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歸

我去醫院取衛生棉條的時候,遇到了前男友。
他戴着口罩,銀框眼鏡下的桃花眼深邃幽深,白大褂扣着釦子,正是夏天,他裏面只穿着一件白色短袖,隱約能透過薄薄的衣服,看出優越的身體曲線。
多年不見,他變得更英俊奪目。一開口,聲音磁性惑人。
「褲子脫掉,把腿張開。」

-1-
爲了能在經期游泳,我用了衛生棉條。
現在,它取不出來了……
巧的是,我掛的是前男友的號。
現在逃走還來得及嗎??
我看着顯示屏上熟悉的俊臉和「沈思謙」三個字,恨不得扭頭就走。
我站在門口,要敲門的手舉起又放下,回頭一看,周圍人都用怪異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尷尬一笑,硬着頭皮敲了門。
「請進。」
這好聽的聲音該死的熟悉。
我深吸一口氣,抬腳走進診室。
一進門,對上沈思謙的視線,我差點同手同腳。
「林一嬋?」
沈思謙挑了挑眉,桃花眼裏劃過一絲訝異。
「是我。」
我佯裝淡定,矜貴地點頭。
「你怎麼了?」
我撫了撫捲髮,眼神看向遠處,冷靜開口。
「我衛生棉條塞太進去,取不出來了。」
「噗。」
沈思謙直接笑出了聲,他稍稍低頭,口罩上面的眼睛微彎,像波光浮動的水面。
我耳朵微紅,羞憤地盯着他。
「這有什麼問題嗎?」
「咳,沒有。」
他輕咳一聲,忍住了笑,又恢復了正經模樣。
「是處女嗎?」
「什麼?」
我瞪大了眼睛,隨後換上了鄙夷的眼神。
嘖嘖,沈思謙竟然變得這麼八卦,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如果是處女的話,把棉條取出來,有弄破處女膜的風險。」
沈思謙像是看破了我的想法,表情不變地解釋。
我眉心狠狠一跳,這風險有點大啊……
我閉了閉眼,隨後猛地睜開,和沈思謙堅定對視:「沈醫生,我相信你的能力,這麼簡單的事情,你一定不會出差錯的。」
要是出了差錯,就是你能力問題了。
沈思謙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微微挑眉,也不甘示弱。
「那可說不準。」
他站起來,拉開一旁的簾子。
「跟我過來。」
我放下包,跟了過去,開始打量沈思謙。
他戴着口罩,銀框眼鏡下的桃花眼深邃幽深,白大褂扣着釦子,正是夏天,他裏面只穿着一件白色短袖,隱約能透過薄薄的衣服,看出優越的身體曲線。
多年不見,他變得更英俊奪目。沈思謙指了指邊上的椅子。一開口,聲音磁性惑人。
「拿張紙墊,坐上去。」
「褲子脫掉,把腿張開。」
我看向他頎長精瘦的身影,當場僵住。
這語氣很難不讓人想歪。
想起高二那年除夕,我冒着大雪,偷偷溜出門,去沈思謙他家樓下。
我給他打電話,語氣是掩飾不住的激動,「沈思謙,你快下來。」
他很快就出現在我視線,穿着白色羽絨服,氣質出衆,走在雪地裏,俊美得像畫裏的人物。
沈思謙溫柔地朝我笑,眼裏有細碎的光。
他摸了摸我的頭,解下圍巾給我戴上,「這麼冷,怎麼不戴圍巾?」
屬於他的清冽氣息瞬間包圍着我。
「出門太着急啦。」
我拉住他的手,又晃了晃。
「你閉上眼睛。」
沈思謙乖巧地閉眼,睫毛細密捲翹,鼻樑高挺,嘴脣是淡淡的紅色。
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戒指盒。
「睜眼。」
我打開盒子,裏面放着一對銀戒,在路燈下發着潤澤的光。
我取出男款的戒指,緩緩推入他手指。
「新年快樂,沈思謙。」
他垂睫看向我,眼裏像映着粼粼波光,溫柔地要溢出水來。
沈思謙俯身,俊臉在我眼前慢慢放大。
脣上傳來柔軟的觸感,沈思謙伸出舌頭,細細描繪我嘴脣的輪廓,又撬開我的脣齒,繼續攻城略地。舌尖相觸,傳來一陣陣酥麻的感覺。
他摟住我的腰,又扣住我的後腦勺,持續加深這個吻。
脣齒交纏,發出嘖嘖水聲。
一吻結束,他的臉微微退開,高挺的鼻樑蹭過我的臉頰,鼻尖呼出的氣息熾熱潮溼。
「林一嬋。」
沈思謙眼尾微紅,聲音低啞磁性。
「新年快樂。」
他喉結微微滾動,微涼的手捧住我的臉,嘴脣在我臉頰輕觸了一下。
一瞬間,煙花在他身後綻放,漆黑的夜空變得絢爛,流動的亮光四溢着降落。
「你纔是最好的新年禮物。」

-2-
感受着冰涼儀器在我體內移動,又想到自己現在這個尷尬的姿勢,尤其面對的人還是沈思謙,我感到一陣羞恥,絕望地撇過頭看着潔白的牆壁。
「好了。」
沈思謙的話讓我長吁一口氣,我像是重新注入了活力,揪起褲子,一下從椅子上彈起。
「帶衛生巾了嗎?」
我提褲子的手瞬間頓住。
早上出發的時候,我只拿了一根衛生棉條,想到這次痛苦的罪魁禍首,我是怎麼也不願意用它了。
「在這等着,我去幫你借。」
沈思謙抬腿朝外面走,還貼心地拉好了簾子。
「想不到他這服務還蠻周到啊。」
我嘖嘖稱歎,開始觀察起診室的環境。
地面很乾淨,所有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在靠窗處還放着一盆綠植,倒是很符合沈思謙的性格。
聽到腳步聲,我抬起頭,沈思謙走到我面前,從口袋裏掏出一片衛生巾。
他的手指白皙修長,在衛生巾粉色包裝的映襯下,更是平添誘惑力。
「你在這換,我去外面等你。」
他遞完衛生巾,就很有風度地往外走,給我留下私人空間。
「幸好這人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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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對他的行爲頗是讚賞。
畢竟誰想當着前任的面換衛生巾呢?
雖然已經……
想到我和他的「坦誠相見」,我的臉頰微微發燙。
林一嬋,你可長點心吧。
我用力拍了拍額頭,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沒事,以後應該也不會再見面了。
這尷尬的經歷總會隨時間慢慢淡化的。
我用手扇了扇臉,佯裝淡定地撥開簾子,坐到沈思謙對面。
他看着屏幕,眉眼清俊。
「回去好好休息,這幾天不要運動,飲食要清淡,注意個人衛生。」
「好的,謝謝沈醫生,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我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呆,抓起包就往外走。
沒走幾步,沈思謙就叫住了我。
「林一嬋。」
我強撐着微笑回頭,盯着他漆黑的眼睛,生怕他語出驚人。
「你還沒付錢。」
沈思謙推了推眼鏡,把代繳憑證推到桌子邊緣,還用手指叩了叩。
「……」
如果我有罪,甲方爸爸會懲罰我,而不是讓我一直在沈思謙面前丟臉。
我顫抖着拿起那張紙,掏出手機掃碼。
輸密碼的時候,我手抖得像有帕金森。
「好了。」
我強顏歡笑,對沈思謙點了點頭,以 1.5 倍速走出了診室。
坐着自動扶梯,回想着這一天的遭遇,我簡直想原地遁逃。
到醫院一樓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看着上面的「陶穎穎」三個字,我立刻按下接聽鍵。
「桃兒——」
我對着電話一通哀嚎,坐在掛號大廳,「聲淚俱下」地講述我的悲慘遭遇。
陶穎穎是我高中的同桌,她知道我和沈思謙的過往。
電話那頭,陶穎穎毫不留情地嘲笑我。
「哈哈哈哈,林一嬋,你倆真是孽緣啊。」
「這叫什麼來着……怨偶天成!」
「聽說沈思謙現在也單身,你倆說不定真有戲。」
陶穎穎越說越激動,甚至換上了浮誇的語調。
「他——是清冷禁慾的醫生,她——是活潑美豔的經理。時隔多年,再次相見,當初的甜蜜情侶能否再續前緣?醫院,是他們……」
「行了,行了。」
我頭疼地打斷她。
「我還有事,先掛了啊。」
掛完電話,我忍不住皺眉。
空着的一隻手按住小腹,那裏傳來一陣陣抽痛。
怎麼回事?
我倒吸一口氣,只覺得小腹像被挖空了一塊,一陣空蕩蕩的涼,還伴隨着尖銳的疼痛。
我捂住肚子,疼得眼淚開始分泌,上半身也不自覺蜷縮。
沈思謙這個庸醫,不會給我弄出問題來了吧。
我痛苦地想着。弓着腰站起來,想重新掛個號。
「啊……」
還沒走出一步,劇烈的疼痛就讓我面部扭曲,眼淚也順着臉流下。
我坐回椅子,抹了抹眼淚,無助地往四周看。
看來只能求助醫生護士了。
我喘着粗氣,捂着肚子靠在椅背上,淚眼朦朧中看到一個白色身影朝我靠近。
我眨了眨眼睛,把淚水擠出,抬頭看向面前這個人。
是沈思謙,他擋住我頭頂刺眼的白光,高大的身影籠出一塊陰影。
「肚子疼?」
我虛弱地點點頭,沈思謙俯身,一隻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一隻手探向我的小腹。
「手先放開。」
我垂下手臂,任由他的手在我肚子上按壓。
「是不是這痛?」
「啊!」
我疼得齜牙咧嘴,堪堪止住的眼淚再次落下。
沈思謙輕嘆了口氣,而後伸出手指,替我擦了擦眼淚。
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縈繞在我鼻尖。
「你在這等着,我去給你掛號。」
他安撫性地拍了拍我的肩,就快步朝另一邊走去。
沒過一會,沈思謙就回來了,手裏拿着掛號單,語氣溫和。
「我帶你去輸液。」
沒等我反應,他就俯下身,一手勾住我腿彎,一手攬住我的背,把我抱起來。
我的臉靠在他胸膛,感受着結實的觸感。一抬眼,就能看到他流暢的下顎線。
他的氣息包圍着我,竟讓我有些心安。
恍惚中我想起,高中時候,他也這麼抱過我。
記得當時是上體育課,班級分組打排球,我在接球的時候太急,不小心崴到腳。
沈思謙看到了,立刻繞過球網,朝我跑來。
他那時候也是這樣,一下抱起我,朝醫務室走去。
當初那個穿着校服的青澀少年,和眼前這個成熟男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我微微側臉,吸了吸鼻子。
「沈思謙。」
他腳步沒停,低下頭看我,那雙眼睛像一汪春水。
「這麼多年,你竟然沒換洗衣液。」

