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與雛菊

我是京圈太子爺的頭號舔狗。
他被白月光拒絕後。
和我談起了戀愛。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拿我練手。
從親吻到開葷,他從不憐惜,也不節制。
他兄弟擔心,「你他媽不會真愛上保姆的女兒了吧?」
晏琛冷冷開口,「你會愛上自己的硅膠玩具?」
別人看我笑話,我依舊舔得起勁。
直到大學開學前。
晏琛的母親給我結了尾款,滿意道:
「我就喜歡你這種愛錢不要命的女孩兒,滾吧。」
我乖乖死遁。
可那晚,京圈太子爺爲愛殉情的消息傳遍京市。

-1-
我沒想過會和晏琛重逢。
當年我死遁,他爲愛殉情的消息傳遍京市。
我還自作多情了一會兒。
在異國和唯一的朋友傾吐:
「晏琛也是喜歡我的吧?」
她轉發了幾張聊天記錄給我。
然後戳破我的幻想。
「他自殺,不是因爲你死了。」
「宋敏心被家族強制送去聯姻,晏琛爲了她,割腕反抗晏夫人,保下了宋敏心。」
我悻悻一笑。
有些丟臉。
不過好在晏母大方。
我拿着銀行卡里的八位數,在異國求學,深造。
五年後,被公司外派回中國。
參加的第一場名流晚宴。
我就重逢了晏琛。
好歹舔了他快十年,我湊上去打招呼。
不止是敘舊,更要爲生意拉攏一個潛在客戶。
「晏先生,你好,我——」
他冷淡地撇開視線。
我懸在空中的手像個笑話。
好在有個男同事熱心,伸手將我一攬,「Daisy,去喝一杯吧?」
我又高興了。
轉身時,沒注意有一道病態陰鷙的目光。
一直黏在我身上。
酒足飯飽。
我迷迷糊糊被人推進公司派的車裏。
車門剛關上。
一條有力的手臂將我往後攬。
他的懷抱很深,很熱,彷彿要將人揉進骨頭裏。
我察覺不對勁。
掙了掙。
腳踝傳來一抹冰涼。
久違的男音在耳邊,像毒蛇一樣絲絲纏繞。
尾音上揚,音色嘶啞,隱隱透着病態的興奮。
晏琛落下鏈子的鎖。
箍在我腰上的手收得更緊。
「永遠鎖起來,就跑不掉了吧?」
「……寶寶,那個暑假,我就該弄得你沒力氣跑……」
我心頭一驚。
想起回憶裏,若隱若現的不對勁。

-2-
晏琛是個香餑餑。
漂亮,多金,受寵。
還是獨子。
擁有他,就擁有了京市最龐大的家族。
因此他不缺擁躉。
環肥燕瘦如過江之鯽,他都瞧不上眼。
除了我。
因爲人都犯賤。
愛喫點不一樣的。
他第一次吻我的時候。
一臉視死如歸。
親完,還吐了。
我承認我沒自尊。
但也沒那麼豁達。
尤其半夜刷到他的朋友圈時,難受得想哭。
他發:「像喫了屎一樣難受。」
我的眼睛剛要泄洪。
「支付寶到賬 50 萬元。」
眼淚憋回去。
這是我當晏琛舔狗的工傷費。
他媽僱人看着他,幫他擋桃花。
我一路過關斬將,拿下這個崗位。
她說:「醜,還愛錢如命,是我要找的人。」
沒一個字我愛聽。
「看着他,一個月十萬,以後表現好,加到五十萬。」
這句我愛聽。
愛聽死了。
那年我八歲,是個剛從西北農村住到京市的土包子。

-3-
晏琛暗戀宋家千金。
和小說一樣。
白月光總會出國。
晏琛追過去,給她告白。
機場大廳,不知道她說了什麼。
晏琛的臉很黑。
返程時,他突然捨得轉過來他那張近妖的臉。
「小花,你就那麼喜歡我?」
我條件反射湊上去,一臉諂媚。
「我愛你嘞。」
他突然降下神諭,看我,語氣平靜。
「那你讓我玩玩兒吧。」
我閃着星星眼,點頭,「我能當你女朋友了嗎?」
他伸出手。
修長玉白的指節,在我耳側刮擦。
顏如渥丹,勾脣壞笑,「傻子,真好騙,生個孩子得多醜啊。」
敞篷車,風吹亂他自來卷的每一縷。
日,怎麼會有真人長得像 bjd 娃娃。
我抬手,藤蔓一樣,攀在他手臂上。
「沒關係,我還是愛你。」
「你有女朋友,我也愛你,孩子醜,那就不生,我只愛你。」
我看着他,幻想他是一隻可愛的,往外吐錢的金蟾。
看哭了。
大概是沒見過我那麼賤的人。
他樂了。
揚脣,不在意地瞥我一眼。
「哭個屁,想當就當唄。」
我哭得更大聲。
聽上去像是喜極而泣。
他輕嗤,「小傻子,別高興死了。」
可我忍不住啊。
剛纔,晏母一次性給我打了一千萬!

