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片場摔壞腦子後,我失憶了。
我忘了自己跟周渡糟糕的七年婚姻。
也忘了一直吵着要換個影后媽媽的周夏夏。
我無助地坐在街邊,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時,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我面前。
周渡的死對頭走下車。
在商場上素來冷靜持重的許經舟,蹲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問:
「喬星河,還記得我嗎,我是你高中三年的小跟班。
「你想不想跟我回家?」
-1-
再次睜開眼後,我看着病房的天花板,腦海中一片空白。
我是誰?
我爲什麼會在這裏?
想起這些問題就開始頭痛。
偏偏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
備註是一個叫「周渡」的人。
-2-
「失憶了?」
周渡聲音很冷淡。
還不等我問清楚他是誰,周渡又嘲諷地說:
「爲了不離婚,癌症、跳樓全演了一遍,現在是失憶。
「你要是拍戲的時候也有這種好演技,怕是早就拿獎了。」
他話說得很絕情。
但我分析出幾條信息:
周渡是我老公,我倆感情不好。
我是個演員,我演技也不太好。
電話那邊,突然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催促着:
「爸爸,快來幫我給芭比娃娃穿裙子啦。」
「你媽『失憶』了,要不要和她說幾句,讓她好好回憶一下你是誰?」
周渡說着就把電話遞了出去。
話筒一下子湊到那個小女孩嘴邊。
她帶着哭腔的厭惡聲音被放大無限倍地傳出來——
「我纔不要!
「媽媽失憶了正好,那我就換阮姐姐當媽媽!」
我難以置信地拿遠了手機。
這小尖叫雞真是我女兒?
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3-
「今天下午,你在片場被道具砸了頭,醫生說你暫時性失憶了。
「周渡是你老公,你們是家族聯姻。後來你家破產,他就一直想方設法跟你離婚。」
經紀人黎沐嘆了口氣。
「夏夏是你女兒,但那孩子……被周渡洗腦得很厲害,也不太喜歡你。」
「阮姐姐是誰?」
我問出這個問題後,黎沐不忍地移開視線。
「阮綺然是周渡的白月光,也是你的對家。
「當年你的出現,迫使她傷心分手,遠走異國他鄉。後來,她被周渡接回國內發展,前幾天剛拿了影后。
「那個獎項你原本也有機會的,可惜被她內定了。」
聽完黎沐的話,我氣得捶牀。
「大的對白月光念念不忘就算了,另一個小的還想換媽媽,我生她不如生一塊叉燒!
「我以前是不是腦子有屎,這都不離婚!
「離,我這就離!」
我打開手機,給周渡發了一條信息:
【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去離婚,我同意了。】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小叉燒歸你。
【但是該給我的錢,一分也不能少。】
-4-
我並不知道的是,此刻收到我消息的周渡,正坐在沙發上給周夏夏的洋娃娃系蝴蝶結。
可他不擅長這個,嘗試了幾次,只好將蝴蝶結散在那裏。
尤其是看見消息後,周渡心頭忽然沒來由地一跳。
他很快就忽視了那種異樣的感覺,輕輕勾起嘴角。
雖然不知道喬星河說的「小叉燒」是什麼,他還是覺得終於結束了這場漫長而又折磨的婚姻,真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
「夏夏,走。」
「怎麼啦,爸爸?」
「我們去『換媽媽』。」
-5-
我站在醫院門口,想摸出一根菸抽,卻發現口袋空空如也。
醫生說,我現在最重要的是休息,暫時不能再拍戲了。
黎沐也讓我不要擔心劇組的進度。
可我茫然地站在街頭,根本不知道剛離婚的自己該去哪兒。
家肯定是不能回去的。
要不,先去租個房子?
打開手機,卻發現大腦一片空白,根本記不起支付密碼。
我只好繼續蹲在原地發呆。
就在我打定主意,在醫院睡一晚的時候。
不遠處,駛來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緩緩地停在我面前。
駕駛位上走下來Ţü⁺一位管家打扮的男子。
他恭恭敬敬地向我問好:
「喬小姐,晚上好。」
隨後,他拉開車門。
裏面邁出一雙長腿。
男人戴着銀邊眼鏡,穿着黑色風衣,剪裁得體的高定西裝襯得人愈發挺拔修長。
看起來非富即貴。
我正在腦海中努力搜索對於這個人的記憶。
男人卻率先蹲下身,連黑色風衣沾了地上的灰都渾然不自知。
「喬星河,還記得我嗎?」
我憋了半天。
「周渡?」
男人臉色有點黑了。
他啞然失笑。
「你從哪兒看出來我是那個薄情寡義的狗東西?」
這句「薄情寡義的狗東西」,忽然讓我有幾分安心。
我隱隱約約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是跟我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的。
「聽說你失憶了,看來是真的。」
男人臉上有關切之情。
他似乎是真的很擔心我。
「我是許經舟,高中給你當了三年的小跟班。」
見我努力思考,許經舟安慰道:
「忘了也沒關係,總會想起來的。
「不過,喬星河,如果無處可去的話——」
他頓了頓,緊張而又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想不想跟我回家?」
-6-
剛失憶,這個陌生男人就跳出來自報家門,想讓我跟他回家。
恐怕他別有所圖。
我眯眯眼,並沒有放鬆戒備。
「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幫你。」
許經舟趕忙解釋道。
但好像多說多錯,更引人誤會了。
車裏傳來另一道稚嫩可愛的聲音:
「誒呀,爸爸,你的嘴可真笨!」
車門再次打開。
一頭羊毛卷的小女孩抱着洋娃娃跳下車,走到我面前,撲扇着大眼睛。
她見到我,開心地笑起來:
「喬姐姐,我是小寶,我最喜歡看你演的電視劇啦!
