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惡之瞳4:醉生夢死

酒吧老闆溺死在洗手盆裏,驗屍發現體內有大量酒精。
王盈切開胃,竟然發現了半條蛇,只是——
「這蛇……怎麼長着一張人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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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利解決了伴郎案,刑偵隊着實清淨了半個月。
我跟王盈不是逛街就是看電影、喫飯,甚至計劃過幾天出門去旅遊。
「我今年的年假還沒休呢。」王盈扒拉着手機看旅遊指南,「曉曉,要不咱們出國玩兒兩天?」
「好啊,去哪兒?」
我湊過去看,還沒看清楚,就聽見手機鈴響。
打開一看,我就嘆氣:「估計去不了了。」
王盈抬頭:「怎麼了?」
我把手機屏幕翻過來給她看:「黎青電話,可能哪兒又死人了。」
王盈滿臉嫌棄:「有他就沒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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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這回是好事兒吧?」
酒吧裏,黎青碰了一下王盈的酒杯:「行了,我的法醫大主任,就別臭着臉了。這不我發小酒吧新開張,要找人捧場嘛。今天,你們的花銷,我請了!」
王盈勉爲其難地點點頭,在黎青轉過頭的時候,朝我眨了眨眼,狡黠一笑。
我朝她舉了舉杯,轉臉問曲江亭:「沒想到曲隊也來了,我以爲你不會出席這種場合。」
曲江亭把襯衫的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了結實的手臂:「在餘老師眼裏我就是個古板、無情的人?」
我想了想:「差不多。」
曲江亭無奈搖頭,舉起酒杯:「看來我給餘老師印象不怎麼好,也難爲你還一直幫我們刑偵隊的忙。」
我跟他碰了一下:「不過,現在覺得Ṱüₛ有趣點了。」
我們四個人邊聊天邊喝酒,因爲今天是開張第一天,全場八折,來的人不少,大家熱情很高漲,音樂聲也挺大。
時間不長,黎青的發小就過來敬酒,對方叫馮軒,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看起來倒不像是個開酒吧的。
馮軒:「常聽黎青說起幾位的大名,我敬大家一杯,以後沒事還請多來捧場。」
「來來來!」黎青大聲道,「今天不醉不歸,喝!」
我抿了口酒,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快零點了,出來的時候八尾沒在家,這陣不知回去了沒有,也沒跟他說就出門了,貓主子回家不知道會不會發脾氣。
「時間不早了。」我放下酒杯,「我就先回去了。」
黎青抬手來攔:「哎,餘老師,你別這麼掃興啊!這才幾點啊!」
王盈知道八尾的事兒,攔着黎青胡鬧,眼神示意我走。
「不好意思了,家裏有點事。」我跟曲江亭和馮軒告別,「下次有時間再聚。」
馮軒起身:「我送餘老師出去。」
「不用,你們繼續。」
我起身往外走,還沒走到吧檯,就聽後面一陣騷動。
接着,一個男人的聲音大喊道:「不好了!死人了!」
人羣裏爆發出尖叫聲,還有人試圖往外面跑。
我抹了把臉,心裏嘆氣:果然不該跟黎青喝酒。
轉過身走回去,我問道:「哪裏死人了?」
「男、男廁所!」
那個大ẗŭ̀⁾喊的男人轉過頭。
我一看,竟然還是老熟人。
「許子洋,你怎麼在這兒?」
「警花餘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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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淹死了?」
我望着臉朝下趴在洗手盆裏的男人,不可思議地看向王盈。
「我看看。」王盈從手提包裏掏出一副手套,又拿出一副鞋套,「你們先別進來,我這兒沒有備用的。」
看來要等會兒了,鑑識科的人也還沒到,我準備先問問許子洋。
我:「你怎麼在這兒?」
許子洋現在緩過點神來了,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就來喝酒啊,還能幹嘛,誰知道這麼倒黴就碰上死人了,真晦氣!」
