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吧

高考前竹馬組織聚餐，我正要喝下他倒的酒時，突然看見彈幕：
「學霸女配還不知道這酒能讓女主獲得她的最強大腦，稱霸高考吧。」
「另一邊也在順利進行，只要校霸喝下特製酒，男主就能獲得他的逆天體能，成功被頂尖體育大學錄取。」
「雙強文我最愛啦！」
……
搶別人東西你管這叫雙強？
我默默把我跟校霸的酒對調了。
倒數第一的智商。
風一吹就倒的體能。
拿去吧。

-1-
看見那些古怪彈幕的時候，崔逸還在催我喝面前那杯粉紅色的酒。
「枝意，你嚐嚐這杯。」
包廂昏暗燈光下，崔逸的笑容顯得那麼具有迷惑性。
他是我的竹馬，也是我暗戀了數十年的人。
若是以前他對我說出這句話，我一定滿心歡喜，就算酒量不好也會毫不猶豫就喝了這杯酒。
可那些彈幕讓我不得不多個心眼。
我故作爲難：
「我們還有三個月就高考了，我晚上回去還要刷題，酒精會影響我的思考能力，等高考結束吧，到時候我請你喝。」
「這是我特意爲你調的，我給它取名叫知意，是你的名字，嚐嚐吧。」
不對勁。
我太瞭解崔逸了，他不喜歡我。
以前都是我跟在他後面跑，他懶得跟我多說一個字，整天只知道研究校花曲悠然的喜好，想着法地哄她開心。
今天給我調酒已經夠反常了，竟然還近乎討好地勸酒。
此時他頭上又出現彈幕：
「難爲男主了，爲了女主還委曲求全地討好這個四眼妹。」
「有這個四眼妹的對比，女主曲悠然簡直美得驚爲天人。」
「趕緊喝啊，還等什麼呢！」
……
原來崔逸跟曲悠然是這個世界的男女主。
一個是貌美如花的校花，一個是家境優渥的校草。
崔逸一直暗戀曲悠然，兩個人愛來愛去恨來恨去，什麼正事也不幹卻能雙雙考上名牌大學。
系統也覺得這樣不太合理，於是給兩人開後門。
讓他們用一杯酒來交換我高考時的知識儲備，還有校霸裴霄驚人的運動天賦。
我看着面前粉紅的酒，心裏止不住地冷笑。
男女主的人生因爲有很多觀衆所以重要。
我們路人甲的人生就是屁嗎？
我從小到大的年級第一是我熬了多少夜，刷了多少題換來的，你一杯破酒就想搶去。
再看崔逸虛假的笑容，我只覺得噁心。
我拿起酒杯。
崔逸立馬緊張地看着我。
我把酒遞到嘴邊，突然止住動作。
崔逸趕緊問：「怎麼了？」
「我心臟有點不舒服，藥落在剛剛的包廂，你能幫我去拿一下嗎？」
我先天心臟不好，要按時喫藥，崔逸有些遲疑。
我晃了晃酒杯：
「等你回來，這杯肯定空了。」
崔逸這才快步離開。
他一走，我就開始在人羣裏找曲悠然的身影。
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陽臺上把酒遞給裴霄。
這兩人還真是陰險。
崔逸幫曲悠然來換我的知識儲備。
曲悠然靠着跟裴霄鄰居的關係，哄騙他喝下能替崔逸換走他體能的酒。
我一把拉住路過的服務員，用兩千塊收買他去故意把酒灑在曲悠然的衣服上。
服務員一個勁地道歉。
曲悠然要維持自己美好大度的形象，只笑笑說：
「沒關係，我去洗手間擦一下就好了。」
離開前她特意囑咐裴霄：
「這杯酒很好喝的，你一定要嚐嚐啊。」
裴霄吊兒郎當地靠在欄杆上，抬了抬酒杯示意自己知道了，也沒當回事。
等曲悠然一走，他就要往嘴裏送，被我一把搶了過來。
裴霄錯愕地轉頭看着我。
「你……」
我跟裴霄雖然是同班，但我們就像兩條平行線，沒有任何交集。
現在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直接社牛了一回。
「我跟你換一杯酒吧。」
裴霄：「？」
我徑直把我的酒塞給他。
然後在他懵逼的目光中跟他碰了個杯。
「敬你一杯酒，咱倆交個朋友。」
一開始我是想直接把酒倒了。
後來一想憑什麼啊。
崔逸跟曲悠然想竊取我們的人生就該付出代價。
我把酒換了。
讓曲悠然在高考中擁有裴霄全校倒數的知識儲備。
崔逸體育專項測試時擁有我風一吹就倒的林黛玉體格。
哦，我還有先天心臟病的 Buff。
我這人一向大度。
統統送給他。

-2-
裴霄還在看着我發呆。
我突然想起什麼，趕緊解釋：
「放心，你這杯酒我沒喝過。」
「沒事。」
他露出一個痞氣的笑，晃了晃酒杯一飲而盡。
「喝過也沒事。」
