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太子的在逃丫鬟

我穿成了一個丫鬟,深得太子喜愛。
爲了不成爲他後宮的一員,我劃傷了自己的臉。
但我沒能逃脫,被迫生下孩子,被囚禁於深宮之中。
孩子可愛,給我莫大的安慰,我想,守着他,也足夠。
但在我生辰時,他捧着去疤膏,跪在我面前:「母妃,爲了兒臣,您不要再和父皇置氣,治好傷疤,行嗎?」
前朝都在討論新皇冊立太子一事,他已經懂得爲自己謀劃將來。
我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母妃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助你。」
三天後,我假死出宮。
皇后膝下無子,又素來寬厚,兒子可記在她的名下,成爲嫡子。
這也是,當初生下他時,他父皇的提議。
而我,再也不用爲了他,困於深宮。
只是,後來聽聞新皇和太子瘋了似的全天下找人……

-1-
我剛穿來的時候,只有 15 歲。
和我前世出車禍死亡時的年紀一樣。
那時和父母一起出了車禍死亡,又到了喫人的封建王朝,我整日都惶恐不安。
還大病了好幾場。
我穿成了太子肅的丫鬟。
太子容貌甚偉,面容俊美,一雙丹鳳眼看誰都似有情,又偏積威已久,宮人面對他時,無不戰戰兢兢。
我是他書房裏伺候的丫鬟,名字也和我前世一樣,叫姜無憂。

-2-
我病時,他屈尊降貴來看了我好幾趟。
模糊之間,聽到他對着別人生氣:「你們是廢物嗎?這都治不好?怎麼就會夢魘了?是誰欺負了她?」
後來我好了,站在他書房伺候。
原身的記憶我有。
不管是名字、性格、還是長相、習慣,都和我一樣。
倒也不曾出錯。
病好後,他常對我道:「去那邊坐着,給孤繡打個玉佩,或者繡個香囊。」
我行了禮,去紗窗那裏坐着,安靜幹活。
如此這般,我在這裏生活了一年。

-3-
和前世在現代的生活,當然是天差地別的。
但這裏的生活,自有它的規律。
和別的下人相比,我的活計,已經算最輕鬆了。
因爲在太子肅的身邊伺候,也不曾有宮人欺辱於我。
小姐妹之間,都是惺惺相惜的苦命人,多是互相照顧。
宮裏有規定,只要到了 25 歲,便可出宮去。
外面的世界,對我來說,依舊陌生。
甚至這個王朝,在歷史書中,也沒有出現過。
但根據原身的記憶,以及觀察大家的生活狀態,可以知道,這裏算是太平盛世。
我把每個月的月銀都仔細存好,太子賞的那些首飾,我也好好放好。
以後出了宮,拿着錢,買個小宅子,做個小生意,也行。

-4-
直到我 16 歲生辰那天,太子突然喚我過去伺候。
他喝了酒,身上有酒氣。
他撐着腦袋,坐在那裏,上位者長久的威嚴令我不敢直視。
我行了禮,他把一個盒子推到我面前。
盒子是打開的,上面有一串紅得能滴出血來的手串。
看得出來,價值不菲。
「你的生辰禮物。」
我不敢收。
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
他起身,拉着我起來,然後把手串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他離我很近,我覺得不舒服,想要後退。
但他握住我的腰,我渾身緊繃。

-5-
他靠近我的耳邊,聞了聞,說:「用的什麼香,很香。」
說着,他Ţū́⁸就要親我。
恐懼令我滋生了勇氣,用力扇了他一巴掌後,在他怔愣的當場,我落荒而逃。
我當晚害怕得一整晚沒睡。
我害怕他派人過來,把我亂棍打死。
這個時代,人命就是草芥。
我也害怕他過來,非要對我行不軌之事。
一時又有些後悔,和清白相比,顯然性命更重要……
天亮的時候,大管事來傳話,說太子賞了我東西。

-6-
一溜煙是他賞他的妾室們的規格。
我臉色發白。
太子肅還沒有娶妻。
但他後院已經有了四個妾室。
前世偷偷看小說時,裏面的男主總是冰清玉潔,除了女主,不會和其他人發生關係。
但現實顯然不是。
雖然太子肅沒有縱情酒色,但一個月,總是要去幾次後院的。
想到我可能成爲那些妾室,一輩子待在一個院落,翹首以盼着一個男人的寵幸,我就覺得前途無望。

-7-
當日他依舊來了書房,好似昨日的事,未曾發生。
只是,他很自然地拉着我的手,溫聲問道:「今日累不累?」
我立刻抽回了手,背在身後。
我低着頭,看不清他的神色。
沉默了一下,他繼續道:「孤知道你還不習慣,孤給你時間,以後跟着孤,孤會照顧你一輩子。」
我下定決心,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求主子收回成命,奴婢蒲柳之姿,才疏學淺,不配伺候您,奴婢只想到了年紀,能夠出宮,了此一生。」
他坐在了椅子上,沒有說話。
也沒有叫我起來。
他處理了一下午的政務。
我就跪在那裏一下午。
直到天色將晚,他起身離開,大管事纔過來叫我。
看我是欲言又止,怒其不爭。