「你怎麼比電視上還要漂亮啊?我好喜歡你呀!
「如果我們邀請你到家裏去做客,而你正好又無處可去的話,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們的請求呢?」
我靠。
好萌!
她是我粉絲,還喊我姐姐,還說我上相!
我難以抵禦這樣可愛的攻擊,尤其是看見那隻小小的手牽住我,心裏快融化成一團。
「好的小寶,可那也要經過你媽媽同意纔行哦~」
我忍不住開始用夾子音和她說話。
「我……沒有媽媽。」
她忽然委屈地低下頭,有幾分哽咽。
!
我真該死啊!
我開始後悔自己說錯話了。
只好一邊把她洋娃娃的蝴蝶結重新系好,一邊慌亂地打圓場:
「啊,那個,沒事沒事,你剛纔說什麼來着,讓我去你家玩兒?」
小女孩眼裏像是盛滿了星星。
「可以嗎?」
那句「當然可以」還未說出口。
我就感受到有一股寒意,直直地射向我。
轉過身。
就對上一個陌生男人冰冷的目光。
他手上牽着一個長相精緻的小女孩。
那一大一小,雖然面容不是很相似,神情卻出奇地一致,死死地盯着我的方向。
湊巧的是,兩個小女孩的手裏抱着的,居然是同款洋娃娃。
不同的是,小寶手裏的那一隻,蝴蝶結剛剛被我係好。
「喬星河。
「這麼急着離婚,原來是想去給別人當後媽。」
周渡嘲諷地開口。
-7-
他看着許經舟,臉上沒有露出半點笑容。
「看不出來,許總除了喜歡搶我生意,還有當接盤俠的癖好。」
許經舟垂眸摸了摸小寶的頭,淡淡地回答:
「生意場上,大家各憑本事。生意場外也是一樣的道理。
「你耍手段搶走別人珍視的東西,就別怪別人加倍討回來。」
另一邊,周夏夏沒說話。
她眼神無聲地落在小寶懷裏的洋娃娃上。
周夏夏忽然揚起手。
同款洋娃娃就滾落到泥土中。
她一身奢侈品,像個閃亮的公主,揚起下巴,大聲又倨傲地說:
「看來有沒有蝴蝶結都一樣醜,我纔不稀罕呢。」
我忽然覺得失憶是件好事。
和這樣一對高傲、刻薄的父女相處的日子,確實沒什麼值得回憶的。
嘴角牽起冷笑。
他們對我的病情不聞不問,反而聽見我說要離婚就馬上聞着味兒來了。
怎麼,一刻都忍不了,恨不得立刻抓我過去把手續給辦了?
一個是我結婚七年的丈夫。
一個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
還真是……悲哀。
可我沒有讓心底那股負面情緒停留太久。
「彼此彼此。
「你這麼急着趕過來,跟兜不住屎似的,不也是想給小叉燒換個媽媽嗎?」
周渡沉下眉眼。
「我說過,不要總是當着孩子面說這些粗話……」
「爸爸,什麼是小叉燒呀。」
周夏夏搖了搖周渡的衣角。
周渡臉色變得難看,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許小寶慢慢悠悠地說:
「意思就是,早知道你這樣,不如生一塊叉燒出來。叉燒還能當肉喫掉,你這個不聽話的小孩卻只會氣人。
「哈哈,你~媽~媽~不~要~你~啦!」
許小寶的笑聲迴盪。
周夏夏漂亮的小臉有些繃不住了。
「無所謂!喬星河走了纔好,阮姐姐就能來當我媽媽了。
「阮姐姐是影后,又漂亮又溫柔,我最喜歡她了!」
許小寶「哦」了一聲。
「那她也最喜歡你嗎?她肯定是因爲喜歡你爸爸,才故意裝作對你很好的吧?
「你不知道白雪公主的故事嗎?有些後媽還是很惡毒的。」
周夏夏驕傲的表情徹底垮掉。
她抬眸,憤怒又委屈地瞪向我。
不知道是因爲我沒有阻攔許小寶說下去,還是生氣我害她丟了面子。
周夏夏一跺腳,忽然衝過來,惡狠狠地推向我!