我們本來就不熟，看他喝了酒我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坐下就覺得頭暈目眩。
我是一杯就倒的量，這杯東西怎麼說也是酒，有點上頭。
崔逸這時回來，看到我手裏的空酒杯還有我暈乎的狀態，滿意地鬆了口氣。
「喝了就好。」
他隨手把藥丟給我。
「有病就喫藥，喫完就趕緊回去，這種場合本來也不適合你們這種書呆子。」
不遠處曲悠然朝他招招手。
崔逸整理一下頭髮就要過去，被我拉住袖子。
「你讓我這個狀態自己回去嗎？」
崔逸不耐煩地皺眉：
「這纔剛開始，我們待會兒還要去唱歌，難道要我送你回去嗎？」
這種人我以前竟然喜歡他這麼多年。
我真懷疑我是被所謂的劇情洗腦了。
我鬆開手。
「滾吧。」
「你說什麼？」
崔逸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天天跟在自己身後跑的人怎麼會對他說這句話。
我盯着他又重複了一遍：
「滾吧傻逼，我沈枝意從今天開始不會再多看你一眼。」
「你……」
崔逸皺眉，下一秒又無奈笑了一下。
「行行行，知道你喝多了，等你明天清醒想起來自己說了什麼，肯定又得屁顛屁顛跟在我後面獻殷勤。」
崔逸在後面猶豫了一會兒，正要跟上來，被曲悠然叫住。
我使勁晃了晃腦袋，在路邊等車時，有兩個醉漢搖搖晃晃朝這邊來，路過我時刻意放慢了腳步。
我裝作在跟家裏打電話，不跟他們對視。
就在我緊張得要死時，那兩人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悻悻地加快了腳步走遠了。
我一轉頭看見裴霄靠在路燈下。
「你也回家？」
他嗯了一聲，說在等車。
可他手機屏幕沒關，我清楚地看見他還沒約車呢。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可能比較冒昧。」
裴霄一愣，耳尖莫名有些紅。
「什……什麼？」
「你考全校倒數第一是真的只能考這麼多，還是藏着掖着的？」
裴霄被嗆得咳了好幾聲。
耳尖更紅了，有些語無倫次地解釋：
「我那是一直沒好好學，我又不笨，我……我挺聰明的，如果好好學的話……」
「別！」
我趕緊說：
「倒數第一很好！我喜歡！」
現在曲悠然已經跟裴霄綁定，要交換他高考時的知識儲備。
我很期待她到時候在考場上突然發現自己大腦空空是什麼反應。
裴霄可不能掉鏈子啊。
我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注意到裴霄正瞪大眼睛看着我，臉上浮現莫名的紅暈。

-3-
次日班裏月考成績出來，我不出意外又是全校第一。
班主任笑得很開心。
「沈枝意，保持現在的狀態，只要你想，沒有你上不了的大學。」
周圍同學都很佩服：
「沈大學霸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語文滿分吧。」
「太逆天了，聽說清北大學都已經在關注你了。」
……
班主任又點名了曲悠然：
「快要高考了，某些同學就不要再把心思放在穿衣打扮上了，上次月考還能考一百多名，這次都掉到三百多名了。」
曲悠然拿着鏡子補妝，毫不在意。
一下課就跟幾個好姐妹說：
「平時的成績根本不重要，只有高考那一次才重要。」
有人疑惑：
「可是悠然，誰也不能保證高考一定能考好啊。」
「別人不能保證，但我一定能考好。」
就在這時我又看見那些滾動的字幕：
「沒錯，我們妹寶以後可是能上 A 大的，還是省狀元。」
「又美又強，這纔是大女主！」
「女配也沒有很虧啊，至ṭū⁴少換到悠然寶寶的成績，也上了個本科，她一個路人甲還不夠嗎？」
……
我突然意識到，這些彈幕並不知道我換酒的事情，他們還是按照原本應該有的劇情發展在討論。
大概是因爲我是小配角，我的行爲都被跳過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通過這些彈幕得知一些未來會發生的事情。
見我看着成績單發呆，曲悠然的視線掃過我，得意地說：
「平時考得再好也沒用，等着吧。」
我真是快把大腿掐紫了纔沒笑出來。
等着吧，我也很期待呢。
期待你高考時擁有裴霄的知識儲備。