-3-
窗外,天色慢慢變暗,下午的燥熱也逐漸褪去。
我懨懨地靠在椅子上,看着輸液管裏的藥水緩慢流動。
大概是藥水起作用了,小腹的疼痛開始慢慢緩解。
我側過頭,沈思謙就坐在我旁邊。
他摘下了口罩,皮膚在燈光照耀下更顯白皙,眼睛微垂在看着手機,濃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鼻樑高挺,薄脣微抿,讓人看了移不開眼。
一陣風從窗外吹來,帶着些許傍晚的涼意,我忍不住瑟縮一下。
沈思謙像有所感應,抬起頭朝我看來。
「我去給你拿毯子。」
他撐着膝蓋站起來,很快離開了我的視線。
再回來的時候,沈思謙手臂挽着毯子,手裏還提着一個袋子。
「怕你餓了,給你買了粥。」
他放下粥,拿起毯子蓋在我小腹。
不說還好,沈思謙一講我纔想起,我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沒喫飯。
肚子也一下有了空蕩蕩的飢餓感。
沈思謙拆開包裝,熱氣從粥上冒起,食物的香氣也四散開來。
我嚥了咽口水,稍稍側身,想去拿勺子。
「別動。」
看着我盡力伸手的樣子,沈思謙出言阻止。他端起碗,又用勺子舀起一勺粥,湊在嘴邊吹了吹。
「其實我可以自己喫的。」
看着他一系列自然的動作,我弱弱地說。
「你還在輸液,不太方便,我來餵你。」
沈思謙低聲說道,語氣卻不容反駁。
「好吧……」
我點點頭,喝下他喂來的一口粥。
看到我的配合,沈思謙嘴角勾起,一雙桃花眼專注地盯着我,眼底泛着笑意,溫柔開口:
「乖。」
他攪了攪粥,白皙修長的手指拿着勺子,倒很是養眼。
沈思謙耐心十足,喂每一口粥之前,他都關注我進食的速度,確定我完全嚥下去了之後,才繼續喂下一口。
大半碗粥下肚,我的胃暖融融的,整個人也放鬆了下來。
「我喫飽了。」
我摸了摸肚子,滿足地眯起眼睛。
「好。」
沈思謙抬頭看了看我的輸液瓶,又給我掖了掖毯子,隨後自然地舀起粥要放進嘴裏。
「沈思謙?你……」
我驚得瞪大了眼睛。
這可是我喫剩的粥啊,而且他還用我剛剛用過的勺子……
「嗯?怎麼了?」
沈思謙看向我,嘴脣微微抿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是失落,睫毛也乖順地垂着。他像做錯了事的孩子,語氣低落。
「我也還沒喫飯。」
想到他爲了照顧我,一下午跑上跑下,自己也沒來得及喫飯。我的心一下被愧疚填滿。
「沒,沒事,你繼續喫。」
沈思謙淺淡地笑了笑,繼續舀起粥安靜地喫起來。
夜色漸深。最後一瓶藥水也慢慢流盡,沈思謙叫來了護士,讓她幫我拔針。
護士是個二十幾歲的女生,皮膚白嫩,臉圓圓的,眼睛又大又亮,看着特別討喜。
她取下輸液瓶,熟練地拔出針頭,給我貼上輸液貼。操作完後,她看了看沈思謙,又看了看我,調侃道:
「沈醫生對女朋友可真好,從下午到現在一直陪着。」
「啊,不,我不是說他女朋友。」
我嘴角一抽,擺了擺手,慌忙解釋。
沈思謙卻沒有否認,只是禮貌地朝護士笑笑。
護士看到這一幕,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又瞭然地笑笑,再俏皮地對我眨眨眼睛,端着托盤走了。
這護士好像誤會什麼了……我一時間有點尷尬。
「走吧。」
沈思謙脫下白大褂,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臂。他低下頭,深邃的眼睛看向我。
「我送你回去?」
我搖了搖頭,可不能再麻煩他了。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回去。」
沈思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接下來說出的話讓我差點左腳絆右腳。
「那……你送我回去?」
我張大了嘴巴,一瞬間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麼?」
我震驚地看向他,對上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他神情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今天有點累,這樣開車不安全。」
我一時哽住,事關生命安全,這理由好像沒法拒絕。
況且今天要是沒有他,我一個人在醫院,看病的過程不知道要曲折多少。
「好。」我點點頭,從包裏摸出車鑰匙。
「你家在哪?」
沈思謙脣角揚起,他的五官出衆,一笑起來,眉眼溫柔,側臉更加俊美迷人。
「君悅豪庭。」
我一愣,他家小區竟然就在我家附近。
「我們家還挺近的。」我感嘆道。
竟然還能這麼巧。
「是啊。」他低頭看向我,眼睛裏有細碎的光,又抬起頭低聲呢喃,「這算不算有緣呢。」

-4-
夜色濃稠,幾顆星星稀落分佈在天空。
我開着車,沈思謙坐在副駕駛。
我們一路上都保持着默契的沉默。
在等某個紅綠燈的時候,沈思謙突然開口。
「林一嬋。」
我扭過頭看他,昏黃的路燈影影綽綽照在他臉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們重新加微信吧。」
空氣再次安靜,我看着前面不斷變化的紅燈數字,胸口微微起伏。過了一會,我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好。」
我把車停在沈思謙小區門口,沈思謙掏出手機,語調溫和。
「你的號碼?」
「158……」
「我其實知道的。」沈思謙搖了搖頭,笑着打斷我,眼睛裏是玩笑得逞的喜悅。「就是逗你一下。」
「你記得通過好友驗證就行。」
我一時啞然,沈思謙什麼時候變這麼幼稚了。
我無奈地點點頭,催促他下車,「你快進去吧。」
他溫柔地笑了笑,不再拖延,乾脆利落地下了車。
「再見。」沈思謙站在車外朝我揮了揮手,臉上是清淺的笑容。
我也跟着愣愣地揮手,忘了有這玻璃的阻擋,他根本看不到我的回應。
看着前方空蕩寂寥的街道,我發起了呆,一時忘記開回小區。
忽然,車窗玻璃被人叩了兩下。
我回過神來,透過玻璃看到沈思謙的臉,他食指往下指了指,示意我降下車窗。
我按下按鍵,他俯下身來,恰好拂過一陣風,把他頭髮被吹得微微翹起,我隱約聞見街邊清新的草木香。
沈思謙看向我,是認真的模樣,「林一嬋。」
「別忘記喫藥。」
他下巴微抬,我順着那個方向扭過頭,看到放在位置上的藥。
「好。」我低聲應下,心裏漾起一陣異樣的感覺。
回到家,我剛掏出手機,屏幕上就跳出一條好友驗證。
看到備註「沈思謙」,我點了「同意」,又點開他的頭像。
頭像是簡約的白底,上面畫着一隻卡通棕色小熊,小熊戴着粉色針織帽,手裏捧着雪團,鼻子上也落了雪,看着憨態可掬。
這就是猛男的情懷嗎?
雖然沈思謙的氣質跟「猛男」完全不搭邊,我還是忍不住笑出聲。
「今天謝謝你啊。」
我給他發了消息,就放下手機,走進衛生間洗漱。
等我洗完澡,穿着睡衣躺到牀上,再點開微信,就多了幾條未讀消息。
有一條是陶穎穎的,她給我分享了一篇文章:「震驚!女人單身久了竟然會……」
我太陽穴突突一跳,沒點進去,回了一個小狗無語流汗的表情包。
又陸續回了幾條工作上的消息,我點進了和沈思謙的聊天框。
他的回覆是半個小時前,幾乎是秒回我消息。
「沒事,不用客氣。」
「你記得喫藥。」
他這麼一提醒,我纔想起還沒喫藥,一下從牀上爬起。
我走到客廳,拆開桌子上的袋子,裏面零散裝着幾盒藥。
我拿起一盒藥,上面貼着便利貼,寫着「一日三次,一次一顆」,內容清晰,字體蒼勁有力。
掀開便利貼,我看到盒子上有幾個潦草簡潔的字:「1 日×3,1 次×1」。我又拿起其它的藥,發現除了藥盒上面有字,都額外貼了一張白色便利貼,上面用更詳細的文字重複用藥量。
除了那些便利貼,還有一張顏色鮮豔的便利貼,上面的字體也更大一些:「不要空腹喫藥,配合熱水服用。」
如果藥是別人開的,那這便利貼是不是沈思謙寫的?
我掰開幾粒藥放入口中,心不在焉地想着。
回到房間後,我拿起了手機,回覆沈思謙。
「嗯,已經喫了。」
那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他很快回復:「好,你早點休息。」
我沒再回復,而是點進他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條動態是在半個月前,沈思謙發了一張圖片。
圖片拍攝於夜晚的江邊,水天都是墨藍色,天空中只有一輪孤月高高懸掛,遠處建築的白光照印在江面,看着寧靜又寂寞。
他配文:「江月何年初照人?」
我又往下劃,沈思謙發了一張街道的圖片,街道一側是黑色的圍欄,街邊綠樹蓊鬱,大概剛下過雨,中間的柏油路泛着溼潤的光。
再下一條動態是幾個月前,只有一張草莓蛋糕的圖片,上面的草莓裹着冰糖,陷在綿密的奶油裏,蛋糕裱花精緻,看着格外誘人。
看着看着,一陣睏意襲來,我搓了搓眼睛,摁滅手機,昏昏沉沉進入夢鄉。

