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當天,江燼突然給我轉賬了五萬二。
我問他想幹嘛,他說怕我沒錢和現任開房。
次日,我把轉賬退回去。
江燼發來一個問號。
【我男朋友不想和我開房。】我回復江燼【昨晚他和他的初戀在家裏大戰三百回合,我現在正準備搬家。】
-1-
很神奇的是,我在發現男友出軌的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不是被背叛的痛苦。
而是對自己是不是天然吸渣體質的懷疑。
不然怎麼能談了三個,三個都出軌。
陳妄渾身上下就穿了個褲衩,拉着我的手臂,試圖跟我解釋。
女人坐在牀上裹着牀單,背對着不敢和我對視。
我自認情緒還算穩定:「行了,我沒有要質問或者追究你的意思。」
男人的本性我早就清楚,只是沒辦法,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會有情感需求。
我留在陳妄家裏的東西不多,甚至裝不滿一個行李箱。
陳妄一直追着我下了樓,他不斷地說他錯了,他發誓他不會再和初戀聯繫。
他哀求着,讓我原諒他一次,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沒忍住,摸了摸陳妄那張帥氣的臉,嘆口氣:「陳妄,這一點你真不如我的前任。
「他當時偷腥被我發現,就很直白地告訴我,這世上沒有一個男人能做到絕對忠貞。
「你做了就做了,倒不如承認你就是三心二意,是個渣男,我說不定還敬你幾分坦誠。」
身後突然傳來刺耳的喇叭聲,我皺着眉扭頭,就看到江燼降下車窗,懶洋洋地抬手和我打招呼:「喲,前女友,需要幫忙嗎?」
陳妄臉色一變,下意識將我擋在身後。
江燼略一挑眉,上下打量了陳妄一眼:「不是吧前女友,和我分手後你品味下降這麼多?」
我面無表情地拉開後備箱,把箱子扔進去,隨後坐上副駕駛:「開車!」
「得令!」江燼笑眯眯地踩下油門,絲毫不顧陳妄拍窗的危險舉動。
一直到後視鏡徹底看不見陳妄的身影,我才疲憊地吐了口氣。
鼻腔都是清新的車載香水的味道,我木着臉看着前方:「這個點,你不應該睡得正香?」
有錢有勢的二代只過夜生活,可不像牛馬,只能揹着厚重的行囊迎接第一縷陽光。
「睡覺哪有看八卦有趣啊。」江燼單手握着方向盤扭頭看我,「尤其是,關於你的八卦。」
車子遇到紅燈,江燼踩下剎車。
「你怎麼知道我在哪?」我終於正眼看他。
江燼眨眼,很無辜地回答:「你忘了?咱倆的手機都給彼此開了定位的。」
我反應了兩秒,然後不可置信地摸出手機,點開設置。
發現還真是這樣!
那豈不是我這半年來的軌跡路線江燼全都一清二楚?
「不是,你很閒嗎?沒事偷窺前女友的行蹤,江燼你是變態嗎?」
江燼舉起手,討饒地解釋一句:「我向你保證,這是我們分手之後,我第二次點開這個定位。」
「那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你朋友圈官宣剛剛那條細狗的時候。」
-2-
江燼把我回家,停車場裏,我拿過他的手機,刪除了定位設置。
下車時,江燼問我要不要給我找個新住所。
「那條細狗看起來像是會纏着你不放的樣子。」江燼說,「你也不想被他打擾吧?」
「你又猜到了?萬一我還想和他藕斷絲連呢。」我拉開行李箱的拉桿,徑自往前走。
「不能吧。」江燼不緊不慢地跟上,「你和他藕斷絲連,還不如和我藕斷絲連呢。」
我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江燼就在我身後,距離很近,我一轉身,差點就撞到他身上。
他下意識伸手摟住我的腰。ṱŭ̀ₔ
我踮起腳尖,取下他左耳的紅寶石耳釘,隨手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這玩意兒是假的,你戴着也不怕掉價。」
他摸摸空蕩蕩的耳垂,笑笑:「戴習慣了,忘了取了。你知道是假貨你還送給我啊?」
「是啊。」我雲淡風輕,沒有解釋。
江燼還想跟着我進電梯。
我在電梯門合上之前,一腳把他踢了出去。
江燼踉蹌兩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一直到電梯門徹底關上,眼底都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我能明白江燼的心思。
他大概對我有一種隱隱的愧疚,又覺得我又一點可憐。
所以絞盡腦汁想在不冒犯我的前提下補償我。
但我如今,不再需要他給予的任何東西了。
-3-
江燼猜得沒錯,男友確實又來糾纏了我幾次。
