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一起參加相親綜藝,我拒絕了所有男嘉賓。
其中,有不少是富二代。
網友們都說我裝,評委也追問我原因。
「1 號男嘉賓,眉低壓眼,額頭不平,一看就是個賭徒。
「2 號,長了一雙三白眼,無情無義。
「3 號就更厲害了,奸門深陷,魚尾乾枯,克妻啊!」
男嘉賓紛紛破防,大罵我是騙子。
可他們不知道,我是一個道士。
我朋友,是唯一的地師傳人。
-1-
「靈珠,我快死了。
「速來救我。」
電話那頭的喬墨雨,語氣異常嚴肅。
我心下一沉。
喬墨雨作爲唯一的地師傳人,雖然奸懶饞滑,但手底下是有兩分真本事的。
看來,這次她是遇到大傢伙了。
我帶上所有法器,連符紙都裝了一兜。
等急匆匆趕到約定的地點時,卻有些傻眼。
「導演,這就是我朋友。」
喬墨雨身前,站着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
光頭,戴着副黑框眼鏡。
他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了我一番,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長得不錯,就她吧。」
喬墨雨笑嘻嘻地拉着我,找到一個戴着工牌的年輕女孩,然後美滋滋地朝她遞過手機。
「甜甜姐,打錢。」
女孩給她轉了一萬塊錢。
我更迷茫了。
「殭屍呢?厲鬼呢?
「我連法器都帶來了。」
喬墨雨收好錢,小心翼翼地把手機放進衣兜裏,才鬆了一口氣。
等她帶我在節目組走完一圈,我鼻子都氣歪了。
原來她說的快死了,是窮死……
這是一檔相親綜藝節目,凡是被錄用的女嘉賓,可以拿到八千塊通告費。
而且,節目組還鼓勵女嘉賓介紹朋友來。
一經錄用,給兩千介紹費。
我就這麼莫名其妙,沒拿到一分錢,還要被迫參加相親。
-2-
節目組請了非常多的女孩,從 20 歲到 30 多歲都有。
男嘉賓有三位,聽說都是高富帥,不是自己開公司的,就是富二代。
而節目組的目的,就是幫他們在衆多女孩當中,挑選到自己心儀的對象。
按照規定,我要把手中的玫瑰花送給三位男嘉賓其中一位。
然後,和他完成一些簡單的任務。
比如一起做飯、插花,做些甜品什麼的。
在這個過程中,男嘉賓會給我打分。
最後,他會在三個分數最高的女孩中,挑選一人進行約會。
導演說完規則,我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大清都亡多少年了,還擱這選妃呢。
「有請女嘉賓,挑選自己心儀的男嘉賓。」
主持人喊了三遍話,我還是抱着雙手站在舞臺中間。
現場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沒辦法,三位男嘉賓都長得太帥了,讓我們女嘉賓挑花了眼。」
主持人無奈,只能重新又向我介紹了一遍。
「1 號男嘉賓楊清,年輕有爲,金融才俊。
「自己開了家金融公司,擅長做飯,是十分優質的居家好男人哦!」
我掃了他一眼。
楊清個子不高,175 左右,二十五六歲的模樣,戴着個金絲眼鏡,看着文質彬彬。
見我望向他,抿着脣朝我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我朝主持人搖了搖頭,她皺了下眉,卻還是耐着性子繼續介紹。
「2 號男嘉賓林正明,是個創一代哦。
「白手起家,現在開着家規模不小的貿易公司。
「會書法,國畫,喜歡傳統文化,是個大才子呢!」
-3-
林正明年紀應該在三十出頭,保養得極好。
身材高大挺拔,五官英俊。
尤其是一雙桃花眼,看人時,總帶着三分情意,一看就特別招女孩子喜歡。
我繼續搖頭。
主持人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
「3 號男嘉賓的身份,可不一般哦!
「韓邵,韓家地產的公子,斯坦福大學畢業,回國後便繼承家業,在韓家地產擔任 CEO。」
我聽喬墨雨說起過,在場的女孩,大多數都是奔着韓邵來的。
超模的長相和身材,擅長滑雪,騎馬,擊劍等各種運動。
簡直就是小說中,完美的男主霸總人設。
韓邵見我看向他,甩了甩頭髮,自信一笑,引起現場女孩一片驚呼聲。
嗯,確實,挺招人。
我再次搖頭,主持人的笑僵在嘴角。
「您這是,三位男嘉賓都沒看上?
「方便透露一下原因嗎,這麼優秀的男士,你一個都不喜歡?」
我一言難盡地看着她。
「優秀在哪裏?」
韓邵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雙手抱胸,神情有些不耐煩。
我瞬間讀懂了他的眼神。
他以爲我在玩欲擒故縱,想借此引起他的注意。
呵,男人,總是如此自信。
-4-
主持人見我不說話,恨不得把話筒戳到我臉上。
「1 號男嘉賓很不錯哦,溫柔體貼,喜歡做飯做家務,現在這種好男人可不多了。
「是非常適合結婚的對象呢。」
我嗤笑一聲,朝 1 號楊清揚起下巴。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能光看人設。
「1 號眉毛低壓眼,額頭不平,一看就是個賭徒。
「法令紋淺,意志薄弱,不輸到傾家蕩產是不會罷手的。
「他今年 27 歲吧,27 運勢,看丘陵冢墓。
「你看他,這兩塊地方膚色發紅變赤,大凶啊。
「還創一代呢,負一代還差不多,虧損最少在千萬。」
主持人都聽傻了,精明的臉上第一次露出迷茫的表情。
「丘陵?冢墓?那是什麼?」
我指了指自己眉骨往上的位置,示意大家看向楊清。
「就在眉尾和頭髮角之處,這個位置也代表了你祖墳的吉凶。
「嗚,看來楊清好賭這件事,還是家族遺傳啊。」
所有人的眼睛,都齊刷刷地朝楊清看去。
主持人情不自禁地感慨。
「真的哎,不但發紅,還長了一顆痘痘!」
楊清又羞又氣,嗓門都拉高了八度。
「陸靈珠,你胡說什麼呢!
「我爺爺就是一個普通的農民,你污衊我可以,不能污衊我的家人!
「今天這事,你必須向我道歉,否則等着收律師函吧!」
-5-
饒是漂亮的主持人身經百戰,也沒見過這種場面。
她舉着話筒,求助似的將眼神投向導演。
胖導演站在攝像機旁,細小的眼神中閃爍着激動的光芒。
現如今相親類節目多如牛毛,爲了增加收視率,許多節目都是有劇本的。
刻意安排了矛盾和衝突,有些甚至還有打架的戲份。
他實在是沒想到,自己節目組還能發生這一幕。
我也沒想到。
我被喬墨雨誆來相親,窩了一肚子火。
就想破罐子破摔,讓節目組把我趕走。
結果,卻莫名其妙地入了胖導演的眼。
他朝主持人比了個手勢,我沒看懂,主持人看懂了。
「沒想到,陸小姐還會看面相。
「所以沒看上三位男嘉賓,是他們面相不好?
「那 2 號和 3 號呢?
「他們的面相,也不好嗎?」
這是要擴大矛盾。
剛好,正合我意。
喬墨雨站在一邊拼命朝我使眼色,眨得眼睛都快抽筋了。
我朝她陰惻惻地一笑,準備將得罪人進行到底。
「2 號。
「2 號林正明先生長得很帥啊,中年運勢很好,財源滾滾!」
喬墨雨收到我的眼神,心涼了半截。
竟然跑到臺上,一屁股擠開我,搶走了話筒。
-6-
主持人片刻的錯愕後,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我沒記錯的話,喬墨雨還是在校大學生吧?
「這位陸靈珠是你朋友嗎,你們,都會看面相?」
喬墨雨:「嗨,自己地攤上買的書,瞎看的,一點都不準!」
我:「沒錯,傳承千年,鐵口直斷。」
「噗嗤~」
主持人忍俊不禁,假裝沒看見我們放在身側,互相快打出殘影的兩隻手。
「既然都會看面相,那你們對 2 號男嘉賓,林正明先生有什麼看法呢?」
喬墨雨試圖打圓場。
「林先生 25 到 33 歲的運勢極好,扶搖直上,財源廣進。」
我掐退喬墨雨試圖拉我的手,冷笑了一聲。
「眼露三白,薄情寡義。
「這錢啊,可都是紅色的。」
主持人好奇地眨了眨眼。
「紅色?」
「染血的錢,可不是紅色的?」
聽到這話,林正明也忍不住了。
沉下臉,語氣中帶着強壓的怒火。
「陸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不會是在說,我是個殺人犯吧?」
楊清有些幸災樂禍。
「說我是賭徒,騙子,現在又說林正明是殺人犯。
「那 3 號呢?
