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最窮那年,我跟他提了分手。
後來他功成名就,用盡手段娶了我。
所有人都說,我是他的白月光,是他最疼愛的妻子。
直到後來,他每晚帶着不同的女人回家,傷透我的心,把我變成圈子裏的笑話。
而我不哭不鬧,安靜的住在書房裏,從不打擾他的好事。
他氣瘋了,兇狠地吻着我的脣,低聲質問我:「你不嫉妒嗎?」
他不知道,我生病了。
在他瘋狂報復我的每一天,我都在默默倒數着,我還能活多少天。
-1-
和沈宴昭結婚的第三年,他包養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大學生。
女孩名叫周俏俏,長得清純可愛,是沈宴昭很喜歡的類型。
沈宴昭養她養了半年多。
除了我,她是沈宴昭留在身邊、時間最長的女人。
朋友勸我小心一點,他們都說,沈宴昭對周俏俏,好像動了真心。
第一次見周俏俏,是在我生日那天。
我從早上就開始流鼻血,去醫院做檢查,醫生說,我大概只能活到明年春天了。
我輕輕點頭,小聲說,沒關係。
我不怕死,但是有點怕疼。
聽說,有一種很貴的藥,能讓我活得舒服一點。
銀行卡里的錢不夠了,我就去沈宴昭的公司找他。
正好碰見周俏俏也在,她剛畢業,在沈宴昭身邊做祕書。
沈宴昭正在開會,我坐在外面等。
周俏俏一直盯着我,偷偷跟周圍的同事說:「她就是老闆的老婆啊?她好醜啊,乾巴巴的,跟快死了一樣。」
「你們都說我長得像她,哪裏像啊,我比她漂亮多了。」
光亮的玻璃上照着我的倒影,素面朝天,套着臃腫的羽絨服。
是不好看,也是快要死了。
同事拉了周俏俏一把,小聲說:「那是她沒打扮,她要是化了妝,十個你加起來都沒她漂亮。」
「還有,你別仗着老闆寵着你,你就去挑釁她。」
「你不知道老闆有多愛她,你要是惹她不高興,小心老闆弄死你。」
-2-
聽說沈宴昭很愛很愛我,周俏俏不服氣地撇撇嘴,朝我翻了個白眼。
她給我端來一杯茶,細聲細氣地問我:「萌萌姐,老闆怎麼捨得讓你等這麼久啊?」
「好奇怪,以前我每次來找他的時候,不管他多忙,都會先來陪我,他說,我是最重要的。」
「我還以爲他對別的女人也這麼體貼呢……」
她彎起眼睛甜甜的笑了,笑起來的樣子,很像年輕時候的我。
我想了想,沈宴昭對周俏俏,確實是不一樣的。
他身邊的情人無數,他把她們當成和我賭氣的工具,每晚帶着不同的女人回家,一次又一次試探我的反應。
沈宴昭從來不會跟她們糾纏很久,或許一兩天,或許十天半個月,他總是很快就玩膩了。
唯獨周俏俏,沈宴昭把她養在外面,陪她喫飯、逛街、看電影。
他們就像一對平凡又恩愛的情侶,沈宴昭給她錢,也給她愛。
我看着周俏俏,對她笑了笑,溫柔地問她:「你這麼重要,沈宴昭怎麼捨得,讓你做見不得人的小三。」
「你要好好勸勸他,早點跟我離婚,娶你回家。」
周俏俏猛的變了臉色,她惱羞成怒,壓低聲音罵我:「不被愛的人才是小三,你纔是那個多餘的人!」
「你不就是仗着比我早遇到沈先生幾年嗎?可是現在你又老又醜,你拿什麼和我爭……」
她同事大概是怕我生氣,趕緊過來扯住她的胳膊,要拉她走開。
其實,我沒關係的。
我早就和自己說好了,不會爲了沈宴昭生氣,也不會爲了沈宴昭難過。
更不會爲了他,跟別的女人爭風喫醋。
他不配。
-3-
周俏俏被人扯了一把,沒站穩,跌倒在地上,摔碎了手裏的茶杯,手掌被劃出深深的傷口,流了一地的血。
沈宴昭透過會議室的玻璃,看到了受傷的沈俏俏。
所有人都看着,他甩下手裏的文件,推門走過來,一把將周俏俏撈進懷裏。
冷冰冰地罵:「誰他媽把她弄傷的?」
那個好心的同事倒退兩步,嚇得臉都白了。
我冷笑說:「是我弄的,也是她活該。」
周俏俏哭着瞪我,大聲嚷着:「是,是我活該!誰讓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被人罵我是小三、是情婦。」
「可是沈先生,只要你也愛着我,我就要一輩子待在你身邊,誰也不能把我和你分開。」
她哭得那麼可愛,就連說出這麼荒唐的話,都顯得勇敢又堅定。
沈宴昭被她逗笑了,抬手抹掉她的眼淚,哄她:「乖,都哭成小花貓了。」
他對她,是真的不一樣。
我垂下眼皮,懶得再看,只對沈宴昭說:「今年生日,我要五十萬。」
說來好笑,我們是夫妻,卻連彼此的聯繫方式都沒有。
除了要錢,我從來不會主動找他。
結婚之前,我們說好的,他要我的人,我要,他的錢。
沈宴昭一直恨我是個拜金女。
可是從前,只要我開口,不管多少錢,他都會給我,只多不少。
唯獨這一次,他笑看着我,笑得很冷,慢條斯理地說:「要錢,可以。」
「但是,安萌,先低下你高貴的頭,跟俏俏說句對不起。」
沈宴昭是要用兩百萬,買走我的自尊,給周俏俏買一句道歉。
這是第一次,他爲了別的女人,拿錢羞辱我。
我慢慢攥緊拳頭,輕輕笑了。
強忍着身體突然湧上的疼痛,轉身就走。
錢,我不要了。
我突然很好奇,沈宴昭。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這些錢能讓我活得久一點,你知道我死之前喫了多少苦。
你會是,什麼表情?
