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對頭失憶後,我眼前突然浮現出彈幕:
【太好了,男主快和她取消婚約,去找女主。】
【惡毒女配終於要下線了!】
因此,當謝應鬧着和我退婚的時候。
我把小薩摩耶放在了他懷裏:
「你兒子,八斤六兩,剛生。」
謝應震驚。
從此開啓了白天遛狗中午餵狗晚上洗狗的慈父生活。
直到某天夜裏。
他猛地從牀上坐起,大喊:
「騙子!」
「人和人根本生不出小狗!」
-1-
謝應車禍失憶了。
起因是我和他媽媽吵架,他在中間當和事佬。
我氣急,反手就給了謝應一巴掌。
他媽媽見狀冷笑一聲,咬牙切齒:
「好啊,你敢打我兒子,那我就打你的老公。」
於是她也打了謝應一巴掌。
謝應氣不過,衝出家門,過馬路的時候被三輪車撞飛了。
-2-
現在,他醒了。
接到消息的我立馬暫停遛狗,扛着小薩摩耶火速抵達療養院。
病室內,白色的窗簾被風吹起,盈盈天光灑進,映照出牀上那道清俊的身影。
聽到動靜,謝應抬起了頭,眼眸幽深如墨。
他沒好氣地道:
「宋棠,你不去和你那貧困生小男友調情,跑過來找我幹什麼?」
他陰陽怪氣,脣角勾起的弧度帶着嘲諷。
我:……
看來真是被車撞傻了,記憶都退回到了大學時期。
按照以往的情形,我肯定會懟回去。
然而視線在觸及謝應手臂上的繃帶後,我皺起了眉頭。
硬生生把要說的話咽回了肚子裏。
「回家吧,爸媽擔心得很。」
我說。
「回家,我憑什麼跟你回去……你到底想幹嘛?難不成宋家股市又跌停了,你想把我綁回去敲詐我爸媽?」
「宋棠,我雖然失憶了,但我不是傻子。」
謝應滿臉警覺。
我一陣無語。
正要開口,忽又頓住。
虛空中突然出現幾行彈幕,打斷了我的話語:
【宋棠快說,說你倆商業聯姻,這樣男主就會立馬和你退婚,追愛小青梅。】
【我記得退婚之後宋家就破產了吧?啊啊啊,好激動,打臉女配的環節這麼快就要來了嗎!】
【好耶,坐等宋家破產,女配流落街頭。】
彈幕瘋狂湧出,飄浮在半空中,字體扭曲張揚。
我通過瑣碎的字幕,大致拼湊出了他們的意思。
這個世界是一本瑪麗蘇小說,謝應和他的小青梅分別是書中的男女主,而我則是心腸歹毒的炮灰女配。
女主回國後,謝應失憶了,忘記了三年間發生的點點滴滴,立馬和我解除婚約,迎娶小青梅。
而我則使盡手段阻攔男女主,最後和狗一起淪落街頭被活活餓死。
Pdd 你不是說我是最幸運的人嗎?
那這算什麼?
我氣笑了。
謝應見我不說話,又催促了一遍:「啞巴了?說啊,我憑什麼跟你回家,你是不是想敲詐我——」
「憑你是我的『跟』。」
空氣凝滯一瞬。
謝應半信半疑地道:
「跟?」
「是的,在 A 市,你們這些人都叫『跟』。」
我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
「謝應,三年前你創業失敗在夜總會做鴨,是我把你贖了出來,還給了資金幫助謝家東山再起。」
「當時說好的,我幫你擺平債務,你做我的『跟』,給我端茶倒水,暖牀疊被……」
聞言,謝應的臉色逐漸難看。
病房寂靜極了,連窗外風起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僵持許久後,謝應還是不肯接受。
見他不回應,我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小薩摩耶身上。
下一秒。
我猛地把狗塞進他懷裏。
「這是我們的兒子,八斤六兩,剛生。」
「你可以不承認我,但你不能不管孩子。」
謝應:!