「你打算怎麼編?」
見矛頭轉向自己,韓邵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譁衆取寵,跳樑小醜。」
-7-
爲了那一萬塊錢,喬墨雨忍痛點頭。
「對,我們瞎編的,大家別當真。」
韓邵輕蔑地揚起嘴角。
「什麼面相,風水,但凡接受過九年制義務教育,就不會信這些東西。
「要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書,就應該一把火都燒了,免得危害人間。
「你們倆,去騙騙農村沒文化的大媽大爺就算了。
「在這裏,可沒人會信你們。」
見我一副隨時要暴走的模樣,喬墨雨死死抱住我的手臂。
「靈珠,冷靜啊!
「他都這麼慘了,你就讓他說幾句吧!」
見矛盾越發激烈,導演興奮得鼻孔都張大了。
他招呼所有攝像機對準我們和韓邵,臉上洋溢着久違的激動。
主持人收到示意,忙將話筒對準喬墨雨。
「你在說誰慘?
「韓先生可是真正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起點就是普通人一輩子無法企及的終點,慘在哪裏?」
韓邵嗤笑。
「你還真聽她們的嗎?
「不過是想引起大家的注意罷了。」
喬墨雨沒理會她,繼續安撫暴怒的我。
「他才 28 歲,都死 2 個老婆、3 個孩子了,克盡妻子,克絕子嗣。
「算了,咱們不和他一般見識。」
衆人的目光和攝像機一起對準了韓邵。
韓邵被氣笑了,伸出手指着自己。
「Excuse me?
「你在說我啊?
「我從未結婚,更沒有什麼小孩。
「這是所有八卦媒體都知道的事情,你胡編亂造也要有個限度吧。」
我停止了掙扎,喬墨雨也由憤怒轉變爲同情。
「你還不知道啊?
「嘖,好慘。」
韓邵這面相,心高氣傲,不太會說謊話。
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
都死了 2 個老婆、3 個孩子了,自己卻一無所知。
我跟着點頭。
「不但慘,還蠢。」
-8-
韓邵氣得跳腳。
短短十分鐘時間,已經有三個人要給我寄律師函。
我得意地朝喬墨雨抬起下巴。
都這樣了,導演肯定馬上要趕我們走。
結果萬萬沒想到,不但沒趕我走,還給了我們特殊待遇。
其他女嘉賓只能選一個人約會。
而我們倆不同,要和三個男嘉賓輪流約會。
見我板着臉,喬墨雨苦口婆心地給我講道理。
「你看這三個渣男,你忍心讓其他女孩子受騙?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我們不是在賺錢,是在拯救無知少女於水火之中啊!」
這傢伙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騙都被騙來了,既來之,則安之吧。
節目組搞了幾個直播間。
男嘉賓在約會時,其他女嘉賓也不閒着。
而是一起坐在房間裏,看他們約會。
一個個認真地盯着大屏幕,眼眸中閃爍着專注。
甚至還有人,拿着個小本子在記筆記。
直播間一共有三間,三個男嘉賓各有一間。
我和喬墨雨挨個串門。
直播楊清畫面的房間,人最少,就坐了 3 個女生。
林正明的稍多一些,有 5 個人。
剩下的 20 多個人,全都擠在韓邵的房裏。
高富帥的魅力,恐怖如斯。
-9-
我和喬墨雨被安排在下一組。
等楊清和現在的女嘉賓約會完,就要無縫銜接上。
楊清現在約會的女孩,叫高文萱,是個性格非常內向的富家女。
長得不算漂亮,五官素淡,人很瘦。
穿着條白色連衣裙,露出的腿,細得如同兩根豆芽菜。
高文萱參加這次節目,是被朋友硬拉着來的。
看得出來,她對溫柔體貼的楊清很有好感。
從一開始的侷促不安,到現在變得有說有笑。
兩人的任務,是要一起做頓飯。
楊清只是讓她洗菜,擺碗筷,做些簡單的活。
自己卻用極快的速度,做好了三菜一湯。
雖然他不是什麼好人,但是看着手藝着實不錯,色香味俱全。
高文萱嚐了兩口,眼神驀然發亮。
喬墨雨掐着我的手。
「大事不妙啊,她要墜入愛河了!」
高文萱一看就沒怎麼談過戀愛,十分單純。
這樣的女孩,根本抵擋不住楊清這種江湖老油條的攻勢。
等約會結束後,她已經有些戀戀不捨。
而楊清,也給她打了一個很高的分數。
滿分一百,他打了 90 分。
「還有 10 分,留給下一次見面。
「到時候希望你,能徹底對我敞開心扉。」
高文萱紅着臉,嬌羞地點頭。
造孽啊!
-10-
等輪到我和喬墨雨同他展開約會時,楊清立馬換了副臉孔。
節目組給我們安排的約會任務,是一起做蛋糕。
楊清全程板着張臉,自顧自地在那幹活,不和我們搭一句話。
他不說話,我和喬墨雨更不會主動開口。
氣氛一時間陷入僵局。
直到一道清亮的嗓音出現。
「靠,陸靈珠,你竟然敢揹着我出來相親!」
宋菲菲穿着一套黑色西服,踩着恨天高,走出了黑道大姐大的氣場。
我跑來支援喬墨雨時,她正陪家裏人蔘加什麼商務宴會。
估計是在電視上看到我了,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楊清坐在露營椅上休息,漫不經心地朝宋菲菲一瞥。
這一瞥之後,神情瞬間變得凝重。
他坐直身體,眼神驚疑不定地在宋菲菲手腕和脖子上掃過。
仔細看完後,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宋菲菲手上那塊手錶,價值八百多萬。
脖子上隨意戴着的項鍊,也是價值不菲,夠買兩套房的。
他猛然站起身,露出一個自以爲迷人的微笑。
「你好,我是楊清。這位美麗的小姐,如何稱呼?」
宋菲菲很敷衍地回他一個笑容。
「我是宋菲菲,這節目的投資人之一。」
聽到「投資人」三字,楊清眼眸亮了又亮。
我和喬墨雨對望一眼,心中瞭然。
看樣子,楊清是把目標換成宋菲菲了。
這傢伙不知道欠了多少賭債,這次來相親,大概率就是想找個富家女替他翻身。
-11-
宋菲菲和我們打完招呼,就坐在一邊看戲。
楊清一改之前的態度,變得殷勤又熱絡。
話裏話外,都在探聽宋菲菲的家底。
「這位宋小姐,家裏是做什麼的?
「我記得節目組開拍前已經有了投資人,怎麼換了一個?」
我朝他神祕地一笑。
「她姓宋,咳咳,宋氏家族的宋。」
楊清眼睛都直了,磕磕巴巴地問道。
「宋,宋半城那個宋?」
我們城算是宋家的老本營,其中凡是出名一點的商場,寫字樓,商業街全都是宋家的。
因此,宋家還得了一個「宋半城」的綽號。
楊清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朝我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
「靈珠,我去準備烤肉,你喜歡喫嫩一點還是熟一點的?」
瞧瞧,連稱呼都改了。
上道。
我和喬墨雨一邊大口吃着烤肉,一邊旁敲側擊問他一些問題。
楊清這傢伙十分雞賊,愣是回答得滴水不漏。
等一段節目錄完,大家都誇他勤快體貼,溫柔有禮,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高文萱酸溜溜地站在一邊看着我們,神情頗爲落寞。
楊清見狀,走上前不知道和她說了什麼,三言兩句間就把她給逗笑了。
這是既想追求宋菲菲,又捨不得高文萱。
進可攻,退可守。
我撓了撓頭,心下有些煩躁。
這人這麼狡猾,要想在攝像機前揭下他的僞裝,談何容易?
-12-
第二場節目,是和林正明錄的。
不同於楊清的殷勤,他對我們態度十分冷淡。
哪怕知道宋菲菲是投資人,也沒有半分改變。
客氣中帶着疏離,和我們約會,只是爲了完成任務。
他所有的熱情,都用在下一位女嘉賓上。
馮楠楠,24 歲的網紅。
身材火辣,長相美豔。
林正明眼神就沒從她臉上移開過。
而馮楠楠,對林正明也頗爲滿意。
一口一個「正明哥哥」地喊着,喊得林正明嘴角就差咧到後腦勺。
看樣子,他和楊清一樣,都已經大致鎖定了自己的目標。
而韓邵,是真的沒有目標。
他蹺着腿,悠閒地坐在花園裏曬太陽。
看到我們倆走來,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隨即便很快移開視線。
態度上和對其他女嘉賓,如出一轍。
我盯着他的臉半晌,一言不發。
韓邵被我看得有些發毛,率先打破沉默。
「說吧,你到底想幹嘛?」
「我想Ŧũ₃去你家祖墳看看。」
韓邵的表情,逐漸變得十分精彩。
「這是我聽過最離譜的搭訕。」
-13-
韓邵的面相,十分奇怪。
雖然五官英俊,可是鼻樑過瘦,財帛宮並不十分豐厚。
這樣的人,財富等級不會太高,千萬資產已是極限。
而韓家,卻有着近百億家產。
韓邵是家中的獨生子,自然是唯一的繼承人。
一命二運三風水。
看樣子,韓家祖墳,葬在一個了不得的位置。
「你先別拒絕。
「你應該交過不少女朋友,但是最刻骨銘心的戀愛,只有兩段。
「而且,她們都出現了意外。
「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了,對不對?」
韓邵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
「你調查我?」
我搖搖頭。
「我對當八卦狗仔沒興趣。
「不管你信不信,這一切,都可以在你家的祖墳找到答案。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她們的失蹤,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爲?」
ťŭ̀⁾「哐當!」
韓邵鐵青着臉,猛然站起身,撞翻了白色的藤編小茶几。
咖啡濺溼了他的褲子,他卻茫然不覺。
「陸靈珠!
