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垃圾袋裏藏了竊聽器

我在門口的垃圾袋裏藏了竊聽器。
深夜，那個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出現在我家門口。
他又偷走了我的垃圾。
我打開了手機上的竊聽定位軟件。
看着屏幕上正在移動的紅點。
心裏暗自竊喜。
這一次，你可逃不掉了哦！

-1-
這已經是他第四次偷我放在門口的垃圾了。
他每次來都戴着帽子和口罩。
每一次我都通過貓眼看着他。
他會先拆開袋子。
一樣樣翻看裏面的東西。
有時還會湊到鼻子前聞聞。
碰到感興趣的就揣進兜裏。
所以這一次，我根據他的喜好。
特意在袋子裏放了個米老鼠掛件。
我的竊聽器就安裝在那裏面。
大概是見我長得漂亮。
他才這麼喜歡偷我垃圾的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
我其實是個男人。
男扮女裝這件事兒。
已經不是我第一次這麼幹了。
誰叫……這招好使呢。

-2-
果然，他對那個米老鼠掛件非常感興趣。
認真把玩了一番後便揣進了兜裏。
其實我還挺捨不得這小玩意兒的。
畢竟是前女友送我的。
不過想想還是算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那人又在門口待了一會兒。
然後便心滿意足地提着垃圾袋離去了。
我手機上的竊聽軟件有定位功能。
可以精準追蹤到他的住處。
看着屏幕上正在移動的紅點。
我興奮極了。
大約一分鐘後，那人已經到了樓下。
接着他開始往北移動。
我家的陽臺正好朝北。
我趕緊關掉了屋子裏的燈。
然後來到陽臺朝樓下望去。
我住在 4 樓，藉着小區綠化帶裏的路燈。
很快我便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此時我和他的直線距離顯示只有 10 米。
那人走到一個垃圾桶跟前。
把手裏的垃圾袋扔了進去。
接着從兜裏掏出那個米老鼠掛件。
湊到鼻子前聞了聞。
然後又揣進兜裏，繼續往前走去。
果然，他很喜歡我給他準備的這份禮物。
出乎我意料的是。
那人徑直走進了對面的樓房裏。
原來，他也住在菊園小區。
沒過多久。
對面那棟樓 4 樓朝南的一間屋子忽然亮起了燈。
那屋子的陽臺沒拉窗簾。
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房間裏。
我去，那傢伙不僅和我住同一個小區。
而且就住我家對面樓的 4 樓。
我們兩家的陽臺正好面對面。
此時我和他的直線距離顯示只有 24 米。
是了，他一定在他家陽臺上偷窺過我。
難怪他知道我家的地址。
我下意識地往窗簾後面挪了挪。
我可不能讓對面的傢伙發現我正看着他。
對面的傢伙也比較謹慎。
進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陽臺拉上了窗簾。
也說不定，他正躲在窗簾縫隙裏盯着我家的方向。
我戴上了藍牙耳機，然後把音量調到了最大。
竊聽器裏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他應該正在把玩我送他的米老鼠掛件吧。
緊接着，我聽到了他自言自語的聲音。

-3-
「這麼可愛的米老鼠，爲什麼要扔掉呢？」
「聞起來好香啊，就像她身上的味道。」
我聽後笑了。
那是我前女友身上的味道。
接下來又傳來一陣流水聲。
聽動靜，男人好像要準備洗澡。
我心裏咯噔一下。
他該不會要把米老鼠掛件也一起洗了吧？
轉念一想，他不會的。
因爲，洗了就不香了。
期間我去廁所蹲了個大號。
回來繼續聽時。
竊聽器裏突然多了個女人的聲音。
透過兩人的對話我才知道。
女人是男人的老婆。
只聽男人語氣有些心虛地問：
「你今晚不是值夜班嗎？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噢，今天我和同事換了班，所以回來早了。」
緊接着女人反問男人：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男人慌忙回應：
「我起來上了個廁所。」
過了一會兒，女人突然又問：
「屋子裏怎麼有股香水味？不會是家裏來女人了吧？」
男人支支吾吾：
「哪……哪有啊。」
這時傳來塑料摩擦的聲響。
「咦，桌子上怎麼有個米老鼠掛件？」
男人急忙解釋：
「哦，那是我今天在路邊攤上買的。」
女人聲音一亮：
「好可愛呀，是買來送我的嗎？」
「是……是的，你喜歡嗎？」
「喜歡，原來是這玩意兒香的，不過……」
「不過什麼？」
女人突然頓了頓：
「這香味……好熟悉。」
「啥？」
女人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沒啥，你先去睡，我洗完澡就來，等我呀。」
我放下手機，也抽空去喝了口水。
十分鐘後，我躺到牀上，再次戴上耳機。
耳機裏傳來了不可描述的聲響。
又過了十來分鐘。
女人依偎在男人懷裏說道：
「對了，忘了跟你說個事，我聽說咱們小區出人命了。」
男人沒吭聲。
女人接着說：
「我下班回來時，聽小區門口的保安說的。」
男人問：
「知道是哪戶人家出了事嗎？」
女人說：
「好像是對面 4 號樓的 504 號房。」
我聽後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天花板。
她說的，是我家樓上。

