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是村裏新推出的卵女。
她不用幹活,每天躺在地下室裏,張着嘴,就有人送肉進她嘴裏。
姐姐開始變得越來越胖,越來越壯,她躺在牀上,連抬手的力氣都不能了。
半年後,村裏的男人都爬向了她的牀。
後來,姐姐每隔一天,就開始產出晶瑩剔透的胞球。
我才知道,我姐成爲了卵女。
卵女,這一生除了喫,就只會產卵,不死不休。
-1-
地下室裏,姐姐躺在牀上,大口大口地啃喫着烤得流油的豬頭。
她喫得真香啊。
嘴巴上的油渣子順着下巴,滴答滴答地落下。
我饞得直流口水:「姐姐,我真羨慕你,天天不幹活,除了喫就是睡。」
我們村比較封閉,在大山裏,與世隔絕。
村裏的食物處於集體分配製。
在我們村裏,無論男女老少,都得下地幹活。
不ťű²幹活,就沒有飯喫。
可就算幹活了,分配到的食物也只是剛好能夠溫飽的糙米。
可我的姐姐,她頓頓都是大魚大肉。
我簡直羨慕嫉妒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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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直勾勾盯着我姐,艱難地吞下口水詢問着:「姐,豬頭肉是啥味啊?好不好喫啊?」
我這輩子都沒喫過豬頭肉。
真是抓心撓肝地饞。
但我姐沒理會我。
她剛搬進地下室不久,像是一隻餓狼一樣,瘋狂吞喫進食。
啪嗒。
豬頭上的眼珠子掉在了地上。
我蹲下身,猛地伸手把食物抓住塞口袋裏。
「給我拿出來!」
我媽不知何時下來了。
她怒瞪着眼睛,手指就像鉗子一樣,狠狠鉗在我手掌上:「你是狗嗎?竟然敢跟你姐搶喫的?你是不是想死?!」
「媽,這是我撿的。」
我的手掌被迫打開,眼睜睜看着美味的豬眼珠被取出。
「哪怕是你姐喫得吐出來的,你也沒這福分喫!」
我媽對我一臉兇樣,對我姐卻是百般溫柔:「大妞,我來看看你今天胖了些沒。」
她拿着一條軟尺,把我姐的身高、頭臉寬度、胸圍,尤其是腰圍,仔細量了個遍。
一邊量,她還一邊嘀咕Ṫū⁵:「我大妞的起點高,將來肯定會產更多的卵。」
「卵?」
我忍不住問:「媽,產卵是什麼意思啊?」
我媽白了我一眼:「不該問的別問,你現在也不用在外幹活了,只要好好伺候你姐就行。」
一個小時後,我姐竟然將一整個小豬頭都吞喫進肚。
她躺在牀上,摸着肚子,舒舒服服地打着嗝:「媽,我肚子撐得難受,想出去見見陽光,走會路消消食。」
「那可不行,你現在是我們全村的希望,可不能隨意走動露臉的。」
我媽笑着安撫我姐,又拿軟尺量了一下姐姐的腰圍:「嗯,不錯不錯,腰粗了十釐米,要繼續保持啊。」
旋即,她站起身,又狠狠拍了我一巴掌:「還不趕緊把你姐姐臉上,手上的殘渣清理乾淨?!」
我緊咬着嘴脣。
只覺得十分不公平。
我和我姐都是我媽生的。
爲什麼我姐一下子成了高高在上的公主。
而我卻成了清潔姐姐衛生的奴僕。
不公平,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2-
我給我姐擦拭完後,端着水盆上了樓。
卻聽到我媽和村長的聊天。
村長說:「大妞是我們村裏新選出來的,你可一定要好好伺候照顧好她。」
我媽點頭如蒜:「肯定的,我家就出了這一個獨苗,肯定把她捧手心裏。」
「唉,可惜了上一個好苗子。」
村長突然嘆了口氣:「半年前推選出來的那個大花,就沒照顧好,讓她白白死了。」
大花,她是我的閨蜜。
她以前和我一樣,每天干着苦哈哈的活,卻從來沒有喫飽過飯。
可有一天,村長突然找上她,讓她進地下室,並不斷供給她大量食物。
可不知道什麼原因,大花突然發瘋一樣從地下室裏跑出來。
她一邊向我求救,一邊使勁地伸手指摳喉嚨。
哇地吐出特別特別多腥臭的肉類食物。
當時我看着那滿滿一堆食物。
只覺得特別可惜。
大花真是勞碌命,一點都不知道享福。
她天天躺地下室裏,啥也不幹,還有人專門伺候着,這不是很舒服嗎?