我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最後一排的裴霄又趴在桌上睡覺，他已經連睡三節課了。
以往我最瞧不上這種混日子的人。
可現在看他卻格外順眼。
不知道誰開的窗，風吹得他有點不舒服。
我趕緊過去探身幫他關了窗。
可不能打擾他睡覺。
結果剛關上，一低頭跟裴霄剛睜開的滿是睡意的眼對上。
「你繼續睡，窗戶我幫你關上了。」
我慈愛地拍了拍他的腦袋。
下一秒，裴霄臉頰爆紅，將臉埋進臂彎。
睡眠質量真好啊……
我一邊感慨一邊往座位走，迎面碰上剛逃課打球回來的崔逸。
他剛看見我給裴霄關窗戶，見我沒有理他的意思，不滿地攔住我的路：
「沈枝意，要吸引我的注意也不用這樣吧，哪個男的你都能往上貼嗎？」
我還沒說話，有人猛衝上來將崔逸一拳打倒在地。
裴霄抓着他的衣領警告：
「嘴巴給老子放乾淨點，喫了屎就嚥下去，別到處噴糞。」
「你！」
裴霄比崔逸高五公分，寬肩長腿。
天賦極好，不管是長跑短跑都是跑進國家隊的水平。
要不然崔逸也不會想着搶他的體能。
崔逸不敢硬剛。
只冷哼一聲，志在必得道：
「明天的專項考試咱們走着瞧，你不是天Ṱū¹天自詡 S 大 A 大隨便上嗎？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出什麼成績。」
崔逸自己的天資平平。
他篤定明天跟裴霄換了體能後，一定能把裴霄按在地上碾壓。
而我小腹一緊，感覺到有股暖流湧出。
真的很想當場給崔逸放個鞭炮。
明天你不僅會擁有林黛玉的體格，心臟病的 buff 加成，現在連生理期都提前來了。
我真是無比期待呢！

-4-
第二天我早早去了考試現場。
沒想到體育場已經人頭攢動。
裴霄跟崔逸一向名氣大，被人圍觀是常有的事，但今天的人多得有點離譜。
甚至還有舉着攝影機的一些小報記者，明顯是有人找來的。
崔逸換完衣服出來，看見我，像往常一樣把滿是汗味的衣服拋到我頭上。
「挺機靈，還知道找個好位置。」
我嫌棄地把衣服扯下來。
擦了擦鞋底，在崔逸震驚的目光中捏着丟到一邊。
他皺眉：
「你怎麼回事？就是那天聚餐沒送你回去，至於一直跟我生氣嗎？」
說完想到什麼，又扶額輕笑：「這麼生氣還來看我考試，就這麼喜歡我？」
我：……
感覺跟他對話都有種被侮辱了的感覺。
我有點後悔，裴霄喝的那杯酒應該讓崔逸喝的。
他的腦殘程度也是非常人能比。
我笑：
「加油。」
「那是當然……」
我指向他身後：「我是對他說的。」
崔逸轉頭剛好跟做好準備出來裴霄對視上，冷哼一聲，不屑道：
「等着看吧，還不知道他要怎麼丟人呢。」
曲悠然也來了，崔逸給她留了一個視野最好的位置。
「悠然，等會在終點等我好嗎？我想衝過終點線擁抱你。」
曲悠然臉頰緋紅：
「這麼多人呢。」
「那怎麼了，我就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對我是獨一無二的。」
「好，我一定會在終點等你。」
彈幕都沸騰了：
「啊啊啊男女主好般配，好甜啊！」
「全文第一大爽點就要開始了！男主獲得逆天體能一舉打破記錄，震驚全場。」
「崔逸從今天之後就是各大國家隊爭搶的目標了！」
「男配考個普通學校的普通體育專業得了，一個配角要那麼高的天賦幹嘛？」
「誰讓他跟男主作對的，丟臉活該。」
……
有這麼一羣三觀不正的讀者，怪不得會存在三觀不正的主角。
我怕我再聽下去就要吐了。
正要走，曲悠然叫住我，假模假樣地說：
「枝意，你的竹馬因爲我這麼冷落你，我真是有點過意不去。」
「別別別。」我瘋狂擺手，「你們特別般配，真的。」
請一定要天長地久，千萬別流入市場！
考試人員全都就位後開始各自熱身。
崔逸像往常一樣壓了下腿，只聽咔嚓一聲，臉色驟變。
老師問：
「怎麼了？」
「沒……沒事，關節有點僵硬。」
「好好發揮，拿出你平時的水平。」
其實以崔逸自己的水平也能考出不錯的成績。
但他偏偏貪心，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今天考的是八百米。
所有人做好準備姿勢，槍聲一響便都衝了出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崔逸剛起步就左腳絆右腳，以臉朝下的姿勢摔倒在地。