-4-
這些年我像條護食的瘋狗。
擋在晏琛面前。
好桃花爛桃花都給他擋掉。
因ṭũ̂₇此樹敵無數。
得知我和晏琛在一起後。
一個賽一個好看的美女們。
組團嘲諷我。
「你該不會以爲他是喜歡你吧?」
「沒鏡子也沒尿嗎?」
我點頭,「我尿黃,看不清。」
晏琛在我斜後方。
沙發上,跟個大型洋娃娃似的,失笑出聲。
「小花,過來。」
如果我真是小狗。
在他人眼裏,應該是這個畫面。
晏琛招招手,小狗飛撲過去,尾巴搖成了螺旋槳。
坐在他腿上,我膽子更大。
或許這就是狗仗人勢。
我死死抱住晏琛的腰,露出護食的猙獰表情。
「他是我的!」
人羣中,笑意翻湧成聲浪。
一浪更比一浪高。
美女們不把我放在眼裏,過來搭訕。
晏琛任我坐在他腿上蹭。
攤開手,挑眉淡笑,「不怕被狗咬,就滾遠些。」
他身邊不缺人,缺安靜。
那些削尖了腦袋,放大話要拿下他的人。
撤退三千里。
一雙雙眼睛直勾勾盯住我,釋放最大的惡毒。
我突然想到西遊記。
世間的妖怪都想喫唐僧,神通廣大的,背靠天庭的。
結果。
奔波兒灞喫到了唐僧肉。
太好笑了。
人羣散去,晏琛的大掌落下,「真是好狗狗。」
我得寸進尺,「有獎勵嗎?」
他又露出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一張如畫的臉湊近,再湊近。
終究是沒吻下來。
「下次吧。」
他把我撇到一邊。
出去和大家飆車。

-5-
宋敏心在國外學音樂。
人們捧她,不忘踩我一腳。
「鋼琴幾個鍵都不知道吧?」
我回復:「不知道,我和晏琛都把它當牀,弄髒就換一架。」
羣裏都沉默了。
這羣沒晏琛。
我才能這麼肆無忌憚。
畢竟,他親我一下都會吐。
可那又怎樣。
我殺了一局。
到了晚上,拿的一血又還回去了。
因爲有人給我發截圖。
宋敏心疑似官宣。
又有人給我發視頻,說:
「琛哥從來沒喝過這麼多,敏心官宣,傷到他了。」
視頻裏。
晏琛抱着酒瓶哭,喊着宋敏心。
「心心,心心……」
帶雨梨花,惹人憐愛。
要是扒光了哭,應該更刺激吧……
正想着。
一個玻璃瓶直直砸到我的頭,開花。
血流進眼睛裏。
我媽闖進我的房間,重重關上門。
「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搖頭。
她左ťŭₘ邊一下右邊一下,把我的臉打腫了。
我舔了舔後槽牙,腆着笑臉。
「媽,世界上是沒男人了嗎?」
68 的老頭和 24 的超雄。
橫豎都是喫屎。
她抱臂冷哼,「我生你養你,爲了什麼,50 萬的彩禮,村上哪家能給得了這麼多?」
我覺得渾身冷。
硬扯出一個笑。
「我去騙晏琛,騙 60 萬,怎麼樣?」
她上下掃了我一眼。
輕嗤,「你當有錢人眼瞎,你不想喫屎,人家少爺就想喫?」
「……」
我說:「我有辦法,給我一個月。」
一個月後,我就能收到全部尾款。
哈哈,自由啦。
我媽從來不知道我的這份差事。
她以爲我和她拿一樣的工資。
每個月,我都要演一場哭戲。
讓她以爲,她偷走了我所有工錢。
「那看你本事,反正你所有證件都在我這兒,你又能跑哪兒去。」
她關門走了。
我爬下牀,去找鏡子照了照。
一邊照,一邊抹眼淚。
血和淚糊了滿臉。
更醜了,媽的,有了錢,我也要拾掇拾掇自己。
誰誇我像劉亦菲。
我就給他甩八百!

