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楊崢戀愛後,我被他捧在了手心。
所有人都說,我拿下了最不可能收心的主兒。
直到一次酒局,他的發小問楊崢相親我知道嗎。
楊崢蹺着腿回答:「她不用知道,戀愛和結婚我還是分得清的。」
-1-
今天是我生日,楊崢把他的朋友都叫了過來。
他精心準備了這場生日宴,處處親力親爲。
所有人見到我都在笑,或打趣或寒暄。
他們說楊崢這個圈兒裏有名的太子爺,這次算栽了。
自從和我談戀愛,他就和普通男友沒什麼兩樣。
會一邊Ṫûⁱ說着「讓家裏廚師給你做就好了啊」,一邊乖乖排兩個小時隊給我買一份網紅小喫;
會拿起手機等待從沒看過的直播間,爲我搶一份節日特賣的護膚品;
ẗüⁱ他半嗔怪半炫耀地發在微博,說:給女朋友買的,原來某某的商品這麼難搶。
引得各路大咖感嘆,品牌和主播還親自回覆評論。
也會飛到地球的另一端,用最專業的設備拍攝一段極光。
然後突然湊近鏡頭,勾着脣叫我的名字。
楊崢對我很好,完全看不出一點公子哥的驕矜之氣。
我站在角落裏,所有人的目光還是默默關注着我。
一個女生和我搭話:「能讓大名鼎鼎的楊公子落入凡塵,蘇楠你厲害!」
我害羞一笑,點頭示意後提着裙子去找楊崢。
這會場很大,我轉了很久終於在一個露臺發現了他的身影。
楊崢修長的指間猩紅閃爍,身邊還有一個人。
因爲我不習慣,他其實已經很久沒抽菸了。
那人晃着酒杯問:「怎麼?你和葉氏那個小公主接觸,你女朋友知道?」
楊崢手邊動作一頓,輕笑了一下:「她沒必要知道啊。」
說着蹺起腿,用我無比熟悉的語氣:「戀愛和結婚,我還是分得清的。」
-2-
我用力捂住了嘴才剋制住自己沒發出聲響。
高跟鞋沒入地毯,我消失得悄無聲息。
我和楊崢的開始,是一次偶然。
他發小喜歡上一個樂手,拉着楊崢一起看錶演。
結果他睡得半醒走錯廳,進了舞臺劇場。
而我就是那天的女主角。
楊崢大搖大擺理直氣壯坐在了最好的位置。
那正好是我給朋友留的,她有事沒能來。
我上場前沒看到朋友的信息,謝幕時熱情地朝他飛了個吻。
結果我倆同時一愣,楊崢竟然還有些不知所措。
演出結束後我收到了一大束花,來自坐錯位置的人。
後來,他發小沒能追上樂手,我和楊崢卻有了聯繫。
不是一個圈子,我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太子爺。
只知道他時常突然出現在我的演出臺下。
他姿勢大多隨意極了,偏偏又很認真地盯着我。
我們手拉手擠過地鐵,他也會裝作粉絲等我出來要簽名。
知道他身份那天,我是有些拘謹的。
他說一個朋友生日,要把我介紹給他們。
那是我從沒去過的場合,說句紙醉金迷也不爲過。
他們肆意談論的都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東西。
楊崢起身出去了片刻,有個人話裏話外打量我。
「楊公子這是談了個舞者?還得是他,眼光果然夠刁。」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能增長男人身價的物件。
越說越過分,甚至拿起酒杯讓我和他喝一杯。
見我拒絕還很不開心:「妹妹啊,你得識趣,哪天楊公子膩了至少哥還能接手啊。」
場內所有人都鬨笑一團,沒人覺得不妥。
「呼啦」一聲,離我半臂遠的人頭上炸開一個酒瓶。
我看着血混着酒液從他額頭流下,楊崢收回手鬆松腕。