黎青有些幸災樂禍地在我身邊小聲說:「這回災星不是我了吧,肯定是這小子。」
「一邊兒去!」我瞪了他一眼,「你要閒着沒事幹,就去門口看看老劉他們來沒來。」
黎青聳聳肩,去門口等人。
曲江亭正和馮軒帶着服務員把客人分成幾批,分別待在不同包廂,等警員們來了之後,做過問詢後再讓他們離開。
我帶着許子洋到了一個比較僻靜的位子坐了下來。
「說說吧。」我讓服務員給他拿了瓶汽水,從包裏拿出錄音筆,「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死者的,他是當時就死了麼?」
許子洋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情緒才穩定點兒,慢慢回憶道:「我是晚上八點多來的,當時人已經特別多了……」
許子洋跟酒保孫天宏認識,孫天宏以前工作過的酒吧,許子洋常去,而且這少爺人傻錢多,總是給不少小費,一來二去,倆人就熟了,這次就是孫天宏請他過來玩兒的。
別看這邊沒熟人,但是作爲常年泡吧的老手,許子洋很快就跟人打成一片,跟死者也是那個時候ƭūₜ認識的。
許子洋:「他自稱姓喻,說是這個酒吧的老闆,讓我敞開了喝,他請客。」
「等一下。」我打斷許子洋,「你說他是酒吧老闆?」
許子洋點頭:「對啊。」
我起身往曲江亭那邊走過去,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曲江亭聽了,驚訝地往許子洋的方向看了眼,然後點點頭。
之後,警員和鑑識科的人陸續趕到,現場有條不紊地忙起來。
直到死者從洗臉盆裏被拉起來,放入屍袋中,馮軒都一臉平靜地看着,絲毫沒有任何其他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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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盈回刑偵隊驗屍,我則是打個車先回了家,反正一切都要等到驗屍報告出來之後,纔會有用到我的地方。
打了個車回家,原本以爲會被貓主子呵斥,誰知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
我在屋子裏找了一圈兒,最後在冰箱門上發現了一張貼紙。
「有事外出,不日即歸?」我看着紙條上貓爬一樣的字,鬆了口氣,「原來出門了,害我緊張半天。」
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一盒速凍餃子,準備喫點東西當早點。這一折騰就是大半夜,眼看天都要亮了。
大概是餃子放的時間有點久,我喫了之後連着跑了好幾趟廁所。
當我第五次從廁所裏出來的時候,電話響了。
「喂?」我有些虛弱地說,「盈盈,有什麼事兒?」
王盈的聲音好像有些慌張:「曉曉,你現在能過來一趟嗎?」
我一聽這話不對勁,馬上問道:「是驗屍出什麼問題了嗎?」
王盈:「我在死者的胃裏發現了奇怪的東西……」
「什麼東西?」
「被從中一劈兩半的半條蛇……」
「而且,它的臉看起來像是……人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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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自從雙眸能看到邪惡之氣後,我也算是接觸過很多恐怖的事情,但是在死人胃裏發現長着人臉的蛇還是頭一次聽說。
我問:「這事兒你跟別人說了麼?」
王盈:「沒有,我覺得這事兒挺邪門,想讓你先看看再說。」
「好,盈盈你等我,我馬上就過去。10——」我看看手機,「不,5 ŧű̂ₓ分鐘就到。」
「什——?」
不等王盈問完,我掛斷了電話。
從揹包裏拿出一張符紙,我準備試試剛剛學會的縮地成寸。
「八尾保佑!」我把符紙點燃,口中念道,「天涯海角咫尺間,萬里之遙瞬息至!」
話音剛落,我就覺得腿不由自主往前邁了一步、兩步……
眼看就要撞到對面牆上,我不禁抬起雙手擋在身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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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盈疑惑地放下手機,走到門口看看走廊上沒人,退回來從裏面反鎖上門。