沒多久,就有人來抓大花走。
大花手指死死抓在泥土地上,瘋狂尖叫:「我不喫了,我不喫了,求你們放我走吧,我真的不喫了。」
她那樣子,地下室是地獄,又好像食物有毒會毒死她。
後來,沒多久就傳出來消息,說大花得瘟病死了。
-3-
「村長,大花雖然死了,但也算是福禍相依。」
在地面上,我媽出聲道:「她死了,所以才能提前開啓肉宴狂歡節,我家大妞,也是喫了肉宴,才被您慧眼識珠發現了嘛。」
我突然想到。
我們村裏尋常是喫不到肉的。
但每隔兩年,就會有一場肉宴狂歡節。
每個人都能喫肉喫到飽。
只是。
前半年,大花得瘟疫死後不久。
村長突然就黑沉着臉宣佈,肉宴狂歡節提前開始。
在大廣場上。
由村長拿着勺子根據體型,分配一塊肉。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半年前狂歡上的肉,沒有以往的多,也沒有以往的嫩。
細思之下,我突然感到幾分惶恐。
難道半年前,我喫到的肉,是……是大花?!
-4-
「大花這丫頭也是倔,她在地下室裏,一口都不肯喫,硬生生把自己給餓死了。」
隔着樓梯縫隙,我看到村長面色惋惜:「真是可惜了,大花那身段,真是村裏獨一無二的好苗苗。真是可惜了,她這一死,我們村半年都沒出一個崽來。」
我愈發感到恐懼。
我們村雖然封閉,但人口一直衆多。
只是!
的確從大花死後,我們村沒有任何一個新生兒誕生!
「一定要把你家大妞養好!」
隔着樓梯縫隙,我看到村長在拍我媽的肩膀,他一臉凝重:「我們村不能再承受動盪損失了。」
「你放心吧。」
我媽拍着胸脯,連連打包票:「她家大妞肩負着我們村未來的興旺,我肯定仔細着她。」
我仔細思索着。
爲什麼大花死後,村裏沒有新生兒出現?
爲什麼現在的姐姐肩負着村裏的興旺?
難道……
一個呼之欲出的恐怖答案,浮現在我腦海……
-5-
我顫抖着走下樓梯。
此時,姐姐正在熟睡。
她的牀旁邊,擺放着各式各樣的餐點。
烤雞腿、肥腸、豬肝、腦花、可樂、牛奶、漢堡、巧克力……
在沒聽到村長和我媽對話之前,我會用垂涎,覬覦的眼神看着這些美味食物。
可現在,我竟然無比恐懼。
這些,都是買命食!
「你是不是很想喫啊?」
不知何時,我姐突然睜開了眼,她故意衝我打了個大大的嗝:「可惜咯,你沒這個福分喫。」
「姐,天上不會掉餡餅的,你不能喫這些東西!」
我貼到她的耳邊,小聲道:「村長是想把你當母豬養,讓你一直生,一直生孩子。」
「你瘋了吧?」
我姐好笑似的看着我:「村裏那麼多人,難道他們都不能生孩子,要我一個黃花大姑娘生孩子?」
我抓住她的手,顫聲道:「姐,難道你沒發現,我們村子裏,從來沒有人大過肚子嗎?」
姐姐突然不說話了。
她的臉逐漸開始蒼白:「好像……是的。」
我們村子裏的已婚婦女,她們的孩子,就像是變魔法一樣,突然就出現了。
並且,這種魔法還有一種規律。
今天我媽生了一個孩子。
明天村裏王阿姨家就會有一個。
後天村裏李阿姨家也會有一個。
只是,半年前,隨着大花的死,規律被打破。
-6-
「姐,你知道蟻后嗎?」
我將我腦中產生的可怖想法緩緩說了出來:「蟻后被蟻羣推選出來後,它就只能待在地穴中,它這一生,除了喫,就是產卵。」
「直到她再不能產出卵,蟻羣會將蟻后的屍體蠶食,繼而選出新的蟻后。」
此時,我緊緊地握住姐姐的手掌,擔憂地看着她:「我覺得,你,現在的狀況,和蟻后很像。」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姐雙手死死地抓着被子,不斷地搖頭:「人和螞蟻的不一樣。蟻后可以不斷生卵,但人不能。」
「人十月懷一胎,一胎最多三個,是絕對不可能一直生,一直生的。」
「姐,不怕萬一,就怕一萬!」