-4-
我一個人回了家,痛苦的蜷縮在被窩裏,疼出一身冷汗。
喫了點安眠藥,我騙自己。
睡着了,就不疼了。
昏昏沉沉的,我做了個夢,夢到我二十歲那年,沈宴昭很窮,但他很愛很愛我。
那年我過生日,路過一家咖啡店,看見一對情侶坐在玻璃窗前。
女孩手裏端着一塊雪白的小蛋糕,看起來很精緻、很好喫,也很貴。
我還記得,那天下着大雪,我捧着一小堆雪,對着沈宴昭笑,問他:「阿宴,你看這堆雪,像不像蛋糕?」
沈宴昭咬了咬牙,伸手抱緊我,沒讓我看見,他偷偷紅了的眼眶。
三天後,他抱着一個大蛋糕,出現在我的宿舍樓下。
買一整個蛋糕要 258 塊。
而他站在颳着風雪的街道上,發完三千張傳單,只能掙到 100 塊。
我看着他的手指上生出的凍瘡,沒出息的哭出聲。
仰頭衝他嚷着:「沈宴昭,你的手可以用來讀書,可以用來寫字,唯獨不能爲了哄我開心,就去糟蹋它。」
我說,我根本就配不上這麼昂貴的蛋糕……
沈宴昭皺起眉毛,立刻反駁我。
他說:「安萌,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你配得上這世上所有的好東西。」
那一天,我哭着喫完整個蛋糕,過了很久,我已經記不清它的味道了。
只知道,那天以後,我好像就再也沒有喫到過,比它更好喫的蛋糕了。
這一覺睡了很久,迷迷糊糊的,我聽見手機在響。
接起電話,就聽見沈宴昭在那邊喊我:「安萌。」
我輕輕笑了,甜甜的叫他:「阿宴,下大雪了,我想喫蛋糕。」
不等他說話,我翻了個身,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5-
一直睡到半夜,我被餓醒了。
去客廳找喫的,才發現沈宴昭居然回來了。
他給周俏俏買了一個大房子。
他們一起生活在那裏,周俏俏會給他做飯、會哄他開心、會等他回家。
沈宴昭過得很好,他已經很久沒回來了。
他懶洋洋地靠着落地窗,嘴裏咬着煙,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垂着眼,從他身邊路過,被他一把拉住。
他皺着眉頭,輕聲問我:「怎麼瘦了這麼多?」
語氣溫柔,就好像,他還很愛我。
我愣了愣,使勁甩開他的手,罵他:「沈宴昭,你發什麼瘋?」
他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心,臉色慢慢冷了下去。
等我走到餐桌旁,看見桌上擺着一個插滿蠟燭的蛋糕,才知道,原來,那個電話不是我在做夢。
我說我想喫蛋糕,沈宴昭就買了回來。
這算什麼?求和嗎?
