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告訴我,他重生了。
他說,極寒末日就快來了,上一世的我沒做足準備,沒撐過三天就被凍死了。
因爲最近天氣忽冷忽熱,我不疑有他,拿出所有的存款給他去囤貨。
一週後,末世真的來了。
但來的卻是極熱末日。
我囤的所有過冬物資,沒撐過一天,就全餿了。
我沒有充足的製冷設備,活活被熱暈了。
奄奄一息之時,男友笑着告訴我,他是重生不假,但他早就知道是極熱。
他和我閨蜜一起,騙走我的錢,然後偷偷囤了大量物資應對極熱。
等我一死,他就用我的錢和房子,去了基地。
然後用我存下的黃金,換取了第一批飛去國外的機會。
熱浪撲鼻,我含恨而亡。
但他不知道的是,我死後,極熱僅僅維持了一週。
一週後,天氣驟冷,氣溫一下子跌至零下五十度。
極寒末世真的來了。
而極熱卻席捲到了他們所在的國外。
再睜眼,我重生回了男友讓我囤物資的這天。
-1-
「書悅,你聽我說,末世馬上就要來了,你趕緊把銀行卡給我,我去買個平房,還要囤些物資。」
在男友沈楠許着急的聲音中,我睜開了眼。
他急得手已經伸到了我眼前:
「我記得你說過,你存了幾十萬,你把這錢給我,我看過很多末世小說,我知道該怎麼囤貨。」
他嘴巴飛快地一張一合,臉上因爲着急滿是汗水。
我一陣恍惚,隨即意識到,我竟然重生了。
上一世就是這天,沈楠許突然告訴我,他重生了。
他說,我們上一世遭遇了可怕的極寒末世,氣溫驟然降到零下五十度。
我們因爲沒有防備,沒撐過三天就被凍死了。
他說得有鼻子有眼,甚至連我死前說了什麼,我們又是怎麼不離不棄地撐了三天,都描述了出來。
他說得栩栩如生,再加上最近的天氣確實反覆無常。
從開始的 20 度,上週突然升高到 30 多度。
然後又是雨夾雪,氣溫跌到 10 度。
昨天又攀升至 40 度。
網上也開始有了些風言風語,建議大家多囤一點物資,非必要減少出門。
我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然後把工資卡給了他。
他用我大部分存款,在他們老家農村,買了一套平房。
買了不少保溫材料簡單裝修後,他又買入了大量的食材,放到了後院裏。
一週後,氣溫陡然從 20 度陡然升到了 40 度。
兩天後,又變成了 45 度。
外面熱浪翻滾,烈日炎炎,一開門,熱氣撲面而來,根本就沒辦法出門。
學校開始放假,附近的寫字樓也沒人去上班了。
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許多。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打算去超市囤些冷飲和製冰機。
卻被告知,所有防暑降溫的東西都已經被搶完了。
並且因爲沒人上班,所有的生產線都停了,後續的物資也供應不上。
好在,家裏的礦泉水我囤了有幾百箱,再加上囤的食物。
只要我不出門,足夠撐到氣溫驟降。
一週後,氣溫飆升到了 55 度。
外面地面滾燙,幾乎到了灼燒感的熱度。
大街上空無一人,時不時有救護車的聲音響起。
我把空調打到 18 度也無濟於事。
電視上時不時跳出部分片區跳閘的新聞。
兩天後,電力過載,整個村斷水斷電,人們失去了與外界的聯繫,徹底陷入了恐慌之中。
整座城市都充斥着熱浪,像是活在了火爐裏。
沒了空調,我囤的所有食物一天之內全都餿了。
院子裏臭氣熏天,到處散發着腐爛的惡臭。
這時,不知是誰透露了我們家有幾百箱水的事。
七八個人闖到我們家,把我們家的水和腐爛的食物洗劫一空。
我打不Ţü₅過他們,被他們推倒在地,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把水搶走了。
-2-
我又餓又渴,倒在地上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沈楠許出去加班後,已經好多天沒回來了。
此時,我手機的電量只剩下了 5%。
他的電話打不通,我只能給他發信息求助。
我告訴他,我快死了,求他一定要來救我。
他是重生回來的,我相信,他一定有辦法。
極度高溫之下,我汗如雨下,渾身發燙,直接熱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感覺整個人只剩下了一口氣。
眯起眼才發現,沈楠許竟站在我面前。
他高高在上,渾身是汗,可全然沒有我這般狼狽。
他抱着手臂,高高在上地斜睨我:
「郝書悅,你還不知道吧,我雖然是重生回來的,可真正的末世,就是極熱,之前我說的極寒,都是騙你的。」
我驚呆了,想問他爲什麼。
他卻毫不遮掩,直接道:
「還有一件事想告訴你,我和葛嬌嬌早就在一起了。」
葛嬌嬌,我的閨蜜!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頗爲無奈地攤手:
「忘了告訴你了,這房子根本就不是我買的,這是我姑的房子,他們一家搬走後,房子一直空着,所以住進來,我根本沒花錢。
「至於你的錢,我在市區租了個大平層,買了不少應對極熱天氣的物資,這些,足夠我撐到救援來了。」
我氣得牙齒打顫,張嘴想罵他。
可此時嘴脣乾裂,嗓子已經幹到冒煙,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又繼續道:
「還有啊,那些來搶你水的人,他們是怎麼知道你家有水的。」
他笑着彎下腰,附在我的耳邊,一字一句:
「這當然是我說出去的啊,我用這個祕密,換取去基地的方法,很划算吧。」
他的臉實在是近了,近到我幾乎一抬手,就能打到他臉的地步。
可此時,我用盡全身力氣,卻連一根指頭都抬不起來。
我的喉嚨努力發出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掙扎着起身。
他又笑了:
「你此時是不是特別想打我?其實我跟嬌嬌早就在一起了,我們從初中時起就是情侶,她告訴我,你工資高,這些年攢了不少,讓我來追你,等攢夠了錢,我就能娶她了。
「可上一世,你卻因爲撞破了我們的事,不給我們水喝,我眼睜睜地看着嬌嬌死在了我面前。」
他越說,越是咬牙啓齒,整個人陡然間多了一絲陰狠:
「像你這種人怎麼配活在世上?極熱末世,你竟然想渴死嬌嬌。還好我重生了,這一世,我讓你也體會體會她的滋味。」
說罷,他轉身走了出去,然後鎖上門,把我一個人關在了屋子裏。
熱氣沖天,屋子的牆上都是保溫材料,我就這樣活生生被熱死了。
想到這,我垂下眼眸,內心怒意翻滾。
其實他不知道,死後,我因爲怨氣太重,靈魂遲遲不能消散,一直都在世間遊蕩。
我跟在他身後,看見他聯繫上了基地那邊的人。
接頭人告訴他,之前他給的那幾百箱水,實在是太少了,只夠他聯繫上基地那邊的。
進入基地,需要額外的門票。
此時,物資緊缺。
他想了一宿,然後用滿是物資的大平層的鑰匙,帶着葛嬌嬌順利進入基地。
又用我存下的部分黃金,換取了第一批飛去國外的機會。
國外氣溫如常,他們以爲逃脫了一劫。
可他蠢就蠢在,這種氣候災難,一般都是全球性的。
極熱很快席捲到了他們所在的國家。
而我們這兒的極高溫,僅僅維持了一週。
一週後,天氣驟冷,氣溫一下子跌至零下五十度。
極寒末世真的來了。
而他們在國外一直應對着極熱,斷網斷電,並不清楚國內的事。
且因爲他們身上的存款不多,只囤了一個月的物資。
一個月後,他們客死他鄉。
想到這兒,我垂下眼眸,仔細盤算起來。
上一世,我買來用於應對極寒天氣的物資清單,我都還記得。
也就是說,只要把前十天的極熱撐過去,我就能在無止境的極寒末日苟活下去。
至於沈楠許,雖然他最後也沒了命。
可這一世,這個仇恨,就讓我親手來報吧。
-3-
沈楠許的聲音仍舊透着着急: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存款有好幾十萬吧,你把錢給我,我們老家正好有一套院子要賣,這種末世住在農村是最安全的。」
聽他這麼說,我如夢初醒地詫異道:
「不對呀,這天氣看着也不像極寒的樣子呀,上週是 10 度,現在都已經到 30 度了,明天都要往 40 度去了,就算是末日,也應該是極熱吧。」
「你不懂。」
他不耐煩地皺起眉頭。
「大自然成精了,他這次就是想摧毀人類。你要是囤了降溫的物資,你就上當了!
