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珠38趕屍客棧

和朋友一起徒步,借宿山裏的民宿。
正睡得迷迷糊糊,聽到樓下有人在說話。
「咱們這是趕屍客棧,只接死人,不接活人。」
「讓這幾個人住店,可是壞了規矩。」
另一道聲音頓了頓;
「沒事,都殺了,就不算壞了規矩。」
可他們不知道,我是茅山道士。
我朋友,是唯一的地師傳人。

-1-
你聽過人熊嗎?
傳聞中棕熊活了超過六十年,便會成爲人熊。
它們智力超羣,能直立行走,喜食人。
當人熊抓到人時,會站立起來,用雙手擒住人的雙臂。
然後發出恐怖又詭異的怪笑聲…
「停停停!」
林語彤翻了個白眼,像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
「你不會想告訴我,這位大媽的兒子失蹤,和那人熊有關係吧?」
此時,我們幾人正蹲在湘西的一處山林中。
頭挨着頭,擠在一起觀察一個巨大的腳印。
這腳印十分寬大,可以明顯看出腳掌寬厚,五個指頭粒粒分明,最前端還長着極爲尖利的指甲。
「彤彤,也許陸靈珠說的是真的。」
沈嵐吞了吞口水,清麗的臉上浮現出恐懼;
「這深山老林裏,可能真的有人熊。」
我們這次進山,就是因爲沈嵐。
她是我朋友宋菲菲的閨蜜,組織了幾個人一起深山徒步。
湘西,就是她們的首選之地。
這裏有着層層疊疊的山峯,人跡罕至,到處充滿着未知和神祕。
我們進山沒多久,便發現了一個簡陋的小山村。
村子依山而建,風格有點像貴州那邊的吊腳樓。
此時太陽落下,天色眼看就要轉黑。
村裏一個來山裏撿材火的大媽看到我們,十分熱情邀請我們去她家做客。

-2-
大媽今年五六十歲,頭髮花白,身材瘦削,精神卻很好。
家收拾得十分乾淨,只是有股淡淡的腥臭味。
這村裏大多數人都是獵戶,房廊下還掛着不少臘肉和動物皮毛。
那些腥臭味,估計就是動物皮毛上傳來的。
我們在大媽家用了一頓非常愉快的晚飯,大家都喫得肚子滾圓。
而大媽,卻越來越不安。
因爲她兒子下午進山後,一直沒有回來。
喫人嘴短,拿人手軟。
我們幾個便自告奮勇,幫着一起進山找她兒子。
「嘩啦啦~」 
寂靜的山林中,突然傳出了一陣響動。
好似有什麼體型巨大的東西,正穿過草堆樹叢朝我們快速爬來。
沈嵐嚇得躲在林語彤身後,小臉慘白;
「這是什麼聲音?」
「我有點怕,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林語彤摟住她肩膀,柔聲安慰她;
「沒事,我們那麼多人呢,不用怕。」
本來我是讓她們倆留在村裏的,但是沈嵐不肯。
她覺得在夜黑風高時爬山,別有一翻滋味。
眼下,我卻有些後悔了。
萬一真是人熊,就憑沈嵐和林語彤的腳力,恐怕很難逃脫。

-3-
「你們呆在這,我出去看看。」
宋菲菲自告奮勇,非常瀟灑地一甩頭髮,立馬收穫了沈嵐崇拜的眼神。
「去吧,小心點。」
宋菲菲這傢伙是個超級富二代,身上裝備驚人,爬個山也恨不得武裝到牙齒。
她身上的包裏,有特質的辣椒彈和催淚彈。
別說一般的野獸,就算真的碰上老虎豹子什麼的,也能全身而退。
「臥槽!」
「跑啊!」
我眼睜睜看着宋菲菲跑進密林中,然後又以更快的速度飛奔回來。
她素來淡定的臉上流露出驚恐的表情,一雙漂亮的杏眼瞪得極大。
在她身後,一前一後跟着兩頭體型巨大的棕熊。
大的那頭看起來近乎有兩米高,眼珠猩紅,張着血盆大口。
離得那麼遠,都能聞到撲面而來的腥臭味。
臥槽!
林語彤和沈嵐都被嚇傻了,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扭過頭,剛想招呼她們趕緊跑,發現喬墨雨已經跑得只剩下一個殘影。
我左手拉住沈嵐,右手扯起林語彤,氣沉丹田,拔腿狂奔。
宋菲菲緊緊跟在最後,一邊跑一ẗṻ⁻邊瘋狂朝身後丟東西。
棕熊奔跑的速度極快,可達每小時五十多千米,都快趕上小汽車了。
幸虧這是山林,樹木茂密,地勢起伏。
那熊個子又太大,沒法放開全力奔跑。
這要是在平原上…
想到那可怕的下場,我全身一抖,拉着兩人跑得更快了。

-4-
身後不時爆發出大團亮光和刺鼻的味道。
我被燻得眼淚直流,不停打着噴嚏。
林語彤和沈嵐早就跑不動了,幾乎是被我硬拉着朝前拖行。
慶幸的是,那令人心悸的咆哮聲,終於離我們越來越遠。
不幸的是,我們徹底在這片山林中迷路了。
剛纔跑得太急,宋Ťũ̂⁽菲菲幾乎將包裏東西丟了個乾淨。
連手電筒都扔出去砸熊了。
我們幾人摸黑在山裏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
沈嵐錘着腿,表示自己寧可被熊喫掉,也挪不動半步了。
我們只能原地坐下休息。
喬墨雨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帶喘,沒一會便開始抽動鼻子;
「你們有沒有聞到烤肉的味道?」
沈嵐直翻白眼;
「沒記錯的話,你晚上喫了四碗飯吧,這就餓了?」
喬墨雨沒理她,拍拍屁股站起身饒到一顆粗壯的松樹後頭。
「快看,那兒有亮光!」
這是一棟非常老舊的房子。
離我們大概四五百米遠,門口掛着兩盞昏黃的燈籠。
那香味,應該就是從房子裏飄出來的。
衆人頓時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瘸了,互相攙扶着就朝那房子走去。
我皺着眉頭跟在最後,心裏總覺得怪怪的。
莫名其妙出現的棕熊,還有這隱藏在深山老林中的房子…

-5-
等我走到房子面前,才發現這房子竟然還是間客棧。
經過漫長歲月的侵蝕,那牌匾上前面兩字已經看不太清,只能看見最後龍飛鳳舞的「客棧」兩字。
宋菲菲趴在我肩頭感慨;
「客棧哎,這得有上百年曆史了吧。」
喬墨雨也十分喫驚;
「這地方鳥不生蛋,開客棧真的會有人來嗎?」
沈嵐拉開我們,毫不猶豫上前用力拍門;
「你好,有人嗎?!」
剛纔逃跑的過程中,我把她們兩當風箏一樣扯。
後來,風箏就落地了…
沈嵐褲子上破了兩個大洞,頭髮上沾滿了雜草,看起來就像在泥地裏滾了一天。
林語彤更慘,慘到我差點沒認出眼前這個瘋子一樣的人是她。
「嘎吱~」
木門從裏頭被打開,露出一張黝黑的國字臉。
這是一個三十不到的年輕男人。
眉毛濃密,長相方正。
只是看起來,隱隱有幾分面熟。
他疑惑又警惕地打量着我們;
「你們找誰?」
沈嵐擠出一個討好的笑;
「大哥,我們是來徒步的驢友,晚上在山裏迷了路。」
深深打量我們幾眼後,中年男人拉開了大門。