對他寄予厚望的老師還有曲悠然都瞪大眼睛。
崔逸的臉色也很難看。
能看見他暗罵了一聲，趕緊爬起來往前追。
但崔逸怎麼也想不通這具身體到底怎麼回事，好像重得跟一座山似的，稍微跑兩步就開始大喘氣，肋骨間還很疼。
奇怪，這不是常年不運動的人才會出現的症狀嗎？
他明明已經換到了裴霄的體能……
崔逸往前尋找裴霄的身影，只見他遙遙領先排在第一，神色輕鬆，好像根本沒發力。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更糟糕的是，爲什麼小腹還隱隱作痛，好像有人持續在拿電鑽鑽他一樣。
好難受。
崔逸一個踉蹌，又摔了一跤。
老師氣得大喊：
「崔逸你在搞什麼名堂！你來大姨媽了是不是！女生跑得都比你快！」
我撓撓頭。
報一絲。
爲了給崔逸一個難忘的體驗，我今天甚至沒喫止痛藥。
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我用得很開心。

-5-
崔逸一咬牙，硬撐着爬起來，一邊捂着小腹一邊大喘氣，跌跌撞撞地往終點跑。
滑稽的樣子讓圍觀觀衆笑出聲。
他花錢找來的小報記者也不知道該不該拍。
畢竟僱主說的是記錄下他的英勇瞬間。
幾人猶豫片刻，還是舉起相機咔咔一頓拍。
至少校園爆笑時刻又有新素材了。
而這時候，裴霄已經到達了終點。
在他換了件衣服，又喫了根香蕉後。
崔逸終於狼狽地以五分鐘的成績到達了終點。
而原本答應在終點迎接他的曲悠然早已不見人影。
彈幕停滯了幾秒纔出現：
「這劇情不對吧……作者改文了？」
「女主竟然跑了？她是在嫌男主丟人嗎？」
「不可能！悠然寶寶一定是有事才離開的！」
「話說回來，男主怎麼回事，搶了別人的東西都不會用？」
崔逸突然意識到，他今天這個狀況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曲悠然根本就沒讓裴霄喝下酒，而是隨便找了一個弱雞。
他竟然被曲悠然Ŧū́⁵背刺了。
崔逸握緊了拳頭，小腹又一陣刺痛。
我拿着水過去的時候，他正蹲在跑道邊臉色慘白。
看見我，崔逸眼神閃過動容，朝我伸出手。
「枝意，我只是今天狀態不好……」
他的手突然僵在半空。
因爲我徑直越過他，把水遞給了裴霄。
「恭喜。」
裴霄一愣。
旁邊Ťú₋有人提醒：「你這水送得有點晚啊，剛霄哥都喝完一瓶……」
他話沒說完，只見裴霄擰開瓶蓋，一瓶水咕咚咕咚十秒就幹完了。
然後長呼一口氣認真點評：
「真好喝！」
我看着空了的農夫山泉礦泉水瓶，默默豎起大拇指：
「胃口真好！」
「枝意！」
崔逸突然從後面拉住我的手，急促道：
「沒必要吧？」
我把手抽出來，目光來回巡視了一圈：「哎？曲悠然沒給你送水嗎？你們不是還約定了要在終點擁抱嗎？我還以爲她一定會給你準備愛心水的。」
崔逸的表情有點尷尬：
「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跟她是哪樣都跟我沒關係。」
我看着他捂着肚子，笑了笑：
「痛嗎？」
見我竟然在關心他，崔逸委屈地點頭：「痛啊，你陪我去醫院好不好？」
「痛啊？」我偏頭看他：「你還記得上個月，我生理期痛的時候想讓你給我帶點止痛藥，你卻只給曲悠然帶了一份小蛋糕，你當時說，痛什麼痛，那麼Ťŭ₍多女生都不痛，就你痛，矯情。」
崔逸動了動嘴脣，半晌纔開口。
「我這又不是生理痛。」
我聳肩：
「說不準呢。」
周圍人笑成一片。
崔逸以爲我是在陰陽他，隱隱也有了怒氣，往我這邊走了一步。
「宋枝意，你別太過分。」
一片陰影突然出現。
裴霄擋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崔逸。
他一句話都沒說，卻壓迫感十足。
崔逸握了握拳頭，轉身走了。
我還惦記着今天的題沒刷，也打算走，裴霄突然叫住我，話還沒說，耳朵倒先ƭŭ̀⁶紅了。
「你等我一下。」
說完他快速往外跑去。
不到十分鐘他就趕回來，大汗淋漓地把一個袋子遞給我。
我看着裏面的東西，微微一愣。
是薑茶和布洛芬止痛藥。
「我怕你沒有。」
我正要問他怎麼知道我是生理期，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突然靠近，把外套系在我腰間。