「如果你敢騙我,我一定會讓你付出慘重的代價,明白嗎?」
我翻個了白眼。
「如果我騙了你,就在攝像機前給你磕頭斟茶。
「如果我沒騙你,你……」
話音未落,韓邵已經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
「成交!」
-14-
韓邵是本市人,老家在本市一個小山村裏。
村中人都姓韓,還正兒八經地有着族譜。
韓邵家,原本祖祖輩輩都葬在村子北側的後山處。
可在他十歲那年,奶奶因病去世。
他家卻把奶奶葬在了貴省的一個山區裏。
「你是說,你爺爺奶奶沒有葬在一處?」
韓邵點點頭,英俊的臉上帶着幾分落寞。
「爺爺是在我六歲那年走的,當時爸媽就和村裏其他人一樣,在後山找了塊位置。
「爺爺奶奶感情很好,沒想到死後,卻不能合葬。
「我爸在這件事上非常堅決,每次我提出想讓爺爺奶奶合葬,都會被他罵一頓。
「你說的看祖墳,是要去本市,還是去貴省?」
當聽說我要帶着節目組去貴省某個山區時,導演十分無語。
他一言難盡地看着我。
「你當節目組是你家辦的?
「這麼多人跑去貴省,你知道光機票就要多少錢嗎?」
宋菲菲大手一揮。
「投資額翻倍。」
導演立馬換了臉色,笑得如同見了親孃一般。
「宋小姐,您說去哪裏,咱們就去哪裏!
「就算去埃及、去非洲,都是您一句話的事!」
導演都發話了,其他人更沒有意見。
直到衆人的交通工具,從飛機換成汽車,再換成拖拉機。
人人怨聲載道,不敢怪宋菲菲,只能把氣出在我和喬墨雨身上。
尤其是喬墨雨,穿着件拼西西買的衝鋒衣,上頭那 LOGO 假得讓人不忍細看。
-15-
拖拉機也只能開到山腳下。
有一段路,需要步行上山。
這幾日剛下過雨,山路泥濘,踩進泥潭中半天拔不出腳來。
而不少女嘉賓爲了漂亮,還穿了高跟鞋。
馮楠楠穿着一條絲質旗袍,凍得嘴脣青白,全身發抖。
她腳上那雙昂貴的高跟鞋,早就看不清原來的模樣。
那身粉色的旗袍,從腰部以下都沾滿了泥點。
「啊!」
馮楠楠踩中一塊石頭,腳下打滑,整個人都撲到地面上。
等她狼狽地站起身時,已經變得如同泥人一般。
積蓄已久的怒火終於徹底爆發。
「喬墨雨!
「你他媽腦子有問題吧!
「進不了韓家門,想進韓家祖墳嗎?
「你一個人發癲,能不能不要連累其他人!」
馮楠楠撲過去用力推搡喬墨雨,將她推得連連後退,差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喬墨雨最先進組,穿着樸素,看着就是個毫無背景的貧困大學生。
而我身上的衣服,都是宋菲菲置辦的。
她嫌棄我之前的衣服醜,都給丟了。
所以看來看去,喬墨雨成了最好欺負的那個。
被莫名其妙地推了一把,喬墨雨鼻子都氣歪了。
「靠,你腦子讓驢踢了!」
馮楠楠還要再罵,宋菲菲已經冷着臉上前。
「不想拍就滾。」
-16-
因爲宋菲菲大手一揮,追加了一倍的投資額,原先說好的通告費也全都翻倍。
馮楠楠恨恨地瞪了喬墨雨一眼,不甘不願地被林正明拉走了。
我抬頭望着陰沉沉的天空,心裏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遠處山脈連綿起伏,西側的山峯有一座高聳入雲,兩側略矮。
東側的山,則是非常突兀地矮了一截。
ṭú⁸
就好似有人拿着一把巨大的刀,削豆腐一般將其削平。
奇怪,這地方,怎麼這麼熟悉?
可我從未來過此地啊……
我越看越不對勁,拉過正在一邊罵罵咧咧的喬墨雨。
「別罵了,你先看看這地方。」
喬墨雨是欽天監後人,最擅長風水觀星之術。
她眯着眼環視四周,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這地方好熟悉,這到底是什麼地形來着?
「奇怪,我應該認識的,名字就在嘴邊,爲什麼死活想不起來?」
她拍了拍自己腦袋,引來一陣不屑的嗤笑聲。
「切,裝神弄鬼。」
馮楠楠似乎和喬墨雨槓上了。
不挑其他人事,專程盯着喬墨雨。
雖然拍攝地點從大城市換成了小山區,可畢竟給她們漲了一倍通告費。
馮楠楠這敵意,來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喬墨雨大怒,擼起袖子就要和馮楠楠吵架,把看風水的事拋到了一邊。
導演頭疼不已,苦着臉上前勸架。
「都別吵了,這鬼地方,咳咳,這地方又冷又潮,風直往人骨頭縫裏鑽。
「趕緊上山,泡個熱水澡,換套乾淨衣服!」
-17-
喬墨雨憋了一肚子氣。
一路上,拉着我和宋菲菲不停地抱怨。
她性子豁達,往常不太會把這些小衝突當回事。
我低頭看了眼坑坑窪窪的黃泥路,心頭莫名湧上一股怒火。
今日這天氣,確實有些太糟糕了。
從山腳到山頂,看着短短一段路,卻怎麼走都走不到盡頭。
身上又冷又餓,還有股莫名其妙的睏意席捲而來。
我深一腳淺一腳走在路上,總覺得似乎下一秒就能睡着。
「靠!」
宋菲菲一腳踩進泥坑中,整雙登山鞋全都泡在了黃色的泥水中。
她再也忍不住,拔出腳後狠狠踢向身邊的樹。
「靠!這破路!怎麼兩個小時了還沒走完啊!」
宛若一道驚雷劈在頭頂。
我和喬墨雨同時抬起頭,驚呼出聲。
「草!鬼打牆!」
這下,連宋菲菲都有些震驚。
「我們三個人在這地方埋頭走了兩小時,竟沒人看出來不對勁?」
我心頭一凜,喬墨雨的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
這次因爲韓邵祖墳的事情,我們出門時,可是全副武裝的。
法器,符紙全都帶上了。
身上還戴着辟邪的硃砂手串,胸口也掛着平安符。
這得多厲害的鬼,可以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設置鬼障?
我可是一點陰氣都沒察覺到。
-18-
「大家全都別走了,停下。」
我站在路中間豎起手,示意所有人停住腳步。
導演有些生氣,眉頭一皺。
「陸靈珠,你又要幹嘛?
「現在都下午四點多了,山上天黑得快,再不抓緊,我們天黑前都到不了村子裏!」
導演一開口,其他工作人員也跟着議論紛紛。
「就是啊,我們還扛着攝像機呢,累死了都!」
「我鞋子全溼了,腳好像踩在冰窟裏,能不能別耽擱了?」
「都給我閉嘴!」
宋菲菲大喝一聲,現場頓時安靜如雞。
要想確認是不是遇上鬼打牆,辦法也很簡單。
所謂鬼打牆,通常是一些孤魂野鬼作祟。
在路上設置鬼障,讓人迷了心智,不停地在同一個地方繞圈。
鬼是陰物,鬼障之中自然陰氣重重。
我拿出香爐,燃上特製的香。
見我在路中間開始燒香,衆人的臉色一時間十分精彩。
導演欲言又止,嘴皮子動了幾下。
在宋菲菲喫人的眼神中,最終還是低下了胖乎乎的腦袋,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導演都不發話,其他人更不敢說什麼。
三道灰色的煙在空中嫋嫋升起。
這是引鬼煙,裏頭特意加了犀牛角,對鬼來說是大補之物。
普通的鬼聞到這煙,就像癮君子看到毒品,根本沒法控制自己。
灰色的煙在濛濛細雨中游走,散發出一股奇異的香味,很快就消散在空中。
無鬼受煙。
-19-
喬墨雨眼睛都直了。
「竟然不是鬼打牆?」
韓邵看我們折騰半天,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他直接走上前,一腳踢翻我放在路中間香爐。
「我靠你們倆神經病吧!
「老子忍你們很久了,這破節目我不錄了,誰還差那仨瓜倆棗的通告費!」
我咬碎了後槽牙,強忍着怒火彎腰撿起地上的香爐。
「行啊,你走吧。」
宋菲菲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
「要滾抓緊滾!」
韓邵雖家境沒有宋菲菲好,也是個不折不扣的豪門二代,哪裏受過這種冷臉。
當下一甩手臂,繞過我就朝山下疾步走去。
導演很着急,忙上前拉住他手臂。
「天都快黑了,送我們上山的拖拉機估計早就走了。
「這深山老林的,你一個人走不安全,萬一碰上什麼野獸呢?