轉身往回走,就見辦公桌旁的牆開始往外凸,並且像果凍一樣開始左右搖擺。
接着,是一隻手、一條腿伸了出來。
王盈覺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她拿起手術刀護在身前,隨時準備補刀。
「咳咳咳,可出來了!」我鑽了出來,幾乎跪在地上,「這法術怎麼這麼難,小八做起來明明很簡單!嗯?盈盈,你拿刀幹嘛?」
王盈一見是我,直接癱坐在椅子上:「嚇死人了,我以爲大白天見鬼了。」
我拍拍身上的土:「這不是覺着事情緊急,就想試試這幾天剛學的縮地成寸術嘛,誰知道直接鑽牆了?」
王盈走過來,抽出紙巾給我擦臉,笑道:「雖然過程不太順利,不過看結果還是好的。真的五分鐘之內就到了。」
我抬頭看了看錶,還真是的,4 分鐘。
「怎麼回事,你說的那個人面蛇在哪裏?」我接過紙杯喝了口水,「真是從胃裏發現的?」
王盈打開右邊的側門:「嗯,你看看。」
我跟在她身後進了解剖間,就見酒吧老闆躺在解剖臺上,腰上搭着一條白布單。
王盈從冰櫃裏拿出一個培養皿,遞給我。
我接過去低下頭,就見是條巴掌大小的蛇,通體黢黑,從背部一分爲二,只有右半邊。
「看這裏。」王盈戴上手套,用鑷子翻了一下,「頭這邊。」
小蛇側面向上,右半邊臉完整地露了出來,眼珠、鼻子、耳朵和幾歲的小孩子非常相似,而且嘴角向上翹起,露出了一個可怖的笑容。
「這是什麼?」我拿過鑷子碰了碰,「這兩個是……腳?」
王盈表情略僵硬,半天才輕輕點了點頭:「看起來是。」
這詭異的發現讓我們全都沉默了。
好半天,王盈才期期艾艾道:「要不要問問八尾?」
我深吸了口氣,視線轉了開:「他這兩天有事不在,我去打個電話。東西你先放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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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隔壁房間打電話,不知是不是信號不好,打了半天都沒打通。
王盈也推門走了進來:「八尾怎麼說?」
我搖頭:「電話打不通,我給他留言了。胃的病理切片做了麼?」
王盈:「做了,但是要後天才能出結果。爲了以防萬一,我把其他臟器也都做了切片。」
「好。」我說,「這個事不能瞞着,跟曲江亭他們說吧。」
王盈點頭,轉身去打電話。
曲江亭和黎青很快就來了,對着那半條人面蛇傻了眼。
黎青眼神複雜地看着我:「到底是誰體質有問題啊?」
我大聲咳了下:「化驗結果還沒出來。這蛇Ṱų₎可能是因爲某種情況產生的變異,纔會看起來像是人臉,要相信科學,等報告出來就知道了。」
曲江亭不明白我爲什麼突然這麼激動,但也沒說什麼。
倒是黎青問道:「你沒問問八尾?」
我晃了晃手機:「他出門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留言也沒回我。」
「爲什麼問他?」曲江亭突然開口,「他懂解剖學?他有沒有 18,還是個學生吧?」
這連珠炮的問題突然問出來,我一時也沒想好怎麼回他。
還是黎青狡猾,鉤着他脖子到一邊嘀嘀咕咕,然後曲江亭看我的眼神就越來越怪異。
倆人走回來,曲江亭忍了半天,最後憋出來一句:「你也不容易。」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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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化驗報告的這兩天,我跟着曲江亭他們走訪了酒吧附近的商戶,還有給酒吧提供酒水、蔬菜肉蛋等等的供貨商,都沒發現什麼異常。
只是,經理說了一件事讓我有些在意:「店裏的酒基本上都是我負責採購的,只有紅酒是每個月送兩次,那個送貨商我不認識,但是每次喻哥都會提前跟我電話通知,所以我就直接簽單了。」
我:「那你知道供貨的酒莊地址嗎?」
經理點頭:「知道,我寫給您。」
我拿了地址,又問了幾個問題就讓他走了。
接着,就到了馮軒。
因爲他是黎青的發小,是我和曲江亭問的話。
曲江亭上來直接就問:「你知道喻承鑫也是酒吧老闆嗎?」
「我知道。」馮軒摘下眼鏡,有些疲憊地捏了捏鼻樑,「只是我們從來沒見過。」
我:「這是什麼意思?」
馮軒:「我只是名義上的酒吧老闆,實際的老闆另有其人,我只負責出面經營。」
