跟丈夫下鄉的第三年,我懷孕了。
不等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丈夫,大隊就傳出我被流氓欺負的消息。
我着急回家想跟丈夫解釋,眼前卻出現了幾行字。
【笑死了,女主居然還找男主解釋,謠言就是男主傳出去的。】
【女配被流氓欺負,男主爲了保護她,居然編造流言說被欺負的是女主,也是醉了。】
【更醉的是,男主還要跟女主離婚,帶女配進城,留女主在鄉下被磋磨十幾年。】
【雖然但是,男主心裏一直有女主的,要不然也不會在女主最窮困潦倒時,跟女主破鏡重圓。】
後來,我踹了男主,抱上大反派。
-1-
我站在原地傻眼。
上面的每一個字我都認識,但合在一起我卻看不懂了。
正跟田冬梅抱在一塊的許致禮連忙推開對方,臉色慌亂地解釋道:「清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就是安慰冬梅。」
雜亂的思緒讓我還沒轉過彎來,下意識問道:「有什麼是需要抱在一起才能說的?」
田冬梅咬了下脣,啜泣道:「沈同志你別誤會,許大哥只是安慰我。」
眼前的字幕又開始滾動了。
【女主可別相信惡毒女配的話,上個月她被拖進玉米地被欺負了,這會兒發現自己懷孕了,來找男主接盤的。】
【懷孕了不去醫院,跑來找男主,這個操作就很迷惑,難道不是打着讓男主接盤的想法?】
【偏偏男主還要爲了她離婚,女主真可憐。】
我看着田冬梅的肚子,只覺得不可思議,「你懷孕了?」
「你從哪兒知道的?」田冬梅還沒開口,許致禮先開口了。
他皺眉盯着我,眼中滿是懷疑,「你到處亂說了?」
我下意識搖頭,心裏卻有些慌亂。
這個所謂的彈幕說的是真的,那許致禮是真的要跟我離婚?
「沒亂說就行,女人的名節很重要。」聽到我的話,許致禮鬆了一口氣。
彈幕還在繼續滾動。
【男主太雙標了吧,女配名聲重要,女主的名聲就不重要了?】
【爲了外人中傷自己的妻子,看不懂這騷操作。】
「她懷孕了,你卻想着給她隱瞞,我什麼都沒做,卻被人說水性楊花。」我指着田冬梅,「外面的流言說我被流氓欺負了,其實是你吧。」
田冬梅臉上的慌亂被我捕捉。
原本的猜測,變成了確定。
「沈清!」許致禮突然大聲叫我的名字,「你別胡說八道!」
「我胡說?那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怎麼來的?孩子的父親又是誰?」我腦子十分清醒地指着田冬梅開口。
「我是被迫的。」田冬梅捂着臉哭,「那人威脅我,要是我敢說出去就弄死我。我孤身一個人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根本沒人會爲我做主。」
「你爲什麼不報警?」我繼續質問。
「要是報警了,所有人都會知道我被人欺負了,大家的唾沫都能淹死我。」田冬梅嗚嗚咽咽。
「夠了,沈清,你非要這麼咄咄逼人嗎?」許致禮扶着田冬梅,一臉冷漠地打斷我的話。
我只覺得今天的許致禮格外陌生。
「我被迫承受自己沒做過的事又算什麼?」我不甘示弱地盯着許致禮。
「不過是一些混賬話,你當做沒聽到不就完了。」許致禮不耐煩地說道。
我不敢相信他竟然能說出這種話,「流言也是能害死人的,你見過的還少嗎?」
許致禮像是想到了什麼,閉嘴不言了。
我看着一直哭個不停的田冬梅,還是心軟了。
「如果再有謠言我會澄清,至於你好自爲之吧。」我不想再廢話,轉身出門。
「許大哥,不能讓她出去亂說。」身後傳來田冬梅淒厲的叫喊。
下一刻,我就被人用力推出去,狠狠撞在門板上。
「我不是故意的。」我捂着臉回頭,看見依然伸着手的田冬梅滿臉驚恐。
「別怕,沒事。」許致禮衝過來抱住田冬梅,說話的聲音是那麼溫柔。
頭很痛,但更痛的是心。
許致禮從沒對除我之外的女人如此溫柔。
「可是沈同志……」田冬梅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放心,沒人會信她的話。」許致禮扶着田冬梅離開,留下我面對一室冰冷。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要把田冬梅的事說出去。
彈幕還在滾動,我瞭解到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小說,我是故事裏的女主,而我的丈夫許致禮是男主。
小說裏的男女主都有幸福圓滿的生活,但我跟許致禮不是。
他爲了保護田冬梅散播我被流氓欺負的謠言,逼我離婚,轉頭就跟田冬梅領了證。
而後他考上大學帶田冬梅回城,獨留我在鄉下,飽受偷人流言蜚語的謾罵,後來我還因爲被冤枉殺人被送去農場勞改,被磋磨十幾年才被放出來。
在我受盡折磨之後,許致禮卻出現說,他已經養大了田冬梅的孩子,跟田冬梅離婚了,終於可以毫無負擔地跟我復婚了。
故事的最後,是我被許致禮感動,跟他復婚了。
但是半年後,我就因爲勞累過度導致器官衰竭,死在手術檯上。
而許致禮爲我舉辦了所謂的盛大葬禮,被所有人稱讚有情有義。
看到這個故事,我只覺得噁心透了。
許致禮害我被搓磨了半生,我居然還會原諒他,還跟他復婚?
我是有多犯賤!
但是,我想到我跟許致禮的曾經。
我跟許致禮相識十年,戀愛五年,結婚三年,在最艱難的時候他都沒有拋下我。
他真的會像彈屏那樣,因爲田冬梅傷害我嗎?
說實話,我還沒辦法相信。
過了很久,許致禮終於回來了。
他走到我面前,慢慢蹲下,伸手觸碰我的額頭。
我想到他剛剛對我做的事,撇過頭。
「還疼嗎?」
聽到許致禮溫柔的聲音,我鼻尖一酸,眼淚控制不住地落下。
「你還在乎我嗎?你不是更在乎別人嗎?」
「傻瓜,我怎麼可能不在乎你,你是我愛的人。」許致禮動作溫柔地把我摟進懷裏。
我靠在許致禮肩頭,心中鬆了一口氣。
我就知道許致禮愛的人是我。
那些文字都是假的。
「不過你怎麼能那麼對冬梅,知不知道這樣做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傷害?本來她就夠苦的了。」許致禮撫摸着我的頭髮說道。
我渾身一顫,用力推開許致禮,像看陌生人一樣盯着他,「你覺得是我的錯?」
我指着自己的額頭,「是她傷害了我。」
許致禮皺眉,「你們同爲女人,你怎麼不能體諒冬梅的難處。」
「體諒她就要傷害我嗎?我做錯什麼了?」
突然想起彈幕上的話,我忍着心悸顫聲問道:「外面的謠言真的是你傳出去的?」
許致禮臉上快速閃過一抹慌亂,小聲道:「不過是權宜之計,爲了把大家的視線從冬梅身上移開,而且我知道你沒遇到過那些事就行了,外面說什麼你不用在意。」
我氣得渾身發抖,「不在意?大家說我不守婦道,罵我是賤人,你也能不在意?」
許致禮不耐煩地皺眉道:「村裏人就喜歡嚼舌根,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何必聽別人的,我相信你不就夠了!」
「就爲了田冬梅,你連自己妻子的名聲都能敗壞,許致禮,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他了。
「冬梅是我好兄弟的未婚妻,他不在,我當然要幫他保護冬梅,你爲什麼連這點小事也要計較,越來越像個潑婦。」許致禮的聲音也變大了。
我苦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從許致禮嘴裏說出『潑婦』兩個字。
「醫生說流產會對冬梅的身體造成很大損傷,以後可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所以,她只能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但孩子不能沒有父親,所以我們離婚吧。」
-2-
我抬頭看着許致禮,難以置信,「你爲了田冬梅,要跟我離婚?」
他皺眉,有些不耐煩,「只是暫時的,等冬梅生下孩子,我們就復婚。」
「田冬梅的孩子不能沒有父親,我們的孩子就可以嗎?」我拿出口袋裏的報告單,「我懷孕了。」
許致禮詫異地看了一眼我的肚子,並沒有接過報告單。
我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許致禮眼中閃過糾結,開口道:「咱們現在的情況只能養活一個孩子,冬梅身體不好,你把孩子先打掉吧,我們還年輕,以後還能繼續生。」
「許致禮,你還是人嗎?這是你的孩子。」我氣得發抖,狠狠推開許致禮。
「我知道,可是有什麼辦法,難道看着冬梅一屍兩命你就滿意了?」許致禮不甘示弱。
我嘴脣發抖,好半天才說出話,「我不同意,我不會離婚的,也不會打掉孩子,你不要我自己養。」
「你怎麼這麼自私!沈清,你太讓我失望了!」許致禮看了我一眼,轉身出去了。
我脫力地趴在桌子上,無聲流淚。
爲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後知後覺地發現,其實從田冬梅出現以後,許致禮就變了。
田冬梅是許致禮好朋友的未婚妻,我們還在京市的時候就見過,後來我爸因爲有國外的關係被說是壞分子。
彼時我爸正好在毛國學習新技術,我在爸爸好友的幫助下通知他不要回國,隨後家裏被打砸,我不僅丟了工作,還被趕出家門,是許致禮寧願跟家裏決裂也要跟我結婚。
後來還跟我一起下鄉。
直到半年前,田冬梅下鄉。
她告訴許致禮未婚夫一家出事了,所以送她來這裏避難。
許致禮給錢給糧,我也可憐田冬梅的遭遇,對此不置一詞。
沒想到最後落得這樣的結果。
許致禮一夜未歸,我不敢去想他去了什麼地方。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工,最近活不多,所以村裏組織大家修河堤準備蓄水。
我們的工作就是把石頭搬到河堤上。
「有些人臉皮怎麼這麼厚,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還敢出門,要是我啊,還不如找棵樹吊死。」
「許知青也是倒黴,娶了這麼個女人。」
「聽說許知青爲了跟那誰結婚,跟家裏都鬧翻了。」
「真不要臉。」一羣人對着我指指點點。
我握緊拳頭,冷冷說道:「說話要講證據,你們哪隻眼睛看到我跟別的男人走在一起了?」
對方不屑一顧,「要是你沒做過,怎麼會傳出這種話,肯定是有人看到了。」
「那就把人找出來,大不了就報警讓警察來查。」
「你們別吵架了。」田冬梅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一副和事佬的模樣,「大家都是知青,應該相互照應。」
「我呸,誰願意跟她一起,知青的名聲都被她破壞了,不要臉的破鞋。」
「你罵誰!」我氣不過想上前理論,田冬梅卻攔住我。
「沈同志你冷靜點,她們不是有心的。」
「不用你假好心。」我躲開田冬梅的手,很想大聲說出被流氓欺負的是田冬梅。
可是看到她眼中的祈求,我又忍住了,轉身準備換個地方。
背後一隻手狠狠推了我一下,我就從河堤上滾了下去,肚子撞到石頭隱隱作痛,一直滾到了河裏。
「沈同志。」田冬梅尖叫着跑下來。
我剛從水裏冒頭,想爬上岸,田冬梅卻擋住上面人的視線,掐着我的喉嚨把我往水裏按。
我下意識掙扎,拼命抓住她的手。
田冬梅臉上滿是惡毒。
「清清。」我聽到許致禮的聲音,張嘴想要呼救,卻被田冬梅按下去,嗆了好幾口水,腿也開始抽筋。
「許大哥,我想救沈同志,可是她故意把我往水裏拽。」
在許致禮靠近的前一刻,田冬梅鬆開我,轉身撲進許致禮懷裏。
