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婦養成計劃

我是宮裏出了名的蛇蠍毒婦,看誰不爽就賜誰一丈紅。
掌摑過的妃嬪更是可以繞皇城三圈。
就連宮裏的狗見了我都要繞道走。
後來,宮裏跟我最不對付的嫺妃死了。
她膝下的福安公主便成了燙手山芋。
我冷眼看着她們推來推去,總歸這麻煩不會落在我頭上。
卻不想一個雪夜,八歲的福安公主扣響了我的宮門。

-1-
「宛娘娘……」
福安來的時候我正在院子裏烤地瓜。
突然有人叫我,嚇得我趕緊把地瓜藏在身後。
福安在門口不敢進來,只囁嚅着喚了我一聲。
「公主深夜來此,有何貴幹啊?」
我走過去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語氣也透着疏離冷淡。
福安似乎被我的語氣嚇到了,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還是鼓起勇氣看向我。
一字一句的開口道。
「福安想跟着宛娘娘……」
我看着面前一臉認真的小奶包,忍不住俯身捏了一下她瘦巴巴的小臉,語氣惡劣又玩味道。
「你母妃難道沒告訴過你,本宮同她是死對頭嗎?」

-2-
嫺妃死後,她膝下的福安公主便成了燙手山芋。
她同那些病死的、被害死的嬪妃不同。
嫺妃她是母家獲罪,正了八經被皇帝賜死的。
闔宮上下自然沒人願意養一個罪婦的女兒。
皇后問遍了大大小小的妃嬪,卻獨獨沒有問過我。
我很難過,感覺皇后在孤立我。
真是宮門不幸。
一旁的貼身宮女翠竹見狀忍不住白了我一眼。
「娘娘,福安公主要是跟了您這麼個不靠譜的,那纔是真的宮門不幸。」
好吧,畢竟我同嫺妃不和是擺在明面上的。
她的女兒若是落在我這個毒婦手裏,想也知道是什麼下場。
皇后這人最在乎名聲了,要是真把小公主塞給我,指不定宮裏怎麼傳她善妒,容不下一個孩子呢。
可是現如今,福安竟然主動跑到我面前,說要我養她。
本宮看起來是什麼很善良的人嗎?
會大度到給死對頭養孩子?
我擺擺手,想要吩咐翠竹把公主送回去。
結果袖口卻突然被人抓住。
下一秒,一隻略微帶點涼意的小手抓住了我的手,隨後像是堅定了什麼信念似的,慢慢收緊。
我有些不耐煩的看過去。
試圖讓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再兇狠些,以此嚇退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
畢竟我的惡名在外。
平日裏連宮裏的狗見了我都要繞道走。
可不知爲何,福安還是堅定的握着我。
看着我的那雙眼睛乾淨懵懂卻又帶着幾分倔強。
「宛娘娘,母妃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一定不會不管我的。」
「放她娘……」
好在一旁的翠竹及時捂住了我的嘴,纔沒在小孩子面前爆粗口。
我這兩天興致上來了,正在喫齋唸佛修身養性,也只有謝舒然這傢伙會這麼輕易讓我破防。
哪怕這人都死好幾天了,只要一想到她,我還是忍不住會汗毛倒立。
真是個禍害。
活着的時候跟我鬥。
連死了都不讓我安生。
竟然還想把拖油瓶丟給我。
真是癡心妄想!
「ƭůₔ宛娘娘……」
「幹什麼!」
我沒好脾氣道。
福安嘴巴一撇,一副要哭得架勢。
她本就長得可愛,如今這幅模樣尤其惹人心疼。
「娘娘,你那麼兇做什麼,公主還是個孩子呢。」
翠竹責怪的看了我一眼,忙蹲下來抱住福安小聲哄着。
「宛娘娘……福安知道自己是個麻煩,宛娘娘害怕也是應該的……」
小奶糰子一邊抽抽搭搭的說着,一邊偷偷用漂亮的大眼睛觀察我。
可笑!
本宮連皇后都不放在眼裏,難道會怕她一個小孩子?
「罷了,先進來吧。」
路過我烤地瓜的篝火堆的時候,我重新蹲下來。
明黃色的火焰映在眸子裏,亮晶晶暖洋洋的。
福安小獸似的貼着我,在我旁邊蹲着。
直到烤地瓜的香氣透過夾着風雪的空氣傳進鼻端。
我吸了吸鼻子,歪頭問福安。
「喫烤地瓜嗎?」