-6-
這間客棧的佈局,十分奇怪。
進門是一個寬敞的院子,上頭鋪着大塊的青石板,被掃得一塵不染。
一般人蓋房子,都講究個坐北朝南。
而這院子,卻是坐南朝北。
北邊蓋了兩間極大的廂房,此刻俱掩着門,看不清屋裏的情形。
東西兩側的廂房,都沒有開窗,只留了一扇窄門。
而且,所有房間門口,都沒有裝門檻。
在中國的古代,門檻的意義十分重大。
因爲以前,家家戶戶都是木門。
地面也大都不平整,所以門的底部與地面無法完全密合。
隨着時間推移,木門漸漸腐朽,地面變得坑窪,門縫也會越來越大。
而門檻,可以更好的起到密合作用。
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阻礙風沙水患和蟲鼠入侵的功效,還保護了木門不被刮壞。
同時,門檻還有着風水上的重要意義。
聚財,聚氣,擋陰,防煞。
這家客棧開在山野深處,按理說更是會忌諱一些髒東西。
「陸靈珠,你別擋着道啊,我都快凍死了!」
林語彤打斷我的思索,推開我就朝客棧走。夾着腿弓着背,走路姿勢有些怪異。
沈嵐挽着她,兩人神情尷尬地開口;
「大哥,能借用一下你們的洗手間嗎?」
男人點點頭,朝我和宋菲菲看了一眼;
「我帶她們去廁所,你們站在這裏,別亂走。」

-7-
男人一走,喬墨雨立刻湊上來;
「這房子不對勁。」
喬墨雨是地師傳人,欽天監後代,最擅長觀星風水之術。
她左右看了一圈,皺着眉頭壓低嗓音;
「這房子,參考的不是陽宅風水,而是陰宅。」
我悚然一驚。
風水分爲陽宅風水和陰宅風水。
陽宅,顧名思義,就是活人住的。
而陰宅,則是給死人住的。
比起陽宅,古人往往更爲重視陰宅風水。
因爲陰宅的好壞,關係到子孫後代。
可這是一家客棧啊,哪來的子孫後代?
「你們是誰?」
一道蒼老又沙啞粗糲的聲音響起,嚇了我們一大跳。
我循着聲音看過去,發現西廂房門口站着一個小個子老頭。
老頭相貌十分醜陋。
三角眼,酒糟鼻,坐臉上還長了塊黑斑。
他陰惻惻地盯着我們,神情實在算不上友善。
「七爺,這是來住店的客人。」
中年男人適時走出,朝老頭晃了晃手中的一疊錢。
沒多久,林語彤和沈嵐互相挽着手從廁所拐出,神態輕鬆,有說有笑。
在這荒野深山,能找到一間能好好休息的乾淨屋子,讓她們倆緊繃的心情放鬆不少。
只可惜,這客棧顯然不適合住。
聽到我說要走,沈嵐都要崩潰了。
林語彤更是有些氣急敗壞,拉着我走到一邊;
「我們錢都付了!」
「這大半夜,你不會想讓我們就睡在林子裏吧?」
「帳篷什麼的,咱們可全落在那個大媽家裏。」
一番話連珠帶炮似的,說得又氣又急。

-8-
我朝中年人和老頭掃了一眼,領着兩人走到角落,儘量放低音量;
「不是我不想住,而是這屋子,恐怕有些不乾淨。」
沈嵐眨眨眼;
「這客棧可乾淨了,那廁所雖然簡陋,但是一點味道都沒有。」
林語彤也跟着點頭;
「確實很乾淨,地面上一點灰塵都沒有。」
「咳咳,不是那種不幹Ťű̂⁺淨。」
我擠眉弄眼半天,兩人終於明白了我的意思。
沈嵐和林語彤都是留學生,恐怕不太會相信這些東西。
我原本還擔心她們會和我吵,兩人的反應卻出乎我的意料。
沈嵐噗嗤一笑,林語彤更是自信得挺起胸膛;
「你放心吧,有我在呢。」
沈嵐說,林語彤是一位驅魔師。
不但擅長塔羅牌,還會驅除邪靈的巫術。
而她老師,更是當地一位德高望重的牧師。
我和喬墨雨都有些驚奇,這是,外國同行啊?!
只是這國外的巫術,也不知道對我們本地的妖怪邪祟有沒有作用…
沈嵐和林語彤堅決要住店。
尤其在得知我是道士,喬墨雨是地師傳人後,林語彤瞬間就被激起了鬥志。
「我和你們這些江湖騙子不一樣。」
「我可是真正有師承的,還受過教堂的洗禮。」
我,喬墨雨,宋菲菲…
請問你禮貌嗎?

-9-
林語彤見我們臉色難看,冷哼一聲;
「我太公,是江相派的壩頭。」
「你們這些江湖術士的騙人手段,就別在我跟前賣弄了。」
難怪她對道士宅師的說法,嗤之以鼻。
在宋菲菲茫然地眼神下,我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和她解釋。
江相派是一個以看相算命爲尋找對象的老千集團。
「江」指江湖,「相」指宰相;加起來就是江湖上的宰相。
他們一般打着相面、占卦的旗號,從而將信服的人分析,進而詐騙。
該門派流行於民國初年廣州、香港區域。
江相派中流傳着許多口訣,差不多能算得上是騙子心理學。
第一,有人來算命時,自己先不要說話,要聽對方說。
對方說的越多,透露的消息就越多。
第二,如果是父母來給兒子算命,基本就是算兒子有沒有出息。
他既然問這些,通常表明自己兒子目前混得不怎麼樣。
你只要說他兒子不懂事,還沒開竅之類,肯定沒錯。
第三,如果是兒子來給父母算命,通常意味着父母身體不好。
因爲按照常理,父母若安好無事,子女是斷然想不到給他們算命的。
第四,如果是妻子來給丈夫算命,高興着來,你就說她老公要升官發財。
如果是苦着臉來,大半是破財丟官,或者老公出軌。
第五,如果是丈夫給妻子算,只有兩種可能。
懷疑老婆不忠,給自己戴了綠帽子。
或者老婆身體不行,一直生不了孩子。
除此之外,男人基本不會想到主動去給老婆算命。

-10-
江相派中的人,基本是靠着自己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拿捏住人的心理。
等攻破心理防線了,再聯合門派中其他人,一起進行詐騙。
被江相派盯上的人,輕則破財落難,重則傾家蕩產。
林語彤見我對江相派的事情如數家珍,看向我的眼神越來越不屑。
「陸靈珠,你和喬墨雨不會也是江相派的吧?」
靠!
這傢伙罵人可真髒啊!
喬墨雨氣得直跳腳,我也有些壓不住心頭的火氣。
林語彤瞭然地點點頭;
「喲喲喲,被揭穿真面目,惱羞成怒了?」
沈嵐尷尬地扯了扯林語彤的袖子;
「彤彤,好了,別說了。」
林語彤顯然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性格,看我們滿臉的憤憤不平,還在那邊嘟囔;
「也就是你們這種江湖騙子,才怕什麼乾淨不乾淨。」
「等會真有鬼來了,我讓它們見識一下偉大的西方驅魔術!」
我和喬墨雨的性格,向來是能動手絕對不會多逼逼。
和一個小姑娘扯着頭花吵架,吵贏了也沒什麼光彩的。
而且這人是沈嵐閨蜜,沈嵐又是宋菲菲朋友。
算了算了,和她吵什麼呢?
等會結結實實揍一頓就好了。
見我們咬着牙不說話,林語彤越發得意洋洋。
兩人堅持住店,我也就不再阻攔。
也罷,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就讓我們見識一下偉大的西方驅魔術吧。