「救……我……」我努力向許致禮求救,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沈清你真是太惡毒了。」許致禮卻只是冷冷瞟了我一眼,抱緊田冬梅安慰。
「許大哥,我肚子疼。」田冬梅小聲抱怨。
「我送你去衛生院。」許致禮抱起田冬梅轉身就走。
「沈同志還在水裏。」田冬梅得意地看着我。
「不用管她,她會游泳。」許致禮頭也沒回。
我突然失去所有力氣,放任自己慢慢下沉。
就這樣死了也好。
閉上眼的前一刻,我聽見『撲通』一聲,有道身影朝我靠近。
「咳咳咳……」重新看見藍天的那刻,我拼命喘氣,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一隻手掌輕拍我的後背,爲我順氣。
我回頭想看救我的人是誰,卻撞進一雙冰冷的黑眸。
還沒看清他的臉,先看到了瘋狂滾動的彈幕。
【全書最可怕的大反派出現了,但是原劇情好像不是這樣啊,女主被女配騙到山上推下去,被路過的大反派救了,然後大反派就開啓了悲慘的一生。】
【說起來大反派跟女主都有點慘,大反派被打成流氓打瘸了一條腿坐了牢,女主被冤枉害死了大反派的妹妹下放農場改造,實慘。】
【就是因爲妹妹的死讓大反派黑化,後期發了財瘋狂報復曾經傷害過他們一家的村民,男主的事業也差點被他毀了,太壞了。】
【但他也做了不少好事,設立基金會幫助大山裏的女孩兒,而且他也是唯一一個相信女主不是殺人犯的人。】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直到田冬梅大呼小叫,「嫂子,大庭廣衆之下,你怎麼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你讓許大哥的臉往哪兒擱。」
圍觀的村民臉色鄙夷。
「還說自己沒亂搞,都抱一塊兒了。」
「原本我以爲只有一個男人,現在看還有不少姘頭哦。」
「真不要臉,就應該把這對姦夫淫婦抓去遊街示衆。」
「沈清,你對得起我嗎!」許致禮咬牙切齒地盯着我。
我回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抱在一起的許致禮跟田冬梅。
許致禮看我的目光,變得有些不確定。
「他是……」我輕咳兩聲,用力開口,「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爲什麼要覺得丟臉。你作爲我的丈夫對我見死不救,還跟別的女人摟摟抱抱,你們要臉了嗎?」
身旁的男人悄悄看了我一眼。
「我是救人,你是裝的。」許致禮理直氣壯。
「我是被人推下水的。」
田冬梅連忙開口,「沈同志,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你也不能冤枉人啊。」
「是不是冤枉讓警察來判斷,況且我沒有說你的名字,你那麼着急跳出來是怕別人知道什麼呢。」我仰起脖子讓所有人都看見,「至少傷口不會說謊。」
我現在說話喉嚨火辣辣的,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喉嚨上有淤痕。
我看見許致禮狐疑的目光。
「許大哥,我肚子好痛。」田冬梅捂着肚子嚷嚷。
「怎麼辦?」許致禮手足無措,抱起田冬梅就跑,「我送你去衛生院。」
他跑了幾步,回頭看了我一眼,嘴巴張張合合,最終什麼都ťū́ₘ沒說。
突然肚子一陣劇痛,我下意識抓緊身旁人的手,在對方驚惶的目光中漸漸失去了意識。
-3-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醫院裏。
許致禮守在旁邊。
「清清,你終於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見我睜開眼,許致禮激動地湊過來。
我有些茫然地望着他,恍惚過後我扭過頭,只覺得身上哪兒哪兒都痛。
我愣了一下,連忙摸向肚子。
那裏依舊平坦,我卻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在了。
「你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出血了,醫生給你做了手術。」一旁的許致禮聲音沉悶。
我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我的孩子沒有了。
「清清,你不要難過,這個孩子只是跟我們沒有緣分,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的。」許致禮握住我的手。
「別碰我。」我飛快甩開他的手,用力在被單上摩擦被他碰過的地方。
「清清。」許致禮一臉錯愕。
「我嫌髒。」我一字一句說道。
許致禮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我,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跳起來吼道:「我髒?大庭廣衆之下跟男人摟摟抱抱的人是誰!」
儘管已經清楚跟他的婚姻走到了盡頭,可聽到他這樣說,我心裏還是像紮了一根刺一樣難受。
「如果不是你對自己的妻子見死不救,會發生這種事嗎?」我不甘示弱,「你覺得你丟臉了,可那是我的救命恩人。」
許致禮冷嗤,「一個二流子而已。」
我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你做了什麼?」
許致禮不說話。
我再次追問。
「欺負下鄉知青,二流子被送去公社教育了。」許致禮不情願地說道。
我掀開被子就要下地,被許致禮攔住,「你做什麼去?」
「用不着你管。」我掀開許致禮的手,「我去公社說清楚。」
「你瘋了。」許致禮按住我的肩膀,「你現在去公社,別人會怎麼看我們,你還要不要臉?」
我再也忍不住,抽了許致禮一耳光,「不要臉的是你,你明知道真相,就爲了自己的面子去冤枉一個好人,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是爲了你。」許致禮喘着粗氣吼道。
「我不需要你的好意。」我冷冷地看着許致禮,「你纔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會經歷這些。」
或許是被我的目光嚇到了,許致禮鬆開我。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對你來說,常季文讓你丟臉,可他卻是我的救命恩人,反正我已經被自己的丈夫冤枉偷人,還在乎別人怎麼看我嗎?」
「那只是權宜之計。」許致禮焦急地解釋。
我冷笑着看他,「你還想裝聾作啞到什麼時候,今天村子裏傳出的閒話你沒聽到嗎?所有人都說我水性楊花給你戴綠帽子,說你娶我喫虧。」
許致禮眼中閃過一抹痛苦,「我知道外面的人說了什麼,可很快就會過去的,你只要忍耐幾天就好了。」
「是嗎,忍耐幾天就好了,那你爲什麼不讓田冬梅忍。」我冷笑。
「冬梅跟你不一樣,她無親無故,如果我不管她,她就真的沒有活路了。」許致禮立刻反駁我的話。
彈幕一羣人都在幫許致禮說話。
【這個女主怎麼回事啊,男主都說了不會嫌棄她,她還非要糾結謠言。】
【女主跟別的男人大庭廣衆之下抱在一起,男主都不介意了,她怎麼這麼小氣啊。】
【樓上的男主控不要太噁心了,要不是男主先造謠,女主需要承受這些流言蜚語嗎,還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就是,先撩者賤,明明女主什麼都沒做,誰願意被冤枉。】
沒想到還有人幫我說話。
我深吸一口氣。
我真蠢,竟然還對他抱有一絲幻想。
「我可以答應跟你離婚。」我平靜地開口。
許致禮愣了一下,皺眉道:「只是假離婚,只是爲了讓冬梅名正言順地把孩子生下來。」
我斜眼看他,「離婚就是離婚,離了婚我們就再無瓜葛。還是你想犯重婚罪?」
許致禮就不說話了。
「你跟我一起去公社給常季文作證,我們就去辦離婚。」我懶得再跟他糾纏,說出自己的要求。
「你竟然爲了個二流子要跟我離婚。」許致禮不服氣地說道。
我冷笑,「那我就去公社舉報田冬梅亂搞男女關係。」
「沈清,冬梅已經很可憐了,你爲什麼非要針對她。」許致禮一臉失望地看着我。
「我沒那麼多時間跟你耗着,自己選。」
許致禮拳頭鬆了又緊,「我可以不追究那個二流子的行爲。」
「先去公社。」說不上失望,已經很清楚許致禮是什麼東西了不是嗎。
我跟許致禮一起去找了公社領導,說明了情況。
許致禮心不甘情不願地『證明』常季文是我的救命恩人。
公社原本已經商量要將常季文下放農場了,聽到我們講述了事情原委,就將常季文放了。
「領導,常季文是救人的大英雄,反而被當成流氓抓了,不寫個表揚書說明情況說不過去吧,不能讓英雄心寒,您說是不是?」我主動要求公社寫了一封表揚信。
拿到表揚信後,我看都沒看許致禮一眼,直接去找了常季文。
「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我向常季文道歉,拿出公社蓋章的表揚信給他,「這是公社寫的表揚信,你拿回去貼在大隊牆上,免得大家誤會你。」
常季文陰沉的臉上多了絲驚訝,隨後淡漠地開口:「算了吧,反正也不差這一件。」
想起彈幕上關於他的描寫,就因爲他爺爺的成分,他一直飽受歧視,明明做了好事也會被人冤枉。
「你就是做了好事,救了我一命,爲什麼要藏着掖着,這是你的功勳章。」我把表揚信塞到常季文手裏。
常季文看着手裏的東西,沒有說話。
「你跟他說什麼。」許致禮走過來,把我扯離常季文身邊,好像他帶着病毒一樣。
常季文冷笑一聲。
我揮開許致禮的手,「不用這麼着急,我說了跟你離婚就不會反悔。」
許致禮緊張地東張西望,壓低聲音說道:「你小點聲,要讓所有人都聽到嗎?」
「爲什麼要瞞着,我作爲過錯方都不怕指指點點,你一個受害者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嘲諷地看着許致禮。
「這只是暫時的,等……」
不等許致禮說出老生常談的話,我就打斷了他,「去辦離婚吧,你能等,田冬梅也願意等嗎?」
許致禮敗下陣來,不說話了。
「需要我幫忙嗎?」站在旁邊的常季文看着我。
我搖頭,「我能搞定,你妹妹還在家等你,早點回去吧。」
常季文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點點頭,轉身走了。
「你跟他什麼時候這麼熟了?」許致禮疑惑地看着我。
我沒有回答,轉身朝着婚姻登記所走去。
-4-
拿到離婚證後,我就回了醫院。
許致禮交了一週的住院費,不住白不住。
我需要快點養好身體。
第二天許致禮又來送了錢和喫的。
我拒絕見他,接下來幾天他就沒出現了。
出院後,我直奔許致禮家。
既然已經離婚了,我準備收拾東西搬回知青所。
還沒走進大門,我就聽到田冬梅嬌滴滴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來。
「許大哥,你對我真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了。」
「只要你把身體養好,就是最好的報答。」許致禮的聲音帶着笑意。
我推門的手停在半空,半晌才反應過來。
是了,我跟許致禮已經離婚了,他帶什麼人回家都是他的自由。
畢竟這房子是他家裏給錢建起來的。
我推開門,就看見田冬梅跟許致禮面對面坐着,田冬梅喫着一個剝好殼的雞蛋,一邊含情脈脈地注視着許致禮。
