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骨人1取骨人金盆洗手

我有一個道士朋友,打死也不去西藏。
他說怕她醒來。
直到一天深夜,我接到他的求救電話。
座標阿里地區——古格王朝最後的遺蹟。
他讓我帶上一個包裹去救他。
可剛到機場,包裹便被扣下了。

-1-
當了 6 年取骨人後,師父嘎了。
他的遺願是讓我重回校園,找個好工作、娶個好老婆、生個好孩子。
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讓我「擁抱生活,敬畏生命」。
彷彿曾經滿口「除了枯骨,價值連城」的糟老頭子不是他似的。
但逝者爲大,我還是聽了他的話。
我參加了高考,考進一所不好不壞的大學。
可惜,從入學報到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不受歡迎。

-2-
新生報道處,學長學姐們熱情地幫新生指路、拎ŧų⁶行李。
輪到我時,一個圓臉學長笑眯眯地問:
「歡迎新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林固。」
話音未落,現場鴉雀無聲。
原本擠在我身邊的人,瞬間以我爲圓心,向四周散去。
圓臉學長雙眼緊緊盯着我:
「林林林林……林固?!」
我不以爲意地點點頭,順便問道:
「我住哪個寢室?」
對方顫顫巍巍將一堆資料塞給我,又將寢室鑰匙給我:
「551 寢室。」
道謝後,我獨自拎着行李離開。
身後瞬間炸成了鍋:
「之前還以爲學校在開玩笑,真的錄取一個殺人犯?」
「噓,小點聲,小心被他報復。」
「哎,既然他被無Ŧùⁿ罪釋放了,咱們還是別懷疑人家了吧,說不定真是無辜的呢。」
「別逗了,他能逃過牢獄之災,不過是因爲當時年紀小!」
同樣的情形,在我走進寢室時再次上演。
寢室是四人間,我進去時,屋裏已經有兩個男生了。
原本兩人正激動地說着什麼,見我進去,瞬間收聲,各自在牀鋪前裝出一副很忙碌的樣子。
沒人跟我打招呼,我也並不在意。
就在我做好要當四年獨行俠的準備時,寢室最後一個成員到了。
那是一個身穿道士服的奇怪男生,還揹着桃木劍、乾坤鏡。
比我奇葩多了。
卻受到了另外兩人的熱烈歡迎:
「哇!好酷!」
「同學你是道士嗎?道士也要上大學嗎?」
小道士自來熟地分發見面禮:
「對呀對呀,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嘛!」
「這是我自己畫的符咒,驅邪保平安求姻緣招財破黴運旺事業的!」
寢室倆傻子嘖嘖稱奇:
「厲害啊,居然不是垂直細分領域的符咒。」
輪到我時,我冷漠拒絕:
「不用,謝謝。」
對方似乎並不在意我冷漠的態度,還試圖招呼我一起去喫飯。
被我再次無情拒絕後,甚至還幫我打包了晚餐。
熱情得嚇人。
但這還不是最嚇人的。

-3-
自從師父折在西邊以後,我每天凌晨 3:03 都會被噩夢驚醒,隨後睜眼直至天明。
這麼長時間,我早已習慣。
但入學第一天夜裏,我驚醒後習慣性地調整呼吸,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誰知下一刻,餘光竟然看見一張蒼白的臉正貼在我的枕頭上,兩隻黑漆漆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一瞬間,我汗毛直立。
第一反應是抄傢伙。
可還沒來得及動手,那張臉竟然說話了:
「你真的不要我的符咒嗎?」
「其實也管驅邪祟、祛噩夢的。」
我:「……」
噩夢驚醒帶來的頭痛,混雜着極度無語的情緒,讓我並不想說話。
於是我翻了個身,用行動表示拒絕。
可那小道士卻不依不饒,甚至半張身子都貼到了我的牀上。
就在我想叫他滾的時候。
他突然把嘴貼近我的耳朵,用極低的聲音道:
「你身上有三條人命。」
「一條想殺你,一條想救你,還有一條想取代你。」
我愣了愣,剛想細問。
對方卻毫無徵兆,身子一歪,大剌剌地在我牀上打起了呼嚕。
我:「……」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一下。
這孫子還住上鋪。
就在我費力把小道士,託舉回他自己的牀上以後。
卻在自己的枕下,發現了一張歪歪扭扭的符咒。
正是小道士玩命推銷的「全能符咒」。
我本想第二天一早就扔掉。
誰知當夜,是我第一次驚醒後還能順利入睡。
於是鬼使神差地,我留下了符咒。
從此夜夜無夢。
符咒這玩意兒是有使用次數的。
小道士每隔幾天,都會記得給我換一張新的符咒。
如果遇到寒暑假,他會提前畫好一摞,讓我帶回家。
我彆扭地道謝,隨後又問道:
「別人都說我是殺人犯,你不討厭我嗎?」
小道士斜睨我一眼:
「法律不判,我也不判。」