我嘆了口氣:「你先聽我的,這些食物,你都少喫一點吧。」
「你叫我少喫點?」
我姐聲音驟然變大。
她猛地甩開我,伸手護住那些食物,大吼道:「你是不是嫉妒我?你嫉妒我天天喫大魚大肉,你也想和我一樣,喫這些美味?!」
「姐,你要相信我……」
我正要說下去,卻聽到我媽噔噔噔的踩樓梯聲:「你竟然敢想喫你姐的東西?你他媽是真的想死了!」
她衝下來,揚起手重重在我臉上扇了幾巴掌。
我被扇倒在地,耳朵發鳴,嘴角流血。
可我媽還嫌不夠,她拽住我的頭髮,把我往樓梯上拖:「給我滾上來,看我不狠狠弄死你!」
-7-
從地下室裏出來後。
我媽滿臉陰鷙,她伸手掐在我脖子上:「剛纔我和村長的話,你都偷聽到了是吧?」
這一刻,她對我沒有任何母女情分。
她的力氣非常大。
我被掐得喘不過氣,只覺得下一瞬,脖子就會被她扭斷。
我媽見我沒說話,力氣又加大了幾分:「你是不是把我和村長的話,說給你姐聽了?」
我不敢承認。
艱難又痛苦地搖頭。
此時,氧氣一點點從我的胸腔裏擠出。
我感覺,我隨時都要死掉。
「還敢撒謊?!」
我媽臉上浮現一絲陰狠,猛地鬆開了我。
下一瞬,她粗糙的手指像是鐵鉗子一樣,狠勁抓住我的舌頭。
伴隨一陣刀片寒光閃過。
啪嗒。
我的舌被割了下來。
前所未有的劇痛傳來。
鮮血瀰漫了我的口腔,我痛苦大叫,卻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嗚咽。
「你姐是卵女。」
我媽用刀片,將地上的舌切割着:「她尊貴無比,她擁有我們村裏人都喫不到的食物,但同時,她也得承擔孕育生子的責任。」
鮮嫩滲血的舌被切割成了整整齊齊的小塊。
我媽站起身,她瞥了我一眼,面無表情道:「在你姐承擔責任之前,我希望她能一直快樂下去,所以你得學會閉嘴。」
-8-
我的話似乎對姐姐並沒有什麼影響。
她躺在牀上,瘋狂將肥膩美味的食物塞進肚子裏。
我媽滿心滿眼地高興:「大妞真不錯,短短幾天,胖了二十斤,腰也粗了 15 釐米,真給我爭氣啊。」
姐姐突然停止了進食,直勾勾盯着我媽,問道:「媽,現在,我多少斤了?」
我媽笑着:「120 斤呢。」
姐姐漸漸停下咀嚼,她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們出去吧,我喫飽了,要睡覺。」
-9-
過了兩個小時後,我和我媽端着新一盆食物進地下室。
卻發現,姐姐竟然不見了!
「姐姐?!」
我下意識朝地下室四周環顧。
這裏只有一張牀、一盞燈、一個偌大的擺放滿了食物的長桌。
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她跑了!」
我媽一個反應過來,她將牀上的被子翻了個邊,臉上猙獰又恐懼:「這死丫頭,我好喫好喝供着她,她怎麼能跑!」
我大腦一陣發懵。
每次我和我媽出去的時候,都會把地下室的大門給鎖住。
姐姐是一定不能從入口出去的。
那她,怎麼會憑空消失?!
「一定是你個賤貨多嘴的原因!」
我媽狠狠踹了我一腳,她的臉龐已經扭曲,衝我大吼道:「要是找不到你姐,那你就來做卵女!」
我被踹倒在地,渾身都在發顫。
卵女。
一個肥胖的,躺在牀上艱難蠕動身軀,一直喫,一直喫,一直懷孕,一直懷孕的卵女!
我不要!
這時,我注意到,低矮的牀下,竟有一個黑黝黝的空洞。
姐姐,是從這個洞裏跑出去的!
地下室裏全是水泥地板,這個空洞一時半會很難挖開。
這一刻,我突然明白。
姐姐早就知道成爲卵女的代價了。
所以,她很早就挖了地洞。
她只想着短暫成爲卵女幾天,瘋狂將美味喫個遍,然後通過地洞逃出去。
只是,她低估了美味食物後面的萬丈深淵。
她不知道。
從她進入地下室,喫上肉的那一刻起。
她就不能回頭,也由不得自己了!