許致禮正低頭剝着蛋殼。
許致禮從來沒有給我剝過雞蛋,他說自己手笨,剝雞蛋會浪費。
可他給田冬梅剝的雞蛋完完整整。
「清清。」聽到響聲的許致禮抬起頭,看見我嚇了一跳,下意識把手裏的雞蛋藏到身後。
田冬梅也拘謹地起身,捧着自己的肚子說道:「沈同志,我跟許大哥是清白的,你不要誤會。」
我好笑地挑眉,「怎麼,他還沒跟你領證嗎?不怕你肚子藏不住被人說是野種?」
田冬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許致禮皺眉道:「清清,你不要總是針對冬梅,發生這種事,她也不想的。」
我沒理會他的話,徑直走過他們身邊,「讓開,擋道了。」
我走進房間,愣在原地。
牀單被換成了豔麗的紅色,桌上我僅有的雪花膏也被打開,裏面被挖了好幾坨。
那是許致禮找關係爲我買的,讓我用來護理雙手。
「這個房間比較大,所以讓給冬梅住了,我住在隔壁。」許致禮跟過來解釋道。
「這是你家,你想給誰住,就給誰住,不用特意告訴我。」
我打開櫃子,果不其然,裏面被翻得一團糟。
我拿出自己下鄉時帶的衣服,打包裝進袋子裏,又轉身去牆角的醃菜罈子找出一個牛皮紙包。
拿到東西的時候,我鬆了一口氣。
「你要去哪兒?」看我拎着東西,許致禮抓住我的手。
「去知青所。」我避開他,冷淡地說道。
「你去那兒做什麼?」許致禮緊張地問道。
「當然是找地方住了,難不成讓我睡大街嗎?」我無語道。
許致禮低下頭,又很快說道:「家裏有房間,你沒必要去知青所的。」
我氣笑了,「許致禮,你不會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吧。」
許致禮更着急了,「只是假離婚。」
我冷冷盯着許致禮,「婚姻登記所的章子可不是假的,離婚了我跟你就沒瓜葛了。」
我推開許致禮走出去。
許致禮跟在我身後,卻被一直站在堂屋裏的田冬梅拉住了。
「許大哥,你就讓沈同志去知青所吧,她現在住在咱們家名不正言不順的,村裏人會說閒話的。」
我瞟了田冬梅一眼,沒戳穿她話裏女主人的架勢,反正也跟我沒關係了。
我又進了廚房,裝雞蛋的罈子裏只剩下五個雞蛋了。
原本有十幾個的。
我閉了閉眼,把雞蛋都拿出來裝起來。
「沈同志,許大哥之前養你已經很辛苦了,你怎麼連雞蛋都要搶。」田冬梅看着我,一副我佔盡便宜的模樣。
我沒理她,而是看向許致禮ṱű̂ₘ,「你養我?」
下鄉之前,雖然家裏的財產都被沒收,但我提前藏了一筆錢在好友那。
許致禮跟着我一起下鄉,他家裏人爲了逼他離開我,一分錢都沒有給他。
而我也暫時沒機會拿到那筆錢,所以開始跟許致禮的日子過得很是艱難。
一次許致禮發燒,我實在沒辦法,想辦法去回收站淘到壞掉的收音機修好賺了點錢給許致禮看病。
後來我又賺錢換雞蛋給許致禮補充營養。
就連這兩間屋子,許致禮的爸媽只給了一半的錢,剩下的是我讓好友以他爸媽的名義寄來的。
「這是我跟清清之間的事,不用外人插嘴。」許致禮不滿地掃了田冬梅一眼。
田冬梅不甘地咬着脣,瞪了我一眼。
「你提醒我了,這裏的口糧還有我一半。」我扭頭回進廚房裝了一口袋糧食。
原本我是不準備拿的,可田冬梅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幹嘛還要客氣。
最後,我還把被子也打包了。
畢竟那也是我準備的。
許致禮沒說什麼,田冬梅先炸了。
「許大哥,你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她把家裏的東西都搬走嗎?」田冬梅焦急地拽住許致禮。
許致禮眼神複雜地看着我,始終沒開口。
「你搞錯了,這些東西都是我置辦的,跟你的許大哥沒有一點關係。」我冷眼盯着田冬梅。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有錢。」田冬梅下意識反駁。
「我沒有錢,不代表我沒有朋友。」我揚起下巴。
「不可能,你家裏人是壞分子,怎麼可能還有人幫忙。」田冬梅搖頭。
「你再敢說一句試試。」我扔下行李,衝到田冬梅身邊。
「許大哥,救我。」田冬梅躲到許致禮身後。
「清清。」許致禮擋在我跟田冬梅之間,小聲道,「冬梅也沒有說錯,伯父現在身份特殊,又在國外。」
「你也覺得是我爸爸的錯?」我不可置信地盯着許致禮,「你也是他的學生,他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
「我爸爸是愛國的工程師,他從來沒有背叛自己的祖國,他是被冤枉的。」我義正辭嚴地大聲說道。
爸爸被定罪以後,不是沒有人勸我登報跟爸爸脫離關係。
無論誰來勸,我都沒有答應,我的爸爸不是壞人,他是被冤枉的,總有一天,他的清白會被證明。
所以我也不會屈服。
「我知道,可現在是什麼情況你也清楚。」許致禮一臉無奈。
我慢慢平靜下來,冷淡道: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相信我的父親。
「反正你跟我們家也沒有關係了,我們怎麼樣都跟你沒關係。」
懶得再跟他們糾纏,我扛起東西就往外走。
「我送你。」許致禮跑過來想幫我搬行李,被我躲開了。
「用不着。」我昂首挺胸地離開這個我住了三年的地方。
-5-
我拎着洗腳水回房間,就聽到幾個人陰陽怪氣。
「哎喲,聽說壞分子家裏以前有錢,也不知道住不住得慣咱們這兒哦。」
有人附和,「當然住不慣了,人家怎麼看得上咱們這種小地方。」
「就是賤骨頭,好好的日子不過,搞破鞋,連累咱們的名聲都跟着壞了,還有臉回知青所。」
我沒理會這幾個女人。
從今天我踏進知青所開始,這些人就一直冷嘲熱諷。
不過因爲我也是知青,有權利住在知青所,所以她們再看不慣也不能阻止我住進來。
我把水桶放在自己的鋪位前,今天白天太激動,肚子又開始隱隱作痛,我扶着牀鋪準備坐下,陡然發現手碰到的地方是溼的。
我皺眉摩挲了一下手指,發現確實有水。
我又摸了一下牀鋪,發現被子全被打溼了。
我瞟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四個女人,冷聲問道:「誰幹的?」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第一個嘲諷我的女人開口了,滿眼的幸災樂禍。
我忍着怒氣,再次開口:「我再問一遍,誰幹的!」
沒有人回答,都是看好戲的眼神。
我冷哼一聲,拎起水桶就往牀鋪上潑去。
「你瘋了!」
「你幹什麼!」
尖叫聲伴隨着叫罵聲不絕於耳。
「怎麼了?」男知青那邊都被驚動了,知青所的負責人跑過來敲門。
「陳隊長,沈知青瘋了,她把我們的被子全都打溼了,我們晚上怎麼睡啊。」
「就不該讓這種破壞內部團結的人進咱們知青所。」
幾個女知青你一言我一語地惡人先告狀。
作爲隊長的陳知青不滿地看着我說道:「沈知青,大家同爲下鄉知青,你怎麼能這麼對自己的同志呢?」
我雙手環胸盯着眼前的一羣人,冷笑道:「你還沒調查清楚就聽信這幾個人的一面之詞判斷是我的錯,作爲隊長,你就是這麼拉偏架的?」
陳隊長愣住了,「什麼意思?」
「你只知道我對她們做了什麼,怎麼不問問她們對我做了什麼。」我微揚下巴盯着那幾個女知青。
陳隊長狐疑地扭頭看過去,其中三個目光閃爍,唯獨最先說我壞話的女人理直氣壯道:「陳隊長你別聽她的鬼話,我們什麼都沒做。」
「那我的被子是自己打溼的?」我冷笑道,「看你們不爽我打溼你們的被子,難道我自己也不用睡覺?」
「那是你自己潑的,跟我們沒關係。」對方還在嘴硬。
「陳隊長,你聽到了,這可不是我胡攪蠻纏。」我冷笑道。
陳隊長一臉頭疼,「那你也不能這樣做啊。」
「我給過她們機會了。」我冷聲道,「既然都不願意承認,那我就默認是她們合夥乾的。
「她們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回報,有什麼問題嗎?」
「我們又沒做,你憑什麼拿我們出氣。」另一個女知青跳腳。
我一臉無辜,「先做壞事的人又不是我,你朝我發什麼火,你不是應該找最先動手的人嗎?
「她做錯事不敢承認,卻要你們跟她一起承擔責任,不就是覺得有你們做擋箭牌嗎?」
「你胡說八道。」最先針對我的女知青大聲說道,「我就是不想讓你住,一個不要臉偷人的破鞋,只會帶壞知青所的風氣,我這是爲民除害。」
「你口口聲聲說我偷人,有證據嗎?你親眼看到了?」我淡定地看着她。
「我是沒看到,但是有人看到了,不然怎麼會傳出來。」對方一臉鄙夷。
「那你就是沒證據了。」我挑眉,「俗話說捉賊拿贓、捉姦捉雙,沒有證據就是造謠,我要去公社舉報你誹謗。」
對方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你嚇唬誰啊,真鬧到公社,第一個被抓的就是你。」
「那咱們就去公社,看看到時候被抓的是誰。」我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對方卻不肯出門,甩開我的手,強自鎮定道:「要不是你在外面偷人,許知青怎麼會跟你離婚。」
「那你怎麼不想想,許致禮剛跟我離婚,田冬梅就搬進去又是什麼道理。」我半隱半現地曝光那兩人的關係。
在場的人都若有所思起來。
「行了,大家都別說了,明天還要上工,都早點睡。」陳隊長打馬虎眼。
「慢着。」不等那幾個女知青跳腳,我先叫住對方,「我被子被她們打溼,還被造謠,難道就這麼算了?」
「你也把我們被子打溼了。」對方不滿道。
「如果不是你們先動手,會變成這樣嗎?」我冷眼看着她們,「大不了就去公社評理,破壞內部團結,不知道還能不能評選回城名額。
「我是無所謂的。」我笑着看着這些人。
因爲爸爸的關係,我不可能拿到回城名額,但是這些人就不一樣了,她們爲了一個回城名額可以擠破頭。
就連陳隊長都變了臉。
「你想怎麼樣?」
「賠錢。」
最終我從先挑事的女知青手裏拿到了三塊錢的補償。
見我拿到錢,另外幾個女知青也不幹了,吵吵着要讓那人也賠償她們。
「都是因爲你找事,我們才被連累的,就應該賠錢。」
我不理會她們狗咬狗,把還沒全部拆封的行李再次打包。
「這麼晚你要去哪兒?」陳隊長驚疑不定地盯着我。
「我沒興趣住狗窩。」我拎着東西就出了知青所,按照白天的記憶往一個方向走去。
彈幕還在打賭我要回去找許致禮。
【賭一包兩條,女主絕對是回去找男主的,果然離開男主女主就變成廢人了,嬌妻文學誠不欺我。】
【白天走得那麼幹脆,這還沒過十二個小時呢,女主能不能爭氣點,太丟女人的臉了。】
【非要端着架子,活該。】
我沒理會這些話,繼續往前走,有人發現了不對。
【這條路不是回男主家的吧,往左拐是男主家,她怎麼往右拐了。】
【走錯了吧?】
【不對,這不是去男主家的路,而且看起來有點眼熟,好像是誰的家來着。】
在彈幕的猜測中,我走到了目的地。
不管炸掉的彈幕,我抬手敲響了結實的木門。
開門的常季文看到我傻了。
我微笑着開口:「方便借住嗎?」
-6-
常季文看着我不說話。
彈幕一片譁然。
【女主怎麼會來找大反派,他們什麼關係?】
【劇情怎麼變了,男主跟女配搞在一起,女主跟反派勾搭上了,我就沒見過這麼顛的劇情。】
【女主太不自愛了,男主要傷心了。】
【不是男主先拋棄女主的嗎?都離婚了,憑什麼還要爲男主守身如玉?】
我全都沒理會。
常季文身後冒出一個小腦袋。
「是白天來送雞蛋的姐ťū⁴姐。」小姑娘好奇地看着我,脆生生地說道。
「你好啊。」我笑着跟小姑娘打招呼。
她是常季文的妹妹,常愛文。彈幕說我會因爲被誣陷成殺害她的兇手。
常季文也會因爲給她報仇而飽受屈辱。
既然如此,我爲什麼不從一開始就改變呢?