-4-
在小道士的努力下,寢室其他人也逐漸能跟我聊上幾句。
雖不熱絡,但總好過視而不見。
就在我以爲可以相安無事混到畢業時。
大三那年,小道士失蹤了。
故事大概從這裏展開。
爲了方便描述,說一下寢室剩下的兩個成員。
一個富二代,我們都管他叫老錢,因爲錢多。
一個書呆子,膽子特別小,我們țŭ̀⁹叫他耗子。
這個故事真假摻半,太真過不了審。
太假對不起沒被我帶回來的那個兄弟。

-5-
那是大三的暑假,開學時我們先後回了學校。
只有小道士,直到正式開始上課了,也沒有出現。
撥他的電話,卻始終顯示不在服務區。
我們仨只好輪流捏着鼻子幫他點名答到。
當天夜裏 1:00,我的電話突然響了。
我懶得睜眼,摸索了半天也沒掛掉。
老錢脾氣差,下意識爆粗口:
「艹!」
耗子趕緊翻譯:
「老錢的意思是『請』!」
「林哥,請您掛一下電話唄。」
老錢:「……我好像不是那個意思。」
就在我懶洋洋睜開眼睛,準備掛斷電話時,瞳孔驀然放大。
來電顯示上,碩大的「道士」兩個字瘋狂跳動。
我趕緊接聽,並順手按了免提。
下一刻,道士陰涔涔的聲音響起:
「林固,你趕緊帶上我的枕頭,來一趟西藏!」
「晚了哥們兒真要折在這了!」
我:「?」
枕頭?
我剛想細問,對面卻已經響起了「嘟嘟」的忙音。
下一刻,一條短信發來了具體位置——阿里地區,古格王朝最後的遺蹟。
寢室一片寂靜。
半晌,耗子顫顫巍巍的聲音響起:
「對面……真的是道士嗎?」
寢室裏漆黑一片。
只有各自手機微弱的光線映在臉上。
三張蒼白的面孔上,此時閃爍着同樣的疑問。
這事若發生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沒那麼可疑。
暑假嘛,出去旅遊太正常不過了。
可若說去西藏的是道士,那真的太詭異了。
前兩年,有一陣西藏特別熱。
網上好多人吹得神乎其神,又是洗滌心靈,又是重獲新生的。
那時我們也無意間聊起過。
時至今日,我依然清晰記得當時每個人的反應。
老錢斬釘截鐵:
「不去不去,麗思卡爾頓還沒開到那兒。」
老錢出去旅行只住麗思卡爾頓。
要是目的地沒有這酒店,那就乾脆不去了。
所以迄今爲止,國內他只去過 13 個城市旅遊。
耗子猶猶豫豫:
「我倒是挺想去的……不過會不會高反?」
「而且我聽說那裏有野熊和野狼,喫不喫人呀?」
「萬一我迷路了咋辦……」
輪到我時,我隨口胡謅:
「不去,我暈車,走不了盤山路。」
而反應最大的,則是道士。
他一臉嚴肅地盯着我們:
「絕對、絕對不能去西藏。」
「我怕她會醒來。」
不僅如此,這傢伙還喪心病狂地讓我們對天發誓,說此生絕不踏入西藏。
這場景不僅我忘不了,老錢和耗子也印象深刻。
所以對於打電話來的人,究竟是不是道士,我們心裏終究存疑。
末了,耗子兩手一攤:
「那咱們到底去不去啊?」
老錢第一個回答:
「不去,沒麗思卡爾頓,睡了。」
我也沒說話。
這鬼地方,真的不想回去。
第二天一早,我是醒得最晚的,耗子和老錢早已不在寢室了。
我盤腿坐在牀上琢磨。
報警?
道士是成年人,而且昨晚還打了電話,不算失蹤。
聯繫家人?
這傢伙是孤兒,根本沒有家人。
要去嗎?
可憑什麼啊?不過就是室友而已,不值得冒險。
糾結半天,我煩了。
抬手把道士給我畫的最後三張符咒「刺啦刺啦」撕了。
我終於滿意了。
嗯,這下必須要去了。
不然沒符用了。
誰知,就在我爬到道士牀鋪上時,赫然發現他的枕頭不見了。