-8-
第二日,我被分配去洗衣裳。
從早上洗到晚上。
手已經泡腫、生瘡。
過了幾日,我終於累得病倒了。
氣若游絲地躺在牀上。
好在我還是有一間自己的屋子。
睡得迷迷糊糊時,有人灌我湯藥。
我看着他的面目從模糊到清醒。
是太子。
他細細爲我擦拭嘴角的水漬,依舊是一片面容平靜:「離開孤的身邊,日子可不好過,後悔了嗎?」
說罷,他又在我的傷口處,細細塗上膏藥。
「外面的日子,你以爲你這副樣子出去,不是待宰的羔羊?你見過名貴的牡丹,開在雜亂的街頭巷尾?」

-9-
這我懂。
身邊有些姿色的姐妹,也會被那些心思齷齪的太監惦記。
我沒有被惦記,恐怕也是因爲太子。
我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
不能再這麼消耗自己的體力。
也不能再這麼作踐自己的身體。
不然,我會死。
我聲音輕柔,道:「殿下,可否等奴婢 18 歲,奴婢現在還小。」
他的臉上流露出笑意:「16 歲可不小,有些姑娘都可以做娘了。」
他用手摸摸我的臉,道:「那就等你到 17 歲,你這弱柳扶風的樣子,孤看着,也心疼。」

-10-
我又回到了書房伺候。
我每頓喫兩碗飯,喫很多肉。
剛開始我喫不下,強迫自己喫,反而吐了。
後來,慢慢地,我能從半碗飯,增加到一碗,又一碗半,到兩碗。
我喫很多牛肉和魚肉。
下人是沒有這些東西喫的。
但太子現在顯然是把我當妾室養。
他在書房這邊的墨香閣,給我開了小竈,不僅讓我住在這裏,也讓人在這裏給我單獨做喫食。
我的目標很簡單。
一定要把身體養好。
鍛鍊自己的體能和肌肉,找機會逃跑。
我之前已經打聽到,如何在城中買宅子,買了宅子後,只要買夠糧食米麪,在院子裏待個十天半個月,不是問題。

-11-
有次我在廚房專心喫飯。
太子居然過來了。
他掃了眼飯桌,笑着道:「你這是……要把我給喫空?」
我有點不好意思。
他摸摸我的腦袋,笑着道:「多喫點好。」
有時候,我也慶幸,他長得好看。
所以,沒有那麼噁心。
但一想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過,我就覺得,想要把他摸過的每一寸皮膚,都洗 100 遍。
自從那晚之後,他就會經常拉我的手,摸我的臉。
有時候還會抱着我。
好像兩個人在談戀愛。
我每次都渾身僵硬。
但也不敢再打他。

-12-
這樣過了不久後,有天,我正在院子裏跑步,增加體力時,被太子的一個妾室衛良人扇了兩巴掌。
她說我狐媚惑主,尊卑不分,這是教訓。
她準備再打我,被大管事帶人攔了下來。
衛良人和別人不同,她孃家在朝中有官職,兄長也在軍中立了功。
所以即使在太子的宮中,也有任性的資本。
院落重歸平靜。
我呆呆看着冬日冰冷的日光,一Ťū́ₒ邊流眼淚,一邊跑步運動。
我的身體底子不好,沒有時間給我悲春傷秋。

-13-
沒過幾天,衛良人便落水身亡了。
死一個人,真的很簡單。
太子的另外三個妾室,也被他送進了寺廟。
他對外的說法是,她們三個和衛良人感情深厚,不忍心再見了,想起故人。
只是,我給他磨墨的時候,他握住我的手,笑意溫柔:「孤會保護好你。誰也動不了你。」
我遍體生寒。
跑步果然使我的體力變好。
下雪之後,已經不適合外出。
我便練習射箭。
射箭的同時,還能練習臂力。
太子肅以爲我是想養好了身體,將來成爲他的人。
所以他對我報以最大的寬容。
他甚至還親自教導我射箭。
靶子在院子裏,我們站在屋內。
屋內燒着炭火。

-14-
春天的時候,我學會了騎馬。
我的箭術雖然不是百步穿楊,但射殺稍微大點的獵物,已經不成問題。
他對我的行爲,也越來越放肆。
除了最開始的牽手,到後來的擁抱和親吻,很多時候,他都目光灼熱地盯着我,好像要把我拆入果腹。
我迫切地想要離開。
我託人買了一個新的身份牌。
進出城門需要這種牌子。
又把金銀首飾收拾好。
逃跑那天,是我第三次出皇宮。
我是躲在了運送恭桶出宮的馬車下面。
正值夏日,我長久地鍛鍊,起了作用。
看着宮門緊緊閉上,我懸着的心,剛剛放下,卻又見宮門打開,數十隻鐵騎飛奔而來。
爲首的,正是太子肅。
他面容冷肅,聲音彷彿是惡鬼從地獄爬了上來:「姜無憂,你自己下來,還是孤親自請你?」