可是我已經快死了,我早就不需要一塊蛋糕,也不需要沈宴昭了。
我抓起蛋糕就扔進了垃圾桶,沈宴昭咬着後槽牙,伸手把我摁在牆上。
惡狠狠地罵:「安萌,你他媽耍我?」
我笑着承認:「沈宴昭,我就是耍你,怎麼了?」
「我說想喫蛋糕,你就去買蛋糕,你怎麼跟以前一樣賤啊?」
我故意往他的心上捅刀子,眼看着沈宴昭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他狠狠掐滅香菸,拽着我進了臥室,把我扔上了牀。
沈宴昭大概是氣瘋了,他像一隻失控的野獸,粗魯的扯開我的睡裙。
我害怕了,攥起拳頭砸他:「沈宴昭,你王八蛋!你別碰我!我嫌你髒!」
他夾住我的腿,不讓我掙扎,低頭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疼得我直掉眼淚。
他貼着我的耳朵罵我:「安萌,你跟我服個軟,能死嗎?」
「你知不知道,我等着你來哄我,我等了你多少年?」
「你知不知道,你跟我說你想喫蛋糕,我有多高興?」
「然後你他媽把我當猴耍?」
他抬起頭,雙眼通紅地盯着我。
我忍住眼淚,瞪了回去。
昏暗的房間裏,我們誰也不說話,誰也不願意先認輸。
沈宴昭俯下身,離我越來越近,他快要吻到我的脣,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是周俏俏打來的。
沈宴昭頓了頓,還是接了起來。
我聽見周俏俏哭着問他:「沈先生,你真的爲了萌萌姐,不要我了嗎?你明明就是喜歡我的。」
「我現在人在酒吧,喝了很多酒,有個男人騷擾我……」
「我好害怕,你快來接我回家,好不好?」
沈宴昭沒說話,他只是盯着我,冷冷地笑着,輕聲命令我:「安萌,求我。」
「求我留下,只要你求我,我就不走了。」
他好像忘了。
很久以前,我也曾放下尊嚴,求過他:「沈宴昭,我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談一次?」
「我們能不能不鬧了?」
「我們能不能,好好在一起。」
「你能不能,對我好一點。」
那一天,沈宴昭冷漠地盯着我,笑着說:「安萌,你不配。」
這三個字,一直紮在我的心上。
直到今天,我終於能原話奉還。
我拽住他的衣領,一字一句地說:「沈宴昭,你不配。」
沈宴昭沉默片刻,忽然自嘲地笑了。
他把電話拿到耳邊,對周俏俏說:「等我接你回家。」
沒再看我一眼,他起身,摔門走了。
-6-
第二天,沈宴昭爲了周俏俏,跟別的男人大打出手的照片,就在圈子裏傳開了。
這是第一次,他和別的女人的事,鬧得人盡皆知。
家門口守着幾個記者,我出門的時候,被他們纏着問東問西。
沈宴昭的公司這幾年發展迅速,在京圈很有勢力。
他年輕多金,又長得英俊,在網上很有名氣,經常上熱搜。
有個女孩問我:「沈太太,請問關於沈先生和周俏俏的事,您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自顧自的往前走,頭也不回地反問她:「一個是婚內出軌的男人,另一個是知三當三的女人,你想聽我說什麼?」
那個女孩追着我繼續問:「可是我聽說,當年你在沈先生最窮的時候,爲了錢把他甩了。」
「後來他飛黃騰達,你又用感情綁架他,用盡手段嫁給他……」
「現在沈先生找到了真愛,他和俏俏郎才女貌,是你非要霸佔沈太太的位置,還說別人是小三。」
「你不覺得,是你在欺負人嗎?」
我停下腳步,冷笑着看過去,一把抓起那個女孩胸前的工作證。
她是個實習記者,工作證的卡包背面,還裝着南山大學的學生證。
我平靜地問她:「你是周俏俏的朋友吧?」
「當年沈宴昭爲了娶我,不擇手段,你以爲,我很想嫁給他?」
「這事兒圈裏的朋友都知道,你不知道?還是說,你爲了幫你的小姐妹小三上位,專門來給我潑髒水?」
她表情一變,慌張的搶走工作證,義正言辭地狡辯:「我和她確實是朋友,但我是個記者,說出的話都是客觀公正的。」
「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嫁給沈先生,那他愛上了別人,你爲什麼不跟他離婚?」
我笑了笑,正想說話,突然又開始流鼻血,樣子很狼狽。
有人笑話我,說:「沈太太嘴裏說不在乎,嫁給沈先生都是被逼的,怎麼又着急上火,都流鼻血了呀?」
我伸出指尖,抹掉落在嘴脣上的血。
平靜的說:「我沒上火,就是生病,快死了,最近總是流鼻血。」
人羣突然就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笑了。
只有那個女孩繼續說:「裝什麼裝,流個鼻血就開始裝病裝可憐。」
「我真是看不慣你這種女人,爲了搶男人,整天要死要活的,不要臉的手段都用上了,真給我們女人丟臉。」
她說完,甩着馬尾辮就走了。
她的背影,和周俏俏一樣討厭。
-7-
我被記者圍住採訪的視頻,很快就上了熱搜。
沈宴昭正面回覆,他說:「永遠都不會離婚,不要再去打擾我老婆。」
當天下午,周俏俏的那個記者朋友就被開除了。
很多網友罵我:「這個女的好惡心,她不想嫁就別嫁啊,搞得好像誰拿刀逼她嫁一樣,裝什麼身不由己。」
「還說她是沈老闆的白月光呢,我看她就是個白蓮花。」
「沈老闆那麼維護她,我都嫉妒了……」
「而且這女的以前爲了錢,甩了沈霸總,現在又爲了錢,嫁給沈霸總。」
「她說她不願意,就是裝清高,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罷了。」
突然有個網友插了句嘴:「你們的嘴巴都給我放乾淨,不知道真相,就他媽閉嘴。」
所有人都開始追着問他,真相是什麼?
