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

半夜,室友拉我起來,爲她的愛豆控評。
「泡不到季淮安的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第二天,季淮安回我:「不是說死也不喫回頭草?」
謝謝,我人沒了。
01
誰能有我慘?
室友的愛豆,是我的前男友。
這我可不敢告訴她。
因爲季淮安已經不是那個跟我在一起的窮小子了,現在身價高得很,是我等凡人高攀不上的。
我室友還非讓我給他控評。
他都幾千萬粉絲了,還需要我的一條評論嗎?
但我還是答應了。
別問,問就是不答應她就要給我瘋狂安利。
又是長得帥又是身份好又是八塊腹肌又是業務能力強。
實不相瞞,我連他屁股蛋上有幾顆痣都知道。
我用小號留下一條複製的評論:「泡不到季淮安的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一條不夠。
她逼着我評論了十條。
我被迫刷完了季淮安近期的照片。
淦!他怎麼又變帥了!
早知道分手之前,就多佔點便宜了!
(不是)
我發完十條評論後,把手機扔到一邊。
夢裏,看到他穿着白襯衣,坐在吧檯上,往下俯身,捏住我的下巴,極盡低沉,魅惑,在我耳邊說。
「接吻嗎?嬌嬌。」
那你倒是快親啊!
我眼都閉上了!
結果,預備了一晚上,愣是親不上。
急得我出了一身汗,醒來時,天快亮了。
大夏天的,開着空調,後背還塌了,我搖搖頭,嘲弄自己沒出息,拿起手機,一解鎖,就是我的那條評論。
等等,是我眼花了嗎?
我刷新了一下,不對,又退出去,重新打開。
確定了,我沒眼花。
不對!不對!
我退出去點開熱搜,不出所料,第一條。
#季淮安評論#
我又點回那條評論,扔了手機,抓亂頭髮,更熱了。
黑暗中,手機屏幕亮起,點點藍色熒光,映照出他的那條回覆:「不是說死也不喫回頭草?」
操。
這狗男人。
02
「好吧,我承認,我之前年少輕狂,確實跟他搞過一陣,不是,談過一段。」
在夏小瀾的「嚴刑逼供」下,我全招了。
我倆是在某個清吧認識的,當時他是駐唱,我是常客,一來二去,就睡到一張牀上去了。
「那你們爲什麼分手啊?」夏小瀾撲閃着大眼,問我。
「爲什麼分手啊……」
我抬起頭,望着潔白的天花板,想了半天,只憋出來一句:「沒爲什麼,不喜歡了,膩了,就分了。」
她急了,她急了,狠狠錘了一下牀,破防了。
「什麼!那可是季淮安啊!你在說什麼虎狼之詞!」
是啊,是季淮安啊,但是那又怎樣呢?
頭頂再大的頭銜,也是個普通人。
我這麼想的。也就這麼說了。
「你別給他戴偶像光環,他跟咱們都一樣,會拉屎放屁挖鼻孔,靠,說到這個我就來氣,你不知道他拉屎有多臭,還經常衝不下去……」
夏小瀾捂住我的嘴,阻止我 diss 她愛豆,說:「夠了,別說了,我要去靜靜。。」
她走了,留我一人獨守空房。
過了好久,夏小瀾發來一條消息。
「如果季淮安回來找你,你會跟他複合嗎?」
這個問題,夠犀利的。
我想了半天,回了句:「誰知道呢。」
說不準啊,誰會不愛帥哥呢?