-11-
開客棧的老頭,叫徐老七。
而那個年輕人,則是附近村莊的後生,大家都喊他石頭。
初中畢業後就來這客棧幫忙,一呆就是十多年。
這麼荒涼的客棧,真的需要人幫忙嗎?
我懷疑他們一年到頭,都接不到幾個客人吧…
收了錢的石頭十分熱情,招呼着我們去西廂房住,還拿來了熱水和一盤子野菜窩窩頭。
房間很簡陋,除了一張大通鋪外,靠門處還有張寬約一米左右的單人牀。
此外,只在進門處放了張嘎吱作響的木頭桌子。
屋裏連個衣櫃都沒有。
而且,也沒有窗戶。
當石頭舉着火柴點燃蠟燭時,沈嵐的表情有些繃不住了;
「不是,你們這連電都沒有啊?」
石頭把蠟燭點上,朝沈嵐無奈地笑了;
「這深山老林裏的,就這麼一家客棧,咋可能特意去拉電線?」
林語彤看着白慘慘的蠟燭光,臉色有些難看;
「要不,你給換個紅色的蠟燭?」
我們幾人齊刷刷轉頭看向她。
封閉的房間,昏暗的光線,再加上大紅蠟燭。
這場景,心Ŧù₋髒差點的人看了能當場去世。
林語彤對上我們無語地眼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怎麼了?紅色不是看着暖和一點嗎…」
不管怎麼說,有瓦遮頭總好過露宿山野。
這山裏的溫度,晚上能凍死個人。

-12-
林語彤和沈嵐兩人折騰半夜,早就累得不行。
也不再嫌棄屋子簡陋,躺到牀板上就要睡。
只是纔剛躺下,就又齊刷刷坐起身。
沈嵐委屈得撇了撇嘴;
「這牀怎麼那麼硬啊?」
「還有股臭味。」
林語彤也十分嫌棄;
「這屋子裏是不是有死老鼠啊,哦不對,聞起來又好像是臭雞蛋。」
此時我和喬墨雨正捏着手電筒在屋裏巡視。
聽到這話,我詫異地朝她看過去;
「你不是驅魔師嗎?」
「這麼明顯的屍臭味,你聞不出來?」
「咕咚!」
沈嵐大聲吞了下口水,一張巴掌臉在燭火的映襯下慘白如紙。
「你們能不能別這麼嚇人啊?」
林語彤摟住她肩膀,兇巴巴得瞪我們一眼;
「嵐嵐膽子小,不許嚇唬她。」
我舉起手電筒,示意她們看向屋頂。
「這房間是個長條形,四面無窗,木門上寬下窄。」
「你們再看屋房頂,進門處寬,越深出越窄,是個長梯形。」
「還有這進門處的桌子,上面插兩蠟燭,怎麼樣,沒感覺很熟悉嗎?」
沈嵐和林語彤眼神中透露出迷茫,宋菲菲猛然一拍大腿;
「草,這是棺材房!我說怎麼進來就感覺陰嗖嗖的呢!」

-13-
棺材房,通常是風水上用來害人的。
又稱死氣房,無窗小門,氣不流通。
房內的陰煞之氣出不去,就會朝入住之人的體內跑。
活人如果住上三天,身上就會開始長屍斑。
住上七天,神仙難救。
看來這客棧,是間黑店啊!
林語彤耐着性子聽完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在演恐怖電影呢。」
「不就是陰氣重一些嗎,哪裏有那麼誇張?」
「江湖術士就是這樣,總要把事情說得神神叨叨,一分嚇人說成七分。」
「這招數,在江相派中好像叫「響」,強調誇大災禍,讓人心生恐懼。」
「沒想到吧,你們的招數,早就被我一一看穿。」
真想打開這傻逼的腦瓜,看看裏面到底裝了什麼。
我和喬墨雨對視一眼,一起開始做深呼吸。
宋菲菲也十分無奈。
她搖搖頭,姿勢豪邁朝牀板上一躺;
「就算棺材房也沒事,反正咱們明早就走了。」
「都別折騰了,趕緊休息,天一亮我們就下山。」
今天大家確實都很累了。
我和喬墨雨宋菲菲是藝高人膽大。
沈嵐和林語彤,則是無知者無畏。
衆人聽了宋菲菲的話,都拖着疲憊的身軀爬上大通鋪。
這客棧十分安靜,連鳥叫蟲鳴聲都沒有。
關上門後,有種躺在棺材裏的寂靜感。
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和這無窮無盡的黑暗。

-14-
「咚,咚,咚~」
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響起,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人的心坎上。
身旁是綿長沉重的呼吸聲。
沈嵐和林語彤體力不支,早已昏睡過去。
我坐起身,凝神屏息聽着門口的動靜。
「石頭,你不該留下她們的。」
「這可不符合規矩。」
這嗓音,是那個叫七爺的老頭。
石頭的聲音,也壓得極低;
「七爺您放心,我知道今晚很重要。」
「咱們這是趕屍客棧,按規矩,不能做活人生意。」
「只是過了今晚,這幫丫頭是死是活,可就難說了…」
七爺頓了頓,嘆了一口氣;
「也罷,誰讓她們自己撞上來呢?」
「這都是她們的命,怨不了別人。」
腳步聲重新響起,兩人逐漸走遠。
我抱着被子坐在牀上,心中疑惑不已。
大半夜的兩人走到我們房間門口說話,難道是特意說給我們聽的?
只是沒想到,這竟然是一家趕屍客棧。
鬼物喜淨,難怪這客棧打掃得一塵不染。
我們睡得這棺材房,平日裏應該是用來放置那些屍體的。
門邊那張狹窄的單人牀,纔是留給趕屍匠睡的。
棺材房不適合活人居住,對於那些屍體,倒是上好的住處。
只是不知道,這兩人打算怎麼對付我們?