我繼續問道:「那你跟喻承鑫是怎麼認識的?爲什麼要接受他的這個提議?」
「其實,我經營了一家酒莊……」馮軒嘆了口氣,「但是,生意卻不怎麼好。」
馮軒大學學的是葡萄與葡萄酒工程專業,畢業後去法國深造,無意中結識了一個波爾多酒莊老闆。
「我們是在 Vinexpo 酒展上認識的,他叫維克多,是個風趣幽默的年輕人,而且他對葡萄酒釀造及酒莊管理都有獨到的見解,我們相談甚歡。」馮軒半低着頭,眼睛藏在鏡片後看不清楚,「後來他邀請我去他的酒莊做客,就這麼熟絡了起來……」
倆人對葡萄酒的看法高度一致,這讓倆人都有相見恨晚的感覺,後來維克多更是提出了聘請馮軒的請求。
馮軒到法國也是想闖出一番自己的事業,當即就接受了維克多的邀請。
「剛開始,一切的經營和運轉都好好的,而且銷售額還逐月遞增,維克多也對我越來越器重。」馮軒苦笑了聲,「後來我才知道一切都是騙局。」
一次,維克多請一位非常重要的客戶喫飯,讓馮軒去酒窖裏把那瓶珍藏的葡萄酒拿出來。
馮軒不疑有他,立刻去了酒窖。沒想到在拿着酒回來的時候,腳下一滑摔倒了,酒瓶自然也打碎了。
「波爾多最貴的紅酒是拉菲,我打破的那瓶價值 5 萬磅。對當時的我來說,當然是賠不起的。維克多當時也沒有責怪我,更沒說讓我賠錢。只是後來,他開始讓我幹一些見不得人的紅酒交易,他自己賺得盆滿鉢滿,但是酒莊的生意還是一落千丈。有一天,有好幾個人到酒莊來要賬,我才知道維克多偷偷在外面借了高利貸……」
等馮軒給維克多打電話的時候,才發現他電話已經關機了,他再也沒見過維克多。
就在馮軒走投無路的時候,有人替他償還了高額的貸款,但是要求他回國開一間酒吧,紅酒還是用原來酒莊的。
馮軒:「替我還貸的人就是喻承鑫,我們每次都是信息聯繫,從來沒視頻或者語音過。」
我:「可以看看你的手機麼?」
馮軒遞過手機,我翻看着他和喻承鑫的聊天記錄:「我們要把這些導出來。」
「可以。」馮軒道,「我知道的都和你們說了。」
曲江亭:「大堂經理說給酒吧供貨的是市裏的一家酒莊,就是你開的吧?」
馮軒:「沒錯,喻承鑫讓我把國外酒莊的紅酒運到這邊,再開一個分店。每個月他都給我發出貨單,並指定哪些紅酒可以出庫。」
我:「你的意思是,哪瓶酒可以送到酒吧也是經過喻承鑫的指定,並不是隨機的?」
馮軒點頭:「是的,每個月在出貨前兩天,酒莊除了他,別人就不能進了。他會把自己關在酒窖裏挑選紅酒。」
問詢結束後,我跟曲江亭商量,應該先去酒莊看一下,那個酒窖裏或許有我們需要的答案。
曲江亭讓黎青留在隊裏,他帶着我和王盈開車去了酒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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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酒莊,馮軒直接帶我們去了後面酒窖。
「喻承鑫每次來都會讓我們所有人都離開。」馮軒打開酒窖大門,一股涼氣吹了出來,「所以他是怎麼挑選紅酒的,我們誰也不知道。」
王盈給大家發了手套和鞋套,穿戴好後,一個個走了進去。
路兩旁都是一排排的橡木桶,後面是酒櫃,成瓶的葡萄酒都橫着擺放在裏面。
王盈一邊走一邊用海綿刷在酒桶上和酒櫃等地掃着,我們跟在她後面也小心看着牆角和陰影的地方,希望能找到什麼線索。
當我經過一個酒櫃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什麼一閃而過,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曲江亭很敏銳地發現了我的停頓,「有什麼問題?」
「不知道,好像是掃到了什麼東西。」我退回去,在剛纔走過的地方轉來轉去,「但是太快了,有點想不起來。」
曲江亭也跟我一起找了起來,但除了酒櫃,也沒有其他東西。
就在我覺得自己是看錯了的時候,眼睛突然停在了一個酒櫃上:「這個標誌……」
曲江亭立刻走過來:「這個酒櫃有什麼問題?」
我指着中間一瓶酒說道:「瓶底這個標誌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曲江亭湊過來看了看,朝前面喊了句:「這個酒櫃可以打開麼?」
馮軒轉身走過來,拿鑰匙開了酒櫃,把那瓶酒拿了出來。
我雙手接過,把酒底朝上,看清了上面的標誌。
那是一隻詭異的蛇圖騰,全身黑色,長着四隻腳。
我忽然想起在哪裏見過了,在破獲常藤縣案子的時候,錢貴給他大哥服用的血引丹的藥瓶上就有這個圖案。
只是,這個圖案怎麼會出現在酒瓶上,這個圖騰和這次的案件又有什麼關係呢?