-3-
福安吭哧吭哧的喫着烤地瓜,喫得滿手滿嘴都是。
這孩子,一點也不像她那個裝腔作勢的母妃。
我記得謝舒然那人一身的窮講究,喫塊小點心都要切成一塊塊的,用籤子插着喫。
怎麼把孩子養的這般的……虎呢?
我並不打算養福安。
總歸是個麻煩,我可不想平白招惹上事端。
我合計着明天一大早就要把人送走。
不對,我要直接把她丟給皇后。
反正這傢伙平日裏最是道貌岸然,僞善的厲害。
我到時候就帶着福安去她寢宮門口哭。
沒錯,就這麼辦。Ṭüₙ
可是第二天,福安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似的,死活不肯出門。
「宛娘娘是不要福安了嗎?」
「福安哪裏做的不好,福安會改的,求求宛娘娘不要不要福安。」
小丫頭哭得聲嘶力竭。
一旁的翠竹還在幫腔作勢。
「娘娘,小公主這麼可憐,咱就留下她吧。」
「奴婢昨夜給小公主換衣服的時候瞧見,這孩子身上全是傷啊。」
「這宮裏慣是些捧高踩低的主兒,嫺妃才走不到一個月,公主就受盡了冷眼和虐待。」
翠竹說着,作勢也要哭起來。
我被這一大一小吵得頭疼,索性先應付了下來。
謝舒然,你可真是死了都不讓我安生啊。

-4-
我同謝舒然兩家說白了,其實是世仇。
總結概括來說,就是她的祖母和我的祖母同時看上了當時的狀元郎。
從剛進宮的時候就不對付。
她覺得我目中無人,囂張跋扈,我覺得她假仁假義、道貌岸然。
總之就是看對方不爽。
後宮本身就是個巨大的修羅場。
一羣千嬌百寵長大的世家小姐要爲了一個男人爭來搶去。
想盡辦法從別人手裏搶些個爲數不多的恩寵。
謝舒然裝病把皇帝從我這搶走了八次。
我在御花園崴腳半路給她截胡了五次。
比起那些個明爭暗鬥,我倆是真正意義上的勢如水火。
全宮上下都能看出來我和謝舒然不對付。
所以當福安公主在我宮裏這事被傳出去後。
整個後宮都在看熱鬧。
而皇后,她是第一個坐不住的。

-5-
皇后來的時候,我正帶着福安在院子門口曬太陽。
這小孩太白了,一看就不健康。
小孩子還是要多曬曬太陽的好。
隨着一聲皇后駕到。
一身寶石藍的宮裝的女子在宮人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身後還跟着一羣看熱鬧的妃嬪。
個頂個的花枝招展。
我懶洋洋的起身行了個禮。
皇后面上依舊是端莊溫和的笑。
「貴妃不必多禮。」說着她轉過頭,像是才發現福安一樣,驚訝出聲。
「呀,福安怎麼在這裏?」
福安乖乖巧巧的給皇后行了個禮。
「問皇額娘安。」
「福安,快起來,給皇額娘抱抱。」
我看着她拙劣的演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皇后娘娘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不必拐彎抹角的。」
「妹妹這是哪裏的話,本宮是想着啊,這也是福安跟妹妹你的緣分。」
「不如便放在妹妹名下養着吧。」
這下子輪到我不淡定了。
可是皇后根本不給我拒絕的機會,直接扭頭問福安。
「福安,喜歡貴妃嗎?」
「福安喜歡宛娘娘。」
「那福安以後便跟着宛貴妃可好?」
不愧是皇后,三言兩語就敲定Ṫű⁷了福安的去留,還是當着衆妃嬪的面。
這下以後就算福安出了什麼問題,也怪罪不到她皇后的頭上。
皇后走後,我搓着下巴看福安。
語氣忍不住帶上了幾分威脅。
「小孩,既然想留在我昭華宮,就要守我昭華宮的規矩!」
「宮規第一條,就是要離本宮十米遠。」
說完我提起裙子就跑,彷彿身後有什麼豺狼虎豹。
養孩子嘛,一日三餐管飽,總歸是養不死的。

-6-
我跟福安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相敬如賓的日子。
她很乖,知道我不喜歡她後,從來不會主動出現在我面前。
倒是翠竹時常看着我唉聲嘆氣。
「奴婢從來沒見過福安公主那樣乖的孩子。」
「小小的一團,看得人心都要化了,娘娘你怎麼忍心啊。」
我滿不在乎的吐出葡萄皮,語氣隨意道。
「你個小丫頭難不成還指望本宮把謝舒然的孩子當祖宗供着嘛。」
「本宮一個毒婦,能給她一口飯喫都算是善心大發了。」
翠竹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娘娘你總是這樣,把自己的名聲搞得這樣差,連皇上都許久不來咱宮裏了。」
「不來正好,來了還得伺候那個狗……」
話還沒說完,翠竹就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娘娘慎言!」
這宮裏又沒外人。
難不成指望天上的鳥去給皇上通風報信說本宮罵了他嘛。
翠竹這丫頭跟了我這麼多年,倒是越活越像個老古董了。