-15-
正凝神苦思,身邊傳來一聲悶響。
隨即,一股難以言說的味道在房間裏瀰漫開來。
這屋子沒窗,本來就挺憋悶的。
加上這味道一飄,簡直能給人燻出一個跟頭。
「靠,誰拉屎了,誰!」
喬墨雨一骨碌坐起身,擰開手電筒,驚恐又憤怒得扯着嗓子喊。
宋菲菲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我一個人在牀板上正襟危坐,瞳孔猛然一縮;
「靈珠你拉褲襠了?!」
喬墨雨驚恐後退,爬到宋菲菲身邊,兩人的眼神中都是一樣的嫌棄。
額頭上的青筋跳了又跳,我站起身朝她們倆撲過去;
「我拉你大爺!」
「噗~」
又一聲悶響傳來。
林語彤再也沒法裝睡,紅着臉坐起身,聲如蚊蚋;
「我,我只是放了一個屁而已…」
沈嵐也一骨碌爬起身,尷尬地捂着肚子;
「不好意思,第二個屁是我放的。」
「我肚子不舒服,這裏太黑了,我有點不敢去廁所。」
林語彤剛站起身,捂着肚子又坐回牀上;
「我,我肚子好疼~」
沈嵐焦急得想去扶她,才直起腰,也是眉頭一皺;
「我的肚子也不舒服。」
她的神情越來越痛苦,腰身弓成蝦米;
「我,我快憋不住了,能不能扶我去廁所?」

-16-
這是喫壞東西了?
可我們進客棧以後,沈嵐和林語彤嫌棄那野菜糰子粗陋,一口都沒喫。
端上來的一盤,全進了我和喬墨雨肚子。
就算喫壞東西,應該也是我們倆啊。
難道是水有問題?
我扶起沈嵐,捏住她下巴仔細端詳她的臉。
臉色很差,額頭上沁滿了細密的汗珠。
嗚,睫毛還挺長。
只是那眼珠子…
沈嵐漆黑的瞳孔外,遊走着幾條極細的紅線。
這些紅線在她眼白上一閃而逝,快得幾乎讓我以爲自己看錯了。
草,這是中蠱了!
趕屍客棧,怎麼會有蠱毒?
在湘西,趕屍匠和蠱師素來都是進水不犯河水。
因爲死屍都是靠一口氣撐着,而蠱蟲非常容易驚到死屍,引起詐屍。
所以趕屍客棧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不接蠱師。
那這蠱蟲,又是哪裏來的?
還下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覺,我們叄那麼大六隻眼睛,愣是沒人發現。
「蠱,什麼蠱…」
林語彤對自己中蠱的說法,不屑一顧。
捂着肚子臉色慘白,還要耗費力氣和我掰扯;
「這種都是封建迷信的說法,世界上哪有蠱術?」
「我太公他師弟,就是自稱苗疆蠱師,其實都是些弄虛作假的小把戲。」
「我,我和沈嵐,只是喫壞了肚子。」
「也有可能,是被山風一吹,受了涼…」
喬墨雨嘴角抽抽,十分無語地扶起林語彤;
「行了,屁股都夾不住屎了,還在這嘴硬呢?」

-17-
我捏着林語彤的臉左看右看,依舊沒看出來中了什麼蠱。
沒辦法,苗疆蠱術都是代代相傳,傳承極爲隱祕。
而且蠱蟲種類多如繁星,哪怕是學了幾十年蠱術的人,都沒有自信說自己能識得天下之蠱。
更不用說我和喬墨雨這種半吊子了。
「快,扶,扶我去廁所!」
林語彤大有一種你們不扶我去廁所,我就吊死在這的決絕。
我只能下牀扶起她,宋菲菲則是扶着沈嵐。
喬墨雨捏着手電筒匆匆推開門,我們剛走出去,便聽到客棧門口傳來了響動聲。
「哈哈哈,石頭,這次可都是上好的貨-」
粗狂的聲音在看到我們幾個後,戛然而止。
一箇中年男人穿着件黃色的道袍,身材魁梧,體型十分健碩。
再加上那滿臉的絡腮鬍,看起不像道士,倒更像是個土匪。
在他身邊,則站着一排披着黑袍的人。
一,二,三…
一共有五個。
單數爲陽,雙數爲陰。
如果沒有特殊情況,趕屍匠出門,一般都是帶着雙數的屍體。
這些屍體全身上下都籠罩在黑布中,連個腳尖都沒露出來。
不過個子都不高,差不多都在 150-165CM 之間。
看這身形,應該都是女子。
這就有些意思了。
趕屍一路,山高水長,難免碰上意外。
趕屍匠經常會給屍體換衣,上防腐藥什麼的。
而女屍家人,是非常忌諱屍體被外男觸碰到的。
所以趕屍匠中,有着爲數不少的女趕屍人。
她們只趕女屍,不接男屍。

-18-
我直勾勾的盯着屍體看,那絡腮鬍男人,也目不轉睛盯着我們。
他的眼神從我身上轉到宋菲菲,再轉到沈嵐。
越看,眼睛越亮。
我們雙方瞪着眼睛互相看,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咳咳,老張,這幾位,是上山徒步的外地遊客,不小心迷路了,在客棧裏借宿一宿。」
石頭朝絡腮鬍男人使了個眼色,出聲打破沉默。
「嘶~」
林語彤倒抽一口涼氣,回過神有氣無力地推我一把;
「別傻站着了,快扶我去廁所!」
林語彤和沈嵐在廁所蹲半晌,什麼都沒拉出來。
但是一站起身,又感覺自己馬上要一瀉千里。
沈嵐都快哭了;
「還不如撞鬼呢,這也太折磨人了!」
看好友這麼痛苦,宋菲菲十分焦急;
「靈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我撓撓頭,不同的蠱蟲有不同的解法。
貿然下手,就怕引起她們體內蠱蟲的反噬。
「我知道這是什麼蠱了!」
關鍵時刻,喬墨雨舉着個手機遞到我面前。
「這叫紅蟲蠱,是疳蠱的一種。」
端午日取蚯蚓和蚰蟲研磨成粉末,置於房內所刻的五瘟神前,長期供奉後就成爲毒藥。
將疳蠱放在酒、肉、飯、菜內給人食用,或者是放在路上。
路過者踏着即入身,藥粉會粘在腸臟上,使人腹部脹痛難捱,極欲上吐下瀉。
要想解這個蠱,其實十分簡單。
這疳蠱五行屬土,而水能克土。
只要在短時間內灌入大量的水就行。
無根之水,效果最佳。

-19-
我都看呆了,一臉敬佩得看着喬墨雨;
「不是,你直接百度啊?!」
喬墨雨得意得挑眉;
「我們要相信科學!更要相信網友的力量!」
眼下,也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反正水也喝不死人。
不過這店裏沒有自來水,而石頭送來的水,我們也不敢用。
我讓喬墨雨和宋菲菲扶人回房間休息,自己跑去山林中去收集露水。
所謂無根之水,就是沒有落地的水。
雨水上佳,露水次之。
當聽到我要出門時,石頭有些不太情願;
「大晚上的,天又黑,你出去幹嘛?」
我隨意扯了個藉口;
「我這個人睡覺淺,一直聽到蟲子叫睡不着,去趕一下蟲子,很快就回來。」
見我只是一個人出去,石頭皺了皺眉,到底是沒再說什麼。
那個叫老張的看了我好幾眼,這才搖着鈴鐺帶領屍體們進客棧。
我沒有走遠,而是躲在樹後偷偷觀察他們。
這些屍體跳動時的姿勢,極爲怪異。
趕屍路途遙遠,所以那些屍體被趕屍匠用祕法操控後,都跳得很遠。
不誇張來說,蹦一下最少一米多。
我和宋菲菲、喬墨雨曾經混在一隻趕屍隊中裝屍體。
不誇張地說,心臟病差點沒給我蹦出來。
可眼下這個趕屍隊,每蹦一次,最多半米,看起來和正常人區別不大。