男人瞬間繃直了脊背,低頭看着狗,瞳孔地震。
恰好這時小薩摩耶仰起頭,輕輕地汪了一聲,溼漉漉地看着他。
謝應一個激靈。
一人一狗就這樣四目相對。
小狗軟趴趴地賴在他懷裏,用爪子扒拉他的袖口。
謝應倒吸口涼氣,咬着牙反駁:ţũ₉
「不可能,我不可能給你生孩子!這絕對不可能!」
他說這句話的間隙,我已經智慧地從手機裏翻出了親密合照。
照片裏,謝應喝醉了酒,雙頰和耳後都泛着紅。
男人身上的黑色襯衫鬆了釦子,露出一小截鎖骨來,挽起的袖口處,手臂線條流暢緊實。
畫面中,他半跪在地上,低頭親吻着我裙襬下的腿根,姿態虔誠又曖昧。
照片懟在謝應面前。
他炸了。
彈幕飛速刷新:
【男主你臉紅個泡泡茶壺啊!你看清楚,這是惡毒女配不是女主啊!】
【這劇情走向怎麼跟簡介寫的不一樣啊?明擺着詐騙,我要退訂。】
【這不對吧,男主不是很討厭女配來着嗎?我記憶錯亂了?】
-3-
其實彈幕記得沒錯,謝應確實很討厭我,我們從小就不對付。
宋家和謝家是名利場上的死敵,我和他也不例外。
他品學兼優才藝出衆,是爸媽口中「別人家的孩子」,和混世魔王不學無術的我形成了鮮明對比。
每次只要和他一起出現在宴會上,我就會被拿來當作對照組。
煩不勝煩。
謝應不喜歡我,連帶着我身邊的人也一起討厭,從中作梗斷了我好多桃花。
上高中那會兒我喜歡一個學長,謝應便處處針對他。
我差點就要把人追到手了,謝應一個電話打過去,把學長嚇跑了。
再後來上大學,在同學聚會上,我和貧困生官宣。
謝應坐在臺下,燈光明滅不定,掃過他線條流暢清冷的側臉。
他抬起眸,目光在觸及我和貧困生交疊的雙手後瞬間晦暗。
男人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簾,端起酒水一飲而盡。
那天所有人都在祝福我,除了謝應。
他走得很早,連聲招呼也沒打。
等我再見到謝應,已經是半年後,在兩家的訂婚宴上。
那時我剛分手,宋家的資金鍊出了問題。
走投無路之下只能通過商業聯姻保全股價。
好巧不巧,我的聯姻對象正是謝應。
本以爲謝家會一口回絕,卻沒想到對方答應得很痛快。
那場訂婚宴上,有人好奇跑去問謝應,和宋家聯姻到底能得到什麼好。
畢竟在所有人眼裏,這是一樁虧本的買賣。
觥籌交錯間,謝應輕輕一笑。
他側過頭,陽光灑進清亮的眼底:
「無價。」
-4-
謝應的適應性一直很強。
三年前他無比平淡地接受了聯姻。
現在他也十分自然地接受了大白的存在。
回到家裏,男人一邊給小狗餵食一邊說道:
「是個人都能生出小狗的,這很正常。」
「我小時候和狗搶飯喫,被狗咬過,所以我的血液裏有狗的基因。這樣的話,生出小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其實挺好的,爸媽一直希望我儘快成家,我以後再也不是沒有狗的野人了。」
大白喫到好喫的,尾巴搖得歡快,偏頭用柔軟的耳朵輕輕地蹭過男人的手心。
謝應勾起脣角,心情很好:
「嘬嘬,耀祖,嘬嘬嘬。」
我:……
飄在半空的彈幕也沉默。
【劇情裏有這一段嗎?是我眼花了還是這破小說網站出故障了?】
【女配挺崩潰的吧?失憶的老公、年幼的孩子、即將破產的孃家、破ƭṻ³碎的她。】
崩不崩潰我不知道。
但是我的狗好像快被他親抑鬱了。
晚上我準備睡覺的時候,謝應坐在沙發上,捧着一本厚厚的日記翻看。
男人翻到一頁,忽然定住。
他冷笑一聲:
「這是什麼?」
我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羊皮本上,狠狠一頓。
壞了,藏了 N 年的日記本被他翻出來了!
我暗道不好。
然而已經遲了。
只見謝應指着其中一頁說道:
「他身材真好,我也是幸福了,連喫帶拿。」
「唉,雖說脾氣臭了點,活爛ƭų₎了點,但臉着實是不錯啊,湊合過吧。」
「你日記裏的『他』是誰?說話!你不是說只有我這一個情人嗎?那這個男人又是誰?」
謝應咬牙切齒。
我:……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就是你!
我直接攤牌了,實話實說:
「這我未婚夫。」
「你訂婚了?!」
謝應的聲音陡然尖銳。
我揉了揉眉心:
「是這樣的,我和他商業聯姻,三年前就已經訂婚了,只不過沒幾個人知道。等會兒,你先聽我說完,我未婚夫其實就是——」
「是那個貧困生對吧!」
謝應猛地站起身來。
我一驚,差點咬到舌頭。
這都哪跟哪啊!