-7-
我沒事的時候喜歡跟翠竹一起逛御花園。
倒不是愛欣賞那些個花花草草。
主要是我位分大,整個後宮除了皇后,其他人見着我都要給我行禮。
本宮這麼多年摸爬滾打,好不容易混上了貴妃,當然要多出來顯擺顯擺了。
剛好皇后又是個不愛溜達的。
她那人在閨中就是個弱柳扶風的病美人,做了皇后以後更是一天到晚病殃殃的。
要不是她家世高了我一頭,這皇后還指不定輪到誰呢。
說到頭來,還是怪我爹不爭氣。
改天定要去信好好鞭策他一番。
這般想着,我已經來到了御花園中間的那個小亭子那裏。
剛想着過去休息一下,就聽到了一陣孩童的吵鬧聲。
想來是幾位皇子下學了,在御花園中玩鬧呢。
我怕掃了孩子們的興致,便準備回去,卻在轉身時窺見了令我渾身血液逆流的一幕。
福安趴在地上,身上坐着個胖子。
那小胖子身量有福安兩個大,跨坐在福安身上,嘴裏興奮的大叫着。
「駕!駕!快點再爬快點!」
福安臉上身上都髒兮兮的,小小的奶糰子趴在地上,抿着脣一言不發。
一旁的翠竹氣極,握着拳頭就要衝上去。
我攔住翠竹,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翠竹雖不解,卻還是乖順的止住了衝出去的動作。
我靜靜的站在那裏看着福安。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小丫頭剛剛面上閃過了一絲壞笑。
之所以阻止翠竹衝出去,是因爲我想看看福安接下來想怎麼做。
她平日裏在我這就是個小哭包,動不動就哭鼻子,如今被人欺負成這樣竟然沒哭。
倒真是稀奇。
果不其然。
下一秒,就聽見福安慘叫一聲,重重的摔到地上。
連帶着她身上的小胖子也猛得被摔了下去。
下巴重重的磕在了一顆尖利的石子上,頓時血流如注。
倒是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
小胖子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其他ţù₃幾個看熱鬧的皇子公主也湊了過來。
福安見狀麻溜的爬起來,一溜煙兒的跑走了。
走的時候還順帶着在那小胖子的屁股上狠踹了一腳。
這孩子,還真是個不肯喫虧的性子。
不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剛欺負福安的是虞貴人的兒子,也是陛下的三皇子。
虞貴人當年難產,九死一生生下這個孩子,一直當眼珠子似的疼着。
三皇子在宮裏一直是個霸道的性子。
眼下他被福安害得破了相,怕是不會輕易罷休。
原本擔心福安的翠竹應該也是想到了這一層,面上惴惴不安。
我卻輕輕拍了拍翠竹的手。
「走吧翠竹,是時候告訴這後宮的人,我昭華宮的人,可不是哪裏的阿貓阿狗都能欺負的。」
翠竹聞言滿臉激動。
一副隨時都要出去喊打喊殺的架勢。
這丫頭平日裏一定是宮鬥話本子看多了。

-8-
等我和翠竹回去的時候,福安已經梳洗乾淨了。
她乖乖巧巧的伏在書案前,溫習夫子留下的功課。
見我回來,福安有些心虛的別開了眼。
我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小丫頭眼睛裏迸發出光來,她小跑着來到我面前,仰起瓷白的小臉,軟聲喚我。
「宛娘娘。」
「福安,告訴本宮,在學堂有沒有受欺負?」
長樂的眼睛眨了眨,最後還是輕輕搖了搖頭。
「沒有人欺負福安。」
話音剛落,我的宮門就被人猛得推開。
來人一身粉色繡花長裙,裙襬墜着細小的珍珠,襯得人也格外嬌嫩了些。
如果忽略她那張因爲憤怒到扭曲的臉。
倒也是個不錯的美人。
「虞貴人倒是好大的排場啊,見了本宮也不知行禮?」
虞貴人聞言,不甘不願的朝我行了一禮。
她近來得寵,倒是越發囂張跋扈,還頗有幾分本宮當年的風采。
在這宮裏,位分說明不了一切,誰得寵,誰便有了拿喬的資本。
不過我兇名在外,虞貴人也不敢在我面前太過放肆。
「貴妃娘娘,嬪妾今日來是想向您討個公道。」
虞貴人說着,眼神兇狠的看向我身後的福安。
我不動聲色擋住福安小小的身子。
然後眼神玩味的看向虞貴人。
「虞貴人想討什麼公道?」
「貴妃娘娘,您宮裏的事,嬪妾本不該過問,福安公主雖然不是您親生的,可畢竟是養在您身邊的。」
「您再怎麼着,也不該這般不管不問吧?」
「今日若不是弘璋這個臭小子哭哭啼啼的回來,嬪妾還不知道,他們這些個熊娃子們竟然是這樣欺負福安的。」
「當初嬪妾是想養着福安,也好給弘璋做個伴,可偏生福安鬧着要跟您,嬪妾也就歇了這個心思。」
「可娘娘如今這般,倒是讓嬪妾有些看不起了。」
「養而不親,不如不養。」
「福安再怎麼說也是金尊玉貴,被嫺妃娘娘嬌寵着長大的,怎麼如今到了貴妃這裏,便成了無根的蒲草,任人欺凌了。」
說着虞貴人突然朝着門口吼了一聲。
「臭小子還不給老孃滾出來。」
話音剛落,門口就探出一個圓呼呼的腦袋。
小胖子一瘸一拐的走進來,圓鼓鼓的小臉上委屈巴巴的。
看着好不可憐。
虞貴人向來是個暴脾氣的,見三皇子磨磨唧唧的,索性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
「磨嘰什麼,還不趕緊過來給妹妹道歉。」
「本宮平日裏教你的禮義廉恥都學到狗肚子裏了嘛?」
我此時已經完全傻眼了。
這虞貴人竟然不是來找茬的?
三皇子囁嚅着開口。
「五…五妹妹…對不起…」
福安從我身後探出小腦袋,可愛的眼睛微微眯起,小聲回了一句沒關係。
虞貴人見狀滿意的點點頭。
又把目光重新投到我身上。
不知道爲什麼,看得我一陣心虛。
她盯着我看了良久,才嘆了一口氣。
「謝姐姐既然選了你,必然有她的道理。」
「貴妃莫要讓她失望啊。」
言罷,她拽着三皇子轉身就走。
我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陷入沉思。