只要她好好活着,我跟常季文都不會落到那樣的下場。
今天搬到知青所後,我就來了常家一趟,把所有雞蛋都送給了常季文。
常季文拒收。
「你救了我的命,幾個雞蛋都不願意收下嗎?是嫌棄我?」我故作傷心地看着常季文。
「不是,太貴重了。」常季文手足無措地解釋,沒了先前我見過的陰沉。
我忽然就理解,許致禮爲什麼拒絕不了田冬梅了。
「那就拿着,就算你不喫,你妹妹需要補充營養的。」常季文最終收下了那幾個雞蛋。
「常同志要拒絕我嗎?」見常季文一直不開口,我主動問道。
常季文皺眉,「我們家在村裏名聲不好。」
我就笑了,「現在還有誰比我名聲更不好?你應該也聽到過了。」
常季文搖頭,「子虛烏有的謠言而已。」
「所以你是同意了?」我揚眉,「放心,我不白住的,我交房租。」
「你爲什麼一定要住我家?」常季文不解地盯着我。
「我跟知青所的人吵了一架,已經無處可去了,而且村裏你家最大,有多餘的房間啊。」
「哥哥,就讓姐姐住在咱們家吧,姐姐好可憐。」常愛文搖晃着常季文的手。
常季文嘆了口氣,「如果沈同志不嫌棄的話。」
我走進常家,才明白常季文的意思。
常家的房子是村裏最大的,同時也是最破的。
在那段瘋狂的日子被人打砸,外牆破破爛爛,被人肆意塗抹。
進了常家大門,裏面破壞得也不輕,只能用斷壁殘垣來形容。
「家裏只有兩個房間能住人,沈同志如果不介意就跟小愛一起住吧。」
「好啊,我跟姐姐一起睡。」小愛興奮地喊道,撞進我的視線又不好意思地躲到常季文身後。
「謝謝你們願意收留我。」我真心表示感謝。
來常家的路上,我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我聽說過常季文的事。
村裏人對他們家避如蛇蠍,常季文也不願意跟村裏人來往,跟知青們更是沒有交集。
收留我也意味着麻煩,估計不到明天,我跟他倆的閒話就要傳遍村子了。
常季文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小姑娘很開心有人陪她一起睡,早早就在我的懷裏睡得不省人事,我卻翻來覆去一直睡不着。
第二天我是被吵醒的。
常家的後院離大門有點距離,我只聽到模糊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爭吵。
我小心地把躲在我懷裏的小愛放回枕頭上,起身出門。
外面的爭吵聲也清楚地傳了過來。
「你對清清做了什麼?她爲什麼會在你家?你有什麼目的?」許致禮的聲音滿是憤怒。
「跟你沒關係,出去。」常季文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漠。
許致禮抬高聲音吼道:「清清是我的妻子,你纔是外人。」
我聽不下去了,跑過去罵道:「許致禮你要不要臉,我跟你已經離婚了。」
「清清,就算你生氣也不能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你怎麼能跟這種人混在一起。」許致禮大失所望地看着我。
我只覺得噁心透了,不加掩飾地嘲諷道:
「收起你那副惺惺作態的模樣,我的名聲早就被你敗壞了。
「爲了保護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不惜造謠自己的妻子偷人,害死自己的孩子,你有什麼資格來跟我說這種話。」
許致禮連忙道:「我之前說過了,離婚只是暫時的,我也沒想到會發生意外。」
「到現在你還覺得是意外?」我嘲諷地看着許致禮。
許致禮不說話了。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我懶得再跟許致禮廢話,扭頭準備去做早飯。
「清清。」許致禮上前拉住我的手。
「自重。」常季文抓住許致禮的手,甩開。
許致禮瞟了常季文一眼,回頭對我說道:「清清,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傷害自己,我會難過的。」
再看他深情的眼神,我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爲了你自殘?」我冷笑,「你配嗎!」
「清清。」
「許大哥。」田冬梅怯生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我抬頭就看見田冬梅站在門外,小心翼翼地看着許致禮。
「許大哥,你真的來這兒了。」田冬梅咬脣看着我們,「我早上起來看到你不在,沒想到你會來找沈同志。」
說着,又看向我,「沈同志,就算你跟許大哥離婚了,也該愛惜自己的名聲。知青所有位置住,你爲什麼非要來這種地方住,讓許大哥爲你擔心。」
「關你屁事。」我對她是一點耐心也沒有的。
「許大哥。」田冬梅泫然欲泣地望着許致禮。
許致禮皺眉道:「清清,冬梅是一片好心,你何必咄咄逼人。」
「許大哥,你不要怪沈同志,她肯定也是被人騙了。」田冬梅不動聲色地掃了常季文一眼。
我狠狠無語了,「既然你們這麼金貴,來這裏做什麼,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小心大家知道你們跟資本家扯上關係可就說不清了。」
許致禮還想說什麼,還沒開口就被田冬梅打斷了。
「許大哥,沈同志正在氣頭上,還是過段時間再來找她吧。」
她向許致禮走來,卻被常季文用一隻腳擋住了。
「髒東西不允許進常家門。」常季文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田冬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可憐兮兮地看向許致禮,「許大哥。」
-7-
田冬梅拽着失魂落魄的許致禮離開常家。
我的肚子也適時叫了起來。
「我昨天晚上沒喫飯。」望見常季文的目光,我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常季文沒說話,默默轉身往廂房走去。
我略一思索,跟在他後面,發現他果然進了廚房。
「我來做吧。」我轉身拎出昨晚放在門外的袋子。
常季文看了我一眼,放下手裏的鍋鏟,「辛苦了,我去園子拔菜。」
常季文一走,我望着眼前的竈臺,深吸一口氣。
十分鐘後,我扶着門框恨不得把肺都咳出來,看着常季文蹲在竈臺下掏柴火。
「對不起。」我尷尬地站在旁邊,不敢看常季文。
我從小就只會用煤爐燒火,下鄉後剛開始跟許致禮住在知青所,我不會用土竈,被知青所的人冷嘲熱諷,許致禮安慰我,輪到我做飯的時候都主動過來幫忙。
後來我們有了新家,我心疼許致禮做飯,就淘換回來煤爐才改變這種狀況。
「你教我燒火吧。」我看着常季文,總不能次次都讓他幫忙生火,總是要學的。
常季文卻搖頭,「不用,我來做就行,女人不是天生就要做飯的。」
我愣怔地望着常季文,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
即使是許致禮也從未說過不用我做飯。
我認真想了想,好像從我弄到煤爐以後,許致禮就再也沒進過廚房了。
早飯是常季文做的,他烙了餅,煮了蔥花蛋湯。
看着籃子裏的一疊餅,我猶豫着說道:「收割還要一段時間,糧食夠喫嗎?」
我之前聽到不少常家的謠言,再加上親眼看到常家破敗的房子,我不覺得常家有餘糧,是不是應該讓好友再寄點錢過來?
之前擔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沒讓好友把錢一次性寄過來,還存了不少。
常季文盛湯的手頓了一下,隨後把湯碗放在我面前,「沒事。」
一旁開心喫着餅的小愛連連點頭,「姐姐你不用擔心,哥哥很厲害,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看着小倉鼠一樣的小愛,我忍不住笑了,「姐姐相信你,姐姐也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今天天氣很好,我拆出昨晚被知青打溼的被子,準備拿被罩去河邊洗了。
小愛非要跟我一起出門。
我看向常季文。
「如果不麻煩的話,就帶上小愛吧,我待會兒要出門,沒辦法照顧她。」常季文猶豫片刻纔開口。
「好。」我沒有打聽常季文要去做什麼,牽着小愛的手出了門。
路上一直有村民用異樣的眼光打量我,口中竊竊私語。
我不用打聽都知道,他們會說些什麼。
到河邊的時候,知青所的女知青也在,說說笑笑的她們看到我以後,臉色僵住了。
我也沒理她們,領着小愛到另一邊。
「小愛,你就在上面玩,千萬不要靠近水邊知道嗎?」我對小愛囑咐道。
小愛點頭,「我知道的姐姐,水裏太危險了,小孩子不能靠近。」
「小愛真乖。」我揉揉小愛的小腦袋,笑着點頭。
原本相安無事挺好,沒過一會兒田冬梅來了,笑着跟知青們打招呼,順便也喊了我一聲,我假裝沒聽見。
「我請大家喫糖。」田冬梅抓了一把糖分給知青所的人。
「唉喲,冬梅好大方啊,是有什麼喜事嗎?」
這個時候的糖可是金貴東西,能白得好幾顆,誰不高興呢。
田冬梅羞澀一笑,「算是喜事吧,我跟許大哥結婚了。」
我的手頓了一下。
「哎呀,這可是大喜事,不準備擺兩桌嗎?我們可都想喝你們的喜酒呢。」知青們紛紛恭喜道。
「酒就不擺了,我跟許大哥都不是高調的人,所以就請大家喫糖,分享一下。」
「我早就看出來你跟許知青般配了,有些人鳩佔鵲巢,總算讓位了。」
「那麼不要臉的人怎麼配得上許知青,當然是咱們溫柔的田知青才能配得上。」
邊說邊用嘲諷的眼神打量我。
我不置一詞,拎着洗好的被單,牽着小愛的手準備離開,卻被田冬梅擋住去路。
「沈知青,你應該不會介意吧?」田冬梅笑臉盈盈,眼底滿是得意。
「介意什麼?」我故作疑惑,「你跟許致禮結婚?」
我擺手,「你都不介意接手我用過的男人,我介意什麼?垃圾送給垃圾回收站,很實用。」
「你!」田冬梅氣得臉色都變了。
「真的嗎?」身後響起許致禮蒼涼的聲音,「你真的不介意嗎?」
看到許致禮彷彿被人拋棄的模樣,我就一陣反胃,「離婚不是你提出來的嗎?現在做出這副模樣給誰看?」
「我不是……」許致禮話還沒說完,就被田冬梅挽住了胳膊,打斷了他接下去的話。
「許大哥,你是來接我的嗎?我都說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怎麼這麼放心不下啊。」
【爹要吐了,這個女配太茶了吧?每次男主要跟女主解釋她都跳出來,我都快急死了。】
【男主都跟女配滾牀單了,不乾淨的玩意兒要來幹什麼?女主千萬別回頭。】
我驚訝地看向許致禮,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跟田冬梅滾牀單了。田冬梅懷孕還不到兩個月,真夠噁心的。
「清清。」
「閉嘴!」我打斷許致禮的話,「我們已經離婚了,不要叫得這麼親密,不然你二婚妻子會生氣的。」
許致禮下意識扭頭看向田冬梅,看見她臉上沒來得及收回的狠厲。
「我不會的許大哥,就算你跟沈同志離婚了,也可以是朋友的。」田冬梅善解人意地開口。
「不必,只要你們不出現在我面前,我就很滿意了。
「我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說完,不等他們回答,帶着小愛小跑離開。
「小愛,以後看到他們趕緊跑。」我嚴肅地對小愛說道,「一定不要被他們纏上,也不要跟他們說話。」
「他們是壞人嗎?」小愛懵懂地望着我。
「他們會害人。」沉默片刻,我小聲道。
-8-
晾好被單,我陪小愛在院子裏翻花繩。
常季文揹着一個揹簍回來了。
「哥哥。」小愛扭頭跑過去抱住常季文的腿。
「乖,去玩吧。」常季文揉了一下小愛的頭,進了廚房。
「要我幫忙嗎?」我跟着進去。
「幫我打桶水吧。」常季文沒拒絕。
等我提回來一桶水,就看見常季文把幾根骨頭丟進鍋裏。
「你哪弄來的?」我下意識看向門外。
幸好這裏遠離村子中心,少有人經過。
不過這傢伙也太厲害了吧,竟然能弄到新鮮的肉。
「找朋友弄到的。」常季文依舊寡言。
彈幕解答了我的疑惑。
【反派跟好哥們合夥在後山坳搞養殖,養了七八頭大肥豬,今天剛剛宰了一頭。】
【反派雖然瘋批,腦子是真的好用,這種環境下都能掙到錢,真厲害。】
【那也不能改變他作惡多端。】
【其實我覺得反派根本沒錯,他只是給妹妹報仇,收拾了那些害死他妹妹的人,有什麼錯呢。】
不理會那些爭吵,我看着常季文的背影,很難想象踽踽獨行的那些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常季文不想說,我也沒有追問。
我們就是同住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