「聽我的,就算不錄節目,咱們也要抓緊上山,一切等明天再說。」
好說歹說勸了半晌,總算是把韓邵給勸住了。
看韓邵一臉不服氣的樣子,喬墨雨幽幽地開口。
「你不是說要走啊,怎麼不走了?」
宋菲菲也撇嘴,冷笑。
「嘖,一個大男人,聽說會空手道和擊劍,竟然還怕黑。」
「轟~」
韓邵氣血上湧,白皙的臉在頃刻間漲成豬肝色。
「走就走!誰不走誰是孫子!」
「韓少爺,韓少爺!」
導演叫不住他,苦着臉回過頭,小聲地抱怨。
「宋小姐,你又何苦激他呢?」
-20-
韓邵氣咻咻地朝前大步走去,像一條憤怒的河豚,誰也攔不住。
宋菲菲大手一揮。
「原地休息。」
天上還淅淅瀝瀝地下着小雨,這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
大家也沒帶帳篷什麼的,只有幾個女嘉賓帶着把精緻的遮陽傘。
胖導演都快哭了,耷拉着眉眼,無奈地看着宋菲菲,不敢怒也不敢言。
所有人中,馮楠楠脾氣是最不好的。
她摔了一跤,旗袍沾着黃泥貼在身上,別提有多難受了。
聽到宋菲菲說不走了,頓時兩眼一黑,也顧不得她大金主的身份了。
「宋小姐,你是不是有,咳,有些草率了?
「就算你有錢,也不能拿這麼多人的身體健康開玩笑吧?
「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沒醫生又沒藥的,有個感冒發燒把人燒壞了怎麼辦?」
不只宋菲菲,我也覺得很心累。
解釋吧,估計要罵我們搞封建迷信,是大騙子。
不解釋吧,顯得我們目中無人,面目可憎。
糟糕的天氣下,人的耐心總是消耗得特別快。
宋菲菲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不等馮楠楠說完話,就大喝了一聲。
「誰還有意見?
「有意見的通通給老孃滾蛋,錢我照付!」
馮楠楠再也繃不住,眼眶泛紅,咬着脣去收拾東西。
她一走,林正明也跟着走。
導演都要絕望了,恨不得當場跪下給宋菲菲磕頭。
「宋大小姐,主角都走了,節目怎麼錄啊!」
-21-
馮楠楠和林正明一鬧,其他人也忍不住。
原本幽靜的山林中,頓時起了喧囂。
有人想走,有人拉着勸。
有人忍不住破口大罵,還有人委屈得在掉眼淚。
正鬧得不可開交時,宋菲菲清朗的笑聲顯得分外突兀。
「喲,孫子,你回來了?」
在衆人驚愕的眼神中,韓邵一張俊臉慘白如紙。
他嘴脣哆嗦半晌,才顫着嗓音發問。
「我,我不是一直在向下走嗎?
「怎麼,怎麼又會回到這裏……」
馮楠楠是真的生氣了。
她一把推開林正明,急赤白臉地朝着韓邵就是一頓輸出。
「好啊,你們這羣有錢人是不是拿我們當傻子?
「演得和真的一樣,這不是相親綜藝,是惡搞綜藝吧?
「這節目你們愛錄不錄,我纔沒工夫冒着雨陪你們玩!」
韓邵的臉色十分精彩。
他張了張嘴,想解釋自己沒有演戲,卻連自己都覺得十分荒謬。
馮楠楠對他的不信任,一如當初他不相信我們。
一個小時前射出的子彈,現在正中自己的眉心。
馮楠楠甩開林正明的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陰沉着臉朝下走去。
半小時後,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我第一次在一個人臉上看到如此豐富的表情。
驚愕,茫然,不知所措,恐懼,羞惱……
-22-
馮楠楠雖然脾氣暴躁,性格Ṫū⁰卻十分開朗直爽。
衆多女嘉賓中,她是人緣最好的一個。
見她回來,其他人紛紛圍上前,七嘴八舌地表示關懷。
「回來就對啦,你一個女孩子下山,多不安全。
「就是呀,原地休息就休息吧,反正前面也在下雨。」
在大家的安慰中,馮楠楠的臉色逐漸由白轉紅。
她咬着脣跺腳,破罐子破摔般大聲喊道。
「我不是走回來的!
「我和韓邵一樣,明明是朝山腳下走,走着走着,就看到你們了!
「這地方真的太邪門了!根本就出不去!」
衆人大驚失色。
在他們不停表演負氣而走時,我和喬墨雨也沒閒着。
喬墨雨去林子裏查探情況,我則是把路邊的石頭都翻了一遍。
這一找,還真被我找到一些東西。
喬墨雨看着地上一堆東西,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草!五毒遮眼陣!」
聽到喬墨雨的驚呼,其他人紛紛圍上前來。
只見我面前整齊地擺放着一堆動物的乾屍。
蛤蟆,蜈蚣,蠍子,毒蛇,還有壁虎。
「嘔~」
在場的女嘉賓們花容失色,馮楠楠更是忍不住捂着嘴乾嘔。
喬墨雨蹲下身,拿起蛤蟆湊到鼻子邊聞了聞。
「果然有股硃砂的味道。」
-23-
五毒遮眼陣,屬於奇門遁甲中的一種陣法。
據傳很久之前,是一位苗疆的蠱師,將奇門遁甲和蠱術融合所創。
因爲這陣法實在是太過偏門,我也只是在書中偶然讀到,從未親眼見過。
五毒遮眼陣,用五種毒物做陣眼。
而且這五種毒物活着時被灌下大量硃砂,陰氣被陽氣所遮蓋。
困在陣眼中的人,會以爲遇見鬼打牆,卻看不到任何陰邪之氣。
而且這陣法,還能激發出人的各種負面情緒。
讓人頭昏腦脹,心神不寧。
最重要的是,能讓人產生幻覺。
眼睛所看到的世界,是由佈陣之人想讓我們看到的,而非真實。
我揉了揉眼睛抬起頭,發現眼前還是那條灰濛濛的山路。
陣法沒破。
喬墨雨和我面面相覷,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
韓邵見我們蹲着不動,板着臉上前蹲到我們身邊。
「你們是不是早就發現了不對勁?
「剛纔的事情,是我不對。
「我向你們道歉。」
我有些詫異。
沒想到這麼高傲的人,竟然會低頭認錯。
喬墨雨對他的印象也改觀不少,忍不住開口解釋。
「這地方被人布了陣法。
「要想出去,只能先破陣。」
韓邵眨了眨眼睛,話到嘴邊又咽下去半句。
「你是說,電影小說中那種陣法?」
-24-
衆人的表情精彩紛呈,但是都很默契地沒有出言反對。
韓邵低頭深深地嘆出一口氣。
「鬼打牆也好,陣法也行。
「只要能從這鬼地方出去,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這話,依舊是不信。
不過我也懶得和他計較,到時候打他臉的事情多了,不差這一件兩件。
五毒遮眼陣以五毒爲五行,相生相剋,自成陰陽。
破陣只有兩Ţûⁿ種辦法,第一找出陣眼,各個擊破。
第二,就是以外力強行破陣。
五毒遮眼陣雖然靠手段勉強取得陰陽平衡,但本質上,還是屬於陰邪之陣。
要破此類陣法,用天雷最適合不過。
我和喬墨雨開始擺設祭壇,準備引雷。
其他人閒着無聊,都躲在路邊樹下看我們忙活。
宋菲菲皺了皺眉。
「別站樹下!
「都給我站到路中間!
