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輕

哥哥從不許我戀愛。
夜裏我聽到他房間傳來輕喘聲。
以爲他身體不適,連忙跑去開了燈。
卻見他面色潮紅,看向我的眼底墨色翻湧。
一疊照片從他的牀角滑落。
裏面全是關於我的畫面:
穿吊帶短裙和他一起打檯球時的,穿純欲泳衣在家游泳的,裹了冰絲睡袍滑落半個肩帶的,穿了高開叉旗袍,甚至還有黑絲高跟的……
我羞得耳垂通紅,要去撿起。
卻被他啞聲攔住,壓至身下:「小乖,別動。」

-1-
高考結束後,爸爸忙於生意,哥哥來接我回家。
當晚的畢業聚餐上,男同桌坐在身側同我有說有笑。
他問我有沒有心儀的學校,想和我報同一個省份,以後好經常找我小聚一場。
裴彥之在一旁看着面色不悅。
他只是替我夾菜和遞些小水果,一言不發。
我的腮幫子被撐得鼓鼓的,幾乎沒有辦法回話。
直至回去的路上,下了很大的雨。
我的褲腳和鞋子都被打溼了。
裴彥之把我抱到車上的後座,拉下擋板,讓司機去開。
他低下頭替我挽起褲子,用乾毛巾擦去我腳上的水珠。
我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是安撫性地順了下他的後背,問道:
「哥哥,你是不是不開心呢?」
他的身體一僵,忽而就不合時宜地翹起二郎腿,聲音有點啞:
「沒有,手別亂動。」
「騙人。」
「明明剛剛喫飯的時候你一直板着臉。」
「我同學都可害怕你了,你就不怕我人緣不好。」
我帶着點嗔怪的意思道,掐了下他Ťű̂ₙ的手背,瞪了他一眼。
路邊細細碎碎的燈光打到車內,掠過我們的眼睛。
裴彥之笑了,把我的腿自然地搭到他的腿上,說地上髒。
我的臉唰地紅透了,別過臉不去看他。
他碰了下我的鼻子,將我垂落的頭髮掛至耳畔,溫柔道:
「這樣也好,省得你被惦記上。」
「你還小,不許早戀和談情說愛。」
「哪有,哥哥,我已經滿 18 歲了。」
「嗯,我知道。」
「男人沒幾個好東西。」
「這些天好好在家歇歇,男同學喊你,彆着急出去玩。」
「哦哦,好。」

-2-
裴彥之最近好像很閒。
他公司也不怎麼去了,天天在家陪我。
前段時間熬狠了夜,我有時睡到很晚才起牀。
腦子濛濛的,提不起勁,睡裙也沒換就愛看着他犯迷糊。
他就笑着將我抱至身前,替我梳髮,把一切都給打理好了。
若是我去露臺游泳,裴彥之便給我備上甜點和果酒。
他坐在一側的沙發椅上,安靜地辦公。
偶爾來了興致,也會換上泳衣下來教我兩招。
成熟男性氣息的靠近和性張力拉滿的身材,令我面紅心跳。
慌亂之間,我嗆了口水。
裴彥之過來將我圈在懷裏,輕拍我的後背時。
我更是耳朵燒得通紅,不敢抬頭看他。
見一直遲遲沒能約我出去。
閨蜜開始急了,她的着急轉移到了購物上。
像打扮洋娃娃一樣火速下單給我買了幾套衣服。
全是很顯身材的那種。
用喬甜甜的話來說,她簡直恨鐵不成鋼。
我現在還成天穿寬鬆款衣服作書呆子樣,是暴殄天物!
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身材和長相,就該趁年輕多換換風格。
我聽進去了她的意見。
裴彥之喊我去檯球室打幾桿時。
我還穿着她買來的米白色蕾絲邊吊帶和同色系百褶短裙。
沒來得及換下。