常季文沒有工分,讓我也不用上工,還三天兩頭帶回好喫的加餐。
我不好意思白喫白喝,主動承擔了教小愛讀書的責任。
這天常季文難得在家,坐在院子裏編竹籃,我在堂屋教小愛寫字,門外突然傳來猛烈的敲門聲。
小愛嚇了一跳,字都寫歪了。
常季文去開門,我也看着大門的方向。
「把這個流氓抓起來。」門一開,幾個大漢衝進來按住毫無防備的常季文。
「不要傷害我哥哥。」小愛蹭地跳起來衝出去,被我按住。
「你們想幹什麼?光天化日想殺人嗎?」我氣得渾身發抖,憤怒地質問道。
不由想起了曾經經歷的那些事。
爸爸突然成了壞分子,一羣人衝進我家打砸,憤怒地指責我爸爸,把我趕到街上,跟我熟悉或者見過的科學家們一起被批鬥。
街上全是用同樣興奮、狂躁眼神盯着我們的人。
我永遠也忘不掉,被當街打死的一位老師。
往事在腦海中盤旋,我衝過去狠狠推搡那些村民,「滾開,常家早就把田地交給國家了,饑荒的時候還救了很多人,你們知恩不報,還傷害常家人,你們還是人嗎!」
我緊緊抓住常季文,身體不住地顫抖。
「沒事了,不會有事的。」常季文抓着我的胳膊,小聲安慰我。
被我盯着的那些村民有些不自然地扭過頭,也有人毫不在意地嚷嚷道:「常季文耍流氓就應該抓起來。」
我只覺得好笑,「你有什麼證據說他耍流氓?」
我搬來常家已經快一週了,背後確實有人唧唧歪歪。
但從沒有人當面說什麼,今天怎麼突然跑來說這事了。
「人姑娘自己說的。」
「什麼?」我愣住了。
這時,一個身材矮小的女人走了出來,她五官不太協調,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左臉上還有一個痦子,她抬頭瞟了常季文一眼,飛快說道:「就是他欺負了我。」
我扭頭看了常季文一眼,他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彈幕也熱鬧起來。
【出現了出現了,導致反派黑化的第一個人物來了,就是這個女人害反派被抓走教育,家裏的糧食也被村民趁機搶了,導致他的妹妹餓得只能去山上喫野菜,沒想到摔下山重傷不治,死在了女主懷裏,女主也因此被冤枉害死了反派的妹妹。】
【這女人太不要臉了,愛而不得就冤枉反派欺負她,偏偏因爲反派的成分沒有一個人願意調查。】
【她是隔壁村的,因爲長得不好看嫁不出去,偶然見到反派就愛上了他,經常在反派回來的必經之路蹲守,發現反派經常弄到肉,所以才起了嫁給反派的心思,可惜反派根本看不上她,所以唱出了這招。】
「你說常季文欺負你有什麼證據?」看到彈幕上的字我快氣死了,毫不客氣地質問眼前的女人。
女人抬頭瞪了我一眼,眼中飛快閃過一抹狠毒,又垂下頭,「這是我掙扎的時候從他身上掉下來的。」
女人從口袋裏掏出一塊灰色的手帕。
「是你的嗎?」我小聲詢問常季文。
直覺告訴我這是常季文的東西,但肯定不是常季文給她的。
「是她從我這兒偷的。」常季文也是滿臉戾氣。
「大家夥兒都聽到了吧,東西是這傢伙的,他就是流氓。」村民大聲說道。
「常季文說了是這個女人偷的,憑什麼你們只相信她的話。」我擋在常季文前面。
對面的人不屑一顧,「誰會不愛惜自己的名聲,除非不要臉。」
對方用意有所指的眼神盯着我。
「照你說的,應該讓他們當面對質,警察辦案也要講公道的。」我不爲所動,盯着那個女人,「你說常季文欺負你,是哪天發生的。」
「半個月前。」
「到底哪一天。」我提高聲音質問道。
對方嚇了一跳,條件反射道:「八月十五。」
「呵。」我冷笑,「你確定嗎?」
對方愣愣地看着我,恍惚點頭。
「你撒謊!」我突然指着對方說道,「那天常季文一直跟我在一起,哪兒有時間去找你。」
「我說的都是真的。」對方急了,大聲反駁道。
「那你說說他那天穿了什麼顏色的衣服。」我繼續質問。
「灰色上衣,黑色褲子。」對方想都不想。
我勾脣一笑,「你錯了,他那天穿的黑色上衣,藏青的褲子。」
心裏鬆了一口氣。
那天常季文確實出過門,雖然不能過節,但他還是早早去弄了點肉回來。
正因爲出門早,他從小路回來被露水沾溼了衣服,回來就換了。
「你有什麼證據!」對方反應也很快,反過來質問我。
「因爲他那天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們一直在山上。」我淡淡開口。
「你們在山上做什麼?」這次開口的是村民。
我平靜地看回去,「挖野菜。
「常季文沒有工分,不去山上挖野菜喫,難道要讓我們餓死嗎?
「我們回來的路上還遇到了知青所的人,不信你們可以去問。」
聽見我這麼說,很多人臉上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誣陷常季文的女人卻不甘心地吼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常季文就欺負我了,他要對我負責。」
大家爲難地看着我們。
我笑出聲,「原來你打得是這個主意啊,想逼人家娶你,要臉嗎?」
「你纔不要臉,你們耍流氓。」對方指着我罵道。
「我們結婚了,住在一起有什麼不對?」我拉住常季文,挑釁道。
-9-
「不可能!」對方尖叫出聲,「你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怎麼會有男人要你。」
「放尊重點。」常季文第一次正眼看向女人,反駁道,「沈同志就是最好的。」
我看向常季文,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女人看看常季文,又看看我。
「這不可能。」女人失魂落魄地呢喃,搖搖晃晃地想離開,「一定是騙人的。」
「慢着!」我揚聲制止了要走的人,「冤枉了人就打算這麼一走了之?」
對方驚恐地看着我,我沒有絲毫客氣,「你冤枉常季文,連道歉都不會嗎?」
「他是欺負我的流氓。」對方指着常季文尖銳地吼道,「你們都是騙子。」
「嘖。」我冷嗤,「那就報警吧。」
女人的手立刻收了回去。
「警察肯定能查得出來誰說謊,我還聽說有經驗的接生婆能看得出女人有沒有被耍流氓,你敢驗嗎?」我盯着女人。
女人打了個哆嗦。
「搞了半天原來是騙人的啊,虧我們還相信你的話。」反應過來的村民不滿地盯着女人。
「都散了吧,一場兒戲。」其他人招呼大家離開。
「都給我站住!」我冷冷盯着這些村民,「隨隨便便闖進別人家,不分青紅皁白就動手,想一走了之?」
「你想怎麼樣?」有人回頭盯着我。
「道歉!」我冷冷看着他們,「做錯事道歉是做人的基本素質,要是你們做不到,我就去找大隊長,大隊長不管,我就去公社,總有人能管。」
那些村民相互看了看,不情願地含糊道了歉,就一溜煙跑了。
「什麼玩意!」我氣得狠狠踹了一ƭů₂腳門。
「算了,我已經習慣了。」常季文握住我的手,「他們能道歉,我已經很意外了。」
我橫了常季文一眼,「就是你這種不在乎的態度,才助長了他們的囂張氣焰。」
常季文抿脣,「沒人會幫我們的。」
想起他們家的處境,我拍拍常季文的肩膀,「以後我罩你。」
常季文臉上閃過淺淺的笑,快得我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拿上你的戶籍證。」我回過神,對常季文說道。
「要戶籍證做什麼?」常季文一臉茫然。
「辦結婚證。」
常季文愣在原地,半晌纔開口:「我以爲你是隨Ṱũ₇口說的。」
「在你心中我是這樣的人嗎?」我挑眉,「還是你嫌棄我離過婚,打過孩子?」
常季文連連搖頭,「沒有,我知道不是你的錯。」
他猶豫道:「我們家的成分不好,會連累你的。」
我哈哈大笑,「咱們半斤八兩,我的成分不比你好到哪兒去,說不好誰連累誰。我就問一句,你敢跟我領證嗎?」
常季文看着我的眼睛,定定道:「我敢!」
我反而不敢看他的眼睛,移開視線,「你放心,只是領個證堵住村裏人那些嘴而已,等你以後找到喜歡的人,咱們就離婚,我也會跟你未來的妻子解釋。」
「再說吧。」常季文的聲音甕聲甕氣的。
怕村裏人再來找麻煩,我跟常季文速戰速決,轉頭就去領了結婚證。
登記中心的人還記得我,一臉詫異,「你這麼快就再婚了?」
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又連忙改口道:「恭喜你們。」
我倒覺得沒什麼,「我前夫都再婚了,我再婚也不稀奇吧。」
「我沒見到過他啊!」辦事員訝然道。
彈幕也很驚訝。
【男主跟女配還沒領證?原劇情中男主跟女主離婚第二天就跟女配領證了。】
【我去看過男主那邊的劇情,女配提過,但是男主不知道爲什麼拖延了。】
【女配爲此還跟男主發脾氣,男主筋疲力盡,更不想領結婚證了。】
【沒有結婚證,孩子怎麼辦。】
【興許是男主這段時間太忙了,過幾天就會來領證了。】
我也是同樣的想法。
回來的路上遇到田冬梅跟幾個女知青放工回來。
「沈同志,聽說你再婚了,恭喜啊。」田冬梅笑着對我說道。
我沒忽視她臉上的幸災樂禍。
「冬梅,跟這種女人有什麼好說的,有些人不知道怎麼想的,連這種女人都敢娶,小心當綠毛龜。」知青所的人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你們說什麼!」常季文陰沉沉地盯着她們,嚇得她們往後退。
「別理她們,狗咬了你,難道還要咬回去嗎。」我拉住常季文,根本不把這些人的話放在心上。
「你說什麼!」先前跟我不對付的女知青氣急敗壞地吼道,卻被其他人攔住了。
「算了,跟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冬梅說請咱們喫飯呢,趕ṭŭ⁾緊回去吧。」一羣人擁着田冬梅繞開了。
我聽到她們奉承田冬梅的話。
「冬梅你命真好,才嫁人就能進城過好日子了。」
「瞎說什麼呢,明明是冬梅旺夫,才嫁給許知青,許知青就找到了農機廠的工作,以後許知青還不得把你捧在手心裏。」
「冬梅別忘了咱們幾個姐妹啊,以後有機會也提拔一下咱們啊。」
……
我恍然大悟。
田冬梅要跟許致禮進城。
可惜,這個願望註定實現不了了。
眼前突然多了一塊粉色的手帕。
我抬頭看向常季文。
他輕咳一聲,不好意思地扭過頭,「送你的禮物。」
「謝謝?」我小心接過來,發現手帕中間包了東西,揭開一看,裏面是一個水晶髮夾。
「你什麼時候買的?」我好奇地望着常季文。
「就……就在百貨商店買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常季文目光遊移。
我想起領完證他非要帶我去國營飯店喫飯,中途離開了好一會兒,我以爲他是肚子不舒服,原來是去給我買禮物了。
心裏澀澀的,又酸又軟。
「謝謝。」我小心翼翼包好,這是除了爸爸之外,唯一送我禮物的男人。
「別難過。」常季文目光復雜地看着我,「以後……會好的。」
「你說什麼?」中間有幾個字我沒聽清楚,好奇豎起耳朵。
常季文抿脣,半晌搖頭,「沒什麼。」
「回家吧,別讓小愛等久了。」
「好,我們回家。」常季文目光溫柔。
-10-
下午許致禮就找上了門。
「村裏有人說你跟常季文結婚了。」許致禮氣喘吁吁地扶着門,望着我。
「跟你有關係嗎?」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是假的對不對,你不可能跟常季文結婚的。」許致禮急切地說道。
我好奇道:「我爲什麼不可能跟常季文結婚?他不會跟女人亂搞,也不會爲了別人的孩子逼我墮胎,這麼好的男人打着燈籠都難找,我覺得很好。」
「清清,你不要這麼說,那些事我有責任,是我對不起你,但你不應該如此不自愛,你這樣會讓別人看不起你的。」許致禮苦口婆心地勸道。
我挑眉看着他,「村裏傳我的謠言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在乎多一條少一條。」
不等許致禮開口,我繼續說道:「你一個再婚的男人,天天往我這跑是什麼意思?我可不想到時候被人找上門說我勾引別人老公。」
「清清,你非要這麼說話嗎?我們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許致禮一臉痛苦。
我心如磐石,「導致這個結果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就當你是來恭喜我的,以後不要再來了。」
「嫂嫂,哥哥喊你喫飯了。」小愛冒了出來,拽着我的褲腿。
「好。」我捏捏小傢伙的鼻子,引得對方呵呵笑。
「清清,你……」許致禮捂着胸口後退,一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一樣。
我突然覺得有些厭煩:
「許致禮,既然我們已經離婚了,以後就各自好好生活吧!