「還有,所有人的傘都給我放下!」
等會兒電閃雷鳴的,站在樹下,容易遭雷劈。
馮楠楠表示不理解並十分生氣。
只是宋菲菲的氣場實在太過強大,讓人不太敢提出什麼反對意見。
衆人只能不情不願地走到路中間,陪着我們淋雨。
-25-
「楠楠,你別生氣了。」
林正明低着頭哄馮楠楠,視線一直朝她高聳的胸口上瞥。
「等錄完節目,我帶你去法國旅遊。」
馮楠楠有些感動,嗓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正明哥,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林正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滿眼深情。
「自然是因爲你好,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單純、善良、美好的女孩。」
「嗤~」
宋菲菲雙手抱胸,站在一邊冷笑。
「渣男大騙子,你敢不敢對天發誓?」
對於宋菲菲的突然插話,林正明十分無語。
但是馮楠楠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所以他無奈地舉起手,語氣中帶着三分寵溺。
「好好好,我發誓。
「如果剛纔我說的是假話,就讓我……」
宋菲菲再次插嘴。
「就讓你天打雷劈。」
林正明估計是發誓發慣了,十分不以爲意。
舉着手,一雙桃花眼看起來情意綿綿。
「如果我剛纔說的是假話,就天打雷劈。」
「轟隆隆!」
數道天雷挾着驚人的威勢,從天而降,大地隨之顫抖。
林正明雙腿發軟,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半天都緩不過神。
-26-
「噗,哈哈哈哈哈哈!」
宋菲菲抱着肚子,樂不可支。
一邊笑,一邊走過來跟我和喬墨雨八卦。
「哈哈哈,我和你們說,那個林正明,哈哈哈~」
我們倆都沒理她。
隨着九道天雷落下,烏雲消散,陰雨停歇。
整片山林,都露出了它原本的面目。
喬墨雨仰着頭,怔怔地看着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
「東方青龍被壓,西側白虎得勢。
「四周低垂,邪風八面而入,不祥之極。
「這,這是傳說中的白虎銜屍地!」
其他人可不管什麼白虎不白虎。
見雨停了,一個個都高興得很。
導演招呼衆人收拾東西,繼續趕路。
韓邵也鬆了一口氣。
「累死了,趕緊走吧,村裏不知道有沒有超市什麼的,餓死我了。」
見我和喬墨雨臉色不對,韓邵有些莫名其妙。
「你們倆這是啥表情?」
喬墨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韓邵。
「你上一次來祭祖,是什麼時候?」
韓邵撓了撓頭。
「有五六年了吧。
「我爸平常不願意讓我來這,說請人算過,我的生肖沖剋到我奶奶,得碰到特殊年份,才準我過來祭祀。
「老頭子迷信得很,不來就不來吧,我也懶得去計較。」
我忍不住有些同情他了。
「你近 10 年兩次來,是不是都帶着女朋友?
「而每次來完這裏,你女朋友,都會出事。」
-27-
白虎銜屍,乃大凶之地。
普通人如果選了這地方當祖墳,必然家道中落,窮困潦倒。
然按照自然規律,陽極生陰。
兇極,反倒生吉。
如果用特殊的辦法下葬,可以將兇轉吉,反而把這地方變成一片福地。
只是,那下葬的辦法,實在是太過兇殘。
要想將白虎銜屍之地的煞氣,轉化爲福氣,需要將活人下葬。
利用活人的戾氣和怨氣,來將這地方的煞氣激發到最強。
如此,方能轉兇爲吉。
而活人下葬後,整個白虎銜屍地的凶氣都會灌入其體內,將其煉製成一具蔭屍。
蔭屍張口,喫三代。
要想讓蔭屍保佑子孫後代,需要用直系血親的血肉來供奉。
喬墨雨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看向天晴以後明顯心情好轉的韓邵。
「你媽,還好吧?」
韓邵被問得一頭霧水,不過還是老實地回答。
「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媽身體就不太好了。
「她一直住在療養院裏,我一年也見不到她幾次。」
韓邵是獨生子。
所以拿來供奉蔭屍的,不是他兄弟姐妹,就是他的小孩。
他媽媽常年住在療養院的背後,恐怕和這事大有關係。
就,都挺慘的。
我們三人不停用充滿同情的眼神看着韓邵。
宋菲菲還大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你也不容易啊,算了算了!」
韓邵一頭霧水,滿臉茫然。
-28-
我們幾人邊說邊走,拐了一個彎,村口就在眼前。
衆人精神大振。
村口立着一尊銅像。
銅像被雕刻成一隻下山猛虎的模樣,雕像底座上刻着三個大字:西秋村。
看到銅像,喬墨雨的臉色十分難看。
我停下腳步,一把拉住迫不及待地朝村裏走去的韓邵。
「先別進去,所有人都停下!」
馮楠楠氣哭了。
「陸靈珠!
「你到底有完沒完啊!」
就連性格最溫柔的高文萱,都站出來表示不滿。
「陸靈珠,你們別折騰了,大家真的都很累。」
反倒是韓邵,經過剛纔的事情以後,不再像她們一樣質疑。
而是停下腳步,耐着性子看向我。
「大家安靜一點吧,陸靈珠不讓我們進去,應該有她自己的理由。」
我斟酌了一下,用他們能聽懂的話,快速解釋。
「這雕像,是下山虎。
「下山虎的威力,比上山虎大得多。
「上山虎都是喫飽了的,而下山虎,要喫人。」
白虎銜屍地,又搞這麼一座雕像,將凶煞之氣放大數倍。
裏頭葬着的蔭屍,不但喫三代,還要喫盡整個村子。
它喫得越多,韓家,越發達。
沒猜錯的話,這村裏已經一個活人都沒有了。
-29-
衆人鴉雀無聲。
韓邵吞了吞口水,眼神有些呆滯。
「陸靈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你是說,全村人都死光了?
「不可能,今年七月我爸還特意來祭祀過。」
絕大多數人,都只願意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東西。
「祭祀都是正月,或者清明冬至。
「七月又稱鬼月,陰氣極重,漁船不出海,人不走夜路。
「你爸既然這麼傳統,爲什麼會選在七月來祭祀?」
韓邵愣住了。
「娘哎,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胖導演搓了搓手臂,苦着一張臉看向我。
「那咱們,下山?」
蔭屍怨氣沖天,如果放任不管,就會從喫一個村變成喫一個鎮。
我們自然不會就這樣走。
只不過,這羣人實在是無辜。
貿然跟着我們進村,恐怕要遭遇不測。
事有輕重緩急,揭露渣男真面目什麼的,就先放到一邊吧。
我朝宋菲菲使個眼色,宋菲菲瞭然地點了點頭。
「原路返回,你們回城繼續錄製吧。」
此話一出,怨氣沸騰。
馮楠楠徹底崩潰了。
「大姐,你看下時間,現在天都黑透了!
「那山路多難走你不是不知道吧?而且這深山老林,路上碰到野獸怎麼辦?
「誰願意摸黑趕路誰走,反正我是一步都走不動了!」
喊完爲了表示決心,她一屁股靠在白虎雕像上。
導演急出一腦門汗,拉住我和宋菲菲商量。
「村裏總有空房子吧,就算有危險,那麼多人住在一間房子裏,互相有個照應。
「我保證管好她們,可以不?」
韓邵也跟着表態。
「可以住我們家,房子足夠大。」
-30-
冷風將山林吹得沙沙作響,夜晚的山脈好像一頭頭巨大的野獸,靜靜地匍匐在黑夜中。
也難怪馮楠楠她們不願意往回走。
都是大城市長大的,誰有膽量大晚上在這深山老林裏亂竄?
而且這節目組,除了幾個男性工作人員外,幾乎有七成都是女孩。
我不由得有些後悔,不該沒探明情況,就貿然讓節目組來到這個地方。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要想進村住也行,不過要遵守規定。
「第一,所有人晚上一起在客廳打地鋪,不得單獨回房間睡覺。
「第二,去上廁所最少要三個人結伴同行。
「第三,進屋子以後,不得再出房門半步!」
果然,話音剛落,就引來一片反對之聲。
「我們是來錄節目的,不是坐牢的!」
「就是啊,上個廁所的自由都沒有,比坐牢還慘!」
三個女人一羣鴨。
三十個女人一起張嘴,簡直比菜市場還要吵。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感覺自己頭都要炸了。
「全都給我閉嘴!
「這地方遠比你們想象的要危險得多!
「要是不願意住村裏,就馬上給我下山,立刻!」
見我發火,衆人這才拖着行李不情不願地跟在我身後。
今夜是滿月,雖然沒有路燈,卻也勉強可以看到村裏的景象。
在一片簡陋的泥瓦平房中,有一棟三層小洋樓鶴立雞羣,十分醒目。
村子裏十分寂靜,甚至寂靜得有些詭異。
不但沒有雞鳴狗叫,就連蟲子的聲音也聽不到。
大家都沒有說話,就連呼吸聲都不由自主放低。
韓邵指了指那小洋樓,神情有些困惑。
「這房子我爸一直請了人來看守的,現在才七點多,怎麼不開燈?」
-31-
村裏的情況實在是有些詭異。
連話最多的馮楠楠,都閉了嘴,緊緊跟在林正明身邊,恨不得把整個人都縮進他懷裏。
一羣人凝神屏息來到小洋樓的院子前,臉上都帶着幾分害怕。
「你們在門口等下,我進屋看看。」
院門沒鎖,輕輕一推就開了。
一行人互相挽着胳膊,擠擠挨挨跟着我進了院子。
「張叔,你在嗎?」
韓邵一嗓子,把我都給嚇了一大跳。
我瞪了他一眼,從包裏拿出個手電筒。
韓邵不肯和其他人在院子裏等,我讓喬墨雨和宋菲菲看着衆人,帶着他一起進了屋。
這棟小洋樓佔地面積很大,院子就有五六百平。
屋裏的裝修設計都是中式的,古色古香的紅木傢俱在手電筒白晃晃的照耀下,看着有些瘮人。
「一樓是客廳,書房,廚房,還有間保姆房。
「二樓三樓都是臥室,每一層有三個房間,還有一個共用的小客廳。
「張叔平常就住在一樓的保姆房中。」
韓邵也有些害怕,向我介紹時,嗓音發顫。
「咱們,先去張叔房裏看看?」
既然晚上要住在這裏,就需要排除掉所有危險。
我摸了把紅木椅子的把手,手指上沾了一層淡淡的灰。
「看樣子,這屋裏已經有段時間沒人住了。」
韓邵抿着脣,神情愈發警惕。
我們舉着手電筒,挨個房間檢查。
最後,在三樓最西側的臥室中,找到了張叔。
看樣子,他已經死了最少有三個月了。
屍體並未腐爛,仰面跌在地上。
瞪着眼張着嘴,似乎死前看到了什麼極爲可怕的東西。
他的胸口破了一個大洞,所有內臟都不見蹤跡。
「嘔~」
韓邵白着臉,蹲在地上吐得涕淚橫飛,模樣十分狼狽。
-32-
當聽到屋裏有死人時,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
馮楠楠死死抱着林正明的腰,小臉煞白。
「死,死人了?