反手掏出一支菸點上,反倒是被打的人立刻站了起來道歉。
楊崢彷彿根本看不到他,伸手攬住我的肩膀:「打我女朋友臉,就是打我楊崢的臉。」
他的煙從那人肩膀上捻滅:「以後有他的地方,沒有我。」
從那天起,我就成了特殊的存在。
楊崢的偏心和縱容讓我忘了,他也是這個圈子裏的人啊。
忽然肩膀一緊,楊崢又摟住我。
埋在頸邊蹭了蹭,問道:「我的楠楠不開心?怎麼自己在這愣神。」
-3-
因爲我心不在焉,場子很早就散了。
楊崢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看我的臉色。
他試探地開口,一會說花不夠了所以摻了別的。
一會說酒不是他一開始選定的年份。
他在猜測我興致不高的原因。
這麼細節的事情他如數家珍,我甚至懷疑是自己剛纔聽錯了。
一進家門楊崢就抱住我,把頭髮都蹭亂了。
他聲音鬱悶:「我惹楠楠生氣了是不是?你告訴我我馬上改。」
他就是這樣,用他的深情將我綁住沉淪下去。
我望着他誠摯的眉眼,不禁想他是怎麼做到這樣的。
一面清醒殘忍至極,一面又對我溫柔小意。
我告訴楊崢我是太累了,三言兩語將他哄去洗澡。
房間裏楊崢也悉心佈置過,玫瑰紅酒香薰,很有情調。
此時的我無心欣賞,反手掏出了他的手機。
輸入我的生日成功解鎖,頁面很乾淨。
我回憶着今天他發小說的話,翻找着姓葉的人。
最後鎖定了一個叫「葉子」的微信好友。
他們三個月前加的微信,聊天頁面也很正常。
寒暄互相介紹後就沒有別的。
我皺了皺眉,浴室的門轉動了一下。
手機在手裏振動,我一驚,楊崢卻比我更緊張。
他一把奪Ṭų₃過手機走到陽臺,還將門反鎖。
可他晚了一步,我看到了,是葉子打來的。
這個電話一打就是近半個小時,我等得快睡着了。
過度的緊張讓楊崢沒有注意到我看了他手機。
他悄悄爬上牀親我額頭,我一把拉住他:「去哪?」
他似乎沒想到我醒着,輕聲安撫我:「有個朋友出了點事,你先睡,我馬上回。」
我沒撒手,暗自較着勁。
他柔聲哄了兩句,還是毫不猶豫地出門了。
我卻無比清醒,睜眼望着天花板。
割裂的楊崢讓我頭痛欲裂。
我分不清哪個是真的他。
也分不清真情還是假意。
-4-
就這樣到天亮,我已經開始收拾行李了。
楊崢說馬上回來,也再沒見人影。
手機卻在這時響了一下。
我拿起來看到是一條好友申請。
熟悉的頭像是我昨晚在腦海裏過了無數遍的。
我點了同意,就進了她的朋友圈。
昨天沒來得及看,果然。
這三個月以來,他們一直有聯繫。
她拍過楊崢登門拜訪的背影,手機提着名貴的禮物。
她說:「登門禮是一個考驗男人周全的門檻,初步通過。」
楊崢點了贊。
她記錄過自己購物的過程,甚至也在某個品牌停留了。
她說:「某些品牌還是做得不夠有格調,我更喜歡另一家。」
楊崢點贊加評論:可以讓人送到家裏。
她甚至也錄了一段視頻,視頻裏有美麗的極光。
還有,拿着相機的楊崢。
原來他們一直在一起!
在楊崢對我說無比忙碌的三個月。
在他對我說和項目組去考察的時候。
楊崢啊,他在拍極光的時候是在看身邊的人。
還是想着遠在國內的我呢。
一條條朋友圈像是一塊塊巨石,拉着我的心沉下去。
鈍痛,又無助。
我抬手擦乾臉上冰涼的淚水,拉上行李箱。
葉子發來的圖片,是病牀邊熟睡的楊崢。
她說:「你好,我是葉子,楊崢的未婚妻」
「他的做法已經有些過了,所以我希望你能認清身份。」
「不要做破壞別人婚約的人。」
看到她的話我笑了,真是盛氣凌人啊!