雖然他拉屎臭了點。
03
我不知道季淮安怎麼知道我是我的。
但我沒理他,他也沒理我。
估計他以爲我後悔了,說不定還以爲我變成了他的小迷妹。
嘖,想想就膈應。
我索性不想了。
但是人一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
週一開選題會,主編笑着拿出他的資料,問:「誰來?」
同事都積極舉手,只有我穩如泰山。
主編的眼神掃視一圈,停頓在我臉上,笑着,堆起「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表情,說:「嬌嬌,就你吧。」
?您是看不到我的抗拒嗎。
行吧,她看不到。
主編把她的侄女編輯也分給我,她負責採訪,我負責拍照,我本想能拖一天是一天,奈何侄女很積極。
哦,懂了,她也是安全帶(季淮安的粉絲名)。
該來的還是來了。
週二下午,季淮安來我們公司拍雜誌內頁。
那天,我戴了個大口罩,同事問我怎麼了,我說我感冒了,時不時咳嗽兩聲,壓着嗓子讓他擺動作。
該說不說,這人是真變帥了,氣質也不一樣了。
一開始,我還想糊弄過去,後來,實在是被帥氣折服,出了好多片子,到最後,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太蠱了。
我覺得他能穿透我的眼底,摸到我的靈魂。
而我的靈魂,最大的組成部分,是顏控。
他經紀人對我拍的照片相當滿意,還買了咖啡請我們喝,大家都在喝,就我不敢,不能摘口罩。
我想撤,撤不了,採訪過程還得拍兩張照。
同事的業務能力很強,哪怕是她愛豆,也不心慈手軟,問的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
「你對自己的作品滿意嗎?」
「你如何看待網絡上的惡評?」
「如果戀愛了,你會選擇公開戀情嗎?」
「你有什麼話想對粉絲們說?」
「你的理想型是什麼?」
問到這個問題,季淮安停頓了下,視線在全場掃了一圈,我敢保證,在場的女生一定屏氣凝神,非常緊張。
因爲我也很緊張。
於是,我就看到他的大眼珠子掃了一圈,又掃了一圈,略過我,又拐回來,定住,看着我,突然笑了。
「總之,一定不是這種類型。」

謝謝,我沒惹任何人。
04
經紀人給我道歉,說季淮安平時不這樣,讓我別介意。
我一點都不介意,就是不想幫他 p 圖,回公司我就把 p 圖的活扔給助理了,愛誰誰吧,老孃不幹了。
結果,剛出公司門,就被他的經紀人請到了保姆車上。
咋?這是要給封口費,還是想搞暗殺?
還好我戴着口罩,誰也不怕。
我坐進去,等着季淮安給我說:「開個價,今天的事嚥到肚子裏。」
沒想到,他一句話不說,轉過身,就這麼盯着我看。
你小子是真能憋啊。
敵不動,我不動。
我也不說話,跟季淮安乾瞪眼。
靠,怎麼越看越好看!
突然,季淮安往前傾身,手臂一抬,細長的手指,勾下來我的口罩。
動作太快了,我沒反應過來。
就這麼暴露在他面前。
季淮安眨了眨眼,音色低沉,比我夢裏的還誘人。
「不是泡到手了嗎?」

我一愣,脫口而出:「要不,再泡一次?」
他傻了,經紀人也傻了,把我請下了車。
我拉上口罩,深藏功與名,小樣兒,敢跟我鬥。
好吧,儘管我很不想承認,但季淮安今天的表現還是深得我心,於是他又出現在了我的夢裏。
這次他摘掉了我的口罩,沒和我乾瞪眼,而是直接親了上來,我沉溺在他嫺熟的吻技中,還不忘問了句。
「進步這麼快,這幾年沒少找小姑娘練吧?」
「醋了?」他笑着,把我壓倒在牀上,後面的事兒,不容細說了。
總之就是美好,相當美好。
夢裏有多美好,醒來就有多悵然。
我擦擦嘴邊的口水,決定給自己找個男人。
但我沒來得及找男人,就被工作壓得抬不起頭。
託季淮安的福,這期雜誌銷量暴漲,剛發行就被粉絲們搶售一空,還有大怨種願意加價收。
許多十八線小藝人都想蹭上這波熱度,我的工作量劇增,連追劇的時間都沒了。
好消息是,夏小瀾承包了我的晚飯,讓我不至於餓壞肚子。
哦,忘了說,那個願意加價的大怨種,就是我的好室友。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送她一本樣刊,她還我一個月晚飯。
這波不虧。
回到家,平日裏燈火通明的客廳,現在連月光都見不到。
我打開燈,嚇了一跳,夏小瀾坐在沙發上,眼線糊了一臉。
我走過去,還沒說話,她就撲過來,抱住我,鼻涕眼淚流了一臉,說:「嬌嬌,我失戀了。」
啊?她又偷偷跟那個下頭男複合了?
我剛想罵她,她就舉起手機,咆哮:「季淮安戀愛了,嬌嬌,我再也不活了!」
05
他戀愛了。
我本來以爲,我不會有啥感覺。
我還是高估了自己。
確實有點膈應。
畢竟前任變帥了,變強了,變壯了,我還沒享受到,就拱手讓人了。
不對,我有什麼好可惜的。
我拿起手機,傻眼了,現在的營銷號也太不專業了,照片上那個緋聞女友,不就是被他丟下車的我嗎?