-4-
女人繼續說：
「死的是個年輕女人，聽說是被人勒死的。」
「勒死？」
「是的，真是可惜了，那女人長得還挺漂亮的。」
「漂亮？你怎麼知道？」
「因爲她喜歡在她家陽臺練瑜伽啊，我經常看到。」
男人「哦」了一聲。
女人又說：
「話說，對面樓住了好幾個挺漂亮的女生的。」
「是嗎？」
「是啊，比如 4 樓還有一個，個子很高，喜歡穿各種款式的裙子。」
我聽後不自覺瞥了一眼陽臺。
那裏晾着我經常穿的幾條裙子。
女人忽然問男人：
「對面樓 4 樓和 5 樓的兩個女生，你更喜歡哪個？」
男人驚訝道：
「啊？我又沒關注過她們。」
女人像是拍了一下男人的臉：
「假正經，你不是經常在陽臺上偷看她們嘛。」
男人忽然變得結巴起來：
「沒有，我沒有啊。」
女人笑嘻嘻地說：
「繼續裝，抽屜裏的望遠鏡沒少用吧。」
男人繼續抵賴：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女人笑得更大聲了，接着說：
「我以前養過貓，你知道的吧。」
「知道啊，怎麼了？」
「爲了能即時看到貓的動態，我在家裏安裝了監控。」
「啥？監控？我怎麼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我忘了告訴你嘛。」
「你把監控安裝在哪裏啊？」
「額……陽臺上的燈泡裏。」
「？」

-5-
女人繼續說：
「我經常從監控裏看到，你喜歡躲在陽臺窗簾後面，用望遠鏡看對面樓。」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你在看啥。」
「那天你不在家，我也躲在陽臺窗簾後面看了一會兒。」
「原來對面樓 4 樓和 5 樓分別住着兩個漂亮的女生。」
「5 樓的女生喜歡在陽臺練瑜伽。」
「4 樓的女生喜歡在陽臺曬太陽。」
「從咱們家陽臺偷看她們，視角極佳。」
男人聽後徹底沉默了。
女人反而打趣他說：
「你怎麼啦，這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男人試探性地問：
「我偷看別的女生，你不生氣嗎？」
「這有啥好生氣的，那兩個女生確實長得好看養眼嘛。」
「你就不怪我嗎？」
「怪你幹啥，人之常情嘛，要是對面樓住了帥哥，我也會忍不住偷看的。」
女人頓了頓，又問：
「所以，對面樓 4 樓和 5 樓的兩個女生，你到底喜歡哪個？」
「咱們不聊這個話題了好嗎？」
女人嘻嘻地笑了：
「好吧，那咱們換個話題，這個米老鼠掛件到底是哪來的？真的是你買來的嗎？」
「嗯……嗯。」
女人又嘻嘻地笑了：
「不對，這是你從人家的垃圾袋裏撿來的吧。」
「你……你怎麼……」
「你是想問，我怎麼會知道對嗎？因爲，最近幾天晚上，我一直在跟蹤你。」
「什麼？你跟蹤我？這周你不是每晚都在公司值夜班嗎？」
「值夜班，當然只是個幌子啦。」
女人嘻嘻地笑個不停，然後繼續說：
「我從監控裏看到，這些天你每晚都會出去。」
「而且每次回來，都會帶回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我太想知道你幹什麼去了。」
「所以，4 天前我就和同事換了班。」
「這幾天我每晚都在跟蹤你。」
「原來，你跑到對面樓 4 樓去了。」
「當你翻看人家女孩子放在門口的垃圾袋時。」
「我就躲在樓梯口裏看着你。」
「第一天，你撿回來一雙穿過的絲襪。」
「第二天，你撿回來一支用過的口紅。」
「第三天，你撿回來一個壞掉的化妝盒。」
「第四天，也就是今天，你撿回來一個米老鼠掛件。」
男人聽後忍不住質問女人：
「你跟蹤了我 4 天？」
「不，準確地說，是 3 天，今天我可沒跟蹤你。」
「爲……爲什麼？」
「因爲，今天我直接進入了那女孩的家裏！」

