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蝕烏托邦

我哥失憶後,對誰都溫柔體貼,唯獨恨透了我。
他說我毀了他引以爲傲的學術研究,拆散了與他情投意合的戀人。
「你就是個怪物,太噁心了。」
「這輩子我都不會喜歡上男人,你死了這條心吧。」
可是哥哥,八年前,是你引誘的我。
那天你從逃犯手中救下我時,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笑着說:
「阿璟,哥哥命都給你了,可以跟我在一起嗎?」
而今,他新婚燕爾。
被視爲恥辱的我,從婚禮的遊輪上一躍而下。
哥,欠你的那條命,我還給你了。
以後,我們死生不復相見。

-1-
我哥胸口有道疤。
是八年前爲了ṱṻₔ救我留下的。
八年裏,我虔誠地親吻了無數次。
歡愉裏總夾雜着痛楚。
我說哥你怎麼這麼傻,只差一點你就沒命了。
他笑笑,冷清的眉眼裏藏着愛憐:
「不救你纔是真的沒命了。」
「阿璟,沒了你我也活不了。」
我哥愛我愛到了骨子裏,甚至甘願爲我去死。
但是現在,
他失憶了。
在我們出發去荷蘭領證的前一天。

-2-
我哥的房間成了我的禁區。
跟以往的父母勒令不同,這次是他自己的意思。
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
那些充滿愛意的過往,像是我一個人幻想出來的烏托邦。
旁人但凡提起一點,他都滿心厭惡:
「我怎麼可能會喜歡自己的弟弟,你們少聽些謠傳。」
「真噁心。」
當晚,他找到我,說:
「爲了我們雙方的名聲好,以後少些接觸。」
冷漠的表情刺得我心裏一痛。
我慘然一笑:
「哥,你在跟我開玩笑對嗎?」
分明他昨天還抱着我,說以後要一直在一起。
「你其實沒有失憶,是故意在整蠱我對嗎?」
「這是你和朋友想出來的新的單身夜的方式?」
面對我的問題,他蹙了眉,冷聲開口:
「陸璟,我什麼時候跟你開過玩笑?」
他忍了忍,似是有些屈辱:
「或許我和你以前確實有過那麼一段……骯髒的戀情。」
「但現在,我失憶了,那些事情你就也當忘了吧。」
我怔怔地看着他,眼淚滑落的同時搖頭:
「不好。」
我不要忘。
我倉皇地抓住他的衣袖:
「哥,八年前是你先說的喜歡,你說你永遠愛我……」
他猛地甩開我的手,像在看什麼怪物:
「閉嘴!」
「這些話,我希望是最後一次從你這裏聽到,
「再有下次,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弟弟。」

-3-
父母給我哥安排了聯姻。
他很快有了新對象。
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聲音很甜。
會去接我哥下班,撒嬌的時候會叫他:
「沉洲。」
我哥曾經在牀上誘哄我,讓我叫他的小名。
我覺得羞恥,不願意叫。
現在,這個稱呼不屬於我了。
我攥緊了衣袖,試着唸了下。
短短兩個字,銜在脣舌間,磨得人口齒生疼。

-4-
我把我哥捆了,鎖在郊區的地下室裏。
他醒來時驚愕萬分:
「陸璟,你瘋了嗎?」
我笑着看他:
「哥,你以前都叫我阿璟的。」
他掙開繩子給我一巴掌。
很疼,血腥味在嘴裏蔓延。
我舔了舔口腔裏破皮的地方,在刺痛裏起身,給他拷上了鐐銬。
在他的掙扎裏,給了他一個血味的吻。
「別費勁了哥,我給你的水裏下了藥。
「你沒力氣,打不過我的。」
他憤怒異常,身體卻在我的撩撥下逐漸起了反應。
我指給他看,笑裏帶着淚。
「哥,這對我不公平。」
他身體還愛着我,精神卻一夜間恨透了我。
「對那女孩也不公平,她知道自己的對象,一週前還是個/g/ay 嗎?」
他額間青筋暴起,一字一頓地怒喝:
「閉嘴!我讓你閉嘴!」
他神情痛苦,猙獰與殘存的愛意交錯。
半晌後,他低下頭,似是懇求:
「求你,放過我。」
「我什麼都忘了,以後,我想過普通人的生活,我不喜歡男人。」
可是哥,我也不是天生就喜歡男人的。
是你把我帶上了這條不歸路。
現在又要以這樣殘忍的方式將我丟下。
地下室的門被人踹開,滿臉怒容的父親衝了進來。
我的臉捱了一拳。
他拽着我的衣領將我往外拖。
「早知道就將你一起送過去,就是弄死了,也好過是同性戀。」
「你哥已經恢復正常了,你爲什麼還要纏着他不放?」
「陸璟,你真該死。」