-10-
姐姐的逃走,引發全村人的恐慌和憤怒。
「我讓你好好照顧她,你把她給照顧逃了?!」
村長大怒,他扇我媽巴掌:「我們已經有半年沒有新生子了,你是想滅我們村的門嗎?!」
我媽低着頭,顫巍巍指向我:「大妞跑了,還有小妞,小妞的屁股大,她一定也可以的!」
村長陰鷙地瞥了我一眼。
下一瞬,他狠勁擒住我,掀開我的衣服,蒼老的手指開始一寸寸按着我的肚子和屁股……
-11-
「別動我!」
我被割了舌,發不出完整的話,只能朝一個地方指着,嗚咽着大喊:「我知道姐姐在哪裏,她逃不掉的,我帶你們去找她!」
我們村子在大山密林裏,到處都是毒蛇猛獸。
姐姐膽子小,她是最怕蛇的。
所以,她絕對不可能遠離村子。
她能去的,只有一個地方……
我狠下心,帶着一村子的人去了我和姐姐小時候捉迷藏時,發現的祕密基地。
這是一棵三五人才能合抱住的千年老樹。
這樹枝幹粗壯,茂密的枝葉遮蓋住頭頂的陽光。
在樹高五六米的地方,由三根分枝交纏着,繞出一個供一人容身的洞來。
這洞很隱祕,它又高,且又被繁密枝葉遮擋住。
如果不是有人特意指明,否則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別躲了!」
我媽抓着地上的石頭用力往洞裏砸:「趕緊給我滾出來!」
洞口裏沒有人回應。
石頭被砸進去,又反彈了出來。
它再次落下來時,沾滿了鮮血。
「人就在裏面!」
村長一聲令下:「給我把她抓下來!」
幾個村民立馬爬上樹,用力拽扯着姐姐。
姐姐大吼大叫着:「不要,你們放開我,我不要成爲卵女,我不喫了,我保證再也不貪喫了!」
我突然覺得,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
半年前,大花逃出地下室後,躲進了茅廁裏。
但,她還是被人從髒污里拉了出來。
她掙扎着,尖叫着,說不貪喫了……
可無論她怎麼求饒,她還是被抓進了地下室。
大花再也逃不出去了。
她用死亡的代價,逃出了孕育生子,卻逃不過肉宴狂歡節……
-12-
姐姐被抓進了地下室。
牀底下的洞也被水泥澆築實了。
但村長還不放心,他又叫了幾個男村民,夜以繼日地盯着姐姐。
姐姐進去後,大吼大叫:「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我再不要成爲一個除了喫,就只會生崽的廢物,我是絕對不會再喫你們一星半點!」
她爲了表明自己的抗拒,將長桌上的美味食物全部扔在地上,踩了個稀巴爛。
我媽見狀,反手給我來了幾巴掌:「本來你姐喫喫喝喝是很滿足的,就他媽怪你多嘴!」
我捂着被扇的臉,默默流着眼淚。
連續三五日,姐姐都沒有喫任何食物。
她很快就餓得消瘦了。
我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她端着香色誘人的糕點,不斷往我姐的嘴巴里喂:「我的大妞好寶寶,我求了,你就喫點吧,你的腰都瘦了,你這樣是生不了崽的啊。」
我姐眼睛看向蛋糕,眼神浮現一絲渴求,卻很快消失不見。
她態度極爲堅決:「你們不要在我身上浪費力氣了,我就是死,也不會如你們願的。」
我開始憂心忡忡起來。
姐姐如果不成爲卵女。
那麼,我就會頂替她。
不,我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我把食物鋪滿在姐姐的牀邊,跪着祈求着她能喫一點。
可她緊閉着眼睛,一動都不動。
又過了幾日,姐姐餓到臉頰凹陷,臉色發黃。
但詭異的是,她竟然還沒有死。
人,在三天內,不喫不喝,就會有生命危險。
可現在,七天過去了,她怎麼還吊着一口氣?
顯然。
她是趁我不注意,偷喫了桌上的東西。
我輕嘆一口氣,寫了個紙條遞給姐姐:「姐姐,何必偷偷摸摸喫呢?人生苦來短,你不如轟轟烈烈享受兩年大魚大肉的福氣,再安然赴死啊。」
我姐虛弱到沒有力氣,她僅看了一眼紙條,就閉上眼睛休息。
我拿着香噴噴的豬頭肉放在她的鼻尖上,不停地晃來晃去:「喫點吧,不喫,你會死,喫了,起碼還能快活幾年呢。」
因爲被割舌的緣故,我說話十分模糊不清。
但我想,姐姐一定是聽進去了的。
她咬着嘴脣,極力剋制自己。
可飢餓本能,讓她無法剋制。
終於,她張開嘴,狠勁地咬了一口豬頭肉。
從她咬下那一口氣,她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這一天,姐姐又恢復了最開始的瘋狂。
她大口大口吃着食物,一直硬喫着,直到喉嚨管裏都塞不下,才吐出一些來。
「你,給我把我吐的喫掉。」
姐姐指着地上的殘渣,憤怒地命令着我。
我知道,她是在報復我。
是我帶村民找到她的。
所以,她恨我。
我呆站着,含着眼淚看着她:「姐姐,我也沒有辦法……」
我姐厭惡地瞥着我,她大聲喊道:「如果你不喫,那我就也不喫!」
她故意聲音那麼大,就是爲了讓地面上的我媽聽到。
從而我就會捱打。
「我喫,我喫!」
我趴在地上,像一條狗一樣……
……
-13-
我姐好像是徹底認命了。
她不顧任何形象,一邊瘋狂喫着,一邊瘋狂刁難我。
在地下室裏,我不斷告誡着自己。
她是卵女。
她揹負着村裏的希望。
我得忍着。
就靠着這股信念,我百般忍受着她對我的摧殘。
隨着時間的流逝,我姐由當初的清瘦女孩,變得越來越胖。
她的腹部像是一個彈簧一樣,被食物撐得又圓又長。
起初,我一個人還能爲她翻身,擦洗身體。
可現在,姐姐就像是一個肥膩膩的大白蟲,我根本翻不動身。
村長格外注重:「這是我們村的獨苗苗,千萬不能讓她染了疥瘡,一定要保持她皮膚的乾燥和健康。」
於是,他派了幾個小女孩,專門用來伺候我姐。
陰暗的地下室裏,不斷傳來我姐的咀嚼聲。
我閉着氣,抬起她下巴上的褶皺,想把她藏匿着的污垢擦洗乾淨。
但我姐很不配合,她故意低着頭,嗡聲嗡氣道:「你毀了我,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我紅了眼,打着手勢指着自己的舌頭:「姐,我也付出代價了,我的舌被割了啊。」
「關我什麼事?」
我姐艱難地抬起手指,狠狠地往我眼睛裏戳:「你如果眼瞎,耳聾,腿斷了,我就放過你。」
她手指油膩,戳得我生疼。
可我卻對她不能有任何拒絕……
好不容易伺候好她,我大喘着氣,迅速爬上地面。
委屈的淚水逐漸落滿我的臉頰。
我是她的親妹妹,她爲什麼要這麼折磨我?