王盈也回來了,看到那個圖騰就說:「我剛纔看見別的酒瓶上也有這個。」
「在哪裏?」我回過神,「還有哪裏有?」
「這邊。」王盈帶着我往前走,指着一個橡木桶的桶箍邊上說,「你看看。」
我一看,還真是:「該不會還有別的地方也有吧?」
曲江亭立刻道:「大家仔細找找,看看還有沒有同樣的圖案。」
經過兩個小時的尋找,我們最後在十個木桶和 20 瓶酒上都發現了相同的圖案。
王盈:「這上面的蛇圖案,不知道跟喻承鑫胃裏的蛇有沒有什麼關聯。我要全帶回去做化驗。」
馮軒:「可以,沒問題。」
曲江亭拿出手機,剛要給黎青打電話讓他派車過來拉酒,黎青的電話就打到我手機上了。
接通後,黎青的聲音很急迫:「不好了,許子洋出事了,你快回來!」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回去!」我扭頭跟曲江亭說,「先送我回去,許子洋出事了!」
曲江亭一聽說,馬上跑去開車,留下王盈和馮軒在酒莊等着人來拉紅酒。
「坐穩了!」曲江亭裝上警燈,一路飛馳回了刑偵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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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子洋在哪兒!」
我推門跑了進去,就見一羣人在隊長辦公室門外,見我來了,一個女警指着辦公室門說:「在裏面,黎隊不讓我們進去!」
「我知道了!」我推開門,把要跟着一起進來的曲江亭往外推,「曲隊你帶人去把酒運回來,說不定是破案的重要證據,別人去我不放心!」
曲江亭往裏面瞄了一眼,點點頭沒說什麼,轉身走了。
我鬆了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屋裏一片狼藉,許子洋被綁在椅子上,嘴裏還堵着一團布,瘋狂地掙動着。
黎青靠在牆上,正拿着一盒紙巾擦胳膊上的血,腳邊是一個碎了的玻璃杯,旁邊還有幾個空的礦泉水瓶。
「怎麼回事?」我從櫃子裏拿出急救包要給黎青處理傷口。
黎青拿過急救包:「先別管我,看看那小子吧,跟中了邪似的,一個勁兒地喊渴,連喝了十幾瓶水,肚子都鼓起來了,還嚷着渴。我不敢讓他喝了,他就跟我打起來了,差點扎我眼睛上。」
「那你自己先處理下。」我轉身朝許子洋走過去。
許子洋還在椅子上瘋狂扭動,看見我走過來,突然停了下來,鼻子來回抽動,最後眼睛放光地看着我,瞳孔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
那個閃動的東西讓我警惕起來,我慢慢朝他靠近:「許子洋,你很渴嗎?」一邊說話,一邊悄悄摘了腕上的天珠手釧。
兩團濃重的黑氣將許子洋的兩隻眼睛包裹了起來,看起來只是兩個黑洞,十分可怖。
是惡意,看來是有什麼東西附在了許子洋的眼睛上,並且這惡意似乎對我很有興趣,一直扭動着朝我靠近。
將提前放在褲子口袋裏的符紙拿了出來,我念動咒語,淡淡金光出現。
那黑氣似乎有些怕金光,往後縮了縮。
我見有用,立刻把符紙朝許子洋的眼睛上按了下去。
沒想到變故陡生,兩股黑氣竟像是兩條蛇一樣,纏在符紙上,繞着圈朝我手上爬來。
「小心!」黎青跑過來摟住我的腰朝旁邊撲倒,在地上滾了兩下,撞到了文件櫃上。
「有沒有事!」黎青低頭看我。
「沒事,謝了。」我扶着黎青的胳膊站起來,看着對面扭曲號叫的許子洋,「好厲害的惡意。」