人的思想最容易在兩件事上出現偏差。
第一是嚐鮮,第二是懷舊。
無論新人舊人,帶來的刺激感都比當下人更美妙。
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會爲了新人舊人,拋棄當下人。
「我知道你不願意和我分手的原因。」我看着他,透過他的眼底,看穿他的心,「因爲我的收入比你的初戀更高,比她能討你爸媽歡心ťũ̂₂,比她更會打扮。
「我也知道你出軌的原因。你和她當初是被迫分手,你對她還有舊情,她現在過得不好,很需要你的憐惜。
「但人不能既要又要,世上沒有這麼美的事。」我看着他,像在挑剔貨物,「你的條件,也不足以讓我容忍你犯的過錯。」
我喝完最後一口咖啡,起身要走。
他用力捏住我的手腕:「你說的這些都是藉口,真正的原因其實是你想甩了我,和你前男友複合對吧?你覺得他比我條件更好,你還是更喜歡他對吧!」
「從現實的角度,你和他確實有一點差距。」我冷漠地掙開他的掌控,「至少,他不會死纏爛打。」
江燼這輩子大概也沒對哪個女人死纏爛打過。
我怨恨過他的灑脫,後來又覺得,幸好他足夠灑脫。
-4-
爲了避開男友的糾纏,我特意請假,千里迢迢奔赴朋友的婚禮。
她是我大學時的班長,爲人謙和,還幫過我不少小忙。
原本和她說好只能圍觀婚禮直播,現在能親自到場祝賀,也算全了我一份心意。
她提前訂了酒店,見了面,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抱歉。
「之前你說你不來,我也就沒考慮那麼多。」她爲難道,「我老公和江燼關係不錯,他也來了。」
我知道她話還沒說完。
「江燼來了,所以許藝涵也來了。」朋友嘆口氣,「本來沒給她發請帖,她是跟着江燼一起來的。」
「你這是喜事,所以都想着來沾喜氣呢。」我抬手揉開她的眉心,「新娘子可不能皺眉,那就不好看了。」
「你別轉移話題。」她拉下我的手,「今晚的婚前派對,要不你別參加了?」
其實我並不介意這個。
當年我和江燼分手確實有許藝涵的原因,但歸根到底,是我和江燼兩個人的問題。
況且不過就是男女之間那點事,愛而不得罷了,倒也沒有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我和江燼都能像普通朋友那樣寒暄,何況是許藝涵。
但我在朋友眼底看到了不安,頓時明瞭。
這是她的婚前派對,她很重視,不希望出現任何可能的意外。
甚至如果可以的話,明天我也最好不要出現在婚禮現場。
她應該是當之無愧的視線焦點,不希望賓客的視線被緋聞八卦吸引。
我安靜兩秒,笑着捏捏她的臉蛋:「好吧,正好我手頭還有些工作沒完成,今晚就不參加了。你玩得開心,少喝些酒,明天還要早起呢。」
她點點頭,又說幫我定了酒店的 spa,讓我工作別太拼,累了就去按摩放鬆一下。
但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
我在完成手頭工作,準備外出喫點宵夜時,剛打開房門,就看到電梯口,江燼懷裏摟了個年輕女人,正和許藝涵爭執什麼。
下一秒,許藝涵毫不猶豫地給了那個女人一巴掌:「你賤不賤啊?非要貼上來,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嗎?」
年輕女人捂着被扇的臉頰,毫不退縮:「我又不介意江少有女朋友,你要是忍不了,你和江少分手唄。」
也是巧了。
這句話,當年的許藝涵也對我說過。
-5-
一開始,是江燼主動追求我的。
我得承認江燼確實是個有魅力的男人,雖然我知道他前任衆多。
但他太懂細節了。
而女人,總是容易淪陷於細節。
下雨時爲我撐起的黑傘,喫飯時給我挑出來的香菜,低落時給予的無聲的擁抱……
以前我總不懂怎麼會有人戀愛腦,怎麼能無所畏懼地奔赴一個男人。
後來我發現,人越是缺少什麼,就越容易被什麼打動。
我覺得男人都是醜陋的,粗俗的,讓人噁心的。
但江燼是清爽的,得體的,會包容我的一切的。
我一面懷疑他的僞裝,一面又無可避免地淪陷。
但江燼這個人吧,確實挺渣。
他隨隨便便就能拿下我這種類型的女生——出身一般,心地善良,因爲見識不多,所以雖然小心謹慎,但又非常容易對渣男交付真心。
所以分手的時候常常鬧得很難堪,因爲打碎一顆真心,總要付出一些代價。
但恣意享受對方全心全意的付出和愛意,能隨便掌控對方情緒的起伏,高興和失落,這種滋味實在太好。
所以人的劣根性,讓他重蹈覆轍。
江燼吸取教訓,怕我不夠愛他,又怕我太愛他。
所以物質和精神上,他竭盡所能地滿足我。
但又時刻關注着我的情緒,一旦意識到我對他的感情濃度過了頭,他身邊就會出現新的女人。
嬉笑,玩笑。