「聽話,你把錢給我,我是重生回來的,上一世發生了什麼,我都記得。」
說到這兒,他突然紅了眼眶:
「你都不知道,上一世真的太冷了,我把家裏最厚的被子都給你了,連我的衣服都給你了,可你還是病倒了,我們沒有物資,沒有煤炭,全城斷水斷電,我們很快就死了。」
他越說,情緒越是激動,又握住我的手:
「既然重生回來,我一定要護你周全,你相信我,這是老天給我的機會!」
我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縮回手。
又怕他懷疑,趕緊解釋道:
「可是我沒有錢呀,我前段時間剛給你訂了一個禮物,你不是最喜歡騎摩托車了嗎?我給你訂了輛哈雷,本來想着生日再給你驚喜的,反正我現在真的拿不出錢了。」
說到這兒,我戲精上頭,一臉難過地低下頭。
「什麼!」
他眼中劃過一絲驚喜,很快又皺起眉頭。
「這東西買得不是時候,馬上就要末日了,摩托車派不上用場。你快打電話問問,能不能退了。」
我搖頭:
「不能,我簽了合同了。」
「那怎麼辦?要不然你定金別要了,能拿回來一點是一點。」
我難過地撇了撇嘴:
「實在不行,我就不囤貨了,反正人類在大自然面前很渺小,我們遲早是要被凍死的,我也不想活了,死了算了。」
「你這是什麼話!」他急得抓住我的手。
「你知道基地嗎?只要撐過前三天,我們就能聯繫上基地,他們可以把我們送去國外,我查過國外的情況,氣溫沒變化,只要抓住機會到了國外,我們就能活了。」
他說得情真意切。
我竟一時分不清,他是不知道上一世極熱席捲國外。
還是明知道一切,卻想騙我去國外。
我拿出手機給他看:
「我存款只剩了五千塊,不過我剛剛看了,從別的平臺貸款的話,我一共能貸兩萬,要不你也貸一點吧,我看過末世文,租房子,還有囤貨,都要不少錢。」
他沉默了下來。
許是想到這些年,我工資的大半被他拿去花到了葛嬌嬌身上,他心虛地別開了腦袋。
隨即含糊道:
「你讓我想想吧。」
-4-
第二天他就找到了我。
他一共就貸了五萬塊,我以要囤物資爲由頭,讓他給我轉錢。
討價還價後,他只答應給我轉兩千塊。
上一世,他以買房的由頭,把我的錢都騙走了。
這一世,我先發制人道:
「如果末世真的要來的話,我覺得你們村的房子是最適合居住的,那邊人少,院子大,就算多了什麼東西也不會被人發現。」
我跟他說:
「你回去打聽打聽,看你們村有沒有不住人的房子,你把它租下來,用不了多少錢。」
他到嘴邊的話被我塞了回去,想了想,點頭道:
「行,那我回去先問問,囤物資的錢,你先用你的,不夠再來找我。」
他走後,我去私家偵探社,找了個人跟蹤他。
同時,我也開始琢磨起後續的事來。
上一世,爲了應對極寒,我囤了整整一屋子的貨。
就連地窖和後院裏,都放滿了東西。
再加上天氣多變,還要應對極端炎熱的天氣,恐怕這一世,不僅是物資,我還得采購製冰機和發電機等大型設備。
若是像上一次一樣有個院子,那纔是最好的。
想到這兒,我突然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地點。
我爺爺奶奶去世後,鄉下的房子就空了很久。
上面違建了三層,下面還有兩層地下室,比沈楠許姑姑家的房子大了近一倍。
而我爸媽一直在外省打工。
鄉下的那套老宅,已經有快十年沒人住了。
老宅離鎮上的小城鎮不遠,不用擔心買了貨送不過來。
而鑰匙,我想了許久,似乎我爸媽在出門打工前,把鑰匙藏在了老宅後面的草垛裏。
想到這,我立馬買了一張票,直奔老宅而去。
-5-
雖然現在市區發展很快,可老家還是稍顯落後。
下了高鐵,又坐了一個小時的大巴,總算到了地方。
長途車站門口,有不少舉着一張寫着「泥工瓦工」字樣的紙。
我在幾十號人中,挑兩個看起來老實且上了點歲數的人,帶他們一起去了老宅。
我們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把整個屋子打掃乾淨,把雜物都清理出去。
又把門和窗修好,把牆和水泥地都扒了。
做完這一切,天已經黑了。
沈楠許也給我打來電話。
他的聲音裏稍稍帶着興奮:
「書悅,我找到地方了,是我一個親戚家的房子,她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答應先租給我。
「我先租了一年,花了兩萬多塊,她已經把鑰匙給我了,我待會把地址發給你,你買了東西記得都送到這兒來啊。」
說到這,他不忘叮囑我:
「上輩子我們被凍死了,這輩子我們一定要囤足夠多的物資啊,不要捨不得用錢。」
他發來的地址,正是他姑姑家的房子。
電話裏,我自然答應下來。
電話剛掛斷,私家偵探也給我打來電話。
他說,沈楠許在市區租了一個大平層,他已經在聯繫裝修公司,打算重新裝修。
他選的地址,與上一世帶着葛嬌嬌住的地方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他這輩子沒有那麼多錢,僅僅租了一層。
私家偵探簡稱王哥。
長得黑黑瘦瘦的,做事說話都很乾練。
我給他轉了一筆錢,讓他想辦法在沈楠許的大平層裏,還有葛嬌嬌現在住的家裏,裝幾個微型攝像頭,然後讓他繼續盯着。
這邊,我也列好了採購清單。
-6-
第二天一早,我去公司提交了辭職,以保證未來幾天有足夠的時間囤貨。
辦完交接,我衝進旁邊的一家商場,開始瘋狂採購。
羽絨被、鵝絨被、蠶絲被、四件套、毯子。
光是被子,就買了一百多條。
然後去了賣服裝的樓層。
現在是夏天,羽絨服很少,但都很便宜。
只要是標註了能抵禦零下十度天氣的,我都買了下來。
還有店裏的手套、帽子、圍巾、雪地靴、睡袋,只要夠厚,我都買了。
很多店裏的現貨不夠,需要調貨,最快也要下週一到。
好在現在已經週五了,這麼幾天我還等得起。
爲了防止引人注意,我分了好多家店買。
最後又買了足夠多的電熱毯、電暖寶、暖寶寶這些。
營業員被我驚呆了。
一邊掃碼結賬,一邊問我怎麼要囤這麼多東西。
我大腦飛速轉動,然後對他神祕一笑:
「地球要毀滅了,趕緊買吧。」
他跟看神經病似的看了我一眼,然後開了單子。
我付了錢,留給他們地址,就離開了。
中午喫飯的功夫,我在網上瘋狂下單,買了太陽能發電機、柴油發電機、抗凍混凝土、十臺冰箱,還有牆壁保溫層加固材料。
商場旁邊就有一家大型倉儲式超市。
在網上下單完一切,我一刻不敢耽誤,衝進超市,按照清單瘋狂採購起來。
壓縮餅乾、礦泉水、泡麪、自熱火鍋、螺螄粉、燕麥、魚肉火腿等各種罐頭、幹蔬果,各 1000 箱。
米麪糧油,各十噸。
除了油鹽等調料,我還買了足夠多的糖、巧克力、紅糖生薑,還有葡萄糖。
末世之下,糖能維持住身體所需的能量。
我又買了大量的生活用品,牙刷牙膏、衛生紙、衛生巾、毛巾等。
還有高壓鍋、燃氣爐、電磁爐……
幾乎是超市有的,我都訂購了,然後留了地址。
我不清楚末世最終持續了多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等到救援。
反正房子足夠大,多囤一些總不是壞處。
七七八八買下來,已經用了三十多萬。
回去後,我再次網購起來。
最厚的睡衣,我買了一百多套。
鞋子每人三十雙,內衣內褲每人一百套。
電視機和電腦,每層樓都配備了五臺,用於即時看監控設備和打發時間。
除去這些,我又去了附近幾家藥店。
基礎的藥物、維生素、創口貼,這些都必不可少。
末世來臨,人心惶惶,越是艱難的環境,越考驗人性。
我去了一趟五金店,買了足夠多的監控攝像頭。
光是院子四周都裝上,就要有七八個。
再加上每層樓,還有屋頂,要想全方位的監控,起碼要二十個。
我又買了不少電棍、甩棍、刀、望遠鏡、照明燈等。
上一世,沈楠許找人來我們家搶物資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這一世,我做足準備的同時,一定要讓他感同身受。
東西準備得差不多的時候,我打電話給我爸媽,以「給他們報了老年旅行團」爲由頭,叫他們回來。
上一世,末日來臨之前,沈楠許自告奮勇說他去接。
可後來忙着囤貨,再加上末日來得極快。
他們一直都沒能過來。
這一次,我們一家人一定要攜手共同度過末日。
-7-
第二天一早,我爸媽就抵達了火車站。
我去接他們回來。
一路上,他們都在興致勃勃地和我分享在外面打工的趣事。
見我開向老宅,他們忍不住問我怎麼突然想起來回老家了。
直到老宅的門打開,他們被這一屋子囤的東西驚得說不出話來。
好在,他們本就是兩個天馬行空的人,也一向支持我的決定。
在聽我簡單描繪了重生的事情後,再加上最近天氣確實變化多端,他們絲毫沒有懷疑,一起投入到應對極端天氣的準備中。
有了我爸的加入,事情一切就變得更順利了。
我爸去再次去了汽車站附近,找了兩個工人回來,加固了外牆,裝上保溫材料。
內牆也被他扒了,裝上了保溫層。
他帶着人,把所有的門窗都加固了。
又把所有地下室的門,通通換成了不鏽鋼防彈級別的隱形門。
這樣一來,只要我們躲到地下室裏,外面的人基本是發現不了我們的存在了。
正好,我買的東西也到了。
十幾輛卡車陸續停在家門口。
我爸媽連忙招呼小工幫我們搬東西。
我媽忙着收拾東西。
同樣的東西,樓上和地下室裏都放了一份。
我爸注意到房頂上的太陽能發電機,又立馬加裝了防凍系統,防止在極端天氣下被凍壞。
畢竟,我們就靠着它活了。
想了想,我爸又在外面加了一個巨大的籠子和地鎖。
這樣,站在籠子外面,即使想伸手進去,也離太陽能遠着呢。
末日來臨,人心複雜,誰都不能保證不會遇到危險。