-6-
聽到這裏，我已經徹底沒了睏意，反倒來了精神。
男人驚訝地問：
「你說什麼？你進入了她家裏？」
「是啊，看你對那女孩如此着迷，這讓我充滿了好奇，我也想多瞭解一下那女孩，所以今天晚上，我趁那女孩不在家的時候，悄悄潛入了她家裏。」
「你……你怎麼進她家裏去的？ƭû₃」
「這很簡單啊，那女孩喜歡把鑰匙放在門口的鞋墊下面。」
我聽後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看來鞋墊下面放鑰匙真不是什麼祕密了。
女人接着說：
「我翻看了那女孩的鞋櫃，裏面有幾雙高跟鞋，還有幾雙男士運動鞋。」
「看來她不是一個人住，應該已經有男朋友了。」
「我又查看了衛生間的洗漱臺，卻只發現了一套洗漱杯。」
「看來女孩的男朋友不常在這裏住。」
「我想，女孩平常應該挺寂寞的吧。」
「我躺到女孩的牀上，聞着牀單上的氣味，是淡淡的香水味，夾雜着男人的氣味。」
「看來女孩的男朋友也沒少在這裏住。」
「接着我打開她的衣櫃，裏面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裙子。」
「看來她是真的喜歡穿裙子。」
「我忍不住挑了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試穿，拿着她的口紅在鏡子前比劃，想象自己就是她。」
「然後我走到陽臺，學着她平時的樣子憑欄遠眺。」
「心裏想着，此刻對面樓裏藏在窗簾後的你，是否把我當成了她呢？」
「要是你也能對我這麼着迷，該多好啊。」
男人已經很久沒說話了。
只聽女人繼續說：
「我在女孩家裏待了一個多小時，要不是她突然回家，我可能還捨不得走呢。」
「你……被她發現了嗎？」
「當然沒有，我……躲到了她牀下。」
女人再一次嘻嘻地笑了。
「那女孩進門後先把外套脫了扔在沙發上，然後開始整理衣物。」
「她彎腰撿地上的襪子時，襪子差點掃到我的臉，嚇得我大氣都不敢出。」
「她整理完又拿起拖把拖地，拖把杆好幾次碰到牀沿，我縮在牀角一動不敢動。」
「後來她把一個米老鼠掛件扔進垃圾袋，接着就把垃圾袋放到了門口。」
「沒過多久，我看到女孩突然湊到貓眼上朝門外看。」
「我知道，一定是你又來偷她的垃圾了。」
「女孩在貓眼裏看着你。」
「我在女孩牀下看着她。」
「等你離開後，女孩來到了陽臺。」
「她戴着耳機，一邊玩着手機，一邊望着樓下的你。」
「只等她去了趟廁所，我才趁機離開了她家，回來見你。」
「所以，這米老鼠掛件，是你剛撿回來的吧。」
「上面還帶着那女孩屋裏的氣味。」
「我說聞着怎麼這麼熟悉呢。」

-7-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真是挺刺激的。
不過，還好還好。
第一，女人躲在我牀下看我的時候，我全程都穿着女裝。
第二，女人並沒有看到我在米老鼠掛件裏安裝竊聽器的過程。
第三，我戴了耳機，女人並不知道我在聽啥。
所以，遊戲還可以繼續。

-8-
耳機裏繼續傳來男人發顫的聲音：
「對不起，這米老鼠掛件確實是我從垃圾袋裏撿的，我不該騙你。」
「沒事啦。」
女人的聲音立刻軟下來，語氣溫和得像哄孩子：
「你不過是怕我傷心才撒謊的嘛。」
「你……你真的不怪我嗎？」
「不怪。」
女人回答得乾脆利落。
「真的？」
男人還在確認，聲線裏透着一絲小心翼翼的期盼ƭũ̂ₖ。
「真的啦！」
女人拖長了音調，尾音裏晃着輕柔的勸慰。
男人頓了頓，繼續問：
「那你爲什麼要跟蹤我，還要偷偷進那女孩家裏？」
女人的聲音突然低落下來，帶着濃濃的不安：
「因爲……我怕失去你啊，我想知道那女孩究竟是怎麼吸引你的，我想了解她，學她，甚至變成她，這樣，你就離不開我了。」
「傻瓜！」
男人陡然拔高了音調，裹着急切的心疼：
「我本來就離不開你啊！」
「真的嗎？」
「真的！」
耳機裏傳來細碎的響動。
像是兩人相擁而吻的聲音。
我躺在牀上翻了個白眼。
胃裏一陣翻騰。
天知道這是什麼「神仙眷侶」。
肉麻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還沒等我緩過神，女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對了，我還要告訴你一個祕密。」
「啊？還有祕密？」
男人的聲音幾乎是帶着哭腔。
「在那女孩回家之前，我還做了一件事……」
女人故意賣了個關子。
「我在她家裏……安裝了監控！」
「？」
「？」