-20-
帶着重重疑惑,我手腳麻利地收集好兩杯露水。
說是露水,其實是樹上的積水。
算沈嵐她們兩運氣好,有顆老松樹的枝丫上有個天然的凹槽。
前幾天樹林裏才下過雨,那凹槽裏還剩下不少水。
沈嵐和林雨彤喝完水,肚子果然不疼了。
林語彤眨了眨眼,白着一張臉,強行辯解;
「應該就是肚子痛好了,我之前躺到牀上時就感覺好多了。」
「就算不喝這個水,我們也會沒事的,什麼苗疆蠱術,都是騙人的玩意兒。」
我都有點佩服她了,這姐們嘴是真硬啊!
折騰半宿,我們都累得不行。
此刻也管不得外頭那幾個人有什麼貓膩了,反正先休息一會再說。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想睡覺,林語彤卻不肯放過我。
她坐在我牀邊,滿臉嚴肅地摸着下巴;
「陸靈珠,我研究過趕屍。」
「什麼讓屍體跳動都是民間誇張說法。」
「真正的趕屍,最少需要三個人,還要帶着兩根大竹竿。」
「趕屍匠會將多具屍體固定在竹竿上,並通過控制竹竿的兩端來移動屍體。」
「因爲他們通常在夜間進行工作,這樣遠遠看去,屍體們就像是自主行走一樣。」
「這個過程看着十分詭異,使得趕屍匠被外界誤解和神魔化。」
「所以我斷定,剛纔那幾個,根本就不是屍體,而是活人!」
我生無可戀的癱在牀上,連根手指都不想動。
「大姐,你不累嗎?」
林語彤有些生氣,叉着腰,柳眉倒豎;
「怎麼,你不相信我?!」

-21-
沈嵐十分無奈,拉着她手臂柔聲安慰;
「彤彤,我信你。」
「就是今天實在太晚了,有事情明天說好不好?」
林語彤撅着嘴,氣鼓鼓地瞪我一眼;
「等着吧,你們很快就會知道,我纔是對的!」
喬墨雨和宋菲菲早就躺下了,閉着眼睛假裝沒聽見她的話。
我也背過身,留給她一個優美的後腦勺。
林語彤見沒人理她,只能氣鼓鼓地躺下身。
翻來覆去一陣後,身後終於沒了動靜。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我是被人喫東西的聲音吵醒的。
因爲擔心要起夜,屋裏的蠟燭沒有熄。
此刻白色蠟燭正幽幽的燃燒着,只是那燭火的顏色,卻有些發綠。
我坐起身,其他幾人也陸續轉醒。
喬墨雨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看了一圈後,有些不高興;
「沈嵐,你在喫什麼?」
「你咋還喫獨食呢?」
「什麼好東西,要一個人半夜爬起來喫?」
「我也要!」
沈嵐揹着我們,一個人蹲在牆角認真啃着什麼,喫得頭也不抬。
喬墨雨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伸出了手。
沈嵐身體一僵,隨即緩緩轉過頭。
這是另外一張陌生女人的臉。
細長眼,柳葉眉,挺俏的鼻尖上還長了一顆黑痣。

-22-
我揉了揉眼睛,差點以爲自己看錯了。
這衣服,這髮型,甚至這臉型,明明就是沈嵐的!
她的頭髮不但濃密,而且又黑又亮。
我們一路爬山時,她不小心被樹枝刮到頭髮,還在那心疼半天。
眼前的沈嵐眨了眨眼,一張臉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彷彿剛剛出現的一幕,只是我們的幻覺。
她朝喬墨雨嘿嘿一笑,然後伸出血跡斑斑的雙手。
那上頭,十個手指只剩下了兩根大拇指,血肉模糊,看着十分噁心。
「你也想喫嗎?」
那咔嚓咔嚓的聲音,是沈嵐在啃自己的手指?
林語彤用力掐了我一把,隨即鬆了口氣;
「不疼,我果然是在做夢。」
我一巴掌拍在她頭頂;
「醒醒吧你,你好閨蜜被鬼附身了!」
「草!」
宋菲菲率先反應過來,一個鯉魚打挺翻下牀就朝沈嵐撲去。
宋菲菲動作極快,但是沈嵐的動作更快。
她手腳並用,像壁虎一樣牢牢扒住牆角,三兩下就竄到了屋頂。
而她屁股後,甩着一條長長的蠍尾。
那尾巴上長了根手指粗細的倒鉤,上頭還泛着幽幽的藍光,一看就有劇毒。
我也算是見過不少鬼了,這麼詭異的,卻還是第一次見倒。
林語彤慘叫一聲躲到我身後,過一會又咬着牙探出半個身子;
「嵐嵐,真的被鬼附身了嗎?」

-23-
我和喬墨雨對視一眼,臉色都十分凝重。
附身在沈嵐身上的東西,似鬼非鬼。
她看起來,更像是中了某種歹毒的蠱術。
林語彤哭了,擦了擦眼睛站起身;
「該死的惡鬼!」
「你要上就上陸靈珠的身,欺負嵐嵐幹什麼!」
「嵐嵐別怕,我來救你了!」
說完她ṱű̂ₑ翻開衣兜,滿臉慎重地拿出一個小布包。
然後,從布包裏翻出,三頭大蒜?
大蒜???!
只見她寶貝似得剝開一頭蒜,從裏頭挑出最大的兩顆。
然後,氣沉丹田,嬌叱一聲舉起兩顆蒜砸向沈嵐;
「妖孽,看招!」
大蒜砸在沈嵐腦門上,隨後掉落在地。
嘖,準頭還挺不錯,一看就是練過。
只是,她沒事情練這個幹啥?
沈嵐漂亮的杏眼中閃過幾分茫然。
喬墨雨抽了抽嘴角,表情一言難盡;
「咋滴,你要請她喫餃子?」
「蒜上完了,是不是該上醋了?」
我也不太理解,西方的驅魔術,都這麼清新脫俗的嗎?
林語彤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眼神中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奇怪,怎麼沒有反應呢?」