-5-
夢裏,我回到了大一那年的冬天。
那一年,因爲成績差異,我和沈思謙報考了不同的學校,我們也開始了異地戀。
一開始,我們每天都有視頻,後來因爲空閒時間不同,漸漸轉變成一星期一次,到最後變成只發消息聯繫。
臨近期末周,我和他爲準備考試都變得忙碌,尤其是沈思謙,還接了一個兼職,負責給一個男生輔導高數。
我那時候非常不解:「最近這麼忙,你怎麼還接兼職,你家經濟條件不是還不錯嗎?」
沈思謙解釋:「有些事情想做,覺得用自己掙的錢會更有意義。」
「而且,」沈思謙補充道,「那個人給的報酬還蠻豐厚的。」
我覺得挺有道理,也就沒再深究。
又過了一段時間,沈思謙告訴我,那個找他補課的男生覺得他教得很好,就想讓沈思謙帶帶他妹妹。
「他們給出了雙倍的價錢。」
我聽着他的解釋,心裏有些不適,卻沒阻止,「那你注意點,別被外面妹妹勾了魂。」
「都和你在一起了,眼裏哪裏裝得下其他人。」
沈思謙哄人的能力總是一流,我心裏不滿的火苗瞬間被澆滅。
後來的一段時間,沈思謙給我發消息的頻率越來越低,從一開始的一天幾十條,到後面的一天十幾條。
每當我問他在幹嘛,他都過很久纔回復,回覆的消息也總是「在複習Ṱũ₂」或者「在兼職」。
我看着身邊如膠似漆,每天一起上課下課的情侶們,又想到自己和沈思謙越來越少的聯繫,心裏一陣酸楚,常常難過到想流淚。
在某個週末,我收到了一條好友驗證。
看到上面陌生的「陳嬌妍」三個字,我皺了皺眉,還是通過了好友驗證。
一通過驗證,對方就像連珠炮似的給我發消息:
「你就是沈思謙的女朋友吧。」
「我是找他補習的女生,不出意外的話,沈思謙應該沒回你消息,他在忙着給我改試卷。」
「你們既然聯繫這麼少,幹嘛還要在一起呢?他現在陪我的時間,比陪你的都要多吧。」
「你這女朋友當得可真可憐。」
說罷,她還發來一張圖片。圖片裏沈思謙低着頭,在認真批改作業,陽光給他周身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
看着那張日思夜想的臉,我心臟一陣陣鈍痛,感覺胸腔的空氣在被慢慢抽乾,連呼吸都有些被阻塞。
有多久沒見到他了?
我放大照片,手指摸着他臉的位置,
多諷刺,只能在被人挑釁的時候看到自己男朋友。
我咬着脣,全身氣得發抖,淚水瞬間爬滿滿臉,短短一句話輸錯了好幾遍:
「我們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手,要狗吠滾遠點。」
我點擊發送,而後毫不猶豫地拉黑了她。
我又點開和沈思謙的聊天框,上面是滿屏的綠色消息,我給他分享日常,諸如老師上課嘴瓢好好笑,路上看到好可愛的小狗,今天食堂的菜好鹹。
他都沒回復。
最後我問他:「你在幹嘛?」
他才終於回覆:「要準備兼職了。」
我後面又給他發了幾條消息,他果然沒回。
陳嬌妍說的話像魔咒一樣印在我腦海。
我自嘲地笑了笑,明知道他不會回,還是自虐般給他發消息:
「沈思謙,你就不能多跟我講點話?」
「你是有多忙?女朋友消息都沒時間回。」
我又繼續往上滑,眼睛略過一片片綠色消息,刺得我眼睛發疼。
而對面的白色消息,寥寥無幾。
這些事實,都像是在印證陳嬌妍的話,我的臉龐火辣辣的。
我的喉嚨像被人掐着,傳來一陣陣疼痛的緊縮感。我艱難地往肺裏吸氣,忍不住發出一聲嗚咽。
我的視線再次模糊,頭也開始眩暈地疼。我摸了摸黏膩的臉頰,又給沈思謙發了一條消息:
「沈思謙,我們分手吧。」
這句話像是抽乾了我所有的力氣,我身體一軟,頭直直砸在桌面。
強烈的鈍痛感讓我稍微清醒,我側過臉,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跳躍過腦海。
我看到在某個暴雨的夜晚,我在圖書館沒帶傘,傻愣愣地看着其他躲雨的女生被男朋友接走,而我衝進雨簾,感受着從頭到腳的溼意。
我看到我頂着大太陽,走了很遠的路,想去買想喫的蛋糕,好不容易走到那裏,卻只能對着緊閉的店門發呆。
我看到我拖着受傷的腳,在艱難上樓梯,人羣簇擁着向樓上趕,而我站在臺階,緊緊攀着扶手,無助又茫然。
原來,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啊。
我低低笑出了聲,揪緊胸前的衣服,任由淚水淌進耳朵。
冷風直灌進我的衣領,我摸摸後背,不知不覺衣服已經被汗洇溼。
我麻木地盯着窗外,看着天色由白變黃又變紅,緩過神來的時候,我盯着的已經是一片寂靜的黑。
我遲緩地扭過頭,看到手機屏幕執着地亮着,我拿起手機,看着來電顯示,上面「沈思謙」幾個字刺激着我的神經。
我摁下了接聽鍵,耳邊一下傳來沈思謙凌亂的喘氣聲。
「林一嬋,我要到你們學校了。」
「你,你下來好不好?我可以解釋的。」
他大概在奔跑,我聽到他重重的腳步聲和。
「好。」我一開口,才發現我的聲音嘶啞,喉嚨也隱隱發痛。
我一站起來,頭就一陣強烈的眩暈,我撐着桌子,緩了一會,才摸着黑慢慢往外走。
我一到校門口,就看到了沈思謙。他焦急地四處看着,手裏還提着一個盒子。一看見我,就急匆匆走過來。
「你怎麼眼睛都哭腫了?」他皺了皺眉,臉上露出心疼的表情,伸出手想摸我的臉。
我微微側開臉,躲過他的觸碰。
沈思謙的手僵在半空,甚至還有點顫抖。
他無措地低下頭,眼眶慢慢變紅。
「我,我其實最近都在準備你的生日禮物……」
我嘲諷地笑笑,抬頭盯着他:「那禮物呢?」
他急得額頭直冒汗,胸口劇烈起伏,聲音也變得低啞,「禮,禮物,剛剛落在動車上了。」
沈思謙又提起左手拿着的盒子,那是一個透明的蛋糕盒。裏面的蛋糕像是受過擠壓,糊成一團,奶油粘在盒子壁上,幾塊被壓碎的水果堆在盒子角落。
「這是我給你做的蛋糕,但我剛剛走太急,摔了一下……」
「沒意義了,沈思謙。」
我冷漠地打斷他,盡力忽視心臟的緊縮感,手心冷汗直冒。
「你給不了我想要的,跟你在一起就像守活寡。」
我忍住眼淚,逼自己和他對視:「你跟那個女生講的話比對我講的都多吧?」
「明明我纔是你女朋友,卻還被一個外人嘲笑可憐。」
「我們人生走向是完全不同的,就算現在不分開,以後也會因爲其他原因分開。」
我吸了吸鼻子,臉頰被寒風吹得生疼,心臟像被針扎,細細密密的疼。
原來,這就是承認我們之間沒可能的感覺啊。
又是一陣寒風吹過,帶着刺骨的寒意,沈思謙嘴脣發白,眼睛通紅,他張開嘴,想說什麼,卻只發出沙啞的氣音。
「沒必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反正你沒有我也過得很好不是嗎?」
說這話時,我的眼淚忍不住落下,一直積攢的委屈在此刻盡數釋放。
「不是的,林一嬋……」
沈思謙的手猛地攥住我手臂,卻又像是怕弄疼我,又無力垂下,在身側緊緊握成拳。
「你相信我,你對我真的很重要。」
這句話在此刻,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我苦澀地笑笑,感情是能被時間消耗的,今天能有一個「陳嬌妍」,日後就還能有「李嬌妍」「張嬌妍」。不可能我每次難過,他都像今天一樣來到我身邊,與其讓矛盾堆積,到最後相看兩厭,不如現在及時止損。
「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轉過身,沒再看他一眼,獨自走進漆黑夜色。
「以後也不要聯繫了。」

-6-
早上,我被一陣鬧鈴聲吵醒,我坐起來,看着空蕩明亮的房間,愣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在哪裏。
大概昨天和沈思謙待太久了,纔會做這個夢。
我搖了搖頭,又釋然地笑笑。
幸好這些事都過去了。
我拿起手機,點開微信,沉寂許久的高中班級羣忽然有幾十條未讀消息。
我往上劃,看到了最上面班長的消息:
「大家,班主任想見見我們,我們辦個同學聚會吧。」
下面是一堆老同學的附和。
「好久沒見到大家了。」
「老班生日也要到了,正好我們提前給他過個生日。」
老班是我們班主任,大概四十幾歲,是一個有趣和藹的人,做班主任時,特別關心學生,也就得到了很多同學的欣賞和敬佩。
想到班主任那張和藹的臉,我也在聚會名單裏接了龍。
聚會時間定在下週末,那天早上,我還在半路,就接到了陶穎穎的電話。
她問我:「寶,你要到了嗎?」
我看了看前面漸漸擁堵的道路,嘆了口氣,「我這邊有點堵車,可能晚點到。」
她在電話那頭安撫我,俏皮的語氣令人放鬆。
「沒事,你慢慢來,我給你留了個寶座。」
等我到達目的地,匆匆走進包廂,人基本都到齊了,我環顧四周,看到陶穎穎在對着我招手。
我和衆人打了個招呼,就坐到了陶穎穎旁邊。我看向旁邊的空位,那椅子上放着一個男士揹包。
我隨口一問:「我旁邊是誰啊?」
陶穎穎朝我擠眉弄眼,笑得合不攏嘴,「你一會就知道了。」
我看着她這沾沾自喜的樣子,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當看到那個熟悉挺拔的身影朝我慢慢走近,我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沈思謙拉開椅子坐下,扭過頭看我,笑得燦爛又溫柔。
「林一嬋。」
「又見面了。」
我乾笑兩聲,「哈哈是啊,可真巧。」
說罷,我就湊近陶穎穎耳邊,咬牙切齒道:
「這就是你給我留的寶座?」
陶穎穎點頭,臉不紅心不跳地反駁:
「我這個寶貝給你留的座位,可不就是寶座嗎?」
「……」
天殺的,我就不該這麼相信她。
人陸陸續續地到齊了,班主任看着我們,欣慰笑道:「幾年沒見到同學們,大家都越長越俊了啊。」
班主任一句話成功調節了氣氛,班長站起來舉着酒杯,豪爽地對我們笑道:「咱們難得一聚,正好過幾天就是老班的生日,讓我們大家一起,敬老班一杯。」
周圍人都端着酒杯站起,我的手伸向面前的酒瓶,想倒點酒,纔剛剛碰到瓶身,酒瓶就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拿遠。
我疑惑地扭頭,對上沈思謙認真的表情。
「你剛生過病,別喝酒。」
他的語氣平淡,像是在交代普通病人。
隨後,他又拿起一瓶葡萄汁,自然地往我杯子裏倒,他一手拖着瓶底,手臂微微繃緊,上面的肌肉線條流暢。
班主任看到這一幕,笑着開口,「思謙還是和以前一樣細心。」
敬完酒坐下來後,話題自然而然地就引到了沈思謙身上。
老班看向他當年的得意門生,好奇道:「思謙,老師聽說你當了婦科醫生,怎麼會想到做這個職業?」
老師一說,周圍人的視線都聚集在沈思謙身上,靜靜地等待他回答。
沈思謙沉默了一會,而後低聲開口,語氣裏透出淡淡的遺憾。
「家裏有個長輩得了婦科病,發現得不太及時,治療後留下很嚴重的後遺症。我心裏一直有遺憾,就想着爲這個領域做一點貢獻。」
他說完,周圍人更加安靜,氣氛也有些許的凝重。班主任點了點頭,感慨道:「世事無常,老師相信,你選的道路是對的。」
陶穎穎壓低聲音,湊到我耳邊道:「大一寒假那會,聽說他奶奶生了病,他說的是不是這件事?」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你那會和他剛分手,我看你整天鬱鬱寡歡的,也就沒敢提這事。」
之後周圍人講什麼話我都聽不清了,我的大腦一陣陣空白,思緒一下被拉扯到那個冬天。
我想起沈思謙拿着被壓碎的蛋糕,手足無措地站在寒風中,身體被風吹得發抖,眼睛通紅地看着我,就像一隻被拋棄的小動物。
那天回去之後,我發了一場高燒,病好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沉默寡言,經常半夜睡不着,在被窩裏無聲地流淚。整個寒假,我幾乎都把自己鎖在房間,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
那沈思謙呢,他是怎麼度過那段時間的?
我記得他跟我說過,除了爸媽之外,對他最重要的親人就是奶奶。
他說他小時候爸媽很忙,都是奶奶照顧他。有幾次他做了錯事,爸爸氣得要打他,是奶奶他護在懷裏。他不高興的時候,也是奶奶扮鬼臉逗他笑。
那麼好的奶奶,對他那麼重要的奶奶,就這樣生了重病,沈思謙得多難過?
我不敢繼續想,只覺得心臟被人拉扯着往下拽,撕裂的心痛感如潮水般一波波湧來。
沈思謙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他微微湊近我,語氣帶着擔憂,「你怎麼了,林一嬋?」
我沒回答,蹭地從椅子上站起,快步往外面走去。
在他人詫異的目光下,我離開了包廂,步伐越來越快,到後面甚至變成小跑。
「林一嬋。」
我聽到身後沈思謙着急的呼喊。
下一秒,我的手臂被人拉住,我停下腳步,粗粗地喘着氣。
沈思謙掰過我肩膀,強迫我和他對視,他的眼睛幽深得像潭水,分辨不出情緒。
「你跑什麼?」
「我……」
走廊的燈照在他身上,他低下頭,又靠近了我一些,清冽的氣息瞬間包圍着我。
我深吸一口氣,撇開臉看着地面,低聲說道:
「對不起,沈思謙……」
對不起,我那時候不夠勇敢和堅定。
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猛地縮緊,我能感受到他身體在輕微顫抖。
「林一嬋,我不需要對不起。」
他的手捏住我下巴,轉過我的臉,讓我再次和他對視。
沈思謙專注地盯着我,眼睛裏有碎光流動,他勾起嘴角,蠱惑般開口:
「真要道歉,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
我聽到我的心怦怦直跳,一股熱氣湧上頭頂。
「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他輕笑出聲,舒展開笑容,眼睛亮得像是璀璨的星河。
「那林一嬋,你準備好。」
準備好當我女朋友。