-8-
我喫痛地向後跌去,卻被許經舟有力的手臂穩穩地扶住。
「說我是叉燒,還幫着別人家的小孩,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麼壞的女人!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喬星河,我討厭死你了!」
周夏夏氣得在髒兮兮的娃娃身上踩了兩腳,轉身跑開。
周渡冷着臉,將離婚協議書遞給我。
「把孩子惹生氣你就痛快了?
「你真是個失敗的妻子,也是一個不合格的媽媽。
「把字簽了,對你我都好。」
我冷笑道:「又是失敗,又是合格的,你這麼嚴苛,給自己打幾分?」
嘴上在逞強。
可不知道是不是腦海深處的那些不美好回憶在作祟。
我看着離婚協議書的時候,竟然下意識鼻子發酸,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是從前的喬星河在偷偷難過嗎?
停!
不要哭啊。
你人生的苦難馬上就過去了,往後的好日子纔剛剛開始呢。
我大手一揮,乾脆利落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9-
我跟着許經舟回了家。
一路上,許小寶都很興奮,她拉着我在偌大的別墅裏,一會兒介紹這個,一會兒介紹那個。
許經舟寵女兒也達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許小寶有一個專門的房間,三面牆都是各種動漫手辦,地上全是許經舟帶她環遊世界收集來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她將周夏夏丟掉的那隻芭比娃娃洗乾淨,也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我問她爲什麼。
她說,如果玩偶知道被主人丟棄,一定會很傷心的。
可撿過來的話,既能跟她的娃娃做伴,又能擁有一個新家。
我笑了笑,跟她頭挨着頭,將兩隻娃娃的蝴蝶結都重新系好,小手手也搭在一起。
路過一個房間的時候,許小寶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角,神祕兮兮地壓低了聲音:
「小喬姐姐,這個房間不是小寶的,是爸爸的。
「你想知道里面是什麼嗎?」
初來乍到就在人家房子裏亂看,我已經覺得很不好意思了。
「嗯……既然是單獨放在一個房間裏面,一定是爸爸很看重的東西吧。
「我們這樣不經過他同意就進去參觀,爸爸也會不高興的。」
許小寶笑眯眯地搖了搖頭。
「喬姐姐,我告訴你一個祕密。
「其實這個房間裏面,放着很多你的簽名照和周邊。
「爸爸很笨的,他喜歡一個人,不會說,只會遠遠地看。
「其實,他也是你的粉絲哦。」
我微微一怔。
「小寶,過來喝牛奶了。」
男人溫柔的聲音忽然從身後響起。
我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穿着一身家居服、又繫着圍裙的許經舟。
他站在那裏,端着一大一小兩杯牛奶。
從頭到腳,滿滿的人夫感。
見到我,許經舟有些驚訝,又很快明白過來小寶正在帶我參觀,掩飾般地輕咳幾聲:
「這是我的房間,裏面很無聊……沒什麼好看的。」
許小寶一臉「你看我就說吧」的得意笑容。
許經舟走過來,將手上另一杯牛奶遞給我。
「給你的。」
我低頭接過那杯熱乎乎的牛奶,溫暖像是順着手中流淌進心底。
餘光恰好看見三雙同款小豬拖鞋,笑臉挨着笑臉,莫名很像一家人。
「謝謝。」
我的Ťû⁽聲音有些發悶。
幸好今天有他們給我撐腰,還在我丟失記憶的時候短暫地收留我。
不然,可能真就被周渡那個狗東西看笑話了。
許小寶趕Ṱů⁼緊衝許經舟使眼色。
許經舟心疼地伸出手,像是想要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最終卻還是收了回去。
「別說這樣的話……這些是我應該做的。你很好,別爲了周渡傷心,他不值得。」
許小寶絕望地閉上眼,長嘆一口氣,簡直要爲老父親的笨拙碎了心。
她大眼睛眨了眨,整個人軟綿綿地趴在我腿上。
「我的絕世大美女喬姐姐,你要是真想謝我的話,就以我媽媽的身份,陪我和爸爸參加學校的變裝舞會吧?
「你知道的嘛,人家從小就沒有媽媽……」
-10-
與此同時。
周夏夏坐在書桌前,對着國際競賽的英文題目發呆。
這間書房三面牆都放着外文名著,是喬星河那個女人根本就看不懂的東西。
她每次都是端着一盤切好的水果走進來,然後裝模作樣地「哇」一聲。
「媽媽都看不懂呢,我們家夏夏可真厲害!