估計,夏小瀾也察覺到哪兒不對勁了,擦了擦眼淚,看着我,說:「這件衣服,怎麼好像有點眼熟啊。」
是吧,我也覺得怪眼熟的。
不就是我扔沙發上這件嗎!
「嬌嬌,我們罵了一下午的準嫂子,不會就是你吧?」
?大可不必。
爲了撇清關係,我把事件來龍去脈講給她聽,聽完後,她沉默了。
過了會兒,夏小瀾抱住我的大腿,問:「嬌嬌,等你發達之後,我能要你老公一張簽名照嗎?」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我把沙發上的衣服收了起來,指着廚房,說:「我餓了。」
「得嘞,嫂子,小的願意爲您服務。」

神經病啊!
我又上了另一個小號,季淮安評論我之後,那個小號就被衝了,我直接把那個號註銷了。
用新的小號,在底下評論:「不可能,季淮安纔不會喜歡這種類型。」
這一次,評論又被頂了上去,不過不是季淮安評論,而是她的粉絲們表示贊同,一條條把我頂了上去。
這條說我衣品差,那條說我長得矮,下一條說我皮膚差。
皮膚?
我戴着口罩呢,您是 x 光嗎,還能看到我皮膚差不差?
真是粉隨愛豆,一樣的沒眼光,我嘆了口氣,把手機扔一邊了。
06
我接了個急活,幫隔壁雜誌拍照片。
這次合作的小鮮肉,業務能力有多差,架子擺得就有多大。
我給他拍了幾張照,他不是嫌把他眼睛拍小了,就是嫌把他臉拍歪了。
大兄弟,出門之前務必照照鏡子看看你的臉。
什麼叫我拍得不行,明明就是你長得不行。
但我沒有話語權,還被罵了一頓,被髮配到樓下買咖啡。
40 度的天,讓我帶回去 36 杯咖啡,我看是想要了我的狗命。
但我能不帶嗎?
不能,我只是一個卑微打工人。
我先帶了 6 杯回去,剛進門,就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好帥哦,真人比電視上帥多了。」
「我今天算是知道什麼叫不上鏡了,原來真的有人不上鏡到這種程度啊。」
我把咖啡放到桌子上,剛那個小鮮肉走過來,掃了一圈咖啡,埋怨了句:「哎呀,你怎麼買拿鐵啊,我最討厭喝拿鐵了,你不知道嗎?」
我上哪兒知道去,您要是不滿意可以自己下樓買。
他嗓門高,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我剛想回嘴,就聽到人羣中央,傳來一道熟悉的,好聽的,低沉的聲音。
「就她吧。」
我看過去,看到季淮安穿着黑色毛衣,領子拉高,包住了下巴,沒什麼表情,淡淡道:「我只想讓她拍。」
07
什麼叫話語權?
家人們,這就叫話語權。
只需一句話,我的待遇天差地別,半小時前還在罵我的導演,把黑臉的小鮮肉擠了出去,把我拉進了人羣的包圍圈。
跟接客一樣,他拽着我的手,問季淮安:「季老師,確定是她嗎?」
季淮安眼神淡淡,從導演諂媚的表情上一掃而過,目光落到他抓着我的右手上,眉心一皺,伸出手,把我拽了過去。
我反應不及,差點摔他懷裏,還好他接住了我,我抬起頭,他上一秒還陰沉沉的臉,如同照到了太陽,揮散了陰霾,笑着問我:「你願意嗎?」
媽呀,整的跟說婚禮誓詞一樣。
我敢說不願意嗎?