-15-
我渾身冰冷。
馬車停了。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戰戰兢兢。
侍衛把馬車團團圍住。
我從馬車底掉到地上,慢慢爬了出來。
我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他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看他,眼神冰冷:「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我感受到他的壓迫力,不敢說話。
手指已經止不住地發顫。

-16-
我被太子提上了馬,帶回了東宮。
侍女架着我去沐浴更衣。
我被帶到了太子的寢宮。
門被推開又關上。
發出的細微聲音,嚇了我一跳。
我估摸着人走了,就去試了試門能不能被打開,結果開不了。
房裏沒人。
天色尚未大明。
我不知道我的計劃哪裏出了錯。

-17-
我知道每天很早,宮人就會把髒水運出宮外。
半夜即使有守衛巡邏,只要我小心,熟悉地形,那我被抓住的可能性就不大。
只要我在早上天不亮離開了皇宮,再去買一身男裝及佩劍,裝作外來人,拿着買的身份牌,買一間小宅子,躲上兩個月,再伺機南下,便可天衣無縫。
時間也是足夠的。
因爲我睡覺前,已經和相熟的丫鬟說了,今日有些頭疼,明日等太子下朝了,再起牀伺候,就沒人發現我消失了幾個時辰。
我在碧紗窗那裏和衣躺下。
太子只把我扔下馬,說要把我關起來。
是大管事把我關在這裏。
焦慮和恐懼令我不能入眠。
但除了睡覺,養足精神,我又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

-18-
下午的時候,大管事親自端來了飯菜。
他笑得還是如往常那般和煦:「無憂啊,你也是宮裏的老人了,怎麼還看不透這裏的門道?跟着主子,咱們喫香喝辣,主子高興了,咱們就好過,你想想,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要得到咱們太子殿下的青睞,太子殿下獨獨最寵你,天大的福氣啊。」
我心裏害怕到了極點,大管事是唯一一個我能求助的人。
我哀求道:「大管事,您幫幫奴婢,奴婢真的不想伺候太子,奴婢只想老實當差,您讓奴婢去洗衣服,洗恭桶,都可以,成嗎?」
大管事眉毛都不動一下:「無憂啊,你知道你這個樣貌,在宮裏,多少人惦記?不是太子,也是別人。誰讓咱們是奴婢呢。你要是公主,你還可能去和親,更何況——嘖嘖嘖,咱家告訴你啊,你乖乖聽話,將來貴不可言。」
他頓了頓,又道:「就算你真不想待在這兒,」
他靠近我一些,小聲道:「傻姑娘,也不是太子正在興頭上時,你離開啊,你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19-
我還是強行喫了兩碗飯。
晚上很晚的時候,我都覺得太子不會回來了。
但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我猛地坐了起來。
我跪在地上。
眼前人影晃動,是奴僕們在伺候太子洗漱。
他又讓人擺飯。
他冷漠的聲音傳來:「起來吧。」
我僵硬起身:「謝殿下。」
「喫了沒?」
我忙道:「奴婢喫過了,謝殿下。」
他點了點他旁邊的凳子:「坐。」
我忙道:「奴婢站着就行。」
「讓你坐就坐。」

-20-
他心情很好的樣子,喫了飯,漱了口。
進了裏間。
對我道:「過來寬衣。」
其他人出去了,還把門給關上了。
我看着他張開的手臂,哀求道:「殿下,能放過奴婢嗎?奴婢當牛做馬報答您。」
他嗤笑一聲:「爲孤當牛做馬的人,多的是,不缺你一個,爲孤暖牀的人,倒是沒有,你就正好。」
「你是不是喜歡我這張臉?」
他緩步過來,「是,不過,孤也喜歡你的性子,安安靜靜的,好像一隻烏龜。」
我後退了一步:「你別過來!」
他沉下了臉:「姜無憂,別給臉不要臉,你在消耗孤的耐心。」

-21-
我那時真的太年輕了。
我沒想到,剪刀劃在臉上那麼痛。
但我不想和人睡覺。
我覺得那是強


如果我這張臉,是一種錯誤,我就毀了它。
他目眥欲裂,一把衝了過來,握住我的手。
我喫痛,手被迫鬆開,沾了鮮血的剪刀,落在了地上。
「來人!叫太醫!」
他掐着我的脖子,看起來想把我掐死。

-22-
太子沉着臉,坐在一邊。
太醫在緊張地給我包傷口。
太子問:「會留疤嗎?」
太醫:「傷口有些長,可能需要用了金瘡藥看看——」
等所有人都走了,他目光陰沉地盯着我。