不是爲了讓我喫醋嫉妒,而是要讓我明白,他喜歡我,但我永遠不可能是他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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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藝涵和江燼,勉強算得上青梅竹馬。
他們的關係,其實挺糾纏。
許藝涵喜歡江燼,但因爲深刻見過江燼的渣,所以她對自己的感情從來沉默。
江燼不喜歡許藝涵,但他享受曖昧,也享受聰明人之間心知肚明的拉扯。
所以他們的相處模式很畸形。
江燼有女朋友時,從不聯繫許藝涵。
但當他玩膩了,又找不到合適的藉口分手時,許藝涵就出現了。
沒有一個女人,能忍受自己的男朋友有一個親密無間的女發小。
我自然也不能。
但我有時候覺得,江燼簡直是把他所有的惡劣習性都用在我身上了。
他對我的態度是斷崖式下降的,明明頭一天晚上,他才陪我過完溫馨甜蜜的生日。
第二天突然就開始了冷暴力。
不接我電話,不回我消息。
我在酒吧找到他時,他埋在模特的懷裏,笑得特別燦爛。
「江燼,你混蛋!」
我給他的那個巴掌,一點沒手下留情。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絲,惡劣的對我笑笑:「簡寧,我爲了陪你過生日,忙前忙後快三個月。累這麼久,我出來放鬆一下,不過分吧?」
我閉了閉眼,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你是對我膩味了?想和我分手?」
「當然不是。」他溫柔地撫摸我的臉龐,繾綣低語,「簡寧,你知道嗎?我真的愛你,我甚至想要和你結婚。」
我渾身顫抖。
那一刻,我恨他,但更恨自己。
我恨他騙我。
更恨自己明知道他在騙我,卻還是可恥的,想要相信。
-7-
許藝涵開始頻繁地出現在江燼身邊。
她和江燼親密打鬧,每一次,都用示威的眼神看着我。
她說,她和我是不同的。
我只是江燼無數的女朋友其中之一,甚至不夠格被江燼帶回家裏見父母。
大概率,分手後就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
但她和江燼是朋友,甚至,算親人。
他們擁有我無法插足的時光,就算做不成愛人,他們也能糾纏一輩子。
我很疑惑:「可是江燼不愛你,他只是利用你擺脫他玩膩了的女人。」
「我又不介意江燼有女朋友,你要是忍不了,你和江燼分手唄。」
許藝涵居高臨下地看着我,一副勝利者的姿態:「你只是被他玩膩的女人之一,但我是他永遠的朋友。」
我爲江燼流過許多眼淚,我只是一個不那麼聰明不那麼灑脫的笨蛋,我執着地想從江燼嘴裏要一個清晰的回答。
「江燼,你是不喜歡我了嗎?」
「不是,我對你還有感情。」
「江燼,你想和我分手嗎?」
「簡寧,我不想和你分手。」
我一遍遍追問,他一遍遍否定。
我不明白他爲什麼不肯放過我,提分手對他而言不是難事,被他斷崖式分手的女生,不在少數。
我更不能理解,我明知道他已經變心,爲什麼非要那麼死心眼,非要他給我一個明白,我提分手也可以的,江燼不會死纏爛打的。
我和江燼的關係,就那樣停駐了。
拖泥帶水的,藕斷絲連的。
直到我家中出事。
-8-
我和母親感情很好,她就像千千萬萬箇中國婦女形象縮影,勤勞,踏實,賢惠。
她開了一家包子店,生意很是不錯。
但我家經濟條件只能說一般。
因爲我有個集所有男人缺點於一身的父親,酗酒,爛賭,大男子主義。
母親一年能掙幾十萬,但家裏永遠存不下錢,父親總是能輕易找到家中的存款,破解存摺密碼,然後拿着錢出去揮霍。
他就像寄生在母親身上的吸血蟲,和我一起,壓彎了母親單薄的背脊。
而母親還要抹着淚和汗,說着「我不累,我很幸福」。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讓父母離婚,我帶着母親過好日子。
但母親總也不肯離,她有一些我不能理解的堅持。
比如想給我一個完整的家庭,比如別的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父親至少不打她,已經算不錯了。
我恨父親,連帶着恨上男人這個羣體。
但網上有句話,說厭男的本質其實是渴男。
人終究會變成自己曾經最討厭的那種人。
一語成真。
在我和江燼糾纏不清的日子裏,我無數次嘔吐過,爲自己的行爲感到無比的噁心。
我下定決心想和他劃清界限,但他不過輕輕抱我一下,我就潰不成軍。
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時刻,小姨打來電話。