-9-
我同謝舒然是一起進宮的。
她那人啊,是個爛好心。
有個宮女偷賣宮中的物件被抓,跪下來求她。
扯謊說是家裏父母病重,走投無路。
明明是很拙劣的謊言,謝舒然那個傻子卻信了。
用自己的私房錢幫着小宮女還清了虧空。
可到頭來呢。
那小宮女被其他妃子買通,反過來倒打一耙,說是謝舒然指使的她。
我永遠記得她那時的眼神。
驚慌無措痛心,卻不見半分悔意。
後來,我替她處置了那個宮女。
拔舌抽骨,血染了宮門長階。
我毒婦的名頭也就此坐實。
那日謝舒然來找我,恰好撞見我乾脆利落的手起刀落。
一刀扎進了那個宮女的心窩。
血噴濺到我臉上。
我明明該慌張的,被她撞見這樣不堪的一幕。
可鬼使神差的,我衝着她露出一抹挑釁的笑來。
謝舒然清亮的眉眼就那麼定定的看着我。
她說,溫瑾,你不必如此的。
我一直以爲她那時的意思是指責我惡毒。
很久以後才知道。
她想說的是。
溫瑾,你不對爲了我,如此敗壞自己的名聲的。
謝舒然,我最討厭你這副自以爲了解我的樣子。
謝舒然,我最討厭你了。
我最最最討厭你了。
我要把你的女兒培養成像我一樣的毒婦。
我要讓你後悔……後悔……後悔認識我這樣的一個人…

-10-
第二天福安上宮學的時候,是我親自接她下的學。
她眨巴着大眼睛驚喜得看着我。
「宛娘娘…」
我這次沒有躲開,反而牽住福安的小手。
「福安,誰欺負了你,本宮替你欺負回來。」
三百禁軍將宮學內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也不怪本宮囂張,誰讓本宮的兄長是禁軍統領呢。
宮學裏的那個老學究指着我半天喘不上一口氣來。
我不甚在意得擺擺手。
「先生年紀大了,先扶先生回去休息吧。」
然後我將目光看向角落裏的三皇子,衝他招招手。
「弘璋乖……」
「告訴本宮,都是哪些人欺負了你五妹妹。」
小胖子三皇子倒是很上道。
胖乎乎的小手迅速指了幾個人出來。
我隨意一掃,都是些個娃娃,記不清誰是誰家的了。
不過這普天之下,除了太后她老人家,還沒有誰是我溫瑾不敢揍的。
不過對付小孩子嘛,打打殺殺的多沒意思。
每個小孩回去的時候,臉上都被畫了王八。
脖子上還掛上了牌子。
上面寫着,我是欺負人的壞蛋。
王八是福安一筆一劃畫上去的。
字是本宮親自題的。
後來聽說,當天夜裏,整個後宮的妃子都鬧去了皇后的寢宮。
可不知道爲什麼,她們從皇后寢宮出來,卻又默契的沒來找本宮的事。