黎青也皺眉看許子洋:「這小子是撞上什麼東西了?怎麼跟抽風似的,眼珠裏那黑乎乎的是什麼玩意兒?」
我驚訝,問黎青:「你能看見黑氣?」
黎青不明白我怎麼這麼問,點頭答道:「能啊,扭得跟蛇似的,嗯?怎麼又是蛇?」
正說着,就見兩個警察撞門跑了進來:「黎隊,不好了!有幾個帶回來問話的酒吧客人突然犯病,拼命喝水,還又打人又咬人!小張和小李他們都被咬了!」
「什麼?!」黎青一聽,立刻要往外走。
「等一下!」我攔住黎青,掏出幾張符紙給他還有那兩個警員,「你在這兒盯着許子洋,他要是再犯病你就貼他!你們兩個也是,誰犯病就先往誰腦袋上貼!堅持十分鐘,我馬上回來!」
黎青:「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蛇!應該是法醫室那條蛇搗的鬼!」
我沒時間跟黎青詳細解釋,拉開門跑了出去。

-11-
我拿出百米衝刺的勁頭,拼了命往法醫室跑。
打開法醫室的門,就看到如濃霧般的黑氣從冷凍櫃裏往外冒。
握緊天珠手釧,淡淡的金光將我護住,隔開了黑氣。
走到冷凍櫃前,我嚥了口口水,拉開櫃門,拿出了那個培養皿。
那半條蛇跟我之前看到的樣子完全不同了,另外沒有的半邊身子已經長了出來,只是臉上的鼻子眼睛還沒長出來,但是原先的半張臉開始有了不同的表情,眼珠越睜越大。
我舉起手釧朝蛇頭探去。
這個時候,手機突然響起了鈴聲。
我本來不想接,可是鈴聲鍥而不捨地響起。
說來也奇怪,隨着那鈴聲響起,蛇眼慢慢合攏,最後只留下一道縫,屋裏的黑氣也變得稀薄。
我輕吁了口氣,掏出手機看,是八尾打來的。
忙按了接通鍵,八尾的聲音傳了過來:「那個蛇很邪門,你不要管,我馬上過去!」
「來不及了……」我看着培養皿裏開始長出眼睛的怪蛇,「我打開了……」
八尾那邊沒了聲音,很快,換了另外一個青年的聲音:「餘小姐,現在沒時間跟你詳細解釋,請你跟着我的話一起念,不管看到什麼你都不要停下來。」
八尾:「照着做。」
我:「好……」
男子的聲音通過手機傳過來,顯得異常幽遠詭譎:「輕濁二氣,均分三界。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人鬼殊途,幽冥相隔……」
我跟着念:「……今吾借路,斬鬼驅魔。țü⁴黃泉道,開!」
隨着最後一個字唸完,強勁的狂風平地而起,巨大的洞口出現在天花板上,裏面陰風怒號,百鬼穿梭。
八尾和一個穿着西裝三件套、戴着金絲邊眼鏡的英俊男人從洞口飛了出來,落地後,男人一揮手,洞口消失。
「我就離開兩天,你還真能給我找麻煩。」八尾捏碎一截想要纏上他的黑氣,脾氣暴躁地看我,「怎麼變得這麼沒用了,以前——」
「往昔之事不可追。」男人攔住八尾的話,「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
「嘖。Ṭű⁰」八尾走過來,低頭看我手裏的怪蛇,「這玩意兒我還以爲絕種了,沒想到還能作妖。」抬手丟了一個袋子罩住。
剛纔還老實待着的怪蛇突然瘋狂扭動起來。
男人從我手裏拿過培養皿,拿下別在西裝口袋上的鋼筆,在袋子上寫了兩行我看不懂的字,袋子裏冒出一股寒氣,怪蛇身上很快覆上了一層薄冰,重新閉上了眼。
「厲害啊。」我驚訝地看着男人,「你也是道士嗎?」
男人笑笑:「算是,鄙姓崔,單名一個珏字。」
八尾哼了聲:「沒時間給你敘舊,外面還有不少喝了酒的,先給他們治好。」
崔珏:「好,那這個東西我就帶走了。」
八尾不在意地點點頭,揮揮手驅散了法醫室的黑氣,開門走了出去。

-12-