-5-
我被送進了戒同所。
母親厭惡的聲音斷續:
「嗯,隨便你們……弄死也沒關係……」
「一個月……讓他變正常。」
「實在不行,還用那個法子。」
我敲着鐵欄杆怒罵:
「你憑什麼管我!放我出去!」
欄杆外,是母親冷漠的臉,父親的身影隱在通道盡頭,猶如鬼影。
「憑我是你媽。」
「勾着你哥亂搞了這麼多年,還有臉叫。」
高跟鞋的聲音逐漸遠去。
夕陽落盡了,留下一片黑暗。
地上潮溼得厲害,寒意往骨子裏鑽。
不應該是這樣ṭū́₊的。
往前的二十年,他們從未管過我。
因爲是重組家庭,我和我哥,被母親和繼父分別視爲對方的污點。
他們相愛,因此厭惡極了對方與前任生下的孩子。
高興的時候丟些錢,不高興了就是一頓打罵。
我是我哥帶大的,我和他相依爲命。
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說一句:
「你怎麼能喜歡上自己的哥哥?」
唯獨這對父母不能。
因爲這是他們一手促成的。
我被人拽住頭髮,用力甩出牢房。
戒同所的人面目模糊,手下力道又兇又狠。
「喜歡自己的哥哥?怎麼有你這麼噁心的人?」
「還喜歡嗎?張嘴,說!」
我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句喜歡,換來又一頓打。
電擊棒的疼痛混着淤青,我猝然吐出一口血來。
施暴的人動作一頓,嗤笑:
「少爺就是身嬌體弱的,纔打了兩下,就吐血了。」
「要想少受點罪,就早點改口。」
「只要你承認你不喜歡你哥了,我們就放你走。」

-6-
我不願意改口,被折磨了一日又一日。
我哥只是失憶了,他忘了我,我不怪他。
但是我不想忘。
這段感情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了。
隔壁牢房的人被打得失禁了,鮮血混着尿液流了一地。
我抱着自己縮在角落,忍不住發抖。
繼父來看我。
他站在欄杆外居高臨下,冷聲:
「再堅持下去,那就是你的下場。」
「等你變成個廢人,我看沉洲還怎麼喜歡你。」
他上下打量我,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
「真慘,也該讓沉洲來看看你了,畢竟兄弟一場。」
當晚,我哥來見了我。
看見我身上遍佈的淤青,他明顯一怔。
隨後,是反撲上來的厭惡情緒。
他條件反射地乾嘔,快步走了出去。
一句話都沒給我留下。
繼父從陰影處走出,嘴角掛着得體的笑,像披着人皮的怪物:
「忘了告訴你,你哥馬上要結婚了。」
「婚期就定在一週後,嫂子你見過,溫柔得體,賢惠大方。」
「如果你能熬過這一週的話,或許還能有幸參加他的婚禮。」

-7-
爲了逃出戒同所。
我開始撒謊。
工作人員問我:
「你還喜歡你哥嗎?」
我目光渙散,搖頭:
「不喜歡。」
他們加大了電擊的力度,再次詢問,以防有人矇混過關。
我咬牙,在抽搐中回答:
「不喜歡。」
工作人員終於滿意。
他們給我媽打了電話,讓她三天後來接我出去。
「報酬方面……按照之前談好的。」
「不會被他欺騙的,接下來的三天我們還會用同樣的方式詢問他,沒人能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撒謊。」
「對了,我們所包售後,終身服務,Ŧųₔ您不用擔心。」
我熬過了三天冷靜期。
帶着一身傷,被管家接了回去。
房間落了鎖。
「先生吩咐了,怕你弄亂大少爺的婚禮佈置,先將您看管起來。」
「不過您放心,婚禮當天會讓您出席的,不然不像話。」