就因爲她被選中成爲卵女,而我不是嗎?
起初,她逃離地下室的時候,我是真的有想過幫她的。
可我真的也想不到,村長會當我頂替成爲她。
我做不到犧牲自己,成全姐姐。
我做不到那麼偉大。
姐姐,你捫心自問,如果你是我,你不照樣也會Ťŭ⁺把我供出來嗎?
我心中的委屈無人傾訴。
我像尋常一樣,大步跑着,跑到無人的地方,肆意哭泣。
良久後,我靠在一棵大樹旁邊,大口地喘着氣。
可停下來的瞬間,腦海裏再次浮現姐姐肥胖滿是褶子的醜陋模樣。
我的心裏逐漸升起一絲狠毒的想法。
也許,姐姐死了,我就能早點解脫……
「hello,你好啊!」
突然。
我的身後傳來一個清朗的男聲。
我慌忙轉過身去,只看到一個揹着雙肩揹包,身形高瘦,模樣俊朗的男生。
但他不是我們村子裏的人。
他皮膚很白,手指細長。
我們村裏的男生,天天都在外面幹活,是絕對不會有這麼白皙的皮膚的。
我警惕地看着他,打着手語詢問:「你是誰?」
「我是外地旅遊的。」
男生笑笑,他朝我走進了幾步:「你是哭了嗎?怎麼有眼淚。」
說話間,他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包軟紙遞給我:「擦擦眼淚吧,你長得這麼好看,哭起來可不好看。」
我聞到他身上有一股好聞的味道。
清香冷冽。
這一下子好像是觸碰到我心中最爲柔軟的部分,我哭得更加大聲,斷斷續續,用沒有舌頭的嘴巴嗚咽着:「我姐姐,她……她欺負我。」
「她爲什麼要欺負你呢?」
男生聽清楚了我的話,他伸手似想要拍我的背脊給我順氣,但最後還是硬生生止住:「你如果有什麼難過的事情,我看看,我能不能爲你解決。」
他突然又無奈地聳了聳肩:「雖然,目前我也有,無法走出這座大山的困難。」
他身處絕境,但眉眼之間,卻沒有半點沮喪和絕望。
我一下子就被他吸引,就連哭都忘記了,只呆呆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14-
「楊凌。」
他朝我伸出手:「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
我低下頭,低聲喃喃:「我叫小妞。」
「這名字還挺新穎的。」
楊凌衝我笑笑,詢問道:「你是哪裏人?也和我一樣是來旅遊的嗎?我在這深山裏走了好幾個小時了,都沒有看到一個人。」
我聲音更低,更弱了:「我是這大山裏的。」
楊凌瞪大眼睛,很是不可思議:「這山裏還有人居住?」
我點點頭:「有很多人住在這裏的。」
楊凌詢問道:「那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
我帶他去了我家。
一路上,村子裏的鄰居毫不遮掩地直勾勾盯着楊凌。
楊凌看起來很不好意思:「你們村子裏,是不是很少來外人?」
我如實道:「嗯Ṭūₗ,你是我們村子裏來的第一個人。」
村裏來了一個陌生男人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村子。
村長特批給我媽多加了一份白米和紅薯糧。
楊凌端着碗筷,卻喫得很少:「你們……天天喫的就是這些嗎?」
我看出他如鯁在喉的模樣了。
這一瞬,我甚至有點不太能理解。
村長特批的米是白米,尋常我和我媽是很難喫到的。
爲什麼,他面對美味細米,竟然一點都不垂涎?