-24-
我和宋菲菲、喬墨雨三人面面相覷,不懂沈嵐應該有什麼反應。
林語彤咬住脣,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莊重;
「看來你這鬼有點道行,既然這樣,就別逼我下手無情了!」
要放大招了!
我們三人屏住呼吸,仰起頭認真盯着林語彤。
我心中還是有幾分期待的,畢竟,我可是看過哈利波特和指環王的。
西方的驅魔師,一出手那電閃雷鳴火花四射的,特效簡直拉滿。
喬墨雨也有些緊張,忍不住掐住了我的手臂。
只見林語彤雙手在胸前交叉,脖子後仰,做出一個美少女戰士變身前的姿勢。
「妖孽,接受聖光的制裁吧!」
她左腿向後撤了一步,雙臂猛然張開又收回。
兩手在空中反覆交叉,看起來和我家門前跳廣場舞的大媽有七分相似。
就這麼三個來回後,她目視前方,右手高舉,大喝一聲;
「神啊,賜予我力量吧!」
她高高舉起的右手上,赫然捏着枚銀光閃閃的十字架。
喬墨雨人都看傻了,瞪着眼,張着嘴;
「巴,巴,巴拉巴拉小魔仙?」
我也有些傻眼,但心底總歸還有那麼一分期待。
「別吵,力量要來了。」
林語彤沒動,我們也不敢動。
可沈嵐,動了。
她張開嘴尖嘯一聲,從屋頂一躍而下,四肢着地,然後伸出手迅速抓住林語彤的腳踝。
「啊!」
林語彤被她一拖失去平衡,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沈嵐拖着林語彤破門而出,幾乎是一個呼吸間就消失在我們眼前。
宋菲菲張了張嘴,呆呆地說道;
「力量走了。」
我用力一拍大腿,拔腿就跑;
「靠,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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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墨雨和宋菲菲如夢初醒,兩人緊緊跟在我身後。
喬墨雨一邊跑一邊感嘆;
「宋菲菲,那就是你朋友?」
我也有些感慨。
看林語彤那副自信滿滿的模樣,我以爲她手底下是真有兩分本ţûₖ事的。
這誰能想到啊,她竟然啥也不會。
「你朋友真是自信啊!」
宋菲菲惱羞成怒,抿着脣不說話,腳上的速度卻越發快了,簡直像踩着風火輪。
我們跑得快,沈嵐卻更快。
她毫不費力拖着林語彤,三兩下就消失在拐角處。
那兒有一間極爲寬敞的房間,木門虛掩着,從門縫處漏出一片暖色的光。
「哐當!」
我毫不猶豫踹門而入,對上三雙驚愕的眼睛。
「哪呢,在哪呢?!」
「孽障休跑!」
喬墨雨和宋菲菲一前一後衝進來,兩人一起撞在我背上。
六雙眼睛大眼瞪小眼,一時間氣氛沉默得有些尷尬。
這依然是間棺材房,房間北側是一排大通鋪。
那些女屍,正齊齊整整地躺在大通鋪上。
石頭和徐老七坐在門口的小馬紮上喝酒,桌上擺了一碟花生米,還有一盤滷牛肉,看得我有些餓。
而那個趕屍匠老張,則是蹲在牀板上,正捏着一具女屍的臉朝她嘴裏塞藥。
我突然推門而入,三人都嚇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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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喫着呢?」
我乾咳兩聲,一屁股坐在小馬紮上,隨手捻起兩塊牛肉。
「嗬,還挺香。」
徐老七目光沉沉得盯着我,突然就笑了;
「小丫頭膽子挺大。」
笑完,他又轉過身去和老張說話;
「這三人是不成啦,到時候別壞了咱的生意。」
「那兩丫頭給你,這叄,就留給我吧。」
老張十分不滿意,絡腮鬍抖了抖,甕聲甕氣道;
「這可都是上好的貨,值老鼻子錢了!」
說着,他伸出手在胸前比劃;
「都是二十來歲,水靈靈的大姑娘,最少能賣五萬一個!」
可真是囂張啊,當着我們的面,就說要賣我們。
宋菲菲鼻子都氣歪了;
「多少?五萬?!」
「草,你才值五萬,你全家都值五萬!」
老張悶聲笑了,胸腔震動,看起來心情十分愉悅;
「得,還是匹烈馬,這性子我喜歡,調教起來帶勁。」
「這個給我了,其餘的兩個留給你。」
他身邊正躺着一具女屍,五官平平,說不上漂亮,皮膚卻十分白皙。
我盯着她眉眼看了一會,肯定了心中之前的猜測;
「你們不是趕屍匠,而是人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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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這些人販子找到了一條十分安全的路。
把拐騙來的女孩,假扮成屍體。
一路都從深山老林中走,既不引人注目,又能避開追蹤。
就算路上碰到人了,大家對趕屍一行諱莫如深,根本沒人敢細瞧。
只是這假扮屍體,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
山高水長,她們還需要像真的屍體一樣蹦着行走。
我剛纔大致看了一眼,這些女孩都沉沉睡着,就像死了一般。
她們的三魂七魄中,少了一魂一魄。
所以不喫不喝,不言不語,如同行屍走肉。
可抽人魂魄,並非蠱師所擅長。
難道這客棧裏,不但有名蠱師,還有個邪術師?
我的眼神從老張身上轉到石頭身上,最後定格在徐老七臉上。
見我盯着自己瞧,徐老七陰森一笑,端起眼前的碗繼續喝酒。
就是他了。
一副自信又強大的模樣,好像誰都不放在眼裏。
「蠱師?還是邪術師?」
徐老七眼睛亮了,放下酒杯,驚喜得看着我;
「呀,還是個懂行的!」
「嘩啦!」
宋菲菲一腳踹翻木頭桌,上面的酒菜灑了一地;
「把我朋友交出來!」
石頭和老張極有默契,幾乎是宋菲菲一動,兩人就縮到了牆角。
徐老七抹了把嘴站起身,一張老臉上半是得意半是炫耀;
「我是鬼蠱師。」
「以鬼煉蠱,用蠱養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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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徐老七嚇了一大跳。
鬼蠱師,可是比大熊貓還稀少的存在,只存在於傳說當中。
這幫傢伙,實在是太過邪門。
普通蠱師是用各種蟲子煉蠱,他們直接拿鬼煉蠱。
最後搞出來的東西,似妖非妖,似鬼非鬼。
而且他們煉鬼蠱的手段,殘忍異常。
煉製鬼蠱,並不是一開始就用鬼。
而是需要用到活人。
將活人的三魂七魄一一抽出餵養蠱蟲。
最後,再將人凌虐至死。
在死前,把那些蠱蟲喂他喫下,三魂七魄歸位,身死爲鬼,便成了鬼蠱。
所以之前附身在沈嵐身上的,應該就是鬼蠱。
鬼蠱至陰至邪,鬼魅異常,極難對付。
「菲菲,喬墨雨,你們去找沈嵐,我來對付他們!」
「得快一點,被鬼蠱附身超過兩個時辰,神仙難救!」
宋菲菲擔憂地看我一眼後,毫不猶豫掉頭就跑,喬墨雨緊跟其後。
「賤人,看招!」
宋菲菲他們一跑,我避開徐老七,舉起拳頭就朝老張錘去。
「打死你個狗日的人販子!」
柿子先挑軟的捏,反正人販子嘛,打死他都算便宜他了。
徐老七雖然道法高超,畢竟上了年紀,身體反應不是那麼靈敏。
他還在那憋招呢,老張已經被我錘得昏死過去。
石頭想來幫他,我反手擰住他胳膊,揪起他頭髮就朝牆壁上撞。
「咚咚」兩下,石頭悶哼一聲,額頭上鮮紅一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徐老七大喫一驚;
「你這小道士,出身名門正派,手段竟如此毒辣!」
「呸!」
我三兩下收拾完石頭他們,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去你爹的,我這是菩薩心腸,雷霆手段,你懂個錘子!」

-29-
徐老七的大招,顯然需要一段時間來發動。
他也不戀戰,當機立斷跑出了房間。
我拔腿追在他身後,追着追着,一頭撞上了喬墨雨。
她被我撞得一個趔趄,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看到我以後,彷彿看到了救星;
「臥槽!怎麼辦,沈嵐和林語彤合體了啊!」
???
啥?!!!
這時,宋菲菲捏着把符紙從拐角處跑來。
她一邊跑一邊舉起手想砸符紙,舉到一半又垂下手,滿臉的糾結。
當看清追在她身後的東西時,我沒忍住揉了揉眼睛。
臥槽!
這是一隻體型巨大的怪獸。
蜈蚣的身體,蠍子的尾巴,腹部位置還長了六隻小龍蝦一般的爪子。
更離譜的是,這傢伙的脖子上長了兩顆人頭。
一個是沈嵐,還有一個,是林語彤。
兩人的神情都是一樣的痛苦,眉頭緊皺,嘴脣半張,好似瀕死的魚。
看到我,林語彤努力張開嘴;
「神,神啊,賜予我力,力量…」
我都有點被這姑娘感動到了。
都這樣了,還不忘記她的驅魔術哪?!
宋菲菲跑到我身邊,煩躁得抹了把臉上的汗;
「如果把這東西搞死,沈嵐和林語彤是不是就完了?」