我這纔回過神。
「謝謝。」
裴霄這人能處。
那跟曲悠然交換的知識儲備，就當做我的回禮好了。
曲悠然雖然考不上名校，但她成績也還行。
比裴霄倒數第一是高出一大截的。
裴霄雖然體育天賦好，也早就通過了單招，但一份看得過去的高考成績不要白不要。

-6-
崔逸專項考試失利，只能寄希望於最後的高考。
他跟曲悠然那天后好像就鬧了矛盾。
有一次我在樓梯間碰到他們拉拉扯扯。
崔逸堵住了曲悠然的路，攔着她質問：
「那酒爲什麼沒起作用，你到底給誰喝了？」
「我說了是裴霄，你還要我說幾遍！我回來的時候看見他拿着空酒杯，不是他還是誰？」
「那我那天是怎麼回事？渾身上下根本沒有一點力氣！」
「我怎麼知道啊！」
「不是你搞的鬼，你這幾天爲什麼躲我，難道不是因爲心虛？」
曲悠然快被崔逸纏瘋了。
崩潰道：
「因爲你比賽的視頻在網上傳遍了，大家做了好多惡搞視頻，說你在邊拉邊跑。跟你走得太近很丟臉的你知不知道！」
噗嗤。
我沒忍住笑出聲。
兩人齊齊看着轉角後的我。
我若無其事地走過去。
半晌又退回來：
「那個……你說的視頻能不能發我看看，我還挺想看的。」
崔逸揚言要告那些人，氣沖沖地走了。
曲悠然狐疑地盯了我兩秒。
反常地關心我：
「枝意，就快要高考了，你可要加油啊，以你的成績現在上清北肯定沒問題，大家都很期待學校能出省狀元呢。」
是她自己期待吧。
我複習得越好，到時候她考得也會越好。
我扯了扯嘴角。
不利用她這份心做點什麼總有點浪費。
我故意唉聲嘆氣：
「不知道爲什麼，最近學習狀態很不好。」
「爲什麼？」
「中午跟晚上出去買飯嚴重佔用了我的學習時間，唉。」
「你只管學習，我幫你買！」
從當天開始，曲悠然便開始精心給我搭配營養餐，不僅要好喫，還要營養全面。
可我喫着喫着便又開始食慾不振。
曲悠然又緊張了：
「怎麼了？」
「坐第五排有點影響我看黑板，最近好多題都沒弄懂。」
曲悠然當即去找了坐在第一排視野最好的班長協調，讓他跟我換位置。
班長無語：
「你讓我換我就要換啊？」
曲悠然義正言辭：
「沈枝意同學是要考省狀元的，你頂多考個 211，把位置讓給她不應該嗎？」
班長氣得站起來罵：
「你有病啊！」
周圍同學也看不下去了，紛紛吐槽：
「曲悠然你怎麼回事，本來還覺得你人挺好的，怎麼這麼無理取鬧。」
「沈枝意想換位置不應該她自己來說嗎？關你什麼事？」
「就是，班長惹你了？」
……
我在後排無奈地捂着腦袋。
「你們不要再吵了，我都沒辦法學習了。」
曲悠然立馬道：
「我們出去聊好不好？教室裏還有人要學習。」
班長：「……」
最終曲悠然以五千塊錢讓班長高興地要跟我換位置。
我百般推脫，班長堅持要換。
我只好勉爲其難地換了。
我故作感動地對曲悠然說：
「你人真好。」
曲悠然勉強地笑笑：「沒事的，沈枝意同學你只管好好學習，馬上就要高考了，有什麼影響你學習的我可以幫你的。」
我真的很想笑。
人在做壞事的時候原來真的不嫌累。
曲悠然就像個全職保姆，爲我的高考保駕護航。
沒幾天，還真有個大麻煩開始瘋狂影響我。
崔逸。

-7-
不知道他是自己搶奪天賦失敗要報復曲悠然。
還是真的想喫回頭草。
開始瘋狂對我示好。
送花送巧克力就算了，還仗着跟我青梅竹馬的關係來我來哄我爸媽開心，不是約我去遊樂場玩，就是要帶我打遊戲。
「沈大學霸，以你的成績清北都閉着眼睛考了吧，還學啊。」
「你還記得你剛上高一那年的新年願望嗎？」
「你說你想跟我上同一所大學，我現在的文化課成績也能上個二本，枝意，我們上一所大學吧，你十五歲的願望我幫你實現。」
校門口，崔逸穿着校服清爽帥氣，站在路燈下充滿希冀地看着我。
我有些恍惚，倏然想起初三畢業那年暑假。
我們兩家約好一起畢業旅行。
我在海邊玩的時候不小心弄掉了眼鏡，一羣十來歲的小孩子拿着我的眼鏡說我是大眼怪、四眼妹。
無力跟委屈就像海水一樣向我襲來。
我高度近視，丟了眼鏡後根本看不清人臉，一不小心就被浪捲了下去。
我在海里拼命掙扎，一張嘴求救海水便湧進來，我一嗆水感覺腦袋都要炸了。
就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有人拉住我的手。
直到重新呼吸到空氣，我才意識到自己活了過來。