「這屋子死了人,還讓我們進去睡?」
我有些無奈。
「不是你說的嗎?山裏夜晚溫度低,待在外頭凍得受不了。」
馮楠楠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
她身上的衣服還溼着呢,不進屋裏喝杯熱水換身衣服,肯定要生病。
韓邵家很大,一個客廳就足以容納節目組四十多人。
他家雖然沒有人,但是衣服,被子什麼的都還在。
只是這屋裏的電,卻沒法用了。
衆人簡單洗漱完畢,都窩在客廳裏打瞌睡。
韓邵沒睡,坐在沙發上發呆。
宋菲菲守着大門,喬墨雨去村裏察看情況。
我坐在韓邵身邊,想安慰他幾句,又不知道咋開口。
「陸靈珠,等天亮了,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我奶奶墳前?
「她是個特別慈祥的小老太太,我不信她死後會害人。」
我總算找到了話題,拍着他肩膀安撫他。
「不用去找你奶,今天晚上你奶就會來找你。」
對蔭屍來說,沒有什麼比直系血親的血肉,更吸引人的了。
估計我們一上山,韓邵奶奶就聞到了他的氣味。
等到夜晚子時,必然會主動出來找他。
韓邵臉由白轉青,待了半晌,扯過被子緊緊裹住自己。
「算了,我突然又沒那麼想我奶了。」
-33-
客廳裏響起輕微的鼾聲。
大家都累了一天,哪怕是打地鋪,也不影響他們呼呼大睡。
我也困得不行,迷迷糊糊中,被喬墨雨一把推醒。
她擰着眉,看着心情十分沉重。
「村裏人都死光了。
「連所有家畜都不能倖免。」
蔭屍一般不會對家畜下手,除非是沒有受到足夠的供奉。
沒猜錯的話,韓邵他爹上次來祭祖時,就已經發現了不對勁。
只是血親可不是大白菜,韓邵因爲前女友失蹤,已經許久不曾談過戀愛。
韓父現在年紀越來越大,就算開後宮,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吧。
「你抓緊睡一會兒吧,看來今晚要有一場惡戰了。」
喬墨雨點點頭,剛準備躺下休息,韓邵那頭傳來一聲怒喝。
「你快走!」
原來韓邵越想越睡不着,給他爸打了電話,說自己在奶奶這。
打電話就打電話吧,還不小心開了揚聲器。
「爸,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你快說啊!」
韓邵他爸的聲音,憤怒中又夾雜着驚恐。
「兒子,你要是想活命,馬上跑,有多遠給我跑多遠!
「算爸求你了,爸只剩你這麼一個兒子了!」
其他人都被電話聲音吵醒,所有人都默契地假裝睡着,耳朵豎得一個比一個高。
我和喬墨雨對視一眼,同時挪動屁股,朝韓邵的位置靠近。
-34-
韓邵握着手機,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爸,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只剩我一個兒子,你到底有幾個兒子?」
嘖,豪門祕密,誰不愛聽?
韓邵爸爸沉默半晌,終於還是吐露了事情的真相。
韓邵爺爺家很窮,他爸從小就受盡欺負和冷臉。
爲此,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想盡辦法出人頭地。
只是農村來的孩子,沒學歷,沒本錢,也沒人脈。
別說出人頭地,連混個溫飽都勉強。
韓邵他爸在打工完以後,就會去收破爛,來增加一點收入。
有一天他收到一本泛黃的破書,書裏寫了如何用風水祕術改換門庭。
其中最兇殘的一種,就是活葬。
找一片大凶之地,將親人活葬,葬之前老人越不甘心,子孫後代發達得越快。
韓邵爸爸對此不以爲意,只把它當小說看。
後來他成家立業,娶妻生子。
只是,日子依舊過得很窮。
韓邵爺爺生了病,他卻掏不出錢,只能看着老爺子飽受病痛折磨而死。
再後來,他在一次下工時,發現自己尿血了。
他去醫院檢查,醫生說他得了尿毒症。
如果不盡快治療,恐怕時日無多。
韓邵爸爸看着病歷,生生將嘴脣咬破了皮。
他才 27 歲。
他窮了一輩子,連頓像樣的飯都沒喫過,怎麼甘心就這樣去死?
-35-
所以韓邵爸爸狠下心,經過多番尋找,找到了貴省這個小山區。
他活葬了自己的母親。
葬完以後,家裏果然發展得極快。
只是他母親葬進那白虎銜屍之地三年後,就會變成蔭屍。
而蔭屍,需要每年用血親骨肉供養。
當時韓邵還小,他就讓自己老婆懷孕,並且生下孩子就立刻帶走,騙妻子說生下的是死胎。
韓邵媽媽在生了四年死胎後,終於承受不住,精神出現了異常。
韓邵爸爸將她關進療養院,一邊繼續找女人生孩子,一邊精心培養韓邵。
韓邵之前的兩個女朋友意外失蹤,也都是他的手筆。
他年紀越大,身體越差,沒那麼容易讓女人懷孕。
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在了年輕力壯的韓邵身上。
那兩個女孩之所以失蹤,是因爲她們都懷孕了。
其中第二個女朋友,懷的還是雙胞胎。
韓邵爸爸派人綁架了她們,等她們生完孩子後,再一起餵養給了蔭屍。
神不知,鬼不覺。
後來韓邵爲情所傷,不肯再輕易戀愛。
他爸爸只能自己開後宮,不停地生小孩。
也許是造孽太多,他有無數女人,懷孕的卻越來越少。
直到去年,他如往常供奉上小孩,卻發現蔭屍並不買賬。
原來,那孩子不是他的骨肉。
他去醫院檢查,醫生說他已經基本失去了生育能力。
韓邵爸爸這才知道害怕。
他四處找尋能人異士,有個江湖術師給他出了個主意。
在村口設了銅像,放大蔭屍的凶煞之氣,讓她不僅喫血親,也喫其他人。
簡單來說,就是用無辜之人的性命,繼續給韓家提供氣運。
爲免其他人誤入這村子,發現蔭屍,那人還在村口設置了陣法。
-36-
「兒子,你趕緊跑,跑得越遠越好!
「那蔭屍怕火,你應該不是一個人來的吧?
「讓你同伴穿上紅衣服,你就有機會逃離這個鬼地方了!
「快,連夜就跑,一晚上都別待!」
韓邵掛完電話,屋裏依舊很安靜。
「靠!比我還不要臉!畜生啊!」
楊清情不自禁罵出了聲。
這聲音如同在油鍋中澆下一瓢涼水,整個屋子頓時沸騰了。
女孩們不再裝睡,紛紛湧向我和喬墨雨、宋菲菲。
大家爭前恐後地揪住我們的衣服,彷彿我們的衣服是什麼護身的符紙。
「陸靈珠,韓邵那情況是真的嗎?」
「我的天哪,太可怕了,我想回家!」
「喬墨雨,你是不是會法術,你救救我們吧?」
其中有個女孩穿了件紅色的睡裙。
經同伴提醒,她尖叫一聲,顧不得有其他人在場,直接當着所有人的面脫下了裙子。
那白花花的身體,看得幾個男人直咽口水。
我被擠得頭暈腦脹,袖子都被人扯壞了半隻。
宋菲菲也很慘,衣服直接拉開線。
最出乎我意料的,是喬墨雨。
她最早來到節目組,和其他人更熟悉一些。
女孩子們比較怵宋菲菲,大多都是奔着她去拉扯的。
可她的衣服卻像鋼筋做的般,甚至都沒變形。
喬墨雨得意,叉着腰哈哈大笑。
「都和你們說了,外國貨不行,看我,拼夕夕買的,不要太結實!」
-37-
「咚!」
「咚!」
「咚!」
正當衆人鬧成一團時,門外傳來了沉重的敲擊聲。
一下又一下,彷彿敲在人的心口上。
屋內陡然一靜。
「咕咚~」
馮楠楠極爲大聲地吞了下口水,聲音帶着哭腔。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敲門。」
所有人都聽到了。
在一片寂靜中,我扭頭看向韓邵。
「你奶來了。」
韓邵快哭了,哆哆嗦嗦地開口。
「那,那咋辦?」
我皺着眉頭看了一圈。
女孩子們沙丁魚罐頭般擠在一起,一個個都嚇得小臉慘白,有不少人一副隨時要暈倒的模樣。
哦不對,向來膽小的高文萱,已經暈倒了。
閉着眼睛,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緊緊地靠在楊清懷裏。
看樣子,是指望不上她們了。
估計不但不會按照我要求行事,等會還會拖後腿。
算了,還是想辦法把蔭屍引出去對付吧。
我朝韓邵勾了勾手指。
「走吧,會會你奶奶去。」
韓邵滿臉的不情願,卻被我扯着手臂往前拉。
對蔭屍來說,他就是那黑夜中的螢火蟲。
不管躲在哪裏,都如星星般醒目耀眼。
-38-
對付蔭屍,我和喬墨雨足夠。
按照計劃,宋菲菲一個人留在屋裏頭照應這一大羣人。
無論武力還是財力,宋菲菲的震懾力都挺大,不怕她們不聽話。
敲門聲越來越急促,從一陣一陣,響成一片。
聽起來,就好像是有一羣人同時在猛烈敲擊。
嗯,一羣人?