-23-
我被人 24 小時看管了起來。
我的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任何武器。
我的腳上,還帶着鐵鏈,我每走一步,就能聽到哐哐作響的聲音。
我依舊被關在太子的寢宮。
我躺在他身邊的時候,他譏誚地問我:「你傷害了你自己,這結果,有沒有任何改變?」
我看着他,默默不語。
他很忙。早出晚歸。
原本在書房處理的政務,也帶到了寢宮。
我依然是伺候他筆墨的丫鬟。
只是每次走動,鐵鏈的聲音,都沙沙作響。
2Ŧů₌4
傷疤慢慢結痂。
開始發癢。
又開始癒合。
紗布可以撤下。
我的右側臉上,留着一條醒目的疤痕。
他在銅鏡中,捏着我的下巴,仔細看我的傷疤,道:「真醜。」
我垂下眼眸。
他轉身出去當值。
侍女給我塗抹藥膏。
據說可以祛除疤痕。

-25-
喝了晚餐的湯,我覺得有點暈,就去碧紗窗那裏躺着。
我睡了一覺起來,覺得渾身又熱又難受。
正當我熱得想脫了衣服時,太子推門進來了。
我後退,警惕地看着他。
他神色自然地摸摸我的額頭:「你發燒了。」
我感覺眼神都有點渙散。
他就那麼看着我。
渾身的難受更甚。
心底好像有 1000 只螞蟻在爬。
我知道,那個湯有問題。
他一把將我拉過去,我想掙扎,但根本沒力氣。
他的手,緩慢扯開我的衣帶……
……

-26-
我醒來時,已經是下午的光景。
原本監視我的是一個丫鬟,一個婆子。
現在變成了兩個丫鬟,兩個婆子。
或許是怕我尋短見,她們盯我很牢,連喫飯都不用我親自動手。
他們想多了,我不想死。
我只是不想在這裏生活罷了。
大管事又來勸我:「無憂姑娘,您這是何必呢?您就好好跟着殿下,什麼都有了。您說,您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自由,而不是成爲ṱŭ⁸籠中玩物。
太子在下午回來,他心情很好的樣子,對我道:「累不累?想要什麼?」
我撩起眼皮看他:「我想出宮。想要自由。我想你放了我。」
他臉色倏冷。
半晌,他又道:「乖,你想要什麼?孤都給你。別找不痛快。
「那我想成爲你的妻子,你這輩子只能有我一個人。」
他笑了:「你看我這後院,可不就只有你一個人。我保證,我心裏只有你一個人。」

-27-
他不可能只有我一個人。
我也不可能成爲他的妻子。
即使在現代,都還講究門當戶對,更何況,是封建王朝。
「等你娶妻的時候,放我離開,成嗎?」
他看我的神色晦暗不明:「那你乖乖聽話,我就答應你。」
「我要喝避子湯。」
「你不說,我也要給你喝,嫡母之前,不能有長子。這是規矩。」
我鬆了口氣。
只要熬過這段時間。

-28-
太子對我着實好了一段時間。
有時候我看着我臉上的傷疤,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很快,他就同意我解了腳上的鐵鏈。
只不過從看管的四人,變成了六人。
東宮的防守更加嚴峻,宮人等閒不得出去。
我恢復了以往的生活,喫很多飯,從早上開始,就鍛鍊自己的體力。
跑步,練習臂力、射箭,騎馬,到了後面,我也學習用刀。
在東宮的第二年,我發現我懷孕了。
我拿不到打胎藥。
太子知道後,欣喜若狂,他喃喃道:「我們有孩子了。我們有孩子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用想,都知道了其中關鍵:「你騙我!」

-29-
「無憂,我發誓,我真的只有你一個人,我真的只愛你一個人,你看你,即使容貌受損,我依舊愛你如初。你好好把孩子生下來,咱們這輩子,守着孩子,好好過。」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也害怕。
缺乏自盡的勇氣。
連跌倒的可能性都沒有。
身邊成了銅牆鐵壁。
我懷胎 10 月後,生下了一個兒子。
生的時候,很兇險,我以爲自己要死了。
太痛了。
我都不想掙扎了。
要是死了,也行。
最後我沒死,還是醒了過來。

-30-
因爲太子還未娶妻,孩子養在我自己身邊。
我被封爲了良人。
成爲母親,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他在我肚子裏時,我沒有太多的感覺,只有迷茫。
現在他小小軟軟,那麼脆弱,在照顧他的一天一天裏,我對他的感情與日俱增。
孩子兩歲的時候,太子娶了太子妃。
他說過的話,就沒有一句真的。

-31-
我要求宮裏最偏僻的院落居住。
他應允了。
我也不許他碰我。
他覺得我無理取鬧。
每次他碰我,我就反應特別激烈。
我們每次都不歡而散。
他對我的耐心,也日益減少。
很多時候,他來看孩子,都臉色陰沉。