一道模糊的聲音在耳邊溫柔叫着我。
「沈枝意，堅持住。」
後來在醫院甦醒，我爸媽跟我說如果不是崔逸，我就死海里了。
而崔逸也溼着身體，在牀邊狠狠鬆了一口氣。
「沈枝意，你嚇死我了。」
那時從窗外透過來的光照在他側臉上，他粲然一笑，我突然就心動了。
從那之後便開始了我的漫漫暗戀路。
可是，那樣明媚的少年怎麼突然爛了呢。
我看着面前的崔逸。
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差點忘了，我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一切阻礙我的麻煩都有全職保姆替我處理。
第一次模擬考試，我故意錯了幾道題，省排名掉了八百多。
曲悠然比班主任還慌。
當天就來問是不是沒發揮好。
「做題的時候我一直惦記着考完試跟崔逸去遊樂場玩，有點走神了。」
我有些嬌羞：
「一開始我以爲崔逸喜歡你，還很難過，一心撲在學習上，現在才知道他原來一直想跟我上一個大學，那我就不用再這麼辛苦學習了。」
「你可不能這麼想！」
曲悠然急了。
她開始語無倫次：「崔逸他就是喜歡我！你以爲的沒錯！他纔不會跟你想一個大學的！」
我皺眉：
「可是你們現在不是關係不好嗎，是他跟我說要上一個大學……」
「我們只是吵架了！他想氣我纔去找你的！只要我放下面子去挽回他就好了！談戀愛的事情還是讓我們來，好好學習纔是你的宿命。」
曲悠然說完就要走，想想又回頭囑咐一句：
「可千萬不要失戀耽誤學習，你應該化悲憤爲力量！」
說完就絞盡腦汁去挽回崔逸了。
說實話我挺感動的。
除了我爸媽，沒人還能像她這樣爲了讓我好好學習什麼都能豁出去了。

-8-
曲悠然找崔逸和好，崔逸當然沒那麼好糊弄。
於是曲悠然一咬牙，開始轟轟烈烈地倒追起崔逸，弄得全校皆知。
我鬆了口氣。
本來還怕劇情改寫太多，被他們所謂的系統發現，又強制干預。
現在他們又糾纏在一起，彈幕都在說女追男的戲碼更甜了。
而我則一門心思撲在複習上。
終於到了高考這天。
我跟崔逸、曲悠然的考場竟然在同一學校。
大概是看到了最後的時候，我的水平已經不會再被影響，曲悠然徹底恢復了原本的面目。
在走廊上碰到我。
便假模假樣地說：
「好厲害啊沈大學霸，最後一次模擬考又是第一，高考一定很有把握吧，好羨慕，我要是跟你一樣厲害就好了。」
我煞有介事地點頭：
「下輩子吧，重新投胎換個腦子說不定有戲。」
曲悠然愣住。
等她回過神我已經準備進教室了，她突然叫住我，不屑道：
「我很期待，你這個萬衆矚目的狀元人選能考出什麼好成績。」
我挑眉：
「這麼關注我，高考前還鞍前馬後伺候我，你暗戀我嗎？真不好意思，我不喜歡你這款。」
「你！」
曲悠然的臉一會白一會紅，她冷哼：
「等着瞧吧，待會兒你就笑不出來了。」
「上一個說這句話的人還去崔逸，後來他成了校園笑料素材，希望你不會跟他一樣。」
說完我沒再看曲悠然咬牙切齒的臉，抬腳跨進考場。
這一天我等了很多年。
從拿到試卷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9-
另一個教室的曲悠然直到開始動筆都是很自信的。
甚至已經暢想自己成爲省狀元，被清北兩個頂尖學府爭搶時該選哪個了。
應該還會有媒體採訪，那考完試得趕緊護膚，要是扛住了媒體鏡頭，說不定還能以美女狀元的身份在網絡走紅。
光是想想，曲悠然已經有些激動。
監考老師看她在座位上傻笑，好心提醒考試已經開始。
曲悠然毫不在意，以沈枝意的能力不到一個半小時就能做完。
可翻開試卷，曲悠然就愣住了。
第一場考試是不需要計算的語文，可是曲悠然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腦子裏Ţú⁶一片空白。
第一面的基礎題，竟然只能勉強填幾個空。
到了閱讀理解，她好像得了閱讀障礙一樣。
曲悠然急得滿頭大汗。
卡在交卷時間，作文才胡亂寫了一半。
「怎麼回事？沈枝意語文很差嗎？不應該啊……」
曲悠然自我安慰可能是藥效還沒到。
就算語文失利，只要沈枝意正常發揮，其他科目都能考滿分。
到了下午的數學。
曲悠然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絕望。