除非……
他經常喫到這些食物。
晚飯後,楊凌藉口要上廁所,拉着我走了出去。
皎月蟬鳴微風下,我和他平行而走。
月光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與周圍的樹木影子交錯糅合着。
我忍不住詢問:「我們的食物,不好喫嗎?」
楊凌沉默了一會,才道:「嗯……其實也還行。」
我很清楚,他說的是假話。
卻更加忍不住詢問他:「外面的世界,有很多好喫的嗎?」
「當然了。」
楊凌的臉上浮現幾分笑容:「我們有燒烤啊,蛋糕啊,麻辣燙,火鍋啊,特別特別多的好喫的,三天三夜都喫不完呢。」
我說道:「那紅薯和細米,在你們那裏算是什麼好喫的食物嗎?ţū́₀」
楊凌搖搖頭:「不太算,米和紅薯,在我們那算是最基礎的食物了。」
原來,我們這最好的食物,在他看來,只是最普通基礎的。
我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自卑。
「明天天亮,我就要回去了。」
楊凌突然停下腳步,月光下,他笑容柔和:「我還會再次回來的,下次來,我給你背一書包好喫的。」
我脫口而出:「你帶我一起出去好不好?」
我不想待在這裏了。
我厭惡一成不變的生活。
更厭惡天天被姐姐羞辱,和媽媽打罵的日子!
楊凌明顯愣住:「你……你不怕我把你賣了啊?你知不知道,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
「不怕。」
我鼓起勇氣,抬頭看着他:「我相信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是一個溫柔又善良的人,所以,請你帶我一起出去吧。」
……
這夜過得很漫長。
我和楊凌在月色下,從最初的比肩而行,到最後,他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他知道了我的一切。
他覺得我過得很苦。
他認真地告訴我,他會帶我離開的。
……
夜變得越來越深了。
我得去伺候我姐姐了。
我領着楊凌重新往我家走去。
家裏的大門被緊緊關上,裏面卻燈火通明。
我正要敲門,卻聽到裏面傳來村長的聲音。
他Ŧûₙ說:「新來的小子長相不錯,如果讓他和大妞睡覺,那咱們村子裏的新生兒肯定長得比以往卵女產的都要好看。」
我媽很是歡喜:「我也是這個想法。」
-15-
不好!
我渾身都緊繃起來。
「快走!」
我慌忙推着楊凌:「你不能繼續待在我家裏了,你快走,現在就離開我們村子!」
楊凌沒聽明白村長和我媽之間的對話,他不明其意:「怎麼了?」
「快走!」
我壓低聲音,牽着他的手往村口方向跑:「村長想害你,你快跑!」
楊凌愣住:「你不和我一起走嗎?」
我搖搖頭:「我得去照顧我姐,如果我到時間沒去,我媽會迅速發現不對勁的。」
他低喃了一句:「可是,我答應過你,我會把你帶出去看外面世界的。」
「你先跑出去,以後你肯定有機會帶我走的!」
我顧不得其他,焦急道:「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終於,楊凌邁開修長的腿朝森林深處跑去……
吱嘎。
這時,我家的大門被打開。
我媽探出一個頭,她朝着我周圍看了一眼,冷着臉道:「剛纔那個小夥子呢?」
我搖搖頭:「不知道啊,我帶他去上廁所後,就和他分開了,難道他還沒回來嗎?」
「村長,人跑了!」
我媽突然尖叫起來:「快叫人把他那個好種子找出來!」
村長迅速走了出來,他敲響了村裏警報的喇叭。
無數村民四面八方地湧了過來。
我心一震,楊凌剛跑不久,對地形又不熟悉,他肯定會被村民抓住的!
「媽!剛纔我好像看到了楊凌!」
我慌忙指向與楊凌跑走的反方向說道:「他朝那裏跑了!」
啪!
我媽又狠狠在我臉上來了一巴掌:「賤貨,你剛纔竟然敢騙我!」
村長卻留了個心眼,他讓村民四散開,每一個地方都去尋找……
「給我滾去地下室,趕緊伺候你姐!」
我媽覺得我戲耍了她,抓着我的頭髮瘋狂往地下室拖。
地下室內。
我姐像是一個肥蟲,她看到我臉被扇得發腫,頭髮散披,心中高興不已:「哈哈,你因爲什麼事被媽打了?快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我沒理會她,滿心憂慮着楊凌。
我姐開始大聲嚎叫:「我肚子餓了,快喂東西給我喫!」
沒幾秒,我媽走進地下室。
她二話不說,捏着拳頭狠狠砸我臉上:「還在想那個男人?!你給我記住,你姐她是你的天!」
我姐來了興致:「媽,她想的是哪個男人?」
「村子裏的外來男人。」
我媽趕忙摸着我姐油膩膩的頭髮,笑道:「我大妞有福咯,等到時候村長把他抓來,第一個就給你享用。」
……
-16-
楊凌被抓住了。
他,被抓住的時候。
人已經是死了的。
他跑進了我們村子裏的禁區。
禁區是一處深水淵。
那夜天太黑,他身後猛追着一大羣村民。
他在慌不擇路之下,跳進深水淵裏。
那深水淵裏的水,是我們的禁忌。
我們村很早很早就流傳下來的,那裏的水有毒,碰了就會死!