謝應見我不說話,抿着脣,眸中墨色翻湧,怒氣隱隱。
他眼中泛起血絲:
「我就知道,你心裏還是沒放下他。」
「說什麼只有我一個,全是假的。」
「騙子。」
謝應把自己說生氣了。
突然一拳打在沙發上。
把窩沙發底下打盹的大白嚇一跳。
與此同時,我的頭頂也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不是大哥,咱倆到底誰沒放下?
合着這失憶失去的全是咱倆戀愛裏的精華,留下的全是糟粕唄。
-5-
謝應纏着我,非要我給他一個名分。
「宋棠,你得對我和大白負責,否則我將起訴你與我的那一夜。」
「你也不想你未婚夫知道我們的關係吧。」
他說。
我看着他的眼睛,真的很想告訴他實情,卻又怕告訴他之後,事情走向會像彈幕裏說的那樣,我不願意看到那樣的結局。
我暗自嘆氣,胡亂搪ṱŭ̀³塞道:
「乖,我馬上有個很重要的人要去見,和手上的項目有關,晚上再說這件事好嗎?」
謝應不情不願地點了頭。
臨走之前還不忘蛐蛐一句:
「果然,被愛的有恃無恐,做小的拋之腦後……」
「沒關係,我懂,我都懂。」
聽到這話我差點崴了腳。
我沒敢告訴他,馬上要見的人就是那個貧困生。
哦,不對。
現在人家已經通過自己的努力實現了階級躍遷,早就不貧困了。
-6-
再次見到江序,他已經不是六年前那個清貧窘迫的學生了。
眼前的男人氣質溫潤沉穩,面上笑容淡淡,一舉一動都稱得上端莊得體。
「好久不見。」
他坐在辦公桌對面,遞過來一盞茶水。
我點點頭,隨後直奔主題談起了項目合作。
需要敲定的內容和條款太多,我說得口乾舌燥,端起水喝了一口。
抬頭時卻看見了江序帶笑的眼眸。
他毫不掩飾地稱讚:
「你和之前很不一樣,變得更優秀了,是個當家人的樣子。」
「這條路很辛苦吧。」
他問。
我對上男人的眼睛,微微晃神。
腦海裏浮現出另一張俊美清冷的臉。
那張臉的主人脾氣很臭,毒舌又驕矜。
他會親手教我怎麼打理公司,如何與人博弈,最後放手讓我自己掌權。
哪怕我悄悄耍手段搶走了謝家一塊地皮,他也不惱。
……
「是謝應教得好。」
我不自覺揚起脣。
聞言,江序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他垂下眼簾,遮住眸中黯然之色。
下一秒,彈幕再次出現:
【你倆就可勁聊吧,謝應已經在捉姦的路上了,坐個電梯就到了。】
【唉,我還挺嗑謝應和宋棠的……一想到謝應會因爲江序和女配退婚,我就好難過。(流淚.jpg)】
【來了來了!謝應帶着他的盒飯到了,還有五秒就抵達戰場了!】
我嚇得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一把拉起還在喝茶的江序就往桌子底下塞。
「哎哎!我茶灑了!你等會兒——」
「等不了,他馬上就來了,你趕緊躲着!」
我扯着江序的領子把他往前帶,慌張之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江序也被我帶着向前撲去。
兩個人無比狼狽地趴在地上。
好死不死。
下一瞬,謝應推門而入。
「哐當」。
男人手上的飯盒重重地砸在地上。
空氣死一般寂靜。
「……」
我張開嘴剛想解釋,低頭看看自己散亂的頭髮和衣領,又狠狠沉默了。
謝應站在門口,眼睛迅速紅了。
「不是談生意嗎?你們這樣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幹什麼?」
他看着衣衫凌亂脣角破皮的我,像是快要碎掉一樣:
「宋棠,你說句話啊!」
-7-
謝應生氣了。
他抿着脣,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們。
江序被他盯得發毛,尷尬地從地上爬起來,清清嗓子開始解釋:
「是這樣的,我們剛剛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個,既然你來了,那我就先走了。」
說罷,江序拿起公文包就要離去。
謝應冷笑,一把攔住他:
「你還是這麼沒擔當。」
?
江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整個人蒙在原地。
謝應指了指坐在地上的我:
「她還坐在地上,你扶都不扶就走了?」
江序:???
他一頭霧水,心想扶起來的話不是更奇怪嗎?