她的底氣,也是楊崢給的嗎。
-5-
我根本沒回她,拉着箱子就要走。
一開門就看到了楊崢。
他身上還穿着昨晚的衣服,有些疲憊的樣子。
他見我拉着箱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卻先攔住了。
楊崢不解地問:「你最近沒有要出行的演出啊,這是去哪?」
我默默抽回自己的手,告訴他:「回家。」
楊崢肉眼可見地開始慌亂起來:「這就是我們的家啊,你回哪?」
是啊,他帶我來這裏時告訴我這將是我們的家。
可這究竟是家,還是關住我的金絲牢籠。
我摸了一下臉,抬頭問他:
「你是想讓我當你見不得光的情人嗎?」
楊崢瞳孔一瞬間散大,連帶着行李箱也鬆開了。
我忍不住嗤笑,原來拆穿別人的感覺是這樣的啊。
「楊崢,你別裝了,我都聽到了。」
「你們的對話。」
我的目光直直地朝他看去,輕鬆看到他眼底的震驚。
他試圖避重就輕:「什麼對話啊,我都不知道呢。」
我耐心地一字一句念給他:
「你和葉氏那個小公主相親,蘇楠知道嗎?」
「她沒必要知道啊,戀愛和婚姻我分得清。」
我每說出一句,他就急切一分。
直到最後,他死死扶住我的肩膀抵着我的額頭:「求你了,別說。」
「那不是我的本意,楠楠你信我。」
我聞着他身上清淺的消毒水味,眼淚早就流乾了。
瞪大着眼:「楊崢你把我當什麼啊?傻子嗎?」
「如果你說你有了心儀的人,我不會死纏爛打,可你不該耍我。」
「那麼多日夜相對,你對我竟然沒有半點尊重,你騙我,騙得我團團轉!」
或許是我情緒太過平靜,楊崢怕極了。
他抱着我,豆子大的汗珠砸在我額頭上。
不停地說:「不是的,我沒有耍你,楠楠你聽我說好不好?」
我掙開他的禁錮:「不必了,我不想聽,我們結束了。」
楊崢死死攥住我的手:「不,我不同意!」
「你讓我噁心,楊崢,你不配!」
拉着行李箱走出很遠,我聽到了巨大的砸牆聲和吼聲。
楊崢,後會無期。
-6-
離開後,我回到了自己的房子裏。
還沒開門就見有人從裏面走出來,是我媽。
「你怎麼在這?」
她原本也是個舞者,嫁給了爸爸很幸福。
可沒想到她出軌了,拋夫棄女和別人離開。
爸爸一個人帶大我,又在死後將這所房子留給我。
其實我知道她半年回來了,那個男人在國外染上了不好的習慣揮霍了財產。
她自己回國就在一家機構當老師,可我沒想到她會回來。
女人眼神躲閃:「楠楠,媽媽是……」
她身姿依舊纖細,風韻猶存。
「我要搬回來了,這不好住兩個人,我不會報警抓你,你租房子搬走吧。」
她聽了我的話臉色有些難堪,隨即又反應過來。
追上來問我:「你不是和男朋友住一起嗎?吵架了嗎?」
我突然有些惡劣的念頭浮起:「分手了。」
她關切地看着,我緩緩說出那句話:「他和你一樣,出軌了啊。」
女人面色一怔,有些無措地攥住衣角。
我也意識到自己情緒到了臨界值,轉身關門。
或許是怨她,也或許怨楊崢。
她剛纔關心我的表情那麼真切,讓我意識到。
他們一樣,一樣愛我。
也一樣會毫不猶豫地拋棄我。
我永遠不是第一,也不是唯一。
-7-
疲憊地掛好包包,掉出一張卡。
在楊崢那收拾東西的時候,我只帶了很少一部分。
這張卡應該是被不小心夾帶的。
是一張公交卡。
卡上是城市限定封面,去年七夕他辦的。
那時候我還住在自己家,往返不是地鐵就是公交。
楊崢開着他那輛嚇死人的豪車接送過我幾次,被我拒絕後辦了這張卡。
後來我查過餘額,大概夠我坐很長時間。
我罵他有病,楊崢卻摟着我的腰笑得理所當然:
「之前是我考慮不周,你不喜歡坐我的車,就應該按你舒服的方式來的。」
後來也不是沒人和我說過楊崢不會真心待我。
可我看着枕邊連睡着都會下意識護着我的人,心裏否認了那個想法。
在那一刻愛情高過了我的理智,矇蔽了我的雙眼。
楊崢就是這樣,用他的溫柔、體貼和偏愛欺騙了我。
他永遠照顧我的情緒,把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處。
能說他不愛我嗎,不,不能。
他愛我,哪怕現在我們落到無比難堪的境地。
我也不能否認,他曾經給我的愛。
可是楊崢啊,我要的不是那些愛。
我想要的踏實、安心,都被一場騙局毀了。
毀到連善始善終都做不到。
楊崢好像給了我一塊包着毒藥的糖。
現在甜味過去了。
一擊致命。
可我不是小孩子,不會再上當第二次。
扔了公交卡我倒頭就睡。
-8-
放縱自己休息了兩天,我回了劇院。
同事們見到我來都微笑點頭。
後臺我的化妝臺上放着很多張紙條。
這兩天楊崢一直有來,沒見到我就留言。
一個要好的演員擠過來碰碰我的肩膀:
「和楊公子吵架了?我看他都找不到你。」
我笑了笑撕掉紙條,平靜地說:「沒吵架,我們分手了。」
原本有些熱鬧的後臺瞬間安靜。
門口傳來金屬火機的聲音「嚓」的一聲,是楊崢。
他手裏還拿着今天寫的留言條,眼中情緒晦暗不明。
「楠楠,咱們回家說。」
楊崢的聲音澀極了,這句話說得很艱難。
他身後還跟着一個女生,高挑張揚。
但臉色還有些蒼白,應該就是葉子。
我目光環視一圈,微笑道:「楊崢,你是最要臉面的。」
「所以不要否認我,這是最好的結果,對嗎?」
他眼圈赤紅,徒手捻滅菸頭:
「不是,楠楠我不訂婚了。」
「我不會和別人訂婚。」
葉子的臉色瞬間大變,不可思議地看向楊崢。
楊崢沒有看她,反而死死盯着我。
他似乎覺得,不訂婚我們就能回到原點。