-6-
當我氣喘吁吁趕到機場時,正好碰上老錢和耗子在跟安檢員理論。
老錢揮舞着一個黑色水瓢狀的東西,嚷得氣吞山河:
「這東西哪兒有ťű⁸危險?」
「就是個瓢!舀水用的那種瓢!」
耗子比較文雅: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此乃瓢。」
安檢員彷彿在看傻子,一板一眼道:
「先生,不是隻有危險物品纔會被扣下。」
「麻煩跟我們去一趟接待室。」
我猶豫了一下,沒過去,轉而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我這邊要過機場安檢,有東西申報。」
對方很震驚:
「你重出江湖了?!」
我沒回答,只是按照以前的流程,給他發過去一個申請表。
20 分鐘以後,我接到了雙手抱着瓢,宛若抱自己頭生兒子的老錢。
以及一臉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耗子。
老錢斜眼瞅我:
「你不是不來嗎?」
我反脣相譏:
「西藏不是沒有麗思卡爾頓嗎?」
耗子緊張兮兮,生怕我和老錢又嗆嗆起來。
寢室四個人,若說關係最不好的,當屬我和老錢。
他堅信我不知用什麼手段,逃過了法律的制裁。
我堅信他是個傻叉。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我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接通的瞬間,道士的聲音傳來:
「到西藏了嗎?」
我簡直無語:
「……你昨天夜裏一點打的電話,現在剛早上九點。」
「你問我到了嗎?!」
「你不覺得自己有點太狂野了嗎?」
「再說誰答應去救你了?」
下一刻,機場的廣播不合時宜地響起:
「開往拉薩的航班已經開始登機了。」
「請旅客朋友們前往 A37 登機口。」
道士:「……哦?」
我:「……閉嘴。」
道士扔下一句「落地再聯繫」,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老錢不放過任何一個奚落我的機會:
「你叫聲爺爺,我幫你升級個頭等艙,怎麼樣?」
「飛拉薩 4 個多小時,不想感受一下豪華頭等艙?」
我懶得說話,揹着手衝他比了箇中指。
身後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媽的!最煩裝逼的人!」
「老錢冷靜點!」
登機時,老錢拉着耗子搶在我前面:
「頭等艙優先登機!」
誰知下一刻,乘務長見到我,又驚又喜:
「林先生,又見面了。」
「好久不見您乘坐飛往拉薩的航班了。」
「今天還是喝香檳嗎?」
老錢詫異地看向我。
我隨手換上拖鞋:
「戒酒了,換熱茶吧。」
眼熟的空姐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麼ťů₂。
我搶先閉上眼睛裝睡。
我知道她們想問誰,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強迫思維回到當下。
開始思索道士沒頭沒尾的求救。
道士發來的地址,高大上的說法是「古格王朝最後的遺蹟」。
可你問當地人這個詞,他們十有八九一臉懵。
反而你問他們「藏屍洞」在哪兒,他們會立刻熱情給你畫出一張路線圖。
還有道士用來當枕頭的「瓢」……
我翻來覆去地想,可始終沒有頭緒。
於是,我決定落地後給他打個電話問明白。
不說清楚的話,我立刻原地買機票回學校。

-7-
可惜飛機落地拉薩時,道士的電話無論如何都打不通了。
不管怎麼撥號,始終是不在服務區內。
距離轉機阿里昆莎機場,還剩不到 24 小時。
我糾結半晌,擔心他是真的遇到了危險。
於是果斷帶着倆拖油瓶去辦邊境通行證。
拿到證件那一刻,老錢的聲音有些冷:
「林固,你不是說沒來過西藏嗎?」
「爲什麼對流程這麼熟悉?甚至連空姐都認識你。」
我轉頭直視他,言簡意賅:
「關你屁事。」
「不樂意跟着,那就買票回去。」
耗子打圓場:
「都少說兩句,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道士。」
「剩下的事回學校再說。」
老錢原地不動,固執道:
「不問清楚,誰知道還有沒有命回學校?」Ṭū́⁷
「他可是殺人犯!」
「聽說殺的還是他自己的師父!」
我腳步一頓,倏然直視他:
「你聽誰說的?」
老錢剛想嘲諷我幾句,卻冷不防看到我充滿冷意的雙眼。
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嘟嘟囔囔不說話。
我收回視線,一字一頓:
「別再調查我。」
「更不許打擾我師父。」