這件事,說起來其實挺俗的。
那一年,我媽得了絕症,醫生說,這種病的遺傳概率非常大。
不止我隨時可能會重病纏身,如果我結婚生子,大概我的孩子,也免不了得病的風險。
我媽發病的那天,流了一盆的鼻血。
她失血過多,昏迷了三天,醒來以後,她說,讓我和沈宴昭分手。
我呆呆地看着她,小聲說:「媽媽,他不會嫌棄我的。」
像是說給我媽聽,也像是說給我自己聽。
媽媽輕輕握住我的手,點頭說:「媽知道,他是個好孩子。」
她頓了頓,笑着說:「你們倆從高中就開始談戀愛,他每天早上騎着自行車在巷口等你,你以爲我不知道啊?」
「有一回我看見,他買了一個肉夾饃,給你當早餐喫。」
「他兜裏一共十二塊錢,一個肉夾饃十塊錢,還剩兩塊錢買了兩杯豆漿,他一杯,你一杯。」
「你那個時候又嘴饞又缺心眼兒,他騙你說他喫過了,你也信了,捧着肉夾饃喫得很滿足。」
「那時候小沈多可憐啊,爸爸媽媽離婚,沒人要他,每個月就給他那麼點生活費,活得像個孤兒一樣。」
「十二塊錢,可能是他一天的生活費,他想都沒想,就全都花在了你身上。」
「當時我就覺得,我姑娘有福氣,找了個這麼好的男孩子。」
「他學習好,人也好,哪裏都很好。」
「就是因爲他太好了,媽才心疼他。」
那一年,沈宴昭的奶奶也生病住院,他跟着奶奶一起長大,感情很深。
爲了給奶奶治病,他每天忙得焦頭爛額。
我媽說,沈宴昭的翅膀太單薄。
揹着奶奶,再揹着我,他就飛不起來了。
我掐着手心,過了很久,才顫抖着聲音,說了一句:「媽……我捨不得他。」
一句捨不得,淚如雨下。
-7-
十年前的事,現在想起來,還是會心酸。
我買了媽媽最愛喫的柿子,準備去墓地見她最後一面。
我快死了,要跟她說一聲,以後,我就不來啦。
去之前,我先去了趟沈宴昭的公司,找他拿點東西。
我媽還活着的時候,一直很喜歡沈宴昭。
那年她還沒生病,我和沈宴昭也還深愛着彼此。
我媽去廟裏拜佛,求了兩個福娃。
一個男孩福娃裏藏着沈宴昭的生日、一個女孩福娃裏藏着我的生日。
保平安,保健康,保相愛的人,能永遠在一起。
媽媽讓我把福娃捎給沈宴昭。
沈宴昭不要他的那隻福娃,偏要拿走我的那隻。
他說那隻畫着紅臉蛋的女娃娃長得真像我,醜萌醜萌的。
他說他看到她,就像看到我。
他喜歡看到我。
那隻福娃到現在,還放在沈宴昭的辦公桌上。
我怕等我死了,沈宴昭會像丟垃圾一樣,把它丟掉。
那是媽媽買給我的,我得要回來,放在她的墓碑前,替我陪着她。
我到公司的時候,沈宴昭正在看我早上的視頻,視頻裏我流着鼻血,說自己快死了。
看見我,他把手機扔到一邊,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
我看着他辦公桌上,原本擺着福娃的地方空掉了。
皺起眉頭問他:「我的福娃呢?」
-8-
周俏俏追着我過來,聽見我要東西,笑眯眯地說:「前兩天我扎破了手心,沈先生很心疼,他說捨不得我受傷,就把那個福娃送給我了。」
「他還說那個娃娃很像我,笨笨的,但是他很喜歡。」
「萌萌姐,你說他是不是胡說?我這麼漂亮,纔不像那麼醜的娃娃呢……」
我猛的攥緊拳頭,狠狠瞪着沈宴昭,質問他:「你憑什麼把我的東西送給別人?」
「那是我媽給我求來的,你憑什麼送給別人!」
他笑了笑,混蛋一樣氣我說:「那個福娃是你的東西啊?抱歉,我忘了,還以爲是什麼不值錢的東西……」
不等他說完,我拿起桌上的菸灰缸就砸了過去。
沈宴昭沒有躲,水晶菸灰缸磕在他的額頭上,磕出了血。
周俏俏尖叫一聲,罵我:「你有病啊?爲了一個破娃娃就打人!」
她轉身跑了出去,很快回來,手裏抓着我的福娃。
她把福娃摔向我,衝我嚷着:「你的東西,還給你!」
「扔了都沒人心疼的便宜貨,你以爲我稀罕嗎?」
「別發瘋了,拿着你的東西,趕緊走!」
陶瓷的福娃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我看見我的名字和我的生日,碎成了好幾半,就像我的命一樣,大概再也修不好了。
我突然覺得,我大概真的要死了。
可我還不想死,我還沒見到媽媽。
我怕她見不到我,會一直等着我。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抬手甩了周俏俏一巴掌,瘋了一樣叫喊:「那是我媽媽的東西!我心疼!我會心疼!」
話還沒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伸手去扯周俏俏,卻被沈宴昭攥住了手腕,攔了下來。