外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警員已經和那幾個在酒吧裏喝酒的客人扭打在一起了。
我們跑到隊長辦公室,就見許子洋跨坐在黎青身上,正雙手掐他的脖子,眼睛裏的黑氣如今已經罩住了半邊身子。
八尾看了一眼,驚訝道:「這小子八字這麼輕,這樣的小鬼都能附身?厲害了。」
「別、別看戲了……」黎青臉憋得青紫,都有點翻白眼了,「要、要死了……」
八尾走過去,一腳把許子洋踹得連着滾了好幾下,頭撞在牆上,暈過去了。
「咳咳咳咳。」黎青捂着脖子坐起來,「MD,差點被掐死,這小子勁兒真大。」
崔珏走過去,蹲下身在許子洋眼皮上一劃,一個黑色的糰子扭動着從他眼裏飛了出來,隱約還有嗚咽聲,似乎很委屈。
「好,我知道了。」崔珏溫柔地摸摸糰子,「先回去,把事情跟七爺說清楚。」
崔珏用鋼筆在地上畫了一個圈,一個黑色的洞就出現在地上,黑糰子鑽進洞口不見了。
黎青看直了眼:「厲害啊,餘老師,這可比你的符紙牛多了。」
「那是,小八找來的,能不厲害麼?」我拿起急救包,處理黎青脖子上的傷口,「你這回可算工傷了,回來讓曲江亭給你放大假。」
黎青沮喪道:「餘老師,你收徒弟不,我跟你學兩招吧?要不以後誰都能來掐我脖子,我這刑偵隊副隊的面子往哪兒放啊?」
我笑了:「行啊,等你們隊長給你批了假,你就跟我學。哎對了,曲江亭跟王盈怎麼還沒回來?」
黎青也費解,掏出手機,這才發現曲江亭給他打了電話還留了言。
點開語音,對面傳來曲江亭急促的呼吸聲,還有王盈壓低的焦急聲音:「酒莊這邊有問題,店員和顧客都不對勁,有人用刀把曲隊和馮軒捅傷了,你們快、來——」
話到這裏戛然而止,黎青立刻回撥過去,那邊顯示已經關機。
我立刻用手機給王盈打,同樣關機。
黎青掙扎着站起來,就要組織人員去酒莊救人。
「這事兒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在外面忙完的八尾走了進來,聽完我的話之後說道,「我跟崔珏先過去看看,你們等消息。」
崔珏也說道:「這事兒本來就是我這邊工作疏漏的原因,自然是我去處理。」
我沒明白這事兒跟崔珏有什麼關係,但是看八尾的樣子也不像是要給我解釋的樣子,只得作罷。
但是,黎青還是不放心:「我們隊長和法醫都在裏面,你讓我在外面乾等着?」
八尾皺眉,想要說話,趕忙被我攔住了。
「那什麼,黎隊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帶着人在附近待命,讓小八他們先進去探探路。」我打着圓場,「他們戴上微型耳機,隨時跟你保持聯繫。」
最後,雙方各退一步,同意了我的提議。
警車很快開到了離酒莊不遠的一條街上,黎青安排人做了佈防。
八尾和崔珏戴了隱形耳機,穿了防彈衣,這才被允許出去。
臨走前,八尾給我塞了個東西:「找沒人的地方看。」
我接過來一看,是個巴掌大小的化妝鏡,背面畫着一個宮裝女子在美人榻上小憩,懷裏抱着一隻黑貓。
我拿着鏡子躲到一個旮旯裏,偷偷打開。
鏡面起了一層淡淡的霧氣,等再次恢復清晰的時候,竟然看到了八尾和崔珏的身影。
沒想到八尾竟然給了我一個全息影像。
畫面裏,倆人進了大廳就遭到了前臺和清潔工的襲擊,接着就是一些客人還有店員。
這倆人武力值太高,根本沒用多久就把這些人打趴下了,從他們嘴裏抽出了和許子洋眼裏一樣的黑糰子,崔珏把它們都放進黑洞裏送走。
等最後把大堂經理制服之後,他們下了酒窖。
酒窖裏一片狼藉,酒桶酒瓶東倒西歪,紅酒灑了一地。