-3-
伏在桌前打了幾桿都沒進球,又輸了兩局。
我很是懊惱,一個勁地扒拉着裴彥之的手臂,軟聲道:「哥哥,你就不能讓讓我嗎?」
裴彥之喉結滾動了下,眼底晦暗不明。
他弓着腰俯到我的身後,握住我的手:「輕輕,別鬧。」
裴彥之教我找準方位和發力點時,聲線裏沉着點沙啞。
性感得要命。
他的褲管時不時地會蹭到我的腿部。
我的臉燥熱起來。
被他濃郁的氣息包裹着,腦中漸趨空白。
我心不在焉,連肢體也不是很協調。
一個沒站穩,便絆住他的腳,要往旁邊跌去。
「哥哥。」
我拽住他的手臂,驚呼了一聲。
裴彥之扣住我的腰,將我壓至桌前。
我察覺到他的呼吸變得紊亂和急促,手燙得厲害。
還沒等我問清怎麼回事,他便放下杆子迅即離開了。
「下次打球穿長衣長褲。」
「屋裏冷氣足。」
話音剛落。
浴室裏響起了嘩嘩的水聲。

-4-
次日照例去露臺游泳時。
喬甜甜讓我穿上那件淡粉色的鏤空泳衣試試。
她看看效果如何。
開了視頻,她兩眼看直了,一驚一乍的:
「嗚嗚嗚,寶貝兒輕輕,我就知道,你一定很適合這種純欲風。」
「以後我多買,好看愛看!」
「要是我是個男的,就沒別人的什麼事兒了。」
「也不知道將來會便宜了哪個臭男人!」
「你家哥哥怎麼管得這麼嚴,也不讓你出來,煩死了啊啊啊……」
裴彥之走過來時,我連忙把電話掛了。
臉上被喬甜甜說得因害羞而泛起的紅意還未褪去。
他給我遞來一杯果汁。
「今天溫度降低了,穿這麼少,冷不冷?」
我搖了搖頭,手指滑向我的頸部,指了指。
「哥哥,我還有點熱,出了點汗。」
見他的視線避開了我的身體,我拉住他的手,又問道:
「哥哥,這身泳衣是不是不太適合我啊……」
裴彥之沉默了半晌,他轉過身往外走,仍舊是不看我。
「沒有,很漂亮。」
「不許穿出去,就在家裏穿。」
「有事務要處理,輕輕,今天不陪你,自己țûⁿ好好練。」
「哦,好吧。」
我失落地低下了頭。
裴彥之有片刻的心軟。
他動了動嘴脣,眼底沉下點什麼,終是走開了。

-5-
這些天,照喬甜甜的意思,我將她買的衣服挨件穿了遍。
收腰旗袍、吊帶睡裙、掛脖露背短衫,黑絲……
家裏就兩個人,我每天就在裴彥之身前晃盪。
可他陪我的時間越來越少,大多數時間都去了Ťû⁷書房。
按理說他應該也不怎麼出汗,可洗澡的次數卻比先前要頻繁很多。
早上起來,偶爾能瞥到他眼底的一片鴉青色。
當我再次穿上短裙,切了水果去書房找他玩時。
裴彥之閉上眼,捏了捏眉頭,嘆了口氣。
他好像說了句我真是不乖之類的話,可我沒聽太清。
「輕輕,過來。」
「啊?」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裴彥之一手把我拉了過去,架到了他的腿上。
我低呼了聲,帶着些嬌氣。
他握住我腰的手掌收緊了,發燙。
裴彥之仍舊是不合時宜地翹着二郎腿,餵了顆草莓到我嘴裏。
「輕輕。」
「嗯?」
「過兩天我去公司,這些衣服不許穿了。」
「我給你買過了新的,適合你這個年齡。」
「可是甜甜說我穿這些很好看欸。」
「不管她,她眼神一向比較差。」
「聽我的,明天開始,準你出去玩一陣子。」
「好,哥哥。」
我開心地摟住裴彥之的脖子,眼睛笑得彎彎的。
他又餵過來一顆草莓。
整個下午,裴彥Ţů₃之都在書房辦公。
我不知不覺窩在他的懷裏睡熟了。