聽村民們說,楊凌是會水的,他在水裏撲騰了好一陣子。
但沒有人敢碰水去救他。
約莫二十多分鐘後,他就死了。
深水淵裏的水很古怪,人在裏面並沒有下沉,而是上浮的姿勢。
村民就用纏了繩子的鐵鉤子把楊凌鉤了回來。
此刻。
楊凌身上的衣服被扒光。
他毫無尊嚴地被村民們指指點點。
「他可真白啊。」
「你看他胳膊,細得喲。」
「這男的我一看就知道,中看不中用。」
「夠了,他又沒惹你們,你們爲什麼要這麼說他?!」
我徹底瘋狂,衝着大家嘶吼:「你們害死了他,你țų¹們害死了他!」
「你真是喫裏扒外啊!」
鄰居王姨瞥了我一眼:「這男的纔來我們這幾小時,你就開始替他說話了?!」
「就是,你不會是喜歡他,就放浪了吧?」
「這麼放浪的話,那你自告奮勇,做卵女就是咯,到時候一堆的男人寵幸你。」
村民們開始陰陽怪氣起來。
我媽最是要面子的,她抓起一旁的鋤頭,陰沉着臉朝我走來。
我沒有注意到她,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小心地蓋在楊凌的身上。
我雖然和他相處的時間很短。
但,我發現我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我不知道這叫不叫一見鍾情。
我的媽媽對我不好,她割掉了我的舌頭,還時時刻刻扇我巴掌。
我的姐姐她也對我不好,她時時刻刻羞辱我。
只有,楊凌,他讓我在這冰冷喫人的村子裏感受到了溫暖。
他告訴我,外面世界的人,都和他一樣,都是好客樂於助人的。
他還說,他是一個大學的學生,他到時候會向相關部門申請,讓我也去讀書。
可現在。
就因爲我愚蠢犯的錯誤,將他帶進了我家。
所以,他死了……
他。
都是因爲我才死的!
在我悲傷不能自已的時候,我媽抬起的鋤頭狠狠朝我的腿上砸來。
我慌忙閃躲。
她的鋤頭就落在我身旁的楊凌身上。
啪。
楊凌的胸膛被砸得稀爛。
他殷紅的鮮血濺在我的皮膚上。
這一瞬,一種前所未有的疼痛和灼傷在我皮膚上傳來。
「還敢跑?!看我不弄死你!」
我媽又連追着我。
周圍的村民也紛紛攔住了我。
然後。
我的腿,被鋤頭硬生生砸斷。
-17-
我媽沒有殺死我。
因爲,姐姐放下話,她成爲卵女的唯一要求,就是折磨我。
我已經不能走路了,只能跪在地上伺候着姐姐。
我跪着,手裏端了一杯水,面無表情地盯着她:「姐姐,我是你的親妹妹,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姐姐大口啃噬着食物,嘴裏發出嗡嗡嘟囔:「我過得不好,你也別想過得好。」
她很早就說過這樣的話了。
我早已明白。
但我卻還是執意要問。
爲的,是徹底讓自己心死如灰。
現在,姐姐的目的真的達成了。
我沒了舌,沒了腿。
與廢人別無兩樣。
「姐姐,喝水吧。」
我極力挺直背脊,將水緩慢地倒進姐姐的嘴裏。
她喝了幾口,不太高興:「今天這水怎麼怪怪的?」
「還是和以前一樣啊。」
我平靜地看着她:「可能是因爲,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了吧?」
啪。
地下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村裏的青壯年全部都光着身體走了下來。
姐姐的臉徹底褪去了顏色。
她張着滿是食物的嘴,驚恐又絕望,卻又似解脫:「終於……還……是……來了……」
她現在特別胖。
每說一個字,就有食物從她嘴裏漏出來。
但村裏男人卻十分興奮,他們最喜歡肥胖壯碩的就像是母豬一樣的女人了。
我爬着出了地下室。
離開時,我看到姐姐的眼睛裏流着眼淚,她衝我大吼:「與我的苦難相比,我折磨你的那點算什麼啊……啊!」
地下室裏傳來姐姐痛苦的叫聲。
後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弱……
……
-18-
我爬出地下室,輕輕地掀開衣袖。
當初被楊凌的血濺在胳膊上的皮膚,它由最開始的星點大小,逐漸擴散了我整個皮膚。
我很清楚。
楊凌本身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有問題的是,他嗆了深水淵裏的水,那水與他體內的血混合,濺在我的身上,就腐爛了我。
顯然。
老祖宗留下來的禁忌是真的。
以前我對深水淵是恐怖不已。
但今天,我拖着殘廢的雙腳,一點點爬向那裏,取了一些水。
這些水。
我一部分倒進了姐姐的嘴裏。
一部分,倒進了村民的井裏。
我已經廢了。