我頓住腳步,和喬墨雨面面相覷。
這深山老林,哪來的一羣人?
就算鬼,也沒有一羣啊!
韓邵本來就害怕,嘴脣哆嗦,雙腿顫抖。
聽到這連綿如鼓聲的敲門聲,嚇Ṭṻ⁾得心肝都在顫。
「我奶,這是被章魚精給附身了?」
韓家有錢,雖然是在山區造一棟不經常來住的房子,也都用了最好的材料。
這門是用上好的實木做的,非常結實厚重。
敲門聲雖然猛烈,大門卻巋然不動。
「哐當!」
不好!
有什麼東西,正在砸玻璃!
爲了美觀,客廳朝南部分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今日月色正好,能清楚地看到玻璃外有什麼東西蹣跚而來。
高文萱恰好站在玻璃前,扭頭看到這一幕,立刻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衆人原本都離門很遠,一窩蜂擠在窗邊。
見狀紛紛朝我和喬墨雨跑來。
剛纔還抱着高文萱佔便宜的楊清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面。
-39-
藉着月色,我總算是看清了屋外的東西。
這些,都是村裏之前橫死的人。
有吊死的,摔死的,溺死的。
死狀千奇百怪,不過都有一個共同點:都不太好看。
有個大爺,頭上被人砍了一刀,一顆頭從鼻子處裂成兩半。
一隻眼珠子盯着高文萱,一隻眼珠子盯着我。
就,挺瘮人的。
女孩子們哪裏見過這個,一時間半數人都翻着白眼暈倒在地。
剩下沒暈的,則是扯着嗓子尖叫。
好似開車碾到了一羣尖叫雞。
其中叫得最大聲的,是胖導演。
「咚!」
就在這時,堅固的大門發出一聲悶響。
門沒壞,鎖開了。
「嘎吱~」
木門發出令人牙酸的響聲。
一道乾枯、黑瘦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啊!」
清醒着的人再一次爆發出尖叫,想朝身後跑去,卻又害怕玻璃窗前的東西。
一個個無頭蒼蠅般亂撞,最後集體像鵪鶉一樣縮在我和喬墨雨身後。
韓邵正壯着膽子安慰衆人。
「別怕,那玻璃是防彈玻璃,一時半會碎不了。」
我掰過他的頭,示意他看向門口。
「這位,是你奶不?」
韓邵倒吸了一口冷氣。
-40-
那蔭屍的面目,難以辨認。
因爲,她是倒立站着的。
雙手撐在地上,一雙乾枯瘦削的腿高高豎起。
她沒穿衣服,一層青灰色的皮就這麼貼在瘦小的骨頭架子上。
眼睛和嘴巴似乎都被針線給縫上了,看着非常詭異。
明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我卻看得心裏發酸。
她眼睛和嘴巴,應該是生前就被縫上的。
怕有個萬一,死後她去地府告狀。
白虎銜屍地要想速發,下葬之人就需要倒立埋進去。
而且,不能穿衣服。
血肉和地氣接觸得越快,後代發達的速度就越快。
韓邵說,他奶奶是一個非常體面的老太太。
哪怕他小時候家裏很窮,也是乾乾淨淨的。
這麼講究的老太太,臨死前,卻被扒光了衣服倒着埋進土裏。
連具像樣的棺材都沒有。
不過眼下,不是感慨的時候。
「菲菲,你帶着人去二樓!
「我和喬墨雨斷後!」
那些被蔭屍帶來的村裏人,都變成了初級的行屍。
雖然數量很多,但是動作緩慢,不難對付。
我們只要守住樓梯口,就能保證衆人的安全。
當然,韓邵作爲誘餌,得陪我們一起待在樓下。
我往他手裏塞了一兜混着硃砂的糯米。
「你奶要是靠近你,就用這東西砸她。」
-41-
「靈珠,上!」
喬墨雨高聲喊完,立刻躲到了實木沙發後。
這傢伙是真雞賊啊。
我握緊手中桃木劍,躍身朝蔭屍跑去。
「孽畜!看劍!」
蔭屍沒有躲閃,竟僵在那直直受了我一劍。
桃木劈砍在她身上,發出金石般的撞擊聲。
「靠!」
要不是我出手輕,這把千年雷擊木做的桃木劍就要折斷在當場。
我嚇出一身冷汗,就在這時,蔭屍動了。
雙腿一彎,疾風驟雨般朝我胸口踹來。
這架勢,說她練過佛山無影腳我都信。
我感覺胸口像被大卡車撞到般,徑直飛出去能有三米遠,剛好滾落在喬墨雨腳邊。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
「臥槽,蔭屍奶奶,恐怖如斯!」
我捂着胸口咳嗽,感覺肋骨好像斷了兩根。
「別他媽廢話了,上啊!」
我狼狽地站起身,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爲什麼桃木劍沒用。
這蔭屍葬在白虎銜屍之地。
白虎屬金,她在這地方葬了許久,日積月累,身上金氣極重。
金能克木,我用桃木劍,自然是對付不了她的。
難怪韓邵爸爸說她怕火。
火能克金。
想到這,我眼睛一亮,朝着喬墨雨大吼。
「用至陽火雷符!」
-42-
喬墨雨正繞着蔭屍走位,聽到這話,怒罵出聲。
「我瞅你像火雷符!」
哦,忘記了。
火雷符材料難得,光是裏頭的極品硃砂和雷擊木,就要耗費不少。
市面上一張火雷符,最少也需要五十多萬。
喬墨雨這種窮鬼,殺了她也不會拿火雷符砸蔭屍。
只見她試探性地朝蔭屍砸出一把糯米。
蔭屍身上爆發出一陣火光,隨即便傳來一股焦味。
這把糯米沒傷到蔭屍,卻成功地激怒了她。
她喉嚨裏發出兩聲低沉的嘶吼,調轉方向朝喬墨雨快去爬去。
喬墨雨身手不錯,只是這蔭屍力大無窮,身上又如金石般堅硬。
沒幾個回合,喬墨雨就號叫着滾到了一邊。
「啊,疼疼疼!疼死我了!」
韓邵在一邊看得揪心不已。
一顆心分成兩半,一半怕我們打傷他奶。
另一半,怕他奶打殘我們。
只見他臉色一會兒青一會白,過一會兒又轉成紅色。
連被只大媽行屍摸到背後,都不知道。
「韓邵!小心!」
還是宋菲菲眼睛尖,一張火符砸過來,將行屍當場燒死。
喬墨雨慘叫一聲,好似那火符打在她身上一般。
「啊!
「宋菲菲你這個敗家子!
「這麼弱的行屍,你竟然用這麼貴的火符,你要氣死我!
「不行,我不能看你浪費!
「靈珠,蔭屍交給你了,我先把這些行屍滅了。」
喬墨雨一邊喊一邊朝門口跑去,眨眼間就消失在我眼前。
這狡猾的狗賊!
-43-
既然知道了蔭屍的弱點,對付起來也就不難。
我從兜裏摸出雷火符,蔭屍似乎知道那符紙的厲害,竟然調轉方向樓梯口跑去。
「啊!」
站在二樓朝下看的人頓時又開始尖叫。
宋菲菲守在樓梯口,一手捏符,一手竟然摸着顆手雷。
這是她找國外的軍火公司定製的。
手雷內不但有火藥,還有極品硃砂,金剛石等剋制邪祟的利器。
我心裏有些發酸。
論身手,宋菲菲是我們三個人裏最差的。
但是這傢伙憑藉着鈔能力,經常爆發出讓我都羨慕嫉妒恨的戰力。
就比如現在。
符紙不要錢一樣,灑出了紙錢的效果。
真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蔭屍被火雷符逼退,再次調轉方向,朝我爬來。
「宋菲菲!圍攻她!」
我大喝一聲,捏着符紙朝蔭屍撲去。
蔭屍急了,一直緊閉的嘴巴突然張開,朝我噴出一大口黑氣。
這口屍氣要是被噴中,估計神仙難救。
我擰身躲開屍氣,一咬牙,直接抱住了蔭屍。
然後,把早就準備好的符紙塞進她嘴巴里。
「轟!」
蔭屍身上爆發出一陣猛烈的火光,差點沒把我頭髮燒焦。
「放着我來!」
宋菲菲從樓梯上一躍而下,捏着手雷就朝蔭屍撲去。
臥槽!