看不懂，題目根本看不懂。
那麼多題，她一道題也不會，甚至努力思考時還會走神想睡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時間過去一半，監考老師見曲悠然一邊緊張地抖腿一邊咬筆，不禁皺眉：
「考試時間還剩一半，請各位考生注意時間。」
曲悠然突然開始抱頭尖叫。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把卷子撕了衝出考場。

-10-
一個半小時，我做完所有題後又檢查了一遍毫無差錯。
剛放下筆，一轉頭，看見趴在窗戶上陰冷盯着我的曲悠然。
嚇我一大跳。
曲悠然瘋了一樣要往我這個考場裏衝。
「怎麼回事，我爲什麼做不出來，爲什麼！」
她被臺上的幾個監考老師及時攔住。
她在門口掙扎。
我笑了：
「你做不出來高考的數學題，是件很離奇的事嗎？多正常啊。」
只有曲悠然知道，這不應該。
我喝了那杯酒，她就應該獲得我的知識儲備，成爲這一屆的高考狀元。
可現在她甚至丟了自己原本應有的水平。
像個沒上過學的傻子一樣。
她知道這次高考她完了。
曲悠然因爲擾亂考場秩序被取消這一屆的考試資格，但這處罰對她來說也無所謂了。
就算能繼續考試，她也考不上大學。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那天。
我又看見了彈幕：
「幾天沒看劇情變得這麼顛了嗎？女主被取消考試資格，男主專項考試失利，高考也發揮得一般般，只能上個普通的二本，我第一次看到這麼普的主角。」
「等等，這不是雙強文嗎？人設崩了？」
「退錢！退錢！傻逼作者騙錢騙夠了吧！」
「這後面要怎麼寫？男女主廠裏重逢，再續前緣，廠草廠花的絕世愛戀？」
「說實話，三年前的七夕，男女主夏日傍晚海邊初遇，我真覺得很浪漫來着，怎麼現在變這個走向了？」
……
我猛地抬頭。
三年前的七夕是我們初中畢業後的暑假。
那天正是我在海邊落水的時候，崔逸那天傍晚遇到了曲悠然，那他怎麼會在海邊救我？
我腦子亂亂的。
往考場外走的時候一不小心撞在一個人胸口上。
一抬頭，對上裴霄正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大學霸，考得怎麼樣？」
問完又自問自答：「算我多問這句，你就算發揮失常也超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
說完他一臉希冀地看着我。
我出於禮貌回問：
「那你考得怎麼樣？」
他開心道：
「我好像突然開竅了，好多以前都不會做的題突然就會做了，好像腦子裏有答案，只要我往上寫就行了。」
他不知道，他高考時的知識儲備都是換來的曲悠然的。
雖然他不需要這些文化課分數，但看着也讓人心情愉悅。
「恭喜。」
他收斂笑容，耳尖似乎又要變紅了：
「你看我是不是，也不算太笨。」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有笨人，只有懶人，任何一個努力去學的人都不會太笨的。」
他吞吞吐吐有些尷尬：
「我以後會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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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崔逸來我家找我。
去見他的時候，我剛試完媽媽送給我的畢業禮物——一件仙氣飄飄的白裙子，還沒來得及換。
崔逸帶了一束花，臉上帶着自信的笑容。
看見我，他眼神中有些驚豔：
「枝意，其實你做完近視手術，摘掉眼鏡還挺好看的。」
「我應該能上 D 大, 我們一起去吧。」
我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
「你在做夢嗎？」
我本想把他罵一頓，但那些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