-9-
聽到這裏。
男人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這女人什麼操作？
居然在我屋裏裝了監控？
看來她還真不是什麼善茬。
幸虧我一晚上都忙於監聽。
都沒顧上卸妝換衣服。
我依舊是那個美美噠的鄰家女孩模樣。
我繼續躺在牀上。
表面上假裝睡覺。
心裏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心中暗道：「高端局，夠刺激。」
耳機裏沉寂了半晌。
這才傳來男人難以置信的質問：
「你在她家安裝了監控？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剛纔不是說了嗎？我要了解她、學她、甚至變成她啊！」
「你沒必要這麼做的！」
「有必要！」
女人立刻反駁，語氣裏還帶着點邀功的得意：
「再說了，我這不是替你省事了嗎？」
「替我省什麼事？」
「你不是喜歡偷看她嗎？」
女人的聲音突然帶上了調侃：
「以後直接通過監控看，可比在陽臺上舉着望遠鏡方便多了！」
男人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這……不太好吧？」
「哎呀你就別裝了！」
女人輕笑着打斷他：
「我都特許你了，怕什麼？」
我聽着耳機裏這對話，簡直哭笑不得。
這男人哪兒來的福氣，找了個這麼開明的老婆？
我心裏一陣發酸，忍不住嘀咕：
你就偷着樂吧。
要是我前女友有這一半通情達理……
嘿，想什麼呢。

-10-
耳機裏又傳來男人略帶急切的聲音：
「那個，你把監控安裝在她家裏什麼地方了？現在能看看嘛？」
女人笑着調侃：
「就說你假正經吧，這麼急着要看？」
男人連忙解釋：
「不是，我是怕你的監控設備被那女孩發現。」
女人自信地說：
「放心，她發現不了的，在她頭頂上的吊燈裏。」
接着我聽到一陣簌簌的輕響。
女人應該已經打開了手機監控。
果然，女人興奮地說道：
「快看，她睡着了，只不過屋子裏熄着燈，畫面有些模糊。」
我聽後差點就忍不住笑了。
既然你們想看。
那我就開燈唄。
恰在此時，我手機上的鬧鐘響了。
現在是凌晨一點。
我每晚都會在這個時候起牀。
然後開始我的工作。
我打着哈欠。
關掉手機鬧鐘。
然後打開了房間裏的燈。
耳機裏立刻傳來女人驚喜的聲音：
「快看快看，她醒了！」
「她好像是被鬧鐘吵醒的。」男人也跟着說道。
女人疑惑地問：
「是哦，現在是幾點來着？」
「等下我看看，凌晨一點。」
「啊？她怎麼會定凌晨一點的鬧鐘呢？」
我聽後又忍不住想笑。
想知道我爲啥這個時候起牀是吧。
等下就告訴你們。

-11-
起牀後，我來到梳妝檯前。
認真補了個妝。
我本來打算換一條更鮮豔的裙子的。
但今天屋子裏有了監控。
換裝不方便，就將就着身上這套吧。
這時，藍牙耳機裏又傳來女人自言自語的聲音。
語氣中滿是好奇：
「她在化妝額，這是準備外出嗎？」
緊接着，她又讚歎道：
「啊，她怎麼這麼好看，把我徹底比下去了。」
我聽後心中竊喜。
忍不住在心裏嘀咕：
我真有她說的這麼好看嗎？
沒有吧。
我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
好吧。
我承認，我確實好看。
補完妝，我又照着鏡子看了看自己。
心裏很是滿意。
然後我走到了牆角的一根手機支架前。
支架上放着我的另一部手機。
我打開了手機上的視頻軟件。
然後點擊了直播按鈕。
是的，我是名「美女」主播。
現在我要開始直播掙錢了。
我爲什麼要男扮女裝？
因爲女裝纔有人看啊。
我爲什麼要選擇在大半夜纔開啓直播？
因爲這種類型的直播大半夜流量纔好啊。
我只需要在鏡頭前稍微跳跳舞。
就會有大把的男人給我打賞送禮物。
直播間的背景牆上甚至有明碼標價：
一顆棒棒糖，原地轉一圈。
一個墨鏡，做 5 下深蹲。
一個熱氣球，舞蹈表演等。
雖然我的職業不怎麼光彩。
但掙錢嘛，不寒磣。
我每晚直播幾個小時。
少則兩三百，多則幾千塊。
這不比起早貪黑累死累活的打工人強上太多嘛。