-8-
半夜,我逃出去找我哥。
但我哥房間裏,睡着的是繼父。
他坐起身,蹙眉看着我,像是看着什麼垃圾。
「你來做什ŧṻ₀麼?找沉洲?
「你媽不是說你已經改好了嗎?」
我抿了抿乾澀的脣,扯出個僵硬的笑:
「我來給我哥賠禮道歉,以前都是我荒唐,希望他能原諒我。」
繼父擺了擺手:
「沉洲他已經搬出去住了,以後都不會回來。」
「出去吧,我會幫你轉達的。」
我正要轉身,他卻又叫住了我。
「對了,你哥說給你留了個東西,你要看嗎?」
我心跳猛地加速,卻在觸及到他那陰冷如蛇一樣的視線時,瞬間冷靜下來。
「不想看,您處理了吧。」
繼父這才露出個滿意的笑。
「看來是真的悔過了。」
他有些可惜:
「我還想着,要是你還對你哥有心思,我就把你關到他婚禮結束,
「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也好,省得媒體說我苛待繼子。」
我手心沁出冷汗。
所以,我哥其實什麼都沒給我留。
一切都只是他的試探。

-9-
我哥的婚禮在遊輪上舉辦。
圈子裏的人看到我,都目光復雜。
以前跟我有仇的,皆幸災樂禍。
「怎麼瘦了這麼多?想你哥想的?」
「你說你一個男的,怎麼就這麼欠操?離了你哥就活不了了?」
「實在癢得厲害,可以來找我,我找人幫你。」
以往有我哥在,他們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現在沒了我哥的庇護,什麼葷話都敢往我頭上套。
我垂下眸子沒回答。
我哥在不遠處也聽到了。
他只皺了皺眉。
下一秒,就被身邊的女子拉着胳膊去敬酒了。
以前他求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說:
「阿璟不用怕,有哥在一天,他們就不敢多嘴一句。」
現在,他的溫柔留給了另一個人。
怒罵與侮辱留我一個人承擔。
我被人推搡着來到了船沿。
「怎麼不說話?以前不是很狂嗎?」
「離了你哥,你算個屁!」
下巴被鉗制住,他們逼迫我抬頭,看向人羣中央。
「看到了嗎?你哥結婚了,
「現在,只剩下你一個喜歡男人的怪物。」
「你怎麼有臉活着的?還有臉來參加婚禮?」
「我要是你,我就從遊輪上跳下去,直接一死了之。」
「你不是愛你哥嗎?怎麼不願意爲他去死?只要你死了,他就沒有污點了。」
婚禮進行到最終環節,新娘新郎交換戒指。
所有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除了我。
我在推搡中轉身,從遊輪上一躍而下。
哥,欠你的那條命,今天還給你。
以後,我們死生不復相見。
冰涼的海水淹沒了我。
身體不斷下落,海面的光越變越遠。
又是一聲噗通,似乎有人一同跳了水。
模糊的視線裏,有人快速朝着我游來。

-10-
我被人救到了漁船上,在海水的搖晃中醒來。
漁人夫妻帶着一個八歲左右的小孩,虎頭虎腦的。
趴在牀邊看我時像一隻搖尾巴的可愛小狗。
「哥哥,你是一個人游泳到那個烏島上的嗎?好厲害!」
我問他烏島是什麼。
他想了想說:
「嗯……可能也不叫烏島啦,
「但是我爸總是無人小島無人小島地叫,我嫌字多就直接叫烏島哩。」
我說:「我好像不會游泳。」
他詫異萬分:
「啊?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裏?」
我垂下眸子,低聲回:
「可能……是被海浪拍過去的吧。」
正在煮粥的嬸子聞言,轉頭看過來:
「那個島很偏的,周圍又都是海水,你要是從船上掉下來的話,更可能沉入海底。」
「是不是有什麼人救了你咧?」
腦海中有道人影一閃而逝。
正要深想,後腦勺就傳來陣陣刺痛。
我嘶了一聲,抬手按住了那處。
男主人從甲板上進來,看見我捂着頭,露出一口煙牙,笑說:
「你都昏迷兩天了,剛醒來肯定頭疼,
「快別想了,先喝點粥墊墊肚子。
「我們今晚就靠岸了,帶你去醫院看看。」
我道了謝,在身上找了一通,一分錢也沒有。
胸口倒是掛着兩個戒指。
一個金的,一個鑽石的。
不記得是誰送的了。
但看到的時候腦袋會很疼,還伴隨着反胃。
我想了想,把金戒指取了下來,遞給嬸子。
「我好像……失憶了,可以多收留我幾天嗎?」