保證自己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
-8-
白天還是 10 多度的天氣,到了晚上,又突然變成了 30 多度。
我媽乾脆直接拿屋子裏的食材,煮起了火鍋。
火鍋的熱氣氤氳在房子裏,空調的風呼呼吹着,涼颼颼的,很幸福。
我爸戒酒多年,難得的給自己倒上了小酒。
一邊喝,一邊感慨:
「也不知道極端天氣會不會真的來,趁這個機會回來歇一歇也不錯,我都快十年沒有休息了,本來打算現在多幹一點,等書悅生孩子了,我回來給她帶孩子呢。」
我看他嘿嘿笑着,兩鬢的白髮比從前多了許多,整個人也佝僂了不少。
他還是像從前那樣,每天樂呵呵的,像所有的中國父母那樣,盼着孩子結婚生子,儘自己微薄的一份力量。
我突然鼻子有些發酸。
想到上一世,我一直忙着囤貨,錢都被沈楠許拿去用了。
連父母沒被他接回來,也是到最後一刻才發現。
我一陣難受,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怎麼了?」我爸察覺到異常,放下筷子。
我哽了哽:
「我可能結不了婚了。」
他愣了愣,隨即端起酒杯,狠狠喝了一口。
又放下杯子,笑了笑說:
「沒關係,不結咱就換一個,那小子我還看不上呢,長得賊眉鼠眼的,本來我就不看好他,我閨女這麼漂亮,他配不上我閨女。」
他夾了一塊子菜,又歪頭看向我:
「和老爸說說,怎麼就結不了了?」
我把整件事來龍去脈都跟他說了。
包括他早就和葛嬌嬌在一起了,因爲我工資高,才被葛嬌嬌介紹給我。
上一世又是怎麼耍我,讓別人搶走我囤的貨,最後把我害死。
我爸聽完後,忍不住一拍桌子,啐了一口:
「這小雜種,真是活膩歪了,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我坦言說:
「他也重生了,現在應該是在囤貨吧。」
我又和他說,我請了偵探社的王哥盯着他,並在他家裏裝了微型攝像頭的事。
我爸趕緊叮囑我:
「如果那個王哥靠得住的話,你讓他幫我個忙,明天趁那小子不在家的時候,帶我也去一趟,你爸我當了這麼多年的電工,給他家裝個東西,看我不熱死他個龜孫!」
我猜到了我爸的意圖,悄悄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9-
當晚,我就聯繫了王哥。
他動作很快,第二天下午就給我回了消息。
他說,沈楠許也囤了不少貨,不過基本都是食物。
他家裏已經被裝上了全方位的針孔攝像頭。
我爸也在沈楠許的家裏安裝了遠程斷電開關,又把開關通過互聯網連接到控制設備上,帶了回來。
我很感激地給王哥轉了一大筆錢之後,好心提醒他道:
「最近天氣變化得很反常,你最好也回去囤一些東西吧。」
他點點頭,沒說話。
合約結束,出於職業操守,他直接刪了我的微信,然後就走了。
我不確定他是否把我的話聽進去。
不過言盡於此,我力量微薄,也幫助不了什麼。
他走後,我打開手機,調試一會兒之後,沈楠許那張臉就出現在了我的手機屏幕上。
客廳裏,沈楠許和葛嬌嬌正坐在沙發上。
葛嬌嬌忙着塗美甲,沈楠許卻皺着眉頭,一臉凝重地盯着購物清單看。
「糖,鹽,肉,電磁爐,該有的都有了,今天下午再去買兩臺製冰機,天熱,空調撐不了多久。」
他們的客廳和房間裏全都堆滿了東西。
聽他這麼說,葛嬌嬌頭也沒抬,不以爲意道:
「這麼多東西,夠我們喫很久了吧,而且我覺得你也擔心得太多了吧,一個國家這麼多人呢,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
沈楠許似乎懶得跟她解釋,再次拿起手機搜索起來。
上一世他逃去國外走得很快,在應對這種極端天氣的囤貨方面沒有什麼經驗。
我見他囤的東西比較單一,很多方面都沒有考慮到。
葛嬌嬌這時又嘟囔了一句:
「也不知道郝書悅那邊囤得怎麼樣了,我覺得你的錢也省省吧,萬一末日不來,我們的錢就被這堆垃圾東西糟蹋了,反正郝書悅那邊也囤了,到時候實在不行就用她的。」
「你懂什麼。」沈楠許低聲呵斥他,
「她囤的大多都是沒用的東西,我跟她說的是極寒末世。」
他又說着說着,又不耐煩了起來:
「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反正你只要跟着我就行了,我肯定會保護好你的。」
我無意看他們談戀愛,關了監控。
-10-
我爸在檢查了我們囤的貨物之後,他又列了一張清單給我。
「僅靠太陽能遠遠不夠,畢竟最終會降到多少度,誰都不知道,太陽能有被凍壞的風險,柴油發電機能發電,我們得準備兩臺,一臺用於應對極寒,一臺用於極熱。」
還有柴油車,一整罐車的柴油應該能用很久,我們還要額外準備大量的煤炭,防止取暖設備被凍住。
ŧù⁷「對了,還有灑水車。一輛 20 噸灑水車能抵得上很多箱水。還有肉,火腿腸,火腿,罐頭,這都得多準備一些。」
我見他興致勃勃的,也都照着他的清單下單了。
曾經準備攢着買房的錢,這一刻我全都拿了出來,只爲帶着父母活下去。
昨天白天,天氣還只有 30 度,今天已經升到了 35 度。
烈日炎炎,我不得不出門。
因爲我還有更重要事情要做。
我去超市又買了不少東西。
那些一放就壞的、壞了就會發臭的、保質期只有兩三天的,我都買了。
我又專門去黑心商販子那裏,買了裂了的雞蛋、發臭的鴨蛋、爛菜葉子,還有發酸的食物、發臭的魚。
這些東西不值什麼錢,且都佔地方。
我不過花了幾千塊,沈楠許姑姑家的客廳就堆滿了。
還有那種吹不出氣的空調,一開門就吱哇亂叫的冰箱,打火會爆炸的煤氣竈,溼了的柴火。
那些收廢品不要的,我都通通搬了過來,找人安排好。
我又找了工人,把牆面都扒了,打算裝上保溫材料。
扒牆的動靜太大了,隔壁屋的人認識沈楠許,打電話把這事和他說了。
沈楠許給我打來電話。
他先是裝模作樣地問了我幾句:
「你的貨囤了多少了?」
我把鏡頭轉換過來,給他看客廳的東西:
「這只是冰山一角,還有空調、煤氣竈什麼的,我都安裝好了。我把那些容易壞的東西都放在了地窖裏,你可千萬別來打開啊,畢竟現在天氣忽冷忽熱的,東西壞了就麻煩了。」
他自然不會過來。
這屋子本來就是他租來,讓我在裏面自生自滅的。
鏡頭裏,他頗爲滿意地點頭,然後直擊重點問我:
「你怎麼把我姑家的牆給敲了?我這房子是租她的,要還給她的呀。」
「哦,你說這個呀。」我把鏡頭對準牆面。
「你不是說極寒要來了嗎?我怕空調沒什麼效果,所以裝一層保溫材料。」
「你這不是浪費錢嗎。」
他皺眉,苦口婆心勸道。
「大概裝一下就行了,牆什麼的就不用搞了,我們撐不了多少天就要去基地了,到時候花錢的地方也多。」
「再說了,我們錢也不夠,反正你已經買了這麼多東西了,我們能堅持下去的。」
我不知道他是真不想毀了他姑姑的房子,亦或者等我死後,他可以到這房子裏來躲避高溫,或者惦記着我的錢。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我看了一眼裝了一半保溫材料的牆面。
既然他不想搞的話,那剩下的一半,我就不搞了。
等末日來了,就讓他和葛嬌嬌睡在這一屋子的碎石瓦礫上活活凍死吧。
臨走前,我給他姑姑家的房子裝了監控,王哥也按照我給的地址,在葛嬌嬌家也裝上了針孔攝像頭。
做完一切,我們火速離開了。
-11-
昨天還是 35 度,今天已經升到了 40 度。
小學、中學已經全部停課,打工人還在繼續上班。
新聞報道也在說今年的天氣史無前例地反常。
有氣象專家預測,後面的溫度有繼續升高的跡象。
我爸也感慨說,幸虧回來了。
要不然這時候纔回來,不僅沒時間囤東西,估計連車票都不好買。
他總嫌我買的東西還不夠,又買了不少東西回來。
冰櫃、冰箱、電扇、製冰機、冰淇淋。
我一邊啃着冰淇淋,一邊刷着手機。
舒舒服服睡了個午覺後,醒來洗了把澡。
等從浴室出來,氣溫已經攀升到了 45 度。
我刷着新聞,已經有不少公務員事業單位宣佈放假。
也有相關部門發文,建議企業適當給員工放高溫假,給予高溫補貼,國家也會陸續出臺相關補貼政策。
我爸盯着一屋子的防寒物品,有些遲疑:
「我們防寒物品會不會囤得太多了,現在這天氣明顯就是奔着極高溫去的,我們買的消暑降溫的東西也最多也就撐十天的,十天之後可怎麼辦啊。」
他越說越糾結,然後立馬動身去了超市。
半個小時之後,他空着手回來了。
他說現在外面的物資都搶瘋了,只要是消暑降溫的東西,都已經沒了。
不過超市已經在補貨了,應該明天就能有一批貨到。
第二天一早,溫度攀升到了近 50 度。
走在柏油馬路上都燙腳,外面幾乎是一開門,就熱氣撲鼻的地步。
我爸不死心,又去了趟超市。
然後他哭喪着臉回來了。
他說剛剛超市確實送到了一批貨,可在超市門口就被人搶完了,就連超市的冰櫃都被人搶走了。
現在超市裏空空如也。
不僅是防暑降溫的,只要和喫的、用的沾邊的東西,都被人買走了。
企業也都陸續宣佈放假。
新聞上都在滾動播報各市的氣溫,勸告大家儘量減少出門,做好防暑降溫工作。
又過了一天,氣溫已經攀升到了 55 度。
晚上溫度與白天沒有太大差異。
超市的東西貨架仍舊空着。
工人物流全部放假,超市物資已經供應不上了。
馬路上空無一人,大家都窩在家裏面吹空調看新聞。
外面不時響起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新聞也在播報一例又一例中暑的新聞。
各媒體都在告誡大家,非必要千萬不要出門。
這時候出門是會出人命的。
我坐在老宅的客廳裏,一邊喫着冰棍,一邊追着劇。