「嘖嘖,你說,將來咱們是上清華好,還是上北大好?」
彷彿她認知的高等學府天花板,已經是清華北大了。
那種愚蠢而又不自知的樣子……真的很讓周夏夏討厭。
另一側,是周渡爲了陪她學習,特意搬過來的辦公桌。
今夜,父女倆都有些沉默。
周夏夏煩躁地拉開抽屜,裏面是一隻帶着 LV 標誌的小企鵝。
像是爲了讓自己安心一樣,她將那個小企鵝七扭八扭地拉出來,擺在自己書桌前。
那女人送的什麼破芭比娃娃,還有礙眼的蝴蝶結,玩起來又麻煩。
這隻小企鵝價值上萬,簡直順眼多了。
嗯,對。
小企鵝纔是最可愛的。
「夏夏,不好好做作業,怎麼又在走神?」
周渡坐Ţùₗ在電腦前,數不清是今天第幾次發呆了。
他蹙眉下意識叮囑道:「你媽媽不是不讓你——」
看書的時候玩玩具嗎。
剩下的半句話,周渡想咽回喉嚨裏,卻來不及了。
今天他回家晚了。
客廳是黑的。
餐桌上沒有熱好的飯菜,沒有某人變着花樣做出來的小甜點,更沒有某個人纏着他,嘰嘰喳喳地要他幫忙對劇本。
周渡彷彿再次被白天那股轉瞬即逝的空落感籠罩。
而剛剛脫口而出的話,又讓某個禁忌悄然揭開。
這個「媽媽」指的是誰,父女二人都心知肚明。
周夏夏率先反應過來。
她擠出一個笑容:
「爸爸,阮姐姐很快就會來做我媽媽的吧?」
是了。
想到阮綺然,周渡的心緒平復下來。
七年了,就算是養條狗也會有感情。
更何況是走了一個能給他洗衣做飯的女人。
總要有一個適應的過程。
等阮綺然回來,一切就都會回到正軌,這種奇怪的感覺也一定不會再出現了。
周渡微笑問道:
「當然了,寶貝。
「學校的變裝舞會,想不想邀請阮姐姐一起參加?」
-11-
許小寶讀的貴族學校每年都會舉辦一次變裝舞會,由學生帶着各自的家長們出席。
除此之外,每個人還可以給自己最喜歡的裝扮投票。
只有獲得票數最高的家庭,才能得到最終獎勵。
許小寶聽說今年的「最佳裝扮」獎是一雙水晶鞋,早就暗戳戳地惦記上了。
我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
剛走進禮堂,還沒來得及換裝,就見到舞臺上一羣小女孩圍着什麼人,嘰嘰喳喳地討論着,眼中放出羨慕的光芒。
「哇,夏夏,好漂亮的裙子啊!」
「你今天真的跟芭比公主一模一樣,好美。」
「你皇冠上的粉鑽是真的嗎?看起來好貴啊,我都不敢摸。」
「你媽媽是大明星,可以給我簽名嗎?我一定把票都投給你!」
……
見許小寶的腳步停在原地,我才發現,被圍住的居然是周夏夏、阮綺然還有周渡。
阮綺然左手牽着周夏夏,右手挽着周渡。
她們二人身上穿着公主紗裙,上面綴滿細碎的水鑽。
最惹眼的還是頭上的粉鑽王冠。
無論是哪一個服飾細節,都明晃晃地寫滿了兩個大字:
燒錢。
而周渡更不用說。
一身高定西裝,人模狗樣的。
在圍觀的家長們還有孩子們的注視下,這「一家三口」簡直出盡風頭。
阮綺然以勝利者的姿態,向我打招呼:
「喬星河,聽說你住院了,可我剛拿了獎,商務太多,實在抽不開身去看你,抱歉啊。」
她打量着我身上的裝束。
我今天戴了紅色的美瞳,身上是掛脖黑色緊身裙,腿上則是一雙黑色長靴。
「阿渡跟我說你撞壞了腦子,看來是真的。
「今天這種場合,你就穿得這麼寒酸?」
阮綺然剛嘲諷完我,目光又流連在許經舟的臉上,抿脣一笑:
「許總,您怎麼也跟着一起胡鬧,還染了一頭金髮。
「雖然您確實長相帥氣,可也不能這樣拿來亂用的吧。」
周夏夏拉着阮綺然,難掩笑意,彷彿終於找到了撐腰之人。
許經舟低下頭,大掌覆在我手上,有股莫名的安心。
「今年變裝舞會由許氏全權贊助,我來實地巡查,應該算不上『胡鬧』吧?」
「這種場合,她們母女倆不喜歡用力過猛,就想隨便玩玩,我當然要陪着一起來。」
「畢竟,她們開心,我就開心。」
許經舟看着我和小寶,眼中的寵溺快要滿溢。
卻在再次抬眸的時候恢復一派冰冷:
「或許,阮小姐知道什麼是 cosplay 嗎?」
「有時候因爲無知而閉嘴,也不失爲一種智慧。」
-12-
許小寶最喜歡的動漫就是《間諜過家家》。
這部動漫很有意思,講述的是一個肩負神祕使命的間諜爸爸、假女兒阿尼亞,還有假妻子殺手約爾,三個人在相處的過程中逐漸產生感情的故事。