-6-
晏琛出國了。
聽說他去找宋敏心了。
聽說他倆在一起了。
這些都是看熱鬧的人私發給我的。
「小花,你就像個笑話。」
我發了九個傲嬌藍豆表情。
「我樂意,我愛他,男人有鶯鶯燕燕多正常,只要他還願意見我……」
對方說:「你他媽真是個封建餘孽。」
我笑了笑。
又收到五百萬尾款。
晏母把我喊過去,一起喫飯。
她要求高,冷漠,總帶着上位者的睥睨。
罕見地誇了我一句。
「沒那麼醜了,更愛錢了,有這毅力,就算離了晏家,你到哪兒都能風生水起。」
我眯着眼笑。
「謝謝晏夫人給的機會。」
她優雅地啜了口酒。
「很快,你的新身份就能辦好,最後一千五百萬,密碼後續告訴你。」
一張黑卡推過來。
我猛地站起來,九十度鞠躬再鞠躬。
「夫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我笑得臉都要爛了。
她如墨的眸子飛快閃過半分同情和譏諷。
三千萬。
買斷一個人。
雙方都覺得自己賺了。
晏母對我特放心。
她知道晏琛不會愛上普通人。
也知道我愛錢,勝過愛一個雲端的人。
我很務實,老實。

-7-
七月中,晏琛從國外回來了。
看起來容光煥發,心情大好。
我知道,他成功摘到了月亮。
很快,我也要去過我自己的生活。
這麼多年。
我替晏琛打過架,捱過刀子,被牽連綁架過。
山體滑坡,我冒死進山,把他從廢墟里挖出來。
瘸了腿,指甲撅翻一隻。
我一戰成名。
那之後,京圈所有人都知道。
晏琛有個病態的超級舔狗。
愛他愛得要死。
不允許他被任何人覬覦。
爲了三千萬。
我拿命去舔晏琛。
對我來說。
沒有錢,比沒命,還難受。
總之,沒人質疑我對他的愛。
包括他。