頭頂上的空調呼呼吹着,別提多愜意了。
-12-
閒着無聊,我又打開了沈楠許家的監控。
他此時神情淡淡,臉上卻透着無比的自信。
他對葛嬌嬌道:
「現在所有的事都在我的掌控範圍之內,這高溫不是一時半會兒能過去的,末日已經來了,還好我們囤了東西,你看,這個家還得有個男人撐着吧。」
葛嬌嬌也沒了一開始的狐疑,甚至憂心忡忡道:
「我剛剛去了超市,什麼東西都沒有了,我們現在就囤了這麼一點東西,真的夠嗎?」
「沒關係的。」沈楠許抱着她安撫。
「郝書悅那邊也囤了不少東西在地窖裏呢,我們肯定能在這末日裏活下去。」
葛嬌嬌問他:
「郝書悅哪去了?」
沈楠許抬頭看了一眼他買的溫度計,已經 56 度了。
「這時候空調還能管上用處,她應該在我姑的房子裏吹着空調呢。」
說到這,他挑眉:
「她不在,正好還少一個人跟我們搶物資呢,先讓她享受幾天吧,等我們這邊的東西喫完,我們再去拿她的東西,她地窖裏的東西足夠我們喫一陣了。」
他越說,我越是生氣。
上一世慘死的畫面,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裏。
一生氣,我就想動手。
然後我打開我爸給我裝的遠程斷電開關控制器,直接切斷了他家的電源。
「滴」的一聲,他們家瞬間陷入黑暗。
與此同時,監控畫面也沒了。
還好之前我爸考慮到這點,在他們沙發底下放了只錄音筆。
「我靠。」沈楠許的聲音立即響起。
「這他媽怎麼突然斷電了?」
葛嬌嬌也憂心忡忡跟着道:
「是不是大家都在開空調,電力過載了?」
「有可能。」
他打開手電筒照電箱:
「好像沒斷電呀。」
他又去看隔壁家的空調外機。
幾乎一整棟樓的空調外機都在呼呼轉着,只有他們家的空調停了。
「怎麼就我們家斷電了啊,是不是我們家的電閘燒了呀?」
沈楠許開始打電話給供電部門。
轉接了幾個電話之後,供電部門回覆他說會盡快去檢查並給他恢復通電。
-13-
沒了空調,家裏實在是太熱了。
空調的餘溫也僅讓他們涼快了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後,沈楠許實在是熱得受不了了,他汗如雨下,瘋狂扇子,又去敲鄰居家的門。
好在鄰居還算心善,見他拎着兩瓶水來求助,便放他們進去,讓他們一起吹空調降溫。
他們兩人連聲道謝,又帶了些喫了搬了過去。
到第二天一早,他們回來時,罵罵咧咧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媽的,東西怎麼都餿了,好臭啊!」
此時,客廳、廚房,到處都散發着酸臭味。
他們因爲買了許多肉、臘腸和鹹肉,整個屋子都被燻臭了。
礦泉水都是熱乎乎的,他們買來的巧克力全化成了水,流得地縫裏都是黑色。
冰箱此刻也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沈楠許又打電話給供電局。
但此時時間還早,根本沒人接電話。
沈楠許到這時還不忘安慰葛嬌嬌道:
「沒事的寶貝,書悅那邊還囤了不少東西呢,她好多東西都在地窖裏,這麼幾天,不會餿掉,我們去找她一趟,把東西都拿回來。」
他打電話給我,我直接掐斷了電話。
他催促葛嬌嬌收拾東西:
「我們現在就去,現在比中午涼快一點,而且那邊有物資,還有空調,這幾天我們肯定能熬過去。」
葛嬌嬌熱得已經腦袋都發蒙了,沈楠許說什麼她都答應。
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跟他走了。
路上已經沒有大巴了。
他們把價格加到了 5000 塊,才總算在小區羣裏面找到一個願意開車送他們去的人。
兩個小時後,他們到達了村裏。
可剛進門,一屋子的臭氣撲鼻而來。
我打開他姑姑家的監控,見他們兩人嫌棄地站在門口,一個捂着鼻子,一個嘴裏罵罵咧咧。
沈楠許第一時間就去開空調,但空調吱吱呀呀半天,一點冷氣都沒有。
他又去開櫃子。
裏面的東西都不知道餿了多少天了,地上都是灰黑色液體,走上去都黏腳。
屋子裏到處飛的蒼蠅,滿屋子都是酸臭味,噁心的味道不亞於他在城區的大平層。
他皺着眉頭,一臉嫌棄,卻仍舊不忘安慰葛嬌嬌:
「沒事的,地窖裏有不少東西呢,郝書悅這時候肯定躲在地窖裏避暑呢,而且我姑家的地窖很大,她應該搬了不少東西下去,夠我們撐一陣了。」
可他去了地下室,打開地窖,兩人都傻眼了。
裏面黑壓壓的,空無一物。
別說是人和東西了,就是連只蒼蠅都沒有。
-14-
他氣得跺腳,立馬打電話給我:
「郝書悅,你人死哪去了?」
「啊?」我佯裝不知。
「你怎麼跑到這邊來了?」
他沒回答,急得問我:
「你到底死哪去了?這一屋子的爛臭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說:「我跑了啊。」
「跑了?」他猛地拔高聲音。
「跑了是什麼意思?這時候你能跑到哪去?」
我無辜道:
「你跟我說的是極寒,我囤的都是保暖的東西,現在這麼熱,這個屋子對我來說沒什麼用,我就跑了啊。」
他幾乎咬牙咬牙切齒了:
「那你現在人在哪裏?我們來找你。」
「我現在在公司地下室呢,我們領導心善,讓我們來地下室裏避暑,這邊也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只有公司的員工才能刷卡進來,畢竟這邊物資緊張,地方也小,人多了總會臭的嘛。」
提到臭,他又暴跳如雷了起來:
「你買的東西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地窖裏全是東西嗎?還有,爲什麼空調是壞的,喫的全臭了,地窖的東西哪去了?」
「我不知道啊。」
我裝無辜。
「我也沒拿啊,當時因爲錢不多,貪圖便宜纔買的,好不好用的我不知道啊。
「你說地窖的東西?我不知道啊,反正我直接走了,可能我走後,東西被人搶了吧,哦,對,我當初買東西回來,叫了不少人幫我卸貨,地窖的東西也是他們放的,可能外面缺物資,被人偷走了吧,要不你報警吧。」
他咬牙切齒:
「總有好的東西吧,你是不是拿走了?那是我的東西,你立刻馬上給我還回來!」
我奇怪了:
「這些東西從頭到尾都是我花錢買的,和你有什麼關係?而且我現在在公司呢,你要來的話,你自取啊。」
他知道自己進不來,氣得掛了電話。
他又打給供電部門。
供電部門總算上班了。
他們回應,經覈查,他們家的電路沒問題,建議他自查一下電源,可能是晚上開空調的人多,跳閘了。
他氣得呼哧呼哧的,拉上嬌嬌就想走。
可他姑姑家在鄉下,來時還能找到車,回去連一輛車都沒有了。
他把價格加到了八千,還是沒人接單。
此時,外面的溫度已經超過了 60 度,室內溫度也達到了 50 多度。
空調本就是壞的,半邊牆又被我加了保溫層,現在屋子裏跟汗蒸房沒區別。
新聞一條接一條,都是關於高溫的,看得人心慌慌。
「不行!」沈楠許汗如雨下。
他實在是撐不住了,一咬牙,把小費加到了兩萬。
「起碼回去還能找找是不是電路方面的問題,再不濟,家裏還有礦泉水,我們能拿上礦泉水去你家,在這兒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他氣得一腳踢飛了腳邊的小石頭。
石頭彈飛出去,砸在葛嬌嬌的臉上。
葛嬌嬌尖叫一聲,氣得剛要罵他。
就在這時,他的打車軟件終於有人接單了。
-15-
路上沒有監控,他們這一路上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
一個小時後,他們總算到了家。
付了車費,司機趁火打劫,從他們家搬了兩箱礦泉水走了。
家裏的供電依舊沒有恢復,整個家熱得跟個火爐似的。
沈楠許第一時間就去檢查電路。
可看來看去,都看不出問題。
葛嬌嬌忍不住問他:
「你是不是不太專業呀,我們應該請個專業的人過來看一看的。」
這句話點醒了沈楠許,他又打電話給供電部門。
可這次,怎麼打都沒人接聽了。
我們家的電視 24 小時開着,新聞播報外面的氣溫已經快 70 度了,幾乎已經達到了末日的標準,所有人不得外出。
畫面又切換到醫院。
已經有不少人因爲高溫得了病,每天死亡人數都在增加。
醫生人手也不夠了,許多醫生寧願冒着被辭退的風險,也不來上班。
醫院忙不過來,連新送進來的病人都不接了。
許多中暑的人,自己去藥房裏找藥喫。
到最後,醫院裏所有的藥都被人瘋搶一空。
新聞看到人心惶惶,外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有人開始去超市打砸搶。
路邊幾乎所有超市的玻璃牆上,都被人砸了窟窿。
裏面的東西,能用的,不能用的,都被人洗劫一空。
開始還有人報警,到後來就沒人管了。
沒有人心裏想着是否道德,大家只想要活下去。
新聞也在勸導大家節約糧食。
畢竟再熱下去,糧食一定會短缺。
零星幾個羣裏,有人發關於基地的消息,也有關於去國外的小道消息,這時候信的人還不多。
畢竟高溫沒幾天,且供電正常,大家還在等着國家出手救援。
本來就打不通供電部門的電話,沈楠許已經夠暴躁的了。
葛嬌嬌還在旁邊一句接一句地責怪:
「你平時總說你多厲害多厲害,這麼點東西都修不好,你還讓我放心跟着你,我真是瞎了眼活受罪。」
「還有,我們是不是被郝書悅給騙了呀,她說囤貨,你還真信了,你之前好歹去確認一下她囤沒囤呀,她現在人都沒有了。」
「你也就在我面前逞能,其實遇到事就是個廢物,我就不應該指望你的。」
「要不是相信你,我前幾天都跟着我朋友去國外旅遊了,現在也沒這麼多事兒了。」