我不想活了。
殺死楊凌的村民們,也,都不要活了。
-19-
那夜過後。
姐姐開始生孩子了。
不不不,更確切地說,是姐姐開始產卵了。
我媽鬆了一口氣:「終於等到了今天,真期待卵女給我們產多多的孩子。」
「那是肯定的!」
村長無不得意:「我們村子裏的水有特殊功能,喝了它就可以像螞蟻一樣,每隔一天,就生產一枚卵球,卵球裏的孩子一天就能長成成爲嬰兒。」
不一會,地下室裏傳來一陣痛叫。
姐姐產出了一個卵球。
我媽歡天喜地地跑下去:「這第一個孩子,就是我的了。」
她抱了一個肉球跑了出來。
肉球呈黑灰色,裏面蜷縮着一個嬰兒。
「怎麼回事?」
村長臉色一下凝重起來:「這孩子怎麼會是灰色的?」
我媽也蹙起眉頭:「以往卵女產的卵球都是透明白的,今兒我大妞產的怎麼這麼不對勁?」
村長大吼了一聲:「照顧卵女的人都給我站出來!」
一下子有四個男孩,四個女孩都站了出來。
其中也包括我。
村長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你們是不是給她喫了不對勁的東西?」
大家紛紛搖頭。
只有我不住地笑。
我忍不住。
一想到姐姐產出來的卵球,全都是黑灰灰的孩子。
我就真的忍不住想笑。
「你……!」
村長髮現了是我,他抓着一旁的菜刀,就想朝我衝過來。
這時候,我媽大喊了一聲:「不好,村長,你快看,這卵球裏的孩子,他沒動彈,他……他是死的!」
「什麼?!」
村長打了個顫抖:「我們養了半年的卵女,她產的孩子,竟然是死嬰?!」
周圍的村民紛紛大驚。
他們亂作一團,一幅毀天滅地的場景:「我們村已經有大半年沒有孩子了,可再培養一個卵女顯然是來不及了!」
我們村子裏的人,壽命很短。
除個別人外, 大家的壽命,一般都只有兩歲。
現在,姐姐已經廢了。
再培養一個卵女, 需要半年。
可半年後, 我們村此時的精壯男人,都要變老了, 能力不行了。
這, 也就意味着。
我們村, 即將要滅族。
……
-20-
村長知道是我毀了整個村子。
以往的肉宴狂歡節的肉,都是不能產卵的卵女。
但村長爲了泄憤, 命人就地將我分食。
他們露出貪婪, 想要喫掉我。
可當掀開我衣服的時候,纔看到, 我整個身體竟然都黑灰一片。
大家又紛紛對我退避三舍:「她碰了深水淵的水, 她有毒,不能喫!」
「哈哈哈。」
我笑得猖狂又無所畏懼:「你們都喝了深水淵的水,你們都得陪我一起死!」
很快。
我麻木的腳趾也變成了黑灰色。
我的身體, 再沒有一塊好皮了。
這一刻, 我的全身開始僵硬。
眼前也開始逐漸黑暗。
幾秒後。
我僵硬的身體, 開始成爲黑灰色的粉末。
微風輕輕地吹着,將我的身體垂落在樹林的四周……
我仰着頭,望着一望無際的天空。
感覺好遺憾。
我與楊凌一起在月光下行走。
我們一起吹過夜風。
一起聽過蟬鳴。
只是,我還沒有與他一起看過湛藍的天空。
我們還沒有看過天空中的白雲在緩慢移動。
他也還沒有。
帶我去過外面的世界。
對不起。
楊凌, 如果重新來過, 我肯定不會與你相見。
不不不, 如果真的能夠重新來過。
我, 肯定不會跑出去哭。
這樣,我就不會遇見你。
可一切沒有如果。
他,與我。
終究是,一起留在了這個冰冷可怕的村子裏。
……
番外
幾天後,一羣身穿制服的警察, 帶着哭得雙眼紅腫的婦人朝着村裏走來。
婦人手中抱着一張照片,照片裏,是楊凌俊朗的笑容。
此時, 婦人的聲音已經哭啞了:「我聽到有人說,曾看到我兒子往這個方向走了,我兒子肯定在這裏的!」
經過幾番尋找,大家終於在一個鼓起的墳包裏挖出了一具男屍。
這男屍, 正是楊凌。
婦人暈厥過去。
警方派出大量人力物力調查。
終究發現,楊凌死於溺死。
警方又着手調查村莊。
卻發現,這個偌大的村子裏, 竟然沒有一個活人。
但,他們的傢俱還擺放得好好的。
鍋裏,還煮着白白的米飯。
村民卻一夜消失不見。
他們永遠都不知道。
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深林裏。
生活着一種名字叫蟻卵人的族羣。
他們的壽命很短。
他們生活得很原始。
在得天獨厚水源的情況下, 他們孕育子嗣的方法,是選出一個卵女,養肥卵女,讓卵女不停產卵球……
而現在。
這個蟻卵人的村落, 因爲外界一個陌生男人的到來,給了一個小女孩勇氣。
至此,這個村落徹底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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