-8-
老錢和我開始誰也不理誰。
耗子在我們中間嘗試找話題,收效甚微,反而讓氣氛更尷尬了。
直到老錢的高原反應症狀顯現。
起初,他還強撐着:
「就是有點頭暈噁心,小問題。」
誰知下一刻,只聽「嗚哇」一聲,他竟然直接吐在了我身上。
我滿身都是嘔吐物,臉色鐵青。
耗子趕緊幫我擦,可剛擦了兩下,便開始 yue。
擦兩下,嘔一聲。
再擦兩下,再嘔一聲。
最後我忍無可忍,抓住他的手扔到一邊:
「別擦了!」
「再 yue 下去,我都要吐了!」
我趕緊帶他們找了家小旅館。
等伺候完兩人洗漱、喝水,已經是下午了。
老錢彆彆扭扭地道謝:
「那個啥……」
嘟囔半天,才眼一閉心一橫:
「下次我也這麼伺候你!」
給我氣笑了。
我也懶得跟他計較,只正色道:
「你們高反太嚴重,必須立刻下撤。」
耗子弱弱舉手:
「我好像不是高反,我就是被老錢噁心的。」
老錢則激烈反對:
「我已經好了!」
「而且我可是跆拳道黑道,我走了,你倆遇到危險咋辦?!」
我本就不算熱情善良的人,盡到了勸說義務,剩下的也懶得多說。
唯一的體貼,大概就是改簽了機票,讓兩人可以多緩一天。

-9-
誰知第二天,兩人竟然真的奇蹟般恢復了正常。
唯一的小問題,就是耗子又開始憂愁:
「咱們這算不算曠課啊。」
「萬一掛科怎麼辦?」
「而且這周好多節滅絕師太的課,她會不會直接開除我們……」
我聽得頭疼,和老錢交換了一個眼神。
對方心領神會,抄起一個糌粑,直接塞進了耗子的嘴裏。
後者被噎得直翻白眼。
世界終於安靜了。
臨出門時,老闆娘操着半生不熟的漢語,熱情問我們住得怎麼樣。
老錢毫不客氣地抱怨:
「被子太味兒了,枕頭上還有頭髮,赤橙黃綠青藍紫髮色都快湊齊了!」
「燒水壺裏居然有半隻臭襪子!」
「要不是這破地方沒有麗思卡爾頓,你們早晚要倒閉!」
老闆娘不懂啥叫麗思卡爾頓,只一味雙手合十表示歉意。
就在老錢得瑟的時候,我一把將他拉走。
隔着遠遠的,耗子一扭頭,忍不住狐疑道:
「老闆娘還在對咱們合掌彎腰呢。」
「這是有多抱歉啊?」
我心頭一跳,立刻拉着兩人找了個僻靜地方,嚴肅叮囑:
「衝賽康是隱藏巴姆最多的地方。」
「你不知道跟你說話的到底是不是人。」
「所以把少爺習氣都收起來!」
「最好一句話都不要說,也不要跟別人對視!」
老錢和耗子傻乎乎看我:
「啥玩意兒?」
我忍不住扶額:
「總之,閉嘴。」
幸好他倆還不算太傻叉,這句還是聽懂了。
老錢和耗子呆不住,攛掇我一起出去逛逛。
我不耐煩,可也不好直接把他們扔下,只得跟着進去了。
參觀到一處神廟時,倆人就跟土老帽進城一樣,看啥都「哇塞」。
耗子半個身子躲在我身後:
「林哥,這個神像怎麼這麼奇怪?」
「造型一點都不神聖。」
「就好像……」
就好像神要從泥塑中掙脫出來一般。
我壓低聲音給兩人解釋:
「是薩迦巴姆。」
西藏地區對神與魔的界限很模糊。
就像眼前的神像,原本是魔。
可人們發現對她祈求財運最爲靈驗。
起初人們會偷偷供奉。
後來供奉的人越來越多,便逐漸被奉爲神。
老錢聽完很震驚:
「怪不得神像要被鐵鏈鎖着。」
我走近神像,想把兩人拉走。
無意間卻瞄見了神像的鞋子。
鞋底有新鮮的淤泥,鞋邊開線,鞋面有明顯的磨損。
我心裏一驚。
剛想仔細看看,卻被一旁的喇嘛趕走:
「關門了關門了。」
「停止參觀。」
我淡定轉身,不緊不慢地走出神廟。
剛一離開喇嘛的視線,便拉着兩人拔腿狂奔:
「回旅館收拾東西,立刻走。」