我眼眶發熱,死死盯着他,哭着哭着就笑了。
我罵他:「你都知道我要死了,你還欺負我,沈宴昭,你真不是個東西。」
他抬手抹掉我的眼淚,反問我:「先是蛋糕,又是要死,安萌,你他媽耍我很好玩嗎?」
「你不用哭給我看,我也不會再心疼你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滴血突然掉下來,砸在他的手背上。
我又流鼻血了,這一次,比從前更嚴重。
我腿腳發軟,渾身疼的站都站不住,直直的倒了下去。
沈宴昭一把接住我,大喊着:「叫救護車!」
他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看着,我的血越流越多,染紅了他的白色襯衫。
-9-
我昏迷着,聽見沈宴昭在哭,一遍一遍的問:「爲什麼,爲什麼血止不住,別再流血了……」
「安萌,求你,別嚇唬我。」
我聞到了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
我聽見醫生跟沈宴昭說:「本來她可以活到明年春天的,或者,更久一點。」
「可是她說,她沒錢了,不治了。」
「現在她的病情已經控制不住了,沒有繼續治療的必要了。」
沈宴昭反問:「所以你是說,我老婆快死了?」
不等醫生說話,他突然拔高聲音,惡狠狠地罵:「我要我老婆活下去,你他媽能治就治,不能治就滾蛋,換人!」
那一天,沈宴昭差點把病房給砸了。
他找了無數的專家團隊,他說不管花多少錢,都要讓我活下去。
可是絕症這種東西,不是有錢,就能治好的。
沈宴昭偏執,什麼都聽不進去,他要帶我出院,帶我去國外治療。
他有錢有權,在醫院裏胡鬧,也沒人敢攔着他。
直到我最好的朋友林朝朝,帶着我的遺囑出現。
很早以前,我就立了公證,把我的一切,都交給她來決定。
我說,如果有一天,我躺在牀上不能動,不能喫也不能喝,就別折騰了,放手讓我走吧。
她知道的,我最怕疼。
朝朝甩手就給了沈宴昭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子罵:「你錢多,你他媽早幹嘛去了?這會兒耍威風,沈老闆,晚了!來不及了!她要死了!」
「你哪兒都別想帶她去,我在哪兒,她就在哪兒。」
沈宴昭望着朝朝手裏的遺囑,愣在原地。
過了很久,我才聽見他帶着哭腔,輕聲說:「林朝朝,讓我帶她走,算我求你。」
「你相信我,她可以活下來,她可以的。」
「她不會死的,她死了,我該怎麼辦……」
朝朝平靜地看着他,冷冷的罵:「你這種鐵石心腸的男人,離了誰都能活得很好。」
「別在這裏裝深情了,噁心自己,也噁心別人。」
她推開沈宴昭,坐在牀邊,握住我的手。
剛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問我:「真的不想活了啊?」
她哭得我都跟着難過了,好想抬起手,替她擦乾眼淚。
告訴她,不用心疼我。
我只是,要去睡一個很長很長的好覺。
睡着了,就不疼了。
她又問我:「你再醒來一次,好不好?」
「是你說的,要好好說再見,離開了纔不會留遺憾。」
「你還沒跟媽媽說再見,沒跟我說再見,你怎麼捨得啊……」
我的眼淚跟着她掉了下來。
生命監測儀突然發出響聲,醫生趕緊讓朝朝再多跟我說一些話。
他說,我有甦醒的跡象。
那一天,朝朝抓着我的手,連水都不敢喝,一直在跟我說話。
她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挺嚇人的。
我本來打算死了算了,被她這麼一搞,我不醒來安慰她一下,都感覺很不合適。
我努力和自己已經爛透的身體做鬥爭,直到半夜,終於睜開了眼睛。
-11-
我醒來後的半個多月,朝朝寸步不離的守着我。
她照顧我照顧到走火入魔,餵我喫飯、陪我上廁所,差點連褲子都要幫我脫了。
我心裏着急,想趕緊好起來,再這麼下去,林朝朝就要變態了。
我趁她不在病房,試着自己去上廁所,沒有人扶着,我走路也沒問題嘛。
結果上完廁所,出來的時候腿突然一軟,我就摔倒在地上,撞在洗手池上,磕得滿臉是血。
我掙扎着爬起來,不小心扯掉蒙在廁所鏡子上的布,抬頭看見一張可怕的臉。
沈宴昭衝了進來,把我摟進懷裏,不讓我再看。
他低着聲音罵:「我就去交個錢的功夫,林朝朝跑哪兒去了!真他媽沒用!」
我推不開他,皺着眉頭打斷他的話:「少在我面前說朝朝的壞話,我不愛聽。」
「她有自己的生活,有家人有工作,不像我一天天閒的沒事找事,淨給她添麻煩。」
沈宴昭閉上了嘴,沒再說話。