「現在好了,海陸空交țųₜ通工具全都停了,我們就在這等死嗎?」
「夠了!」
沈楠許終於忍不住了,他怒斥道:
「你能不能閉嘴啊,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在囤貨,你有關心過我一句嗎?你有幫我買一個東西嗎?除了責怪,你還會什麼?我都沒讓你辛苦一點,你倒挺會怪我的。」
「你衝我吼什麼啊?」葛嬌嬌更生氣了。
「窩囊廢,你自己沒本事,現在還怪上我了,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吧。」
「怎麼辦,當然是再去跟隔壁商量商量,讓他們借個房間給我們啊。」
-16-
沈楠許沒好氣地懟了她一句,就去敲隔壁家的門。
可隔壁鄰居就沒有昨天那麼好說話了。
他們只打開了一條縫,然後就用插栓栓上了安全門鎖。
緊接着,一隻手從裏面伸了出來:
「你們剛剛吵架,我可是聽見了啊。俗話說,救急不救窮,這高溫不是一天兩天的,你們過來蹭喫蹭喝的,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外面已經熱成這樣了,你們想進來可以,但必須拿物資的來換。」
他伸手比劃了個數:
「我也不要多,我們家三口人,你先準備好十天的物資送來。哦,你們自己喫喝的東西,你們自己準備好啊,不含在裏面的。」
門縫裏透出來的涼氣,讓沈楠許稍稍舒服了一些。
他的眉頭跟着舒展開來,語氣也跟着變得溫和起來。
他拿出準備好的兩瓶水遞過去,順勢把頭又往門縫裏湊了湊,想再蹭一些涼氣。
可鄰居看也不看地就把他的頭推了出去:
「這麼點東西就想進來,你做夢呢,快走吧,空調費也不少錢呢。」
他說着,就想把門關上。
「哎,你等一等,我們有錢,我來轉給你!」
沈楠許眼疾手快地拽住門,然後眼神示意葛嬌嬌拿錢出來。
葛嬌嬌卻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動都沒有動。
「快呀,我之前不是轉了一筆錢給你嗎。」
沈楠許再次催促。
他又衝鄰居解釋:
「我們給你錢,這種溫度持續不了多久的,等氣溫降下來了,錢還是最有用的東西。」
葛嬌嬌還是沒有動。
鄰居見他們這樣,乾脆直接關上了門。
走道里再次陷入了安靜。
葛轉身就往回走,卻冷不丁的被沈楠許拽住了手。
沈楠許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拽住葛嬌嬌,沉下臉來問她:
「你剛剛怎麼回事?你給他錢,我們倆不就可以進去了嗎?」
葛嬌嬌沒說話,她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
「把你手機給我。」
沈楠許等不及了,他一把奪過了葛嬌嬌的手機。
卡里的餘額只剩下了六百多塊。
沈楠許驚呆了。
就聽見葛嬌嬌哭哭啼啼地解釋:
「我以爲你之前跟我說的末日都是開玩笑的,正好前段時間我一個姐妹新買了包,我看不慣她嘚瑟的樣子,所以買了同款,剛好你又轉了一筆錢給我,你說我怎麼能忍得住不用呀。」
她越說,聲音越小:
「那我打扮得美,還不是爲了你嗎,你帶着我出去,人家肯定覺得你特有錢,你面子上也有光呀,你也不能怪我啊,而且你總說你重生的,那誰知道是真是假呀。」
「啪」的一聲,沈楠許一巴掌打在了她臉上。
他怒目圓瞪,目眥欲裂:
「我千省萬省,從牙縫裏摳出來的五萬塊,就這麼沒了?我是怎麼跟你說的?我讓你收好,一定要收好,我爲什麼把錢轉給你?還不是不想讓郝書悅發現。」
「你倒好,我總共就存了這麼點錢,這是我們的救命錢,你卻告訴我,你買了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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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啊。」
葛嬌嬌急得直跺腳。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末日是真的還是假的呀,我以爲你在和我開玩笑呢,你平時總在我面前演英雄救美什麼的,我以爲這次也是一樣啊。」
「能一樣嗎,是一回事嗎?」
沈楠許晃着她的肩膀,氣急敗壞地吼起來:
「你沒看到我囤了這麼多東西?要是開玩笑,我怎麼會買這麼多東西,啊?」
「可是,我聽見你和郝書悅偉打電話說基地什麼的,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去那邊呀?你不是說你重生的嗎?你應該有渠道呀。」
「我那是騙她的啊,是,上一世我們是去了基地,可到了國外我才發現,那邊也是極熱,我們被人騙了!所以這輩子,我不會再去找那個人了。」
葛嬌嬌都快哭出來了,她問沈楠許:
「那你爲什麼只囤了這麼點東西啊?」
「我的錢不夠啊!哪知道郝書悅會突然給我訂什麼摩托車,我也是嘴欠,上個月跟她提摩托車的事。」
「我本來想着,讓郝淑月多囤一點東西,等她一死,我們就坐享其成,拿走她的東西。再撐一撐,說不定能等來國家救援。」
「再不濟,我把郝書悅騙到基地,好歹能換取一筆錢,她的錢和房子也都是我們的。」
他越說越生氣,掐着她的脖子吼叫起來。
「我們上輩子去了國外,那邊連個網絡都沒有,我到死都不知道國內的極熱持續了多久,究竟什麼時候結束。」
「現在物資沒了,錢也沒了,郝淑月連電話都不接我的,我們怎麼活下去?啊,你告訴我,我們該怎麼活下去?」
「別激動,你先別激動。」
葛嬌嬌握住他ṱū́₌的手,盡力安撫。
「要不然你把我的包送給鄰居,讓他們先收留我們一晚,我這個包是限量款,外面都要搶的。」
沈楠許都快氣笑了:
「你看他們像是缺包的人嗎?我們是租在這兒的,人家是買在這兒的,你沒看到他家的裝修和一面牆的包嗎,你是不是蠢啊。」
「不是,不對勁,許哥,你先聽我說。」
葛嬌嬌掙扎着,儘量壓低聲音。
「你說郝書悅是不是也重生了呀?不然她怎麼會突然跑了,她以前最聽你的話了,平時和你都是形影不離的。」
聽她這麼說,沈楠許沉默了下來,同時也鬆開了手。
他在原地沉默許久,然後轉頭回了屋子。
又衝葛嬌嬌招手:
「先進來吧,屋子裏比走廊涼快一點,進來想辦法。」
他們在屋子裏待了一會兒,葛嬌嬌已經熱得頭暈眼花了。
他們把家裏的泡麪就着礦泉水乾啃了。
又扇着扇子,把冰箱門打開,把隔板都拆了,半個身子伸進去降溫。
好在夜幕降臨,溫度從白天到 60 度降到了 50 多度,室內也僅有 40 多度。
沈楠許也冷靜了不少。
晚上,他們硬着頭皮,喫了不少餿了的罐頭。
翻來覆去一夜後,第二天一早,沈楠許和葛嬌嬌說:
「這麼待下去不是辦法,我昨晚在陽臺上看了,不遠處的超市坐着不少人,我們先去那邊找找活路吧。」
-18-
他們去了那家超市。
超市現在還沒有被人佔領,大家都是進來避暑的。
高溫之下,超市裏的空調也僅僅是讓他們沒那麼燥熱而已。
超市裏的東西都已經被搶完了。
這些來乘涼的人,大多都是來蹭空調的,乾糧和水都是自帶。
沈楠許和葛嬌嬌兩人,一人一瓶礦泉水,找了個空位坐下來,空着肚子聽別人聊天。
到了中午,沈楠許又開始給我打電話。
我一開始還耐着性子給他掛斷。
到最後,直接把他拉入黑名單。
下午的時候,外面的天氣還是保持在 60 度左右。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書悅,我是沈楠許,你現在住哪?我在超市聽見他們說,有個女生囤了大量的物資,他們描述了身形,我一猜就是你,你沒住在公司吧,你現在住哪兒?我來找你。」
看着短信,我心臟幾乎是漏掉了一拍。
當初囤貨的時候,我特地分了好幾家商場和超市下單。
後來又在網上買了不少東西。
包括我爸後來列的清單,我也是用的他的賬號下單的。
而且後來囤物資的人很多,我被認出來的概率應該不大。
除非,我開始時囤物資,就引起了某些人的留意。
我沒有回他,然後把這件事告訴了我爸媽。
我媽急了,我爸倒是淡定。
他安慰我:
「沒關係,你忘了老爸當初給你裝的地下室隱形防彈門了,他們就是找過來,也找不到我們。」
到了傍晚的時候,沈楠許的短信再一次發了過來:
「你應該不知道吧?商場和超市隸屬於同一個集團,購買記錄都是聯網的,而超市服務檯,就有你們所有采購信息的彙總,這其中,有幾個地址購買的物資最多。」
「我在網上搜索了,也打電話過去問了,其中一個我眼熟得很,王家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現在是在王家村,對吧?」
我的腦子轟隆一聲,彷彿有什麼東西炸開。
他下一條短信又跳了進來:
「你告訴我具體地址,我現在去找你,不然的話,我就把你有物資的事情說出去。」
超市和商場的購買記錄聯網,是我沒有想到的。
但我僅僅是慌張了 5 秒,又很快冷靜下來。
當初我買物資的時候,地址也僅僅寫了王家村。
等他們到了之後,我們再電話聯繫,告訴他們是幾棟幾號樓。
所以結合他的短信,不難猜到,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具體地址。
即使知道我在王家村,現在外面的交通工具都停了,他也過不來。
退一萬步說,即使他真的把我有物資的事說出去,並且找了車來。
可王家村也不小,挨家挨戶地找到我,至少需要半天時間。