「願意。」幾乎是咬牙切齒,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
他笑得更開心了,說:「好啊,那就拜託你了。」
他的雙手抬起,隨意勾了下我的耳朵,捏了捏,我立刻感覺到耳朵漲紅,他笑了笑,說:「我會好好配合的。」
不用。
別動手動腳就好。
我離他八丈遠,開始了工作,季淮安果然沒再碰我,但是嘴一直閒不住,只要鏡頭離開他,就問一些無聊的問題。
「喫飯了嗎?」
「喫了。」
「喝水了嗎?」
「喝了。」
「有男朋友了嗎?」
「沒……?」
我倒吸一口涼氣,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旁邊幾個人也抬起頭,看看他,又看看我,眼冒「不可思議」的金光。
季淮安一臉無辜,說:「怎麼了,我就是模仿你們,你們不也是這麼採訪我嗎?」
旁邊幾個女生立刻露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就說吧」的表情,看那樣,就好像是季淮安一定看不上我一樣。
呵,真是讓她們失望了。
他不但看得上我,還被我甩過一次。
我笑了笑,挺直了腰板,撒謊都不帶臉紅的,說:「有,而且很恩愛,馬上結婚了。」
季淮安上揚的脣角,一秒繃緊,把道具扔給助理,說:「我有點累了,就拍到這兒吧。」
無所謂,反正已經拍完了。
拍完照,又是例行採訪時間,這一次的編輯,抓住了近日熱點,問:「季老師,你談戀愛了嗎?」
季淮安瞥了我一眼,我低頭默默整理設備,其實耳朵豎得老高,在聽他說話。
他學精了,不再是當初那個撩一句都會臉紅的小男孩了,笑着反問:「爲什麼要這麼問?」
「這個啊……」編輯把手機給他看,「您沒看熱搜嗎?」
「哦,工作太忙,沒注意看。」
狗屁。
真要是不注意看,怎麼會從幾千條評論裏精準回覆我的那一條呢?
他匆匆掃了一眼,把手機遞過去,說:「還不算戀愛吧。」
「哦?」編輯兩眼放光。
季淮安也沒讓她失望,看看她,又看看我,往後一坐,食指放在脣邊,噓了一聲,說:「這是祕密,不能說。」
嘖。
怎麼這麼撩人呢?
我鏡頭差點沒拿穩,摔到地上,我抬起頭,發現工作室一圈的小姑娘臉都紅了,看來,不是我沒定力。
只能怪他功力太深,男狐狸精。
08
他走了以後,我還要收拾垃圾。
那個小鮮肉見沒人給我撐腰,在一旁陰陽怪氣了好幾句,我心情好,暫時不想跟他計較。
但我領導怕得罪客戶,替我給他道歉,他還真就蹬鼻子上臉,指着我,說:「她沒張嘴嗎,要你們幫忙道歉?」
算了,不忍了,都是打工人,憑什麼我要慣着你。
我站直了,迎上他挑釁的笑容,說:「老師,您聽過一句話嗎?」
「?」
「拉不下屎來,怪地球沒引力,長得醜就算了,表情管理能力還趨近於零,會擺的 pose 就那麼幾個,除了乾瞪眼就是假笑,連我姥姥拍照都不稀罕擺這些 pose 了你知道嗎?恕我直言,你要是長成季淮安那樣,成片絕不是這個成果。」
「哦,對不起,我忘了,老天爺是公平的,你這種傻逼一定長不成他那樣,要不我給你介紹個整容醫生吧,你去他那兒回爐重造一下,再回來找我拍,我保證連 ps 都省了,你要不要去試試?」
他估計沒想到我會懟他,張着嘴,你了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完蛋了,死定了,這下一定會被炒魷魚了。
罵完了,我就後悔了,等着領導讓我滾蛋,沒等到領導說話,等到身後傳來笑聲,我回過頭,看到季淮安笑眯了眼,揉了揉鼻樑,補充了一句:「我糾正一下,肯定還是需要 ps 的,不信你讓他去試試。」
小鮮肉哭着跑了。
我走向季淮安,小聲說了句:「謝謝。」
他俯下身,拉近了和我的距離,我聞到了他身上清淡的香味,他勾着笑,在我耳邊說:「看不出來,你這麼喜歡我啊。」
雖然已經被撩到腿軟,但我還是抬起頭,硬氣道:「是喜歡你的臉。」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季老師應該能理解吧?」
他眼底倏忽黑沉,咬着牙,說:「能啊,相當能。」
09
下雨了,我在樓下打車,現在是下班的點,擁堵時段,前面有 50 多個排隊的。
一輛眼熟的黑色保姆車停在我面前,窗戶降下來,季淮安的經紀人探出腦袋,對我說:「陳老師,我們送你回去吧。」
「謝謝,不用了。」
我拒絕之後,車還沒開走,這次是季淮安,沒探出腦袋,看着我,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上來。」
「不用了,我打車回去就行。」
他皺了下眉,問我:「下這麼大,你男朋友不來接你嗎?」
言外之意,你們不是很恩愛嗎?
