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兩天,閨密讓我測試未婚夫。
她不信商灼這樣花心的太子爺會浪子回頭。
她的直覺向來很準,於是我連夜開小號裝綠茶勾搭。
商灼直接把我碾成了渣。
哭笑不得時,他峯迴路轉,回我:
【這個無聊的遊戲就陪你玩到這兒。】
【除了你倆,我不玩其他女人。】
【小橙子,以後找我聊騷直接用大號。】
小橙子是我閨密。
-1-
腦子迅速捋完這三條短信後,我感覺自己渾身血液都涼透了。
我恐慌地閉眼,掐自己。
最後在狂亂的心跳聲中確定:這一切不是夢。
商灼出軌了程紫。
可是……
怎麼會?
他們倆不是相看兩厭嗎?
程紫覺得商灼配不上我,除了有錢一無是處。
商灼覺得程紫是個煩人精,每次我們吵架她都勸分。
視頻鈴聲將我從回憶裏扯出來。
我木然地掛斷。
【怎麼不接視頻?】
商灼問我。
【該不會在哭鼻子吧?】
【來瀾庭,我哄哄你。】
【你放心,我結婚後,還對你好。】
【林盞有的,你都有。】
【包括我。】
-2-
我茫然地盯着手機屏幕,感覺一陣耳鳴揪着靈魂脫離了身體。
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砸。
淚眼模糊中,我情不自禁地回想起第一次帶程紫來這幢別墅時的種種細節。
沒有我說明,她卻準確地知道我的臥室在哪兒,衣帽間在哪兒。
抽走她的手機卻發現早已連上 wifi,她說是誤打誤撞填了我的 QQ 密碼。
商灼的東方短毛貓對她意外地熱情,她說可能因爲她身上有我的味道。
可那隻貓對我很高冷,我拿玩具和零食都很難誘惑到它。
可它卻對着第一次見面的程紫袒露肚皮。
還有程紫家裏,我的同款衣服、包包、口紅、化妝品。
有些是商灼打着哄小丈母孃的旗號,經過我的手賄賂她的。
其餘的,程紫說是追求者送的。
我興奮地八卦,她支支吾吾地不想說。
我以爲她是不好意思,原來是心虛。
我又想起之前一起逛街,他倆當着我的面爭吵「爭寵」的畫面。
有幾次,劍拔弩張的他們是破功笑場了的。
而我當時還在爲他們關係緩和傻樂。
這兩人,把我當調情工具使,把我當傻子蒙呢。
-3-
我哭得眼睛很腫,腦子也暈。
拿上車鑰匙一腳油門開到瀾庭。
瀾庭是商灼的另一處住址,是安置伴郎團的地方。
他們今天在這兒開 party。
商灼在這兒。
程紫居然也來了。
我隔着鐵柵欄,看見他們在泳池那兒。
商灼好像喝醉了,張揚鋒利的俊臉透着薄紅。
眼神迷離,勾着程紫的脖子往她耳朵裏吹氣。
程紫撇了撇嘴,驕縱地把他推進泳池。
圍着的伴郎們,玩味地起鬨。
商灼從水裏冒頭,一甩溼發,露出一張邪笑的臉。
他抓着程紫的腳踝,把她拉進泳池。
在程紫尖叫時,把她抱起來,抵在泳池壁上霸道地狂吻。
周圍人羣歡呼。
有人在開香檳,有人在放禮花。
也有人開玩笑提到了我。
「商灼哥哥,你後天就要和林盞姐姐結婚了,今天還和她閨密親嘴,這不太好吧?」
「哈哈哈,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商灼就算是今天跟小橙子在這裏啪了,她林盞也不知道啊。」
「我熟悉的商灼又回來咯!之前你那麼卑ƭṻ₎躬屈膝地追林盞,一副非她不可的架勢,敢情都是在演戲啊?我還以爲你真學電視劇裏浪子回頭金不換那套了!」
商灼終於結束了那個綿長的吻。
他的聲音磁性沙啞,自帶一股子慵懶痞氣的勁兒。
「我是很愛林盞,她也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我可以寵她,愛她,跟她白頭偕老。但是,爲了她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就守身如玉……」
商灼笑了聲,很響亮地親了一口趴在他肩頭喘息的程紫。
「我做不到。」
商灼抱着程紫上岸,把她放在躺椅上。
邊上的人忙給他披上浴巾,商灼扯下來蓋住程紫。
有人問:「商灼,那你今晚還回去嗎?」
程紫抬起一雙微紅的眼睛看着商灼。
商灼蹲下身,親暱地捏她的臉。
「林盞最心疼的就是小橙子了,我都才排第二位。現在小橙子傷心了,我自然Ŧŭ̀ₛ是要留下來陪她。」
他朝身後擺手:「燕成周,給你嫂子發個消息,就說我喝醉了,今晚就在這裏睡,明天彩排,我再去接她。」
眼淚決堤時,手機嗡嗡振動了一下。
燕成周發來消息:【嫂子,商灼喝醉了,今晚就不回去陪你了。你早點睡覺,明天彩排他親自去接你。】