-7-
又是一個週末,我到了游泳館,換好泳衣站在泳池邊拉伸。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肩膀。
我轉過頭,看到一張熟悉的俊臉。
「下午好啊。」
沈思謙彎起眼睛,笑得人畜無害。
「你怎麼也在這?」
怎麼哪都能遇到他。
我嘴角微微抽搐,震驚地看着沈思謙。
他只穿着一條泳褲,腰腹精瘦,隱隱可以看見人魚線,再往上,是結實流暢的腹肌和胸肌……
好香豔的場景……
我慌亂地撇開眼睛,聽到沈思謙帶着笑意的聲音。
「要追求你,當然得多和你見面。」
我抿了抿脣,一下想起什麼,眯起眼睛看他。
「是陶穎穎讓你來的吧?」
沈思謙挑眉,錯開我的眼神,修長的手指撥了撥頭髮。
「你再不遊,天就黑了。」
說罷,他自顧自開始拉伸,在我下水之前,搶先扎進水裏。
過了一會,我看向面前不斷出現的雪白肌膚,忍無可忍地開口:「沈思謙。」
他停下動作,「譁」地從水裏站起,水珠順着他背部的線條流下。
他轉過身,溼發貼在額頭,眼睛溼漉漉的。
「怎麼了?」
「這麼多條道,你就非得和我擠一條?」
沈思謙沒說話,慢慢朝我遊近。
泳池漾起一圈圈水波,我有些慌亂,想往後退開,卻忽然腳底一滑,直直坐入水中。
眼前一下是藍綠色的池水,和沈思謙雪白修長的雙腿。
我屏住呼吸,雙腿蹬着想往後遊,卻踢到了滑膩結實的東西。
下一秒,我被人攬住後背,一股力道把我帶出水面。
我眨了眨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氣,摘下泳鏡,瞪向眼前這個人,「你…ƭű̂⁻…」
話音未落,搭在我後背上的手忽然用力,我被沈思謙攬到胸前,手臂緊緊貼着他的胸膛。
他身上的溫度電流般往我身上蔓延,我的身體微微發熱,皮膚貼合處,有水珠不斷往下流。
周身熱氣不斷升騰,我掙扎着想退出他懷裏,腦袋忽然被他按在肩頭。
「別動。」
他的胸膛微微振動,低沉的聲音縈繞在我耳畔。
我的臉頰貼在他溼潤炙熱的肩膀,我抬起眼,看到他微微滾動的喉結。
我嚥了咽口水,下意識閉上眼睛。
非禮勿視啊……
脣上忽然傳來溫熱的觸感,我驚得睜開眼睛,撞進沈思謙漆黑的雙眸,那雙眼睛深邃得,像是能攝人魂魄。
在我怔愣的時候,沈思謙的舌頭趁機撬開我的牙齒,舔向我的上頜,我的嘴巴一陣酥癢,身體也開始發軟,無力地攀着沈思謙的肩膀。
他扶住我的後頸,一點點吞沒我嘴裏的空氣。
直到我快喘不上氣,沈思謙才放開我。
我臉頰滾燙,急得聲音都有點變調。
「沈思謙?」
他的眼睛盈着水光,像被攪動的湖面。他舔了舔殷紅的脣瓣,又輕輕勾起嘴角。
「抱歉,沒忍住。」

-8-
第二天,我心不在焉地喫着早飯。
一想到昨天的吻,我的臉就一陣發燙。
沈思謙總是恃美行兇。
一陣門鈴響起,打斷我的胡思亂想。我走到門口,打開門,就看到一捧橙黃的向日葵花束。
「你好,林小姐,這是沈先生給你訂的花。」
一個男人戴着口罩,將花束遞給我。
我捧過花,道了謝後關上門往裏走。
又低下頭,看向懷裏的花。
向日葵簇擁在一起,黃色的花瓣盡情舒展着,明媚的顏色讓人看了心情愉快。
飽滿嬌嫩的花中,夾着一張卡片,我拿起卡片,看到上面寫着:
「我能否將你比作夏天?」
我摸着這張卡片,又看了眼向日葵,想起沈思謙之前的話:
「林一嬋,你就像向日葵,明媚奪目,昂揚向上。」
我的手機忽然亮起,是沈思謙給我發了消息:
「喜歡這個花嗎?」
「我還給你訂了蛋糕。」
沒一會,門鈴再次響起,我取過蛋糕,把它放在桌上。
這是一個黃桃蛋糕,黃桃被切成片狀,表面微微溼潤,整齊排列在蛋糕上,像綻開的花朵。
看着這個蛋糕,我眉頭微蹙,忽然想起什麼,點進了沈思謙的朋友圈。
我往下翻找,點開了那條只有草莓蛋糕圖片的動態,下面有一條他自己的評論:
「雖然見不到你,但還是祝你生日快樂。」
他在祝誰生日快樂?
我掃了眼發佈的時間:3 月 10 號,那是我的生日……
我睫毛微顫,手指往右劃,仔細看着前一張街道的圖片。圍欄,綠樹,柏油路……我放大照片,注意到在圖片的角落,有幾家店鋪,隱約能看到「雲氏餛飩」的招牌。
我仔細回想,忽然想起大學南門外,就有一家「雲氏餛飩」。
那麼這張照片,是在我大學外面拍的?
我覺得我像霧中的探險者,在一點點撥開迷霧,順着細微的光亮找着出口。
我緊緊抿着脣,劃到了那張江邊的圖片。
「江月何年初照人?」
江上的月亮,又是哪一年最初照耀着人們?
「一嬋一嬋。」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模糊的聲音從記憶裏傳來。
我呼吸一窒,忐忑地看向發佈的時間。
6 月 20 日,是……我們正式確定關係的日子。
他一直都記得。
即便我不在他身邊,他也一直以另一種方式,讓我參與他的生活。
桌子上向日葵和蛋糕顏色互相映襯,看着鮮豔又活力。
我盯着這明媚的黃,心臟像泡在溫水裏,酸脹又溫暖。

-9-
幾天後的夜晚,我剛下班到家,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來電的是一個陌生號碼,我隨手接起。
「寶貝,你在哪裏?」
「……」
這誰啊?
「不好意思,你打錯了。」
這甜膩的稱呼讓我雞皮疙瘩豎起,我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沒過一會,那個號碼又打了過來。
「寶貝,你爲什麼掛我電話?」
對面的人吸了吸鼻子,語氣聽着還有點委屈。
我皺了皺眉,試探地問道:「沈思謙?」
「是我!」那人傻笑兩聲,雀躍地回答,興奮得像個孩子。
「你腦子磕壞了?」
我疑惑地皺起眉,沈思謙這說話語氣,一聽就不對勁。
電話那邊傳來一陣嘈雜,沈思謙的手機被另一個人接起。
「你好,你就是林一嬋吧?思謙他和我們出來聚會,現在喝醉了,哭着喊着要你來接他。」
「……行,定位發給我,我馬上過來。」
我按了按太陽穴,無奈地Ṫṻₘ搖了搖頭。
看到定位,我微微挑眉。
那是一個 KTV,離我家還蠻近的。
我也就沒拿車鑰匙,直接跟着定位步行過去。
我一走到 KTV 門口,就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皮膚略微黝黑,正在四處張望,當看到我時,他眼睛一亮,「嫂子,你終於來了。」
「我是陳銘。」他揚起嘴角,笑得真誠。
「我們幾個都要被思謙折磨死了。」
他領着我往包廂走,還一邊繪聲繪色地給我描述,「你是不知道,他喝醉了有多難纏,一直摟着我手臂喊你名字。」
說到這,陳銘還齜牙咧嘴,環抱雙臂抖了抖身體,一副被噁心到的樣子。
一推開包廂,我就看到坐在角落裏的沈思謙,他耷拉着腦袋,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陳銘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快起來,你寶貝來接你了。」
聽到這話,沈思謙一下抬起頭,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像一隻小狗。
他撅起嘴巴,慢吞吞蹭到我身邊,直接俯身抱住了我。
「寶貝,你怎麼纔來。」
說罷,沈思謙還低下頭,腦袋在我頸窩拱了拱,他鼻尖的呼吸噴灑在我肩膀,激起一陣酥癢。
我忍不住縮了縮肩膀,推開沈思謙的頭,「你這是喝了多少?」
他的臉頰泛着微微的紅,眼睛也霧濛濛的,嘴巴一癟,看着委屈至極。
「你一直不來,我就一直喝。」
沈思謙又咧開嘴,燦爛地對我笑,臉頰還在我手心蹭了蹭,他滿足地眯起眼:
「寶貝,我好想你啊。」
他的朋友發出曖昧的笑聲,我感覺耳朵微微發燙,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背,「別亂叫,誰是你寶貝。」
沈思謙忽然鬆開我,雙手捧起我的臉,他溼漉漉的眼睛盯着我,眼裏是童稚的認真。
「是你啊,一嬋啊。你就是我的寶貝。」
「……」
他這麼直白的話,讓我微微愣住。我錯開眼神,放軟了語氣,「你不是要回家嗎,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沈思謙歪了歪頭,像是在理解我的話,過了一會,他主動拉住我的手,眼裏閃着雀躍的光。
「好,我跟你回家。」
他頓了頓,又皺起眉一臉嚴肅地補充,「我只跟你回家。」
我被沈思謙這較真的樣子逗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好,只跟我回家。」
我轉過頭,笑着和沈思謙的朋友們告別,陳銘扯着大嗓門,笑得臉上褶子都要出來了,「嫂子,思謙就交給你了啊!」
我點了點頭,牽着沈思謙往外走去。
一路上,沈思謙都特別乖巧,拉着我的手,安靜地走在後面,時不時扭頭,看着周圍的環境。
在路過一家冰淇淋店的時候,沈思謙忽然停下腳步,我拉着他,想繼續往前走,卻怎麼也拉不動。
沈思謙晃了晃我的手,又指着前方巨大的冰淇淋圖案,他嚥了咽口水,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我,「我想喫冰淇淋。」
「……」
我嘆了口氣,領着他往店門口走,「你要什麼口味的?」
沈思謙手指摩挲着下巴,認真地盯着菜單。過了一會,毫不猶豫地說:「我要草莓味的!」
我付了錢,接過冰淇淋,遞到沈思謙面前,他就着我的手喫了一口,突然皺起眉,嫌棄地撇開臉,「不好喫,我要喫巧克力味的!」
「……」
我的拳頭一下握緊,忍無可忍地閉上眼。
忍住,林一嬋,不能跟喝醉的人計較。
我又睜開眼,微笑這看向服務員,「你好,我還要一個巧克力味的。」
對方包容地笑笑,很快就打好冰淇淋遞給我。
我揚起一個微笑,把冰淇淋遞給沈思謙,語氣裏有隱隱的威脅,「這個是最後一個了哦。」
沈思謙連連點頭,笑嘻嘻地接過冰淇淋,低頭安靜地喫了起來。
他喫了幾口,忽然看向我,拿着冰淇淋靠近我。
「寶貝你也喫。」
他嘴角勾起,眼睛水汪汪的,專注地看着我,眼神充滿期待。
看着他這純真的樣子,我心裏一軟,沒有拒絕,湊過去喫了一口。
「好喫嗎,好喫嗎?」沈思謙像等待誇獎的小孩,迫不及待地開口,表情還有一絲小驕傲。
「很好喫。」我對沈思謙溫柔笑了笑,他臉頰迅速飛上兩抹紅暈,又低下頭喫冰淇淋。