-6-
得知我可以出門的消息。
喬甜甜一大早便拉着我出門做頭髮。
逛了一整天的街,各式首飾、鞋包和化妝品買上,喊司機拉回家。
我們訂了後天出發去海島的機票。
傍晚坐在清吧裏吹着海風聽着歌,我沾了點酒。
除了頭有些暈暈乎乎的之外,還算愜意。
不時有男生過來搭訕我們。
我ṱŭ̀₊戴了墨鏡,搖晃着手裏的酒杯,裝作很成熟地跟他們過招。
打算加其中一個長得比較帥的男生玩玩時。
一個更高更帥的男人出現了。
他奪過我走中的高腳酒杯,語氣裏藏着怒意:
「阮輕,你出息呢?」
「嗯,怎麼,你認識我?」
「還是也想來加我的聯繫方式?」
我漫不經心道。
喬甜甜愣了:
「等等,輕輕……這好像是你哥欸。」
我反應了幾秒。
嘶,難怪他會允許我來這裏。
原來是他自己也要到這邊商談項目。
不知道用什麼話找補,我欲蓋彌彰似地將墨鏡往上推了推。
手心沁出了冷汗。
甜甜看着我束手無策,眼裏充滿了同情。
我們倆都沒回過神來時。
裴彥之和他的朋友打了聲招呼。
將我扛回酒店,直接扔到了牀上。

-7-
喬甜甜還以爲我哥又給我單獨開了一間房。
她擔心我一個人很無聊。
給我推薦了一個外國愛情電影。
我換過衣服,趴到牀上,用枕頭墊着,投到大屏幕上看。
裴彥之洗浴完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那最不可描述的一幕。
我一慌,想要直接摁掉關機鍵。
卻意外地把音量給調大了。
「啊~」
「嗯哼……嗯……嗯……」
英文裏夾槍帶棒的髒話……
房間裏滿是曖昧的氣息。
溫度在逐漸身高。
裴彥之從我手裏取過遙控器。
我的臉紅得不能再紅,將頭埋進枕頭裏,擔心他罵我,想要裝醉。
「阮輕,你平常看的都是這些?」
「我沒有,是這個播放器自己出故障了。」
「有病毒入侵,你應該最懂這方面了。」
「哥哥,你去修修它吧,它壞掉了,都在這瞎播放些什麼啊。」
裴彥之被我氣笑了,將我拎了起來,手就要落下來。
我看他想揍我。
抱住他的手臂一頓撒嬌求饒。
「艹……」
裴彥之低低地罵了句,拽住我腳踝的手突然使了力。
他眸子裏墨色流動,鬆了點浴袍的腰帶,讓它不那麼緊。
裴彥之彎下身來:「阮輕,老子真是栽你身上了。」
當天夜晚,兩張牀。
我們都睡的不踏實。
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明明空調溫度調低了,還是熱得厲害。

-8-
作爲懲罰,我一個暑假都不許再出去。
裴彥之請來老師,把我關在家裏練了兩個月的德語和舞蹈。
終於熬到了大學開學,又是新一級的軍訓。
學校表白牆裏明裏暗裏的,開展了一輪「民間」娛樂性質的校花評選。
室友告訴我我排名榜首時,我正忙於敲裴彥之佈置給我的代碼。
純當是聽個樂子。
只是微信列表的通過申請和不知名的便利貼和小紙條逐漸多了起來。
週末回到家,閒了下來,我躺到沙發上挨個聊着天。
想着要不要先挑那麼三四五個練練手來着。
一種很新鮮的感覺。
聊着聊着我就笑出了聲。
這剛好被路過客廳的裴彥之看到了,他揚了下眉,松下圍裙。
「玩到什麼好玩的?這麼開心?」
「跟男生聊着天呢,很有意思。」
「哥哥,我今晚可以跟他們一起出去喫個飯嗎?」
裴彥之皺了下眉,覺着不對勁,拿過我的手機一看。
幾十條上百條聊天框信息分別彈了出來。
他滑到底,沉默了一陣,沒說話,臉色陰沉得厲害。
我被嚇住了,緩緩挪到一側,不敢吭聲。