-4-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
我想了很多。
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被寄養在舅舅家。
表弟經常欺負我,舅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不敢告的狀,程紫替我告,我不敢動的手,程紫替我動。
學習上,我比程紫機靈。
拿過的獎金我都分她一半花。
她是家中獨女,不怎麼愛學習。
高三那年,我每晚提溜着她,把知識嚼碎了餵給她。
給她洗腦,給她畫餅。
最終我們考上這個城市的大學。
大二那年,我發現談的男朋友出軌。
程紫聞訊後立刻殺到兩人的酒店,揍渣男,撕小三。
畢業那年,我們合租一個主臥單間,對未來充滿迷茫。
每晚蓋着一張被子,樂此不疲地洗腦對方暴富後養自己。
「苟富貴,勿相忘。」
「先分半張牀,後留一間房。」
我們從小好到大,我早把她當作家人。
或許家人不會無條件愛我,但我相信她會。
所以當直面她的背叛時,我連當面質問都提不起力氣。
曾經挺身而出幫我手撕小三的人,成了我未婚夫的小三。
我全然的信任,換來了狠絕的背叛。
離開瀾庭的時候。
頭頂月亮高懸,渾身寒涼。
我想起了我和商灼的過往。
二十五歲那年,我熬成了北淮 top1 婚禮設計公司的首席設計師。
在燕成周那場莊園婚禮佈景時。
我因整宿熬夜盯場子,低血糖犯了,一頭栽進半米深的噴泉池中。
路過的商灼救了我。
他公主抱着我,眉梢滴水,眼神深邃看我的那一幀畫面讓我瞬間心動。
我打聽到他的世家背景,以及花心的傳聞,也因此剋制自己。
但商灼戒掉所有不好的惡習,認真地追了我一年。
他的追逐,禮貌尊重,深情用心。
那年除夕,我回老家上墳,中途手機沒電。
三個小時的失聯,商灼擔心我低血糖暈倒在荒郊野嶺,驅車幾百公里來找我。
他穿着單薄的衣服站在田埂上,梗着脖子,無助地抹眼淚,聲嘶力竭地呼喚我的名字。
當時我就在想:
爸爸媽媽,我這輩子,就要他了。
戀愛三年,我也沒感覺到商灼的愛在流失。
他會在商場裏,在衆目睽睽下,單膝下跪幫我試鞋。
會找來治療痛經的中藥,親自守在爐子前幫我熬。
會在帶我見他父母之前,做好深刻的思想工作,不讓我受到一絲質疑和委屈。
也會帶我去他那個階層的名利場,驕傲坦蕩地向衆人介紹我。
「這是我的未婚妻林盞,ArtGrn 的首席設計師,你們可以叫她林小姐。
「她很厲害,斬獲好多設計大獎,約瑟王妃那場世紀婚禮就是她設計的,找她設計婚禮方案的人都排到了後年。
「不對,是從後年開始預訂,因爲明年我們要辦婚禮,大辦,到時候給你們發邀請函!」
他的愛太熱烈,太完美了。
所以,這個缺點才顯得那麼猙獰致命。
我去酒店痛哭了一場。
我不斷安慰自己,不就是背刺嗎?不就是被渣嗎?
還沒辦婚禮,還沒領證,一切還來得及。
遠走高飛,離這地方遠一些。
離這些惡魔遠一些。
但,做錯事的人又不是我,憑什麼我要黯然退場?
我要報復回去!
而且,該反省的是我的見識與眼光,而不是我的真誠與善良。
我沒錯。
我很好。
-5-
第二天彩排,我提前回了別墅。
商灼來接我的時候,我已經收拾好了情緒。
但他還是發現我紅腫的眼睛。
「昨晚哭了嗎?」
他彎下脖頸,輕柔地吻了下我的眼皮。
我滿腹噁心:「昨晚想我爸媽了。」
商灼笑了笑,蹲下身幫我換鞋。
「叔叔阿姨會在天堂祝福我們的。」
我看着商灼頭頂的髮旋,突然很想問他:
你既然做不到守身如玉,爲什麼又要娶我?
你不知道我的眼裏容不下沙子嗎?
你和程紫揹着我苟合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某一天被我知道後,我該有多難受,多心如刀割嗎?
我最終咬緊了牙關,嚥下了這些話。
商灼一直幸福地對外宣稱,他將會舉辦一場空前盛大的婚禮娶我。
我要親手把這場盛大的婚禮變成一場荒誕的喜劇。
而商灼,就是站在舞臺中央的小丑。
婚禮彩排到下午就結束了。
臨走時,我讓商灼和程紫先去車裏等我。
我去找了我的助理。
這場千萬級的婚禮由我設計,由她統籌。
和她聊完後,她滿面愁雲,欲言又止。
我視而不見。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無禮。
這種臨時改動,牽一髮而動全身。
但我接過上百場的婚禮,比我任性難搞的新娘多了去了。
我當新娘的時候怎麼就不能任性一把了?