-11-
這個月初八,是皇上例行翻我牌子的日子。
他這人一向講究雨露均霑。
從不過多寵幸哪個妃子。
宮裏的妃子很少有怨言。
幾天不見,皇上還是那副死樣子。
整日冷着個臉,活像被人戴了綠帽子。
他進我院子的時候,瞧見了福安,愣了一下。
似乎想了很久纔想起來有這麼一個女兒。
「這是…福安?」
福安乖巧的衝他行了個禮,然後小心的後退一步,躲在了我身後。
皇上皺了皺眉,不悅開口。
「畏畏縮縮,像什麼樣子?」
我輕輕拍着福安的後背安撫她。
皇上他不算一個合格的父親。
他從不過問皇子的功課,甚至不記得自己有幾個孩子了。
我記得第一次見皇上。
他就是個很老成的傢伙,明明年歲不大,滿口都是規矩體統。
明明三十來歲的人,卻是一身的老人味。
我不動聲色的往後躲了躲。
他倒是沒發現什麼,只是照例在我這裏坐了坐。
又喝了壺茶水。
剛入口,他就皺了眉。
「朕記得前段日子賞了你上好的龍井。」
「臣妾覺得好喝,早就喝光了,皇上那還有嗎?」
我眨巴着眼睛看他。
皇上不說話了。
世界終於安靜了。
良久,他又突然抬起頭,意味深長的來了一句。
「福安雖不是你親生,你也多費費心,讓她多學些女誡,知道些規矩。」
「不然日後嫁出去了,別人還要說朕不會教女兒。」
他自顧自的說着,我卻突然感覺一陣心寒。
那一刻福安好像不是他的女兒,而是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12-
宮學我不打算讓福安繼續上了,那些個正經學堂教出來的都是像謝舒然一樣的傻子,要麼就是像皇后那樣的老古板。
所以我決定親自教導福安。
當我Ṫũ̂⁵說出這個決定的時候,翠竹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彷彿在看什麼不靠譜的東西。
但是福安卻很高興。
果然,沒有孩子喜歡正了八經的上學堂。
我給福安制定了非常嚴苛的學習計劃。
學得卻是些不正經的東西。
「福安,本宮問你,如果有漂亮男人勾引你怎麼辦?」
「先閹後殺!」
「很好,那如果有綠茶陷害你打她怎麼辦?」
「先抽十個耳光直接把罪名坐實。」
我滿意的點點頭。
小丫頭的確有幾分做毒婦的天賦。
經此一事,虞貴人倒是同我親近了不少,不過大多是她單方面的。
這傢伙平時沒看出來,還是個沒皮沒臉的。
我明明多次表示我喜歡安靜,她還是總來找我。
帶着三皇子,一坐就是一整天。
有一次,她看着我讓福安學得東西,終是變了臉色。
「你讓福安學得,可不是一個公主該學得。」
這話倒是讓我來了興趣。
「公主該學什麼?又不該學什麼?」
虞貴人被我問住了,半天答不上來。
想了良久,才鄭重道。
「你可想清楚了,學這些,當真是爲了福安好?」
我瞧着院裏,福安小小的身子執起長劍,素白的手挽起一個劍花。
我這些日子一直在教她習武練劍。
那些個皇子能學的,我的福安自然也學得。
那些皇子學不得的,我的福安也學得。
傍晚的夕陽透過層層宮牆灑在她身上。
仿若初țųₙ升。
「你瞧啊……」
「瞧什麼?」
虞貴人疑惑的扭過頭,就看見三皇子追着蝴蝶,一下摔了個狗喫屎。
小胖子也不哭,樂呵呵的從地上爬起來,繼續追。
「他們多鮮活啊…」
「不像我們…被困在那些所謂規矩體統的殼子裏太久了。我都快忘了……」
「忘了什麼?」虞貴人眨巴着眼睛問我。
我偏過頭看她,衝她笑,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忘了自己是個毒婦了。」
虞貴人:「……」
其實我想說的是……
這世上的夕陽總是迎着朝陽的。