父親因爲醉駕,車禍去世了。
我以爲這是我人生的曙光,但緊接着,小姨又說,母親傷心過度,在醫院暈死過去。
被發現是胰腺癌晚期。
我匆匆趕回老家,沒再和江燼聯繫過。
他大概從別人口中得知了我家中變故,在我回老家的那幾個月裏,一共給我發了三次消息。
每次都是同一句話。
【如果你有需要,隨時聯繫我。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你需要什麼,都可以。】
我也每次都很禮貌地回覆【謝謝你。】
-9-
我和江燼的再一次見面,是在母親去世兩個月後。
我從失去至親的痛苦中緩過來,終於打起精神,來處理自己的私事。
見了面,沒有再提那些如爛泥一般扭曲不斷的過往,氣氛還算輕鬆。
江燼一如往常,光芒四射。
我雖然還有些憔悴,但也算妝容得體。
他問我事情都處理好了嗎,我說都處理好了。
他問有沒有他能幫得上忙的。
這一次,我沒有再客套地說「謝謝」。
我說:「江燼,你明知道我需要你,非常需要。
「你就像一個路過車禍現場的好心人,蹲在已經昏迷過去的受害者身邊,舉着手機,一遍遍問她,需不需要幫她打 120。
「她當然需要,但她暈過去了,沒法回答你。所以你問了很多次,但那個電話,你一次也沒撥出去過。
「當然,那個受害者也有錯,她怎麼就不能保持清醒,開口向你求救呢。」
江燼目不轉睛地看了我很久。
我沒有避開他的視線,臉上也帶着笑,說話的語調不徐不緩。
最後他問我:「簡寧,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恨我啊?」
「之前是恨你的,恨你的地方太多了,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但後來一想,其實我早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接受你,和你戀愛,那最後落得任何下場,我都該接受。」
就像此刻,外面下雨。
我可以選擇撐傘,也可以選擇淋雨。
唯ţű⁰獨不能要求雨爲我而停。
江燼或許真的喜歡過我吧,畢竟也對我好過,那些好,他也費了不少心思。
只是他承擔不起我靈魂的重量。
所以最後這一次見面,我把自己放得很輕。
自此,我和他都解脫。
-10-
酒店的走廊很安靜,所以兩個女人爭執的話語就特別清晰。
江燼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呵欠,似乎對於自己被兩個女人爭搶這件事並不感興趣。
只是呵欠打到一半,視線意外落到了我身上。
頓了頓,他收回攬着年輕女子細腰的手,站直了身子,表情變換幾次,最終還是散漫地笑了:「喲,前女友,真巧。」
許藝涵扭頭看到我,表情頓時很難看:「簡寧?你怎麼在這裏?」
「參加婚禮啊。」我笑了笑,走過去,伸手按下電梯。
走廊一時安靜下來,我知道這三人的視線都落在我身上,但我只專心看着電梯的數字。
終於,電梯抵達。
我走進去,和善地朝三人擺手:「拜拜。」
就不說再見了,畢竟也不是很想見。
酒店附近有條小喫街,我點了碗餛飩,不緊不慢填飽肚子,這才掏出手機,準備訂回程的機票。
得明天下午纔有票啊……
我訂好票,正打算起身,肩膀突然被人輕拍了下:「簡寧?」
我詫異回頭,盯着對方看了兩秒,不確定地開口:「於暉?」
「是我。」他笑了,「你怎麼在這裏?」
「我來參加大學同學的婚禮,你呢?」
「過來旅遊。你和以前比變化好大,我都有點不敢認了。」
我說:「畢竟工作了,肯定比讀書時要成熟些。」
寒暄幾句,他說要不要找個地方喝點東西,我想了想:「我住的酒店好像有個酒廊。」
於是我們很快換了地方,在酒廊坐下,隨意點了兩杯酒,說起彼此的近況。
其實我高中時和於暉不算很熟,他是我初戀的兄弟,雖然也一起喫過飯,寫過題,但頂多也就是比普通同學關係近一些。
後來初戀嫌我是書呆子,出軌了技校的女生,於暉還專程跟我道歉。
我當時只覺得好笑:「又不是你出軌,你跟我道什麼歉。」
那時候心思基本都在學習上,也沒覺得奇怪。現在再想起來,倒也品出了幾分額外的意味。
尤其是,時隔多年,於暉似乎並不打算掩飾自己以前對我的淡淡情愫。
聊起我那位初戀,於暉說:「他去年結婚了,上個月孩子剛滿月。你呢?」
我無所謂地聳肩:「運氣不好,前男友上週剛被我發現劈腿。」
「那,言下之意,你現在單身?」
他看着我,眼眸很深。
都是成年人,有些話不需要說得太明白。
我笑起來,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是啊,單身。」
調酒師突然將一杯酒推到我面前:「您好,這是那位先生請你的。」
我順着調酒師的視線看去。