「不要說你放不下我,你不過是不能接受我這麼快開始新的生活。
「可你不要忘了,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從你做好要爲了別的女人跟我離婚開始,我們一定會走到今天這步。
「你是一個成年人,既然做出了選擇,就不要後悔。」
見許致禮還想開口,被我打斷,「別讓我看不起你。」
當着許致禮的面關上門,我領着小愛回去喫飯。
常季文已經將碗筷擺好,坐在桌前等着我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從我進來以後,他的眉眼似乎舒展了。
「喫飯吧。」
「剛剛是許致禮來了,他知道我們結婚的消息,不過我跟他早就沒有瓜葛了,也跟他說清楚了。」我主動解釋道。
即使我跟常季文是假結婚,也不想有所隱瞞,現在的我們是合作改變命運的夥伴。
「明天我要去參加收割,你還是在家裏吧。」常季文開口道。
「你爲什麼要參加?」我好奇地問道,畢竟常季文在村裏沒有工分的。
「今天大隊長找我,說我以後要參加勞動,會正常給我記工分。」常季文看了我一眼,說道。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常季文抿脣笑了笑,「還是你的功勞,今天你教訓村民的話傳到了大隊長的耳朵,估計是爲了撇清自己的關係吧。」
「孩子大了知道要餵奶了,早幹嘛去了。」我小聲嘀咕。
儘管如此,常季文還是要去的,否則村裏又有閒話可以傳了。
第二天我跟他一起去了。
「你其實不用來的。」常季文眼神複雜地看着我。
我懂他話裏的深意,家裏有喫的,不需要我上工。
「沒關係,以前也做過。」我小聲湊近他說道,「再說我們一起來,也能堵住那些人的嘴,不是懷疑咱們的關係嗎。」
「那你跟在我後面捆稻子,不要碰鐮刀了。」
我跟在常季文身後,原本我以爲他沒幹過農活,沒想到他速度很快,我反而跟不上了。
休息的時候,我把帶來的涼茶遞給滿頭大汗的常季文,「喝點水,休息會。」
「你以前下過地?」
常季文點頭,「從小爺爺就教導我們要珍惜糧食,怕我們好喫懶做,帶我們一起下地。」
我看着沉默的常季文,他應該很懷念家人都在的時候吧。
「沈清!」
聽到我的名字,我轉回頭,就看見怒氣衝衝的許致禮跑過來。
常季文擋在我前面。
「你爲什麼取消我的工作資格!」許致禮質問道。
我一臉茫然,「你在說什麼?你的工作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不要裝傻,我今天去農機廠報到,人家說沒有我這個人的資料,把我趕出來了。」許致禮盯着我,眼底深處帶着不易覺察的怨憤,「當初明明說好給我安排工作的。」
我平靜地開口,「這是你跟農機廠之間的事,找我做什麼?我要是有那個本事,爲什麼不把工作留給自己。」
「因爲你救了農機廠廠長的閨女,對方爲了報答你許諾的工作,你讓給我了。」許致禮脫口而出。
「你跟清清早就離婚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常季文突然開口。
我看了他一眼,倒是會現學現用。
「我們離婚前一個月的時候。」許致禮不耐煩道,「那天休息,我跟沈清去縣城置換東西,恰巧遇到農機廠廠長閨女被人欺負,是我們救了她,說得夠清楚了吧。」
常季文挑眉,「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就是那天有人說看到清清跟男人鑽苞谷地,說清清偷人,現在你又說那天你跟清清去了縣城,哪個說法纔是真的?」
許致禮身形一僵。
他反應過來了。
我勾脣一笑,「對啊,有人口口聲聲說看到我偷人,你又說我跟你進城,誰真誰假?」
許致禮額頭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看見許致禮嘴巴動了,我搶先說道:「許同志還是想清楚再說,可別又自己打臉了。」
周圍已經有不少看熱鬧的人。
田冬梅小跑過來,抓住許致禮的手,焦急地問道:「許大哥,你不是去廠裏報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她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還放不下沈同志?她都已經結婚了。」
「閉嘴!」許致禮咬牙低吼道。
田冬梅卻不滿地看着許致禮,「你竟然爲了她吼我,你說過要帶我進城過好日子的。」
「那你要失望了,你的許大哥進不了城了。」我微笑着看着他們。
「你就是嫉妒,許大哥可是工程師。」田冬梅瞪着我。
「回去幹活吧。」我拉着常季文扭頭。
「沈清,你非要這麼做嗎!」
-11-
我回頭看着倒打一耙的許致禮,反問道:「既然人是我救的,工作也是許諾給我的,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救人是個偶然。
那天我們是去城裏買針線的,順便給好友寫信報平安,還去看了場電影,走出電影院時天已經黑了。
準備離開的時候,我發覺自己經期到了,就去附近的公共廁所解決。
剛走進女廁,就聽到對面的男廁傳來女人的嗚咽聲,還有男人的呵斥。
我嚇了一跳,準備出去找許致禮幫忙,這時聽到女人的求救聲。
來不及多想,我掏出剛買的針衝進了男廁所,藉着月光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把一個女人按在地上。
我衝過去用針頭對着男人的頭狠狠扎,一邊喊道:「抓流氓啊,抓小偷啊。」
對方沒想到會有其他人,一邊抱頭逃竄,一邊還手。
外面傳來匆忙的腳步聲,男人狠狠咒罵了一聲,就要跳牆逃走。
我用針狠狠扎進男人腿裏,拽住他的褲子不撒手。
最後男人被抓了,我救的那個女孩是農機廠廠長的閨女黃巧,由此得到了一份工作。
給了許致禮。
辦完離婚那天,我轉頭就去找了黃巧,取消了工作名額。
「你讓給我了。」許致禮焦急地說道。
我搖頭,「我讓的是我的丈夫,不是你。」
「我就是你丈夫啊!」許致禮不明所以地反問。
我歪頭看着他:
「我們已經離婚了。
「既然離婚了,那份工作就不屬於你了。」
「你要把工作給這個資本家?」許致禮不滿地盯着常季文。
「季文不懂機械。」我搖頭,「所以我拒絕了那份工作,它應該屬於適合的人。」
「沈清!」許致禮大聲吼出我的名字。
常季文冷眼盯着他。
呆滯的田冬梅終於回過神,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的工作是她弄來的?」
圍觀的村民也反應過來。
「搞半天,原來田冬梅炫耀許致禮在城裏找到的工作是託了沈清的福,她還好意思耀武揚威。」
「許致禮是不是腦殼有問題,這麼大的寶貝不好好捧在手裏,竟然還要離婚。」
「找到工作又怎麼樣,誰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偷人。」
田冬梅突然捂着嘴,乾嘔起來。
「田知青懷孕了不好好在家裏養胎,不怕肚子裏的孩子受不了?」我視線轉向田冬梅。
「天啦,田冬梅懷孕了,她才嫁給許致禮幾天啊。」嬸子們好奇地打量田冬梅的肚子。
田冬梅嚇得捂住自己的肚子,驚恐地反駁道:「胡說八道,我沒有懷孕。」
「是嗎?」我看着田冬梅,慢悠悠開口,「一個多月前你不是拿着檢查單來找許致禮。」
一片譁然。
「竟然已經快兩個月了,這不是早就有一腿了。」
「真是巧了,傳出有人鑽苞谷地也是那時候。」常季文瞟了田冬梅一眼。
臉色八卦的村民全都看向臉色煞白的田冬梅。
「許大哥,我肚子疼,我們回家吧。」田冬梅伸手扯了扯許致禮的袖子。
許致禮臉上帶着煩躁,但是看田冬梅慘白的臉,又猶豫着看了看我。
「咱們走。」我拉着常季文離開。
反正目的已經達到,村裏人可是最八卦的,我透露了田冬梅懷孕的消息,他們肯定會一直盯着田冬梅的。
別想有安生日子了。
之後幾天,果然再沒人找我們麻煩了。
稻穀收割完,我們也累趴了。
常季文說要出去一趟,我知道他是去後山養豬場,沒有追問。
可是直到天黑,常季文都沒回家,我心中隱隱不安。
過了八點,外面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跟平時常季文回來的動靜不一樣。
我拿着燒火棍悄悄靠近,警惕地問道:「誰啊?」
「嫂子,我是常哥的朋友。」外面傳來男人小聲說話的聲ẗù₈音。
我並不相信:「找季文什麼事啊?」
「嫂子,常哥被抓了。」對方的聲音突然變得急切。
我猛地拉開門,外面的瘦高個男人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叫道:「嫂子。」
「你跟常季文怎麼認識的?」我把燒火棍藏在背後。
「我跟常哥在後山一起做事。」對方小心翼翼觀察了一眼四周,才小聲說道,「常哥被抓了。」
「什麼!」我嚇了一跳。
「今天我們去城裏賣東西,不知道怎麼回事,撞見革委會的人來了,我是在常哥的掩護下好不容易纔跑出來的,走之前常哥讓我來找你,他說讓你不要管他,照顧好家裏,他會回來的。」
「革委會抓人哪兒有那麼容易放出來。」我皺眉打斷他的話,「抓人的理由是什麼?」
「投機倒把。」男人說道。
我心沉了沉,雖然上面年初下發了通知,但沒有完全解除限制,非要給常季文按上這個罪名也不是不行。
「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我追問道。
對方點頭。
「我跟你一起去找常季文,你等我一下。」我關上門轉身跑回房間,小愛正坐在牀上揉眼睛。
「嫂嫂,是哥哥回來了嗎?」
我蹲在小愛面前,溫柔地說道:「哥哥在縣城遇到了一點麻煩,我現在要去接他,可能要明天才能回來,小愛可以一個人在家嗎?」
我心裏有點糾結,把五歲的孩子單獨放在家太不安全了,帶她去城裏也不放心。
沒想到小愛點點頭,「我一個人可以的,嫂嫂你去吧。」
小愛小聲說道:「哥哥之前經常晚上不在家的。」
看着這麼乖巧的小愛,我更心疼了。
「小愛好好睡覺,明天我就帶着哥哥回來了,櫃子裏有餅乾,餓了就喫。
「記住,我跟哥哥沒回來,誰來找你都不要開門,記住了嗎?」
我認真囑咐道。
小愛用力點頭,「我記住了。」
「睡吧。」我給小愛蓋上被子。
等小愛呼吸變得平穩,我打開櫃子拿了一個包出來,裏面是領證那天回來常季文交給我的錢。
想了想,我又找出筆記本一起塞進包裏,跟自稱小五的男人直奔縣城。
-12-
小五找了關係,天亮前我們終於見到了常季文。
他被關在鐵籠子裏,一起被關的有不少人,看見我出現,不少人用挑剔打量的目光看過來。
「你怎麼來了?」常季文看到我出現也嚇了一跳。
我看着常季文手上的傷痕,忍不住皺眉。
「常哥,嫂子一聽說你出事,擔心得不得了。」小五率先解釋道。
「他們打你了?」我握住常季文的手,才發現手心還有不少傷口,已經結疤了,沒有清洗的淤血凝結,顯得有幾分可怖。
常季文下意識縮回手,「昨天爭執的時候不小心留下的。」
「別動。」我拉住常季文的手不放。
從口袋裏掏出手帕,一點點幫他擦乾淨。
常季文手指瑟縮,我抬頭看着他,「很疼嗎?」
常季文搖頭,「不疼。」
「騙人。」
「對不起,我又連累你了。」常季文輕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突然湧起一股無名火,手上的動作加重了,「一家人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
「我剛問了看管的人,他們不說會怎麼處置。」其實我也找了革委會的領導,拿出了報紙,上面已經批准開放經濟。
嚴格算起來,常季文這事沒那麼嚴重,而且我問過小五,他們當時還沒來及把東西拿出來革委會的人就去了。
「小媳婦,進了這裏的人要麼坐牢,要麼被送去農場改造,我勸你還是早點改嫁吧。」籠子裏有人輕佻地開口,其他人附和地笑起來。
常季文回頭冷冷瞟向說話那人。