-12-
直播剛開啓沒幾分鐘。
陸陸續續就有幾百人進入了直播間。
爲了讓更多人能刷到我。
我一般都開啓了「同城直播」的功能。
我開始夾着嗓音溫柔地說道：
「家人們，幫Ţű̂⁰忙點點贊，給主播沖沖人氣。」
此刻我耳朵裏分別戴着兩副藍牙耳機。
左耳連接着監聽手機。
右耳連接着直播手機。
很快，監聽耳機裏又傳來了女人自言自語的聲音。
「原來她是個主播啊，難怪這麼漂亮。」
「不行，我也得去關注一下她的賬號。」
「她的賬號叫什麼名字來着，讓我放大畫面看看。」
聽到這裏，我故意往旁邊挪了一些位置。
這樣頭頂吊燈裏的監控能更清晰地拍到手機屏幕。
女人很快說道：
「看到了看到了，她叫……不睡覺的小野貓。」
「你手機呢，快用你手機去搜一下。」
男人磨磨唧唧地，有些猶豫地說：
「這樣……不太好吧。」
女人不耐煩地催促道：
「哎呀別廢話了，我手機要看監控，快用你手機去搜。」
又過了一會兒，男人已經用手機搜到了我的賬號。
並且進入了我的直播間。
監聽耳機裏甚至傳來了我直播間的回聲。
女人驚歎道：
「哇塞，她真的好美，直播視角比監控視角更好看呢。」
「不行，我要給她點贊，給她打賞，我要她做深蹲表演給我看。」
我聽後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淺笑。
心想：求點贊，求打賞啊！
很快，直播間裏一個叫「對面老王看過來」的人給我打賞了 10 個墨鏡。
我一合計，這是 50 下深蹲啊。
對於一個大男人來說，這簡直小菜一碟。
我對着鏡頭比劃了一個愛心的姿勢：
「感謝『對面老王看過來』打賞的墨鏡！愛你喲！」
當我在鏡頭前做深蹲表演時。
監聽耳機裏傳來了女人的笑聲。
「哈哈哈，她也太可愛了吧，我還要看她跳舞，待會兒再給她打賞幾個熱氣球。」
就這樣，我按照直播間裏的打賞金額。
依次做着各種表演。
監聽耳機裏的笑聲持續不斷。
又過了一陣，女人突然對男人說：
「深蹲也看了，舞蹈表演也看了，可老這麼玩兒，我咋感覺有些單調呢。」
男人好奇地問：
「那你還想怎麼玩？」
女人停頓了一下，興奮地說：
「額……讓我想想，有了，我想玩點兒更刺激的。」

-13-
女人的話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倒想看看她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緊接着，我就看到「對面老王看過來」在直播間裏發送了一條彈幕：
「主播你好眼熟，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一開始我假裝沒看見，沒有搭理。
結果對方又發了一條彈幕：
「主播的賬號 IP 顯示和我在同一個城市呢。」
我繼續裝作沒看見。
可沒過多久，又是幾條彈幕發來：
「主播是不是住在菊園小區？」
「我也住在菊園小區呢。」
「我在咱們小區裏見過主播。」
「咱們小區發生命案了主播你知道嗎？」

-14-
我本來打算繼續不予理會的。
可直播間裏的其他網友卻來了興致。
有個叫「獵奇小張」的網友搶先發彈幕：
「菊園小區？誰家正經小區取這名字啊。」
緊接着「八卦大姐」跟帖：
「哪裏有命案？我要喫瓜。」
「對面老王看過來」則繼續爆料：
「死者是年輕女性，是被人勒死的。」
「腦洞狂人」直接甩出靈魂拷問：
「年輕女性？是情殺？仇殺？還是那啥……」
「說不定主播是你們小區命案的目擊者。」
「推理大神」煞有介事地分析：
「我也跟主播在同一個城市。」
「菊園小區的命案我也聽說了。」
「主播陽臺上的裙子款式，跟我聽說的死者穿衣風格挺像。」
彈幕瞬間變成破案現場。
有人調侃我是兇手。
有人說我被盯上了。
話題越扯越歪，越歪越離譜。
我怕事情失控。
剛想給「對面老王看過來」禁言。
直播間人數卻「蹭蹭」往上漲。
得，看在你給我拉流量的份上。
先讓你再多說兩句吧。
這時「膽小鬼小李」發彈幕：
「主播主播，小心女鬼來抓你。」
「搞事小張」跟着起鬨：
「主播快看你背後，衣櫃門動了一下。」
「驚悚愛好者」補刀：
「你牀下好像有東西在爬。」
我抱着肩膀假裝發抖：
「家人們別嚇我，求放過，求保護。」
「土豪大哥」立刻打賞十顆棒棒糖：
「妹妹別怕，哥罩你，快到哥懷裏來。」
我秒變甜妹：
「哥哥懷裏又不香，不如賞個熱氣球唄。」
「摳門小王」發ƭúₚ彈幕：
「主播太現實了，我給你送朵免費小花花要不要？」
「直球姐」懟他：
「摳搜的，看我給主播刷個墨鏡。」
網友們的各種調侃絡繹不絕。
直播間的人氣也在持續上升。
這時監聽耳機裏也傳來女人的大笑：
「哈哈哈，網友們太搞笑，太會整活兒啦。」
鬧得正歡時，「預言家老趙」突然發彈幕說：
「主播，小心女鬼來敲門。」
就在這時，背後真的響起了敲門聲！