-11-
嬸子沒接金戒指。
「你失憶了的話,就更不能把東西給我哩,
「以後還指着它認親呢。」
我沒法告訴她我看見戒指就反胃,只能說:
「那先抵押在您這裏,等我恢復記憶,立馬取錢還您。」
嬸子笑眯眯說行。
「今晚你還跟我兒子睡成不?船上其他地方都被雜物堆滿了。」
我點頭應好。
小男孩叫張佑,喫完晚飯就跟我一起躺下了。
一邊聽海浪的聲音一邊跟我講話,眼睛亮晶晶的。
「等天再黑一點,這片海會有動物出來覓食,可熱鬧了。」
「哥哥你先別睡,跟我說說話。」
「今天風大,船裏沒什麼油了,可能要到十一點多才能靠岸。」
「到時候我陪你去醫院好不好?我有顆牙總是掉不下來,
「媽媽讓我自己拔,我害怕,我想去找醫生。」
我一一應好。
在他一聲一聲的哥哥里,逐漸陷入迷霧一樣的回憶裏。
我好像也追着別的什麼人在叫哥哥。
對方總是很溫柔地回應。
會把我抱到懷裏,幫我受傷的膝蓋擦藥。
會輕輕吻去我眼角被疼痛逼出的生理性淚水。
看起來,是個……很好的人。
我想再仔細些,想看清他的面容。
可還沒等我看清,他就將我一把推開了,
隨之而來的是歇斯底里的怒罵:
「你就是個怪物,滾!離我遠一點。」
我怔愣片刻。
突然意識到:
在回憶裏,我好像……是個很討人厭的傢伙。
不然爲什麼,一直很溫柔的哥哥,會罵我是個怪物?

-12-
船靠岸後,張叔帶着我和張佑上了岸。
掛了急診,繳費做檢查。
到凌晨一點多,所有的檢查報告單纔出來。
張佑已經靠在長椅上睡着了。
張叔在一旁看着,見我出來,問:
「怎麼樣了?能治好不?」
我搖了搖頭。
檢查結果顯示腦部沒有任何問題。
醫生說可能是在海里嗆了水,瀕死感促使我主動忘記了一些事。
張叔安慰我:
「沒事,彆着急,總能想起來的。」
「要麼,我帶你去警局看看?現在科技發達了,識別一下面部應該就能知道你的身份。」
走廊盡頭有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正低頭看身旁女子手中的報告。
似乎是聽到了張叔和我的說話聲,他回頭朝我這邊看來。
我的心猛烈跳動了一下,迅速背過身去。
「先走吧,回去我再想想。」
張叔煙癮犯了,也着急出醫院,聞言說了一聲:
「行。」
抱起張佑就往外走。
我緊隨其後。
身後那目光如影隨形,像條陰毒的蛇。
走出醫院,我才鬆了口氣。
想了想,還是找了家 24 小時營業的店,把金戒指當了。
換了一萬多現金。
給了張叔六千,自己留了一萬。
張叔也沒推拒:
「最近行情不好,叔也不跟你客氣了。」
「就一句話,以後我家的船,隨便你住,住多久都成。」
我扯出一抹牽強的笑:「謝謝……」
「哎?你們看媒體推送沒?陸家小兒子失蹤了!」