江燼就坐在不遠處的卡座裏,獨自一人。
真是稀奇,我從沒見過江燼單獨喝酒。
於暉問我:「朋友?」
「前前男友。」
他了然地笑了:「對你餘情未了的前前男友。」
「可別說這種話來噁心我。男人的餘情很廉價的。」
我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和於暉交換了聯繫方式。
他留在老家發展,現在有車有房,收入穩定,約好等我下次回去,他做東,帶我好好玩。
我送他離開酒店,臨別時,於暉拉開車門,突然喚我:「簡寧。」
「嗯?」
「我以前喜歡過你,你知道吧?」
我愣了兩秒,笑着回答:「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他的白襯衣被晚風勾勒出具體的形狀,於暉對我擺擺手,坐進車裏。
江燼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和我一起看着車子離開。
「原來也不是沒有好男人喜歡你。」江燼說,「怎麼樣?要考慮一下這位男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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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江燼從哪兒判斷於暉是好男人。
但從過往的經驗判斷,江燼的眼光確實從沒出錯過。
我沒回答他的話。
和於暉重逢,整個聊天過程確實還算愉快。
但我也沒有性緣腦到遇到一個男人就考慮要不要和他約定終身。
我懶洋洋打了個呵欠,雙手插兜,準備回房間休息。
江燼依舊不緊不慢地跟在我身後,進電梯時,我透過電梯的倒影,又看到他耳垂上那枚紅寶石耳釘。
這是我送給江燼的 22 歲生日禮物。
當時攢了很久的錢,花了好幾千。
但它確實是假貨,因爲真貨是某個著名奢侈品牌,要幾十萬。
可我那時哪認得什麼名牌,對我而言,一份價值幾千的禮物,已經是我能拿得出來的最大誠意。
我滿心歡喜,我覺得這枚耳釘很適合江燼,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他拆禮物的樣子。
江燼收到禮物的當天就戴上了。
然後許藝涵就問他是誰送的。
江燼笑眯眯地指着我。
許藝涵看我的眼神,有點嘲諷,又有點憐憫:「這枚耳釘原版是布契拉提的,定價是十萬美元,簡寧能買得起啊?」
我買不起。
我甚至,沒聽過布契拉提。
但江燼只是很淡地說:「是嗎?管他多少錢,只要簡寧送的,我都喜歡。」
江燼很瞭解珠寶,許藝涵都能看出來的,江燼肯定也看出來了。
但他什麼都沒說,只說了他很喜歡。
我覺得很難堪,又覺得委屈。
又覺得,自己的情緒來得莫名其妙。
許藝涵不喜歡我,自然會想盡辦法挑刺。但江燼沒拆穿我,還維護了我的尊嚴。
爲什麼我還是委屈,還是難堪。
後來我想,大概是應了那句歌詞。
自尊常常將人拖着,把愛都走曲折。
-12-
第二天早上,我沒有參與接親。
抵達宴會廳時,儀式已經舉行到一半。
我站在角落,安靜地看着新人互相戴上戒指,擁抱,接吻。
正廳的位置都坐滿了,朋友的父母將我安排在偏廳,完美避開了那羣認識我的大學同學。
喫過飯,我便和朋友告別。
她留我喫晚餐,我藉口還有點事要回去處理。
她沒問是什麼事,我也沒把她的挽留當真。
坐上出租車時,我想,這大概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爲了慶祝她的喜事來這座城市。
我能理解她。
當年我和江燼分手,鬧了好幾個月,着實難看。江燼也算半個風雲人物,大家都想喫瓜。
但她不希望別人在她的婚禮上,喫我和江燼的瓜。
再直白一點,江燼有錢有地位有人脈,維護好他,自然比維護好和我的關係價值更大。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人情往來,總是要權衡利弊的。
我不難過。
我只是,有一點悵然。
還有一點,寂寞。
-13-
回程的飛ƭŭ̀ₒ機,我全程戴着眼罩,睡得很死。
身邊隱約有什麼動靜,但商務座沒幾個人,大家的聲音都很小,我只清醒了不到一秒。
再醒來,是廣播通知即將着陸。
我枕着鄰座的肩膀,身上蓋着毯子。
吧我沒動。
對方身上傳來的熟悉的香水味足夠讓我認出他的身份。
我閉了閉眼,只覺得江燼實在陰魂不散。
我不知道一向灑脫的人何時也學了這樣扭捏的姿勢。他不是最煩拖泥帶水嗎?
我身上是有哪一點又吸引了他的注意?還是覺得我現在無父無母孤苦淒涼,正適合他這樣的人對我伸出援手,釋放善意?