-9-
「阮輕。」
「到。」
「玩得挺花,聊這麼多?」
「我就是這麼教你的?」
我緊張得抓緊了衣襬,搖了搖頭。
「你都知道他們心裏想的什麼?」
「男生能有幾個過得了關?」
「這些一看都是些玩慣了的老手,你鬥得過他們?」
「欺負了你、騙了你,好讓我心疼?」
「阮輕,你是不是從來不把我的話當回事?非要自己去碰了南牆才肯回頭?」
「我沒有,哥哥……」
裴彥之真的生氣了,我拉過他的手。
「對不起,哥哥。」
他失望地看了我一眼,離開了。
連他自己剛做好端出來的晚餐也一口都沒動,就回了書房。
「阮輕,如果你今晚真的想和他們一起去餐廳或者玩玩……」
「那就去吧。」
「晚上十點前記得回家。」
末了,他又頓了頓:
「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嗯,好。」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幾個碟子,全是我愛喫的菜。
應該是裴彥之等了一週,盼着我回來。
想到這,我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10-
裴彥之一連很多天都沒有怎麼理我。
我跟他發消息,他也回得很慢,或者是很簡單。
我感覺他似乎不再像之前那麼在乎我了,也慪了氣,週末節假日不再回家。
再次見到他,是在校級挑戰杯的決賽上。
他坐在嘉賓席中間靠左的一個位置。
作爲企業方兼優秀校友,以評委身份對參賽項目予以點評。
他幾乎全程都在翻看項目策劃書,不怎麼抬頭。
我放幻燈片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 
等到提問環節,還盼着什麼似的,我看向裴彥之,期待他會向我多提幾個問題。
然而他只是掃了我一眼,說了無關痛癢的兩句話。
一種巨大的失落如潮湧來。
我淡淡地笑了笑,坐到隊友給我預留的位置上。
就在裴彥之身後。
他看了眼手錶,輕咳了一聲,看向接下來的發言人。
我聽見他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地拋向其他選手。
尖銳、密集,咄咄逼人。
與眼前這位女生形成了某種對話關係。
她長得很漂亮,也很有氣質,比我成熟多了。
我看着裴彥之眼裏對她的欣賞,心裏有些發澀。
跟隊友說了聲身體不適,便收拾好東西,先回去了。
裴彥之只是手指動了動,喝了口水。

-11-
不久後,學校官網發佈了幾則境外交流項目。
想到要和朝夕相處的裴彥之離開一年,心裏多少有些難過和不捨。
糾結是否報名之際,我去了一趟他的公司。
和前臺報備過,我坐直梯上了頂層。
隔着一層厚厚的透明玻璃,就看到了他和女祕書在打情罵俏。
關係好像很好,非同尋常。
我怔在了原地,隨後便自嘲地笑了笑。
原來我一直都不夠了解他啊。
那份自以爲是的偏愛不過是自作多情。
心裏抽疼了下。
我將帶給他的柚子茶隨手扔進垃圾桶,轉身離開了。
沒有再跟裴彥之發過任何一條消息。
就連飛往美洲的前一天也沒有回家。
一切物品統統都買過了新的。
簽證也是讓司機瞞着裴彥之給我送到學校的。
哦,對了。
啓程那天剛好是我的生日。
全程幾十個小時我都開了飛行模式。
轉機時不曾看裴彥之發來的任何一條消息。
也沒有接聽他的任何一個電話。
他着急與否已經跟我無關了。
冷落我的人,我自然也不會讓他好過。
哪怕是隻有幾天。

-12-
到這邊後,課程任務變得緊張起來。
還有許多生活方式和語言習慣有待適應。
我儘可能地讓自己更忙,刻意不去想裴彥之。
他給我打來電話時,是國內的凌晨兩三點鐘。
鈴聲響了好幾聲,快要結束時,我才接了。
彼此沉默了一陣。
許久,他問道:「輕輕,你在那邊還好嗎?」
我聳了聳肩,故作輕鬆道:
「嗯,挺好的。」
「前幾天的晚會上我新認識了一ṭū⁷個男生。」
「對他很有感覺,打算交往試試。」
「我怕他誤會我們倆之間的關係。」
「再加上有時差,以後少聯繫吧,大家也都挺忙的。」
「以前是我太纏着你,不懂事,給你添了許多麻煩,以後不會了。」
「輕輕……」
說完,我立馬掛了電話,截斷了裴彥之的話。
用被子矇住頭,呼吸不是很順暢,我心裏一陣酸澀,一種受虐似的快感湧來。
我長嘆了口氣。
卻沒料到裴彥之直接推了大大小小的十餘個會議,連夜買了機票飛來。
我被他堵在了回往住處的路上。
當時那個外國男同學正送我回去,他親了下我的額頭,笑着跟我道別。
我聞到裴彥之身上帶着點酒意,皺眉道:
「哥,你出息呢?」
他跳過我的話,朝那個外國男人點頭示意了下,不由分說地將我領回了他的屋子。