-8-
剩下的暑假。
晏琛要去南山半腰的別墅避暑。
餐桌上,他漫不經心敲打我。
「小花,收拾東西,跟我走。」
空氣驟然凝滯。
晏夫人握着刀叉的手懸在半空,拇指微微用力。
彷彿在惡毒地碾死一隻螞蟻。
「小琛,你什麼時候,樂意跟她獨處了?」
放眼過去。
晏琛一天對我說十句話。
其中九句都是,「煩死了,給我滾開。」
剩下一句。
「林小花,別在我眼前晃,醜得我快吐了。」
晏家上下,都知道他避我如蛇蠍。
所以現在。
空氣分子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晏夫人開始懷疑他,懷疑我。
我忙不迭表忠心。
「夫人,我只聽您吩咐。」
晏琛咬着牙,冷哼。
「林小花,你到底是誰的狗?」
「行啊,她不去可以,把宋敏心送回來。」
那天我才知道,宋敏心出國,有晏夫人的手筆。
身爲上位者。
對人或物產生失控的情緒,是災難。
晏琛是她引以爲傲的作品。
提線木偶有了偏愛,很可能會意識到自己是ẗūₕ個人,會反抗。
但晏夫人希望他一直乖巧。
我見過晏琛對着宋敏心照片自瀆的模樣。
瘋狂,如颶風席捲,失去意識,滿臉痛色。
他愛她。
「那你就把宋敏心弄回來,誰他媽稀罕和土包子待一起!」
「你以爲你能永遠管住我嗎!」
晏琛有發作起來駭人的病症。
晏家上下對此口徑一致,說是癔症。
總之,他破壞萬物,也傷害自己。
所見之處,摧枯拉朽砸了個遍。
晏夫人說:「小琛,你又犯病了。」
「寧舒,你也有病!」
他停下動作,掌心死死按在餐桌上,和主位的晏夫人對視。
雙眸猩紅,額上青筋緊繃。
就算生氣,也不失矜貴。
像一朵,猙獰的異變的玫瑰花,散着寒氣。
「叫羅笙過來。」
晏夫人冷靜吩咐。
家庭醫生住家,拐個彎就到。
鎮靜劑從針管中推進去。
晏琛被鉗制住,送上樓。
一直到傍晚,我去送飯。
他們看着我,彷彿我要上刀山下火海。
彷彿進了晏琛的房間,裏頭會張牙舞爪長出毒藤,將我絞死。
我上樓,端着食物,推開門。
屋內一片狼藉。
「晏琛。」
我喊了一聲。
「把門反鎖。」
他發出的聲音有半分沙啞,帶着重力的吸引。
讓人靠近。
我落下鎖。
走過去。
被子虛虛垂落牀邊,他橫着躺在牀上,脖頸微仰,凸起的喉結像顆未成熟的櫻桃。
我常常驚詫,漂亮的人,連關節都泛着粉。
不知道那裏……
「幫我弄弄。」
他在下達命令。
語氣淡然得,像在討論飯食,天氣。
「可是我不會。」
他仰起的腦袋動了點弧度。
下巴飽滿,像個小愛心,倒過來看,脣瓣更像花。
聲音淡淡的,「像那次,我自己動手一樣,你不是偷看到了嗎?」
「不然,我就咬你。」
晏琛有很多隱祕的癖好。
他喜歡咬人。
咬我的小臂軟肉,肩膀,鎖骨。
他說,是未褪的口欲期。
「沒有你,也會有別人,誰讓我媽看那麼緊,我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
我小聲反駁,「我也是女的。」
他揚脣冷笑,「呵,木頭是沒有性別的。」
「快點,想被我咬死嗎?」
我踟躇着挪過去。
褪開他腰際的遮擋。
好白。
他不自主顫了顫,肚皮中央的塊壘像是雕琢上去的,深淺一致。
隱約能看到薄肌下蜿蜒的青筋。
好粉。
他撈過被子,死死咬住被角。
「心心……」
他喃喃呼喚。
我說:「要我把她的照片拿過來嗎?」
他咬了咬牙,「好主意。」
我正要動。
他橫過手臂,將我勾得更近。
一雙琥珀色眸子幽深一片,盯着我,流動着化不開的濃墨。
「算了,麻煩,我自己想。」
「哦。」
我好像掌握了什麼了不得的開關。
聽他期期艾艾地哭。
帶着不均勻的喘。
我抬頭看他。
正對上他陰鷙的眼睛。
我還以爲,他一直閉着眼,在幻想宋敏心。
才發現他早就微微側過腦袋。
我所有動作,都暴露在他視野裏。
「林小花。」
「嗯?」
他左手幾乎要將被角攥爛,聲線透着支離破碎和瘋狂。
眼睫掛着溼意,滾了滾喉結,像只貌美男妖,蠱惑着進京的路人。
「你想……喫雪糕嗎?」

-9-
入目,晏琛仰躺着,微微欠起頭。
濃墨重彩的眼睛氤氳着水汽。
看得人不自覺被吸進去。
我神差鬼使地點頭。
「想。」
他的嗓音帶着慵懶的沙啞。
「等下給你喫。」
外面有人敲門,是羅醫生。
「少爺——」
晏琛隨手拾起個物件,狠狠砸到門上。
「滾!」
羅醫生是來注射鎮靜劑的。
晏琛產生了抗藥性,劑量不斷加大。
他手臂上有很多青紫色的斑斑塊塊。
因爲最近,他爲了宋敏心,和晏夫人發生了很多次戰爭。
次次敗落,情緒失控,被藥物壓制着。
提線木偶反抗再激烈,身體上始終連着操控線。
羅醫生說:「等會兒我再來,晏少爺,如果你始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在門外。
聲音斷斷續續。
晏琛勾起脣,完全沒有剛纔發怒時的激動。
說話酥酥沉沉。
「手給我。」
我聽話遞過去。
他啓脣,輕輕叼住我小臂上的軟肉。
口欲期來勢洶洶。
他咬得輕緩不一。
疼痛中泛着絲絲癢意。
我不自覺加重另一隻手的力道。
激得晏琛挺腰發顫。
喉間發出不可自抑的吟哦。
春色升騰。
他的脣抵在我手臂內側,聲音被攔截,悶悶沉沉的。
聽不清字詞的呢喃。
「……乖……寶寶……」
我的手機響了。
「晏琛,我出去一趟,我朋友來找我。」
他抬起溼漉漉的睫毛,眼眸深邃,閃着化不開的幽暗。
「朋友?」
他鬆開我,只用手虛虛籠着。
指腹不急不緩地摩挲,「我怎麼不知道你有——」
我解釋說:「是我在老家的朋友啊,他考上京市的學校了,想找我出去玩。」
反正他也不喜歡我。
正好給他騰個清淨。
他沒說話,看着我,眼神陰惻惻。
我湊近,討好問:「晏琛,你是不是不想我走呀,我就知道……」
話沒說完。
他側過臉,冷冷地哼了聲。
「自作多情。」
「哦。」
我轉身準備從牀上下去。
被他捏住腳踝往回拖。
低磁好聽的聲音,絲絲縷縷纏上來。
我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
「林小花,別忘了,你是誰的狗。」
他晃了晃滿手臂的青紫。
「手殘了動不了,不然我纔不會找你,我還沒結束,你就想找你那相好的去?」
我哦了一聲。
安安靜靜幫他。
時間慢慢逝去。
我有些疲累,皺着臉問他:「還有多久啊?」
他滾了滾喉結。
陰陽怪氣擠出幾個字。
「我怎麼知道,它哭不出來,我有什麼辦法,凡事找找自己的問題,是不是還不夠努力……」
可是我看他都快把牀單扯爛了。
夏天,室內冷氣很足。
但他額上起了密密的薄汗。
脣也快咬破了,泛着點點殷紅。
滿臉痛色。
他巴不得我快點走,肯定不是在忍。
不會是……有隱疾吧。
但我不敢說。