「沒事沒事,我自己能起來。」
我哧溜一下從地上站起身,邊說邊瘋狂朝江序使眼色,示意他趕快走。
這一幕被謝應看在眼裏。
「非要當着我的面眉目傳情嗎?」
他冷不丁地來一句。
我:……
男人見我不說話,更加堅信了內心的想法。
「我還在奇怪呢,你出門爲什麼不肯把我帶上,原來是怕被江序發現啊。」
「不是,我都不介意你有未婚夫,他卻介意你有小三,誰更愛你你看不出來嗎?」
說着,謝應更生氣了,轉身就走。
「你去哪兒?」
我出聲阻攔。
謝應頭也不回,態度堅決:
「去動物園,今晚馬戲團裏有我的戲。」
言下之意,他是個小丑。
我和江序在風中凌亂。
江序看看謝應離開的背影,又看看我,神情茫然,滿臉都寫着「我是誰我在哪發生了什麼」。
而那些彈幕再次飄浮在半空中:
【還傻愣着幹什麼?快去追啊!不然你真要被退婚了!】
【妹寶,你現在只要上去向男主服個軟他鐵定回頭啊,這時候女主還沒回國你有的是機會啊!別硬生生把自己作沒了……】
【……】
說得對。
我纔不要被退婚。
-8-
生氣的謝應好比一頭倔驢,怎麼拉都拉不回來。
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
我找人找得頭昏眼花,萬般無奈之下只能請出大白。
「乖寶,喫了這碗狗糧,你一定要把你失蹤的活爹找回來啊。」
我苦口婆心地對它說。
功夫不負有心人,牽着大白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在公園的角落裏找到了人。
看到謝應的時候,他正一個人坐在長椅上生悶氣。
「別生氣了,我和他真沒什麼……」
我坐在他身邊,軟下態度說道。
謝應抿着脣,偏過頭來,露出一張倔強的帥臉:
「你有什麼好道歉的?是我沒認清自己的位置,我一個二房,根本不配出現在原配面前……我的錯,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
男人嗓音沙啞,一雙桃花眼水潤潮溼,眼尾還帶着紅。
他本就長了一副好皮囊,皮膚白皙,五官俊美清冷,如今這副委屈又強裝鎮定的模樣實在是惹人憐愛。
導致我根本沒聽清他講了什麼,注意力全在那張帥臉上了。
媽的,想親!
「我錯了,不該瞞着你見江序的。」
「以後都不見了,好不好?」
說着,我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
大白也是十分上道,蹲在謝應腳邊,用爪子輕輕扒拉他的褲腿,一雙眼睛圓溜溜亮晶晶,任誰看了都狠不下心。
我看準時機,再添把火:
「回來吧,你不在ṭű̂⁼家,孩子總哭。」
邊說邊牽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謝應臉色稍微緩和。
他看着我,喉頭微動,聲音卻像是哽在了喉嚨裏,又酸又澀:
「爲什麼喜歡他?」
我一愣,抬頭對上謝應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面認真又執拗的神色讓人心頭一空。
男人的薄脣抿成一條直線,看起來已經糾結這個問題許久了。
或許從六年前開始,從他在晚會上提前離席的那一刻開始,這個問題就成了一根釘子,紮在潮溼柔軟的角落裏生鏽。
我垂下眼簾,想了很久。
「不知道,可能因爲他不會嫌我煩吧。」
「……至少不會和你一樣討厭我。」
秋風拂過葉梢,回應我的是長久的沉默。
謝應紅了眼眶,眼淚卻沒有掉下來。
他頓了好一會兒,想要說出口的話彷彿有千斤重,苦澀在口腔中蔓延。
「不討厭的。」
他說。
-9-
回到家裏之後,江序給我發來了消息。
【對不起,今天的事是我不小心,給你們帶來困擾了。】
他爲此感到抱歉。
我說沒關係。
聊天界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等了好一會兒,江序才發出來。
【其實……謝應他真的很在乎你,那時候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只不過你們一個不會說,一個看不懂。】
我劃屏幕的手一頓。
江序的話讓我想起和他分手那會兒,宋家破產,我身上所有值錢的首飾都拿去變賣填補虧空。偏偏那天又倒黴得很,下了大雨,我走在路上被電瓶車撞崴了腳。
只能一個人蹲在路邊等朋友來接。
秋夜的雨越下越大,混着汽車鳴笛的聲音,更加嘈雜。
謝應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邊,撐着把雨傘。
他垂眸看着我,一言不發。