-32-
他娶妻之後,又納了美人、良人。
第二年的時候,我從下人的嘴裏聽到,王府又添了新的小主子。
我一直稱病,不曾出院。
這樣過了兩年。
太子來得也越來越少。
直到孩子四歲。
那天,他給了我一個好臉,陪孩子玩了半晌。
等孩子累了,他對我道:「他該啓蒙了。」
我愣了下,道:「我有教他。」
「該送學堂,讓師傅教了。」
我沉默。
我不知道,孩子出去。會不會遇到危險。
他道:「孤會派人,保護好他。」

-33-
他又道:「太子妃現在還未能生育。」
我更不願意說這個。
我不想和別人分享男人,也不想分享別人的男人。
他繼續道:「父皇身體很不好了。」
我當時沒懂他的意思。
只是不想去管那些事。
除了逃避,我也做不了什麼事。
在這東宮,只有孩子能給我慰藉。

-34-
一個月後,太子又提了太子妃不孕這件事。
我不ţũ̂₍耐煩:「我又不是太醫,你和我說這個做什麼,那不是你們夫妻間的事嗎?」
他抱着孩子,逗了逗他的臉龐,道:「把他抱下去。」
等孩子不在跟前了,他才道:「如果把麟兒過繼到太子妃名下,他就是嫡長子。將來等我登基,就會立刻冊封他爲太子。」
我把一個茶杯摔到了他的臉上。
他毀了我的半生,現在又來搶走我的孩子。
那之後,他再也沒踏足過我的院子。
孩子去學堂啓蒙,是大管事來通知我的。
好在孩子身邊跟着兩個小廝,兩個婆子,兩個丫鬟,我每天送他出門,再接他回來。

-35-
有天,他問我:「母妃,父王還有其他兒子女兒?
「那我之前怎麼不能見到他們?
「其他同窗說,我應該要拜見嫡母。」
我只能一一作答,要他保持警惕。
有時候,他眉飛色舞地回來。
有時候,他垂頭喪氣地回來。
他很聰明,很多東西,教他一遍,他就懂。
要是不高興了,肯定是和同學發生了嘴角。
他 6 歲的時候,打架回來,臉上被抓出了一道血印子。
小廝說,是王美人的兒子,也是二皇子,和他打了架。
對了,太子早就登基了。
我被封爲了良人。

-36-
我問麟兒,爲什麼打架。
他悶聲悶氣說:「那個討厭鬼,他說他的娘受寵,以後他被封爲了太子,就把我們都給殺了。」
他問我:「娘,爲什麼父皇最近不來看我了?」
我看着他目光裏的害怕和無助,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什麼呢。
說你的父皇和母妃不和。
所以你也分不到恩寵。
其他孩子有他們母妃爲他們謀劃,還有外家的勢力,所以,孩子,你被封爲太子的可能性,真的很低。
我正在沉思時,有人吵吵嚷嚷地進來了。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王美人。
我還未行禮,她衝上來就要給我一巴掌。

-37-
我握住了她的手,先給了她兩巴掌。
大管事急忙帶着人,拉開了我們。
我看到二皇子,他哭得厲害,臉上的傷也更多。
麟兒比他大兩歲,他怎麼能是對手。
王美人叫囂要懲罰我和麟兒。
大管事好聲好氣勸着。
王美人怒道:「你們這羣狗奴才,皇上多ťűₔ久沒來這裏了!你們還以爲她受寵呢!」
大管事成了我宮裏的大管事。
他一直勸我,對皇帝服軟,這樣我們的日子才能好過。
怎麼服軟呢。
去討好他,我不想。
王美人最後恨恨離開。
這事不了了之。
這樣的小打小鬧,時常發生。

-38-
麟兒學會了央求我去見他父皇。
他的理由很充分,寫了一篇文章,要給父皇看。
得到了一個好東西,要給父皇。
或者,他就抱着我,天真地說:「母妃,兒臣就是想父皇了。」
到了後來,他勸我:「母妃,您爲什麼不給父皇做一些糕點送去呢,父皇政務勞累,或許餓了。」
我看着他,很是不捨。
我不怪他。
他是環境的產物。
他想爲自己爭取更多,站在他的角度,他沒有錯。
還有那種死亡威脅,那種你不往上走,就要被人踩在腳下的無奈和屈辱,他不想承受,我能理解。
他和我不同。
他是皇帝的兒子,他有機會攀上那個位置。
他也有權利,擁有野心。
所以,我說:「好啊。」

-39-
我被封爲了夫人。
夫人是皇后之下的嬪妃。
麟兒比我高興。
他說他看到二皇子臉上喫癟,心裏就高興。
因爲他終於沒有低二皇子一等了。
看着他眉飛色舞的樣子,我覺得,或許是我跪習慣了,居然能忍受低人一等。
可是,慾望開始變大,爭奪就無邊無盡。
皇上來我這裏夜宿。
我不想。
但我不得不忍耐。
有時候,我不知道我活着的意義是什麼。
我當初劃傷了自己臉,也不想死。
可是我現在不知道活着有什麼好的。