可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和他再有接觸。
我覺得用心愛過的人,永遠也沒法成爲過去。哪怕時過境遷不愛了,但對方的存在,也會是永遠的特殊。
江燼帶給我的愛和恨都太深刻了,深刻到,只要我稍微放鬆警惕,就會輕易越過紅線。
我坐直身子,取下眼罩,扭頭看着窗外。
飛機穿越雲層,下方的城市建築逐漸清晰。
江燼很輕微地活動了一下肩膀,拿過我身上的毯子,還給空姐。
飛機落地。
江燼起身,讓出通道,沉默地跟在我身後。
我終於停住腳步,在人潮洶湧中回頭看他:「江燼,你想做什麼?」
江燼吊兒郎當地笑了笑:「這真是個意外,我不是故意和你坐同一班飛機的。」
「你以前不是這樣扭捏的性子,你的追求和分手ŧű̂³都很坦蕩的。」
「這麼瞭解我啊?」他雙手插兜,「那你覺得我現在想做什麼?」
「我覺得,你想喫回頭草。」
「那你給我喫嗎?」江燼很厚臉皮。
我看着他不說話。
江燼和我商量:「要不你就當我不存在?搞不好哪天我就煩了不纏着你了,畢竟我這人三分鐘熱度也不是一兩天了。」
「不行。」我平靜地拒絕他。
江燼扯了下嘴角,想露出笑容,但失敗。
「我沒法當你不存在。你出現在我身邊一天,我就沒辦法好好地繼續往前走。」我說,「我對你還會有奢望,但我確實也不敢也不想再繼續喜歡你了。」
江燼留給我的教訓刻骨銘心,以後我再遇到任何一個男人,我都怕他會像江燼那樣。
「江燼,你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你不用覺得對我有愧疚,也不用可憐我,你身邊大可以出現無數的新人,被我遇到,也不必覺得心虛。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關係。
「也不用說什麼對我還有感情,你的感情劣質又廉價,甚至不如路邊五塊錢一顆的水晶。」
江燼收起所有的漫不經心和吊兒郎當,安靜地望着我。
然後說:「不行。」
-14-
我沒再試圖和江燼講道理。
畢竟這個人做事從來只看心情,不講道理。
我既不想給江燼機會,也不想給自己機會。我這人精氣不足,人生有過一次轟轟烈烈的戀愛就夠了,再來一次,我覺得我的小命能搭進去。
所以我點開了上個月公司給我發的郵件。
公司下半年有海外拓展業務,領導找了談了幾次,覺得我是個很合適的人選。
我一直猶豫不決。
本質上我是個戀家的人,不想離得太遠。
但我現在家都沒了,遠近似乎不再有太大意義。
查資料一直忙碌到半夜,我打了個呵欠,關了燈準備睡覺。
迷迷糊糊間,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一醒來,就聞到一股濃郁的煙味,我捂着鼻子呼吸不暢地咳嗽好幾聲,翻身坐起來,發現應該是樓裏某戶人家着火,濃煙蔓延了過去。
我立刻捂住口鼻,接通電話:「喂?」
「簡寧你在家嗎?」江燼的聲音顫抖。
「嗯,在。」我先是慌了一秒,隨即很快鎮定下來,「忙着呢,先掛了。」
現在可沒空和江燼糾纏。
家裏有防火毯和防煙口罩,我找出來用上。
但大門在高溫下有點變形,我撞擊好幾次都沒能打開。
門外的腳步聲哭喊聲和尖叫聲混爲一體,我隱約聽到了警車的鈴聲,估摸着 120 和 119 應該都趕來了,現在我只要保護好自己,等救援就行。
我靠着牆趴下來,一下一下敲打着門。
真是奇怪。
我以爲我並沒有很強的求生欲,畢竟我迄今爲止的人生,所有曾和我關係親密的人,都已經離我很遠了。
否則我不會因爲寂寞,輕易接受陳妄的追求。
但原來我還是想活。
就算是消極的,平淡的,了無生趣的。
也還是想活下去。
-15-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突然傳來劇烈的撞擊聲。
就好像對方篤定,這個房子裏一定有人。
我迫不及待地站起來,Ťū́ₜ隔着門大聲說道:「我是一個人,請你救救我!」
「你退後一點!」對方的聲音明顯很用力,「我們要破門了!」
我剛後退兩步,那扇變形嚴重的門就在暴力攻擊下,轟然倒塌。
門外站着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消防員。
他朝我伸手:「過來。」
我顧不得太多,立刻握住他的手,跟上他的腳步。
樓道里滿是煙霧,對方嫌我動作慢,直接一把扛起我,飛快下樓。
我的胃被咯在他的肩膀上,幾欲嘔吐,但我死死咬着牙,一聲沒坑。
這種時候,就很後悔自己怎麼住在高樓層。
那密密麻麻的樓梯,彷彿一輩子都走不到盡頭。
中途牆上的水泥脫落砸下來,消防員躲閃不及,爲了保護我,硬生生將我摟在懷裏用肩膀承受了這份衝擊。
「你沒事吧?」我幾乎要哭出來。
「沒事,走!」
我聽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劇烈運動之下,肺泡像是要炸裂那樣,發出尖銳的疼痛。
他動作利索,沒有受傷的另一隻手始終握着我,一秒都沒有鬆開過。
直到我終於看到出口。
耳邊是越來越響亮的警笛聲,有救護人員抬着擔架迎上來。
「我沒有關係,他受傷了,你們趕緊把他送去醫院。」我驚慌地扯着他,要醫生給他治療。
「女士你也受傷了,先躺上來吧。」