夜太黑了,我始終無法看清謝應眼底的神色,以爲他像以前一樣,是過來看笑話的。
於是我倔強地仰起頭,說話也沒有太客氣:
「看什麼看,沒見過人摔跤啊……」
「我媽媽和男朋友馬上就來接我了,你別在這兒礙眼。」
事實上,媽媽爲了解決家裏的事情忙住院了,男朋友也分手了。
我說話時的聲音有多大,心裏就有多沒底氣。
謝應也不惱,只輕輕嘆了口ƭũ₃氣。
他把傘傾斜過來。
「我們回家吧。」
男人說。
……
思緒回籠。
我準備關上手機,下一秒,謝應忽然湊了過來。
看見聊天界面,他臉色大變:
「你怎麼還在跟他聊!」
「太過分了,我都躺你邊上了,你居然還有心思看別的男人!」
我解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怒氣衝衝地打斷。
「宋棠,我放了你一馬又一馬,你真當我是放馬的嗎?」
男人嗓音喑啞,眸中暗色一片。
說罷,不等我反應,謝應便強硬地欺身上來。
他按滅手機屏幕,吐氣粗重,眼角紅暈一片:
「不準看。」
下一瞬,謝應伸手關了燈。
彈幕尖叫:
【啊啊啊我在哪裏,這根本不是開往幼兒園的車!】
【就這個做恨爽,都閃開,讓我趴牀底。】
【樓上擠擠,給我留個位。】
【誒!誰拉燈了,我還沒看夠呢,怎麼就突然和諧了啊?】
……
暈暈乎乎間,我向謝應說了許多好話軟話。
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依舊沒聽進去一星半點。
「你到底在氣什麼?你有庶長狗大白傍身,而他什麼都沒有。」
「我保證,沒有人能越過你和大白去。」
「你永遠是最重要的。」
聞言,謝應稍稍緩和臉色。
我再也支撐不住,沾上枕頭就睡着了。
半夜,身旁的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從牀上坐起:
「不對,你在騙我。」
「人和人根本生不出小狗!」
他一拳打在枕頭上,把我硬生生震醒。
男人咬牙切齒:
「說!」
「大白到底是你和哪條野狗生的!」
我:……
人在無語至極的時候真的會想笑。
有沒有一種可能,它根本就不是人生的呢!
-10-
謝應非要弄清楚大白的來歷。
我被纏得頭疼:
「我說了,去年我過生日你送我的啊。」
「不信的話你去看看你的日記本,你當時說送我的禮物,要好好記錄。它真不是我生的。」
謝應半信半疑地走進了書房。
一待就是一下午。
等他再次出來的時候,耳尖浮着一層詭異的緋紅。
「看完了,我沒騙你吧?」
謝應點點頭,態度都軟了許多。
當晚,他聽話得不可思議,我提的要求他都沒有拒絕。
我伸手撫摸着謝應汗溼的鬢髮,卻被抓住腕骨。
他察覺到些許不對勁,側臉貼在我的掌心,輕輕蹭了蹭:
「怎麼了?」
「……沒事。」
我垂下眼。
只是忽然想起,明天就是謝應小青梅回國的日子。
說不失落是假的,我甚至有些害怕。
怕謝應真的像彈幕說的那樣,喜歡上另一個人。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落在窗臺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枕在謝應的臂膀上,伸手環住他的腰。
男人微微一愣,隨即輕輕笑出聲,更用力地抱緊我。
像護住某件經年失而復得的珠寶。
-11-
第二天,我受邀參加甲方的晚宴。
謝應說什麼都要一起去。
我怕他失憶的事被別有用心的人發現,想讓他待在家裏,以免生出風波。
轉頭一看。
謝應癟着嘴站在身後,樣子可憐又委屈,活像個小媳婦。
我瞬間心軟答應了。
謝應立刻開始收拾自己,在更衣室待了一個多小時Ţű⁽,打扮得十分光鮮。
襯衫、西裝,還有已經絕版的腕錶和香水。
主打一個顯貴且帥氣。
他像一隻漂亮的花孔雀,有些驕傲地仰起頭:
「別以爲我不知道,受邀名單裏有那個江序。」
「我是絕對不會輸給他的。」
謝應鬥志滿滿。
眼中盡是對雄競的信心。
等我們來到會場的時候,媒體早已準備就緒。
負責人將我引到臺上,做簡單介紹。
臺下很快開始議論:
「這就是和謝家聯姻的那個宋棠?」
「是啊,人家都訂婚三年了。」
「三年了那怎麼還不結婚啊?」
有人出聲問道。
「好像說謝應不喜歡宋棠,聯姻只是爲了利益。他真正喜歡的是那個出國的小青梅,爲了等心上人回來才一直拖着沒結婚。」
……
議論的聲音傳進我的耳裏。
許多帶着猜疑、打量以及輕蔑的目光朝我投來。
謝應不知何時已經不在臺下,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算了。