我笑了笑,說:「他在家做飯呢,已經幫我叫車了。」
「是哦。」季淮安點頭,胸有成竹地看着我,說,「還多久過來?」
我哪兒知道多久,我壓根就沒打到車呢。
但我還是硬着頭皮,低頭看了眼手機,說:「十五分鐘吧。」
我在賭。
賭季淮安不敢在這裏停十五分鐘,馬上就要下來許多人,他一定不想引起騷動,他的經紀人也轉過頭勸他先走吧。
他不甘心,但也只能這樣,窗戶緩緩升起,我看到季淮安的嘴脣好像在動:「你等着。」
我眨了眨眼,才發現是錯覺。
一小時後,我總算打上車了。
我跑向後門,剛打開坐進去,就有一股力從外面開門,擠進來一個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說:「往裏坐。」
「季……」
他豎起食指,放在我脣邊,攔住了我後面的聲音。
「上不上啊,別在這兒擋路。」
我倆對峙了一會兒,司機催了,我只好往裏坐,讓他上來了。
一路無言,後座太擠,季淮安兩條長腿無處安放,他靠我很近,在我耳邊吹冷氣,說:「不是說十五分鐘。」
「下雨,堵車,司機師傅來晚了不行嗎?」
我不耐煩回應,嗓門有些大,司機師傅聽到了,連忙解釋:「啊,我可沒來晚啊小姑娘,你別給我差評啊。」
我:……
季淮安笑得蔫壞蔫壞的,往後一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懶洋洋地說:「您放心,她不敢給差評。」
「那就好那就好……」
我一直動肩膀,讓他離我遠點,他直接伸出一條手臂,抱住我,說:「別動,讓我眯一會兒。」
「你滾下去眯。」
他的手指在我手臂上點了點,點出來一層雞皮疙瘩,沒睜眼,低聲說:「安靜點。」
「再說話就親你。」
?我閉嘴了。
10
到了小區門口以後,季淮安沒說上來,我也沒邀請他。
他的保姆車停在小區門口,很高調,他看了眼手錶,說:「不能送你進去了,我還得去機場,你到家給我說一聲。」
……怎麼說?
季淮安好像也想到了這一層,把我手機拿了過去,輸入手機號,保存,說:「給我發短信。」
想得美,回家就給你拉黑。
「不許拉黑,不然我就公開戀情,跟你的。」
我睜大了眼,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
「你瘋了嗎?」
他目光沉沉,看着我,說:「你就當我瘋了吧。」
阿這,你這是何必呢。
我說行,轉頭走了。
一小時後,季淮安飛機晚點上了熱搜,他在 vip 等候室拍了張自拍,說:「雖然沒趕上,但是很值得。」
「值得?什麼值得?老公你不會真的戀愛了吧!」
敲下這串評論,夏小瀾發出去,扭頭問我:「嬌嬌,你知道什麼內情嗎,他之前從來沒有趕不上飛機的情況誒。」
難道……真是爲了送我?
我想起季淮安在車上疲憊的面容,車上這麼亂,他竟然都睡着了,他的皮膚很白,很容易就能看到眼底的黑眼圈,他最近在錄製一個唱歌節目,應該是剛從節目組趕過來拍雜誌,還沒休息,就又要趕回節目組吧。
我嘆了口氣,心臟有些酸澀,拿出手機,給他發消息:「我到家了。」
同一時刻,我的小號湧進來 99+評論。
我點開一看,季淮安又回了我的評論。
「誰說這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操!
沒完沒了?!