八尾和崔珏分別在兩個橡木桶裏找到了王盈和已經昏厥的曲江亭還有馮軒,倆人扛着他們走了出來。
120 早就在外面等着了,直接把人拉去了醫院。
曲江亭和馮軒失血過多進了急救,王盈只是輕微擦傷,處理過後進了普通病房。
好在這一切有驚無險,而且還有了意外收穫。
崔珏把一個用法術改變身高和容貌的男人恢復原樣,馮軒醒了之後指認說這人就是維克多。
維克多也供認不諱,說是自己在爲一個神祕組織籌集資金,看上了馮軒的經商手段,不僅在法國的時候,就連跟喻承鑫的合作也是這個組織授意的。
黎青又問那個組織在哪裏,領導者是誰,維克多說話就開始顛三倒四,一會兒說對方是男的, 一會兒說是女的,至於組織的具體位置,他說自己也不知道, 每次都是收到一條短信, 按照上面的指令辦事。
「那些酒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爲什麼喝了酒的人都會瘋狂想喝水, 還襲擊人?」
維克多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 酒都是組織按時派人送到酒莊的, 每次都通過物流運輸,送貨人也說只是網上接單, 到指定地址去提貨。每次提貨的地點都不同。」
我看着維克多的眼睛:「那喻承鑫肚子裏的蛇你知道是什麼嗎?」
維克多的眼神迷茫:「蛇?什麼蛇?」
後面我們又問了許多問題, 只要是問到關鍵問題,維克多都說不知道。
經過八尾的鑑定,他確實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最下面一個辦事的。

-13-
因爲沒有兇手,怪蛇的事也不能說, 最後喻承鑫的死只能按照自殺結案。
曲江亭知道後, 沉默了很久,最後出乎意料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並向上打了報告說明情況, 當然是隱去了離奇的部分。
那些在刑偵隊鬧事的酒客, 還有當時在場的警員都被八尾抹去了記憶,只記得問詢的事。
關於怪蛇的事, 還是後來崔珏給了我答案。
「那是一種生長在忘川裏的水虺,以吸食魂魄爲生。」崔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緩緩說道,「如今中元將至, 鬼門洞開, 它趁機溜了出來, 大約是喜歡紅酒的氣息, 躲藏在酒桶中,被喻承鑫誤食。其他人則是喝了沾染了水虺氣息的紅酒,招來了孤魂野鬼。水虺不能離水, 所以中招的人才會一直喝水。」
我點點頭,問道:「可是,酒莊裏面有不少橡木桶和酒瓶上都有這種水虺的標誌, 這些酒都沾了水虺的氣息麼?」
崔珏搖頭:「酒莊和酒吧我都檢查過了, 除了喻承鑫和客人喝過的,並沒有其他地方有水虺的氣息,大約這只是這個組織的標誌吧。」
「行了,別這麼多問題了。」八尾從沙發上坐起來, 「我餓了。」
「是是是,我這就給您老人家開罐頭。」我認命地走向廚房,經過崔珏身邊的時候問道,「今ţŭ̀₃天留下喫飯吧, 算是感謝你幫忙破案。」
崔珏放下茶杯,笑着看我:「不必客氣,來日方長,並不急在一時。」
我奇怪:「什麼意思?」
崔珏起身, 朝我躬身一揖:「十殿閻君座下,查案司判官崔珏,要在貴府叨擾餘小姐一段時間了。」
What?!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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