-15-
我心裏一緊，回頭盯着房門。
「咚咚咚咚」
又是四聲響動。
聲音很沉，卻很急促。
我對着鏡頭壓低聲音：
「家人們，真有人敲門，敲了四下。」
「常識姐」立刻科普：
「人一般敲三下，鬼才敲四下。」
「小馬哥」發了個害怕的表情包：
「不會真是鬼敲門吧，好刺激。」
「刺激哥」狂刷彈幕：
「快去開門！我要錄屏看鬼長啥樣。」ƭūₘ
我把鏡頭對準門口，慢慢挪到門邊。
透過貓眼一看，走廊空蕩蕩的。
感應燈都沒亮。
「咚咚咚咚」
又是 4 聲悶響。
我再次貼到貓眼上。
還是沒人。
我猛地拉開了門。
只見門口居然立着個 20 釐米高的紅布娃娃。
破布上滲着暗紅污漬。
黑豆眼直勾勾瞪着我。
嘴角咧出詭異的弧度。
活像剛從血池裏撈出來一般。

-16-
我下意識後退兩步。
監聽耳機裏突然傳來女人憋不住的笑聲：
「哈哈哈哈……」
「別笑，別讓她發現是咱們弄的！」
「快撤快撤！」
緊接着我就聽到門外樓梯間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我簡直無語了：
「你他……」
我氣得差點罵出一句國粹。
這兩口子也真夠閒得慌。
居然跑到我門外來搞惡作劇。
礙於直播我只能憋着火。
要不然我好歹要追出去罵他們兩句。
我調整好表情。
緊張兮兮地回到手機鏡頭跟前。
任由房門半開着，紅布娃娃正好入鏡。
直播間裏已經炸開了鍋：
「門口那是啥？紅抹布嗎？」Ţù⁴
「看着像娃娃，眼睛會動！」
「主播快拿起來看看。」
「主播快喝口水壓壓驚。」
「我賭一百塊是劇本！」
我故意顫抖着說：
「家人們，這娃娃看着好嚇人啊。」
「土豪陳哥」直接甩了十個熱氣球：
「妹妹別怕，哥給你刷禮物壯膽！」
直播間很快被打賞禮物的特效刷屏。
人氣急劇上升，在線人數衝破一萬。
得，照這趨勢，今夜不掙夠三千塊我堅決不下播！

-17-
我剛喝了口水，結果就瞟到直播間的一條彈幕：
「主播喝水的樣子真好看，就是喉結有點突出呢。」
我看後差點把喉間的水嗆出來。
趕緊強作鎮定嚥下。
大意了大意了。
居然讓你看到了我的喉結。
討厭！
直播繼續。
我故意沒關房門。
門口的紅布娃娃成了活招牌。
它能給我招財。
就在這時……
突然，滿屏彈幕瘋狂刷屏：
「主播！紅布娃娃在動，它進屋裏來了！」
我下意識皺眉。
本以爲只是網友打趣。
可回頭一看。
那滲着暗紅污漬的布娃娃竟然真的變換了位置。
停在了屋內距離門口一米遠的地方。
黑豆眼直勾勾對着鏡頭。
而房門也在此時「啪」的一聲關上了。
監聽耳機裏立刻傳來女人憋不住的竊笑：
「哈哈哈，這遙控娃娃真好玩，你看她嚇傻了沒？」
男人語氣帶着無奈的寵溺：
「別玩太過火，小心被發現。」
我心裏冷笑一聲。
原來他們還躲在樓梯間裏沒走。
感謝你們又給我造了一波流量。
我故意對着鏡頭捂住嘴尖叫：
「天吶家人們，那紅布娃娃……自己動了！」
直播間瞬間被「666」和打賞特效淹沒。
打賞提示音此起彼伏。
「別玩了，該回家睡覺了。」
「行吧，今天就先到這裏吧，遊戲明天繼續。」
五分鐘後，監聽耳機裏傳來了開門聲。
那兩口子已經回到了家裏。
夾雜着窸窣的腳步聲。
女人哼着輕快的小調說：
「老公快來看，她直ẗü₉播間好高的人氣，咱們這波惡作劇簡直是神助攻。」
男人低笑兩聲：
「行了，玩夠了就睡吧，明天還得上班呢。」
我瞥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現在是凌晨兩點。
再有半小時。
就是你們的死期。