我語氣不變:「所以呢?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既然說了結束。
就代表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重蹈覆轍。
不會再選擇楊崢。
-9-
深呼吸上臺,我將所有拋諸腦後。
輕歌曼舞,我甚至覺得這是我跳得最投入的一次。
舞臺上的我什麼都沒有想,腦子是空的。
一舞結束,有雷鳴般的掌聲響起。
我鞠躬久久不能起身,淚流滿面。
在舞臺上,我有盡情揮灑汗水和淚水的權利。
有這世間最誠摯的感情。
舞臺永遠不會背叛我。
或許是運氣好,這次的表演竟然有很多人來看。
其中最有名望的現代舞國寶級演員也在。
她通過團長找到我時,我還在後臺整理情緒。
「你好,有興趣加入我的隊伍嗎?」
抽噎着看向來人,是我奉若偶像的前輩。
我趕緊起身問好。
她似乎看出我的猶豫和疑惑,立刻解釋:「我很久沒有看到這樣渾然的舞蹈了,所以比較激動,你可以考慮一下。」
說完她留下了一張名片,讓我在下ẗŭ₁個月前給她答覆即可。
我拿着名片出神,團長走了過來:「我聽說你分手了?」
我動作一頓,沒說話。
她笑了笑,又說道:「其實你分手挺好的。」
我愣住了。
從和楊崢分手以來,我看到的和聽到的都是不贊成的態度和聲音。
「你是個舞者,應該知道出國研學和交流對你的重要意義。但是楊崢,他的身份較爲敏感,如果你真的和他結了婚,那麼也就約等於你的舞者生涯要放棄大半。你是我帶出來的,也是最看好的。這幾年一茬一茬新人出現,你卻還在原地。」
「蘇楠,你被楊崢禁錮了。」
團長和我相處近十年,亦師亦友,我叫她老師。
她甚至比我媽和楊崢還懂我,會切實地爲我考慮。
我知道如果我不分手她不會講這些話,因爲在她心裏,只要我過得幸福,怎樣都可以。
我心頭一酸,眼眶溼潤:「老師,楊崢他說他分得清戀愛和結婚。」
「他說他沒必要對我講他在相親甚至準備訂婚的事情,那我算什麼啊?」
「我現在一閉眼睛就能想到他的好,可一想到他的好他騙傻子一樣騙我也隨之而來。」
團長微笑着,輕輕拍拍我的肩。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溫柔,就像我剛來團裏時被排擠一樣安慰我。
「傻孩子,不要哭,失去了什麼必將得到點什麼,你有更廣闊的天地了不是嗎?金絲雀無法像雄鷹一樣翱翔。」
是的,她說得對。
以前的我因爲楊崢給了家庭般的溫暖而沉淪,甘願爲他放棄了很多機會。
現在的我不需要爲了能更好地陪他,捨棄大部分練習的時間。
也不需要爲了能配得上他的身份和家庭,處處規訓自己。
金絲雀雖好,卻永遠比不上雄鷹自由。
從此以後,我不是楊公子捧着的女友。
而是我自己,蘇楠。
破涕爲笑,我眼裏迸發出久違的神采:
「是啊,我有更廣闊的天地了。」
-10-
刪除掉我能想象到的所有與楊崢聯繫的方式。
他送來的禮物,我全部拒收原路退回。
就是他就坐在臺下,站在練習室前,我也當作看不到。
楊崢有自己的驕傲和臉面,如此幾次就不怎麼來了。
我把一切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不得不說忙起來真的無暇顧及別的事。
出國學習的機會我也答應了,該出去看看。
將最後一場演出跳完,我抱着自己簡易的物品箱出了劇團。
在自己家樓下,遠遠看到一抹身影。
不需要靠近,我就知道是楊崢。
猩紅的光點在他指間明滅着,楊崢極有耐心地等待。
不玩手機,也不皺眉頭。
這是他的習慣,也是他刻在骨子裏的教養。
幾乎是看到我的一瞬間,他就走了過來。
嘴角掛着得體溫柔的笑意:「劇院很忙嗎?你這麼晚纔回來。上次你就低血糖過,千萬要注意——」
我瞥了他一眼:「楊崢,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沒關係。」
他表情寸寸龜裂,幾乎要維持不住。
我越過他打算上樓。
「楠楠,等一下好不好?」
他拉住我的手:「你媽媽來找過我,阿姨回國了你也不告訴我一聲,都沒能好好安排。」
我停下腳步,看向了楊崢。
他見我願意交流,眼睛亮了一下:「我想着,你只有這一個親人了,無論之前如何她都是你媽媽,對嗎楠楠?」
「你不會不要母親的對吧?」
幾乎是一瞬間,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個女人不知道從哪得知他的身份找上了他。
而他,選擇幫助她,可不是因爲楊大公子好心。
他只不過想多一個籌碼能牽制我,絆住我,讓我心甘情願和他糾纏。
這不是楊崢第一次這麼做了。
以前我們吵架,真生氣時我就會不理他。
他也不急,幾次道歉無果就會做出點讓人情緒波動的事情。
生氣也好羞憤也罷,楊崢說過。
只要我軍心紊亂他就有可乘之機。
可是他錯了,現在的我連愛都沒有,又怎麼會有波動。
「我和她已經斷絕關係了,她的事不用和我說,楊公子願意就當做慈善了。」
楊崢嘴角的笑一僵,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說。
「怎麼?還要我給你頒個好市民獎嗎?」
我諷刺笑道。
撒嬌耍賴都只對在乎自己的人才有用,我現在什麼都不在乎。
想讓我繼續做他的金絲雀,被他掌控。
做夢去吧!