我收回視線,進行晚宴開始前的發言。
說是晚宴,其實也不過是尋求合作與融資的另一種途徑,來的人都是業內有頭有臉的人物,也包括一小部分媒體。
我找了個藉口離席,躲過了幾個記者的提問。
卻在轉角處迎面遇上了謝應的小青梅,林悠然。
她端着高腳杯,一襲魚尾長裙,紅脣輕挑,儀態大方。
和當初那個柔弱可憐的女孩天差地別。
女人看見我,微微眯起眼睛,笑得明媚:
「好久不見啊。」
聞言,我禮貌地回了個微笑,側過身就要離開,不想多做糾纏。
回想當初,宋家破產,林家沒少動手腳。
林悠然出國前還不忘給我發消息:
【宋棠,你別以爲和阿應訂婚就是贏了。】
【信不信,三年之內,你們根本不會結婚!真正能和他站在一起的,只有我。】
她張揚又篤定。
我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當她是在過嘴癮。
直到後來,那些彈幕的出現才讓我徹底明白,她說的都是真的。
……
林悠然見我要離開,一把攔住。
女人如同蛇蠍一般附在我耳邊:
「都過去三年了,你還沒看清楚嗎,謝應根本不喜歡你啊!」
她洋洋得意。
我平靜地偏頭,與她對視:
「那又怎樣?」
「反正我不會隨便覬覦別人的未婚夫,這可能跟我的家教有關吧。」
林悠然似乎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瞬間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懂我話裏的諷刺之意,臉色青白交接。
彈幕也開始批判:
【噫,女主好茶啊,咋這樣?】
【做都做了還不給人說,又當又立的。】
【能不能讓她滾回國外啊?這角色看到現在純純多餘。】
我沒再理她,轉身走回了宴會廳。
卻不想林悠然整出了新的幺蛾子。
-12-
宴會進行到尾聲的時候,林悠然發了條動態:
【回來見重要的人。】
配圖是她在宴會廳裏穿着紅裙端着酒杯的一張自拍。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照片的右下角出現了謝應的背影。
雖然模糊,卻也十分好辨認。
眼尖的網友迅速認出了人,紛紛留言:
【是謝氏集團的掌權人嗎寶寶?你倆竟然是青梅竹馬!】
【媽呀,豪門言情走進現實了屬於是。】
【好般配啊,我先嗑爲敬。】
……
有人把動態轉發給我,開始留言嘲諷:
【使盡手段訂婚了又如何?不是你的終究奪不走。】
【勸你早點認清現實,把謝應還給悠然寶寶。】
【不要臉,搶人家竹馬還不知道收斂點,被打臉了吧!】
我看着私信裏的文字,一陣無語。
索性也發了條動態,一張我們和大白的合照,然後什麼也沒說。
很快便有人轉發,點開一看,竟然是謝應。
他在評論區留言:【幸福了,棠。】
【我也很幸福。】
男人隔了一會兒補充道。
網絡上的謠言不攻自破,現在遭到輿論反噬的成了林悠然。
生活依舊前進,手上的項目敲定後,公司舉辦了一場新聞發佈會。
發佈會快結束時,會場大門被人推開。
林悠然穿着素雅的長裙,清秀的面容上盡是憔悴。
她一出現,立刻吸引了所有攝像機的鏡頭。
快門聲不斷響起。
林悠然四處環顧,視線最終落在坐在前排的謝應身上。
「阿應。」
她輕聲道,眼中淚光閃爍。
「我給你打電話,你一直不接,沒辦法我才找到這裏來的。」
「網上說的那些都是假的對嗎?你其實根本不喜歡她,訂婚只是爲了利益,對不對?」
謝應面無表情地抬起頭:
「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嗎?阿應,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啊。」
她仰起頭,試圖喚起謝應的憐惜。
謝應面無表情地抬眸,然後偏頭看我,解釋道:
「不認識。」
聞言,林悠然當場僵住了。
她開始辯解:
「怎麼沒關係呢?我們小時候都住在一起啊!」
聞言,謝應冷聲道: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我只知道林家倒臺之後,你父母鋃鐺入獄,走之前硬說自己是親戚,把你託付給了謝家,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十二歲之後,我就搬出了謝家老宅獨自居住,而你十三歲纔來的謝宅,我們見面的次數恐怕都沒有三面。」
「誰都有可能是你的竹馬,唯獨不可能是我。」
會場一片寂靜,只有快門聲不斷響起。
林悠然眸中的希冀之色逐漸崩塌:
「不、不是這樣的,你記得嗎?我剛到謝家的時候被人欺負,你幫我解了許多次圍,還讓人送藥給我——」