「想打架?你媳婦這麼年輕漂亮,自己也會忍不住偷人的,我也是爲你好,免得到時候戴綠帽子。」
「用不着你多管閒事。」
我握住欄杆的手下意識用力,想到了彈幕說的我前世在農場被磋磨的事。
「算了。」我拉住常季文,遞給他幾個包子,「趕緊趁熱喫,不要多想,我會想辦法讓你出去的。」
常季文抓住我的手,「別管我,好好保護自己。」
我心狠狠一跳,點頭,「放心,我心裏有數。」
跟常季文交待好以後,我帶着小五離開革委會。
「嫂子,你真的有辦法救常哥嗎?」小五心急地問道。
「有。」我毫不猶豫地回答,「我現在要去農機廠,你要不要一起?」
「走。」
我站在農機廠門口,大老遠就看見黃巧向我跑來。
「清清,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媽一直唸叨着要請你喫飯,這兒買菜來不及了,我跟你說我媽做的紅燒肉可是一絕……」
我打斷黃巧的喋喋不休,「巧巧,你能帶我去找黃廠長嗎?我有事跟他說。」
「找我爸?」黃巧愣了一下,「他在技術部,我帶你過去。
「不過你找我爸有什麼事啊?」黃巧好奇地問道。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有黃巧帶路,我們暢通無阻地進了技術部。
黃廠長跟技術部的人正在爭論什麼,隔老遠都能聽見黃廠長的呵斥。
「兩個多月都做不出一個零件,養你們有什麼用,不如養頭豬,一個個自認不凡,結果就這點本事。」黃廠長陰陽怪氣地說道。
站在他面前的技工們全都漲紅着臉,敢怒不敢言。
「爸。」黃巧喊了一聲。
「你怎麼來了?」黃廠長的火氣在看見女兒的時候也沒能完全消下去,不過已經平和許多了。
「沈同志也來了。」我畢竟是黃巧的救命恩人,黃廠長對我很客氣。
「黃廠長,我不跟您廢話了,這個機器的問題我能解決。」我指着面前的收割機說道。
之前黃巧去醫院看我的時候,就跟我吐槽過農機廠正在研發的收割機,好幾個月都沒進展,上面的人給黃廠長施加壓力,黃廠長已經通宵好幾天了。
我好奇多問了一嘴,黃巧就什麼都跟我說了。
我當時就覺得是模具有問題,有些時候,誤差兩毫米都會導致實驗數據出問題,更不要說農機廠這些純靠手感打磨出來的模具,做出來的零件不符合標準很正常。
不過我一個外人不好插手,也不想太多人知道我從前的事,所以當時什麼都沒說。
話音落地,在場所有人都看向我。
黃廠長面上帶着猶豫。
農機廠的技術工忍不住嘲諷道:「當農機廠是什麼地方,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來插一腳。」
「小姑娘年紀不大,口氣不小,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聯合收割機。」我淡淡開口。
不管在場人臉上有多驚訝,我繼續說道:「你們做出來螺母一直不符合標準,導致發動機運轉不正常,轉而影響制動器的靈敏,我說的對嗎?」
「這些你是聽巧巧說的?」黃廠長驚訝地看看我,又看看黃巧。
黃巧連忙擺手,「我沒有說過,我哪兒懂這些東西。」
說着,她好奇地看着我,「清清,你真的懂機器啊。」
「家裏有人做過這些。」我沒有多說。
「怎麼樣,黃廠長,要讓我試試嗎?如果找不到更好的幫手,你們是不可能成功的。」我看向黃廠長。
黃廠長猶豫地看着我。
他身後的技工勸道:「廠長,這是咱們廠的事,怎麼能讓外人插手,小心被騙了,損失的可是咱們農機廠。」
「你們實驗幾個月,浪費了那麼多零件又算什麼。」我冷漠地掃了說話的人一眼。
「這是我們農機廠的事,跟你一個外人有什麼關係。」對方惱羞成怒地吼道。
「需要多久?」黃廠長沒理會對方,只是看着我。
「東西齊全的話,半天。」我絲毫不避諱黃廠長打量的眼神。
「好,我給你半天。」
還有人想反對,都被黃廠長按住了,「這是農機廠,難道還怕人跑了不成?」
纔沒人繼續說話。
「我有一個要求。」我看着黃廠長。
技術部的人冷嘲熱諷,「看到了吧,她果然是有目的的,東西還沒做出來就一堆要求。」
「跟廠裏沒關係,只是想請黃廠長去趟革委會。」我對黃廠長說道。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黃廠長沒有直接回應。
我取下身上的挎包交給小五,大步流星地朝技術部的工作臺走去。
-13-
我跟小五站在革委會門口張望。
「出來了。」小五突然興奮地喊道。
我也抬頭看去。
常季文一步一步從院子裏走出來,我皺眉看着他的左腳,他的左腿走路有點奇怪。
「常哥。」小五跑過去抓住常季文,大聲喊道,「你可算出來了,還是嫂子有辦法。」
常季文扭頭看向我,「你,做了什麼?」
我還沒開口,小五就興奮地說道:「常哥你不知道,嫂子在農機廠可厲害了,她半天就做到了那些技工兩三個月都沒做到的事,把那些技工全都給鎮住了,屁都不敢放一個,嫂子真是太牛了。」
常季文眉眼變得柔和,「是,你嫂子最厲害。」
「算不上什麼。」被人當面這麼誇,臉皮再厚的人都扛不住。
小五瞪大眼,「這還算不上什麼?
「常哥你不知道,嫂子就那麼刷刷一頓操作,就做出了那個什麼,電焊,一開始那些技工都不當回事,結果嫂子要走的時候,他們全都跑過來問這問那,嫂子差點都走不了了。」小五一臉驕傲地說道。
我忍不住捂臉,這個小五說話真是太誇張了。
「咱們先回家吧,小愛還在家等着呢。」我打斷小五的吹噓。
走在回家路上,我跟常季文說了今天發生的事。
我給農機廠解決零件的問題,黃廠長去革委會幫我救人。
本來革委會現在的身份就尷尬,農機廠可是本地最有發展實力的單位,加上黃廠長擔保,直言常季文是農機廠的臨時工,去黑市是去調研的,革委會再不樂意也只能放了常季文。
「黃廠長說既然是臨時工,之後每隔幾天就要去農機廠報到,走個過場,免得革委會後續找麻煩。」我小聲對常季文說道。
「給你找麻煩了。」常季文抿脣,嘴角垂下。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已經能看懂常季文的情緒了,他明顯是陷入了自責。
「也算是好事,我給自己找了一份工作。」我語氣輕鬆地對常季文說道。
「之前一直沒告訴過你,我爸是一名工程師,我以前學的也是這個,後來我爸出事,我被下放,擔心會因此有人找麻煩,所以我纔沒跟任何人說過,不是有意要瞞着你的。」我看着常季文的眼睛。
常季文搖頭,眼中帶着笑意,「清清真厲害。」
我愣在原地,好一會兒纔回過神,忍不住在心中唾棄自己竟然被美色迷惑了。
「黃廠長還打聽到一件事,革委會的人之所以會一早守在那兒,是接到了羣衆舉報,我懷疑是有人故意針對你。」爲避免常季文看出來,我連忙轉移話題。
「我經常去後山,有心人還是會發現的。」常季文點頭。
「你們養的豬還多嗎?」
「還有八頭。」
我想了想,說道:「我建議儘快處理,如果真的有人刻意針對,那發現後山是遲早的事。」
「可是怎麼處理這麼多呢,夏天肉不經放啊。」小五插嘴道。
「我可以做出一種灌腸機,把來不及消耗的肉做成香腸,這樣曬乾可以多存放一些時間。」我提議道。
小五瞪大眼,「嫂子你太厲害了吧,這種機器都做得出來。」
我忍不住捂臉,「其實這個很簡單的。」
「哪裏簡單了,常哥你說對不對?」
「對,很厲害。」
別以爲我聽不出你話裏帶着笑。
我們一路走回村子,中間好幾次我都想問他左腿是不是受傷了,都被常季文打岔。
後來快到家,我想到家了就能知道了。
沒想到還沒到家門口,就發現大門開着。
「小愛。」我直覺不對,連忙跑進門。
小愛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我提前囑咐過,她不可能隨便開門的。
我們在家裏找了一圈,都沒發現小愛的蹤影。
「也沒有翻動的痕跡,不是小偷。」常季文沉着臉說道。
「我囑咐過小愛,我們沒回來之前不要開門,小愛不可能隨便出門的,一定是有人來過。」我分析道。
可是誰會來呢?找小愛的目的又是什麼?
這時,很久沒有出現過的彈幕突然又閃現了。
【女主終於回來了,快點去後山找反派妹妹吧,她被惡毒女配騙出去了。】
【難道命運不會扭轉,反派妹妹註定逃不脫死亡的結局?】
【反派妹妹還那麼小,真的會死嗎?】
「我們分頭出去找吧,小愛不會瞎跑的,除非被嚇到了,像後山這樣的地方是很好的藏身之地。」我連忙對常季文說道。
「好,分頭去找,不管有沒有找到,一個小時後回來集合。」常季文點頭道。
我按照彈幕說的,直奔後山。
之前爲了不讓村裏人察覺,我時常會跟小愛上山挖野菜,小愛說北坡那邊的野菜多。
人在危急關頭會選擇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我想都沒想直接往北坡的方向跑。
太陽快落山了,我心裏很着急。
遠遠看到一個人影往外走,我定睛一看,是田冬梅。
她也看到我了,轉頭就往另一個方向跑。
我想都不想就追過去,從後面抓住田冬梅的頭髮。
「殺人了,救命啊。」田冬梅張嘴就喊。
我拎起她的頭髮強迫她看我的眼睛,狠狠地質問:「小愛呢?」
田冬梅瞳孔緊縮,嘴硬道:「我聽不懂你說什麼,我就是來山上散心的,你要是敢傷害我,許大哥不會放過你的。」
看着她死不悔改的樣子,我直接給了她一耳光,拎着她往山上走,「不說是吧,那我就把你從山崖扔下去,你上山的時候特意避開人羣了吧,那我殺了你也沒人會知道。」
「不要,放開我!」田冬梅劇烈掙扎起來。
我死死揪着她不放手,拖着她繼續上山。
「北坡,那死丫頭跑去北坡了,我追不上,不知道她跑到哪兒去了。」田冬梅尖叫着喊道。
我推開田冬梅,看着她滿臉驚慌失措,看樣子是被我嚇到了。
「你最好沒撒謊,要是小愛出了什麼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我狠狠掃了田冬梅一眼,繼續往山上跑。
「小愛。」太陽快完全落下了,影影綽綽的樹看起來都像人影,我大聲喊着小愛的名字,一邊留意有沒有回應。
我一邊喊一邊往山上走,隱約聽到有人的哭聲。
我順着聲音跑過去,在一個裂縫口看見趴在岩石上的小愛。
「小愛你沒事吧?」
-14-
「嫂嫂,你回來了。」小愛仰頭衝我笑,又不安地說道,「我不是故意不聽話的,是那個壞女人說你跟哥哥都被抓起來了,她說帶我去找你們……」
「先不說這個了,我拉你上來。」我打斷小愛的話,趴在地上努力去拉她的手。
小愛搖頭,「我的腳被卡住了,動不了。」
裂縫是以前地震的時候造成的,縫隙不是很大,但也正是因爲這樣,人不會直接掉下山谷,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那你別動,我下來幫你。」我翻身爬下去,靠近小愛,摸索到她被卡住的腳,小心往上拉。
「疼嗎?」我問道。
「不疼的,嫂嫂。」
還好沒腫脹,我扶着小愛讓她踩着我的肩膀往上爬。
「慢慢爬,不要怕。」我手腳並用攀在岩石上,送小愛上去。
好不容易等小愛爬上去,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腳下的石頭突然一鬆,我直接往下掉,後腦重重撞上岩石壁。
「嫂嫂,你怎麼了,嫂嫂?」小愛帶着哭腔的聲音迴盪在山間。
腦袋陣陣暈眩,我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就聽到常季文的聲音,「清清,你在下面嗎?」
「我在。」話音落地,我就感覺到旁邊有人跳了下來。
「你。」我的頭越來越暈,最後的意識是我抓住了身邊人衣服。
再次醒來,就看見坐在牀邊的常季文。
「醫生,醒了。」我還沒反應過來,常季文拔腿就往外跑,一瘸一拐的。
很快我就聽Ťůⁱ到外面傳來醫生的呵斥,「你腿骨折剛打完石膏就亂跑,不想要了是不是?」
經過一番檢查,我被確診爲腦震盪,需要住院幾天休養。
常季文左腿骨折,是跳下來救我造成的。
「不是,我被革委會抓住的時候,他們曾經用棍子狠狠敲我的腿,是那個時候造成的。」常季文連忙讓我撇清關係。
我想到了他出來時走路的模樣,原來是這樣造成的。