-10-
一番曲折後,我終於到了沈思謙家門口,我戳了戳沈思謙,「快用你指紋開下鎖。」
他立刻把手背到身後,昂起頭,看着頭頂,語氣傲嬌,「不,我要你來輸密碼。」
「……」
我覺得我的脾氣都要被沈思謙磨沒了。
我儘量放平語氣,耐心誘導道:「那密碼是什麼啊?」
沈思謙忽然湊近我,神祕地笑了笑,他壓低聲音,「密碼……是你的生日。」
我一怔,心裏升起異樣的感覺。
過了一會,我疑惑地看向沈思謙,「密碼不對啊。」
他對我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眼裏閃爍着亮光。
「騙你的,密碼……是我的生日。」
「……」
我忍不住「嘖」了一聲,帶着他進了門。
門一關上,沈思謙就從後面抱住我,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頸窩,伏在我耳邊道:「歡迎回家,寶貝。」
聞着他的氣息,我的心跳瞬間加快。我彆扭地想拿開他手,卻被他摟得更緊。
「寶貝,你好香。」
沈思謙深深嗅了嗅我的頭髮,別過臉在我臉上印下溼漉漉的吻。
觸電般的感覺從臉頰傳到全身,我忍不住瑟縮一下。
他的嘴巴忽然移到我脖頸,沈思謙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
潮溼溫熱的觸感讓我尖叫出聲,我抓緊了沈思謙的手臂。
「沈思謙,你屬狗的?」
沈思謙沒理我,他把頭埋在我肩膀,嘴巴貼在我皮膚,用力吮吸了一下。
我一陣戰慄,雙腿也開始發軟,身體完全靠他手臂摟着纔沒滑下去。
他鉗住我,把我往房間帶,我被他輕輕拋在牀上,剛想起身,沈思謙身子就欺下來。他雙手撐在兩邊,牢牢禁錮着我。
「沈思謙,你想幹嘛?」
我有些慌亂,掙扎着要起身,一下又被沈思謙摁回牀上。
他湊近我,鼻尖蹭着我的鼻尖,睫毛輕輕顫着,呼出的氣息帶着酒氣。
我們的呼吸相互交纏,我的臉頰一陣陣發燙。
沈思謙盯着我,眼眸漸漸變深,他低下頭,在我臉上落下細細密密的吻。
我緊張地喘着氣,忽然被他含住脣瓣。他小心翼翼地吮吸着,又伸出舌頭一陣攪動,酒味和冰淇淋的甜味傳入我口腔。
我大腦一片空白,一陣陣熱氣朝我臉上湧去。
沈思謙在我耳邊難耐地低喘,忽然直起身子,脫掉身上的短袖,露出裸露精壯的上半身。
他又伸手摸向皮帶,「咔噠」一聲脆響,他的褲子也慢慢褪下。
「你你你……」我羞得閉上眼睛,不敢再看他。
沈思謙再次壓向我,手指摸向我後背的拉鍊,我胸前頓時一陣清涼。
他的吻落在我身上,帶來一陣熱意。他又托起我的身體,讓我和他貼得更近。
我漸漸放棄抵抗,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和他一起沉淪在其中。

-11-
腰部有些痠痛。
我迷糊地翻了個身,手碰上了什麼溫熱堅硬的東西。
我疑惑地睜眼,對上了一張英俊溫和的臉。
「早上好。」
沈思謙單手撐在臉上,笑得一臉滿足燦爛。
被子從他身上滑落,露出大片光潔精壯的肌膚。
記憶瞬間回籠,一堆不可描述的畫面湧入腦海。
我嚇得瞬間閉眼,馬上翻個身,背對着沈思謙。
我昨晚竟然和沈思謙……
啊!——
我張大嘴無聲地咆哮,揪起被子捂住自己的腦袋。
色令智昏啊,昨晚到後面簡Ťü₈直着了他的道。
慘了慘了,以後還怎麼面對沈思謙。
我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笑,沈思謙的聲音隔着被子影影綽綽地傳來。
「林一嬋。」
「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我捂住耳朵,自顧自地碎碎念。
忽然,我頭上的被子被人掀開,我捂住耳朵的手也被輕輕拿開,沈思謙蹲在牀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說,你餓了沒,我給你做早餐。」
我立刻點頭,又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走開。
沈思謙輕笑出聲,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突然湊近我,伸手捏了捏我的臉,「害羞了?」
「纔沒有。」
被他說中心思,我的臉瞬間發燙。我瞪了他一眼,又馬上低下頭。
「好。」沈思謙摸了摸我的頭髮,聲音裏有安撫的意味,「一嬋纔沒有害羞。」
「那我去做早餐,你去洗個澡,嗯?」
「嗯……」我點了點頭,又把身上的被子緊了緊。
直到沈思謙走出房間,我才從牀上坐起來,痠痛感一下蔓延至全身,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氣,抬手揉了揉腰。
我拿起牀邊的衣服,抬高手臂剛想穿,眼睛一瞥,突然看見沈思謙出現在門口,我動作一僵,嚇得一下溜進被子。
「別緊張。」沈思謙勾起嘴角,眼裏光亮流動,他眨了眨眼睛,聲音裏帶着笑意。
「你還有哪裏是我沒看過的?」
他走到衣櫃前,從裏面拿出一套衣服,放在我旁邊,「你先穿我的睡衣,裙子我幫你拿去洗。」
沈思謙伸手拿過裙子,往外面走去,「廁所裏有新的牙刷牙杯,你直接拿去用。」
他一走,我就拿上衣服,忍着腿間的痠痛,快步溜進廁所。
洗完澡,我看着沈思謙的睡衣,一陣爲難。沈思謙的衣服,對我來說十分寬大,光是上衣就能罩到我大腿,褲子更是沒法穿。
好像也沒別的選擇了。
糾結一番,我就只穿着他的衣服,慢吞吞地往外面走去。
看到我出來,沈思謙盯着我的腿,深深看了幾眼,又很快別開目光,一開口,聲音略微沙啞,「抱歉,忘記我的褲子給你不合身。」
「先喫完早餐,我等會去給你買衣服。」
我咬着吐司,含糊地點了點頭。
沈思謙突然抬頭,蹙着眉,關切地看着我,語氣誠摯,「昨晚……有弄疼你嗎?」
「……」
我一下就被噎到了,一股氣卡在喉嚨,上不去下不來。
我用力拍着胸口,止不住地打嗝。
沈思謙見狀,一下站起來,走到我身邊,給我拍着背,「抱歉抱歉。」
他歉疚地開口,又端起牛奶要往我嘴裏送,手卻突然被我撞了一下,整杯牛奶直直灑在我胸口。
我慌亂地低頭,看到大片衣服被澆溼,緊緊貼着我身體,透過薄薄的衣料,我胸前的輪廓清晰可見。
沈思謙猛地僵住,握着杯子的手也緊了緊,我抬頭,看到他的喉結滾動了幾下。
他低頭看着我,神色晦暗不明,漆黑的眼睛一片濃稠。
我頓感不妙,打嗝打得更厲害了。
沈思謙轉過身,走進廚房,給我倒了一杯水,又看着我喝下,全程都沒講話。
我喝完一杯水,才慢慢緩過來,癱在椅子上,長吁了一口氣。
一股力道忽然把我帶起,沈思謙摟着我的腰,把我攬到他腿上,我剛想開口,沈思謙的嘴脣就壓過來,火熱的舌頭長驅直入,在我嘴裏一陣攪動。
我被他吻得身體發顫,心跳一陣紊亂。