我後知後覺地低下頭。
黑漆漆的手臂上,鮮血淋漓。
右腳的腳踝也高高腫起。
我被抬上擔架,距離那個消防員越來越遠。
他還站在原地,戴着厚重的頭盔,目不轉睛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是誰。
他的消防服上沒有銘牌。
但他身上有我最喜歡的香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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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得知了此次起火的原因,電器失火,因爲家中無人,又是半夜,火勢蔓延得很快。
傷亡慘重。
我算很幸運,醒得早,又及時獲救,所以只是輕傷。
這麼大的恩情,我特意買了鮮花,去探望自己的救命恩人。
江燼躺在病牀上,半邊肩膀打着厚厚的石膏,腦袋上還纏着繃帶,看起來別提多慘。
見了面,一時無話。
江燼似乎是有點心虛,又有點尷尬,視線漂移兩秒,纔開口讓我坐。
我沒問他從哪兒找的關係,居然能以消防員的身份進火場。
「謝謝你。」這一次的感謝,是真心實意。
「跟你沒關係,我就是喜歡樂於助人。」
我有些驚訝地抬眸看他。
以江燼的性子,我以爲他會挾恩以報。
「看我幹嘛?我就不能做好事?」他不爽地挑眉。
我忍俊不禁:「當然可以。」
病房又安靜下來。
「你之前說,讓我放過你。」江燼突然開口,「我想了想,決定答應你。」
我笑了:ŧũ̂ₐ「怎麼突然想通了?」
「沒,就是之前總覺得對不起你,不過我這次爲了你,差點連命都搭進去了,我覺得我不虧欠你了。」江燼的語調,懶洋洋的,「所以你也千萬別對我報恩,咱們互不相欠了。」
我當然知道這話不對。
小情小愛和生死大事還是不能畫等號的。
但江燼已經擺出了他的態度,我也不着痕跡地鬆了口氣。
說實話,若這個時候他真的提出來想跟我複合,我不敢肯定自己還能拒絕。
畢竟我對他還有感情,又是救命之恩。
「我後面,可能要出國。」我對江燼說,「公司要拓展海外市場,我估計得長期出差。」
「你是出國,不是移民吧?」
「說不準呢。聽說新西蘭那邊的幸福指數很高,也許我就心動了呢。」
江燼想了想:「那也沒事,現在交通發達,哪怕你去外太空了,總也還是有見面的機會。」
頓了頓,他又似笑非笑:「不過你大概不怎麼願意見我。」
我笑而不答。
「行了,你自個兒傷還沒好呢,回去休息吧,沒事也別來探望我了,我剛新談了一次,年紀小,醋性大。」
我識趣起身,準備走人。
「簡寧。」江燼突然叫住我。
他半躺在牀上,手無意識揪緊了牀單:「那什麼,你的救命恩人想要一個擁抱,不過分吧?」
我想起我和他剛確定關係時,他笑意盈盈的彎腰問我:「你的男朋友想要一個親吻,不過分吧?」
「嗯,不過分。」我走過去,順從地彎下腰,輕輕抱住他。
江燼用他完好的那隻手臂,摟住我的腰。
力道很輕。
他說:「簡寧,對不起。」
我說:「江燼,沒關係。」
我知道你的矛盾,你的複雜,你的懦弱,你的逃避,你的心。
願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即使我們的未來,沒有彼此。
-17-
江燼番外
江燼談過很多戀愛,有過很多女人。
他不喜歡拖泥帶水,喜歡就追求,不愛就分開。
他的熱情和他的冷淡都來得很快。
他是渣男,他也承認。
簡寧,是他唯一的不確定。
他是喜歡簡寧的,但他喜歡過的女人實在太多了,那種喜歡就像喜歡一朵玫瑰,一朵百合。
很縹緲,也很淡,風一吹就散了。
所以有人說,江燼對女人的熱度,甚至不到三分鐘。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簡寧的感情不對勁,是在簡寧生日的當晚。
他們度過了一個熱情似火的夜晚,簡寧疲憊地睡去,而江燼還興奮着,忍不住摟着簡寧,愛憐地在她光裸的肩膀上吻了一次又一次。
她的肩頸線條很美,穿一字肩的婚紗應該會很好看。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江燼突然渾身凝固。
怎麼就突然想到了婚紗?
簡寧已經睡熟了,他吻她,既不能得到她的笑容,也不能得到她的愛意,所以這個舉動,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他突然意識到,他在簡寧身上,似乎做了很多無意義的舉動。
比如觀察她的睡顏,親吻她的手心。
他是談過簡寧這種類型的女人的,分手的時候鬧得很難看,那個女人對他愛得太深,所以一直死纏爛打。江燼最後煩了,給了對方父母一筆錢,讓他們帶着那個女人走得遠遠的。
所以他清楚地知道,他在簡寧面前表現得越好,以後和簡寧分手,就越難。
但他又想,只要不分手,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
這個想法瞬間嚇到了江燼。
就他這種人,怎麼可能會爲了一個女人收心?
像是想要證明什麼,他第二天就選擇了失聯。
他當然知道,這種行爲很渣。
但他也不是第一天做渣男了,所以渣得毫無負罪感。
但真的沒有負罪感嗎?