-10-
夏天,夜幕要很晚纔會掛上天際。
我用溼巾擦完手。
對上一道冷颼颼的目光。
「敘舊要很久?」
「不知道,今晚可能不回來了。」
他說:「嗯,喫完飯,最好去看個電影,逛逛商場,花店……」
我點頭,「你怎麼知道?我準備送他一束花,祝賀他考來京市嘞。」
他罕見地好脾氣。
「天快黑了,我喊司機送你們。」
「不用不用,我有小電驢,我載他。」
他笑得有點滲人,「你讓他坐穩點,抱緊你,不然像上次,我摔得多慘。」
那次明明是雨天路滑。
「我會提醒他的。」
晏琛頂了頂腮幫,似笑非笑。
「推薦你們去梅子南路的盛達廣場。」
那是晏家的產業。
「好,我帶他去照顧生意。」
雖然也是杯水車薪。
晏琛眼神微眯,「嗯,那兒離醫院也近,搶救方便。」
我有些疑惑。
他繼續說:「沒別的意思,人生並非一帆風順,說不定,車來了,車去了,砰……」
他吊兒郎當做了個煙花炸開的動作。
「對了,你讓他睡覺的時候,兩隻眼睛輪流站崗。」
怎麼感覺,他精神也有點問題嘞?
晏琛父親還沒去世的時候。
他比現在還慘。
算了,沒問題纔不正常。
我揮了揮手,「晏琛,我走啦。」
噔噔噔溜下樓。
晏家佔地很大。
得走出去一條林路,才能到大路打車。

-11-
「閔浩!」
我沒來京市的時候,和他玩兒得最好。
成長過程中,偶爾也有聯繫。
他剛拿到通知書。
提前到這邊來適應環境,順便旅遊。
逛了會兒。
閔浩突然停下。
「怎麼了?」
他蹙了蹙眉,故弄玄虛。
「俺總感覺,暗處有危險。」
「不會的,京市治安很好。」
他撓了撓頭,「俺跟俺爹上山打野,好幾次遇見蟄伏的野狼,就是這種感覺,陰嗖嗖的……」
我往四周看了看。
「沒有啊。」
他抿了抿脣,「以前那狼王想喫俺的時候,俺爹也不信嘞,俺差點就死了。」
可這也不是西北荒林。
我們往前走。
遇見個賣花的。
閔浩挑了束玫瑰,遞給我看。
「好看不?」
我點頭,「不錯。」
他摸摸脖子,掃視一週。
「俺咋感覺脖子有點癢嘞?咋回事啊今天……」
「你幫俺挑挑好看的,俺女朋友要來接俺嘞。」
我點頭。
最後他捧着一大束玫瑰。
本來想給我買束象徵友誼的向日葵,我婉拒了。
晏家後花園的向日葵多得爛掉。
站在路邊等了會兒。
閔浩和他線上女友成功面基。
我剛好帶他逛得差不多。
轉身,找到小電驢,回家。
車子快沒電了,跑得慢。
等到晏宅。
燈火通明,人聲喧鬧。
進去後,我攔住做飯的陳姨。
她嘆了一聲。
「少爺不是被關在房間嘛,不知道受了啥刺激,從窗戶那兒跳下去,跑了。」
她嘖了嘖。
「剛好窗戶下種的玫瑰,那腿喲,被花刺掛得血呼刺啦的,剛纔回來,一瘸一拐的,眼睛也像是哭過,又紅又腫……」
我偷偷上樓。
聽見晏夫人和晏琛之間又起了硝煙。
晏琛被打了一巴掌。
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散着森寒的氣息。
「你敢讓林小花來監視我,我就敢弄死她。」
晏夫人肩膀微微起伏。
生氣,但仍保持着優雅。
「當然可以啊,兒子。」
「不過你我的博弈,你什麼時候贏過?」
我偷偷瞧見,晏琛的表情陰沉下去。
再也沒說話。
晏夫人居高臨下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我躲在大花瓶後面。
本來也想往下溜。
突然一道涼颼颼的聲線從後游過來。
「林小花,捨得回來了?」