我在家裏裝瞭望遠鏡,但凡他們進了村,我就能看見,然後躲進地下室。
時間充足,我根本沒有必要忌憚他。
我沒有回覆他,直接刪除了短信。
-19-
到了第二天,氣溫攀升到了 65 度。
沈楠許在超市找不到喫的,兩人乾脆回了之前沈楠許給葛嬌嬌租的小公寓裏。
那邊雖說沒什麼喫的,可好歹沒有斷電,不至於熱死。
外面已經出現了入室搶劫的傳聞。
有人爲了搶奪物資,把鄰居一家都殺了。
電視上已經沒有新聞了,想必是電視臺也沒人上班了。
現在所有信息,都來自於各個羣裏的風言風語。
與此同時,也有不少人開始打探基地的消息。
有人說,一張房產證,才能換取進入基地的機會。
基地的創建者是個超級富二代,他有私人飛機,也有渠道聯繫國外。
那邊溫度適宜,適合居住。
若是再給十萬現金,就可以搭乘專線私人飛機去國外。
這時候的網絡還沒斷,有人查到了國外的天氣,確實只有二十多度。
沈楠許又一次給我發了消息:
「你看到了嗎?現在有去基地的機會,我相信你現在過得也不好吧。」
「我認識基地的人,你只要把錢準備好,我就能帶你去國外。」
我還是沒有理他。
他又發來消息:
「郝書悅,你不會是死了吧,你死了好歹也要告訴我一聲,你之前的物資存哪了呀?你不會就囤了這麼一點物資吧,你要是再不回我消息,我可真就帶人去王家村了啊。」
他在逼我回他信息。
我直接無視。
到了晚上,氣溫恢復到了 55 度。
第二天白天,氣溫居然罕見地跌到了 45 度。
到了晚上,變成了 40 度。
又過了一天,35 度。
然後是晚上的 30 度,第二天到了 25 度。
氣溫居然漸漸往下跌了。
電視上的新聞也恢復了播報,羣衆都開始歡呼。
難熬的高溫終於結束了。
街上也漸漸有了一些人,企事業單位通知恢復上班。
馬路邊的超市也有工作人員開始修補玻璃,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軌。
就連新聞也播報說,政府即將撥款,讓各個生產企業加足馬力,爭取在 7 天之內把物資供應到位,讓所有的人的生活迴歸到正常。
沈楠許似乎終於活過來了。
他得意洋洋的同時,還不忘啐了一口:
「要是早知道會降溫,我上輩子還去什麼國外呀,真是自作聰明。」
到了晚上,氣溫下降到了 20 度。
白天又突然跌到了 10 度。
網上都在議論,今年的氣溫真是不一般。
也有人質疑,照這個降溫的速度,會不會馬上極寒就要來了呀。
可這些留言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能不能不要烏鴉嘴啊,是不是好日子過夠了啊。」
「現在是六月,再冷能冷到哪裏去啊。」
到了半夜,我突然就被凍醒了。
與此同時,葛嬌嬌的聲音也從監控裏傳了過來:
「許哥,我怎麼感覺有些凍得慌呀。」
她晃了晃沈楠許的胳膊,沈楠許的聲音裏帶着睏倦。
他迷迷糊糊起身,看了一眼溫度計,隨即整個人都驚呆了。
此時居然已經降到了零度。
沈楠許瞬間就清醒了。
葛嬌嬌把被子又往自己身上拉了拉:
「我怎麼覺得不對勁啊,好冷啊,感覺冬天來了,連着骨頭縫裏都是冷的,你說明天還會升溫嗎?可是這幾天一直在降溫,會不會明天就零下了啊?」
「你不要再說了。」沈楠許的聲音裏明顯帶着慌張。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問葛嬌嬌:
「你這兒有沒有我過冬的衣服?」
「沒有啊,你說東西帶太多,會引起郝書悅的懷疑,所以就帶了一件換洗的短袖。」
沈楠許皺了皺眉,又問:
「那你有沒有棉襖,借我穿穿。」
「我有是有,可我的衣服你穿不上啊。」
沈楠許沉默片刻,又問葛嬌嬌:
「你有沒有郝書悅家的鑰匙?」
葛嬌嬌搖頭:
「沒有,怎麼了?」
沈楠許沒說話。
第二天一早,天微微亮,他就打了輛車,直奔我家。
-20-
好在,我離開家的時候,把大門的鎖給換了。
我看着家門口的攝像頭,看他開始敲門:
「郝書悅,你是不是在裏面?我早應該猜到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是不是一直藏在這破屋子裏呢?」
這房子是我當初爲了上班方便,在市區租的。
房子很小,只有四十多平,放幾箱水,放一些食物,可能就滿了。
我怎麼會傻到留在這兒。
他等不及地開始踹門:
「郝書悅,你給我出來!」
他的動靜驚醒了鄰居。
鄰居呵斥他:
「你幹什麼呢?你是誰呀?」
「我是她男朋友!」
對門想了想:
「前段時間我看她搬家來着,她已經好久沒回來了,你去別的地方找她吧。」
沈楠許愣住了。
等天完全亮了,外面更冷了,氣溫已經達到了零下 10 度。
他照着牆上的號碼,挨個給開鎖的打電話。
可打過去,不是沒人接聽,就是不肯來。
畢竟前段時間太亂了。
有人找他們來開鎖,實則進去搶奪物資,然後把他們也滅口了。
特殊時期,他們心裏也怕得很,紛紛拒絕了。
沈楠許不死心,他想去樓下找開鎖匠。
可他是穿着短袖來的。
剛出了單元門,雞皮疙瘩就都被凍起來了。
我看着單元門門口的監控,見他瑟瑟發抖地抱住了胳膊,兩腿凍得直打顫。
外面空無一人,他又轉頭回來了。
然後又敲響對面的門:
「哥,你能不能借我一把斧頭啊?」
對門連連拒絕:
「這是人家姑娘家,我怎麼能給你斧頭啊,你這人不會是變態吧,你快走吧,要是再鬧下去,我就報警了啊。」
他根本就不聽沈楠許的解釋,直接摔上了門,任憑沈楠許怎麼敲,都不開門了。
沈楠許沒有辦法了,他只能打車回去。
到了葛嬌嬌家,葛嬌嬌已經穿上了最厚的羽絨服。
沈楠許披上被子,吹着空調,好半天后終於緩過來了。
他又開始給我打語音留言:
「郝書悅,你到底在哪裏啊,我來找你好不好?你哪怕把你家鑰匙給我也行啊,我衣服都在你那呢,我快凍死了。」
我還是沒有回。
他又去街上找賣羽絨服的店。
可前段時間是夏天,冬天衣服本就少。
即使有反季的衣服賣,也在昨天剛降溫時,被別人更快一步地買完了。
他只能再次回到葛嬌嬌家,把空調打到最高,這才稍稍暖和了一些。
溫度降得很快,外面很快就到了零下 20 度。
「滴」的一聲,空調突然停了。
是她家的空調外機被凍壞了。
他沒有衣服穿,好在葛嬌嬌家有兩牀被子。
他裹着兩牀被子,葛嬌嬌穿着兩件羽絨服,兩人挨在一起瑟瑟發抖。
雖然天氣變得冷了,可超市的物資還沒有供應得上。
沈楠許和葛嬌嬌只能繼續喫之前帶來的餿了的食物。
葛嬌嬌沒喫過這份苦,嗓子眼也淺,她邊喫邊罵:
「真是臭死了,老孃我這輩子都沒喫過這麼噁心的東西。」
她一邊喫,一邊乾嘔。
聲音讓沈楠許也有些反胃:
「你他媽能不能別嘔了?真夠噁心的,嘔得我飯都喫不下去了。」
葛嬌嬌不敢說話了,只能捏着鼻子繼續啃凍得跟冰塊似的土豆。
「咔噠」一聲,她的牙斷了一截。
她終於忍不住,撲在沈楠許的懷裏哭了起來。
眼淚橫流,眼淚在她臉上頃刻間凍成了冰柱子。
我爸把防暑降溫的東西全都轉移到了樓上,然後啓動了取暖的機器。
我們一家也轉移到了溫暖的地下室裏。
我吹着空調,關注着外面的情況。
外面開始下起了雪。
不過半天時間,積雪已經到了小腿這。
外面再次變得空無一人,電視上也沒了新聞。
紛紛揚揚的大雪壓垮了全城的樹,到了傍晚,門口的雪有半個人這麼高。
整座城市烏壓壓的,彷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冰雕城市。
周圍更是靜得可怕,隔壁的窗戶都被凍裂了。
本就沒什麼人的村莊,此時更像是一座空蕩蕩的鬼城。
如果不是家裏還有網絡,能看一些電視劇,如果不是父母在身邊陪着,我的精神可能也崩潰了。
-21-
因爲天氣忽冷忽熱,昨晚又受了涼,我突然想拉肚子了。
我去了衛生間,才發現馬桶裏的水已經被凍住了。
我只能去後院裏上廁所。
門一打開,冷風呼地吹了進來。
天寒地凍,臉上被颳得生疼,我這才注意到,外面已經是零下 25 度了。
我草草了事,還是被凍得不輕,屁股都失去了知覺。
連續拉了兩天肚子之後,我爸媽也有些拉肚子了。
可是外面越來越冷了,此時已經降到了零下 30 度,幾乎到了穿再多都不能出門的地步。
任何一塊肌膚露在外面,都會被凍傷。
我媽特地選了個稍微遠點的房間,在紙盒子外面套上袋子,做了個臨時馬桶。
爲了節約能源,我們不是每個房間都開了空調。
極寒之下,排泄物在沒有暖氣的房間,很快結成了冰塊。
倒是沒了異味。
晚上,再由我扔到後院裏去。
就這樣過了兩天之後,專門負責看望遠鏡的我爸突然叫了起來:
「村子外面來人了!」
我們全部躲到了地下室裏。
我也緊張地拿着望遠鏡朝外面看。
一輛七座車開過來,看不清車上的人。
他們緩緩開進來,挨家挨戶地敲門,像是在找什麼人。
「這家連窗戶都凍裂了,應該沒有人。」
「這家也是,全是蜘蛛網,走。」
「這家門都是壞的,不可能住人。」
他們越來越近,車子終於停在了我們家門口。
一個人從車上下來,他把臉湊在玻璃上往裏看,裏面空無一人。
我們都屏住呼吸,不敢發出聲響。
他見家裏沒有人,又繞去後院裏看了一圈,隨即嫌棄地捂住鼻子:
「真他媽臭啊,這家應該之前養牛的吧,一地的牛糞,牛都不在了,估計早沒人住了,算了,下一家吧。」
他揮揮手,示意後面的人繼續往前走。
卻在這時,車上一個人大聲叫了起來:
「地上的大便是新鮮的,你們看這顏色!這家肯定有人!」
他一招呼,本來啓動的車再一次停了下來。
車上的人紛紛衝了下來。
我一眼就看到了幾人裏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是沈楠許!
是他,帶着人來了!