他找來好多紙巾給我擦臉,看着一片一片的血,他紅了眼圈。
假裝平靜地問我:「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生病了?你長着嘴是幹嘛用的?」
「你本來可以好起來的,你知不知道,安萌,你幹嘛自己逞強,鬧成現在這樣!」
我平靜地說:「因爲,我不需要你啊。」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也不需要你的陪伴。」
「所以你知不知道我生病,對我而言,不重要。」
其實,我從來也沒有刻意瞞着沈宴昭。
我的體檢單就放在桌上,低頭就能看到的位置,可他沒看過一眼。
在我漸漸消瘦的那些日子裏,周俏俏出現在他身邊。
那個女孩比我年輕、比我好看、比我討人喜歡。
沈宴昭爲了她,開始整晚整晚的不回家。
所以他看不到,我無數次倒在地上,疼得死去活來,因爲害怕,一邊哭一邊打電話,求醫生救救我的狼狽樣子。
沈宴昭把我抱上病牀,彎腰的時候,一滴淚砸在了我的臉上。
他轉過身,諷刺我:「是啊,安萌,你多厲害啊,想甩了我就甩了我,想讓我滾就讓我滾。」
「我知道你不需要我,不需要就不需要唄。」
過了很久,他帶着哭腔,繼續說:「可是,我需要你啊。」
我沒說話,閉上眼睛,假裝自己睡着了。
-12-
沈宴昭還不知道,從前我爲什麼和他分手。
那年他功成名就,回來找我,說要娶我回家。
我欠他一個好好的解釋,我本來打算,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
我想告訴他,分手的時候,我說的那些難聽的話,都是騙他的。
他很好,他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他們會擁有幸福的家庭、健康的孩子,沒有貧窮的拖累,沒有疾病的折磨。
他很好,他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女孩,他們會擁有幸福的家庭、健康的孩子,沒有貧窮的拖累,沒有疾病的折磨。
我把這些話反覆背誦了無數遍,希望自己能笑着,跟沈宴昭說一句,以後要過得幸福。
沒人知道,我在黑夜裏,哭了多少次。
我好遺憾,那個能陪他一輩子的女孩,爲什麼,不是我。
梳理好情緒的那天,我想去找沈宴昭,他在會所談生意,大概是沒法好好聊一聊了。
聽他的聲音有些醉了,掛斷電話,我很擔心,還是決定去一趟。
打他的電話,他不再接了,我到了會所,只能挨個房間找他。
等到我透過門上的玻璃,找到他的時候,卻只看見,他懷裏抱着一個女人,吻得欲生欲死。
我推門就進,他回頭看見我,一點也沒有慌張。
我忍住眼淚,問他:「沈宴昭,你耍我?」
他推開那個女人,帶着一身的酒氣靠近我,把我逼到牆角。
抬手抹掉我的眼淚,他笑着哄我:「本來是想耍你玩兒的,但是那天去你家,看你過的那麼可憐,又覺得心軟。」
「安萌,不如我真的娶你回家,怎麼樣?」
「只是我不愛你了,所以你要乖一點,不許哭、不許鬧,我的情人很多,如果你總是喫醋,我會很煩的……」
聽到沈宴昭說,他不愛我了,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深吸一口氣,我讓自己努力保持冷靜,輕聲說:「沈宴昭,我來找你,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打算嫁給你。」
「那年分手,是因爲我媽媽……」
不等我話說完,他突然掐住我的下巴,惡狠狠地罵:「別他媽跟我提,你媽媽。」
「你不用把責任全都推到她的身上,你們母女兩個一樣愛錢,誰也不比誰好到哪裏去。」
他帶着一身的酒氣威脅我:「安萌,我說要娶你,不是在跟你商量,你最好感恩戴德的接受。」
他說他不想聽我解釋。
曾經我讓他有多難過,他就要讓我更難過,這樣纔算公平。
我看着他的臉,忽然覺得好陌生。
或許從前,我和媽媽對他的好,真的只是一廂情願。
或許那一年,我就該死死拽住他,讓他牽腸掛肚,被貧窮的生活拖垮鬥志。
從前的我,真是太傻了,傻到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憐。
他繼續說:「聽說,林朝朝以前在會所幹過陪人喝酒的活兒,是吧?」
「她挺幸運的,還能找到一個不錯的男朋友。」
「你說,如果那個男的知道林朝朝以前是個陪酒女,還會不會要她。」
我氣得渾身發抖,抬手扇了沈宴昭一巴掌,罵他是個混蛋!