「可如果你沒有跳下來救我,就不會受傷這麼嚴重。」我指出事實。
常季文搖頭,「那你爲什麼奮不顧身去救小愛呢?」
「我們是一家人啊。」我脫口而出。
「對,我們是一家人,所以我也不想讓你受傷。」常季文握緊雙手,看着我。
「小愛呢?」我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
「刮破了一點皮,我讓小五帶她回家了。」
「小愛是被騙出門的。」我把小愛說的話告訴了常季文。
「我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這麼做,當初的事我本來不準備跟她計較了,既然她非要搞壞事,我就撕了她的臉皮。」我握緊手心,恨不得再打田冬梅一頓。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放心,這件事交給我辦吧。」常季文點頭。
我好奇地盯着他,他準備怎麼做。
直到三天後我們出院回家,我知道了。
經過曬稻場的時候,那裏圍了一羣人,吵吵嚷嚷的。
「發生什麼事了?」我有點好奇。
「過去看看。」常季文扶着我走過去。
我們站的位置比較好,一眼就能看見被圍在中間的人,一個阿姨坐在地上抱着田冬梅的腿不放,一邊哭嚎道:「你必須跟我回家,把我的大胖孫子生下來。」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根本不認識你。」田冬梅使勁想甩開對方,但都沒成功。
我扭頭看向常季文,他小聲道:「田冬梅肚子裏孩子親爹的媽。」
「那孩子親爹呢?」我好奇道。
「被抓了。」
這時,許致禮被人喊來了,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羣外的我。
我撇開視線。
「你就是姦夫!」原本抱着田冬梅的女人一躍而起,指着許致禮罵道,「不要臉的東西,竟然勾引我兒媳婦,自己生不出兒子,還想搶我孫子,我呸。」
被罵的許致禮一臉茫然,「你胡說什麼。」
「別裝了,她肚子裏懷的是我孫子,我兒子都跟我說了。」女人一臉得意地盯着田冬梅的肚子。
田冬梅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地說道:「你不要胡說,我肚子裏的孩子是我丈夫的。」
女人笑了,「我胡說?我兒子都跟我說了,你肚子裏的孩子就是他的,你們兩個多月前在苞谷地睡了,他還說你胸口有三顆痣。」
「說得這麼清楚,看來是真的了。」村民開始議論。
「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
「我之前就說她的肚子不對勁,哪兒像剛懷孕的樣子。」
「原來跟人鑽苞谷地的人是她啊,那爲什麼說是沈知青。」
「我想起來了,當初造謠的就是田冬梅,是她親口說看見沈清跟男人進了苞谷地。」
女人還在喋喋不休地說着,「我兒子早就定親了,你看他爸是大隊長,就跑去勾引我兒子,我兒子都同意退親跟你結婚了,沒想到你轉頭就跟別的男人跑了,你對得起我兒子嗎?」
田冬梅氣得渾身發抖,吼道:「你胡說,是你兒子說我懷的是野種,不肯認這個孩子的。」
「天啦!」人羣發出驚呼。
田冬梅猛地捂住嘴巴,驚恐地回頭去看許致禮。
「許大哥。」田冬梅朝許致禮伸出手。
許致禮後退兩步,失望地看着田冬梅,「你竟然一直騙我。」
「不是的。」田冬梅追上去,卻被女人一把拽住。
「你不能走,你報警抓了我兒子,要麼你去求人把我兒子放出來,要麼你就給我家生孩子。」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田冬梅着急去跟許致禮解釋,回頭推了女人一把,女人反手就撞回去。
田冬梅沒反應過來就倒在了地上。
「啊!」田冬梅蜷縮在地上,朝許致禮伸出手,「許大哥,救我,我肚子好痛!」
「這個理由,你已經用過很多次了。」許致禮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我是真的肚子痛。」田冬梅直冒冷汗。
看着跑不了的田冬梅,女人滿意點頭,又對着許致禮說道:「你娶了我兒子的女人,要給我們家賠償,不然我就報警。」
許致禮面色淡淡,「我跟她沒有領證,隨便你。」
說完,他轉身,停頓了幾秒,才離開。
田冬梅捂着肚子,像一條即將翻肚皮的魚,拼命喘着氣。
「她出血了。」不知道誰先發現田冬梅褲子染了血。
我知道她肚子裏的孩子保不住了。
「回家吧,我們搬去縣城住吧,方便你上班。」常季文拉着我離開,一邊商量道。
-15-
我們很快就搬到了縣城裏。
田冬梅的消息是常季文告訴我的。
她被許致禮趕了出去,知青所的人也不讓她進門。
然後她就去了那個流氓家。
雖然她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但是流氓服完刑就被放出來了,村子裏好人家的姑娘都看不上流氓了,田冬梅給流氓做媳婦正好。
我已經從彈幕得知流氓有暴力傾向,田冬梅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這天我正在教小愛寫字。
因爲我身份問題,不好在農機廠入職,所以只是掛了個指導的名義,農機廠有事的時候纔會叫我過去。
之前我設計的灌腸機被人看到後就被食品廠預訂了好幾臺,我拿到的分成不少,還有常季文他們養的豬賣出去也賺了不少錢,所以不工作我們也能過得很滋潤。
常季文拎着菜回來了。
「有你的包裹。」常季文把一個包裹放在桌子上。
我以爲是好友來信,沒想到打開以後竟然是爸爸寫的。
我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怎麼了?」常季文連忙跑過來,掏出手帕給我擦眼淚。
「常季文。」我淚眼朦朧地望着常季文。
「嗯,我在。」
「我爸平反了。」我哭着哭着就笑了。
「太好了。」常季文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笑了,「以後你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我震驚地看着常季文,沒想到他竟然發現了。
「那你是不是也要回家了?」常季文緊張地看着我。
我搖頭,「爸爸還沒回國,之後還有一堆事要處理,高考重新開放了,組織希望我爸爸可以當出題人。」
常季文眼睛慢慢睜大,「真的?」
「嗯。」我點頭,「常季文,會越來越好的。」
許致禮找上門在我意料之中。
「清清,我聽說伯父的事了,恭喜。」許致禮激動地看着我。
我平靜接受,「謝謝。」
「你,是不是要回京市了?」許致禮抓着衣角,看起來很緊張。
「過年的時候回。」
「你要參加高考?」許致禮驚呼。
我沒說話,其實我已經收到了科學院的邀請,他們希望我可以繼續回研究院工作。
我是跳級唸的書,我爸出事之前,我已經在科學院工作一年了。
我這次回去還是以前的職位。
不過這些就沒必要告訴許致禮了。
「我也會參加高考,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回去。」許致禮眼睛發亮。
「我不會跟你一起。」我冷漠地打斷許致禮的幻想。
許致禮愣了一下,連忙解釋道:「你還在怪我嗎?我是被騙的,是田冬梅故意誤導我的,而且我跟她根本沒有領證,我跟她之間是清白的。」
「可是我領證了。」我打斷許致禮的話,「我有愛人了。」
「那個人根本就配不上你。」許致禮突然暴跳如雷,「你當初跟他結婚只是爲了氣我,我承認我很生氣,我以後不會再隨便相信別人了,這樣你滿意了嗎?」
我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十分陌生。
「許致禮,原來你不僅卑鄙,還這麼自卑啊。」我輕飄飄的話,讓許致禮打了個寒戰。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你爲什麼那麼輕易就相信田冬梅的話,那樣對我。」我看着許致禮,「直到最近我突然明白,因爲你太自卑了。
「上學的時候我成績比你好,你大一還沒念完我就進了科學院,那時你對我還是欣賞。
「直到我爸爸出事,你突然發現原來我不是一直都高高在上的,我也會摔進泥裏,看到我可憐的樣子,你心裏是不是特別滿足。
「舉報常季文的人也是你吧,田冬梅一個孕婦怎麼會跟蹤常季文進山,是你發現然後告訴了田冬梅,田冬梅只是蠢,你是真的惡毒。」
「沒有,我沒有做過,我什麼都不知道。」許致禮搖頭,眼神閃爍。
「許致禮,你不知道自己撒謊的時候,從來不敢看對方的眼睛嗎?」我盯着許致禮。
他下意識抬起頭,又在撞到我視線的時候猛地低下頭。
「我是愛你的,否則我怎麼會放棄一切陪你下鄉。」許致禮像是自言自語。
「或許是吧,但你下鄉不只是爲了我,你家裏是想用我爸留下的人脈資源更上一層樓。」我平靜地打破許致禮極力僞裝的淡定。
看着許致禮驚恐的眼神,我微笑道:「好奇我怎麼知道的?你爸給你寄的信你沒藏好,我不小心看到了,還是我幫你重新摺好的。」
「你……你早就知道我家裏的打算?」許致禮牙齒都在打冷戰。
「我只是賭你對我是真心的,沒想到我輸了,所以我認了。」
「以前的事都可以過去的,我們可以重新開始。」許致禮急切地說道。
「你回來了。」我眼神掠過許致禮,看向他身後。
許致禮也回頭,看見拎着糕點的常季文。
「是因爲這個男人?」許致禮怒吼道,「他就是個狗腿子,你們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關上門。
常季文僵硬地被我拉着走。
我忍不住嘆氣,「知道我是怎麼發現許致禮真面目的嗎?」
常季文沒說話,抬頭看着我。
「因爲你。
「我發現你最近每天都偷偷看書到很晚,看的還是高中課本,你準備參加高考吧?因爲太自卑不敢開口。
「許致禮的自卑是把我貶到塵埃,你的自卑卻是小心翼翼地把我捧到天上。」
我低頭笑了笑,「常季文,我不是瞎子。
「等你高考結束,我們一起回去見我爸。」
他聲音罕見地有些發顫,「我,我可以嗎?」
「我們不是夫妻嗎?」我挑眉。
「可那都是假的。」常季文小聲說道。
「證是真的啊,而且我剛剛是在表白,你沒聽出來嗎?」
「啊?」常季文傻傻地看着我。
我嘆氣,算了,還是等到高考結束吧。
常季文從後面追上來,小心地拉了拉我的袖子。
我忍不住勾起嘴角。
我在考場外等着即將結束最後一場考試的常季文。
「我考完了。」常季文跑出來,眼睛亮晶晶的。
「那我們收拾好東西就出發。」我順勢牽起他的手。
「就是他們。」許致禮領着幾個人跑到我們面前,形似瘋狂地大喊大叫,「這個女人作弊了,她提前知道高考的題目。」
現在正是考生出來的時間,聞言全都停下腳步看向我。
「血口噴人!」常季文冷冷瞪着許致禮。
許致禮冷笑,「你是她的丈夫,當然爲她說話了,說不定你也作弊了。」
被許致禮找來的監考官神情嚴肅地盯着我們。
「隨便調查,但我絕不可能作弊,因爲我沒參加高考。」我面無表情地說道。
許致禮臉上的瘋狂龜裂了。
因爲許致禮是在考場門口舉報的,圍觀的考生衆多,上面非常重視,專門成立了調查組。
我爸爸只出了一個大題,而且因爲出題的原因,他一直都待在封閉的賓館裏,兩個月沒有跟外界聯繫過。
我沒有參加高考,這個更容易調查,所以結果兩天後就出來了。
許致禮因造謠、污衊被拘留了,還被取消了高考成績,並且三年內不得再參加高考。
聽說他在拘留所吵着要見我。
我拒絕了。
該說的話早就說完了,我不想繼續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收拾好行李,我跟常季文帶着小愛踏上了回京市的火車。
那裏纔是我們的未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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