-13-
「還是在他哥的婚宴上失蹤的,不會涉及什麼豪門祕辛吧?」
「聽我二舅家的小兒子的同學的老婆說,陸家兩兒子,是 gay。」
「我靠?這麼勁爆?真的假的?」
「包真的,陸家把兩兒子都送去過戒同所,有圖有真相,我找給你看。」
眼前恍惚了一下。
我有點站不穩,碰倒了檯面上的首飾盒。
導購員嚇了一跳,連忙過來問:
「這位客人,您還好嗎?」
「是低血糖了嗎?要不要喝點水坐一下?」
櫃檯上還放着我剛剛當掉的金戒指。
反胃感猛地湧上來。
我乾嘔了兩下,扶着櫃檯穩住了身體。
「沒事。」
導購員歉意一笑:
「不好意思,店裏小年輕就愛聊點八卦。」
「你也覺得挺噁心的吧?兄弟倆搞到一起去了,有違道德倫理。」
張叔給我拍了拍背,接話:
「害,都是別人家的事,就算人家全家搞一起去都跟咱沒關係。」
「再說都這個年代了,同性戀又不犯法。」
「這些有錢人也是裝得很,亂搞男女關係的時候,也沒見他們跳出來說什麼,搞個男男反倒大驚小怪的。」
導購員笑容一僵,禮貌附和:
「也是……確實是有點小題大做,新時代早就戀愛自由了。」
反胃感好了些,我緩了一下,和張叔一起出了店門。
一雙手猛地從後拽住了我的衣服,充滿怒意的聲音傳來:
「陸璟?!你沒死?」

-14-
我回頭,對上了一張陌生的臉。
說是陌生,其實也有點眼熟。
但我想Ṭúₑ不起來他是誰了。
「剛剛在醫院我就覺得像你,追出來一看還真是。」
「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就不能當自己已經死了嗎?
「又回來做什麼?非要糾纏你哥?」
我的腦子在我哥兩個字上停留了一瞬,記憶依舊迷茫一片。
我深吸了口氣,冷靜地扯開他還攥着我衣服的手。
「這位叔,請你自重,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他面容扭曲了一瞬,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你不認識我?我他媽是你老子!」
「能從那地方出來,說的話都是裝的吧?其實你根本沒放下你哥。」
「也對,我早就該猜到的,
「你這種賤狗,就是死,也不會放棄到嘴邊的骨頭,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改變想法。」
他的聲調在我冷靜的注視中逐漸變低。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
「我不叫陸璟,我叫張璟。」
「你也不是我爹,我身邊這個纔是我爹。」
張叔回過神來,立馬接話。
「這是我兒子,兄弟你不能上來就亂認親啊。」
被吵醒的張佑揉了揉眼睛:
「哥,怎麼了?」
男人視線猶疑:
「你真姓張?」
我點頭。
手機叮咚聲響起,他接起來,神色一變:
「我馬上來,你等我。」
邊說邊往回走,還不忘回頭警告我。
「我不管你是張璟還是陸璟,敢回來ŧŭ̀₂陸家我讓你喫不了兜着走。」

-15-
張叔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的神色:
「剛剛那個……」
我知道他要問什麼,搖了搖頭:
「不認識。」
都不記得了,以前認識的人或經歷過的事,都忘了。
張叔嘆了口氣,小聲嘟囔:
「忘了也好,有那種爹也是遭罪。」
我在漁船上住了下來。
早上跟張佑一起打魚,下午就給他上課教他數學。
他很高興。
「以前暑假都沒人陪我玩,住在船上無聊死了。」
「明天夏至,爸說船會靠岸,哥你跟我去岸上玩唄~」
我下意識就要拒絕。
上次上岸,遇上的那個男人實在給我留下了些陰影。
總感覺一回到岸上,就會發生不好的事。
張佑看出了我的猶豫,連忙開口:
「這次停得遠着呢,跟上次那地方都隔了好幾個城Ṱû₇市了,遇不到那些瘋子。」
「小璟哥哥你最好了,你就陪陪我嘛!」
他過來抓住我的胳膊撒嬌。
我敗下陣來,應了聲好。
張佑一溜煙地跑開了:
「歐耶!我這就去準備零食,要上岸玩嘍~」
我忍不住笑,低頭繼續改他的作業錯題。
在船上住着,跟別人交流少。
那些總讓我頭疼的事情已經逐漸淡忘了,甚至連做夢都很少夢到。
我心裏放鬆了很多。
要是順利的話,我打算今天就留在岸上,找份工作,租個房子。
是時候開始新的生活了。