-13-
裴彥之將我的雙手扣在身後,膝蓋抵在我的腿側。
他吻得很兇,單手弄皺了我的衣服,聲音裏帶着點哽咽。
「阮輕,不告而別很好玩是嗎?」
「所有人都知道你過來了,唯獨嚴防死守,瞞着我。」
「你知不知道當時聯繫不上你我有多麼的擔心?」
「我就這麼入不了你的眼是不是?」
我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雙腿發軟,輕輕地喊了他一聲。
「唔,哥哥……」
「放開我,放開我好不好,哥哥?」
裴彥之的手猛地一緊,他掐住我的腰,眼尾發着顫,染了紅,更爲動情。
他將我抱到了牀上,雙手舉過頭頂,一路地吻着,不放過。
只覺身子化作了水似的,我微微地喘着氣,無力去抵抗。
事情終止到了最後一步。
我攏了攏衣服,面對着窗,背靠着他坐着。
清冷的月光淌到屋子裏,被子像浸在水中,地面映着粼粼的水光。
裴彥之的側臉帶上了半絲邪氣,睫毛打下一線暗影。
藏着幾分逾矩而危險的引誘氣息。
他從身後將我抱到懷裏,我推了推他的胸膛:
「你就是看準了我會心軟,才這麼敢欺負我。」
「裴彥之,我還是不和你和好。」
「不原諒。」
「嗯,好,小乖不原諒我。」
他順着我的話,將下巴擱到我的肩上,雙手環住我的腰。
時間靜靜地駛過。
就差最後的臨門一腳,那句告白的話還是沒能從裴彥之的口中說出。
期待落空,沮喪感襲來,我推開了他,用被子裹緊了自己。
無論他怎麼哄,我一晚上也沒有再理他。
夜漸漸深了起來。
在一片困頓中,我沉沉睡去。

-14-
裴彥之單單是告訴我,在我生日的前兩天,他已經優化好了我心心念念半年之久的機器人。
做出了成品,就放在我的臥室,只等我回去使用。
他說,那些天沒來得及回我的消息的確有跟我置氣的意思。
但更多的是機器人有個程序突然跑出了問題,他連夜在趕,好確保這個禮物送得及時。
裴彥之說他很抱歉,是打是罵,我把他怎麼樣了都行。
我知道他在忽悠我回家,沒有回話。
末了,沉默了片刻,他又在問我:
「輕輕,昨晚送你回來的那個男生是你目前正在交往的男友?」
我掀起眸子淡淡掃了他一眼,嗆他道:
「哥哥,這好像不是你該管的事。」
裴彥之氣笑了,他拖長了尾調,陰陽怪氣道:
「哦……」
「我們家的輕輕長翅膀了,我管不着了。」
「哥哥以後也沒什麼用了。」
我看着他一副吊兒郎當樣,像一Ṱŭ̀ₓ拳揍在了棉花上,都要被氣哭了。
我梗着脖子,紅着眼質問他道:
「裴彥之,你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一邊在這裏哄我,一邊跟國內的女人們不清不白?」
「我跟其他男生交往交往怎麼呢?處朋友也不行嗎?」
「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把我當作小貓小狗地逗好找樂子玩?」
「怎麼會有像你這麼讓人討厭的人,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趁着眼淚還未滑落,我赤着腳下了牀,就要奪門而出。
裴彥之把我撈了回去,我狠狠地朝他手臂咬了一口。
印出了牙印,滲出了血,也沒能掙開他的懷抱。

-15-
「嘶,真狠吶,小乖。」
「乖,別哭,我最見不得你哭了。」
裴彥之慌亂地拿起紙巾擦過我臉上的淚水,我哭得更兇了。
「你就看我好欺負是不是,裴彥之?」
「你從來都不怕我會傷心難過的。」
「我要去談七八上十次戀愛,統統找比你更帥更高的,以後都不要再理你……」
裴彥之本來手足無措,可是聽我說着說着他便笑了。
「小乖,你怎麼這麼可愛呢?」
「我怎麼捨得讓你傷心?心疼還來不及呢……」
「說這些也沒用……油嘴滑舌的,你說好話也哄不好我。」
「好好好,沒用……」
裴彥之把我摁到他的懷裏,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拍着我的後背,安撫着我的情緒。
待我稍稍平緩了下來,他問道:
「小乖,你剛剛說我和其他女人廝混是怎麼一回事?」
都到這個時候了,裴彥之他還在裝不明白,我氣惱地踩了他一腳。
「你自己乾的那些好事,還要來問我??!」
他一臉茫然,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
過了許久,裴彥之才後知後覺地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
「輕輕,那天你是不是來了公司,把柚子茶扔垃圾桶呢?」
我還在跟他賭着氣,沒吭聲。