明明是僞裝之下的家庭,卻有隱喻之上的真情。
我連夜追完番,當即跟許小寶決定在變裝舞會上來個 cosplay。
而許經舟也沒有任何意見,默默地負責採購和執行。
整個籌備過程中,從製作道具到假髮,我和許經舟都親力親爲,十分配合小寶。
許小寶肉眼可見地笑容變多,整個人幸福得快要冒泡了。
連睡夢中都緊緊摟着我胳膊,生怕我消失不見。
被許經舟懟了一頓,阮綺然有些尷尬。
她求助似的看向周渡。
可一邊的周渡默不作聲,沒有幫她出頭,雙眸一直在看我挽着許經舟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剛剛站在周夏夏身邊的小女孩,已經有幾個忍不住,悄悄竄到許小寶的身邊。
許小寶頂着粉色頭髮,憑藉一比一復刻般的可愛,瞬間成爲全場焦點。
「這位同學,我們能跟你還有你爸爸媽媽合照嗎?」
「我也超喜歡這個動漫的,太激動了!」
「我也看過!黃昏叔叔的西裝好酷!」
「還有我!還有我!」
她們小範圍騷動着,也引得越來越多的孩子圍攏過來。
許小寶自豪地站在他們中間,挺着胸脯,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許經舟。
那小表情別提多開心了。
「我媽媽是大明星!你們記得去她微博給她點點關注哦!」
「還有,這是我爸爸給大家準備的小禮物,大家快來拿呀……」
我忍不住被許小寶這副宣傳大使的模樣給逗笑了。
卻沒有注意到站在我對面的父女。
一個皺眉從阮綺然手中抽出手臂。
另一個死死攥緊裙角,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13-
變裝舞會的投票結果不出所料。
許小寶一家高票當選第一名,一騎絕塵。
由於要求是學生本人上去領獎,家長們都在臺下觀禮,許小寶在後臺獨自等待着。
即使是頂着粉色的厚重假髮,又累又熱,臉上的笑容也從未消失。
「偷走別人媽媽換來的榮譽,你不覺得這樣可恥嗎?」
周夏夏從角落裏緩緩走出來。
與許小寶的喜悅不同。
她眼眶紅紅,像是剛哭過,高傲中透着一絲強撐的狼狽。
「再怎麼說,喬星河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是我,我身體裏流着她的血,這一點,你永遠也無法改變!
「你纔是那個沒有媽媽的卑鄙小人!」
「沒有媽媽」這四個字顯然讓許小寶有一瞬的黯然。
她斂去那抹受傷的神情,很快笑着說:「對呀,我親生媽媽已經不在人世了。
「她和我的親生爸爸在邊境工作,那裏很危險,他們將一生都奉獻給了那裏,沒法再回來了。小許爸爸說,他們都是很偉大的人。
「可那又怎樣?
「這不妨礙他們至死都是愛我的,小許爸爸和小喬媽媽也愛我,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許小寶。」
周夏夏震驚,愣在原地:
「你說什麼……你不是親生的?」
她很快露出一個更爲惡毒的笑容,丟出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刻薄詞彙:
「你居然不是親生的!哈哈,你是小雜種、叉燒!
「你就跟你手上那個劣質芭比娃娃一樣下賤,而我纔是真正的芭比公主!」
許小寶沒有被氣哭,反而很平靜。
她用一種很同情的眼神看着周夏夏。
「小喬媽媽說,芭比可以是公主,也可以是任何角色,纔不會被人隨便定義呢。
「她沒陪你看過這個電影嗎?」
許小寶又做了個鬼臉,繼續貼臉開大。
「沒人跟你搶公主,當騎士也很酷啊,幼稚。」
周夏夏呼吸變得急促。
那個她總是覺得很蠢、很摳搜、事業上一無所成的媽媽,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她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從來沒有跟媽媽像這樣肩並肩地看完一部電影,然後像一對平凡母女那樣,談論着裏面的情節。
不只是看電影,生活中還有很多這樣本該溫馨的日常細節,此刻回憶起來,全是空白。
那以後還能有這樣的機會嗎?