-22-
一段時間不見,沈楠許瘦得快沒人形了。
因爲好多天沒有洗澡,他的頭髮油拉拉地粘在臉上。
臉頰上黑一塊、黃一塊,衣服也都是灰。
他們把沈楠許推到最前面。
沈楠許開始敲門:
「郝書悅,你在家吧?我知道你在裏面,別藏了,你讓我們進去吧。你們家房子這麼大,只要給我們留個房間就夠了,我們就想找個地方住。」
我爸給我使了個眼色,我們開始悄悄轉移物資。
把喫的用的從地下一樓轉移到了地下二樓,又鎖上了門。
外面仍在敲門,沈楠許的聲音越喊越大:
「郝書悅,出來我們聊聊吧,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們只想要活下去。」
四周仍舊是靜悄悄的。
詭異的寧靜讓他們幾人變得煩躁了。
我聽見沈楠許對他們說:
「拿工具來,我們直接把門劈了!」
然後身後的人立馬拿電鋸和錘子,開始砸起門來。
老宅的大門被我們改裝過,他們帶的工具也不夠。
半個小時過去,大門紋絲不動,僅是多了幾道劃痕。
一旁的人不耐煩了,他給沈楠許出主意:
「我們放火燒他們,我就不信了,燻不死他們。」
柴火和樹枝是他們一早就準備好的。
他們把樹枝架起來,點燃了火。
火勢越燒越大,外面紛紛揚揚大雪也追不上火燃燒的速度。
火焰的高度很快超過了大門,門口的雪區全都化了。
幾人眼中倒映着火苗,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他們甚至圍着屋子開始觀察,看可以從哪裏爬進來。
大門嚴絲合縫,可還是有煙跑了進來。
味道嗆人得很,我們又在密不透風的地下室裏,我很快忍不住低聲咳了起來。
他們留了四個人看守在這裏,其餘三人出去找沒被淋溼的柴火,勢必想把我們燒死。
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我爸第一個忍不住了。
他在房子裏搜刮一圈之後,目光鎖定在了地下室角落裏。
天寒地凍,我們每個人都拉肚子。
喫得多,拉得也多。
今天的排泄物還沒來得及倒出去,屋子裏的排泄物被凍成了冰塊。
硬邦邦的,最適合砸人。
我爸首當其衝,端起地上的糞便爬到頂樓,打開窗戶就往外砸。
好在我偷懶,連續兩天的糞便都沒倒出去了。
我也咬牙切齒跟着上去,把昨天和前天拉的都端了上去。
天氣很冷,糞便表面凍得很快,可裏面還是稀的。
我們把冰塊對準他們的腦袋上砸。
我爸甚至五秒做了一個簡易彈弓,拿起冰塊就往他們的腦袋上射。
我爸就從小喜歡打彈弓。
他的手法很準,再加上排泄物很有分量。
我爸使足了力氣,那些冰塊在對方的腦袋上炸開了花,又帶着濃濃的味道,化成一灘一灘的糞水,順着他們的腦袋流了下來。
外面的人躲避不及,哀嚎聲接連響起。
很快有人反應過來大叫:
「這他媽的居然是大便!」
我和我媽分別負責東邊和南邊的窗戶,我爸一人負責西邊和北邊。
四個人被我們砸得罵罵咧咧,嗷嗷直叫。
外面實在是太臭了,那幫人反應過來,很快抓起石頭和錘子反擊。
但他們在明,我們在暗。
很快,他們就受不住了。
我爸越打越興奮,像是殺紅了眼,又像是找到了遊戲通關祕訣,他臉上掛上了幾日來難得的笑容,咬牙切齒,志在必得,一塊又一塊狠狠朝他們的腦袋上打。
那三個撿樹枝的人也回來了。
他們發現西北邊的攻勢最猛,於是招呼所有人來和我爸對打。
我和我媽騰出了空,開始和我爸打配合。
我媽把每大塊冰掰碎給我,我負責遞給我爸。
他幾乎是一秒一個,精準打中對方的眼睛、心臟、頭。
幾人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我爸趁着這時候,潑了一大桶水下去。
院子裏的火很快被熄滅了。
-23-
那幫人又手忙腳亂去點柴火。
可柴火都溼了,怎麼點都點不着。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幾乎找不到一根幹着的樹枝。
更何況,積雪太厚了,天也暗了下來,這時候出去找樹枝,能不能再找到回來的路都難說。
幾人氣喘吁吁,我爸也精疲力盡了。
他們商量後,又在院子裏繞了幾圈,想找找有沒有別的能用的東西。
好在,我們的油罐車和灑水車停得遠。
當初我爸又用土堆蓋上,做成了墳堆的樣子,他們沒認出來。
我們的窗玻璃又是防彈級別,他們根本打不壞。
商量一番後,他們開始打電話叫人。
此時天快黑了,電話裏的人可能明早才能過來。
他們又一番交頭接耳後,打算先回車上睡一夜,等明早人多了,再對付我們。
他們放鬆了警惕,往車上走。
就在這時,車上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
我抬頭看去,我爸竟不知什麼時候再次爬到頂樓,用彈弓射出石頭,把他們的車窗玻璃給砸碎了。
窗玻璃瞬間碎成了一大片蜘蛛網。
地上的碎石頭太多了,都是剛剛那幾人砸上來的。
趁他們沒反應過來,我爸再次拿起彈弓,對準窗玻璃砸了出去。
這一下,車窗戶徹底碎成了渣,掉在了座位上。
與此同時,車後座上一張女人的臉露了出來。
竟然是葛嬌嬌!
她也跟着來了。
幾人很快反應過來,嗷嗷叫着要拿東西和我爸對砸。
我爸反應迅速,飛快關上了窗戶玻璃。
沒了窗玻璃,車子開始漏風,顯然,他們晚上不能住在車上了。
幾人罵罵咧咧,在外面商量一番後,打算先去隔壁房子裏湊合一晚。
等第二天他們的人手到了,再對付我們。
夜幕降臨,氣溫已經跌到了歷史最低點,零下 70 度。
鄰居家沒有喫的,很久沒有人住,房子年久失修,窗戶和屋頂都漏風。
想必在這樣的環境裏,他們也過得挺痛苦。
我們也顧不上想他們,我媽再一次煮了火鍋,放了不少的食材。
火鍋咕嘟咕嘟的,酒足飯飽,每個人都暖洋洋的。
我爸給每個人發了 6 片暖寶寶和一個熱水壺:
「我們晚上把身上都貼上暖寶寶,萬一他們潛入進來,或是半夜砸了我的窗戶、損壞我們的取暖設備,我們不至於短時間內被凍死。」
我總是佩服於我爸永遠能細緻考慮到方方面面,於是拿到暖寶寶就貼上了。
我們互相檢查一番後,我爸再次給我們分配了任務。
他今晚住頂樓。
站得高望得遠,他負責觀察外面的動靜,我和我媽就守在地下室裏等他消息。
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他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我們幾人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夜,幾乎都沒有閤眼。
可一夜過去,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外面沒有任何的動靜,靜悄悄的,彷彿昨天和他們對打,就是一場夢。
外面的雪倒是越下越大,他們昨天開過來的車已經被雪掩蓋了。
我和我媽住在地下室裏,窗戶也被雪埋住了。
我們看不見外面,不知道外面怎麼樣了。
我打電話給我爸,他確認樓上沒有危險後,我和我媽也爬了上去。
到了頂樓,我纔看清外面的景象。
外面現在下的何止是雪,簡直就是暴風雪。
樹都被壓倒了,積雪有大半個人這麼高,到處都是灰濛濛,天空低得可怕,彷彿伸手可觸。
外面沒有太陽,天地間只剩下了寒冷Ţű̂ₕ。
-24-
我們沒有鬆懈。
我媽上來的時候,順手帶了一些食材。
爲了防止那些人再進來,我們必須全天候全方位地守在樓頂,觀察外面的動靜。
可我們顯然是多慮了。
一天過去,別說人了,就連一輛車都沒有開過來。
中午的時候,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 80 度。
幾乎到了一出門,就會凍傷的程度。
可我爸再次叮囑我們,這時候不能鬆懈。
畢竟總有亡命之徒,爲家人、爲物資,拼死一搏。
可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我們幾乎都要看不清外面了。
羣裏面也出現了不少關於基地的傳聞。
有說,現在基地與另一個國家聯繫上了,只要給錢,就能有直升機直接送過去。
也有人說,有人通過衛星發現了國外的一座小島。
氣候適宜,土壤肥沃。
因爲在大洋角落,一直沒被人開發。
現在已經有不少人過去了,在那邊安了家,也給島取名爲「陽光島」。
網上衆說紛紜,說什麼的都有。
我不知道沈楠許是否也在看這些消息。
又或許,他的手機是否還有電,是否能用,他是否還活着,我也不得而知。
夜幕降臨,我們一家都睡在了樓頂。
我把燈關了,然後打着手電筒往外看。
昨天一夜沒睡,今天我有些撐不住了。
我爸排了班:
「十點到十二點,你媽盯着,十二點之後,我來盯,凌晨四點到六點,再換成你。」
我爸這幾天太辛苦了,我和我媽都不同意。
他堅持道:
「我一個男人,多喫點苦是應該的,而且在工地幹了一輩子的活,我反應快,手腳也快,你們就放心吧,反正再難也不過這兩天,熬過去就好了。」
末日之下,保存體力要緊。
我不再推辭,按照我爸排好的作息去休息了。
可是一夜過去,外面仍舊沒有動靜。
天亮的時候,雪漸漸小了。
外面的的溫度已經到達了零下 90 度。
我漸漸放鬆了警惕。
這時候除非是不怕死的,不然沒有人會想再過來。
我又忍不住想到沈楠許。
也不知道他們那邊怎麼樣了,他們應該還在密謀吧。
不過隔壁沒什麼喫的,也沒什麼衣服被子,也不知道他們帶來的厚衣服夠不夠。
真希望他們能被凍死。
-25-
想到這,我突然看到外面搖搖晃晃走過來一個人。
那個人走得很艱難。
他拄着一根樹枝,幾乎是走三步歇一步。
雪太深了,一隻腳伸進去之後,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拔出來,然後再往前走。
到最後,爲了節約時間,他乾脆放棄了樹枝,在雪上匍匐前進。
等他走近了,我纔看清楚那個人的臉。
竟然是沈楠許。
他的狀態實在是太糟糕了。
人已經瘦脫了相,兩頰凹陷,顯得眼睛更大更詭異了。
他身上到處都是血,衣衫凌亂,頭髮也是亂糟糟地黏在頭上,明顯有打鬥痕跡。
我爸幾乎是警覺了 2 秒,又冷靜了下來:
「他一個人來的,身上也不像是有武器的樣子,他應該是想跟我們談判的,他有給你打電話嗎?」
之前他都是用陌生號碼給我打的。
我看了一眼手機,沒有陌生號碼打進來。
他自己的手機號,和葛嬌嬌手機號都被我拉入了黑名單,我自然也收不到電話。
我對我爸搖搖頭。
他示意我稍安勿躁,然後繼續盯着。
沈楠許走得近了,我纔看得更清楚了些。
他身上實在是太糟糕了,大片大片的血幾乎染了所有的衣服。
此時那些血已經乾涸成了深色,連同他臉上手上的血跡,彷彿就是個血人。
他身上套着起碼有五六件羽絨服,最外面那件連釦子都扣不上了。
脖子上還繫了一條用毛衣紮成的圍巾,看起來既怪異又臃腫。
一直走到門口,他終於停了下來。
然後雙手成喇叭狀,衝我們喊:
「書悅,書悅你在家嗎?」
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我沒有回應他。
他從口袋裏拿出幾截斷了的樹枝開始砸我們家的玻璃,又衝窗戶招手:
「有人在嗎?書悅,你回應我一下,我有事想告訴你。」
這時候是不能開窗的。
一是不知道他口袋裏還藏了什麼東西。
二是外面實在是太冷了,我們屋子暖氣全開着,也不過是將將溫暖的地步。
要是開窗,實在是太耗費柴油了。
末Ŧũ̂²日之下,能源本就有限,我們必須要節約。
見他確實像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的樣子,我把他從黑名單里拉了出來,然後給他打電話。
他也聽見鈴聲響了,拿出來見是我的電話,臉上閃過了一絲複雜的表情。
像是驚喜,又像是愧疚,又或是別的。
我看不清楚,也讀不明白。
他飛速按了接通健。
我剛剛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就哭了起來。
剛開始是哽咽,到最後嚎啕大哭起來了。
他說:
「書悅,我殺人了。」
他聲音顫抖着,語氣裏都是恐懼:
「我把他們都殺了,全都殺了。」
我沒有說話。
他殺人是我沒有想到的。
可放在末日的背景之下,任何人做出什麼事來,似乎都並不稀奇。
-26-
他狠狠嚥了一口口水,艱難道:
「本來我們說好,等人來了再想辦法,可那天晚上實在是太冷了,從來沒有過的寒冷。其中兩個人見我最瘦,於是想來搶我的衣服。我身上帶了刀,然後就……」
他沒再說下去。
我問了一聲:
「然後呢?」
「然後,他們見我有刀,其他人都沒敢吭聲。
「第二天,救援沒有來,雪更大了,我們連帶來的食物都喫完了,沒有人來救我們,我們只能等死。有人提出瓜分掉被我殺了的人,好歹我們能烤烤火,也不至於餓死。
「可白天實在是太冷了,衣服真的不夠穿,他們見我有武器,表面上對我好,其實暗地裏又開始密謀,好在我偷聽到他們的談話。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又冷又餓,我也是走投無路了,纔在他們的杯子裏下了藥。
「後來,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我就用幹了的樹枝烤火,餓了就喫烤肉。」
說到這,他突然問我:
「郝書悅,你覺得我做得對不對?」
「我不是法官,不做評判。」我說。
他凍得瑟瑟發抖,嘴脣烏紫,吸了吸鼻子,又繼續說:
「你現在知道我的祕密了,那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祕密嗎?」
我疑惑:
「什麼祕密?」
他問我:
「你是不是重生了?」
沒等我說話,他繼續道:
「你也別不承認,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你和上一世不一樣了,上一世你分明被熱死了,爲什麼這一世你一開始就搬走了,連囤貨都是騙我的,你肯定是重生了!」
聽到這,我忍不住罵了起來:
「沈楠許,你他媽神經病吧。你是不是太冷了,凍出幻覺了啊!我要是能重生,我還會找你嗎?」
我冷哼一聲:
「你倒挺會給自己找理由,你別裝了,我囤貨的時候看到你和葛嬌嬌在一起了,我聽見你說,你和我在一起,只是爲了騙我的錢。」
我忍不住唾罵:
「你們兩個狗男女給我滾遠點吧,真夠噁心的。」
他啞然,被話題轉移了注意力,又趕緊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騙你的,我和你在一起這麼久,我對你多好,你難道不知道嗎?是啊,我曾經也是想騙你,可後來我的想法就變了,我只是找不到理由和她分手而已,我和她都是逢場作戲。」
外面實在太冷了,他渾身控制不住地哆嗦,又不停地對着手哈氣。
我問他:
「葛嬌嬌現在在哪裏?我想聽實話。」
他沉默了兩秒,和我說:
「她粘人得很,我想讓她在家裏,可她跟着我一起來了,現在她被我安置在一個農戶家的地窖裏,稍微暖和一點。」
他又趕忙發誓:
「不過你放心,我把她安置好,並不是對她還有感情,她畢竟是跟着我來的,我不想讓她出事情。」
「哦。」我淡淡應他道。
「算了,已經末世了,感情問題我們先放在一邊吧,現在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
他又立即恢復了從前深情的樣子:
「那我們還有可能嗎?」
我在心裏冷笑一聲,然後回答他:
「或許吧,如果你說的全是真的話。」
他又問我:
「現在誤會也解除了,你們的物資還夠嗎?你們能分我們一點兒,或者能讓我們先進去住幾天嗎?」
我切換了攝像頭,對着空蕩蕩的房間:
「沒什麼物資了,我們現在一袋泡麪都要三個人分着喫,我不是不想讓你上來,我們也很爲難。」
他的手飛速在手機上滑動,又對電話道:
「書悅,我剛剛發了條小道消息給你,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重生的事?
「上一世,極熱第三天,我們就抓住第一批機會飛去了國外。我現在還記得基地老大的聯繫方式,只要你給我一點物資,再準備好機票錢,我就告訴你怎麼逃到國外。」
他曾經和葛嬌嬌說,想把我騙去國外,換取一筆物資的對話,再次浮現在了我的腦海裏。
所以他還是沒有放棄把我騙去國外的念頭。
我下意識捏緊了拳頭。
他還在勸我:
「你可以在網上搜一搜,現在去國外的機票千金難求,許多人有錢都沒渠道,我有渠道,我現在就差錢了。」
-27-
我嘆了口氣:
「你忘了,我之前是做外貿的,我用翻牆軟件查過那個地方,極熱已經席捲到那邊了,他們爲了粉飾太平,並沒有把消息公佈出來,可裏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許多人去了之後才發現被騙了。」
他頓時就慌了:
「是嗎?我不知道啊,我以爲那邊天氣挺好的,我還想帶你去呢,你不會以爲我是騙你的吧,我是真不知道。」
我沒有答他的話,而是反問他:
「你聽說過陽光島嗎?」
陽光島就是之前被人用衛星發現的四季如春,卻遠在大洋角落裏的那個小島。
「我好像聽說一些,但是關於那邊的新聞很少,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是真的。」
我發了一些圖片給他。
「我有朋友已經登島了,他給我發來了那邊的視頻,那個島太宜居了,溫度適宜,四季恆溫,而且遠在大洋角落,現在去的人很少。」
我把關於小島上的視頻,還有內部渠道消息都一一發給了他。
他沉默了下來,手指不停的滑動和指間的顫動,暴露了他內心的激動。
我說:
「我大伯和我們家是生死之交,他們一家都去了,現在也邀請我們過去。我把錢都砸進去,把房子也答應送給人家,他們纔給了我們三張機票。」
「我們這兒的物資已經不多了,我們明天就要走了。」
他急忙問我:
「登島需要什麼手續,你可以帶我一個嗎?」
我有些爲難:
「直升機每次能帶的人有限,他們只給了我們兩張票,我和我媽先過去,明天直升機會來村口接我們,恐怕多一個人都不行。」
我說:
「你也別急,等我們過去安頓好了,我再來接你。總之我們肯定會回來的,畢竟我爸還在這邊。」
他沉默了片刻,隨即問我:
「你能把機票發給我看看嗎?我這邊也有不少渠道,我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我就想看一眼,防止被假機票騙了。」
我警覺道:
「不行,機票不是實名制的,誰拿去用了,就是誰的。萬一你明天飛了,我們就錢票兩空了。」
他急急解釋:
「怎麼會呢,書悅,你都說了,你有親戚在那邊,我肯定跟着你去纔是最安全的,我不會害你的,我是多愛你的人啊,我真就只是想看看真假,而且你看我現在這麼狼狽,我怎麼能有臉去登機啊,你信我,我是重生的,我認識的渠道比你還要多,我真就只想看一眼。」
他的藉口太拙劣了,我聽得都想笑。
-28-
他可能是餓得頭髮昏了,又或是走投無路了,過夠了現在的日子,所以哪怕是一個小道消息,對他而言就像是救命稻草。
壓根就沒查清楚消息來源,就要衝出去試一試。
我猶豫了半小時後,把機票和聯繫人、登機地點,都發給了他。
第二天一早,我再聯繫他。
意料之內,他已經把我拉黑了。
到了傍晚, 他又把我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
然後發了一張他和葛嬌嬌在飛機上的合照。
他發來信息:
「蠢貨,我到現在都想不通,怎麼會有你這麼戀愛腦的人, 以後可千萬別再相信男人了啊, 拜拜了您嘞。」
然後再次把我拉入到了黑名單裏。
我反手一個刪除, 不想再看這糟心的垃圾。
他不知道的是, 陽光島是真實存在的。
不過,島上已經被人控制了。
島主是第一個登島的人。
他發現島上有水有樹,就是缺幾個服侍他的人, 於是叫了幾個朋友過去。
幾個人成立了詐騙小組, 專門騙人過去。
只要被騙去的, 通通都是他們的奴隸。
白天,那些被騙去的人都會領到任務。
有人種地, 有人種樹, 也有人負責打水和找食物。
晚上, 他們就專門打電話騙人過來。
他們之中,業績不好的會被電擊,還會被島主賞賜給業績好的人使喚。
上面的生活和原始時期差不多。
他們餓了就喫果蔬, ƭŭ̀ₑ渴了就直接喝露水, 所有事都聽命於島主。
但凡不聽話的, 島主就威脅要把他們趕出島, 並且不提供任何交通工具。
若是被趕出去, 只能自己游回去。
很多人爲了活命, 也只能繼續在這上面撐着活下去。
上面的制度太古老了, 因爲是被人佔領的,所以島主後來自稱爲皇帝。
那些被他們騙來的人就是他的奴隸。
反正沈楠許喜歡當奴隸。
就讓他當個夠吧。
也祝他能早日當皇帝。
一個月後,我接到了個陌生電話,是介紹去陽光島的。
即使用了變音器,我也能從語調裏聽出對面是沈楠許。
他還真是不死心,想要拉我一同下地獄。
我直接拉黑刪除一條龍。
極寒還在繼續。
但似乎氣溫已經維持在了零下 80 度, 沒有再變化。
雪也不下了, 外面還是沒有太陽,一直黑壓壓的。
好在, 長時間的極端天氣沒有把我們的網絡斷掉。
我們一家三口就在老宅裏繼țũ̂₈續苟着。
每天喫喫喝喝, 看看電視。
我們也似乎適應了這樣的日子,再加上沒了前幾日的戒備,每天過得還挺輕鬆。
一個月之後。
外面有消息傳來,國家已經出臺了計劃,在着手建造地下艙。
地下艙預計一個月建好。
那裏溫度適宜, 且由機器控制, 能 24 小時恆溫恆溼,也能容納下所有還活着的人, 會每天供應食物和生活必需品。
又有消息稱,國家會在一年內完善地下艙的建設。
屆時,地下艙會變成地下城,同步配套建設醫院、學校、工廠、超市等。
讓大家恢復到從前的生活。
這無異於是這一個月以來最好的消息。
聽到這一消息, 我對未來又多了一絲期盼。
不過,極寒還在繼續,外面還有千千萬萬像我們這樣苟着盼着熬過末世的人。
希望我們都能撐到地下艙建好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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