簡寧找了他好幾天,他冷眼旁觀着,手指在手機上一點一點。
他沒有去找她,但似乎也並不能全然享受自己的世界。
終於,簡寧找上門來,問他是不是要分手。
他順從自己的心意,否定了簡寧的問題。
分手?他沒想過呢。他對她還沒有膩味,爲什麼要分手?
但不分手,他似乎也沒法再像之前那樣,毫無顧忌地和簡寧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是有點怕了。
他享受掌控別人的情緒,卻害怕自己的情緒被別人掌控。
簡寧對他的影響與日俱增,他總擔心,自己某一天會徹底沉淪。
所以,簡寧成了江燼所有女朋友中,鬧得最難堪的那一個。
他不願意分手,耗着她。
卻又不敢繼續對她好,釣着她。
真渣啊。
江燼這樣想着。
他們就這樣糾纏着,一直到簡寧家中出現變故。
他其實很懂人情世故,他當然知道簡寧很需要他。
但他害怕了,退縮了。
他覺得自己承受不起簡寧人生的重量,他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一輩子只牽簡寧的手,只和她同行。畢竟他是花心的人,他沒法對自己的誓言做出永不變心的承諾。
所以他只是旁觀着。
直到簡寧終於找他,終於說出分手,爲這段已經徹底爛透了的感情畫上句號。
他似乎解脫了,又似乎沒有。
他知道最近許藝涵在外面都以他的女朋友自居,說是看出他心情不好,幫他擋擋桃花。
江燼沒什麼反應。
他確實心情有點糟糕。
這種糟糕,在刷到簡寧官宣的朋友圈之後,到達了頂峯。
他突然想起,兩人戀愛時,似乎給彼此的手機都開了定位。
後來糾纏不清,完全忘了這回事,也就一直沒有刪除。
真是神奇。他談戀愛,最反感對象查崗。
開定位這件事,是簡寧主動提出來的,但他以此爲理由,也開了簡寧的定位。
他那時是什麼心情?
似乎是得意。
得意於自己對簡寧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得意於他悄無聲息通過簡寧查崗這個行爲,也達到了查簡寧崗的目的。
可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有那麼強烈的不安全感,強到,甚至想開定位隨時查崗。
雖然分手了,他還是在意簡寧。
不過江燼覺得這也正常。
他從沒在哪個女人身上用過這麼多心機,不上不下地釣着她,分手時也拖泥帶水,不肯給她一個乾脆。
江燼雖然渣, 但偶爾也有良心。
所以他覺得自己對簡寧應該是愧疚的。
所以想方設法, 給她打錢。
簡寧的又一次分手,在他的意料之中。
這世上哪有好男人,他自己就是男人, 他對男人這種生物還不瞭解嗎?
不可能有一個男人, 會愛女人愛到願意一輩子忠貞, 並付出所有的。
他又想,他對簡寧似乎還有餘情。
所以他不着痕跡地,出現在簡寧的身邊,想找了機會, 和她再續前緣。
其實這種行爲他挺不齒的, 畢竟江少灑脫了半輩子, 看上了哪個女人就追, 追不到,也就算了。
但簡寧不一樣。
爲什麼不一樣?
他還沒懂。
所以他猶猶豫豫, 拖泥帶水。
他也說不清爲什麼被簡寧看到他摟着別的女人, 會心虛。
其實他潔身自好有一段時間了, 是許藝涵實在太煩, 老是纏着他, 兩家最近有合作他又不好翻臉太過,索性找了個女人來氣她。
但簡寧並不需要他的解釋。
江燼覺得,自己有些失望。
簡寧讓他別再纏着她。
他當然是要拒絕的。
他是自私的人, 在他沒有弄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之前, 纔不會輕易放過她。不然萬一, 他以後後悔怎麼辦。
江燼不敢承認, 其實他很早就後悔了。
從第一次, 當着簡寧的面,和別的女人曖昧時, 就在後悔了。
但人生是一支無法回頭的箭,等到他模模糊糊意識到一點什麼, 他和簡寧已經離得很遠了。
知道簡寧所在的小區發生火災的那一刻,江燼的大腦都宕機了。
他不知道自己想了什麼, 做了什麼。
他只有一個念頭。
他希望簡寧活着, 只要她能活下來, 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也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
哦,原來不是愧疚,也不是憐憫啊。
原來, 是愛啊。
但可笑的是,當他意識到自己對簡寧真正是什麼感情的那一刻,他也Ṭû⁽永遠失去了和簡寧在一起的機會。
當他模糊的時候, 他可以理所當然地覺得, 他是渣男, 所以他做的一切都是無所謂的。
當他清醒過來, 他明白, 渣男是沒有資格談真愛的。
他對簡寧做的一切,哪怕他真的付出生命,也不值得被原諒。
他只有失去簡寧, 這一個結局。
江燼躺在牀上,扭頭看着簡寧送來的鮮花。
花真美。
她的懷抱也很暖。
以後這些,他都不再富二代清醒有了。
(全完)簡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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