「那是因爲我也曾有過和你一模一樣的處境,所以我不希望有人再和我一樣,明白嗎?」
「如果這讓你產生了誤解,我很抱歉。」
「但這也說明換個人做這些事,你愛上的就會是他,我並不是特例。」
……
男人的聲音在大廳內擲地有聲。
林取僵在原地,滿眼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應該是這樣的……」
謝應不願多做糾纏,走上臺牽起我的手就要走。
林悠然忽然尖聲道:
「她之前說過的,你忘了嗎?她喜歡的是江序不是你。宋棠那麼討厭你!」
謝應停下腳步,卻沒回頭:
「我知道。」
「但那又如何?我願意和宋棠在一起,哪怕是三。」
說罷,便牽着我的手離開了。
留一場館人石化。
謝應腿長步子大,幾乎是拽着我往前走。
最後,我是被甩進車裏的。
謝應關上車門,什麼話也沒說,一個人默默開車。
只有周身冰封般的氣質和皺起的眉頭暴露了他糟糕的心情。
車停在地下車庫,他卻沒有開門。
久久沉默。
「宋棠……她說的是真的嗎?」
謝應啞着嗓子。
「你一直都很討厭我,從來沒喜歡過我嗎?」
「我在會場閒逛的時候,那些人都說,你只是看重我的錢……還說你根本只是在利用我。」
說到最後,他連嗓音都帶着輕顫。
一滴淚砸在我的手背上。
我心裏一緊,慌慌張張地想要給他擦去眼淚。
雙手卻在半空中被謝應握住。
他像某種尋求溫暖的、孤獨的小動物,輕輕將側臉貼在我的掌心。
「宋棠,你可以也喜歡我一下嗎?」
謝應小聲說道。
「……」
媽的。
我果然還是見不得好看的男人流眼淚。
「別哭了。」
我柔聲道。
聽到這話,謝應的淚水更加洶湧了。
我深知一切花言巧語在行動面前都顯得無比蒼白。
於是捧起他的臉,親了上去。
-13-
夜晚昏昏沉沉,我被謝應逼着說了很多情話。
以至於第二天都是渴醒的。
我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手伸到一半,忽然僵住了。
扭頭,對上一張清冷的帥臉。
謝應撐着下巴,淡淡開口:
「醒了。」
聲音清朗好聽。
我一下就清醒了,從牀上坐起:
「你全都記起來了?」
「嗯。」
謝應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盯着我,眸底笑意一閃而過。
面上仍舊一片平靜。
「啥時候想起來的,昨天?今天?」
「前幾天看了日記之後就陸陸續續地記起來了,今天睡醒之後徹底好了。」
他說。
似乎是想起什麼,謝應忽然勾起脣:
「體驗了一把給別人做小的感覺,也挺新奇的。」
「起牀嗎?」
「我可以給你端茶倒水,暖牀疊被。」
……
這話好熟悉。
哦,想起來了。
之前騙他的時候說的。
想起這半個月幹了什麼,我就好一陣心虛。
不過好在謝應心情不錯,沒有計較。
他從牀頭櫃上拿過我的手機,熟練解鎖,點進社交平臺。
不知道在編輯些什麼。
「幹嘛?你自己沒手機玩啊。」
我伸手去搶。
下一秒,謝應抓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掌心相對,觸感溫熱。
謝應迅速拍下照片,點擊上傳。
我嚇得連忙搶過手機來看。
只見他用自己的微博號發了條公開動態:
【下月結婚。】
【@ 宋棠。】
-14-
婚禮前夜,我猶豫再三,還是把彈幕的事情告訴了謝應。
「那個,如果我說這個世界其實是一本小說,你會信嗎?」
「我知道這聽起來可能有點荒謬,但——」
他抬眸打斷:
「我信。」
我怔住了。
謝應重新垂下眼眸,將手中的日記本翻過一頁:
「畢竟像你這麼笨的人,也只能存在於無腦言情小說裏了。」
……
我就知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謝應拿起筆,不知道在日記上寫些什麼。
我湊過去,他「啪」的一聲合上了本子。
我問謝應到底寫了些什麼,爲什麼不給看。
他說等婚禮的時候就會知道。
秋天某個溫暖明媚的上午,在白鴿和鮮花的環繞下,我們結婚了。
宣誓的時候,謝應告訴我,那本日記寫的是我。
從小學到大學,從大學到訂婚,事無鉅細。
所以哪怕他後來失憶,也能憑着日記本回想起忘掉的細枝末節。
謝應抬起漂亮的雙眼,陽光照過他的髮梢和瞳孔,裏面的溫情像一攤水,讓人甘於沉淪。
他說,他不怕失憶,因爲同樣的人也可以愛兩次。
「即使這個世界是小說又如何?」
「愛是真的,世界就是真的。」
番外:
我是謝應,一本無腦甜文裏的男主。
我不喜歡書裏給我安排的小青梅女主,我喜歡宋棠。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七歲那年的新年宴會上。