喬星河這個壞女人,應該再也不要自己了吧。
周夏夏被自己突然湧現的想法嚇了一跳。
她大步上前,用Ŧû₍力奪走許小寶手中的獎盃,猛地摔在地上,以此來掩飾心底的慌亂無措。
水晶鞋獎盃瞬間四分五裂。
可那幅名爲「幸福」的拼圖。
她追悔莫及想要拿到的那一塊,已經被許小寶牢牢握在手中。
-14-
回去之後,我察覺到許小寶情緒低落。
大概是那隻水晶鞋被周夏夏惡意摔壞的緣故。
我內心被愧疚填滿:
「小寶,對不起。」
儘管許小寶剛剛哭過,卻還是安慰我:
「小喬姐姐,做錯事的人才需要道歉呢!你這樣說,我可是會傷心的哦。
「我今天很開心,一點也不難過的,只是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剛發現小叉燒把獎盃摔了的時候,我氣得直接抽了她一耳光。
周夏夏捂着臉哇哇大哭,我卻只顧着心疼地把眼圈紅紅的小寶抱進懷裏。
見我護着小寶,周夏夏更不肯道歉。
因爲失憶,我根本不記得以前是怎麼教養周夏夏的,竟然把她教成這樣。
她又是多恨我,纔會這樣去攻擊許小寶。
小寶睡着後。
許經舟將自責的我拉到客廳。
緊接着,又是熟悉的動作,遞給我一杯熱牛奶。
他似乎總是如此。
不會說什麼花言巧語,只是默默熨好衣服、熱好牛奶,彷彿有天塌下來的事,都會有他陪你一起撐。
「許經舟,我以前是個怎樣的人?
「爲了渣男甘願困在七年的婚姻裏的戀愛腦,還是連自己女兒都教育不好的失敗媽媽?」
我自嘲地笑笑。
許經舟很快就否定了我的答案。
「都不是。
「想聽聽我眼中的你嗎?
「剛認識那會兒,你得知我收錢幫人打架,就把所有零花錢全都塞給我,讓我以後不準再做這麼危險的事,只當你的小跟班,命令我每天跟你一起復習功課。
「高三那年,你問我,相不相信你會成爲大明星。
「後來你就真的說到做到了。你是劇組最拼命的女演員,就算再小的角色也不會含糊對待。爲了角色努力學戲劇、學武打,渾身是傷也沒喊過一聲疼。
「所以,這纔是你。
「是做什麼都全力以赴的喬星河,也是我喜歡了十年的女孩。」
他站在昏黃的燈光下,眉眼彎彎,浸滿溫柔。
我鼻尖發酸,握着那杯熱牛奶,彷彿感受着暖意流淌進心裏,也終於有了那麼一點勇氣能夠面對曾經的自己。
看來許小寶對自己爸爸的判斷也有失誤的時候。
許經舟,好像也挺會安慰人的。
-15-
第二天我和許經舟帶着小寶去遊樂園玩了一整天。
小丫頭樂得不行,早就把前一天的不開心拋諸腦後。
晚上,我回到了周家。
敲了很久的門,周渡才走出來。
他看着許小寶系在我手腕上的氣球,眸中漸漸升起欣喜,卻又很快壓下去。
大概是以爲我帶給周夏夏的。
周渡冷哼一聲。
「給人當後媽的滋味,不好受吧?現在想起來我和夏夏了?
「你現在後悔確實還來得及,你說幾句好話,我……可以再考慮考慮離婚的事。」
這個男人居然以爲我是回來和好的。
太傻逼了。
我忍無可忍,直接無視他,朝房間裏面走去。
「你別誤會,我是回來收拾東西的。」
可週渡急了。
「我都說了我可以不離婚,你還在鬧什麼?
「你該不會是真想跟許經舟在一起吧?」
我這纔看清,他眼眶下泛着烏青,滿臉胡茬,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憔悴。
和平時風度翩翩的模樣判若兩人。
見我不爲所動。
周渡抓住我手腕,試圖繼續解釋:
「喬星河,我承認我們這段婚姻的開始並不愉快。
「那時候你家經濟狀況不好,我總覺得你是爲了我們家的錢才嫁進來,所以處處針對你。而阮綺然……不過是我年少沒能實現的一個夢,我和她在一起,是爲了成全當年的自己,我根本不愛她。」
這一瞬間,我也真切地爲阮綺然感到可悲。
周渡其實誰都不愛。
他最愛他自己。
見我沉默,周渡還以爲我有所觸動,繼續說:
「現在夢醒了,我才搞清楚我需要珍惜的人是誰。
「昨天你和許經舟站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快嫉妒瘋了,晚上一閉眼,就是他拉着你的畫面,像噩夢一樣。
「我知道說這些可能已經晚了,可我已經習慣有你的日子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忽然想到什麼,指着牆上的結婚照。
照片中,我們依偎在一起,卻依然能看出我纔是更高興的那一方。
周渡深吸一口氣,艱澀地說:
「你別愛上許經舟,跟我重新開始,好不好?」
越說越離譜了。
我一點一點抽走自己的手腕,彷彿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
那於我而言七年昏暗無光的婚姻生活,周渡沒有一天醒悟,熟視無睹。
反而是看見我跟別的男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卻有了這莫名其妙的佔有慾。
這根本就不是愛。
我鄙夷地看着他,內心無比噁心:
「雖然許經舟確實比你強出千百倍,但我離開你,不是因爲愛上了他。
「沒有鏡子,尿總有吧?