-10-
老錢不明所以:
「不是說明天走嗎?」
「天都快黑了,咱們去哪兒過夜?」
我言簡意賅:
「機場眯一會。」
兩人見我臉色不對, 也不多問了,緊跟着我回了旅館。
誰知剛到門口,便看到老ŧŭ₉板娘從我房間裏走出來。
我皺眉:
「你做什麼?」
對方衝我咧嘴一笑, 比比劃劃:
「打掃衛生。」
我冷冷瞥了她一眼,衝進房間收拾東西。
道士的瓢被我隨身背在包裏,剩下的也不過是幾件換洗衣物。
就在我們以最快速度收拾好行李, 拎着包走出去時,卻看見老闆娘笑呵呵地守在門口。
大門緊閉。
老錢皺眉:
「我們要退房。」
對方用半生不熟的漢語,生硬地開口:
「現在禁止外出。」
「有薩迦巴姆出逃了。」
耗子跟聽天方夜譚似的:
「啥玩意兒?神像還能跑?」
老錢不信邪,想強行破門, 卻發現大門是從外面拿鐵鏈子鎖住的。
他當場就毛了, 衝着老闆娘嚷嚷。
可圍觀的住客卻看不下去了:
「不過多住一晚嘛,薩迦巴姆出逃又不是第一次了。」
「就是,而且人家都說了今晚免房費。」
「來旅遊就要尊重當地習俗嘛。」
我和耗子合力把老錢拉回了房間:
「就多住一晚,明天一早無論如何都要離開。」

-11-
當晚, 我們仨擠在一個房間裏。
我讓老錢和耗子睡覺, 自己守夜。
老錢卻態度強硬:
「你睡覺,昨晚就是你照顧我們。」
「而且明天到了阿里, 你還要開車。」
「萬一疲勞駕駛咋辦?!」
我猶豫半晌,從昆莎機場到目的地, 還有 200 多公里。
而且很多盤山路和搓板路。
耗子根本不會開車。
老錢只跑過城裏公路。
明天的主力多半是我自己。
於是我也不多推辭,只叮囑道:
「我眯一會兒, 有情況第一時間叫醒我。」
說完,我便合衣假寐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 我突然醒了。
卻並不是被噩夢驚醒的。
而是我感覺有人在拼命撓我的手心。
我這人有點起牀氣,被吵醒以後,常常還沒睜眼就開始罵街。
眼下我剛要開罵,那隻撓我手心的手,卻突然死死攥住我的大拇指。
用力程度幾乎要將我的手指掰斷。
我下意識將聲音憋回喉嚨裏。
隨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睡覺前沒關的燈, 此時早已熄滅。
只有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勉強可視物。
我鎮定地保持着睡姿,觀察着眼前的一切。
我是側臥在地鋪上的, 房間兩張牀,耗子那張牀上鼓鼓囊囊的,顯然還在沉睡。
老錢則半個身子掛在牀邊,一隻手伸下來,正死死攥着我的拇指。
見我望過去, 他眼神里都帶着絕望, 嘴脣想衝我做口型, 卻哆哆嗦嗦不聽使喚。
就在這時,我感覺耳側傳來若有若無的風。
疑惑之時, 老錢那隻手縮了回去。
隔了一會兒,他攥着一面鏡子,伸到我眼前。
我努力保持鎮定,向鏡中望去。
下一刻Ŧũ⁵,我險些一躍而起。
只見鏡子中,一個黑影正趴在我身上。
他似乎披着一件斗篷。
但細看斗篷的材質, 又彷彿是一塊塊破碎的人皮拼接而成。
此時,那個黑影在我耳邊輕輕囈語,聲音冰冷又嘶啞:
「ཤི་བའི་དོང་པོ་ཡོད་པ་མ་རེད」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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