-6-
到車裏的時候,司機不見蹤影。
商灼坐在副駕,程紫坐在後座。
氣氛一如既往地尷尬。
我看着程紫微腫的嘴脣嘲諷地笑笑。
原來以前這種時候,他們面紅耳赤是因爲揹着我接吻被刺激紅的啊……
我還天真地以爲他們是在吵架。
我坐到後座,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司機呢?」
商灼回我:「上廁所去了,我馬上給他打電話。」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商灼扭過頭,把我的保溫杯遞了過來。
冰糖雪梨的味道飄進鼻腔。
「很累嗎?」
他溫柔地問。
接着他盯着程紫,語氣命令道:「程紫你來前面坐。」
「別啊。」
我掀開眼皮,一把拉住程紫的手,轉過臉笑盈盈地看她。
「我還有好多悄悄話要跟小橙子說呢。」
商灼不滿地皺眉:「有什麼悄悄話是我不能聽的?」
我笑容漸濃。
「當然是你的壞話啊,你要聽了,一準兒把小橙子丟下車。」
商灼哼了一聲。
「小丈母孃,我不管你再怎麼反對這門婚事,我和林盞如今也修成正果了。你往後,可積點口德。」
程紫像是猜到了什麼,沒再像以前那樣戧回去。
面色一僵,有些心虛地看我。
我湊近她的耳邊,低聲道:
「我昨晚,去了瀾庭。」
程紫抖了下,握住我的手像觸電一樣撒開。
我猜她昨晚在商灼那兒,套話知道我已經測試過商灼。
但她不敢動作太大。
所以她只知道我測試過商灼,不知道我測試出了哪些東西。
於是今天一整天都在套我的話。
我笑出聲音,忍住心臟的刺痛,惡劣地開口:
「我全都看到了,你們的苟合、背叛。
「我親親的小橙子,我的好閨密。你對我真是好得很哪!」
程紫攥緊了裙角,轉過臉,又被我強行掰過來。
她朝前面的商灼使眼色。
但商灼沒看見。
窗外有長輩跟他打招呼,他打開車門下去了。
程紫想跟着下車,我抓住了她的手腕。
「跑什麼?」
我寒聲道:「事情難道不是按照你算計的在發展嗎?
「我在婚前知道你們倆同時背叛,然後我分手,你接盤。
「你自曝都不怕,我親眼看見又有什麼可恐懼的呢?結果不都一樣嗎?」
程紫沒再掙扎,轉過臉,咬着嘴脣看我。
我平復了下心情,冷靜道:
「你都知道我已經測試過商灼,今天還敢來彩排,不就是想試探我什麼態度嗎?
「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什麼態度!
「我不會繼續按照你的計劃走,我會和商灼結婚、領證。」
我看着程紫臉上的錯愕,諷刺地笑笑。
「你不相信浪子回頭那套,同樣,我也不信。
「富家子弟,哪一個不是家裏一個外面一堆?
「你覺得,我沒有這點思想覺悟會嫁給商灼嗎?
「反倒是你,你對商灼動心了吧?
「可是,他真的有把你放在心上嗎?哪怕是以小三的身份,而不是一個……玩物?
「你該不會傻到相信他的甜言蜜語吧?
「你信不信我現在挑破昨晚的事,商灼會立刻把你丟出去,然後跪在我的腳邊求我原諒?因爲覺得對不起我,他會更加珍惜我幾年。
「那你猜猜,他又會怎樣對你?」
程紫眼眶盈滿熱淚。
我心臟一抽,深吸了一口氣。
還是忍不住哽咽道:「你就爲了他這樣的人,搭上我們二十多年的感情背叛我?」
程紫垂下腦袋抱住,用手捂住耳朵。
我轉過臉,也沒控制眼淚。
疼啊。
真的太疼了。
紮根在心臟裏,盤根錯節長了幾十年的東西被生生剔除。
一撕扯就帶出血肉,痛得我快要窒息。
「怎麼哭了?」
商灼坐進副駕,發現不對勁。
轉過臉時,他的眉心猛地就蹙了起來。
「程紫,你跟林盞說了什麼?怎麼把她惹哭了?」
他下車,擠進後座,沉聲道:
「程紫,你去坐伴娘團那輛車。」
程紫臉色一白,抖着脣,難以置信地看商灼。
「聽不懂我的話嗎?」
商灼厲聲下了逐客令。
程紫抹掉眼淚摔門而去。
商灼把我抱進懷裏,語氣柔軟地問:
「寶貝,告訴我,你們剛剛到底聊了什麼?」
窗外,程紫明顯身形一頓。
我顫聲道:「你誤會她了,我們就聊了些催人淚下的閨密情話。」
商灼不悅地皺眉。
「她有病啊?這種時候跟你說這些,影響到你的狀態了怎麼辦?你明天還要上妝,眼睛哭腫了怎麼辦……」
他說得很大聲。
聲音透過車窗飄了出去。
鈍刀一樣,抵着程紫的後背催她加快步伐。
-7-
婚禮當天。
城堡莊嚴,草坪連綿。
我穿着純潔的白色婚紗,坐着裝飾着鮮花的馬車入場。
噠噠的馬蹄,美妙的琴音。
商灼穿着筆挺的西裝,站在草坪上眼神明亮地等我。
我搭着他的手下了馬車,與他攜手一步步走向舞臺區。
花瓣飄落,蝴蝶飛舞,掌聲熱烈。
司儀開場後,商灼脫稿對我告白了十分鐘。
我看見他打戰的下巴,發抖的手。
說到最後,眼睛又紅又溼,聲音也在發顫。
他提到了我們第一次見面。
提到了我們定情的那一天。
提到了各種我們相處的溫情點滴。
可我滿腦子都是他那天晚上,他在泳池裏說的「但是爲了她守身如玉,我做不到」……
眼淚滾落的瞬間,商灼將我摟進懷裏。
我聽見他胸膛裏狂亂的心跳聲。
他特別緊張,也特別開心。
我想,他是愛我的。
他的誓詞是真的。
背叛也是真的。
這矛盾的兩個東西就是同時存在了。
司儀說了退場白。
婚禮的誓詞環節改到了晚上。
這和彩排的不一樣。
商灼意外地看了一眼司儀。
我扯了下他的衣袖。
輕聲道:「是我的意思。」