-30-
我咬了咬牙,發狠道;
「媽的不管了,先打殘它再說!」
「別打頭就行!」
要是再這麼投鼠忌器畏手畏腳,死得恐怕就是我們。
喬墨雨喘着粗氣,一張臉跑得通紅;
「普通符紙不管用啊!」
「這鬼東西身上好像穿了鎧甲一樣,刀劈過去半點反應都沒有!」
徐老七這時已經跑到院子中間,看到我們三人躡手躡腳模樣,揹着手得意的笑;
「她們兩人被這鬼蠱上了身,不止身體,魂魄也會中蠱毒。」
「等到天亮,她們就會徹底成爲鬼蠱的一部分。」
徐老七確實沒騙我們。
沈嵐被附身時間更長,看起來已經有些癡癡呆呆。
而林語彤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頻率也逐漸變低。
看得出來,她在逐漸失去自己的意識和理智。
我怎麼看這隻怪物,都沒有能下手的地方。
蠱師和蠱蟲心意相通,如果打不殘它,打死徐老七也能讓蠱蟲元氣大傷。
「先不管這東西,包抄徐老七!」
我朝那鬼蠱砸下一把糯米,果然毫無反應。
鬼物屬陰,可有些蠱蟲,確是陽物。
這鬼蠱喫了陽蠱,雖陰卻有陽性,並不太懼怕糯米和硃砂等東西。
見我們三人直奔自己而來,徐老七有一瞬間的慌神。
他年紀大了,如果被我們近身,肯定討不了好。
「阿寶,攔住她們!」
徐老七從衣袖裏抽出一隻骨笛,嗚嗚吹了兩聲。
那鬼蠱原本還蟄伏在旁邊,聽到笛聲,立刻扭動身體朝我游來。

-31-
那骨笛,應該是用鬼蠱身前的頭蓋骨所做。
宋菲菲這傢伙是真有錢啊!
普通的符紙對這鬼蠱作用不大,但是價格昂貴的雷符卻是一切陰物的剋星。
鬼怕,蠱蟲更怕。
她丟出一張五雷鎮邪符,把徐老七唬了一大跳。
鬼蠱被劈得吱哇亂叫,爬行的動作都緩慢了不少。
徐老七嫉妒得瞪着宋菲菲;
「呵呵,這符紙恐怕是你們門派的鎮宅之寶吧?」
「你拼着這麼大的代價,也就是傷到我阿寶一點皮毛;」
「用完符紙,老夫看你還怎麼囂張」
徐老七說不下去了。
瞪着眼,張着嘴,看起來像個二百五。
因爲宋菲菲眨眼睛又砸出三張五雷鎮邪符。
頃刻間整個小院內電閃雷鳴,亮如白晝。
無數道雷電游龍般,攜帶着雷霆之勢浩浩蕩蕩劈下。
他剛纔好不容易憋了個大招,已經有不少蠱蟲正窸窸窣窣從青石板下冒出。
現在被雷一劈,全都身體焦黑倒在地上。
院子裏瀰漫着一股刺鼻的焦臭味,有種置身燒烤店的錯覺。
這些蠱蟲,只是被連帶的。
被劈得最慘的,還是那鬼蠱。
蠍尾斷了,六隻大鰲只剩下兩隻,孤零零地掛在身上。
徐老七目眥欲裂,悲愴得大喊一聲;
「阿寶!」
「你,你你你,我不信你還有五雷鎮邪符!」
我和喬墨雨同情得看向他。
他不知道,宋菲菲最受不得激將法。
她每天掛在嘴邊的話,就是;
「女人不能說不行!」
「誰不行,我宋菲菲都不會不行!」
大女人,就是如此自信。

-32-
趁着徐老七心思都在蠱蟲和宋菲菲上,我偷偷摸到徐老七身後,飛身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徐老七慘叫一聲撲倒在地,我跨步而上用力踩住他後背;
「媽的快說,怎麼樣才能讓鬼蠱從我朋友身上下來!」
「咳,咳咳!」
徐老七吐出兩口暗紅的血,歪着頭朝我冷笑。
「不說是吧,我砸爛你這破骨笛!」
徐老七奮力掙扎,試圖起身。
我將他翻過身,粗暴得從他懷中搶過骨笛。
這骨笛小小一隻,握在手中陰寒無比,凍得我打了一個哆嗦。
「啪!」
我將骨笛狠狠砸在地上,潔白的骨笛在地上滾了兩圈,毫髮無損。
徐老七鬆了一口氣,還沒等他松完,我撿起骨笛丟給宋菲菲;
「菲菲,用五雷符轟它!」
徐老七再也忍不住,發出了淒厲得喊叫聲;
「石頭,還不趕緊給老子滾出來!」
石頭?
石頭不是被我打昏了嗎?
地面開始微微顫動,一股熟悉的腥臭味從正門處撲面而來。
臥槽!
是那兩頭熊!
這兩隻熊竟然是石頭養的!
五雷符對鬼蠱有用,對熊的作用反倒有限。
它們皮糙肉厚,而且也不是什麼陰邪之物。
這些雷只能嚇唬它們,可沒法劈死它們。

-33-
我被兩頭熊追得滿院子飛跑,連徐老七都顧不得了。
石頭趁着這個機會跑進院子,扶起徐老七坐到一邊。
徐老七臉色陰沉,看向我們的眼神的中帶着濃烈的恨意;
「讓熊大熊二弄死她們,一個不留!」
宋菲菲和喬墨雨也被熊追得抱頭鼠竄,那鬼蠱鬆了口氣,拖着殘軀縮到牆角。
當你和朋友在樹林中碰到熊怎麼辦?
你不需要跑過熊,只要跑過你朋友就夠了。
真好,這樣的朋友,我有倆個。
宋菲菲和喬墨雨跑得險象環生,好幾次差點被熊抓到。
相比之下,我卻輕鬆不少。
宋菲菲氣得直翻白眼,抬手把符紙和骨笛一起砸給我;
「靠,這麼閒,這破笛子你自己想辦法!」
我抱着骨笛三兩下甩開她們,來到一個偏僻的角落。
跑了這半天,之前的情況我總算是咂摸明白了。
這村子就是個黑村,養着兩頭熊,專門拿來狩獵不小心上山的遊客。
等人死在胸口下了,就搜刮人身上的財物。
難怪那個大娘家裏有股腥臭味。
而且這家的裝修亂七八糟的,什麼東西都有。
那大娘手腕上,甚至還戴着條四葉草手鍊。
看樣子,徐老七也是村裏的人。
這村子不但養熊獵人,還拐賣婦女,簡直喪盡天良。
我越想越氣,直接咬破手指在骨笛上畫了個引雷陣,然後帶着骨笛爬上了房頂。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總召萬靈,五雷號令!」
有了引雷陣的加持,這次的天雷來得更加聲勢浩大。
雷聲隆隆,整個院子開始劇烈震顫。