-12-
玄關處傳來開門聲,沈思謙拿着購物袋,走到我面前,「去換衣服,和我出去一下。」
我踢了踢腿,有些不大情願,「我不想去。」
沈思謙俯下身,和我對視,他彎起脣,眼裏笑意湧現,「那我求你?」
說是求人,他這語氣卻沒有一點懇求,尾音微微上揚,聽着反而十分撩人。
我鬼使神差點了點頭,接過購物袋往房間走去。
聽到身後的輕笑聲,我有些懊惱,加快了腳步。
該死,又被他拿捏了……
換好衣服後,我跟着沈思謙下了樓,我坐進他的車裏,一眼就看到了車上的小熊掛件。
那小熊毛絨絨的,兩隻手兜在胸前,車開的時候,一晃一晃的,看着十分可愛。
我看得忍不住彎起眼睛,伸手捋了一把,「這小熊好可愛。」
「是很可愛。」沈思謙點頭,又笑着看向我,「和你一樣。」
「……」我被他誇得臉頰微微發紅。
沈思謙真是越來越會撩人了。
我沒再講話,扭頭看着窗外,一片片綠色從我眼前劃過,我看得有些犯困,慢慢閉上了眼。
睡夢中,感覺有誰用手指刮蹭着我的臉,一陣清冽氣息湧入鼻尖,我迷糊地睜眼,看到沈思謙湊在我眼前。
「醒了?」沈思謙停下手裏的動作,用手托住我的臉頰,「我們到了好一會了。」
他的手心溫暖乾燥,我下意識把臉往上壓了壓。
我打了個哈欠,還有些睏意,「怎麼不早點叫我?」
沈思謙突然勾起嘴角,午後的陽光打在他頭上,金色的微小顆粒在他髮絲跳躍,他的聲音像被陽光過濾,聽着醇厚撩人。
「沒捨得。」他輕笑出聲。
「你睡得像一隻小熊。」他又解下小熊掛飾,舉到我臉旁,認真端詳,片刻後,又再次笑彎眼睛,「真的很像。」
「當初果然沒買錯。」沈思謙把小熊掛回原處,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還有些發懵,沈思謙就先下了車,他朝我招了招手,「快來。」
我朝他走了幾步,隨意看了眼周圍,又頓住腳步,驚訝地看向他,「這是……?」
「是你的大學。」
沈思謙站在樹蔭處,眼皮微垂,嘴角帶着淺淡的笑。
他又抬起眼,眼裏流動細碎的光亮,「一直想和你回到這裏。」
他透過圍欄,看向裏面的校園。沉默許久,再開口,語氣帶着眷戀和遺憾,「這個遺憾開始的地方。」
一道圍欄,將學校內外分割成兩端。沈思謙伸出手,手指穿過圍欄空隙,指尖微微蜷縮,像是想抓住什麼。
我看到光線轉移,一束陽光穿過樹枝間隙,穩穩落在他手心,他合攏手,攥住那團光亮。
時間像被靜止,彷彿幾年來的歲月翻湧又平靜,最終匯聚成他手裏緊握的光束,虛無又明亮,讓人想觸碰又收回手。
過了許久,他回過神來,再次看向我。
「走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13-
我站在店門口,抬頭往上看,一字一頓地念着招牌上的字,「雲氏餛飩?」
我沒想到,他要帶我來的地方,是這。
沈思謙看出了我的疑問,只是朝我笑了笑,並沒解釋,邁着腿徑直走進店裏。
我撓了撓頭,也跟着走進去。
一進去,我就聽到老闆娘熟絡的招呼,「喲,小沈你來啦。餛飩還是照老樣子給你做吧?」
「是,阿姨好。」沈思謙禮貌地朝她笑,又看向我,眼裏一片溫柔。
「今天還要一碗餛飩,不要辣多加香菜。」
老闆娘這才注意到了我,手擦向圍裙,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喲,好俊的姑娘,快快坐。」
「這麼多年,小沈總算不是一個人來喫了。」
她倚在桌子上,一臉感慨。
這麼多年?
我心下微動,詢問地看向沈思謙,「你經常來這喫?」
他眨了眨眼睛,微微仰起頭,眼神投向遠處,像是在回憶,「不算經常來,但每年都會來幾次。」
我抿住脣,喉嚨有些發緊,「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沈思謙垂下眼簾,嘴角的笑有些苦澀,「大一。」
沉默了幾秒後,他突然抬手,指向我身後,我扭過頭,一下看到了校門口。
「你看。」沈思謙勾着脣,眼裏蘊着笑意,「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你們校門口。」
他用手撐住下巴,漆黑的眸子專注地盯着我,「我看着那些往來的人,就常常會想,林一嬋都在幹什麼呢,她有沒有按時喫飯,有沒有好好學習,有沒有……」
他講到這,忽然頓住,眼皮微垂,笑得溫柔,再抬起眼,眼裏是湧動的春潮。
「有沒有想起我?」
我心臟漏跳一拍,緊張地蜷起手。
怎麼會沒想他呢?
沈思謙和我的過去纏繞得太緊密,以至於我總是陷入回憶漩渦,就算我幹一些稀鬆平常的事,腦海裏都能浮現他的臉。
餛飩被端上桌,我收回思緒,拿起勺子攪拌着餛飩。
熱氣氤氳,沈思謙摘下了眼鏡,舀起一塊餛飩,輕輕晃着散熱。
可能是被熱氣燻的,他眼尾微微發紅,眼睛也格外溼潤。
他把勺子湊到嘴邊,咬了一口餛飩,慢慢咀嚼着,動作非常優雅。
我看得出了神,手不自覺一鬆,勺子砸在湯麪,一大滴熱湯濺到我手背。
我被燙得縮手,急着要去抽紙巾,痛苦地皺起眉。
手指傳來溫熱的觸感,沈思謙斂眉,拉過我的手,拿着餐巾紙輕輕點着,吸掉了湯漬。
他託着我的手細細看着,又蹙着眉看我,「疼不疼?」
不等我回答,沈思謙就揚高了聲音,「阿姨,你這有沒有燙傷膏?」
「有的有的。」老闆娘走到一個櫃子前,翻找了幾下,就拿着一支藥膏走過來,「不過沒棉籤了。」
「不礙事。」沈思謙接過了藥膏,扭開蓋子,擠出一小塊膏體,輕柔地抹在我手背。
手背傳來一陣清涼,他低下頭,輕輕往傷口吹着氣。
他的頭髮濃密捲翹,看着十分柔軟。
好像一隻修勾,看着好好 rua……
我另一隻手忍不住伸向他頭頂,沈思謙卻突然抬頭,他的額頭恰好蹭過我指尖,滑膩的觸感轉瞬即逝。我的手來不及收回,堪堪停在他鼻樑。
空氣瞬間安靜,我尷尬地想撤回手,手腕卻被另一隻手握住。
那隻手繼續向上,蹭過我手心,和我十指相扣。
沈思謙往前湊近,露出漆黑溼潤的雙眼,他勾起嘴角,連帶着眼睛也微微彎起。
「躲什麼?」
沈思謙刻意握緊手,夾了夾我的指間,感受到我的僵硬,他低低笑出聲。
「別緊張。」
「你剛剛是不是想摸我?」
沈思謙下巴微收,眼裏充滿戲謔。
被戳中了心思,我臉頰有些發燙,想掙開他的手,「沒,沒有啊!」
他順勢鬆開手,又握住我的手指,拉着我的手靠近他臉頰。
手心傳來柔軟溫熱的觸感,沈思謙歪頭,把臉貼到我手上,又輕笑一聲,鼻尖噴灑出潮溼氣流。
他目光鎖定我,緩慢啓脣,眼裏帶着一絲認真,像是在宣讀誓言。
「不用不好意思。」
「整個人都是你的,你想摸哪裏都行。」

-14-
「差不多可以放開了。」
我看向我和沈思謙緊握的手,輕輕晃了晃。
剛剛走出店門,沈思謙就自然地牽住我的手,一直到現在都沒放開。
「牽都牽了。」沈思謙嘴角勾起,聲音聽着慵懶閒適,「哪有輕易放開的道理。」
我撥了撥頭髮,沒做聲,任由他牽着我往前走。過了一會,我歪頭看向他,「你要帶我去哪?」
「去見我奶奶。」
「你們都是我最愛的女人。」沈思謙抬手摸了摸我的頭,像是想到什麼,又兀地低頭輕笑,「是應該見個面。」
「見家長?」我一下有些緊張,握緊了他的手。
「不是見家長。」
沈思謙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而後略微低頭,對上我的視線,低聲道:
「是可愛女人見面會。」
陽光穿過枝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光影,光暗交織,有種奇異的美感。
一股衝動直躥頭頂,我心臟一陣狂跳,答應的話脫口而出,「好,我跟你去。」
沈思謙眼睛一亮,笑着點了點頭,帶我往停車的地方走。
上了車後,他朝我湊近,清冽氣息撲面而來,「昨晚你沒休息夠,要不要再睡會?」
他這麼一提醒,那些火熱的場面又湧上腦海,我壓下臉上傳來的熱浪,別過頭閉上了眼睛。
沈思謙給我調低了座椅,沒再講話,安靜地開着車。
我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很快睡了過去。
快清醒時,隱約聽到有誰壓低了聲音在講話,「嗯,我會帶她來……我們快到了。」
我睜開眼,金色的陽光傾瀉入懷,身上也有融融的暖意。
眼前的地方綠意盎然,我揉了揉眼,問道,「這是到了?」
「嗯。」沈思謙點點頭,把車停到一棟小洋房前,扭頭看向我,神色溫柔,「走吧。」
下車後,他再次牽起我的手,溫和的溫度從掌心傳來,我一愣,沒再掙扎。
穿過鐵門,就看到門口倚着一個身形微胖的老人,她看到我們,一下站直了身子,邁着腿小步走來。
沈思謙也加快了腳步,快速攙住了她手臂,他低下頭,語氣親熱又依戀,「奶奶。」
「臭小子。」她爽朗一笑,拍了下沈思謙肩膀,「終於捨得帶她來見我了。」
奶奶把目光移向我,笑得慈祥,柔和的眼神讓我備感親切,「一嬋啊,你也跟着他叫我奶奶就好了。」
「奶奶好。」我笑着回應,看着這張和沈思謙有幾分相似的臉,忍不住多誇幾句。
「奶奶您真好看,我老了要能像您這樣,我做夢都能笑出聲來。」
她聽了笑得合不攏嘴,掙開沈思謙的手臂,走到我身旁,熱情地挽住我的手,「你這丫頭嘴真甜,快進屋,來嚐嚐奶奶的手藝。」
沈思謙見狀,無奈地笑了笑,「奶奶,這才見面幾分鐘,你就開始偏心了?」
奶奶聞言,摟緊了我的手臂,微微昂頭,哼笑一聲,「你那光線不太好,還是站在一嬋邊上舒服。」
我被他們緊緊依着,整個人被陽光沐浴,恍惚之中,有一種家的感覺。
走近餐桌,我看着桌上的飯菜,一下愣住了。
都是我愛喫的菜。
我瞪大眼睛看向沈思謙,他站在那眉眼含笑,「我特意讓奶奶ẗū́ₛ準備的。」
奶奶轉身去廚房盛飯,「是呀一嬋,你不用客氣,多喫點。」
我低聲應了下,心裏一陣溫暖。
坐下後,沈思謙就端過盤子,自然地爲我和奶奶剝蝦,很快,我們倆的碗裏都堆滿了蝦,他自己的飯倒是一口沒動。
我有些好笑,按住他的手,「你自己怎麼不喫?」
沈思謙攤開手,動了動他溼潤的手指,無辜地看向我,「我現在不太方便,要不你餵我?」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夾起蝦靠到他嘴邊,沈思謙就着我的筷子喫掉,眼裏綻開笑意,「很好喫。」
他想了想,又湊過來,撒嬌似地說,「我還想喫。」
我失笑,又夾起一隻蝦餵給他。
奶奶坐在那嘖嘖搖頭,「你一個大男人,也不害臊。」
沈思謙身體後仰,回答得理直氣壯,「我們這叫互相付出。」
他又側過臉,對我眨了眨眼睛,俏皮得像一個孩子,「對吧,一嬋?」
我故意不配合他,把手放在耳朵旁,瞪大眼睛,做出一臉茫然的樣子,「啊,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說——」
「你,是,豬。」
沈思謙特意放慢語速,做出誇張的慢動作口型。
我一時語塞,抽了抽嘴角。
這人幼不幼稚。
我盯着他俊美的臉,一字一頓地說:
「你,才,是,豬。」