-13-
福安十三歲那年,正逢突厥來犯。
皇上爲了平息戰事,決定派一位公主和親。
歷朝歷代總喜歡用女兒家的婚事作爲政治的籌碼。
宮裏適齡的公主有兩位。
一位是皇后所出的福康公主。
一位是夏嬪所出的福佑公主。
皇后這些年總顧着喫齋唸佛了,很少管宮裏的事。
其實自從謝舒然死後,這個宮裏就沒什麼意思了。
大家從前鬥來鬥去的,也不過是圖個樂趣。
因爲鬥到最後,戀愛腦都死絕了。
後來整個後宮也只剩下謝舒然一個傻子真心實意的愛着皇上。
她好像平等的愛所有人。
沒人喜歡跟一個爛好人鬥,索性就不鬥了。
本以爲大家能相安無事的就這麼過下去。
可皇上他卻容不下謝家,也容不下謝舒然那個傻子。
其實陷害謝家的局做得倒是天衣無縫。
可謝家百年清譽啊,能培養出謝舒然這麼一個傻子的人家,又怎麼會幹出通敵叛國這樣的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場徹頭徹尾的誣陷,可是沒人敢說什麼。
從那天起,我就厭極了皇上。
也厭極了他口中那些個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他說。
朕是天子,如果能犧牲一位公主換取兩國止戈百年,朕願意獻出自己最愛的掌上明珠。
所有人都在誇讚陛下是何等的寬仁,是何等的爲天下表率。
但他的好名聲,犧牲的卻是一個女子一生的幸福與自由。
或許在他看來,一女與一國孰輕孰重再分明不過了。
可我卻不能苟同。
皇上太在意虛名了。
所以他甘願獻出自己的嫡女,以成全他的名聲。
皇后第一次失了體面。
她崩潰的跪倒在皇上面前,求他收回成命。
可君王一諾千金重。
哪怕那頭押上的是髮妻的信任,是親女的生死。
福康出嫁那天,十里紅妝,敲敲打打,好不熱鬧。
卻沒人笑得出來。
聽說匈奴那邊的人都炊毛飲血,個頂個的殘暴。
虞貴人嘆了口氣。
「福康那孩子也才十七啊。」
「那麼點的孩子,皇上怎麼就忍心呢。」
我輕輕抱住一旁的福安,臉上沒什麼表情。
可是內心卻忍不住漫起悲涼。
兔死狐尚悲。
何況如今犧牲的可是「狐狸」
皇后整個人彷彿老了十歲。
她像是一瞬間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
看着福康的儀仗隊,笑了哭,哭了又笑。
等人都散去了,她還是呆呆得望着。
直到數千人的儀仗隊再也看不見一點蹤跡。
我默默站在她身後,柔聲開口。
「福康被你教養的很好。」
知書懂禮心中有家國大義。
她得知自己要去和親,沒哭也沒鬧,只是重重磕了三個頭,謝了皇上的生恩。
可是皇后卻啞着聲音道。
「我情願她沒被我教養的這麼好,情願她會反抗,會拒絕,哪怕忤逆犯上。」
「你知道嗎,她那天跪在我面前說,福康是公主,自然要擔起身爲公主的責任,對得起天下萬民的供養。」
我突然開口道。
「可和親從來不是一國公主的責任,那隻能證明我們這個國家的無能……」
皇后聞言猛地扭頭看我,眸子睜大。
「貴妃慎言!」
我卻不甚在意的拂了拂衣上的塵土,脣邊揚起抹笑來。
「趙明珠你倒是謹言慎行了一輩子又如何?除了外人提起你時讚一句皇后賢德,你又得到了什麼?」
「你賢德的名聲讓你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
皇后目光死死盯住我,卻說不出辯駁的話來。
回宮的時候,福安輕輕牽住我的手。
明明之前還是個只到我腰的小豆丁,什麼時候,竟快同我一般高了啊?

-14-
孩子們一天天長大,我們也一天天的老去。
皇后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了。
太醫說大抵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許是因爲年少夫妻,皇上總念着皇后些好。
他難得溫情了幾分。
握着皇后的手問她還有什麼心願?
皇后聞言恍惚了一瞬。
「臣妾…臣妾想再見福康一面。」
福康公主走後,便很少有人提過她的名字了。
因爲每說一次,大家都會想起一次皇上的無能。
公主和親從來便不是美談。
皇上果然冷了臉色。
他冷哼一聲道。
「皇后真是病得不輕,竟也有這般不知輕重的時候。」
說着他便拂袖離去。
皇后一個人呆呆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她突然輕聲喚我。
「溫瑾,你說本宮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她好像也不期待我的答案似的,只是自顧自的說着。
「是本宮錯了…」
「是我錯了…」
其他妃子都面面相覷,低着頭不知所措。
我擺了擺手,讓她們都先退下。
而後才走過去拉住皇后的手。
「你沒錯,福康被你教養的很好。」
「她擔得起公主的名號。」
「可溫瑾,若是你的話……若是……那日出嫁的是福安……」
「你定不會就這麼任由福安嫁過去吧?」
我聞言握住她的手。
近來收斂的神情裏露出幾分殺意。
連聲音都染上幾分殺伐之氣。
「哪怕是弒君篡位,本宮也不會讓任何人都本宮的女兒一根毫毛!」
「好…好…咳咳咳…好!」皇后一連說了三個好字,而後從枕邊掏出一塊玉牌。
「這是本宮豢養的一批死士,三千精銳。若是……本宮是說如果……如果可以的話……」
「求求你…帶我的福康回家。」
皇后的目光掠過我,直直的看向遠方。
像是在看什麼人。
然後,她的頭一歪,再也沒有醒過來。
皇后薨逝,舉國哀悼。
我跪在皇后的靈位前,跪了一天一夜。
記得剛進宮的時候,皇后就已經是皇后了。
她一直都是這副樣子,好名聲,又喜歡和稀泥。
宮裏哪個妃嬪鬧矛盾了,她也只會勸人家以和爲貴。
我那次跟謝舒然吵架吵到了皇后面前,
坦白來Ŧů₍說,是我單方面欺負謝舒然。
皇后也是各打五十大板,她一向輕拿輕放的。
唯有那次宮學。
我教訓了各宮的皇子公主。
皇后卻沒罰我,還幫我擺平了各宮想鬧事的妃嬪。
後來她悄悄誇了我一句,教訓的好。
那一刻的皇后難得鮮活了起來。
我也是那時才意識到。
皇后不僅僅是皇后,她只是被套在了皇后的身份裏。
在成爲皇后之前,她只是趙家明珠。