然而到了晚上,在鮮花環繞中,在璀璨燈光下。
我迎着商灼激動的目光說出了「我不願意」。
司儀愕然,賓客震驚。
商灼眼底的幸福驟然被驚詫取代,又漸漸變成怒火。
他死死地盯着我,我平靜地看着他。
八點的鐘聲準時響起,頭頂燈光熄滅,遠處的湖畔點燃了煙花。
各種顏色和形狀的煙花交織在一起,在夜空鋪開,繽紛美麗。
散落在湖裏,縹緲得像夢境。
我欣賞了一會兒,解開婚紗裙襬,輕盈地走下舞臺。
我用心籌備,用心刻畫每一個細節的婚禮終於結束了。
-8-
商灼在城堡入口拉住了我。
他的臉色,比夜色還沉。
「林盞,你什麼意思?」
我平靜地看着他。
淡漠地說出那句刺一樣卡在心尖的話:
「我是很愛林盞,她也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但是爲了她守身如玉,我做不到。」
商灼愣了下,隨即眉宇間浮現出怒火。
「是誰告訴你的?
「程紫?是不是她?」
我嗤笑了一聲:「原來你也接受不了背叛的滋味啊?那你怎麼能這麼猖狂地背叛我呢?」
「是不是她?!」
「不是,我在瀾庭聽的現場。」
商灼眸色森然,語氣越發冷硬。
「你什麼都知道了,還忍住不說,就是爲了今天這樣羞辱我?林盞,你是真長本事了。」
我淡笑:「商灼,你太自以爲是了。
「你猜,我爲什麼要把誓詞環節改到最後?」
商灼皺了下眉,半眯的眼睛透着銳利。
「因爲我想完整地走過這場婚禮,我想看到今晚的煙花。
「我停下工作,備了一整年的婚。
「設計稿翻來覆去地改,奔走各地聯繫花藝大佬、紙藝大師。找材料,找道具公司,確保後期落地成功率高,我精確到每一個細節。
「婚紗試了上百件,婚鞋換了無數雙,妝容也試過數十次。
「商灼,再也沒有一個男人值得我再付出這樣多的心血去和他辦一場婚禮了。
「可能這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婚禮。
「完整地度過這場耗費衆人心血的婚禮,比羞辱你重要多了。
「你沒發現,今天婚禮拍攝,鏡頭都沒有對焦過你嗎?
「這場婚禮,我自己出片就好。」
商灼面含怒氣,薄脣抿成一條直線。
一雙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
「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結束?」
我深吸了一口氣。
「我想,我的那句『不願意』已經表達得很明確了。」
商灼沉默了片刻,顫聲道:「林盞,你想清楚。你離開了我,就再也找不到比我的條件還優越的人了。」
我笑了笑。
「爲什麼要找?我有工作有存款,有腦子有本事,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富足快樂。
「你不需要婚姻成全你的事業,同樣,我也不需要婚姻成全我任何東西。」
商灼神色冷峻,下頜線繃得很緊。
蒼白的燈光落在他的肩膀上,像覆了一層霜。
「林盞,你別後悔。」
「我不後悔。」
我轉身,挺直腰背沿着砂石小路驕傲退場。
只是眼淚還是順着下巴,沿途落下。
-9-
我在酒店住了三天。
把手機卡抽出來,把社交軟件全部卸載。
過了三天的鹹魚日子。
從酒店出來的時候,我感覺我的眼睛都不聚焦了。
我打了個車,去了商灼那兒。
草坪上鋪着被撕扯爛的紅毯,鐵門上的喜字也被扯下來揉成一團丟到地上。
別墅裏空無一人,各處都有被破壞過的痕跡。
沙發歪斜,花瓶碎了一地。
看來商灼曾在這裏發過脾氣。
我輕手輕腳地上樓,開始收拾我的東西。
我的大部分東西都是商灼買的,留下它們後,我能帶走的很少。
一個行李箱就能裝下。
提着行李箱下樓的時候,我和仰面躺在大廳地板上的商灼對上了眼神。
他頭髮蓬亂,衣衫凌亂。
指尖夾着煙,吸了一口,然後在地板上摁熄滅。
那張鋒利張揚的臉,隱在縹緲的白色煙霧中,有種荒誕頹靡的美感。
我呼吸一頓,加快下樓的步伐。
「別走……」
路過商灼的時候,他低啞地開口。
我腳步不停。
「我叫你別走!」
他怒吼。
爬起來,三兩步就跟上我。
一腳踹開我的行李箱,抓住我的肩膀將我轉向他。
一垂頭,壓迫感十足地吻上我的脣。
苦澀的菸酒氣味順着唾液被傳送到我的口腔裏,我瘋狂地掙扎起來。
無用。
我急出了眼淚,分開的瞬間,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商灼!你滾啊!」
商灼慢慢地轉過臉,眼神透着危險。
下一秒,我被他豎着抱起,甩到了肩膀上。
他一路將我帶到臥室,任憑我怎麼捶打都沒用。
我被摔到了紅色大牀上。
暈頭轉向時,他脫掉外套壓了下來。
臉頰被酒燻得透紅。
冷白的手指,抹開我眼角的淚。
沙啞道:「林盞,哪個有錢的男人不出軌?我又不是聖人。
「你不該拿這個小題大做,毀掉我們的婚禮,毀掉我們的感情。
「我那天確實說了,爲了你,做不到守身如玉。
「但是我還說了,我很愛你,你也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我會寵愛你,跟你白頭偕老。
「這前半截,你怎麼就裝聽不到呢?」
眼淚洶湧而出。
我怎麼就對這樣的人動了心!