他的舌尖頂着半邊臉,笑着掐住我的下巴,說:「安萌,爲了報復你,我還能幹出更混蛋的事兒。」
「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沈宴昭心狠手辣,我不敢試,我怕毀了朝朝來之不易的好生活。
只能勸自己,反正我是爛命一條,爛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嫁就嫁吧。
這一場報復,持續了很久。
久到沈宴昭玩累了,想要跟我和好,可是我已經,不愛他了。
-13-
我把自己摔成了一個豬頭,根本瞞不過朝朝的眼睛。
她生了好大的氣,之後的兩天,不管我幹什麼,都要被她罵一頓。
我被她罵哭了,蒙着被子嚷嚷:「你這個女的太能罵人了,就會欺負我,有本事你帶我去找我媽,你絕對罵不過她。」
朝朝好半天沒說話,過了會兒,她摸了摸我的頭髮,溫柔的哄我:「等你養好身體,我就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我知道她在騙我,也知道,我好不了了。
但是我不捨得讓她擔心,就笑着點點頭,說,好。
我開始更加努力的恢復身體,大把大把的喫着藥,打針打的我的手臂青一塊、紫一塊,也不喊疼了。
沈宴昭在旁邊看着,咬着牙摔門走了。
夜裏,我聽見他在跟朝朝吵架。
「安萌想去看她媽,你聽不懂嗎?你讓她去一次能怎麼樣?」
朝朝罵他:「我看你就是盼着她早死!你個王八蛋,你嫌她活太久,耽誤你那個小情人小三上位了是吧!」
我偷偷抹掉眼淚,恨自己,活着活着就變成了一個累贅,讓朝朝這麼爲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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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鬧着要出看媽媽,精神卻也慢慢萎靡了下去。
我開始貪睡,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
我想,是時候好好跟朝朝說再見了。
或許是迴光返照,接下來的幾天,我的身體越來越疼,精神卻越來越好。
大概是聽說我恢復得不錯,周俏俏坐不住了。
她趁着沈宴昭不在,來醫院找我。
朝朝一見她就罵:「我們這裏婊子和狗禁止入內,你最好現在就滾,不然我打的你媽都不認識。」
周俏俏卻一反常態,她突然跪在我牀邊,哭着求我:「萌萌姐,我懷了沈先生的孩子,你都快死了,我求你做一次好人,把我孩子的爸爸還給我吧!」
她懷孕三個月,我也病了三個月。
原來沈宴昭嘴上說着需要我,轉身就抱着別的女人醉生夢死。
也是,他需要一個快死的女人幹嘛呢?
他只是,在騙我呢。
幸好,我沒有相信。
周俏俏哭着伸手來扯我的胳膊,我實在沒力氣,差點被她拽下病牀。
朝朝護着我,被她抓出好幾道傷口。
忽然有人抓住周俏俏的頭髮,一把將她扯開。
沈宴昭咬着牙,恨不得喫了周俏俏,惡狠狠地罵:「我說沒說過,你要是敢來招惹我老婆,我他媽就弄死你?」
周俏俏的表情變了,正想說話,朝朝就拿起手邊的枕頭就砸在他們臉上,崩潰大喊:「帶着這個賤人給我滾!」
-14-
沈宴昭拽着周俏俏走了,他說讓我等他回來,聽他解釋。
誰要等他啊,我根本就不在乎。
朝朝低頭看着我,小聲問:「萌萌,沒事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捂着胸口,裝作很難過的樣子,跟她撒嬌:「心好疼,要出去逛街才能好。」
她被我給氣笑了,又覺得我最近狀態不錯,同意帶我出門一趟。
我買了個烤紅薯,帶上了她的小汽車,她有潔癖,從不讓人在她的車上喫東西。
我仗着自己是個病人,在她的車裏大喫特喫,紅薯的渣子掉在了座椅上,林朝朝咬着牙,假裝自己沒看見。
我指揮她把車開到一家高檔婚紗店,春天她就要結婚了,可我大概等不到了。
我想看她穿婚紗,她也沒問我爲什麼帶她來這裏,只是紅着眼圈跟着我進了店。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們心有靈犀。
我給朝朝挑了件抹胸的綢緞婚紗,她去試穿的時候,我給自己又挑了一套伴娘禮服。
我穿好衣服,擠進她的試衣間,和她一起照了張合影。
就像,我還能送她嫁人一樣。
我的眼光不錯,朝朝穿着婚紗特別漂亮。
我問她,要不要買下來。
她白了我一眼,跟我說悄悄話:「買什麼買,買什麼買,死貴。」
「多拍兩張照片得了。」
我笑了笑,留下她自己在試衣間裏臭美,出來悄悄付了錢。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她值得世界上最漂亮的婚紗。
我忍着胸腔裏殘忍的疼痛,離開了婚紗店,打車去墓園看媽媽。