-15-
皇上每年都會組織一場圍獵。
原本那些個小豆丁都長成了長身玉立的少年。
一個個騎在高頭大馬上,說不出的帥氣。
虞貴人邊磕着瓜子邊指着最右邊騎着棗紅馬的少年。
「快看我們家三兒,多帥氣啊。」
三皇子長大以後,褪去了嬰兒肥,身量拔高了不少,也瘦了不少。
整個人都透着一股溫潤如玉的氣質。
前提是別說話。
三皇子朝這邊看過來,興奮的招手。
「母妃,等兒臣給你獵頭大傢伙回來。」
皇上騎在中間,目光深深地看了幾個皇子一眼。
突然朗聲問向後面的大臣。
「衆愛卿覺得朕這幾個皇子,誰有青出於藍之勢啊。」
他這話一出,衆人都齊齊變了臉色。
當今皇上尚未立褚,如今這一問,倒像是有了立褚之意。
大臣們心思各異,皇子們也都各懷鬼胎。
「父皇春秋鼎盛,兒子們還差得遠呢。」
說話的是大皇子,其他人聞言也都隨聲附和。
皇上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只是目光不動聲色的掃過場上的衆人。
良久他才朗聲笑道。
「那就讓朕看看,朕這些皇子中誰最出衆。」
「此次秋獵,奪魁者朕便立爲儲君。」
話音落下,衆人面色大變,幾個大臣面面相覷。
那個位置自古以來便是衆人爭奪的對象。
可誰都沒想到,最後奪魁的會是福安。
少女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間依稀有些像謝舒然,卻又不似她那般溫婉,反而多了幾分桀驁。
「秋日圍獵,朕這幾個皇子倒是沒比過你這麼個小丫頭啊。」
福安揚起眉,笑得恣意。
「兒臣不才,沒丟父皇的臉面。」
福安這話說得巧妙,皇上的神色明顯舒展了幾分。
「好,既是如此,朕可得好好賞你。」
「便賜你一個如意郎君如何?」
「朕瞧着李侍郎家的公子便不錯。」
福安神色不變,只是深深叩首。
「兒臣謝過父皇。」
回去的路上,虞貴人一直擰着眉,直到無人處,她才哀怨道。
「你不該讓福安出這個風頭的。」
我懂她的意思,皇上已經開始忌憚福安。
我挑了挑眉,不在意道。
「我的福安本就是九天翱翔的鳳,這世上沒什麼能掩蓋她的光。」
「是是是,你的福安最厲害。」
「可……」
「那李侍郎家的公子聽說是個癆病鬼啊…」
「皇上這是在杜絕一切隱患,說明他在害怕…他怕我的福安……」
「你說多可笑啊…堂堂九五至尊在害怕一個小姑娘。」
虞貴人扭過頭不理我了。
只任由我一個人笑着。
我是真的高興。
畢竟那是我親手養大的玫瑰,眼中已全是鋒芒。

-16-
福安自然是不滿意與李家的婚事的。
但是她什麼都沒說,只安心繡着嫁衣,好像真的認了命。
但我知道,我的福安自小便是個有主意的。
「宛娘娘便不好奇嗎?」
福安眨巴着眼睛問我。
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她抱着我的手臂問我。
「宛娘娘就不好奇福安給你準備了什麼生辰禮嗎?」
我記得我總笑着摸她的頭說。
「本宮只需要知道,福安從來不會讓我失望就夠了。」
皇上好像很急。
讓欽天監把福安出嫁的日子定在了這個月初八。
福安聽到消息的時候只是皺着眉,復而又遺憾道。
「這嫁衣我還沒繡好呢。」
「不過也不打緊…」
皇上來我宮裏的頻率多了許多。
我有些煩他,又不得不應付他。
只是忍不住對他冷着臉。
人的虧心事做多了,就總愛疑神疑鬼的。
就像十年前他疑心謝家手握重兵要謀反,便設計陷害謝家滿門抄斬。
又害怕身爲枕邊人的謝舒然報復,便乾脆一杯毒酒賜死了她。
又像福康出嫁後,皇上見與皇后離心,便暗中找人下藥……
甚至……
他畏懼我溫家的權勢,自我進宮後便絕了我的子嗣。
照顧皇上的公公最近總唸叨着,皇上近些日子喫齋禮佛,性子溫和了不少。
人啊……做多了虧心事便總愛寄希望於神佛。
可神佛又怎會庇佑他那樣的人呢?