11
好多天,我都沒聯繫季淮安。
那個小鮮肉突然被爆出「偷 s 漏 s」的瓜,直接被封殺了,而我因爲季淮安幫我說話,順利升職了。
世界就是這麼魔幻。
其實按照公司規定,我早就該升職了,但是我「上頭沒人」,這麼多次升職機會,都被空降兵搶走了。
季淮安只幫我說了一句話,我就升職了,思來想去,我還是給他發了條短信:「謝謝。」
發完以後,我一天都坐立不安,走神好幾次,一直在看手機,他一直沒有回我,進來的全是垃圾短信。
氣得我把這些號全拉黑了。
心頭有些悵然,算了吧,陳嬌,你算啥玩意兒,人家爲啥要理你,我嘆了口氣,還是無法掩蓋內心的失落。
失魂落魄回到家,今夜的家裏還是沒有開燈,連窗簾都沒拉,我心頭湧起不好的預感,只要季淮安那邊有情況,家裏就看不到月亮了。
我打開燈,果不其然,看到夏小瀾坐在沙發上,兩隻手噼裏啪啦,字敲得飛快,一看就是在罵人,連我回來,她都沒聽見。
我走過去一看,她的表情很凝重,眉頭皺成一團,時不時冒出幾句髒話,我癱到沙發上,問:「出啥事了?」
「出大事了。」她是真生氣了,嗓子都啞了。
「怎麼了?」
夏小瀾抬起頭,神色凝重,說:「季淮安這期上節目的新歌被錘抄襲他的隊友,現在被網友噴上熱搜了。」
我的心彷彿被什麼武器擊中,一下就被人攥緊了,坐起來,問:「什麼抄襲,什麼新歌,什麼時候?」
「你先自己看熱搜吧,我現在在控評,沒時間給你解釋。」
我點開熱搜,就在熱一,連着三條熱搜,季淮安新歌,季淮安抄襲,季淮安隊友,往下看,還有什麼季淮安人品差,季淮安耍大牌,一看就是對家趁機買的營銷。
我點開第一條,愣了一秒,他這首新歌,叫做《嬌嬌》。
我把腦海中的那些亂七八糟揮了出去,聽到旋律,有點耳熟,我好像真的在哪兒聽過,想不起來了。
但是,絕對不是從他隊友那裏。
我想搜一下他隊友的那首歌,手機響了,撥進來一個陌生號碼,我心頭湧現出某個預感,接起來。
聽到電腦那頭,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季淮安的聲音很疲憊,很失落,問我:「嬌嬌,你在家嗎?」
「在。」我的嗓音發緊,又聽到他說,「我在你家樓下。」
我沒說話,跑到了陽臺,他嘆了口氣,自嘲一笑,說:「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對不起,我忘了你有……」
「方便。」我打斷了他,說,「我現在下樓接你,你藏好,別被別人發現。」
季淮安笑了下,說:「好,我等你。」
12
夏小瀾雙眼發亮,捂着心臟,連眼眶都漲紅了,她指着季淮安,直接失語了。
「要不咱們先進去?」
夏小瀾瘋狂點頭,給我們讓空,她是真的高興到失語了,給季淮安倒了杯水,她就朝我使個眼色,跑進自己房間了。
我和季淮安大眼瞪小眼,乾笑一聲,指着桌子上的水杯,說:「你喝水,這是新杯子。」
他沒急着喝,只是看了眼客廳的佈局,還有擺放的東西,瞭然,笑着問我:「不是有個男朋友,很恩愛,快結婚了,還做好飯等你回家?」
不要說謊,真的會遭報應。
我有苦說不出,只能笑笑,說:「剛分,他把我綠了。」
季淮安挑了下眉,說:「那我是不是該給他說句謝謝。」

他突然伸出手,把我拽進他的懷裏,讓我坐在他腿上,抱着我,在我耳邊輕輕說:「要不是他,我也不能,趁虛而入。」
我縮成了一團,讓季淮安別鬧,他點點頭,嗓音裏透着深深的疲累,說:「乖,讓我抱會兒。」
我沒掙扎,反過來拍拍他的後背,告訴他:「沒關係,還有很多人支持你呢,你看小瀾,她今天啥也沒幹,光在網上跟鍵盤俠奮戰了,你還有很多粉絲,她們都在看着你,你可千萬不要放棄,不能倒下,她們都在等你回來。」
「我沒倒下。」季淮安的嘴脣就靠在我耳邊,每說一句話,都會吹一口氣,我的耳朵癢癢的,往後躲了躲,聽到他問。
「那你呢?」
「嗯?」
季淮安睜開眼,看着我的眼睛,灼灼,問:「你也會站在我這邊嗎?」
我一愣,沒有任何猶豫,點頭,說:「當然了。」
「我永遠站在你這裏。」
說完,我才覺得有些肉麻,臉頰燒得通紅,低下頭,摳手,沒敢再抬頭看他。
季淮安握住我的手,問:「歌聽了嗎?」
「聽了。」說到這個,我又抬起頭,給他說,「我總覺得這個旋律有些耳熟,但是忘記在哪兒聽過了,但絕對不是從你隊友那裏,他們才寫不出這麼好聽的歌。」
季淮安「撲哧」笑了下,挑了下眼眉,說:「你好像對他們很瞭解?」
也不是很瞭解。
都是夏小瀾的耳濡目染。
……
好吧,什麼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承認,這幾年我的確很關注他,季淮安成團夜那天,我還砸了大幾萬保他 c 位出道。