-18-
我統計了一下今天的直播收入。
才一小時不到，已經掙了小兩千了。
距離我今夜的小目標已經很接近了。
直播間裏的話題，也從一開始的小區命案扯到了女鬼敲門。
後來又從紅布娃娃扯到了風水環境。
有人說我住的小區風水不好。
還有人勸我趕緊搬家。
現在話題又扯到了我屋子裏的裝飾佈局。
彈幕話題突然轉向吊燈：
「主播你家吊燈造型好特別，是不是有什麼講究？」
「等等！燈裏是不是有個紅點？」
「對哦，還一閃一閃的。」
「不會是裝有針孔攝像頭吧。」
「啊？我的天……」
「主播快去檢查一下吊燈！」
我心裏「咯噔」一下。
面上卻裝作疑惑：
「有嗎？不會吧，我去看看。」
心說你們都是啥眼神啊。
這都能發現。
不過也挺好的。
通過這個契機，我正好可以拆掉吊燈裏的監控。
不知道對面樓的兩口ŧů₋子看到後，會不會被氣死。
也不知他們是否還在看我直播。
或者，還是在繼續偷看監控？
我再次看了一眼時間。
凌晨兩點半。
時間剛剛好。
我在心裏偷笑。
你們，睡着了嗎？
或者該這樣問：
你們，還活着嗎？

-19-
我搬來一張椅子放到吊燈下。
然後優雅地踩到椅子上。
用螺絲刀慢慢扭動螺絲。
這可又是一條極好的沖人氣素材。
可讓我沒料到的是。
隨着最後一顆螺絲被扭下來的瞬間。
忽然有液體從頭頂傾瀉而下。
那液體火辣滾燙。
我慘叫着摔在地上。
頭皮像被烙鐵燙穿。
臉頰的皮膚滋滋冒泡。
視線裏全是刺目的紅。
那居然是……濃硫酸。
劇痛中，我瞥見自己手背的皮膚翻卷起泡。
血水混着硫酸在地板上蔓延成猙獰的圖案。
我胡亂掙扎。
卻越發感覺渾身無力。
監聽耳機裏，女人尖銳的笑聲幾乎要刺破耳膜：
「哈哈哈，她被毀容啦，這下她可沒我漂亮了。」
「哇塞，直播間人氣飆升，在線人數衝破十萬。」
「在十萬人面前直播毀容，好刺激，好好玩呀！」
我心裏一陣發涼。
她……怎麼還沒死？
「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麼還沒死呀？」
耳機裏的女人彷彿看穿了我的心思。
她故意拖長了尾音，語氣甜得發膩：
「想知道爲什麼我還活着嗎，美女？
「不，還是應該叫你帥哥？」
「一切都可以告訴你哦。」
「不過……你得求我啦！」