「轟隆!」
我感覺整棟樓似乎都在顫動。
屋內的黑煙燻得人睜不開眼睛,我還聞到了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
糟糕,有些餓了。
-44-
「奶奶,嗚嗚嗚,奶奶~」
地上只剩下了一堆黑灰,韓邵跪在旁邊,哭得十分傷心。
我跑出去找喬墨雨,發現門口的行屍基本被她解決了。
只剩下一具女屍,看樣子是溺死的,全身被泡得發白。
肚子裏頭估計裝了不少水,鼓得如同孕婦。
喬墨雨朝我眨了眨眼。
「走,詐一詐林正明去。」
林正明顴骨高聳,尖瘦無肉。
這樣的人通常都克妻嚴重,且性格極度自私。
同時,他奸門深陷,情慾強烈,容易處處留情,一生風流。
看他面相,上一任妻子應該年紀比他大很多。
而且,壯年橫死,死在水中。
喬墨雨這行屍,挑得可真不錯。
我們對視一眼,然後同時慘叫一聲,狼狽地朝前跑去。
喬墨雨捂着胸口,踉踉蹌蹌地跑進大門,然後雙腿一軟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則是一瘸一拐,邊跑邊驚恐地瞪着身後。
女行屍緩伸出手,緩慢地追在我身後。
「救命啊!救命!」
聽到我喊救命,所有人差點沒嚇瘋。
畢竟在她們看來,我剛剛打死了那麼牛逼的蔭屍。
宋菲菲舉着把桃木劍,撲過來就要砍女行屍。
「菲菲,救命啊!」
我一躍而起,將她壓在身下,拼命朝她使眼色。
女行屍沒理我們,而是被人氣吸引,晃晃悠悠朝樓梯口走去。
樓上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45-
「楊清,林正明!
「這女屍是來找你們的,別躲了,她是你們害死的冤魂!不屬於這個村子!」
楊清和林正明躲在一幫女孩身後。
聽到我喊話,楊清壯着膽子探出頭,聲音還帶着哭腔。
「我可從來沒有害過女孩!
「來節目組,也只是爲了找個白富美幫我還債,這女鬼肯定不是來找我的!」
話音剛落,其他女孩憤怒地瞪着他。
高文萱有些傻眼。
「你,你真的是賭徒?」
「你到底欠了多少錢?」
女屍步步逼近,形容可怖,面目猙獰。
極度恐懼之下,楊清再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不形象了。
他猛推一把林正明,喊得脖子上青筋直冒。
「老子雖然欠了幾百萬,但是從來沒害過人!
「最多,最多氣死了自己老爹。
「草,是你對不對!
「老子認得你,你家那貿易公司是你前妻的吧,你那老婆比你大了十幾歲。
「這女鬼,是不是就是你那前妻?」
林正明眼睛都直了。
他拼命扒拉開楊清的手,眼神閃躲,臉上全是畏懼。
其他人見狀,哪有不明白的。
馮楠楠尖叫一聲,撲過去捶打林正明。
「你結過婚?
「你這個騙子,你結過婚還來上相親節目,還說自己一直單身!」
極度的恐懼讓林正明再也沒法維持人設。
他用力甩開馮楠楠,自己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46-
「別找我,別找我啊!
「你明明是自殺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林正明手腳並用,一邊朝後退,一邊高聲叫喊。
其他人紛紛讓開路,冷眼看着女屍步步緊逼。
果然能詐出東西。
我朝女屍背後砸出兩顆糯米,她喫痛下仰頭長嘯,聲音尖利刺耳。
林正明差點嚇尿,眼淚都出來了。
「對,我爸媽是對你不好,我也在外頭找女人。
「可是哪個男人不找女人,你看看你,比我大了十歲,人老珠黃!
「我不圖你錢,還能圖你什麼!
「我接手你家公司後,經營得有聲有色,也算對得起你了!」
靠,這渣男!
我掐着嗓音,躲在女屍後假裝說話。
「林正明!
「我死得好慘啊,一屍兩命,可憐我那未出世的孩兒……」
林正明顧不上衆人鄙視唾棄的眼神,一心只想爬起來跑。
可他太過恐懼,ťų₃雙腿發軟無力,掙扎了半天也沒跑出幾步路。
見跑不過女鬼,林正明轉了轉眼珠,「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始用力抽自己耳光。
「老婆,是我對不起你!
「可孩子是我媽逼你生的,不能怪我啊!
「我知道你爲了生小孩喫了很多苦,可誰叫你自己年紀大了呢!
「一切都怪我媽,是她說你喜歡喫辣的,肚子裏懷的肯定是女兒!
「她怕我們林家絕後,逼我在外面找女人的!
「你別找我,你找我媽去啊!」
可真是個大孝子啊……
-47-
在林正明斷斷續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中,我大概理清了事情經過。
他前妻比他大 10 歲,是家裏的獨生女。
家中有廠又有房子,條件非常不錯,父親早逝,只剩下一個老母親。
林正明死纏爛打追到了她,婚後卻嫌棄她年紀大,不夠漂亮,頻繁在外找女人。
結婚後,林正明把父母一起接到前妻的別墅中生活。
林正明他媽每天逼媳婦生小孩,對前妻非常差。
爲此,林正明岳母直接被氣進醫院,一命嗚呼。
林正明前妻死了母親,再加上丈夫光明正大開始在外頭找女人。
她後悔自己看錯了人,萬念俱灰之下,竟跳河自殺了。
馮楠楠十分後怕,不停地拍着胸口。
「嚇死人了,差點我就要和這種渣男談戀愛。」
說完又去拉高文萱的手。
「你也是啊,要給賭徒還債,這個世界真的太可怕了!
「不但鬼想喫人,人也想喫人!」
等林正明交代得差不多了,我鬆開女屍身上的鎮邪印。
女屍再次動了,林正明慘叫一聲,連滾帶爬朝走廊深處跑去。
「大家不要怕,那女鬼是來複仇的,和你們沒有關係啊!」
我招呼衆人下樓,默默地抬來一個櫃子堵住樓梯口。
這女屍行動遲緩,和電影上那種初級喪屍差不多。
看林正明這面相,也不是個早死的。
不管他, 我都快累死了。
樓下大廳一片狼藉, 衆人也不嫌棄,草草打掃後, 都橫七豎八地睡在客廳裏。
樓上林正明斷斷續續的慘叫聲, 響了一夜。
直到東方露出一抹魚肚白。
-48-
我睜開眼睛,被嚇一大跳。
韓邵正蹲在我身邊,懷中抱着一個陶瓷茶罐,目不轉睛盯着我。
眼底青黑, 鬍子拉碴, 看起來一夜之間老了好幾歲。
「靈珠, 我奶……」
昨天蔭屍被燒完以後, 剩下的一堆灰都被他撿裝進了這個罐子。
我嘆了口氣。
「等我回去算個吉日,將你奶奶和爺爺合葬了吧。
「只不過這白虎銜屍風水已破,你家會遭到極爲厲害的反噬。
「你爹他,必然橫死。」
韓邵恨得咬牙切齒, 卻沒忍住紅了眼眶。
「他該死!」
我也不知道咋安慰他,只能起身招呼衆人趕路。
大家對這地方都有些陰影,一大早被喊醒也不生氣, 動作利落地收拾東西準備下山。
胖導演清點完人數,期期艾艾地看着我們。
「那,那個林正明?」
我仰頭望天,喬墨雨低頭看地。
宋菲菲直接掏出手機,當着導演的面接起一個鬧鐘。
「喂,什麼事?」
馮楠楠拉了一把導演,朝他擠出一個笑。
「我昨天晚上起牀上廁所, 看到有個人下山啦。
「肯定是林正明自己偷偷跑了!」
高文萱也壯着膽子挺身而出。
「對, 我, 我也看到了!」
導演鬆了一口氣, 不再猶豫, 跟着我們一起走出院子。
-49-
「啊!」
樓上再次傳來一聲慘叫。
導演猛然抬起頭。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宋菲菲十分不耐煩,柳眉一豎, 衝着他發脾氣。
「有完沒完!這麼不放心, 你自己上樓去看看!
「靈珠,我們走!」
我朝導演攤開手, 表示愛莫能助。
女孩子Ṭű̂⁽們一窩蜂跟在宋菲菲身後, 腳步飛快,恨不得爹孃再給自己生兩條腿。
很快, 院門口只剩下了導演一個人。
孤單, 寂寞,被風吹得還有點冷。
胖導演猶豫了三秒鐘,咬着牙一跺腳, 轉身朝我們跑來。
「宋大小姐,慢點啊,等等我, 我害怕!」
暖陽升起, 清晨的山林中空氣清新, 深吸一口氣,感覺人都精神不少。
我迎着朝霞朝山下走去,心情卻不是很好。
蔭屍雖然死了, 但是我總覺得,事情,纔剛剛開始。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