-12-
我被他拽進去。
喫雪糕。
「把門反鎖。」
我噔噔噔跑過去,跑回來。
房間裏拆除監控,還是去年的事。
他抗爭了很多年。
勝利了一次。
晏琛在小房間裏藏了個小冰箱。
「喫吧。」
他遞給我滿滿當當一桶雪糕,那是晏氏旗下一家工廠的。
我兩眼放光。
他喜歡加很多額外的配料。
凍乾草莓碎,黑巧克力,薄脆焦糖餅……
喫完這些,我感覺自己能從河南跑到荷蘭。
可都是我愛喫的。
喫!
「晏琛,你對我真好,別的人肯定沒有吧,我愛你,你真好哩……」
舔狗日常,隨手拈來。
他關了燈。
聲如冷玉,「工廠裏剩的,殘次品。」
「一點好就把你打發了,誰給你喫的,你就跟誰跑唄。」
我搖頭,「我只愛你,你給我喫的,我才喫。」
他咳了咳,嗓音像悶在玻璃罩子。
「小傻子。」
我從兜裏掏出幾包跳跳糖,撒在雪糕上。
「這什麼?」
我說:「新喫法。」
「我也要。」
「那你仰着頭。」
他坐在地板上,仰下巴,微微張嘴。
「嘴張大點。」
我一把捏住他的兩頰,指腹用力。
彩虹色的跳跳糖傾瀉而下。
「好了。」
他闔上脣。
夜風習習。
薔薇花架幾乎被花壓彎了,繁茂得像爆發過花的瘟疫。
「它怎麼在我嘴裏放煙花?」
我說:「正常的,它會在你舌頭上跳跳跳。」
我低下頭用勺子挖葡萄乾。
朗姆酒浸漬的葡萄乾醇香四溢。
身後的人不說話。
視線炙熱。
良久,他慵懶沙啞的聲音從耳畔升起。
「也會鑽進腦子裏嗎?」
我撇過頭,看到他眸中漾着浮翠流丹。
晏琛靜靜地說:「我感覺我的大腦,炮火連天。」
像爆發了第三次世界大戰。
「啊?不會呀,一塊錢的跳跳糖。」
我低頭看了看包裝。
不會把大少爺喫出毛病吧。
藉着月色,他走得更近,悠閒躺下。
聲音逐漸放低。
「誰知道呢,你是不是給我下毒了……」
我去掰他的手臂,「那你沒事吧。」
他悶悶地說:「死不了。」
月光在他身上蒙了紗。
我還是能看到他嘴角的血,臉上殷紅的巴掌印。
晏琛十八歲了。
我跟在他屁股後頭,整整十年。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晏琛還是個小霸王,盯着我說:「你像一隻西瓜太郎。」
那時候我留着朵拉頭。
我偷偷和他打架。
他咬我手。
我咬他臉。
我們都不知道命運會指引我們去往何方。