-40-
我生辰那天,麟兒送我一盒祛疤膏藥。
他眼睛亮晶晶的:「母妃,您的傷疤去了,就是宮裏最美的人,父皇一定更喜歡你。」
其實傷疤現在已經不太明顯。
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到。
我看着他,摸着他的腦袋,感慨地說:「麟兒,也 7 歲了。是個大孩子了。」
他撲在我懷裏。
我問他:「你喜歡你母后嗎?」
皇后寬仁,雖然不能生育,但對後宮的孩子甚好。
他點點頭。
我把風箏遞給他:「出去玩吧。」

-41-
我把大管事叫到跟前來。
他是我唯一能求助的對象。
如果他不能幫我,那我這輩子,就只能這樣了。
最終,我陳述了利弊,大管事思索之後,點點頭。
我從某場風寒開始,頻繁咳嗽吐血。
兩個月後,與世長辭。
棺材裏,有很多細小的通氣的孔。
好在被放進棺材的人,一Ťū⁵般是沒人去看的。
麟兒很傷心。
但他想要登上那個位置,傷心是不可避免的。
就像我,想要我的自由,離開他也是不可避免的。
好在,我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也不枉母子一場。
大管事當然也能得到他想要的。
他將是麟兒身邊的紅人。
將來麟兒富貴,他也少不了好處。

-42-
我按照之前的計劃,在京城住了幾個月,一路南下江南。
在江南,我買了一個小宅子,臨着小河。
過着打魚爲生的日子。
好在這些年,我的體能訓練沒有落下。
過去這 10 年,好像一場不真實的夢。
我要忘了過去,重新開始。
第一年的時候,我還時時傷感。
第二年時,我已經很少想到過去。
第三年時,有個小姑娘想嫁給我,我不同意,她哥哥打上門來。
後來他哥哥問我,是不是喜歡男人,他也行。
我一直是男子裝扮。
臉上也塗了使皮膚變黑的粉。
說話很少。
姑娘的哥哥叫杜大壯。
他們家也是靠着河邊打魚爲生。
不過平時也姐姐做些生意,乘船送人,或者租賃船隻給遊玩的人賞景。

-43-
我拒絕了大壯的大膽提議。
他妹子很快就找到了如意郎君,他還整天來我這裏報到。
我說我比他大了 6 歲。
他說:「我願意做下面那個,我已經知道男的和男的是怎麼做的了。」
我大笑出聲:「我不是那個。」
他撓撓頭。
開始來幫我幹活。
我攔都攔不住。
我們倆成了朋友。
他家在鄉下有宅子,平時會去山裏弄些野味回來,每次他都會給我帶一些來。
在他那裏,拒絕沒用,他還是照常送來,也絕對不拿走。
沒辦法,我要是做了醬,或者烤了魚,也會讓他來端一些走。

-44-
夏日的風涼爽。
我躺在院子裏,看着漫天繁星。
感覺身心舒暢。
其實我有時候也很疑惑。
我出來了,其實也是一方天地。
每日的活動空間有限,日子還是重複。
爲什麼我在宮裏就心裏不舒服。
但在這裏,就覺得,這是我想要的生活。
正當我思考時,大壯敲門的聲音響起:「周兄,開門,我帶了燒酒和烤雞過來。」
我去開門。
他興沖沖地進屋。
我們倆在葡萄架下的桌子上,開始飲酒。

-45-
這幾年,我經常去買酒。
因爲女子飲酒者少。
爲了更加讓周圍的街坊認定我是男子,所以去打酒。
打得多了,不喝也浪費,酒量就練了出來。
喝到盡興時,大壯唱起了這邊的民謠。
我躺在搖椅上,打着拍子,一個人還是有點孤單,有一兩個朋友,剛剛好。
大壯帶着醉意,坐在我搖椅旁邊的地上,問我:「周兄,明日和我上山打獵?」
我笑着說:「好啊,不過我怕你酒不醒。」
我和大壯成了朋友。
打魚、打獵,喝酒,喫肉。

-46-
他家裏兄弟多,父母死了後,只分到了一艘船。
他住在船上,還是打魚爲生。
賣了魚,就買了酒,來我那裏喝。
喝着喝着,他也會傷心痛哭。
他哥哥們欺負他,給他很少的東西。
按照世俗的觀點,他還沒有娶媳婦,他爹孃在的時候,他不娶,那份錢該給他,不過他哥哥嫂嫂們可不管這個。
他傷心他從來沒想過爭什麼,從能幹活起,一直在爲家裏出力,他爹孃死了,他得了這麼個結局。

-47-
有時候我會想起麟兒。
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走了,他或許會傷心。
但他沒了我這個無權無勢的娘,會有一個身爲皇后的娘。
他和皇后,將來就是一榮俱榮。
皇帝對我有些感情吧。
這些年,雖然我們不甚愉快,但他在我身上付出了那麼多時間和耐心,他一定不甘心沒有收回本。
他的執着,就會成爲他對我的餘情,也會對麟兒好一些。
反正我在他眼裏是死了,又不是跑了。