-16-
意識到了什麼,裴彥之的臉色嚴肅了起來,他拿起手機向祕書打了個電話。
「安娜。」
「老闆……我在,請問您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
那邊的語氣聽起來明顯底氣不足,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心裏發虛。
「5.25 號那天你都在辦公室裏都做了些什麼?」
「我要聽實話。」
安娜反應了幾十秒,聲音中氣十足:
「噢噢噢,老闆,我借了個位,裝作和您打情罵俏來着。」
「怎麼樣,是不是讓您那好妹妹成功誤會咱們倆呢?」
「你們倆到底鬧掰了沒,掰了跟我說一聲。」
「老闆你出局,我上。」
「我就愛妹妹那種,老闆您不過就是運氣好,先遇上罷了。」
裴彥之皺緊了眉頭,不耐煩地掛了電話:「出局出局,我看得炒你魷魚。」
他轉過頭看向我,挑眉道:
「輕輕,現在知道呢?她是個拉拉。」
「目標對象還不是我,是你。」
得知是一場誤會,我放不下面子,極不自然地躲開了裴彥之的目光。
「哼,反正怪你,都是你的錯。」
「真是的,也不知道給我遞個臺階下下。」

-16-
我們的關係似乎發生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這一年,裴彥之在兩洲之間來回跑動。
到我這裏的那晚,他通常會很疲憊,愛埋在我身前睡覺,做點小動作。
總是鬧得溼潤一片。
我嗔怪了他幾句,他反倒是越鬧越兇。
我仰起頭,喂嘆了一聲,抓了抓他毛茸茸的腦袋。
雖然沒有發生什麼實質性的事情,次日卻往往要到下午才能起牀。
我學了點手段,什麼事都做到一半。
動作做到一半,話說到一半,凌晨的事要留給白天。
總是淺嘗輒止,點到爲止。
足足吊夠了裴彥之的胃口,撓得他心癢癢。
深夜,他將我抵在牀角,月光從我們的身上流過。
「輕輕。」他低低地喚了我一聲。
我抬眸:「嗯?」
他的目光拂過我的身體,手指一路滑過,直至髖骨,他沙啞着聲:
「你長大了,輕輕。」
「很美……」
「也很不乖。」
我哼笑了幾聲,趴到他身前。
夾着嗓子,湊到他耳邊一聲接一聲,越來越低地喊着他「哥哥」。
故意似的逗弄了他幾番。
裴彥之的身體起了強烈的反映,有什麼堅硬的東西抵住我。
我低呼了一聲。
他的眼尾泛出了水光,極力隱忍着。
「別鬧,輕輕。」
「你還小,急不得。」
「乖,聽話,好好睡覺。」
我攤開了手臂,用手肘支起頭,一連壞笑,捲起被子睡了過去。
「哥哥,你想的好多欸……」
「怎麼,難道你現在是我的誰嗎?」
「你在我這還沒名沒分呢。」
「我對你可沒有任何心思,鬧着玩玩罷了。」
「小心我回頭又去找我的外國小男友。」
裴彥之的臉色變了。
他側過身,將我的雙手用領帶綁了起來,雙手遊着,拍打了我兩下。
帶着點輕微怒意的,裴彥之將我圈到懷裏,朝我肩部咬了過去:
「喜歡了你這麼多年,追了這麼久,還沒被發現?」
「喂,哪有像你這麼追人的?」
「唔,停住,混蛋……」