我屈辱怨恨地瞪他:「商灼,你讓我噁心!你讓我噁心!
「你放開我!我不想看到你!」
商灼不悅地皺眉。
良久,他扯了扯嘴角,詭異地笑了笑。
「等你懷上我的孩子,就不會總想這麼輕易地離開我了。
「林盞,我們生個寶寶吧……」
我如墜冰窖。
他釋放重量壓下來的瞬間,我絕望地掙扎起來。
「商灼?」
外面突然飄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一聲連着一聲,是燕成周。
「商灼你在哪個房間啊?出個聲啊!伯母都快把我的電話打爆了啊!」
商灼愣了下。
我趁這瞬間,拼盡全力地從他身下掙脫,赤着腳在冰涼的地板上拔足狂奔。
出臥室門的時候,撞到門口的燕成周也沒停下。
下到大廳,我回了下頭。
確定商灼沒有跟上來,才拎上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跑到外面鑽進車裏。
一腳油門,心有餘悸地飆出幾百米才放緩速度。
-10-
因爲和商灼的婚禮,之前我跟公司請了一年的假。
婚禮完成後,有兩個月的蜜月。
蜜月現在沒了。
這個時期,外界全是喫瓜的嘴,我又沒法用工作麻痹自己。
於是我決定,一個人去旅行。
出發的前一天,我去看了我爸媽。
在他們的墳前,彙報了我這段時間慘痛的經歷。
「還好你們不在現場。
「要不然,你們該會有多難受。
「一對上你們欣慰的眼睛,我可能,委屈的眼淚跟着就落下來了。」
我爸是個貨車司機,經常一趟貨,要跑個四五天。
夏季跑水果的貨更是頻繁。
上一趟跑完,保養一下車,又跟着跑下一趟。
媽媽是家庭主婦,除了家務和照顧我,也做一些手工活。
他們都在盡最大的努力給予我最好的。
儘管,我不是他們的孩子。
印象中,我們聚在一起喫飯的時間很少。
但重要的生日、節假日,大家都在。
我們最喜歡去喫城西家的米線當早餐。
我坐在我爸的肩頭,聽着他用雄渾有力的聲音喊:「老闆,三碗,一兩二兩三兩。」
從回憶掙脫出來後,我猛然發現身邊站了一個人。
我轉過頭,看見商灼的臉。
臉色瞬間就白了。
我差點坐在地上。
商灼看到我的反應愣了下。
隨即轉過臉,聲音很低地開口:
「對不起,那天強迫了你。
「我這幾天仔細想了一下,我覺得我錯得離譜。
「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他投來低落的眼神。
換作以前爭吵時,我見着他露出這樣的神情。
下一秒,就會心軟地抱住他。
此時,我厭惡地皺眉,冷聲道:「沒什麼好談的。你趕緊走,我不想看見你!」
他呼吸頓了一下,恍若沒聽見地拿起一邊的黃紙,放到蠟燭上點燃,然後丟到那片灰燼裏。
「商灼!我叫你走!」
我怒吼。
下一秒,不知從哪裏刮來一陣風,將那團燃燒着的黃紙旋轉着揚了起來。
橙黃的火舌狠狠地舔了一下商灼的手背。
他條件反射地縮回手。
看着燙紅的手背,轉過臉,詫異地看了一眼我爸媽的墳包。
我也愣了一下。
剛剛和爸媽傾訴委屈時我沒哭。
回憶那單薄零星的記憶片段時我沒哭。
情緒上湧對商灼大吼大叫時我也沒哭。
此時,我瞬間眼淚決堤。
爸爸媽媽,一直都在陪着我呢……
「林盞……」
商灼蹙着眉心,心疼地看我,伸手想幫我擦掉眼淚,被我側身躲過。
我抹掉眼淚,哽咽道:「你走吧,我爸媽不喜歡你。」
商灼的眼眶一點點地紅了,眼珠隱隱浸出些水色。
他脊背微彎,雙手緊握成拳,又鬆開。
無措地看了一眼我爸媽的墳包,又Ṭüₑ轉過臉看我。
「對不起。」
落下這句話後,他轉身離開,留下一道消沉落寞的背影。
我蹲在地上,望着那團灰燼泣不成聲。
-11-
看望完父母的第二天,我很早起牀,帶着行李去了機場。
登機前,我接到了燕成周的電話。
他說,商灼在回去的路上出了車禍。
傷得很嚴重,但是他抗拒治療。
燕成周想讓我回去勸勸他。
我皺眉,沉默。
機場的播報聲順着話筒傳了過去。
燕成周在那邊驚叫:「你在機場了?!」
片刻,他又降低了聲音:「正好,趕緊坐飛機或者是高鐵過來。商灼現在情緒特別不好,你趕緊跟他說點啥,安撫一下。」
「你開了免提是嗎?」
燕成周像卡殼了一樣:「呃……嗯,一直開着,你說吧……商灼聽着的。」
我冷漠道:「商灼,我們已經毫無關係了,我不會因爲你這樣折騰而擔心你,更不會因此回頭。
「你對我的背叛,我永遠都不會原諒。」
話筒裏傳來很粗重的呼吸的聲音。
接着,燕成周在那邊暴跳如雷地吼:「林盞!