那時我作爲私生子剛被接回謝家,被養母排擠,被兄長欺壓,被所有人忽視。
觥籌交錯的大廳裏,我像只陰暗的老鼠,穿着洗得發白的衣服坐在角落裏,看那些衣着光鮮的少爺小姐們玩遊戲。
我有些餓了,從茶歇裏拿了片火腿喫。
忽然間,一隻穿着奢牌寵物裙的小型犬朝我跑來。
它不怕人,圍着我嗚嗚地叫,黑豆大的圓溜溜的眼睛盯着我手裏的那片火腿。
我還沒反應過來,火腿就被它一口吃掉。
「……」
「小白,不可以這樣沒禮貌哦!」
稚嫩清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宋棠皺起細細的眉毛,語帶不滿。
她穿着羊皮鞋,身上的紅裙點綴着價格不菲的珠寶。
女孩臉頰白皙粉嫩,五官美麗,一雙眼睛撲閃撲閃。
「不好意思啦,它是個饞鬼,把你的食物喫掉了。」
女孩不好意思地道。
我搖搖手,表示沒關係。
見我不說話,宋棠歪了歪頭。
她看看不遠處嬉戲玩笑的少爺小姐,又轉頭看看我,像是明白了什麼。
「沒人陪你玩嗎?那正好,我也沒找到人陪我堆雪人,要和我一起嗎?」
她問。
我本該拒絕。
可大概是那雙眼裏的期許太過明亮,鬼使神差地, 我答應了她。
和她一起堆雪人,一起逗小狗玩。
最後, 她邀請我一起去她家。
我想拒絕, 可宋棠的父母卻十分熱情。
他們知道我在謝家的處境,也明白這個新年我不會過得很好。
索性打了聲招呼把我帶走了。
左右沒人在意我這樣一個私生子, 謝家有我沒我差別不大。
半個月後, 我要回去了。
宋棠怕我孤單, 把她的小狗送給了我。
「要好好照顧小白哦!」
她囑咐道。
我望着她的臉,抱着小狗的手一緊, 鄭重點頭。
可小狗在我回到謝家的第三天就死了。
他們把它丟在雪地裏, 又叫人壓着我跪在地上。
小狗瑟瑟發抖地朝我爬來, 嗚咽着扒着我的衣角。
可我手腳都被人束縛住, 根本沒法將它抱在懷裏溫暖它。
那天夜裏,風雪糊住我的眼,那團小小的身體在我的視線裏倒下去, 發冷僵硬。
我大病一場。
從此再也沒敢去過宋棠家。
再次見到她是在小學, 緊接着,我們又上了同一所初中和高中。
宋棠不喜歡我, 因爲我沒能照顧好她心愛的小狗。
可我喜歡她, 而且越來越喜歡。
知道她要向學生會長表白的那一刻, 我嫉妒得發瘋。
使盡所有手段, 拆散了他們。
可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大三新年晚會上,她牽起那個叫江序的男生的手,說自己喜歡他。
我坐在臺下, 周圍都是祝賀, 誇他們郎才女Ṫú⁶貌好不般配。
苦澀在喉中瀰漫。
這一次, 我沒再拆散他們。
或許遠遠地看着就好了。
可當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夢境光怪陸離, 五感卻格外真實。
在那個夢裏,宋家被奸人算計破產, 宋棠和江序在分手後和我聯姻訂婚。
可我卻在一場車禍中失去了所有有關宋棠的、我愛她的記憶。
只剩下我們爭執吵架的不好的回憶。
恰好小青梅回國, 我撕毀了和宋棠的婚姻,將她趕出家門,害她家破人亡流落街頭。
夢醒後,衣衫盡溼。
我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後來宋家破產的消息傳來, 她和江序也分手了。
我纔開始感到害怕。
從和宋棠訂婚的那天起,我用日記本記下了所有和她有關的記憶, 美好的、雜亂的記憶。
我還送給她一隻小狗,一隻通體毛絨雪白的小薩摩耶。
宋棠很喜歡它, 給它起了名字, 叫大白。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那積壓在我心頭許多年的巨石終於漸漸消失。
我不知道意外會何時來臨,也許是明天, 也許就是下一刻。
我只能祈禱這一天慢些到來。
慢些, 再慢些。
我還沒有愛夠她。
訂婚三週年那天,宋棠生氣了。
我買了鮮花和蛋糕回去哄她。
過馬路的時候,車輛呼嘯而來。
與夢境裏的場景再次重疊。
我沒有躲。
從前聽老人說,真正相愛的人無論忘記彼此多少次, 最終都會走到一起。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竟然開始祈禱。
無論以什麼爲代價,都請讓我再次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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