-13-
晏琛去了南山別墅。
臨走時,又鬧了一次。
大有晏夫人敢把我派去監視他,他就弄死我的架勢。
晏夫人才不會如他的意。
他走後。
沒兩天,我也收拾了小箱子跟着去了。
晏宅上上下下都對我抱以同情。
就連我媽。
罕見地招呼我。
「你別擱他跟前湊,有錢人家的少爺脾氣都不好,萬一把你弄死了,那不是少了大幾十萬的彩禮……」
我笑得很勉強。
「知道了。」
去的那天下了大雨。
寸土寸金的京市,整座山,就半山腰一棟房子。
晏琛喜歡清淨。
我在外面晃了很久,雨實在太大,淋得我有點微死了。
敲開門。
他臉色很黑。
「誰他媽讓你今天來的?」
我支支吾吾說:「我就是想你了,你知道的……我離不開你,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他砰地關上門。
我聽見裏面有人在喊。
「琛哥,你的小舔狗又來啦?」
「計生用品這麼多,拿她練練手唄。」
「就當個發泄玩具,怎麼爽怎麼來,不用顧忌她感受……」
一陣一陣的鬨笑聲。
山裏一吹風就很冷。
我縮在信箱旁邊。
很快,遠遠地看到那羣人從側門走了。
雨大得像世界末日。
啪的一聲。
正門打開。
「滾進來。」
我亦步亦趨跟着他。
晏琛甩過來一條浴巾,聲音怒而厲,沒有溫度。
「出門前不會看天氣預報嗎?」
晏夫人讓我今天來。
我撒謊說:「我看不到你就難過……」
他有些煩躁地按眉心。
「滾去洗澡。」
「哦。」
洗完澡,我裹着浴巾出來找衣服。
打開箱子。
「我的美羊羊,我的海綿寶寶……」
我痛心疾首。
這箱子也太不防水了,衣服怎麼都溼成這樣。
手機噼裏啪啦震動。
我看了看。
是剛纔那羣人中的某一個,在給我私信。
我記得這個男生很喜歡宋敏心。
他:「你別得意太早,晏少不喜歡你。」
我發了二十個傲嬌藍豆表情。
「那咋了?」

-14-
感覺他破防了。
消息轟炸我。
「他專門請教沈哥林哥周哥……就是怕弄疼敏心。」
「那些計生用品看到了吧,都是過來人推薦的,好用的,避孕效果好的……」
「二樓有一整個大房間,他專門給敏心準備的裙子,就等她回國。」
「他愛敏心愛得不行,就算弄你也是爲了練手,懂嗎?」
我回:「哦。」
他發了九個怒火黃臉。
「你喜歡宋敏心吧?」
他那頭頓住,「和你有什麼關係?」
「那你是沸羊羊,雙面龜還是黑小虎嘞?」
「……閉嘴。」
晏琛端着牛奶下樓。
冷不丁提醒,「浴巾要掉了。」
我放下手機捂着胸口。
他倏然失笑,「騙你的。」
「上來找衣服。」
我顛兒顛兒跟上去。
果然有一整個房間的漂亮裙子,給宋敏心準備的。
「自己選。」
我有些爲難,「這些挺貴吧?」
而且宋敏心是超模身材,估計我穿不進去。
「你這兒有烘乾機嗎?我烘一下我的衣服就行。」
他閒閒地倚在門上。
「小土包子,你敢穿你那些黃海綿粉羊羊,我就把你扔出去。」
「要麼就裸奔,自己選。」
我點頭,去看滿屋的裙子,還有點眼花繚亂。
他走進來,拿了條月白色的綁帶裙塞給我。
「這個好多綁帶,我不會。」
他莫名的嘴角擎起壞壞的弧度。
「我幫你。」
「很簡單,像綁禮物一樣,拆起來更好玩……」
真的很漂亮。
等我出國了,我也給自己買很多漂亮衣服。
裙子換上了。
意外地合身。
晏琛其實也不會綁。
手忙腳亂的。
弄了好久,他額上出了點薄汗。
鬆開我,轉身上樓去。
我想跟着他。
他呵止,「林小花,乾脆我上廁所你也跟着。」
我看着他,一臉崇拜。
「可以嗎?」
「我想看看漂亮的人,是怎麼排泄的。」
他闔了闔眼,深吸一口氣。
「說的什麼話,真他媽惡毒。」
他上樓去了。
我嚼了根香蕉,喝了點牛奶。
當舔狗當得條件反射。
又溜上去,想看看他在幹啥。
他在看宋敏心的照片,眸色幽深。
我收回目光。
到書房去看了會兒書。
再折回去。
晏琛仰着修長的脖頸,側臉曲線流暢完美。
聲線嘶啞,喊着:「心心,心心……」
薄被遮蓋住的地方。
劇烈起伏如同滔天的海浪。
爲了不影響,我快速和他打招呼。
「晏琛,我出門一趟哦。」
說完,我飛快跑下樓。
雨停了。
我在花圃裏剪了些玫瑰。
包成好看的一束。
「小花!」
圍欄那裏有人喊我。
我看過去,閔浩來得挺快。
他剛好和女朋友在南山附近租了房子。
我走過去把花遞給他。
他一臉驚喜,「這花比那天的好看哎。」
他給我好大一包老家特產。
我笑了笑,「你快回去吧,萬一等會兒下夜雨。」
「嗯嗯,謝謝你,俺家小溪超喜歡大朵的玫瑰!」
閔浩的女朋友是重組家庭,不過生日的。
他想給她儀式感和驚喜。
本來訂了花,雨太大,送不了。
他在朋友圈發有沒有賣花的。
我刷到,就回他說我這裏有。
我問過晏琛了,他說反正沒人要,我想要就拿去。
身後幽幽傳來一道陰戾冷沉的聲音。
「拿我的花,供你的佛?」