「你怎麼那麼狠?!商灼現在命懸一線,你就在這關頭跟他說這些?你是想逼死他嗎?
「你知不知道你在婚禮上戲耍商灼的事情讓商灼父母有多生氣!要不是商灼捱了頓家法護住你,你早被弄死了你知道嗎?
「他頂着滿背的鞭傷去接你,你沒跟着回來就算了。
「現在他躺在病牀上,都掛上吸氧機了你還說這些!你還有沒有良心?!
「他那麼珍視你,爲了你,放下身段,卑躬屈膝地討好你,你現在就對他這樣無情?!」
我ṱûₐ哽了一下。
「他要是真的珍視我,他就不會和程紫勾搭到一起。
「還有,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之前他戒掉惡習,卻沒有斬斷跟你們的聯繫的時候,我就該想到,他骨子裏還是跟你們一個德行!」
「林盞!」
我掛斷了電話。
提上行李箱踏上旅程。
-12-
兩個月的時間,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美景。
綿綿的雪山,一望無際的花海,荒涼悲壯的沙漠日落,幽深隱祕的洞窟,絢爛多彩的海底……
我盡情地享受着自由和生命。
對自己對世界有了很多和以前不一樣的思考。
我的皮膚變得黑了些,糙了些。
但肌肉和精神也變得飽滿了些。
我開始進入獨立人的世界,遊戲規則是健康、自由、資產、強大。
我帶着滿腔的靈感回到公司,在婚禮行業大展拳腳。
同時也探索其他領域。
我很少想起商灼,只偶爾在清吧小酌的時候聽到他們議論。
商灼又變回到以前的狀態。
在酒吧揮金如土,爛醉如泥。
身邊的女人一個星期不到就換。
公司的事情完全撒手不管。
賽車更是每次玩命地飆。
燕家的太子爺每天圍着他都快愁成老太監了,還要被商灼嫌棄。
最後兩人因爲一次吵架,徹底鬧掰。
我聽到這些,既沒有難受,也沒有慶幸,而是特別的平靜。
我是真的放下了。
-13-
這天下班的時候。
剛下地下車庫掏出車鑰匙。
突然有人從後面用布捂住了我的嘴,我瞬間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是在商灼家的別墅。
在那一排我最喜歡盤腿坐着和商灼膩歪的沙發上。
對面坐着兩個人,是商灼的父母。
不過半年沒見,他們好像蒼老了一大截。
連在保養上花錢不眨眼的商灼母親,額頭上也有了很深的皺紋。
我對他們怒目而視。
「二位用這樣低劣卑鄙的手段把我弄來,是想幹什麼?」
商灼父親坐得挺拔,一臉並不打算說話的樣子。
僵持了一會兒後,還是商灼母親滿臉歉意道:「林小姐,這麼粗魯地請你過來,實在是不好意思,但我們實在țű₋是沒辦法了……
「商灼那孩子,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是我這個當母親的沒有教育到位。我跟你道歉。
「今天請你來,也是想請你幫忙。
「幫我們勸勸商灼,你離開後,他一蹶不振,天天酗酒,還跑去飆車。我怕繼續這樣下去,他……
「我們就這一個孩子,求你幫幫我們吧,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當初,這孩子爲了你戒掉這些惡習,又因爲你的離開再次染上。他心裏有你,只有你能讓他戒掉這些,回到正軌,我懇請你幫我這個做母親的,勸勸他。」
商灼母親說得聲淚俱下。
我默默地攥緊了拳頭。
「阿姨,你找錯人了。
「我做不到這些,也不想做這些。
「你們如果再次對我來這些強硬的手段,我不介意逼商灼變得更瘋。」
商灼母親面露痛苦地捂住了嘴。
「抱歉……
「以後不會打擾你了。」
話落瞬間,我聽到背後傳來一道低沉陰鷙的男聲,讓人不寒而慄。
「誰讓你們把她帶到這裏的?」
我轉過臉,對上商灼燒得透紅的雙眼。
他臉頰上的肉清減了些,皮膚透着不健康的白。
身體在大衣的包裹下依舊高大挺拔。
濃眉俊目,幽深又陰鷙,彷彿有暴風雨在暗湧積蓄,令人膽戰心驚。
「全部都滾!」
他震怒地吼了一聲。
我趕緊起來,快步離開。
身後傳來花瓶倒地破碎的聲音,還有商灼父親的怒斥聲,商灼母親的哭聲。
一個接一個耳光落在商灼的臉上,他硬生生地扛着,歇斯底里地吼:「滾啊!給我滾啊!