楊崢不死心,還想說什麼卻看到我手裏的物品箱。
他不可置信地問:「你爲什麼拿着這些?你要去哪?」
看了吧,動心的人先輸。
從前是我,現在是楊崢。
一把甩開他的手:「楊崢咱倆分手了你清楚吧?」
「別碰我,看到你我就嫌髒,噁心!」
我是說真的,想到他兩面三刀我就生理性惡心。
我的語氣尖銳得幾乎是生平僅見。
驚得楊崢鬆開了手,可又怕我離開快步擋在電梯前。
他伸手將準備好的包包給我,裏面都是常備藥品。
我看了一眼,巧克力、布洛芬、感冒靈甚至是跌打藥。
他眼睛裏血絲遍佈,帶着幾分妥協:「是我不好,我本意並非如此,我是想給你送些藥的,你收下好不好?」
楊崢現在的模樣和高高在上的楊公子截然不同。
他ƭü₋在討好我。
你說多可笑,三心二意的是他。
現在卑微討好要專注一心的也是他。
他深情的樣子連我都無法分辨真假。
最後,我還是沒接受他的示好。
「楊崢,我真的搞不懂你,你裝得太好了。」
我的話刺得楊崢不敢再向前。
「形同陌路,是我能想到最體面的結果,希望你別再來了。」
-11-
出國的前一天,我碰到了葉子。
她戴着墨鏡,驕傲地表示要和我喝一杯。
由於咖啡廳的人都很安靜,我不好抬腿就走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任由葉子坐在了我對面,她伸出手:「你好,我叫葉欣然,也是葉子。」
沒有接她的話,葉子也不尷尬。
自顧點了一杯咖啡後說道:「我不要楊崢了,他的心不在我這。」
我輕輕一笑,看着她示威又有些試探的目光。
不要楊崢了,怎麼還會來找我呢。
分明是來確認我不會再回頭的。
「哦,你們的事不用和我說。」
見我反應平淡,葉子繼續問:「你真的不會再回頭了嗎?」
我直直地看着她,看到葉子有些難堪。
她從包裏拿出一張卡:「聽說你要出國了,希望你能有新的人生,這是我的一點表示。」
我慢慢拿起那張卡,直接扔到她臉上。
「帶着你的東西和讓人厭惡的嘴臉,滾。」
「你和楊崢真是絕配,一路貨色。」
她哪裏受到過這樣的對待,氣得瞪大眼站起身。
在接受了周圍的目光後,又想到什麼一樣坐下。
葉子盯着我:「你見過楊崢哭嗎?」
我眼神一凝,沒說話。
「我見過,還見過他發瘋的樣子。他從來都是淡淡的,氣定神閒的。可不知道哪天從你那回來,他瘋了一樣把兩家長輩叫來說要退婚。所有人都震怒不已他卻跑了,我找到他時他在對着一個廣場上買花的情侶哭,他說如果他沒有那麼自以爲是你們也應該這麼幸福。」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他,一朵破花也能哭成那樣。楊崢是愛你的,你錯過他了。」
葉欣然說得咬牙切齒,似乎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她一面覺得慶幸,一面又爲楊崢打抱不平。
我微微一笑:「你是在嫉妒嗎?你求不來的是我不要的。」
葉欣然惱羞成怒,拍了一下桌子。
胸口劇烈起伏後,恢復了高高在上的姿態:
「既然你不會再回頭,那我就放心了。希望你說到做到。」
「楊崢會忘掉你的。」
我眼神都沒給她。
這話太虛,不知道是說給我。
還是說給她自己。
-12-
出國半年後,我收到一條跨洋短信。
是一張請柬,還有幾張照片。
葉欣然笑得羞澀極了,站在花叢中。
楊崢就在她身側。
「我們終於要訂婚了,他是我的了。」
「他說會努力給我想要的一切,包括愛情。」
「所有人都在祝福我們,有一天我忽然提了你的名字,他竟然想不起來了。」
葉欣然一字一句看似在宣示主權,實則心虛至極。
挺好笑的。她有我的新號碼我不奇怪。
畢竟楊崢也有。
我會時不時收到匿名短信,還換着不同的號碼。
要麼是提醒天寒加衣,要麼是說注意安全。
每天跨國看天氣的習慣,只有楊崢有。
前天深夜我才收到他的短信:「你還會回來嗎?」
「楠楠,我要訂婚了,家裏需要。」
「只要你想,我立馬去找你好不好?」
葉欣然最不該的,就是期盼楊崢的真心,他永遠學不會專情。