-48-
想到皇帝的時候,也還是有點傷心。
他對我是真的好。
我也明白。
他生在這個時代。
又是帝王。
三妻四妾是固有的觀念,綿延子嗣是刻在他們的基因裏。
他是這個時代,我少有的認識的人,也是對我最好的人。
當然,也是傷害我最多的人。
前塵往事盡數散去,我還是希望能好。
至少在他們的價值觀裏,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49-
和大壯認識的第 3 年,我們成婚了。
他說他很早就看出來我是個女子。
和他一起,我覺得很安心,很平靜,也很喜悅。
我們在河邊,開了一家以賣河鮮爲主的鋪子。
每天賣完了當日的河鮮,就收工。
我們倆都是打魚的好手,我烹飪廚藝好,他做店小二手腳麻利,我們生意一直挺好。
我們成婚的第二年,生了個女兒。
我不想再生。
他也同意,說將來給女兒買個相公。

-50-
女兒 5 歲時,飯館裏來了兩位陌生的客人。
大壯熱情地招呼客人。
他進廚房端菜時,對我道:「那兩位客人看着很尊貴。」
我匆匆瞥了一眼,只看到一位面如冠玉的挺拔少年。
而女兒,已經坐在了他的腿上!
大壯看了一眼,嚇得魂飛魄散。
大壯急忙出去要抱女兒離開,結果女兒抓住對方的衣服不願意鬆開,還大言不慚道:「爹,我要他,你把他給我買回來做相公!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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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壯拿女兒最沒辦法。
我趕緊出去。
結果一看到那兩人,我愣在了當場。
是麟兒和皇帝。
女兒看到我,撲過來,抱住我的腿:「娘,咱們把小哥哥買回家嗎?你的錢夠不夠,我把我的壓歲錢也拿出來,行嗎?」
我把她藏在身後,鎮定地道:「不好意思,客官打擾了。」
麟兒猛地站了起來,他長得比我高了很多,他眼眶發紅,聲音顫抖:「母妃!您不要兒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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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ťŭⁱ過身去擦眼淚。
他的聲音帶着哭腔:「兒臣知錯了,母妃,您回來吧,兒臣再也不會讓您做不想做的事了。」
女兒看我哭了,也急了,哭着道:「娘,您不生氣了,我再也不買他了。嗚嗚——」
女兒轉頭又推麟兒:「你走。我不買你了!你走!你是壞蛋,惹娘傷心了!」
我忙按住女兒。
大壯緊緊站在我身邊。
警惕地看着麟兒和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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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蒼老了很多。
他鬢邊還有白髮。
我擦了擦眼淚,對大壯道:「今天先不做生意了,你做幾盤菜,招待客人,我和他們說說話。」
我把他們帶到樓上,窗戶打開,河風習習而入。
女兒緊緊貼着我。
麟兒呆呆地看着她。
「坐吧。」
我給他們倒茶。
麟兒坐下,急切道:「母妃,您爲什麼要離開我們?爲什麼要騙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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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打量他,問道:「這些年,過得如何了?皇后待你好嗎?」
他和他父皇很像,依舊俊美無雙。
想來是過得不錯。
麟兒低聲道:「您是爲了給我鋪路嗎?」
說着,他看了一眼父皇:「您走後,父皇把我接到身邊教養了,沒讓我去母后膝下。母后如今身體不好,太醫也沒辦法……」
我點點頭。
對皇上道:「多謝皇上。」
他苦澀一笑:「麟兒是我們的骨肉,我當然會對他好。」
我看着麟兒,握住他的手,他期待地看着我。
我開口:「兒子,是我這個做孃的對不起你,但娘沒辦法和你回宮,也沒辦法達成你的心願。這是你妹妹,她叫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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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窩在我懷裏,立刻要把麟兒的手打開。
「不要!娘是我一個人的!」
我捂住了她的嘴。
她更委屈:「娘是我一個人的!嗚嗚嗚嗚!」
我抱歉地笑笑。
大壯帶着幫工的小二,把飯菜端上來,把女兒抱了下去。
「母妃,爲什麼要在這裏生活,又累又辛苦,誰都可以對你們呼來喝去,在宮裏,養尊處優,尊貴無比,還有我和父皇,宮裏到底哪裏不好?」
他看起來,還是很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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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着我。
我看了他們一眼,盯着桌上的茶水,道:「這茶葉,還是我和安安,還有安安她爹,一起去鄉下的茶園採的。我們也在鄉下買了幾畝地,還有一個莊子。」
「春天的時候,可以摘茶,安安喜歡在飄落的梨花樹下轉圈圈。她還養了只小黃狗,很寶貝。夏天的時候,我們會去山裏打獵,我射箭很準,山裏有一個碧綠的水池,我們也會在裏面泡水。秋天的時候,可以喫很多水果。冬天的時候,我們不怎麼出門,就在屋裏做些好喫的。」「我們在鎮上的時候,賣完了河鮮就關門。可以去逛逛街,可以去河裏摘蓮蓬。當然,教安安學字,也是個大工程,她沒你聰明,又不是很有耐心。」
「皇上,麟兒,你們無法理解我想要的生活。就像我,無法融入你們的世界。」我嘆了口氣,「我不想去爭權奪利,也不想爲了討好別人,無限度地折磨自己,也不想守着宮牆,過一輩子,在這裏,我靠自己的勞動生活。爲一日三餐忙碌。很平淡,也很真實。」