「誰讓你們來這裏的?我不想看到你們!」
我站住腳步,轉過臉看着這一幕家庭鬧劇。
「商灼。」
大廳因爲我這微弱的一聲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商灼父母齊刷刷地看向我。
商灼側對着我,站着紋絲不動。
我看見他凌亂的頭髮,紅腫的臉。
「別那樣吼你的母親。
「以後好好生活吧,保重。」
-14-
兩年後,有個陌生人加我。
因爲工作原因,我在加人這方面一直很寬鬆。
我主動和對方打招呼。
對方沒理我。
他的頭像是隻貓,我也判斷不出性別。
正欲點進他的朋友圈看看時,他給我發了一張電子的婚禮請柬。
我點開。
標題:【We’re married|費文宣&程紫的婚禮邀請函】
封面圖片是程紫和一個陌生男人的合照。
照片中,她笑得明媚又張揚。
跟記憶中她運動會跳繩奪冠站上領獎臺時一樣。
我盯着那張照片愣了很久。
然後往下滑動,看到了他們的愛情故事。
他們在前年認識,談了一年半後訂婚、領證。
每一張圖片上,程紫都笑得很幸福。
我能夠看出不是擺拍,是發自內心的那種。
男人也英俊帥氣,氣質沉穩,看起來很可靠。
我們曾經互相猜對方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時。
我就遐想過,程紫應該會喜歡這種類型的男生。
她太鬧騰了,就需要一個沉穩的,能給她安全感的。能寵着她,看着她鬧,看着她笑。
當時程紫反應很誇張。
「你怎麼會覺得我會喜歡這種類型啊!哈哈,我不喜歡這種,這種結婚還差不多,談戀愛當然要找刺激熱烈的男人啦!」
「什麼叫刺激熱烈的男人?」
「要酷的,帥的,不能是那種周正的帥,我比較喜歡痞帥的那種帥。會撩會哄,一個挑眉就能勾得我忍不住湊上去親他……」
我想了下,商灼就是這種類型。
一時間,我有點恍惚,也有些感慨。
我退出請柬,去看了程紫的朋友圈。
她這兩年過得很好。
有了滿意的工作,不再無所事事。
有了新的圈子,和朋友相處融洽。
未婚夫也對她很好,帶她去了很多地方,拍了很多美照。
我退出朋友圈,給她發了兩句話:
【新婚快樂,婚禮我還是不去了。】
【以後勿擾。】
我拉黑刪除了程紫。
其實我婚禮那天,坦白地說,我內心是希望程紫也能來,能陪我走完婚禮。
儘管,我們前一天鬧得那麼不堪。
可是她沒有來。
她先違背了我們曾經的諾言,所以她的婚禮我也不想去。
她以後怎麼樣,都和我無關了。
番外:商灼視角
我對林盞是一見鍾情。
那天,因爲無聊,我提前去了燕成周的婚禮現場。
來往的人那麼多,搬着大件小件的道具移動。
但我一眼就看到盤腿靜坐在草地上的林盞。
她有一張堪稱完美的側臉,皮膚雪白,四肢纖細。
垂下頭,認真地看着手裏的單子。
穿着樸素,頭髮甚至有些凌亂。
但就是令我驚豔。
我以爲她是新娘那邊的人。
但是旁邊的人用很驚奇的語氣回我:「她你都不知道啊?林盞,ArtGrn 的首席設計師,林鐘唯一的徒弟,她在北淮可火了。」
我愣了一下。
我不準備結婚,自然不知道這個行業誰火不火。
不過林鐘我倒是很有印象。
他早期是個挺有名的藝術家,後面投身到婚禮行業,當時還掀起一波不小的動靜。
「林鐘不是不收女徒弟嗎?」
「可是耐不住林盞天分高還有毅力啊,軟磨硬泡讓林老先生鬆了口當她的師父。」
我被吊足了胃口。
正欲上前搭話,但林盞已經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目光一轉,我看見她栽進噴泉池的殘影。
我下意識地衝過去,跳進水裏把她撈了起來。
林盞渾身都溼透了。
抱在臂彎裏輕得像片羽毛。
臉上的水順着臉頰滾動,整個清麗的臉龐瞬間鮮活起來。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我。
我看見她滿眼都是我。
那一刻,我聽到了自己鼓點Ṱū́₉一樣,密集有力的心跳聲。
我加上了林盞的聯繫方式。
在燕成周婚禮結束後約她喫過幾次飯。
她前面幾次同意了,請了回來。
後面就一直拒絕。
很奇怪。
那些名媛千金們都跟狼一樣盯着我戶口本上空缺的位置。
她卻着急忙慌地推開我。
我混跡情場多年,我能感覺到她對我的喜歡。
我想,林盞跟那些主動送上門的女人是不一樣的。
要真心地追。
我卻在追逐的過程中,徹底淪陷。