朝朝啊,這次真的要說再見了。
不開玩笑,不許哭。
番外:
安萌死了以後,沈宴昭總是在想。
她簽下遺體捐贈協議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
他沒想到,拽走周俏俏的那一天,會是最後一次見到安萌。
她平靜地看着他和周俏俏拉扯,和往常一樣,好像一點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愛上了別的女人。
可是他總是覺得,安萌是在那一刻,心才真的死掉了。
所以,她沒有等他回去,也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
她的遺體被醫院收走了,他連她的一捧骨灰都得不到。
安萌實在是太狠了。
他開始後悔,沒有在當時就告訴她,周俏俏確實懷孕了,但她懷的不是他的孩子。
在酒吧的那天晚上,她喝多了,被人拖到廁所給撿屍了。
等沈宴昭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周俏俏是個賣慘的高手,她說,她不會喝酒纔會喝醉,如果不是沈宴昭讓她難過,她一輩子也不會遭遇這樣的事情。
沈宴昭當然知道她在道德綁架,但是看着她哭得梨花帶雨,他突然就想起了安萌。
他心軟了。
他幫她把那個撿屍的人渣送進監獄,又給她錢讓她去流產。
但是再多的,他給不了了。
他一直以爲,周俏俏是個很乖的女孩,雖然脾氣被他寵壞了,可好在很聽話。
他沒想到,他養了一條貪心的毒蛇,趁他不備,狠狠咬了他一口。
他想,安萌死的時候,應該很恨他吧。
他又想,當初明明是她拋棄了他,她憑什麼恨他?
他在夢裏一遍一遍地問安萌:「你當初爲什麼要和我分手?其實,你是愛我的,對吧?」
下一刻,林朝朝就把安萌護在身後,指着他的鼻子罵:「你他媽早幹嘛去了!她要說的時候你不聽,人都死了你又來問,你賤不賤啊!」
然後沈宴昭就從夢裏驚醒了。
他不是怕林朝朝,他是怕聽到安萌說,她早就不愛他了。
他的心臟開始出現問題,醫生勸他,不要太難過。
他說沒有,他挺平靜的,他還開始養花了。
家裏的陽臺上,留着安萌養過的多肉,他發現的時候, 它們已經死光了。
他聽說多肉的生命很頑強, 他要試試能不能把它們救活。
晚上回家他會蹲在那些多肉前面,跟它們說說話。
他曾經在某個陽光燦爛的下午,看到過安萌就是這樣做的。
她抱着腿, 蹲在這裏,回頭看到他抱着別的女人回來了。
沈宴昭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他開始篡改自己的記憶, 記憶裏,安萌那些形單影隻的身影裏, 都添上了他的影子。
他會緊緊抱着她, 會輕輕吻着她,會永遠永遠陪着她。
後來, 他在某次聚會上,狠狠揍了一個揹着老婆偷腥的渣男。
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都罵他:「你他媽有病吧, 你自己不也是三天兩頭的換女人, 還說我們渣,那你怎麼不去死啊!」
他崩潰了, 砸了會所的房間, 說他們都在胡說!
他明明,最愛他的老婆了。
直到大家翻出來,他和周俏俏的接吻照, 他愣住了, 逃一樣的離開了。
他想, 他一定是被人給算計了。
他得想想該怎麼跟老婆解釋,他可不想讓他老婆生氣。
生氣多傷身體啊。
他趕回家,剛下電梯卻發現門口站着一個大着肚子的女人。
這個女人他好像認識, 就是剛剛照片上的那個。
他心裏泛起一陣害怕,這個女人是不是已經找過他老婆了?
她是不是胡說八道, 惹他老婆難過了?
他抬手就扯住她的頭髮, 把她拽進了樓梯間,惡狠狠地罵:「周俏俏, 你他媽是真不怕死。」
他掐着她的脖子,逼着她後退, 後退, 再後退。
直到周俏俏踩空了,從樓梯間摔了下去。
看着鮮血染紅的臺階,沈宴昭笑了。
真好, 再也沒有人,能破壞他和安萌的感情了。
兩週以後, 沈宴昭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他的言行舉止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
唯一奇怪的地方, 就是總是對着一隻碎掉的福氣娃娃叫老婆。
那隻娃娃已經很破了, 粘着膠水, 滿身裂痕, 胸前還缺了一塊,像是少了一顆心臟。
沈宴昭總是把它放在牀頭,看着它笑。
他問它:「老婆, 你怎麼還不來看我?阿宴很想你。」
「你呢?你想我嗎?」
片刻後,他紅了眼圈,喃喃自語:「我忘了,沒有心的人, 是不懂想念的。」
他突然想起來。
他在很久以前,就把安萌的心,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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