-17-
修完所有的課程回國那天,裴爸也難得在家。
他派張媽做了滿滿一大桌子的菜。
桌面上,我和裴彥之一句話也不說。
桌底下,我悄聲換下穿着的鞋,用腳背逗弄着他的小腿肚。
他輕咳了兩聲,正襟危坐,板着塊臉,一言不發。
裴爸感到很疑惑,他問道:
「你們兄妹倆啥時候鬧矛盾呢,關係整得這麼僵?」
「爸,我不想讓裴彥之當我哥了。」我理直氣壯道。
一聽這話,裴爸怒了,他將筷子扣到桌面上,提高了音量:
「裴彥之,你又惹輕輕生氣呢?」
「你都多少歲的人呢?怎麼還這麼不成熟?」
「生氣有多麼傷身你難道不知道嗎?你也捨得讓輕輕不愉快??」
「你就這麼一個妹妹,就不會哄哄嗎?啊???」
「我看這頓飯你也別喫了,回屋裏好好反省去,別壞了我倆的興致。」
「走走走,一邊去,真是的,看着你就煩……」
看見我眼裏閃過的狡黠,裴彥之幽怨地掃了我一眼。
當晚,裴爸又因爲商業合作的事務,臨時出差去了隔壁省。
屋裏又只剩了我和裴彥之兩個人。
我洗完澡剛出來,甚至浴袍都還沒來得及裹緊,人就被他打橫抱了起來,抵在衣櫃前親。
「阮輕,不想我做哥哥呢?」
「也是,本來就不是親的……」
「還是說想換個身份,喊老公?」
我羞紅了臉:「油死了,裴彥之你想得美,我還沒答應做你女朋友。」
裴彥之埋在我頸側笑了,又拍打了我兩下。
「桌底下倒是膽子大得很,不見得有這麼羞澀。」

-18-
最終這場鬧劇以我被迫無奈喊了裴彥之一聲老公而告終。
他身體簡直燥熱得厲害,去衝了個澡後,終於肯放我回房。
想到這些天發生過的場景,我躺到牀上,將頭埋到枕巾裏,臉上發着燒。
輾轉了兩三個小時,也沒有睡着。
中途因喝多了水而去廁所時。
我聽到裴彥之的房間傳來輕喘聲。
以爲是他晚上喫得很少所以身體不適。
連忙跑過去開了燈。
卻見他面色潮紅,看向我的眼底墨色翻湧。
慌亂之間,一疊照片從他的牀角滑落。
裏面全是關於我的畫面:
穿吊帶短裙和他一起打檯球時的,穿純欲泳衣在家游泳的,裹了冰絲睡袍滑落半個肩帶的,穿了高開叉旗袍țů⁴,甚至還有黑絲高跟和制服的……
我羞得耳垂通紅,要去撿起。
卻被他啞聲攔住,拉過去,壓至身下:
「小乖,別動。」
裴彥之將我的腿架至他的腰間,雙手遊移着。
裏裏外外……衣服釦子全被解開了。
鋪天蓋地的吻襲來,像蓬鼓鼓的風在吹。
最後我也被弄得難受極了。
「哥哥,可以嗎?」
我都快要看到裴彥之眼裏即將決堤的剋制了,可他還是搖了搖頭。
「現在還不行,輕輕。」
「你還小。」
「我捨不得。」
我咬緊了他的肩胛:
「混蛋……」
「那哥哥,我幫幫你好不好?」
裴彥之悶哼了聲:「嗯。」
不久後,浴室裏響起了水聲。

-19-
回到學校後,追求者依舊很多。
裴彥之怕管不住我,他竟拿了之前的科研成果到 A 大謀了個教職。
就教我們的專業課,一週一次。
這天的實驗課程存在不少難度。
下課後,裴彥之被一羣女同學追着問。
我周圍正好圍了幾個男生,和我一同討論這個問題。
交流得正入迷,就差一步,馬上就要水落石出見分曉。
裴彥之向我打了聲招呼,將我喊至他的私人辦公室。
一進門他便帶上鎖,卸了一切的監聽設備,將我抱至桌面,扯下領帶。
開始吻我,咬我的耳朵,一面單手摘下他耳邊的銀框眼鏡,斯文敗類至極。
「怎麼就這麼不乖?嗯?」
「今天又跟哪些個男生說話呢?對他們有意思?」
「這麼招人喜歡?」
「是不是要把你藏起來纔好?」
「哪有,你都不知道你有多麼討女生們喜歡,已經有五六個向我打聽你的微信了……」
「哪有這麼霸道的,只許你喫醋,不准我喫?」
「寶貝,同她們的師生戀是不被允許的。」
「嗯,裴彥之,你是我的……」
一聽這話,裴彥之扣緊了我的腰,加緊了攻勢。
我被吻得心猿意馬,氣息紊亂,無從回答。
桌面的文件紛紛掉落,亂了一地。
出來時,我臉上的緋紅還未褪去,妝都被蹭花了。
裴爸爸剛好頒發完企業獎學金從門口路過。
他狐疑地打量了我們一眼,心裏發現了端倪,面色變得沉重起來。
「裴彥之,晚上九點鐘,到書房來一趟。」