我略一思索,把短信截圖發到了塵封在記憶裏的手機號上。
「恭喜啊,修成正果。」
-13-
這次出國我只是跟了些巡演,學到了不少。
也得到很多機會和讚賞,回國後團長給了我晉升的機會。
她把我喊到身邊:「這位置早就該屬於你,以前總是畏畏縮縮,現在敢坐了嗎?」
從前我怕大家說我走後門拿資源,也全心撲在楊崢身上。
錯過了太多機會,放棄了太多應得的資源。
到頭來換來一場欺騙。
但是現在。我不會了:「謝謝老師栽培。」
這段時間沒有巡演,我大概會留在劇院掛名。
晚上演出結束後我竟然碰到了葉欣然。
她挽着的不是楊崢,而是他發小。
我挑了挑眉,錯身路過他們。
還是他發小開口:「蘇楠,你回來楊崢知道嗎?」
「我還需要和他報備嗎?」
聽了我的話,他氣一滯想上前爭論。
葉欣然攔在他面前:「我們沒有訂婚,在那天他又毀約了。」
「他說只要看到我,就忘不了他騙過一個人。」
「你知道他要承擔多少嗎?蘇楠你有沒有心?」
對於他們的話我絲毫沒有波動。
或許說這一年裏我幾乎很少想起楊崢的存在。
一切都如過眼雲煙,他對我來說很像個陌生人。
「你們真的很奇怪,他自我折磨我就要原諒他嗎?」
「難道他死了我也要守喪嗎?我是分了次手,不是離了次婚!」
「別搞得好像是我蘇楠欠了他,是他楊崢對不起我。」
以前那個溫柔謹慎的蘇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的話讓兩個人都臉色一變,他們完全不認識一樣。
一年的國外學習之旅讓我脫胎換骨,自信了不少。
見過了更廣闊的世界,再華美的籠子於我來說都是束縛。
不顧兩人震驚的神色,我大踏步離開了那裏。
-14-
一直到我準備再次出國,楊崢都沒有出現。
我專心跳舞,短短時間連升兩級。
所有人都在驚歎我的晉升速度,只有我知道只是厚積薄發而已。
以前爲了楊崢放棄的,我會慢慢拿回來。
不關注他,連他的傳聞也很少聽到。
本來就是兩個圈子的人,不該相交。
時間真的會抹平一切。
一年前我那麼恨他,認爲背叛的人下地獄。
現在也能平靜地想起他,不需要再拉黑他的號碼。
挺好。
倒是我媽媽,來找過我幾次。
她從妝容精緻地勸我和楊崢和好到再次素面朝天無家可歸。
她說楊崢似乎出事了。
這一年來她都是靠楊崢給的錢過活,現在斷了。
「你和我說沒用,我和他沒有聯繫,也不會給你錢。」
她趕緊搖頭:「媽媽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真心爲你打算的!」
我直接笑出了聲:「爲我打算?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就爲我打算?」
「如果可以,我寧願和你也沒有關係,寧願你不是我媽。」
她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我視而不見繼續補充道:「有你的一半血緣是我最大的恥辱,你和楊崢都一樣,自我感動而已。」
她幾乎哭到昏厥。
她的悲痛是真,永遠會選擇放棄我也是真。
我早就習慣了,不會再被她的眼淚打動。
又要再次出國,這次應該不會再輕易回來。
走之前我沒告訴任何人,也沒人可說。
登機時卻有一個人跑過來,是楊崢的發小。
他氣喘吁吁遞給我一個手機,面帶急切:「接一下,算我求你!接一下。」
我拿過手機「喂」了一聲,對面許久不言。
我知道,是楊崢。
聽着登機播報,就在我要掛電話時,他說話了。
楊崢聲音有些哽咽:「別走……行嗎?求你了楠楠。」
「我有些麻煩事被限制出國了,你一走我就找不到你了,所以別走成嗎?」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離開。」
他語無倫次地說着,我沉默。
然後掛掉了電話將手機遞回去,他朋友似乎沒想到我一句話也不說。
急得還想再打回去,我已經轉身登機。
用背影告訴了他答案。
轉身那刻,我似乎看到了楊崢。
他站在機場外,身邊有幾個黑衣人。