「婚內出軌阮綺然,內定她的影后,還教唆女兒輕賤自己母親。你但凡是個男人就應該有多遠滾多遠,而不是像條狗一樣求和。」
周渡被我一連串的話噎得一時無言。
他像是從未見過我這副模樣,臉色漲得通紅,緊握着的雙拳微微顫抖。
「我是絕對不會同意離婚的!」
周渡惱羞成怒道。
我早就料到他會有這一手,揚起手機,按亮屏幕:
「沒關係。
「你剛剛評價阮綺然的錄音,我會發給她一份。
「另一份,我會寄送到起訴離婚的法庭上。
「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周夏夏大概率會判給你,但我家的錢,我要帶走,一分都不能少。
「所以,拖延時間沒有意義,只能說明你是真的很不要臉。」
話音剛落,沙發旁邊的角落傳來一絲響動。
周夏夏小小的身體矗立在那兒,不知道聽了多久,呆呆地注視着我們。
我揚眸看向她。
面無表情地戳破手中的氣球,丟進垃圾桶。
「不是給你的,別誤會。
「看見沒,扔了都不給你。」
-16-
我根據黎沐的描述找到了臥室,翻出行李箱後,開始收拾東西。
可找來找去,也沒什麼值得帶走的,全都嫌晦氣。
直到我在衣櫃夾層裏發現了一個文件夾和一本日記。
我緩緩打開文件夾,閱讀那張紙上的字。
周夏夏就是在這時出現的。
她懷裏抱着我剛剛丟進垃圾桶的氣球,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
「媽媽,我以後不會再亂丟你給我買的玩具了,還會乖乖聽你的話。
「我明天就去跟許小寶道歉!」
她越說越急,最後還帶上了哭腔。
「媽媽,爸爸說,你不要我們了……是真的嗎?」
我嘆了口氣。
「周夏夏,或許我該恭喜你。
「你的願望成真了,我的確不是你媽媽。」
在周夏夏困惑之際,我將那張紙放在旁邊的書桌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離開了房間。
周夏夏趕忙衝過去踮起腳尖,很輕易地就夠到了那張紙。
油墨印刷在開頭的標題,清晰可見,卻又字字驚心:
領養證明。
周夏夏難以置信。
她小小的手捧着那張紙,忽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領養證明的最後,是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被領養人:周夏夏。
耳邊似乎迴盪起尖厲刺耳的嘲笑聲:
「你居然不是親生的!哈哈,你是小雜種、叉燒!
「你就跟你手上那個劣質芭比娃娃一樣下賤。」
每個字,都像極了熱辣的耳光。
-17-
走出周家後,我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晚上的夜空靜謐美好。
最重要的是——
我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黑車,停在路燈下,像個無聲的守護者。
見到我,許小寶率先從車上跑下來。
「小喬媽媽,嚇死我啦,我還以爲你不回來了。
「沒什麼事吧?」
我搖搖頭。
許經舟動作自然地接過我手中的行李箱,又爲我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他雖然不說,卻在見到我的那一瞬,也悄悄地鬆了口氣。
這父女倆,顯然有着同樣的擔憂。
「下週我會正式起訴離婚。
「這段時間可能要先麻煩你們一下,等我找到合適的房子再搬出去。」
小寶本來還是笑眯眯的。
可聽見我要走,立刻抱着我的腿不肯撒手,急得不行:
「爸爸,你快說點什麼呀!她都要搬出去了!」
許經舟接收到小寶的暗示,推了推眼鏡,認真地說:
「咳咳,好,我一定會幫你找到最合適的房子的。
「東郊那套樓盤怎麼樣?我們集團名下的,靠着海,你喜歡的話,乾脆送你一套……」
許小寶扶額:「……」
他頓了頓,黑眸懇切地看向我:
「好吧,其實剛纔不是我的心裏話。
「我想說的……你都知道。
「可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不適合考慮感情方面的事,所以我有足夠的耐心去等。
「不過,喬星河,你能不能先別走?」
黑色風衣的高大男Ṫűⁿ人,神情緊張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許小寶軟趴趴地貼過來,展開助攻:
「人家也好喜歡你的嘛……不要走不要走……」
「好。」
胸口中暖洋洋的,像是快融化掉。
我輕聲回應。
許小寶尖叫出聲,「吧唧」一口親在我臉上。
……
夏風悠長。
兩大一小的身影,彼此拉着手,影子在地上重疊在一起,有說有笑地走遠。
-18-
一年後。
喬星河拿下金椰表演獎的消息衝上熱搜。
與此同時,熱搜不起眼的角落裏,還有幾條無人在意的新聞:
#周氏太子爺破產#
#黑道尋仇周渡被砍#
#阮綺然自曝曾遭 PUA 公開道歉#
……
許經舟只是潦草地劃過這些新聞。
準確地說,前些天,這些消息他已經知道了。
如果非說有那麼一點不同之處,那就是叫夏夏的小女孩,好像又被送回了孤兒院。
相比起這些無趣的事物,他更看重一會兒即將上臺拿獎的那個人。
今天她鞋跟那麼高,不會摔倒吧?