-16-
八卦新聞說,陸氏集團繼承人正帶着新婚妻子度蜜月。
兩人從江城開始,一路遊船賞景,好不愜意。
陸氏前段時間迎來了大洗牌,公司內部人員調動很厲害。
有人猜測跟陸氏小公子的失蹤有關係。
我把手機倒扣在桌面上,晃了晃腦袋。
搞不懂。
總是給我推送這些八卦消息,偏偏我還每次都點進去。
看完了又總覺得渾身沒勁。
船靠岸了,張佑牽住我的手,開心地下了船。
這次是嬸子陪着我們一起逛夜市。
張叔留在船上看家,不忘交代:
「記得給我帶兩包煙,船上沒了。」
嬸子怒罵他:
「不帶!天天抽,照照鏡子看看你那牙吧你,黃得都發亮了。」
張佑靠近我,悄悄說:
「媽每次都說不給爸帶,其實每次要回去的時候都會買。」
「兩人吵架跟做戲似的。」
我忍不住笑:
「小聲點,待會兒被你爸聽到了,回去揍你屁股。」
張佑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回頭看了他爹一眼。
「小璟哥你嚇死我了,我真以爲我爸聽到了。」
前Ťū⁸面有塊很高的階梯。
我彎腰把張佑抱起來,往上一放。
自己跨步上去時沒留意前面,撞上了一個結實寬闊的後背。
松柏一樣清冽的香味傳入鼻腔。
我愣了一下,抬頭,對上了一雙泛紅的風眸。
他張了張嘴,叫我:
「阿璟……」

-17-
夏至這天。
我遇上了一個奇怪的男人。
海邊夜市的風很大,颳得燈帶搖晃,彩色的光暈盪漾開,映襯出些久別重逢的意思來。
他將我抱進了懷裏,渾身都在發抖,卻又不敢用力。
像是抱着一塊失而復得的脆弱珍寶。
「阿璟……」
他一聲一聲地叫我。
又不斷重複:「對不起。」
我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抱他。
張佑一頭霧水,忍不住問:
「哥,你認識他嗎?」
我搖頭:
「不認識。」
男人身體一僵,緩緩鬆開了我。
那雙眸子含着哀傷,還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情愫。
不遠處有女人走過來,看見我後,神色一變。
拉起他的胳膊就要離開。
他沒理對方,固執地攥住我的手腕,聲音沙啞:
「阿璟,我是哥哥。」
「你……不認識哥哥了嗎?」
我蹙了蹙眉,垂眸,只說:
「不認識,
「還有,你弄疼我了。」

-18-
手腕被攥出了一圈紅痕。
張佑一邊給吹一邊生氣:
「什麼人啊,上來就抓陌生人的手,還給人捏成這樣。」
「哥你活動一下看看,手腕疼不疼?」
我安撫地笑了下:
「還好,不算很疼,就剛剛攥得很緊的時候疼了一下。」
張佑哼哼兩聲:
「怪不得哥你不願意上岸,岸上變態好多,你長這麼好看,老有人來騷擾你。」
被算作騷擾的人此刻還跟在我後面。
不遠不近地跟着,也不打擾。
張佑察覺了,故意把聲音提高:
「真不要臉,這年頭,騷擾女人的是男人,騷擾男人的還是男人,真噁心。」
張佑說一句,那男人臉色就白上一分。
到最後,竟像是被打擊得搖搖欲墜起來。
我怕真把人氣出個好歹來,連忙捂住了張佑的嘴。
想了想,我在原地站定,衝着那人招了招手。
男人眼睛一亮,迅速走上前來。
「阿璟,你想起來了嗎?」
我忍不住蹙眉:
「沒想起來,我也不打算想起來。」
「我偶爾會夢到以前的事情,每一件都很痛苦。」
「如果你以前跟我有過什麼牽扯,儘早忘記吧,對你我都好。」
我已經做好決定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以前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
男人身形一晃。
落後幾步的女人立刻趕上來,扶住了他,哭着開口:
「沉洲爲了找你,經常幾夜都不合眼,
「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怎麼能對他說這樣的話?」
我忍不住露出譏諷的笑:
「是我讓他不睡覺找我的嗎?」
「早幹什麼去了,現在裝深情。」
斷斷續續的夢境片段,上次在金店門口遇見的口出惡言的中年男人,以及現在這個,看着很憔悴很傷心的男人。
一切的一切,都跟八卦新聞裏一樣。
所有都在證實,我就是陸璟。
那個陸氏失蹤的小兒子。
可那又怎麼樣呢?
我通通都不記得了。
夢裏夢見的也全是羞辱。
我爲什麼要回到那樣的家裏,繼續那種喘不過氣的生活?
我受夠那樣的日子了,我害怕,並感到噁心。
「不是罵我是個怪物嗎?就當我死了不好嗎?」
「我死了,不是正順你們的心意嗎?爲什麼現在又要……」
又要跳出來,又要出現在我面前,表達歉疚,表達愛意。
心臟劇烈跳動,耳邊嗡鳴。
我蹲下身,視線已經模糊了。
耳邊是張佑焦急的呼喊:
「哥你怎麼了?
「媽!你快過來,小璟哥暈倒了!」