-20-
她知道我在竊聽她！
她也知道我是男人。
我狼狽地癱倒在地上。
視線被頭頂刺目的燈光灼燒得模糊不清。
身旁的紅布娃娃歪斜着腦袋。
黑豆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嘴角那道詭異的弧度彷彿在無聲嘲笑。
監聽耳機裏，女人的聲音還在繼續。
每一個字，都像帶着倒刺的鋼針。
狠狠扎進我千瘡百孔的心臟。
「好啦，不用你求，我也忍不住要告訴你。」
「要不然，我會憋得很難受的。」
「就是不知道，你還有沒有時間聽我說完？」
劇痛中，我聽見她故意停頓了幾秒。
像是在欣賞我的絕望。
「該從哪裏說起呢。」
「就從你家樓上死的那個女孩說起吧。」
「從你開始偷她放在門口的垃圾說起。」
她的語調突然變得輕快。
彷彿在講述一件有趣的八卦。
「半年前, 你家樓上搬來一個漂亮女孩。」
「那時的你，每天像個幽靈似的守着她的垃圾袋。」
「你會小心翼翼地拆開袋子，一樣樣翻看裏面的東西。」
「有時還會湊到鼻子前聞聞, 碰到感興趣的就揣進兜裏。」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我彷彿又看見自己躲在暗處。
對着女孩用過的物品癡狂的模樣。
「你以爲通過這些垃圾，就能瞭解她的一切？」
「你錯了，你不過是個噁心的偷窺狂！」
「你通過這些蛛絲馬跡，摸清了女孩的生活習慣，然後故意製造各種『偶遇』。」
「女孩那麼單純, 接受了你的心意，成爲了你的女朋友。」
「可她怎麼會想到，你接近她的目的，竟然是爲了偷拍她的私密視頻！」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那些藏在硬盤深處的視頻。
那些靠販賣女孩隱私換來的金錢。
此刻都化作了壓在我胸口的巨石。
「不久前, 女孩無意間從你手機裏發現了你的祕密, 她決定去報警。」
「你慌了，竟然狠心地勒死了她！」
「你把她的屍體塞進行李箱。」
「趁着夜色沉入東郊的湖裏。」
「你以爲這樣就能瞞天過海？」
她突然笑了起來，笑聲裏帶着無盡的嘲諷。
「從那之後, 你開始男扮女裝直播。」
「你以爲換了身份, 就能重新開始？」
「直到幾天前, 有個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開始偷你的垃圾。」
「行爲跟當初的你一模一樣。」
「你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是不是覺得他好像是在模仿你？」
「是不是懷疑他知道你的過去？」
「甚至懷疑他可能知道你殺人的祕密。」
「於是你決定調查他，甚至想除掉他。」
「你通過連續幾天觀察男人的喜好。」
「故意在垃圾袋裏放了個米老鼠掛件。」
「那米老鼠掛件還是當初樓上的女孩送你的。」
「那裏面不僅有你安裝的竊聽器。」
「還有你通過特殊手段搞到的高濃度氰化氫膠囊。」
「這種膠囊需要冷凍保存, 常溫下 3 小時就會融化外殼, 釋放出裏面的劇毒氣體。」
「只需要吸入極低濃度就能在幾分鐘內致死。」
「你算準了時間, 男人是晚上 11 點半撿走的米老鼠掛件，大概在凌晨兩點半就會中毒身亡。」
「可你萬萬沒想到，你的計劃裏出現了一個變數。」
「那便是作爲男人老婆的我。」
「你計劃的一切我都知道。」
「因爲早在一星期之前, 我就在你家裏安裝了監控。」
「你的所作所爲，我早看得一清二楚。」
「吊燈裏的硫酸, 也是那時候就放進去的。」
「而那顆氰化氫膠囊，此刻就在你身旁的紅布娃娃裏面。」
「今夜你在竊聽器裏聽到的一切, 都是我想讓你聽到的。」
「你直播時, 我故意帶節奏、刷彈幕，甚至搞惡作劇，幫你炒人氣, 你以爲是運氣好？」
「不, 我只是想讓更多人見證你的結局。」
「直播間裏引誘你去拆吊燈的, 也是我的小號。」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偷你垃圾的那個男人，以及男人的老婆，都是我一個人扮演的！」
「這就是爲什麼我每次來都要戴着帽子和口罩。」
「爲什麼我一回到屋裏就拉上了陽臺上的窗簾。」
「因爲，我不能讓你認出我來啊。」
「你大概忘記我是學什麼的了吧。」
「我是學配音的啊！」
「只要拉上窗簾，只要你看不到我。」
「隨意模仿出幾個不同的音色，那不是信手拈來的事嗎？」
「所以, 今夜你在竊聽器裏聽到的一切, 不過是我自導自演的一出雙簧。」
「說到這裏, 你猜到我是誰了嗎？」

-21-
房間裏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我突然想起那些在監聽耳機裏聽到的對話。
男人的慌張、女人的嬌笑。
居然, 都是出自同一個人。
而她，竟然就是當初住我樓上的女孩。
我那沒有死透的前女友！
……
劇痛越來越強烈。
我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但她的話，卻像咒語般清晰地傳入耳中：
「你大概怎麼也不會想到, 我還活着吧。」
「誰讓你當初沒能勒死我呢？」
「你當初把偷拍我的視頻上傳網站。」
「如今我讓你在十萬人面前直播毀容死亡。」
「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吧。」
「怎麼樣，見識到我的手段了嗎？」
「現在我正式跟你打聲招呼。」
「好久不見，我的前男友！」
「你……還活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