不過這些話,我是一句也不會告訴他的。
「聽詞了嗎?」
我一愣,頭埋得更低了:「聽了。」
「我想有一天,回到你身邊,你撲進我懷裏對我說晚安,嬌嬌,我只想抱着你入眠。」
「如果有一天,回去你身邊,我只想抱住你問你那一句,嬌嬌,你是否還記得誓言。」
「這麼多年,這麼多年,我從來沒忘記你,嬌嬌。」
「這麼多年,這麼多年,只想回到你身邊,嬌嬌。」
他把這首歌哼唱了出來,每唱一句,我的臉就滾燙一份,等他唱完,我已經把頭埋進他的懷裏,不敢再抬起頭。
季淮安的手指冰涼,挑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臉,笑着,很溫柔地問:「所以,你願意嗎?」
我含水的眸子,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溫柔的脣貼近,似在廝磨,說:「嬌嬌,我想親你。」
這一次,不是夢。
我感受到了他的溫度,感受到了他的力量,感受到他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嬌嬌,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抓緊他的手,迎上去,說:「我也,好喜歡你。」
13
溫存過後,我疲憊地躺在他的懷裏,問:「所以你怎麼知道那是我小號的?」
季淮安一愣,收緊了手臂,抱着我,說:「或許你還記得嗎,你這個小號是用我的一個手機號註冊的。」
得,這一下全通了。
那豈不是,豈不是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那我之前用那個小號給他打投,幫他控評的事,他也都知道了?
我抬起頭,驚訝地看着季淮安,他苦笑了下,點頭,說:「對,因爲你砸錢太多,我還接到過電話,讓我小心網絡詐騙。」
得,全完了。
好吧我承認,當初我和季淮安分手,是我的問題,那時候年輕,三分鐘熱度,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就是膩了,突然不喜歡他了。
分手之後,季淮安求了我好久,我鐵了心不理他,後來,他來找我,說:「陳嬌,我一定會混出個樣來,到時候,再來追求你。」
我當時是怎麼說的來着,哦,我嗤笑一聲,冷笑道:「放心,你就算成了 superstar,我都不會回頭看你一眼。」
季淮安紅了眼眶,但也沒捨得說半句重話,半年之後,我無聊打開電視機,看到了他的鏡頭,只有一秒,就滑了過去。
他還真的去參加選秀了。
可是,成團哪有這麼容易,季淮安沒有團隊,沒有後臺,也沒有基礎粉絲,根本就沒有幾個鏡頭。
但是他長得帥,初舞臺就讓人眼前一亮,同樣,也迎來了很多對家的噴子。
我見不得別人噴他,就瘋狂給他砸錢,把積蓄都砸了,還給他弄了個民間後援會,每天不睡覺給他投票,助他出道。
他在節目裏失落,我就給他發私信安慰他,他每條都回,其他粉絲知道之後,也去發,但他從來不回,我還以爲是我命好,現在想想,他應該那時候就知道我是誰了。
後來,季淮安真的成團了,雖然是最後一名。
但是成團之後,他一路高飛,不到一年,人氣就比其他幾個人加起來還要多,而我,解散了後援會,刪掉了所有幫他投票應援的微博,徹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
但我沒想到,我做的這一切,季淮安竟然全都知道。
他玩着我的手指,說:「不是說不喜歡我了嗎,爲什麼還要裝粉絲鼓勵我?」
「不知道,就是見不得別人欺負你,只有我能欺負你。」
季淮安笑了,把我摟進懷裏,笑着說:「嗯,以後只讓你欺負。」
14
「但是現在,就有人在欺負你啊!」
我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說:「你隊友這事兒,你打算怎麼辦啊?」
他又把我拽進懷裏,說:「放輕鬆,我自有辦法。」
季淮安沒騙我,第二天,他就打了好多電話,又是聯繫經紀人,又是聯繫律師,還聯繫了隊友的經紀人。
我請假沒去上班,在一旁看他忙活,天吶,我當初怎麼會對他膩了呢,真是被豬油蒙了眼,還好他回頭了,不然我上哪兒哭去。
現在,我真是怎麼看都看不膩啊。
季淮安總算是忙完了,察覺到我的視線,看過來,挑了下眉,問:「看傻了?」
我站起來,把他撲倒枕頭上,說:「季淮安,我想親你。」
我累得睡着了,醒來的時候,聽到客廳,夏小瀾在吶喊,我睜開眼,醒了醒神,走出去,問:「怎麼了?」
季淮安坐在沙發上,笑着看我,夏小瀾突然跑過來,單膝跪在地上,說:「嫂子!你是我的神!」
什麼亂七八糟的?