-20-
我躺在屋裏,望着頭頂的天花板,不安地等待着裴彥之。
阮家和裴家向來是世交。
十四歲那年, 父母出了車禍, 我被接進裴家,當親生女兒養着。
過了兩年後,裴媽媽的病情撐不住了。
她拖着病弱的身體和這個世界永遠地告了別。
裴爸爸悲痛欲絕,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整整三個月也沒怎麼出來。
我時常可以看到他坐在裴媽媽常坐的位置上, 淚流滿面。
他投入了工程量更加浩大的工作之中, 沒日沒夜的加班。
試圖用接連不斷的繁忙掩埋那無以復加的悲傷。
後來的一切都變成了裴彥之在照料我, 事無鉅細。
在相處過程中,我對他暗生情愫。
卻拗着股勁, 決不肯先示好表白。
我隱隱約約地, 也察覺到裴彥之對我,有着某種近乎偏執和瘋狂的佔有慾。
他藏起無數個送給我的禮物和情書,切斷了一切對我有好感的異性朋友。
可他卻遲遲不肯先低頭。
像拉着根弦,誰先鬆手誰便輸了。
想到這,我蓋上被子, 側躺着,替裴彥之放好枕頭。
等到 12 點, 他還沒有回來。
我放了手機, 穿起鞋, 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房門口。
裏面傳來一陣令人膽戰心驚的鞭打聲。
裴彥之捱了家罰。
剛想敲門進去, 裏面的聲音停了。
透過半掩着的門, 我看到裴爸爸疲憊地坐回沙發椅, 揉了揉眉心。
「裴彥之,你到底怎麼想的?輕輕一直把你當哥哥。」
「名義上的,既無血緣關係,也無法律關係。」
裴爸爸被嗆住了:「你這麼老,人家看得上?」
「如果她最後愛上其他人,我終生不娶。」
說到最後實在說不動裴彥之,裴爸爸只好妥協了。
他嘆了口氣, 聲音聽起來悲傷而潮溼。
「裴彥之。」
「好好對輕輕, 別辜負了她。」
「你愛的人還在你身邊。」

-21-
本科畢業後, 我申請了國外的商科直博項目。
回國那年, 裴爸爸將我父母留下的家業全權交給我打理。
被轟轟烈烈地追了整整二千一百九十天,我答應了裴彥之的請求。
在九月裏的一個禮拜天和他舉行了婚禮。
所有的人都在祝福我們百年好合。
裴爸爸極不放心地對裴彥之交待又交待。
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千萬要好好照顧我。 
而喬甜甜和安娜祕書早已火力全開, 左一個右一個, 對準了他開罵。 
說憑什麼是他小子把我給搶走了。
我笑着笑着眼裏就流出了淚水。
時間在我們身上都烙下了痕跡。 
爸爸的皺紋更深了,我褪下了稚氣,裴彥之藏起了他的鋒芒。
喬甜甜和安娜已經不再和我開一些玩笑。
那些年裴彥之嚴令禁止的衣服,被他一套一套,甚或「變本加厲」地搬進了衣櫥。
夜裏響起了衣帛撕裂的聲音。
無數種遊戲, 鬧到夜半三更。
月光下,他說我徹底長開了,風情萬種。
我不語, 單單是以神色勾着他。
承受着一次比一次更爲猛烈的撞擊。
最後連洗浴也是被裴彥之抱過去的, 藥也歸他塗。
婚後游泳、打檯球和練習瑜伽一類的活動,我已很少當着裴彥之的面進行。
連他的辦公室也不怎麼去了,在裴彥之的休息室委實難以得到休息。
五週年紀念日,我們再次飛了一趟美洲。
很多年前, 在那個老房東的屋子裏。
裴彥之抱着我,度過了我的 19 歲,和他的 26 歲。
月光縫合了七年間的鴻溝。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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