-15-
喫完飯後,沈思謙還在洗碗,就被奶奶給趕出廚房,「現在洗什麼碗,先帶一嬋去附近逛逛。」
沈思謙手上還溼淋淋的,他抽了張紙擦手,抬眼看向我,笑着說道,「遵命。」
他走到沙發邊,朝我伸出手,眼裏閃爍着光亮,「那走吧,林小姐。」
我握住那隻骨節分明的手,藉着他的力站起來。
走了幾步,身後傳來奶奶的呼喊,「回來記得洗碗啊!」
我忍不住笑出聲,拍了拍沈思謙的肩膀,打趣道,「你這家庭地位可以啊。」
沈思謙挑眉,「在我們家,都是男性讓着女性。」
他嘴角含笑,雙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要不要成爲我們家的一員?」
我呼吸一滯,極力忽視內心的異樣,沒回答他,只是看向前方的道路。
時至黃昏,金光鋪滿大地,路邊植物被抹上一層瑰麗的色調,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草木香。
這是一個小鎮,有小孩子在追逐打鬧,歡笑聲此起彼伏,讓人聽了也不自覺勾起嘴角。
路邊有個老奶奶在賣花,她身前堆着的花奼紫嫣紅,鮮豔的色彩融合在一塊,構成自然美麗的畫卷。
我看到這個,一下就走不動了,蹲下身看着那些花,伸手挑選着。
老奶奶看到我們過來,笑着問沈思謙,「小夥子,要不要買花,送給你身旁美麗的姑娘。」
沈思謙也蹲下身,從裏面揀出幾枝花,舉到我面前。
「要的。」
錦簇花束中,他看着我,笑意盈盈。
「送給我身旁心愛的姑娘。」
恰好夕陽投到他身上,那些關於夏天的記憶奔湧而來。
那一瞬間,我覺得,他比花更動人。
我一手捧着花,一手牽着沈思謙的手,漫無目的地閒逛着。
走到一個拐角時,我瞬間停下了腳步。
在我們不遠處,有一隻大黃狗,它尾巴高高豎起,眼睛又小又亮,看到我們,立刻大聲吠叫,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
我從小就怕狗,它這一叫我腿都軟了,我一下攀住沈思謙的手臂,顫顫巍巍地開口,「我我我害怕……我們換個地方走吧。」
沈思謙拍了拍我的背,低聲哄道,「別怕,我們往回走。」
我又偷偷瞥了一眼那狗,正對上它齜牙咧嘴的表情,我一驚,冷汗一陣陣往外冒。
我不受控制地加快腳步,摟緊了沈思謙,聲音帶着哭腔,「快走快走。」
走出一段距離後,身後卻突然傳來急促響亮的狗吠聲。
怎麼感覺這聲音越來越近了?
我不敢回頭看,腦海裏卻想象出那隻狗在飛快奔跑的身影。
「汪汪!」
「啊!」
又是一陣響亮的狗吠,我嚇得尖叫出聲,拉住沈思謙的手,用盡全力往前跑。
「林一嬋——」
「啊啊!」
「林一嬋!」
「啊啊啊啊!」
我滿臉都是淚,毫無形象地邊跑邊哭,根本聽不進去沈思謙的話。
跑着跑着,忽然覺得拉着的人越來越沉重,我回頭一看,沈思謙站在那,拉着我的手一動不動。
「你放開我!」
我身體往後抻,使勁想掙脫他的手,憋得臉蛋通紅。
他不逃命我還要逃呢。
沈思謙反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他身前,捧住我的臉,彎下腰和我對視。
「沒有狗在追你。」
「啊?」我茫然地看着他,臉上還掛着一片淚痕。
沈思謙拿出紙,擦了擦我的臉,耐心重複道,「沒有狗在追你。」
我反應了幾秒後,腦子裏緊繃的弦一下放鬆,我身體一軟,靠在沈思謙肩頭艱難喘着氣。
他撫着我的背,輕輕給我順氣,「剛剛就想和你說的,但你一直在尖叫。」
我有些難爲情,絕望地把頭埋到沈思謙頸窩。
好丟人,竟然是被自己嚇到。
我閉上眼,安靜地靠在沈思謙肩頭,鼻尖都是他身上的洗衣液味。
過了一會,沈思謙摸了摸我的頭,輕聲詢問,「我們走吧?」
「再歇會,我走不動了。」
剛剛這麼一跑,我累得完全不想動,喉嚨也一陣乾澀。
沈思謙忽然放開我,背對着我蹲下。
「上來。」他回頭看我,眼裏映着絕美的夕陽,「我揹你。」
我沒猶豫,朝他俯下身,雙臂摟住他的脖子。
沈思謙揹着我,穩穩地站起來。
我看着他的後腦勺,忽然想起什麼。
「花都丟了。」我動了動空蕩蕩的手,一陣懊惱。
「沒事,下次再買。」
他磁性的聲音從晚風中傳來。
「畢竟還有很多機會。」
走到一處長椅時,沈思謙微微下蹲,「你先下來。」
我鬆開手,落到地面,往後一退坐到長椅上。
沈思謙坐到我身邊,勾起我的頭髮別到我耳後。
我興致缺缺,低頭看着地面,餘光看到沈思謙彎下腰,伸手在弄着些什麼。
下一秒,我眼前出現一朵紫色小花。
「別難過了?」
他指尖掐着花,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側過臉,驚訝地看着他,「你摘花了?」
「嗯。」沈思謙脣角揚起,坦然地承認,「我爲你做一次採花大盜。」
他捋着我的頭髮,把花別到我耳後,又稍稍後傾看着我,桃花眼像流動的水波,「很好看。」
沈思謙突然湊近,抬手覆上我眼睛,他身上的清冽氣息淡淡散開,我下意識放緩了呼吸。
他湊過來啄了下我脣角,又迅速離開,轉而在我臉頰落下蜻蜓點水的吻。
很輕很淡的一個吻,不沾任何情慾,連他脣上的溫度也轉瞬即逝。
沈思謙放開手,我正好撞進他眼裏無邊的溫柔。
那朵花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到了他手裏,沈思謙拉過我的手,張開五指,那花穩穩落在我手心,「收好了。」
「採花大盜送你的禮物。」
我輕笑一聲,合攏手心,輕輕包住那抹紫色。

-16-
回到奶奶家,我坐在沙發上,和奶奶一起看電視。
電視裏放着古早的瑪麗蘇言情劇,我手裏捧着沈思謙給的半個西瓜,一勺一勺挖着喫。
劇裏富家少爺不顧家人反對,堅持和貧困女主在一起,導致銀行卡都被凍結,淪落到打工來維持生計。
即便這樣,富家少爺仍然對女主真心不改,而富家少爺的母親也將「棒打鴛鴦」精神貫徹到底,一路阻攔他們的愛情。
面對男Ŧúₙ女主的悽苦愛情,我和奶奶都看得津津有味。
不得不說,經典永流傳。
奶奶指着電視,一臉感慨,「這讓我想起,思謙那小子,以前也打過工。」
「他那時候說,要用自己掙的錢給你買禮物。我就想啊,這小子終於長大了。」
我內心一顫,挖西瓜的手一下頓住,猛地扭頭看向奶奶,「給……我買禮物?」
奶奶同樣很驚訝,「是啊,那小子沒告訴你啊?」
「沒有……」我搖了搖頭,心尖泛着細細密密的疼。
多年前的對話又隱約浮現。
「最近這麼忙,你怎麼還接兼職,你家經濟條件不是還不錯嗎?」
「有些事情想做,覺得用自己掙的錢會更有意義。」
沈思謙,這就是你想做的事情嗎?
「唉,思謙就是這樣,啥事都默默地做。」
「我生病那會,他天天忙上忙下,好幾次累得坐在椅子上睡着,要不是護士告訴我,我還不知道。」
奶奶拍了拍我的手,表情認真,「奶奶能感覺到,思謙真的挺喜歡你的。」
我看向廚房裏那個高大的身影,視線漸漸模糊。
「我知道的,奶奶。」
因爲喜歡我,想給我買禮物,纔在那麼忙的期末周,抽出時間兼職。
又因爲想給我個驚喜,纔沒告訴我兼職原因。後來連我說分開,他也沒過多解釋。
我放下西瓜,朝廚房走去。
我走到沈思謙身後,用力環住他的腰,聲音有些哽咽,「沈思謙。」
沈思謙立刻關掉水,想轉過身卻被我抱得更緊,我悶悶地說,「你先別動。」
我吸了一口氣,把頭抵在他後背,「傻瓜,當初爲什麼不告訴我。」
沈思謙一下就懂了,他沒有更多動作,只把手撐在洗漱臺上,沉默許久,再開口聲音帶着沙啞,「那種情況下,理由好像不重要了。」
他有些自嘲地低笑,「當時我太幼稚,想努力給你更好的,卻忽略了你的感受。」
「是我不對,讓你受委屈了。」
短短幾句話,說得我心臟一陣絞痛,眼淚止不住往外湧,我閉上眼睛,搖了搖頭,「不怪你的,沈思謙。」
是我們沒能對抗過距離,那時的我,對喜歡的定義太過於簡單,喜歡一個人就想時時刻刻見到他,認爲有足夠陪伴的喜歡纔有意義。
我羨慕那些如膠似漆的情侶,總是把我和沈思謙與他們比較,又常常因此心情低落,對沈思謙也越來越苛刻,他的任何不對都能被我無限放大,以作爲我退縮的理由。
我不滿於我們逐漸稀少的相處時間,卻忘記了,異地戀的我們,能從各自的忙碌中騰出時間保持聯繫,本就是不容易。
我一直埋怨他的忙,卻忘記問他累不累。
「十九歲的沈思謙,你累不累?」
我鬆開他,雙眼含淚看着他的背影,恍惚中又想起雪夜裏那個瘦削少年。
那個在冷風中眼眶通紅,沉默着看着我離開的少年。
沈思謙轉過身,彎下腰輕輕攏住我,「十九歲的沈思謙聽到了。」
他歪頭思考,像是真的在代入那個年紀。
「他讓我告訴你,如果累一點就能見到林一嬋,那做什麼都值得。」
我心軟得一塌糊塗,又被沈思謙拉住手。
他低頭看我,額前的碎髮下垂,眼睛微微彎起,神色溫柔。
「今天很累了,先上樓去休息?」
我點了點頭,跟着沈思謙上樓,他推開一扇門,房間寬敞明亮,空氣中有淡淡的木質香。
「你今晚睡這。」
「衣服給你放牀邊了。」
「別多想了,早點睡覺。」沈思謙揉了揉我的頭髮,低聲道,「我就在隔壁,有什麼事情隨時來找我。」
我乖巧地點頭,目送他離開房間。
換完衣服後,我想着今天的事,愣愣地坐在牀上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傳來輕微的敲門聲,下一秒,沈思謙推門進來。
他坐到牀邊,側臉看我,眉眼舒展,顯出慵懶的俊美,「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你呢,不是也沒睡?」
我伸了個懶腰,笑着反問他。
沈思謙徒然湊近我,嘴角輕輕勾起,漆黑的眼睛帶着笑意。
他刻意壓低聲音,聽着曖昧又撩人,「因爲……」
我看着沈思謙那張放大的俊臉,警惕地抱着被子向後退。
「我房間空調壞了。」
哈?
這波操作來得猝不及防,我一時愣住,抱着被子的手也僵住了。
沈思謙見狀,笑得身體往後仰,又看向我,眼神帶着戲謔,「嗯?你這是什麼表情,不會以爲……」
我臉上一熱,忍不住抬腳朝他踹去。
下一刻,沈思謙兩腿一翻,直直滾下了牀……
「……」
地上傳來沉悶的落地聲,沈思謙的笑聲戛然而止,而後空氣忽然安靜。
「……」
我腿勁真有這麼大?
我嚥了咽口水,有些心虛地趴到牀邊,撐起身子往地上看,「你沒事吧?」
我還沒看仔細,手腕忽然傳來一股力道,我重心不穩,被帶着往下滑。
「啊!」
我嚇得閉上眼,本以爲會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卻穩穩落入一個結實的懷抱。
熟悉的氣息湧入鼻尖,我試探地睜開眼,目光撞入一雙漆黑的雙眼。
沈思謙按住我的後背,又把我拉近了一些。
我們臉的距離不過幾寸,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濃密的睫毛。
沈思謙挑眉,「你力氣很大?」
他說着,雙手停在我的腰側,指尖微微用力,像在威脅。
我被他禁錮得動彈不得,手也無處安放,只能揪着他的衣角。
我移開臉,目光四處遊離,生硬地想轉移話題,「今晚的天氣很涼爽啊。」
「你有空調吹,當然涼爽。」
沈思謙掰過我的臉,靜靜地看了我幾秒,不等我反應,就扣住我的下巴,嘴脣隨即也朝我覆來。
他扶着我的後頸,以免我硌到牀沿,又低下頭,一點點吞噬我的呼吸。
一吻結束,沈思謙輕咳一聲,眼裏沾着水霧,露出饜足的表情,像只慵懶的貓。
他翹起嘴角,捏了捏我的後頸,「扯平了。」
我抬眼瞪他,一拳砸在他胸口,「回你房間去吧。」
沈思謙握住我的手,蹙着眉看我,水潤的眼裏帶着控訴,「不收留一下我?」
我用力把手抽出,翻了一個白眼,「沒門。」