天知道她回家上墳跟我失聯的那三個小時,我有多麼恐懼。
恐懼她因爲低血糖暈倒在荒郊野嶺,被別人撿走,被野獸喫掉。
我不能失去她。
而在那一天,我得到了她。
確定關係後,我曾經無處釋放的Ŧű⁵愛,終於有了能全部傾注到林盞身上的機會。
我把她寵上了天。
可漸漸地,我冷靜下來。
有時和她一起照鏡子,我感覺幸福,也感覺割裂。
就好像,鏡子裏這個完美的人並不是我。
我好像爲了林盞,逐漸沒有了自我。
圈子裏的朋友曾經說我是情種時,我欣然接受,現在我卻覺得他們在嘲諷我。
所以程紫試探我的時候,我順水推舟暴露了本性。
她藉此要挾我。
我覺得可笑,明明她也對我懷着不軌的心思。
我拉着她入水,拉着ṱū́⁵她一起沉淪進背叛林盞的泥淖。
漸漸地,我平衡了愛林盞和擁有自我這兩件事。
我沒想過我出軌的事情會被林盞知道。
更沒預料到她會在那麼盛大的婚禮, 在那麼多雙眼睛面前羞辱報復我。
我感覺很憤怒。
在她離開幾天回來收拾東西后。
我感覺到恐慌。
我才意識到,林盞真的要離開我。
而我,不能失去她。
酒精迷亂下,我說了很傷人的話。
那些話都不是我本意, 我是想好好勸她的。
我想讓她給我一個機會。
我會保證以後對她絕對的忠誠。
只要她原諒我, 只要我們邁過這道坎,我們往後一定會幸福。
但是她太決絕了,決絕得就好像從來沒有愛過我。
我很生氣, 我對她做了不好的事情。
幸好燕成周出現,打斷了我, 讓我沒有犯下更可惡的罪行。
我打聽到林盞要去旅遊的事情, 還有父母要對她動手報復的事情。
世家豪門就是這樣, 容不得任何人污了他們的臉面。
我用一頓家法攔下了不該落在林盞身上的報復。
從祠堂出來,我吊着一口氣去找了林盞。
我在他父母的墳頭見到了她。
她憔悴了些, 眼下一片烏青。
我想和她好好談談。
但她很生氣。
那一刻,我感覺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
我轉移注意力去燒紙。
不知哪來的風帶起燃燒的黃紙,我的手被狠狠地燙了一下。
那一刻,我感覺到一種無形的排斥。
林盞的父母不歡迎我。
連林盞也這麼說。
我感覺很無助。
背上的傷口很疼,但胸腔裏的心臟更疼。
難道我真的無法挽回林盞了嗎?
回去的路上, 我滿腦子都是找個問題。
因爲一次出軌背叛, 她就再也不願看我了?
我故意開車撞上隧道。
然後打了 120, 又讓醫護人員打了燕成周的電話。
我用生命爲代價,期盼能得到林盞關切的眼神。
可她連在電話裏哄我都不願意。
那一刻我真的想死。
燕成周發了狠地抽我。
他說,我再抗拒治療, 他就去找林盞報復回來。
我住院住了個把月。
林盞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沒給我發過一條消息。
某天晚上,我實在忍不住思念給她打個電話。
話筒裏傳來冰冷的電子音。
林盞把我拉黑了……
真的好狠。
真的好恨!
出院後我喝了個酩酊大醉,一把火將瀾庭燒了毀了。
我報復性地把以前的惡習全部撿了回來。
林盞不跟我在一起挺好的。
這樣我能放飛自我。
某天在酒吧喝酒時, 有人說, 林盞回來了。
但她一次也沒來看我。
我喝酒喝得更狠了, 燕成周勸我,被我揍了一拳。
那次之後,他再也沒來找過我。
沒有光的時候連影子都會離開, 更何況是人呢?
這天, 我在汀步那兒聽到大廳飄來林盞的聲音。
原來父母爲了讓她勸我, 把她綁了過來。
我站在門口握緊了拳頭,屏息凝神地聽着林盞的回答。
我想, 哪怕她只是因爲心軟, 敷衍地勸我兩句, 我也會振作起來。
可是她說,她不介意把我逼得更瘋。
她對我好像一絲感情都不剩了。
我真的要瘋了!
我衝進去對他們大吼大叫。
林盞錯開我往外走。
萬念俱灰時, 我聽到了她在叫我。
她讓我不要吼我母親。
她讓我好好生活。
她好像真的放下了……
可是我怎麼辦呢?
我還陷在過去。
我忘不了她。
我只愛林盞一個人, 從來都是。
我又振作起來,孝順母親,接手家業。
日子越往後,母親安排的相親越多。
我全部都拒掉。
某天, 母親眼含熱淚地問我是不是還在等林盞。
是啊,她是我唯一想結婚的女人。
我在等她。
我也不知道我會等到什麼時候。
或許等到她結婚,或許等到我放棄。
或許……
等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