-57-
皇帝澀然道:「是因爲我無法娶你爲妻嗎?」
我看着他,或許是的。
如果,他真的能只有我一個人,我或許會爲了麟兒,甘願一輩子在宮裏。
但,也幸好他沒有這樣,所以才令我有勇氣,擴展了自己的人生。
現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如果我願意遣散後宮,你能回來嗎?」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你當年都無法做到,更何況現在,那些孩子,不是你的骨肉嗎?那些妃嬪,尤其是皇后,你忍心辜負她們嗎?她們做錯了什麼?」
他不是當年那個唯我獨尊的帝王了。
現在只會考慮得更多。
我嘆息一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要承擔,我生了麟兒,我要負責對他的教養和照顧。你是皇帝,要負責天下還有你的後宮。」
我握住麟兒的手:「兒子,母妃也有自己想要的人生,你已經能過得很好,你父皇會護着你,你母后也是宅心仁厚之人,母妃真的不能和你回去。」

-58-
「可是,可是,」麟兒不甘道,「我們找了你很久。父皇發現你的棺材是空的,就一直在找你。」
我蹙眉。
他怎麼打開我的棺材啊。
要是我真死了,那豈不是死不瞑目?
麟兒道:「因爲父皇得到了一口水晶棺,想把你放裏面,纔打開的。」
我摸摸他的臉:「你長得這樣好,我很高興,跟着你父皇,做個好皇帝,我知道,你會的,是不是?」
他鄭重地點點頭。
他流着皇室的血脈,怎麼會沒有野心呢。

-59-
皇帝和麟兒走了。
安安不安了很久,一直黏着我。
我摸摸她的小腦袋。
她現在佔有慾很強。
如果我還年輕,或許會被強制帶回宮。
但我現在都快 40 了。
誰會對一箇中年婦女強取豪奪。

-60-
安安 10 歲的時候,我們隔壁茶樓換了個主人家。
安安已經長成了一個小小少女。
她每年生辰,麟兒都會給她送來禮物。
自從皇帝和麟兒來過這裏後,這裏的治安更加好了。
我拿出剛做好的糕點,對安安道:「諾,小饞鬼,你去隔壁送糕點,新鄰居,要表示一下的。」
安安歡喜地從我手裏端過糕點,又張嘴,等着我投餵, 我餵了她一塊, 捏捏她的臉,看着她歡快地出了院子。
沒一會兒, 她就跑了回來, 道:「娘,那個伯伯說我小時候他見過我呢!」
我抬眼, 居然是皇帝。
只是,這次,他穿着粗布衣衫,敲了敲門, 對我道:「以後就是鄰居了, 還請多多指教。」
番外

-1-
太子肅第一眼見到無憂時,她正在和別的宮女一起,剪梅花。
她那時才 13 歲吧, 沒長開,但看着就很美。
他調她去書房幹活。
她很安靜, 是不喜歡說話的那種。
安靜也好。
他很忙。
時間轉眼就到了她長大。
她開始躲着他。

-2-
他從來沒想過,有人會拒絕他。
她愈發長大, 愈發動人。
他就是起了色心。
可是在他一天天的色心中,他對她越來越上心。
他付出得太多,豈能甘心沒有收穫。

-3-
她第一次逃跑時,只是他得了一個梅花簪子,覺得很好看, 要送她, 結果發現她消失了。
他覺得她就是塊石頭, 也得被他融化了吧。
十來年的感情, 她又騙了他。
他找了她很多年。
結果她說,他的生活, 不是她想要的。
他好像從來沒有那麼認真地聽她說過話。
他醒悟得太遲了。

-4-
他還記得她的眼淚。
常常在牀榻間, 他睡得迷迷糊糊時, 伸手去抱她,總能摸到她的眼淚。
後來,那眼淚, 成了他穿心斷腸的毒藥。
一天天腐蝕着他的心。
那裏空洞, 又無所適從。

-5-
他把其他兒子賜了宅邸,封爲王爺,把皇位賜給了他們的孩子。
他之前, 總是希望,她能爲了孩子,向他低頭, 希望她明白,只有討好他,他們才能在後宮得到想要的。
可他沒明白, 她從來不想要皇位。
他禪位了。
他的失眠, 在來到那個夜晚總是響着涓涓流水的小鎮,第一次睡得香甜。
他唯一愛過她。
不管她什麼樣,他都愛。
他這次只想,靜靜地在旁邊, 看着她,就好。
(完結,撒花)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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