-17-
福安出嫁那天是個豔陽天,難得的晴空萬里。
我抬眼望了望天空,突然感覺陽光刺眼的很。
虞貴人嘲笑我哭了。
我爭辯說說太陽太刺眼了。
弒君篡位這些個打打殺殺的,我們這種深宮婦人又哪敢呢?
趙明珠你到底是高看我了。
我好像也只能這樣眼睜睜的看着我的女兒……
被一步步的安排着走向既定的結局。
但故事的結局又不太一樣。
皇上的身子越發不好了。
朝野之上立褚的聲音越來越大。
可人吶,越在乎什麼便抓得越緊。
皇上遲遲不肯立褚,連兵權都死死握在自己手裏。
那些個兒子,他一個都不信。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皇上把兵權給了福安。
原來這纔是福安想要的。
一個出嫁的公主, 一個在皇上面前毫無威脅的身份。
這樣,她才能無所顧忌的得到她想要的。
自負如皇上, 又怎麼會相信一個嫁人的公主能翻起什麼風浪呢。
匈奴再犯,福安掛帥。
所有人都覺得皇上瘋了。
但我知道,他不過是想找個由頭拿捏住我的福安。
養在深宮一輩子錦衣玉食的公主, 恐怕去了戰場就被下破膽了吧?
可他不知道。
福安自小習武。
十二歲便將一把紅纓槍耍的出神入化。
匈奴被打得節節敗退。
消息傳回京都的時候,皇上高興的昏了過去。
太醫說是操勞過度。
皇上在牀上養了些時日,終是無奈立了大皇子爲儲君。
大皇子是皇后的長子。
正經的東宮ṱū⁴所出,也算是名正言順。
朝臣哪裏會有異議。

-18-
話本子裏總說宦官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皇上明明什麼都沒說。
德海公公上下嘴皮子一動, 這儲君就立了下來。
按理說德海公公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
沒理由背主纔對。
可在他還是個小太監, 喫不飽飯的時候。
是謝舒然給了他一盒糕點。
也是謝舒然出錢讓他寄回家安葬了自己的孃親。
我總說謝舒然好人沒好報。
這一刻才終於認同了她。
那些不經意結下的善緣總會再次回報到你身上。
皇上這病來得蹊蹺, 卻沒人敢說什麼。
畢竟他這個皇帝當的委實不受羣臣待見。
沒什麼才幹,又總愛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的。
每次上朝都像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索性大家睜隻眼閉隻眼, 任由大皇子監國了。
福安班師回朝那天, 正趕上陛下頭七。
她臉色平靜的給先皇上了柱香。
在她身後, 跟着一個一身素衣的女子。
她身形瘦弱, 面容溫婉。
我還沒說什麼呢, 一旁的虞貴人先哭起來了。
哭得比先皇出殯那天還要大聲。
那人不是別人。
正是五年前和親的福康。
福康跪在我面前盈盈叩首。
我只是握着她瘦削的手臂,不住的念着,回來就好, 平安就好。
趙明珠…答應你的…我做到了, 日後可別再給我託夢了啊。

-19-
大皇子登基後, 倒是廣施仁政,甚至允女子當官。
我和福安都清楚他的意思。
他在以實際行動跟我們說,他不介意。
皇后她真的很會教養孩子。
這一雙兒女都像極了她。
可福安還是拒絕了。
「陛下, 我志不在廟堂,如今我只想帶着母妃一起去看看這宮牆之外的廣闊天地。」
我的福安, 志在天地。
從養心殿出來的時候,我問福安, 李家那個癆病鬼怎麼辦?
福安聽到他的名字,臉突然紅了一下。
然後支吾道。
「一個男人, 又費不了多少糧食, 便先養着吧。」
「總歸……長得還算養眼。」
我聞言很惆悵, 感覺辛苦養大的女兒要長戀愛腦了。
又聽福安繼續道。
「等日後有了更好看的,再換掉他!」
出宮那天,我特意穿了一身鮮豔的大紅去謝舒然牌位面前顯擺。
「謝舒然你現在是不是很後悔啊……把福安就這麼丟給我,你自己倒是清閒了。」
「謝舒然, 我最討厭你了, 總是一副假仁假義的樣子, 對誰都真心……」
「你怎麼對誰都這麼好啊?」
「謝舒然, 我最最最討厭你了。」
福安進來的時候, 就看見我抱着謝舒然的牌位哭得聲嘶力竭。
她突然想起來母妃臨死前說的。
去找你宛娘娘,她是母妃最好的朋友……
那人啊, 一向刀子嘴豆腐心的, 你哭一哭, 她就心軟了。
實在哭不出來的話,就裝哭。
反正你宛娘娘笨,她看不出來的。
窗外海棠正豔, 正是好時節呢。
宛娘娘,擦擦眼淚,我們該出發啦。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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