-19-
慘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簾。
後腦一陣陣鈍痛。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我抿了抿脣,看向窗外。
今日小雨,淅淅瀝瀝地下着,像我的心情一樣。
病房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了。
略帶哭意的童音傳入:
「小璟哥哥,你怎麼才醒,我都要嚇死了。」
一向樂觀開朗的張佑,現在臉上掛着要哭不哭的表情。
嘴癟着,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我努力揚起個笑:
「沒事了,別擔心。」
他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我頭更疼了。
嬸子進來連忙捂住張佑的嘴:
「別哭,醫院裏要保持安靜。」
「你小璟哥哥還沒恢復好呢,你一哭他也傷心,更嚴重了怎麼辦?」
張佑一聽,立馬止住了哭。
「我不哭了,小璟哥也別傷心。」
嬸子看向我,有些尷尬:
「那個小璟啊,你那個哥哥,在病房外面,想進來看看你……」
「你要是不想見他,我幫你趕走?」
我點頭說好。
門外響起對話聲。
很快,腳步聲逐漸遠去。
張佑趴在牀邊看我,眼睛眨巴了兩下,委屈地問:
「哥,你喜歡那個哥哥嗎?」
我的心一跳:
「怎麼這麼問?」
張佑哭喪着臉:
「大家都說你喜歡他。
「可是哥,他讓你那麼傷心,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喜歡了……
「可以把對他的喜歡轉移到我身上來,剛好我也很喜歡小璟哥哥你,這樣你就不會受傷啦。」
我失笑:
「我的喜歡和你的喜歡不一樣。」
張佑不解:
「哪裏不一樣?」
我想了想,回答:
「大概……哪裏都不一樣吧。」
一個是純澈的兄弟情,一個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情。

-20-
陸沉洲每天都會來我病房門口守着。
被拒絕後再離開。
出院這天,他一反常態,強硬地擠進了病房。
一言不發地幫我收拾行李。
張佑警惕的看着他,大有一種我一句滾,他就上去把對方推翻的架勢。
我想了想,嘆了口氣。
讓張佑先出去。
「我跟這個哥哥有話要說。」
張佑一步三回頭:
「那小璟哥哥你有事叫我,我立馬就進來。」
病房門被帶上。
陸沉洲收拾行李的動作未停。
我敲了敲桌子,他身體一僵。
「過來。」
陸沉洲抿脣,聽話地走過來。
「你爸也送你去過戒同所,對嗎?」
這是失憶那段時間,在金店裏聽別人說的。
陸沉洲猛地抬起頭:
「爲什麼要用也?」
我冷靜地看着他,問:
「你覺得呢?」
陸沉洲渾身都有些發顫:
「你也被送進去了,是嗎……」
他猛地站起來,眼眶通紅:
「我去找他。」
我抬手拉住他的衣角:
「哥,你不想跟我聊聊天嗎?」
「或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這樣平靜地講話了。」
陸沉洲的腳步頓住,無力地坐了回去。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說實話,挺新奇的。
「後悔嗎?」我問他。
回應我的,是他眼角滑落的一滴淚。

-21-
我哥重感情。
所以在父母找回來露出悔意的第一時間就心軟了,決定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可就是這次機會,導致他和我,都被送進了戒同所。
他被電擊療法刺激得失憶的時候,對我說的那些話。
那些說我噁心,讓我去死的話。
比任何酷刑都要剜心。
我那時候不知道他進過戒同所。
現在知道了。
我瞭解了他的苦衷,
但那些對我的傷害呢?要裝不在意嗎?
不可能的。
我接受不了再跟他在一起,再回到以前甜蜜的相處氛圍裏。
「阿璟,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握着我的手,虔誠地祈禱。
我苦笑:
「你已經結婚了,對她負責點,我們的感情到此爲止。」
陸沉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沒結婚。」
我皺眉看他。
陸沉洲吻了吻我的指尖:
「我終止了婚禮,也沒有領證。」
「江芷之所以留在我身邊,是因爲我的請求。
「我請求她幫我演戲,讓父親放鬆警惕,清掃陸氏。」
「阿璟,我沒有結婚,我不髒的。」
「求你,再給我一個機會。」