-17-
「你睡覺就睡覺,摟着我幹什麼?」
我看着環住我腰側的手臂,推了推身後的人。
「乖,別動。」
沈思謙聲音帶着疲憊,聽着含糊不清。
他用頭在我後背拱了下,又鬆鬆摟住我。
沒一會,耳邊就傳來沈思謙均勻的呼吸聲。
寂靜的黑夜,那些被多年壓抑的情緒又重新萌芽。
我忽然想起某一天和陶穎穎喫飯,她對我說的話:
「誒,你不會還記掛着沈思謙吧?」
當時我攪動着手裏的咖啡,心不在焉地回答,「怎麼會呢,都過去多少年了。再捨不得也淡忘了。」
「那你爲什麼這麼多年都不談戀愛?」
我一下停住攪拌的動作,盯着咖啡看了一會,才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一個人也挺好的。」
記憶回籠,我慢慢翻過身,直到和沈思謙面對面。
我依靠窗簾透出的微弱光線,看着他臉龐的輪廓。
過了很久,極小聲地說了一句。
「有你好像會更好。」
第二天醒來,喫過早餐後,我和沈思謙就準備離開。
上車前,奶奶把我拉到一邊,臉上揚起溫柔的笑,「有空多來找奶奶玩。」
她看了一眼沈思謙,又輕咳一聲,倏然提高音量,「思謙要是欺負你了,你跟奶奶說,奶奶幫你教訓他。」
說罷,她還拿起一旁的掃帚,狀似無意地在院牆上敲了幾下。
牆上發出幾聲清脆的聲響,我忍不住笑出聲,用力點了點頭,「好的,奶奶。」
沈思謙也走過來,臉上帶着笑,只是這笑容多少有點牽強,「好的,奶奶。」
回去之後,我和沈思謙斷斷續續保持着聯繫。
時間轉眼就過去了兩個月,我也習慣了生活中有沈思謙的存在。
這兩個月,沈思謙也沒再做過出格的舉動,只用不遠不近的方式和我相處。
比如每隔一週就能收到的鮮花,比如每天睡前的問候,比如偶爾約定的晚飯。
某一天下午,我忽然在網上看到了一段視頻。
「第一人民醫院患者家屬醫鬧。」
第一人民醫院?這不就是沈思謙工作的醫院嗎?
我皺起眉,立刻點開了視頻。
視頻聲音嘈雜,兩名 30 來歲的男人指着一名女醫生破口大罵,語言粗俗不堪入耳。
女醫生身體前傾,雙手抬起放在身前,像在解釋什麼,聲音卻被辱罵聲蓋過。
周圍醫生護士都在勸阻,很快也有保安過來,鉗制住那兩名男子。
一個男人在被押走時,突然發了狠,往保安的腳上用力一跺,又趁機掙開束縛,嘶吼着朝女醫生撲去。
女醫生來不及反應,被那人死死壓在身下,嚇得尖叫連連。
男人抽出一把刀,高高舉起,眼見着就要紮在她身上。
人羣中忽然衝出一個身影,朝男人撲去,與他扭打在一起。
那人看衣着是個男醫生。
幾番搏鬥,醫生的口罩被扯落,露出那張熟悉的臉——
沈思謙?!
我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後背也湧上一陣陣寒意。
沈思謙逐漸落了下風,下一秒,男人就翻身壓在他身上,趁沈思謙手指脫力,再次舉起刀。
保安也反應過來,抱住男人的腰往後拉。
寒光乍現,我看見那把刀,直直捅入沈思謙大腿,又被飛快抽出,大片的紅色從沈思謙的白大褂洇開。
那一瞬間,我如墜冰窟,全身血液都像被冰冷凍結。
場面更加混亂,人羣向沈思謙擁去。
拍攝者的鏡頭一陣搖晃,視頻在尖叫聲中驟然結束。
耳邊一陣轟鳴。我手指脫力,手機直直砸向地面。
腦子裏還回放着那片刺目的紅,心臟像被兩股力量往相反方向撕扯,泛起不真切的痛感。
怎麼會?明明上午還說一起喫晚飯的……
我咬緊下脣,顫抖着撿起手機往外走。
走了幾步,卻忽然被什麼絆倒,猛地跪坐在地。
膝蓋傳來劇烈的疼痛。我眼睛一陣酸澀,莫名想起沈思謙平時低頭哄我的遷就樣子。
眼淚忍不住落下,我努力壓下心裏的恐慌,撐着地面站起來,大步往外跑。
在路邊匆忙攔了一輛出租車,我靠着座椅直喘氣。
「去第一人民醫院。」
我看着窗外飛馳的景色,腦子裏想的都是沈思謙。
那個逗我笑的人,那個喜歡裝無辜的人,那個對我使小心思的人。
「我只求你沒事。」我雙手合十,痛苦地低喃。
多奇怪,我明明不信神佛,卻在此刻含淚祈禱,求他們眷顧我的男孩。
下了車,我不敢多停留,一路詢問,到了手術室前。
一個面容姣好的女醫生在嚎啕大哭,「都是因爲我,思謙纔會受傷。」
「嬌妍,別難過,沈醫生不會有事的。」她身旁的人忙出聲安慰。
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
我抬起朦朧的淚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陳嬌妍?」

-18-
「你是誰?」
陳嬌妍擦了擦眼淚,皺起眉頭,警惕地看着我,「你爲什麼認識我?」
我收起情緒,嘲諷地看着她,「雖然你不知道我是誰,但你自己做過的事總該記得。」
我冷哼一聲,微眯起眼睛,「當年我和沈思謙分手,可少不了你的功勞。」
陳嬌妍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裂縫,但很快又恢復如常,「是你啊,就算當年的事是我不對,現在你也不是他女朋友了。」
她勾起脣,眼裏露出勢在必得的自信,「現在我們公平競爭。而且,思謙他是爲了救我才受傷的,說明他還是在意我的。」
我嗤笑一聲,「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就憑沈思謙這人品,一條狗被打了他也會去救。」
別問我爲什麼知道,問就是他當年真這麼做過。
那時候放學,我們走在回家路上,沈思謙聽到一條巷子裏傳出狗的哀嚎,當即撿起一根木棍就衝進去了。
再出來的時候,他手裏抱着一隻狗,還帶着滿手臂的傷。
我後退了幾步,又心疼又害怕,站在原地欲哭無淚,「雖然但是,我怕狗啊……」
想到這,我喃喃道,「沈思謙,你真是一點沒變。」
手術室的門推開,我急急迎上去,緊張得手心冒汗,「怎麼樣了,醫生?」
醫生擦着額頭的汗,徐徐解釋,「沈醫生已經沒事了,過會就能醒,接下來的日子要注意養護,正常情況下不會有後遺症。」
「謝謝謝謝。」我長吁一口氣,跟着往病房走。
陳嬌妍在背後嚷嚷,「真想不到,你也挺關心思謙的嘛。」
我懶得搭理她,自顧自往前走。
病房裏,我看了一眼沈思謙蒼白的臉,就立刻撇開,眼睛又有些溼潤。
「傻瓜,總是喜歡逞能。」
「不逞能怎麼讓你心疼?」
虛弱的聲音響起,帶着微微的笑意。
「你醒了?」我驚喜地低下頭看他。
沈思謙輕輕點頭,又溫溫柔柔地笑起來,眼睛含着水霧像融進了千萬種情意,看得人要溺斃在這眼神里。
「抱歉,又讓你擔心了。」
他這低眉順眼的小媳婦樣,讓我心裏的火一下消了大半,「你……」
我剛開口,門口就傳來敲門聲,病房裏不合時宜地出現一個人。
「思謙,謝謝你早上救我。」
陳嬌妍臉頰微紅,一雙眼睛欲說還休地看着沈思謙,又上前幾步,伸手摸向他的臉頰。
沈思謙淡淡地避開,眼裏有了冷意,「陳醫生。」
「我想我當年,和你說得夠清楚了。」他說着,逐漸皺起眉,「你傷害了我的女朋友,我並不會原諒你,也希望你不要再幹擾她的生活。」
「我救你,並不是因爲你是誰,只是出於人性。我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讓我對這種事情,無法袖手旁觀。」
「不管換成是誰,我都會救的。你沒必要多想。」
「我的女朋友只有林一嬋」沈思謙把目光投向我,驀地一笑,眼裏的冰霜盡數融化,「也只能是林一嬋。」
「所以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我表面淡定,實則心跳如擂鼓。
不得不說,這種被堅定選擇的感覺,真的很爽。
我抿了抿嘴,輕咳一聲看向陳嬌妍,「陳醫生,你就沒有自己的事要做嗎?」
陳嬌妍臉色微僵,臉上紅暈全然褪去,她吸了一口氣,極力扯出一個微笑,「好的,我知道了,沈醫生。」
說罷,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19-
「沈醫生,魅力很大嘛。」
我挑起眉,笑着揶揄他,想起那個視頻,又收起了笑容,「當時是怎麼回事?」
沈思謙抿脣,眉目間帶着凝重,「病人出院後沒遵循醫囑,導致病情惡化。陳嬌妍是主治醫生,他們就找上了她。」
「醫患衝突事件不可避免,但我沒想到這次會這麼極端。」
沈思謙捏了捏眉心,輕嘆了口氣。
我看着他的樣子,忽然有些心疼。
我一直都知道醫生這個職業並不容易,有太多可言說和不可言說的難處,但當我剝離了路人的身份,用極近的視角看待他們會遇到的困難,也才切身體會了他們的無助。
不同職業之間的鴻溝並不是不可跨越,有那麼一瞬間,大概是我爲他流淚的時候,我們的心臟同頻共振。
「不管怎麼樣,我一直陪着你。」
我看着他ŧŭ₁低垂的眉眼,心裏的話脫口而出。
第二天我去看沈思謙的時候,他剛做完筆錄。我走進病房,正好碰上離開的警察們。
我們頷首致意,其中一位警官停下腳步,面帶敬佩,「沈醫生真的很勇敢。」
他眼神堅定地看着我,字字鏗鏘。
「法律一定會給出公正的結果,讓違法者付出代價。」
「一定會的。」我點頭,心裏升起踏實信任的感覺。
病牀上,沈思謙靠在那,即使虛弱也難掩英俊。
我走到牀邊,坐在椅子上,誠懇道:
「沈思謙,我還是佩服你,不管以前還是現在,你遇到這種事情都會挺身而出。」我頓了頓,手指揪着被單,「但下次,能不能先保護好自己?」
那時候的害怕現在還心有餘悸,我也是當時才明白,原來不知不覺中,沈思謙早已佔據了我心裏的大部分位置。
一想到會失去他,我就有一種感情被抽離的痛感。
「好,我答應你。」沈思謙伸手覆在我手背,又握住我的手心捏了捏。
時間飛快,轉眼就到了沈思謙出院的日子。
醫院門口,沈思謙抬頭望向遠處,側臉線條柔和流暢,「上次離開這裏,還是上次。」
這人是怎麼用這麼憂傷的語氣講出這樣的廢話的?
我忍不住提醒道,「沈醫生,別高興得太早,你明天就得回來了。」
他無奈嘆氣,「你其實可以不用強調的。」
「快走吧。」他長腿一邁,往前走去。
走了幾步後,沈思謙忽然回頭看我,髮絲在風中飛揚。
「林一嬋。」
強烈的預感衝擊大腦,我的心跳聲也忽然清晰。
沈思謙脣角微彎,聲音撩人。
「今天是很普通的一天,天氣也算不上晴朗,但我認爲,普通的日子總該被賦予新的意義。」
他說着,輕笑一聲,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雖然現在說這話有些草率,但請相信我,我對你的喜歡經得起平凡日子的考驗。」
「和我在一起吧,我給你送一輩子的花。」
這一次,我沒有猶豫,堅定地握住他的手,一如很多年前,我對着那個穿着校服的少年說出——
「我願意。」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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