我突然又看見彈幕：
「這次劇情就對了, 女主爲了男主, 捨棄上清北的機會跟他去了 D 大，成了一對甜蜜的校園情侶。」
ŧű̂ₖ「原來是作者換女主了, 這個新女主雖然沒有曲悠然漂亮, 但也算清純, 行我接受了。」
「學霸女主的人設我喜歡。」
……
什麼鬼！
我竟然被強行寫成了女主, 還要跟崔逸捆綁成 cp！
這不如讓我去死。
能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試圖操縱我，想讓我說出「我願意」三個字。
我用盡意念反抗。
顫抖着開口。
「我……願……意……」
「個屁！」
我大吼出聲, 掙脫控制。
對着不知道在哪的世界操控者大罵出口：
「傻逼吧！崔逸這種貨色都能當男主, 誰要做這莫名其妙的女主，我的人生只有我自己掌控，誰也別想插手！」
「至於你。」
我指着崔逸：
「以後我的人生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在我的人生劇本里, 你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路人甲, 以後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 我也不想知道任何跟你有關的事情。」
這一瞬間, 那些時不時出現的彈幕消失得無影無蹤。
崔逸看着我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知道, 我已經脫離了這本以他爲主角的劇情, 從此以後我只是我, 宋枝意。
高考狀元，一介神話。
且我的故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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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成績不出所料是省狀元。
我上了清大，開始學習怎麼造火箭。
上大學後我才發現這個世界很大, 我要學習的事情還有很多, 這樣不停進步的感覺實在太滿足了。
偶然回家會聽長輩說起崔逸, 聽說他復讀了, 像變了一個人好好學習。
好像學校裏還有一個叫曲悠然的女生，因爲長得漂亮要復讀藝考。
我猜測作者估計又改劇情了。
這次又是什麼人設？
我猜不到也不關心。
大一下學期我被室友拉去聯誼，意外地在期中看見裴霄。
他看起來早有預料，像是有備而來。
這一次他直白了很多：
「沈枝意, 我是爲你而來。」
周圍一圈人起鬨。
我卻無比淡定，帶他去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後，我問：
「那年七夕, 是你在海邊救的我？」
那天跟崔逸的最後一面，我最後問了他這個問題。
他說出救我的是崔逸的時候。
有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覺。
能拉着我從幾百米遠、大風大浪的海里安全回來，的確得是裴霄這逆天體能才能做到。
他跟我們一個初中, 我不認識他，但同在籃球隊的崔逸認識。
且因爲比不過他，看他不爽很久了。
所以纔沒告訴我, 是裴霄救了我的事情。
「謝謝。」
我真心道：
「沒讓當時我喜歡上的那個人變成一個爛人。」
「你喜歡我？」
他答得乾脆：
「是。」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初中在走廊上見過你一面, 就喜歡上了, 喜歡本來就沒有爲什麼。」
我愣了一下，淡然道：
「但我已經過了會因爲一次幫助而愛上對方的年紀了。」
「而且，你有點太笨了。」
裴霄：「……」
倒數第一啊。
我懷疑我跟他會有溝通上的問題。
那天裴霄爲了證明自己不是個傻子, 使盡渾身解數。
最後都快哭了。
「我學，我學還不行嗎？」
浪子回頭我還是比較欣賞的。
於是我大方借出我的高中筆記，並在扉頁送他四個字——學無止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