-22-
江芷來看我,慘笑着跟我解釋。
「你從遊輪上跳下去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想起來了。」
「他緊隨着你跳了下去,找到你之後,爲了你的安全,把你安置在海中小島上,等你被人救走他才離開。」
「回來後,他發了高燒,整整病了一個多月。」
「等他病好後,漁船的編號早在高燒中弄混了,只能一邊找你一邊料理公司的事情。」
「他不用感到歉疚,我留在他身邊有我自己的私心。」
她看着我,眼含羨慕:
「其實我喜歡他很多年了,我知道他喜歡你這個弟弟,喜歡到無可自拔的地步。
「但他父親聯繫我,問我要不要聯姻時,我還是動心了。」
「我想萬一呢,萬一他以後都想不起來了,萬一他能愛上我呢?」
「但事實狠狠打了我一巴掌,即便他失憶了,也未曾對我有朋友以外的親近,
「即便被戒同所灌輸了那麼多厭惡男人的信息,在看到你有危險時, 還是那麼奮不顧身地跳了下去。」
「陸璟,我很羨慕你。」

-23-
我心情複雜。
陸沉洲每日給我做飯。
怕我嫌棄, 不敢跟我見面, 只敲門後,放在門口。
陸氏逐漸迴歸他的掌控。
違規的戒同所被拆除。
暑假過去, 張佑不再跟隨漁船出行, 回到了學校裏。
週末的時候會來我家玩, 給我帶他在學校裏做的奧特曼。
他悄悄跟我說:
「奧特曼裏我藏了個警報器, 那個奇怪的大哥哥要是對你圖謀不軌,你就按它, 保準整棟樓都能聽見。」
他叫陸沉洲奇怪的大哥哥, 說他來找我時候總遇見奇怪的大哥哥坐在下一層的階梯拐角,有時候還會哭。
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張佑又說:
「他看起來超級可憐,
「不過嘛,也不排除他是裝的。」
「不然一個大男人, 怎麼可能總是哭, 太脆弱了吧?」
我哥確實挺會裝的。
以前情到濃處, 我被他欺負哭的時候, 他怕我找他算賬,也會裝哭。
偏偏我還總被他騙過去。
現在不會了。
我現在心硬如鐵。
真的。

-24-
九月十六號是我哥的生日。
他帶着生日蛋糕敲響了門。
這次人沒走, 跟蛋糕一起擠了進來。
我有點惱怒:
「你不是說不會強迫我嗎?」
陸沉洲垂眸, 不敢看我:
「沒有, 我不是故意的,剛剛只是一不小心,恰好走了進來。」
我被氣笑了:
「那行, 我原諒你了, 你現在出去吧。」
陸沉洲眼尾泛紅, 可憐兮兮:
「今天是我生日, 阿璟,別趕我走好不好?」
我冷笑一聲:
「那你還記得我生日什麼時候嗎?」
陸沉洲秒答:
「六月二十八。」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問:
「那你那天在幹什麼?」
那天之前,他失憶了。
我生日當天, 他讓我滾,叫我怪物,說我噁心。
說這輩子就是死, 也不可能喜歡上我。
陸沉洲一瞬慌亂起來。
急急打開蛋糕包裝,又從包裏拿出一沓股份轉讓書。
「是我混蛋,我不是人。」
「阿璟別生氣,哥哥給你帶了禮物。」
蛋糕上寫着我的名字, 祝願我生日快樂。
股份轉讓書上,寫着自願贈予。
「陸氏以後都歸我們阿璟,哥哥給你打白工。
「以後我態度有一點不好, 你就可以把我掃地出門。」
他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問:
「阿璟, 再給我一次機會, 好不好?」
我掙扎了片刻,最終還是抵不住利益誘惑。
「行。」
再試一次吧。
人不能總被遺憾裹挾着,一輩子透不過氣來。
或許這次, 相愛真的能抵萬難呢?
「陸沉洲,別再辜負我。」
「我發誓,再也不會。」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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