果然遇到了事情。
但這些也真的和我再無關係。
-15-
再次和楊錚見面,已經是兩年後。
作爲新一代國寶級待遇的舞蹈演員,我開了屬於自己的全球巡演。
結束巡演在歐洲定居,我接到了團長的邀請。
她希望我回國交流順便帶一帶新人,我同意了。
現在我在哪都是首席的待遇。
預計跳五場,每次我都能在臺下看到楊崢。
他坐在以前的位置上,眼神幽深早就不如當年意氣風發。
楊崢還捧着一束花,每次結束那束花都會出現在我的妝臺上。
不一樣的是,以前我只有他的花,現在他只是其中之一。
有兩次我們就擦肩而過,他也沒有叫住我。
我能很平靜地對他點頭,可他卻不能回答。
或許還在意難平吧。
這次他攔住了我:「楠楠,我們可以說說話嗎?」
我見他聲音沙啞,附近一直有人路過,便答應了。
坐在劇場旁的咖啡館,空氣裏瀰漫着咖啡豆的香氣。
楊崢熟練地按照我的口味點好咖啡,坐在了我對面。
他不開口,還是我率先打破僵局:「聽說你取消婚約了?」
他苦澀一笑:「是,做不到。總是會想到你。」
我一笑沒接茬:「那代價還挺大的。」
我說的是實話,他早就不復當年意氣風發,簇擁者衆多。
「那也做不到,無論再怎麼權衡,我也做不到。」
楊崢望着我,專注又深情。
呵,分個手還分出忠貞不二之心了。
他忽然抬頭:「楠楠,如果我說我這輩子都忘不掉你,也會只愛你,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說這話時他手緊緊攥着咖啡杯,顯得不安極了。
我一秒都沒遲疑:「不會。」
「因爲你的悔過,對現在的我來說一文不值。」
「而且無論何時,你楊崢的愛都配不上我。」
楊崢瞬間紅了眼眶。
他在我面前哭了。
這是我Ṱűₗ第一次看到他哭。
但我內心毫無波瀾,也不會被打動?
因爲楊崢對於我,早就是過去式了。
走不出來的,只有當時不珍惜的人而已。
接到助理的電話,我起身離開。
楊崢沒有伸手挽留,他應該知道,哪怕跪地也不可能動搖我離開的決心了。
哀傷的神情從他失光的眼神中渙散開來,永遠地定格在絕望的那一刻。
我頭也沒回,大步走向我的將來。
-16-
楊崢自那次之後就再沒出現,應該是死心了。
他的短信我也沒有再收到。
很好,早就該如此收場。
因爲檔期原因,我比計劃的晚離開了半年之久。
這半年我不停地聽到關於楊家的消息。
能讓我們這些圈外人瞭解,估計比看到的還要嚴重。
楊家某位長輩去世了,他的死開啓了楊家的倒臺之路。
樹倒猢猻散,一則一則新聞讓人目不暇接。
楊崢被帶走調查,走之前他朋友找到我。
「楊崢說想再見你一面,只能今晚,你行行好。」
我拒絕了,換來他的怒目而視。
他不免有些怨我:「他的錯自食惡果這麼多年,你連這個要求都不能答應他?」
我輕輕點頭,不能。
能做到毫ṭŭ̀¹不相干,是我的底線。
我和他就不應該有聯繫,從始至終。
我努力糾正了自己的錯誤,他也該認清。
無論以前,還是現在,我們再無瓜葛。
從包裏掏出一張卡和幾份文件。
這是前幾天我賬戶上突然多出來的,沒有任何留言。
但我確定是楊崢,因爲其中一套房子是之前我們的居處。
「這是楊崢轉過來的,我不知道他有什麼方法,但應該是安全的,你幫他保管或者歸還吧。」
他錯愕了很久,最終接過去。
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總之對我敵意消失了許多。
走之前他回頭:「我知道崢哥爲什麼忘不掉你了,是他做錯了,不應該被原諒。」
我一笑,擺了擺手。
無所謂了,只祝我們後會無期。
-17-
後來我有了新男友,他是個劇作家。
我們彼此瞭解,靈魂相惜。
結婚後共同決定不要孩子,老了就環遊世界。
蜜月的第一站,他選了我的國家。
說是要看看我從小長大的地方,也許還能收穫靈感。
我帶着他去了我的大學、劇團,很多地方。
劇院團長已經退休了,現在的團長是我的師妹。
她興致勃勃地帶着我們參觀,說有機會交流。
我們看了一場之前作爲新人都跳過的舞臺劇,結束後來到後臺。