-34-
「咳,咳咳,好險,差點讓雷劈到!」
屋頂上破了一個大洞,熊大熊二停止追逐,抱着腦袋縮在一邊,顯然被這天威嚇得不輕。
我剛纔是直接跳下屋頂的,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卸掉這個力。
我狼狽得站起身,發現這鬼蠱剛纔被殘雷劈完,竟然長出了第三個腦袋。
眉眼細長,鼻尖上長着一顆小小的痣,正是我之前在沈嵐臉上看到過的模樣。
她,會不會就是鬼蠱身前的模樣?
我扭頭去找徐老七的身影,想趁他病要他,卻發現石頭的表情有些奇怪。
他顫顫巍巍站起身,不可置信得看着那鬼蠱。
嘴脣翕動半晌,一雙眼中幾乎要落下淚來。
「阿月,是你嗎阿月?」
他顫抖着伸出手,想要去摸鬼蠱的臉,走出幾步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過度的刺激和震驚,讓他似乎連路都走不平穩了。
聽到「阿月」兩字,鬼蠱似乎有了些反應。
它仰起頭,迷茫又痛苦得看着石頭。
宋菲菲和喬墨雨跑到我身邊,兩人俱都是一臉的八卦;
「這是弄啥咧?」
我也搞不懂,撓了撓頭,收起手中的符紙;
「看看再說。」
「徐老七!我殺了你,阿我要殺了你!」
石頭猛然站起身,一雙眼睛中爆發出強烈的恨意;
「徐老七,你這個畜生!」
他揪着徐老七,拳頭雨點般落下。

-35-
在他痛苦的嘶吼聲中,我們三人蹲在一邊,聽得感慨不已。
原來這鬼蠱,竟然是徐老七的親生女兒,徐月。
徐月和石頭,是一對戀人。
但是徐老七嫌棄石頭窮,不肯答應他們的婚事。
那兩隻熊,是石頭從小養大的。
無奈之下,石頭開始跟着徐老七殺人放火,拐賣婦女。
可徐老七還是不滿意。
徐月是個善良的姑娘,她發現了這些事情後,求着石頭和自己私奔。
她說不想讓石頭繼續跟在自己爸爸身邊害人。
兩人相約去大城市打工,做一對平凡的戀人,被徐老七發現了。
從那天起,徐月就失蹤了。
徐老七說,她進了省城打工。
要想見到徐月,就要當他徒弟,跟着他學鬼蠱術。
什麼時候學成出師,什麼時候就讓他們結婚。
石頭這一學,就從 18 歲學到了 28 歲。
而他越是瞭解鬼蠱之術,就越能明白,徐月到底承受了什麼樣的痛苦。
「畜生,把我的阿月還給我,你把她還給我!!!」
一個大男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看着怪可憐的。
但是想到他爲了娶心愛的姑娘,可以跟着徐老七拐賣婦女,我又同情不起來。
徐老七牙都被打掉了幾顆,一張嘴,血嘩嘩往外冒;
「那,那不爭氣的臭丫頭,不但不想學鬼蠱術,竟然還準備報警!」
「我徐家鬼蠱之術世代相傳,怎麼能斷在我的手上?!」
「我有什麼錯?!」
「我生她養她,她這條命就是我的!」

-36-
「啊!」
「殺了你,殺了你!」
氣紅眼的石頭掄起拳頭,狠命一拳又一拳砸向徐老七。
漸漸地,徐老七沒了動靜。
一張臉早已看不清五官,成了灘肉泥。
鬼蠱傳人徐老七,竟然就這樣被自己唯一的徒弟活活給打死了。
「砰,砰,砰!」
石頭的手早已破了皮,露出裏頭鮮紅的血肉。
他卻像是沒有痛覺的木偶人般,機械得揮舞着拳頭,不知疲倦地一下又一下砸着。
我嘆了口氣,走上前拉住他的手;
「行了,人都死了。」
「你也知道徐月三魂七魄早已被煉成鬼蠱,投胎無望。」
「要想讓她安心離去,就讓她解脫了吧。」
石頭仰起頭,呆呆地看着我;
「怎麼解脫?」
「殺了她。」
「你!」
我按住石頭的肩膀,俯下身極爲認真地盯着他;
「她的靈魂和身體ṱų⁻永遠被困在這鬼蠱之中。」
「鬼蠱以生魂爲食,每年不知道要害死多少無辜之人。」
「她是個正義善良的姑娘,如果還活着,知道自己變成這幅模樣,肯定會求你殺了他。」
石頭痛苦得閉上眼,兩行血淚從他黑瘦的臉龐上落下。
「殺她之前, 你得先把我朋友放出來。」

-37-
失去戀人的石頭宛若一具行屍走肉。
幾乎是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我的各種條件。
他握着匕首, 毫不猶豫剖開了徐老七的胸口, 然後竟然從裏頭挖出一條拇指細長的小蛇。
他割開蛇頭, 擠出一小碗蛇血, 餵給沈嵐和林語彤喫下。
沒過多久,那鬼蠱的身體便劇烈收縮, 很快就縮水了一大半。
旁邊, 躺着臉色慘白的沈嵐和林語彤。
做完這一切, 石頭抱起鬼蠱, 淡淡地朝我們瞥了一眼;
「那些女屍都在西廂房, 失去的一魂一魄被徐老七藏在廂房屋頂的瓦罐裏。」
「你帶着人去那裏休息吧,我不想有人打擾我們。」
他抱着鬼蠱朝東廂房走去,像抱着什麼稀世珍寶。
我點點頭, 招呼喬墨雨宋菲菲背上人去西廂房。
等我喚醒那些女ţů₀屍後, 天已經逐漸放亮,東方升起一抹魚肚白。
而東廂房,卻火光沖天,煙霧瀰漫。
石頭,帶着鬼蠱自焚了。
那兩頭熊在院子裏嗚咽了一會,最終戀戀不捨一步三回頭下山去了。
此時林語彤和沈嵐都已經醒了,也聽宋菲菲講完了事情的經過。
沈嵐聽得又是害怕又是難過, 一雙眼睛紅得像兔子。
萬幸,她手指沒事,之前那鬼蠱啃咬的, 其實是自己的餵養的蠱蟲。
林語彤安靜得低垂着頭, 雙手抱胸, 一言不發。
「行了,那些被拐賣的姑娘也醒了, 都收拾收拾下山吧。」
「哇!」
林語彤突然抬起頭, 咧着嘴大聲哭嚎;
「騙子!都是騙子!」
「我和帝國主義不共戴天!」

-38-
我最怕看見女孩子哭, 只能硬着頭皮上前安慰;
「其實吧, 你跳那兩下,還挺好看。」
「像美少女戰士。」
「嗚哇~」
林語彤哭得更大聲了。
我頭痛不已,忙招呼衆人下山。
那些姑娘身體虛弱, 全都得送進醫院好好調養。
此刻硬着頭皮跟我們下山, 走路比烏龜爬快不了多少。
喬墨雨和宋菲菲也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沒走多久就主動說要休息。
我摸了摸餓扁的肚子,打算去山裏打點野味給大家補充體力。
正準備走, 喬墨雨突然拉住我,神情嚴肅;
「靈珠,快看。」
她拿出手機, 指着條信息湊到我眼前。
信息來源是一堆亂碼,根本搞不清是什麼人發來的。
內容只有短短的兩句話;
「嘻嘻, 真厲害, 連鬼蠱都能對付。」
「接下來, 還有更危險的考驗等着你們哦~」
我猛然抬起頭,山林中寂靜一片。
除了我們,再也看不到半個人影。
宋菲菲氣得直罵娘;
「草, 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我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行了,準備搞下一部吧。」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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