坐在第一排的許經舟,從助理手中接過裝着運動鞋的袋子。
另一側,許小寶正在用小天才電話手錶爲喬星河瘋狂拍照。
模樣十分專注可愛,完全就是小迷妹。
喬星河Ṫû₍穿着一襲羽毛拼湊的拖地長裙緩緩登場。
她意氣風發地站在臺上,舉起屬於自己的獎盃,是實至名歸的女王。
臺下掌聲如雷。
隔着鼎沸人羣,他們視線交匯,彼此相視一笑。
許經舟忽然覺得,從小被父母拋棄的他,似乎習慣了這樣追隨喬星河的身影,做那個給她鼓掌的人。
做了她三年的小跟班從來就不是什麼別的原因。
只是因爲,他喜歡她。
從第一眼見到就喜歡了。
可上大學前夕,親生父親忽然找上門,想把他帶回國外。
許經舟同意了。
卻決定跟自己賭一把。
他把喬星河約出來想表白,卻率先聽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小跟班,我昨天去相親了。
「爸爸媽媽說, 他家算是跟我們門當戶對, 那個男生也挺優秀的。
「啊,我也要擁有初戀啦!」
喬星河是蜜罐里長大的女孩。
雖然性格風風火火, 卻天真單純, 向來很聽父母的話。
許經舟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裏。
這個時候再說出口的心意,就會顯得很不知情識趣。
如果她能幸福的話, 男主角也可以不是他。
他們就這樣彼此錯過。
出國後,許經舟仍然默默關注着喬星河的動向。
她在媒體面前漸漸瘦下去的狀態,還有采訪中偶爾走神的樣子,都說明她過得很不好。
剛好有一個契機, 許經舟回國了。
兒時收留過他的哥哥, 在某次出任務的時候壯烈犧牲。
一家三口,只留下一Ṭŭ₆個小女兒。
也就是現在的許小寶。
好在。
他誤打誤撞做了一個還算不錯的爸爸。
命運兜兜轉轉,也還是將喬星河推向了他。
「爸爸, 媽媽結束啦,我們快去給她呼痛痛!」
許經舟終於回過神。
原來頒獎已經結束, 喬星河正走下臺。
許經舟和許小寶站起身,拿着那雙運動鞋走向後臺。
有媒體剛好拍下那一幕。
畫面中, 純白羽毛長裙的女人捲髮及腰,氣質飄然若仙,纖手提起裙襬,露出紅腫腳踝,秀氣的眉宇微微蹙着。
黑色西裝的挺拔男人眉目俊朗, 單膝跪地, 手上正嫺熟地爲她繫着鞋帶。
蹲在他們倆中間的, 是一個滿頭羊毛卷的粉裙小姑娘。
她撅着嘴, 鼓起肉嘟嘟的腮幫,用力地吹氣。
畫面和諧有愛。
看上去, 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一家。
(正文完)
番外:喬星河的日記碎片
-1-
上個月流產後, 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醫生說我的體質比較難受孕,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有一個小寶寶呢。
周渡不想看我悶在房間裏,總是想方設法逗我開心。
其實周渡不知道,我心情不好的另一個原因是, 有人告訴我, 他在跟我結婚之前,有一個很漂亮的初戀。
他們貌似是因爲我才分手的。
聽起來,我被無縫銜接了?
怎麼可能嘛!
我們這麼幸福, 我纔不信。
-2-
今天周渡帶我去了孤兒院。
說實話,這種感覺很神奇。
我本來就很喜歡小朋友,被他們圍住的感覺真是心軟軟。
我有些動搖了。
周渡的提議……似乎可行。
如果能領養一個可愛的孩子, 也是好的。
但我想,我還需要一些時間去慢慢接受那個小天使的離開吧。
-3-
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孤兒院今天打電話來,說是在門口撿到一個女嬰。
這個小寶寶的襁褓中放了生日卡, 居然跟我失去寶寶是同一天。
我的小天使, 也一定找到下一世很愛她的父母了吧。
-4-
我們決定領養那個小寶寶了。
周渡說先領養着,等以後有機會,我們再生個自己的孩子。
可我不這麼想。
既然做了決定,就該負責到底。
她就是世界上最棒、最獨一無二的, 絕不是誰的替代品和 plan B。
只擁有她就足夠了。
我要給她世界上最好的愛。
寶寶,叫你「夏夏」怎麼樣?
我很喜歡夏天。
我的生日、結婚紀念日全都是在夏天。
彷彿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會發生在這個生機盎然的季節。
我也希望你的人生能永遠長青如夏。
……
你好呀,我親愛的周夏夏。
你也會喜歡我嗎?
我是你的媽媽。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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