新人演員青春朝氣,一個男人走進來還捧着一束花。
他們是戀人,女孩欣喜地接過放在妝臺上。
那是我坐過的地方,一束玫瑰靜靜綻放。
正如我當年,連笑臉都那麼無暇。
門外傳來對話:「楊崢,場地需要打掃了。」
有個人「嗯」了一聲,我確定是他。
師妹解釋道,他每天都來義務打掃,也不要兼職費。
劇場缺人,所以就讓他幹了。
曾經的楊公子,稱得上一句萬般紅塵過,也依舊淡漠。
紙醉金迷下,他是我年少時最鮮活的回憶。
卻讓自己永遠活在了過去裏。
我丈夫環抱住我,用蹩腳的中文問:「怎麼了?忽然愣神。」
我笑笑回答道:「沒什麼,感慨而已。」
從前的戀人,如今走到這個份上。
我也只剩唏噓。
他笑問:「那我今天負責下廚,親愛的女王殿下對於晚餐有什麼指示呢?」
一手抱着我,一手拿着收到的鮮花。
他喚我女王,雖是玩笑,那認真的模樣,彷彿他真的是騎士。
一個滿心滿眼都是我的衷心騎士。
我緊緊握住他的手,迎着陽光。
和對的人在一起,喫什麼都是開心的。
楊崢番外.
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可當我看到她拎着行李箱走出家門時, 我就有預感。
我裝傻一樣問她是不是有工作。
企圖用自己的體貼讓她猶豫, 從而給我緩衝的機會。
我篤信她愛我,所以她不忍心。
人人都說我栽了,說我對她太好。
只有我自己知道, 還不夠。
我想讓她永遠留在我身邊, 只能對她更好。
她那麼優秀,那麼漂亮, 溫暖又善解人意。
我知道她心裏渴望什麼, 用自己的好織了一個籠子給她。
可我算錯了, 她很決絕地要和我結束。
我幾乎愣在原地,冷汗遍佈全身。
我試圖挽回, 抱着她不撒手。
但她的意志那麼堅ṭüₕ定,她要離開我。
我太自以爲是,以爲她已經離不開我。
而我又同時知道, 家裏給我安排人是很合適的。
所以在沒怎麼費力的權衡下, 我隱瞞了她。
就是這個謊話,讓我後悔了一輩子。
她走後明明沒帶什麼, 我卻總覺得家裏空空的。
沒有她軟着聲音問我想喫什麼。
也沒有她溫暖甜香的味道。
她甚至,連我送的首飾包包都沒帶走一件。
我卻感覺, 她把我的心搬空了。
我對她說我不訂婚了, 她不回頭。
我卑劣地拿她媽媽做由頭想留住她, 可她完全變了個人。
她像只羽毛上沾滿自由光輝的鳥, 她不在乎。
她不在意背叛了家庭的母親, 就像不在意背叛感情的我一樣。
我無時無刻不在關注她,她拿獎了。
她晉升了, 她在國際上被所有人讚歎。
她似乎永遠不會再爲任何人停留。
包括我。
知道她要出國且無歸期時, 我正深陷麻煩中。
我知道再也等不了了, 我要挽留她, 要求她。
可她拒絕了我, 早就該猜到的。
我已經,永遠失去她了。
出來後, 我拿到了給她的東西。
她什麼都不要,一點懺悔的機會都不給我。
爲了心裏好受點,也爲了能再見到她的渺茫機會。
我每天都去劇院做義工。
打掃舞臺,收拾衣服。
我做的時候在想,這些地方,這件衣服。
會不會是她走過穿過的?
一次演出結束, 我看着年輕男人捧着花進了後臺。
他就像以前的我,有自己愛的人在身邊。
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我聽到了日思夜想的聲音。
是她。
貪婪地躲在暗處看着她, 也注意到了她身邊的人。
看起來是個真的紳士,不像我。
他對她體貼至極, 兩人親密無間。
忽然有人叫我, 我大驚失色。
低低地應了一聲躲得更角落了。
我不希望她聽到,可她好像還是注意到了。
她面色如常,似乎在聽一個陌生人的名字。
身邊的男人抱住她。
兩人竊竊私語的樣子刺痛了我。
直到他們走出去很遠,我都無法動彈。
臉上溼意讓我明白, 這一別,很可能是永別。
和她永別。
和我們共同擁有的過去,永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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