夏小瀾把手機遞給我,我掃了一眼,徹底傻了。
季淮安的工作室回應了:「這首曲子的旋律,是三年前季淮安的朋友陳女士創作的,視頻證據如下,已提交給律師,季淮安不存在任何抄襲行爲,我們將維權到底,望周知。」
我創作的?
我點開了視頻,一下子把我拉回到三年前,那會兒我心血來潮,家門口開了個琴房,我就去學鋼琴了,學了幾天,就覺得自己天賦異稟,非要給季淮安展示,結果忘記怎麼彈了,就隨便彈了一段旋律。
視頻中的我,明明心虛,卻還強撐着,看着鏡頭後的季淮安,問:「怎麼樣,我厲害嗎?」
那時候,季淮安的嗓音還有些稚嫩,笑着說:「厲害,我的寶貝最厲害了。」
「好了,旋律都出來了,你別忘了給我填上詞。」
我只是隨口一說,但是季淮安當真了,接了句:「好,我一定會幫你填詞。」
「真的嗎?」我站起來,撲了過來,他張開手,我鑽進他的懷裏,視頻已經拍不到我了。
只能聽到我的聲音,在問:「我們真的會創作出一首歌嗎?」
他還是笑着,只是收起了散漫,說:「嗯,就叫嬌嬌,好不好?」
視頻戛然而止,我的記憶也被喚醒了。
我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創作了一首歌,用我隨手彈的一段,連旋律都算不上的調子。
我點開評論區,全是粉絲的評論。
【只有我聽到了安安叫她什麼嗎,好像是……老婆?】
【媽媽我失戀了!】
【怪不得之前參加節目的時候,關於單身的問題安安都沒回答!原來!原來!不說了我要去哭一哭!】
【等等,如果這個旋律是三年前的,那隊友那首歌是怎麼來的,該不會是……?】
【不是我陰謀論啊,他和隊友每天住一起,隊友應該聽的到這段旋律吧,特意趕在安安錄製節目前一週發新歌,其心可誅!】
【可是這個視頻又能說明什麼,誰能證明是三年前拍的呢,說不定就是昨天拍的呢?】
【手機有個功能可以顯示拍攝時間,你去看看工作室的最新一條微博吧,拍攝時間截圖發出來了,謝謝。】
……
這都不是最刺激的。
季淮安轉發了這條微博:「糾正一下,是女朋友。」
微博崩了。
我的小號也轉發了工作室的澄清:「支持維權!安安就是墜吊的!」
幾分鐘後,我的小號又一次上了熱搜。
季淮安評論:「打算什麼時候來泡我,女朋友?」
救命!
現在註銷賬號,還來得及嗎?
15
兩年後,我陪季淮安參加頒獎。
他拿到了年度最佳金曲獎,頒獎人問他獲獎感言,鏡頭對準了他, 他好看的臉投映在一旁的大屏幕上,粉絲尖叫連連。
季淮安彎下腰,捧着獎盃,說:「謝謝我的老闆,謝謝周哥(經紀人),謝謝我的團隊,謝謝臺前幕後的製作人老師,當然,也要謝謝我的歌迷們,如果沒有你們, 也不會有今天的我。」
我在臺下,眼眶也有些溼了。
感謝完這一串人, 他突然語氣一頓, 攝像頭對準了臺下的我,我看到了我的臉,出現在了大屏幕上, 就在他的旁邊。
粉絲又是一陣尖叫。
我彷彿預感到了什麼。
「我想有一天,回到你身邊, 你撲進我懷裏對我說晚安, 嬌嬌,我只想抱着你入眠。」
「如果有一天, 回去你身邊,我只想抱住你問你那一句, 嬌嬌,你是否還記得誓言。」
「這麼多年, 這麼多年,我從來沒忘記你,嬌嬌。」
「這麼多年, 這麼多年,只想回到你身邊,嬌嬌。」
季淮安又一次,唱出了那首歌,我的眼淚流了下來, 他站在臺上,離我幾米的距離,定定看着我。
從口袋裏, 摸出了一個黑色小盒子,音色也有些哽咽, 嗓音發顫, 問:「嬌嬌,你願意嗎?」
而我,早已淚流滿面。
是幸福的淚。
我點點頭,對他說:「我願意。」
那一天, 微博崩了。
我們的名字,同時出現在了熱搜第一。
挨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開。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