-15-
他很高。
衣領有些不整齊。
看樣子是着急出來。
我看着他,小聲說:「我問過你了,你說沒人要那個花。」
他的聲音破天荒地冷怒。
「我第二次見他了。」
頗有些咬牙切齒,「當然,給你的,你隨便處理。」
我跟在他後邊進門。
桌上擺着一大堆計生用品。
他突然繞過去。
隨手拿了好幾盒。
轉過來,面上是光風霽月的,矜貴的。
眸子中卻散發着深戾淡漠,波濤湧動。
「林小花,我不想忍了。」
我湊過去。
「要我幫你弄弄嗎?」
他聞言一笑,垂下眸,指腹不着痕跡地在我手腕上磨蹭。
「好啊。」
他又問:「晚飯喫飽了嗎?」
ṱųₓ我點頭。
還喫了飯後水果,喝了牛奶。
「嗯,那就好。」
他看着我,漆黑長睫下鋪滿陰鷙。
我屁顛屁顛跟他上樓。
笑容不會消失。
只會轉移。
我沒想到他真的要拿我練手。
他笑得溫和,舔了舔櫻花脣瓣,一把將我的腳踝捏住,拖近。
「跑什麼?」
一開始他很溫柔。
但對視不到十秒。
他隨手摸到撕開的裙子輕紗,將我的臉覆蓋住。
我心裏酸澀了一秒。
看來我醜到他了。
我抱着他的手臂,沒自尊地舔。
「要不你把宋大小姐的照片貼我臉上,或者我舉着?」
他停下動作。
薄紗遮擋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感覺他有些生氣。
我小聲囁嚅,「……對不起,我不說話了。」
「你是應該閉嘴。」
陰沉的嗓音,聽得人渾身一緊。
我總感覺氣壓很低,他的手掌寬大有力,幾乎要把我的腰掐斷了。
就是很生氣的狀態。
我不敢招惹他。
只能任他動作。
他將我翻了個面。
「腰塌下去。」
「哦。」
「放鬆些,你是不是在報復我?讓我斷子絕孫是嗎?」
「哦,沒有呀。」
是他太用力,我受不住。
他冷冷哼了聲,斷斷續續說,我聽不清。
「斷子絕孫也好……我做手術去……不要生……」
反正,他說什麼,我做什麼。
不過,他看不到我的臉之後,動作放開了很多。
愈發……
我覺得像開葷的野狗。
後背緊密貼合。
他的懷抱很深很緊,像要把人揉進骨子裏。
「心心……乖寶寶……」
我眨了眨酸澀的眼。
死死咬住脣,扮演一個練手玩具。
剩下的暑假。
他將我翻來覆去磋磨。
毫不節制,毫不憐惜。
且不分晝夜。
他體力太好,也不知疲倦,上來就失控,變成發情的野狗。
我委婉提醒他。
「晏琛,我覺得宋小姐太瘦了,禁不住你這種頻率,你以後……」
我覺得宋小姐人特好,又漂亮,還總給我喫好喫的。
他惡劣挺身。
冷冷地說:「你他媽還真是大方。」
我腦子暈乎乎的。
不知道他在說啥。

-16-
一直到八月底。
晏夫人的人幫我弄了個新身份。
他問我要不要換名字。
我搖頭。
「還是就叫林辛花吧,我奶奶給我起的名。」
要走那幾天。
晏琛總是睡不好。
他會半夜驚醒。
到我房間來,將我吵醒。
「怎麼啦?」
他蹲在牀邊,問我:「等去了京大,你要住宿舍嗎?」
我胡謅:「要,能交朋友,宿舍生活我還沒試過呢。」
他的語氣輕鬆了些。
「你東西收拾好,證件帶好,開學坐我的車,到時候我在外面租房子,偶爾允許你過來。」
我睡得稀裏糊塗。
去摟他,「晏琛,我好愛你,你對我真好……」
他語氣嫌棄,「順手的事兒,別高興死了,小土包子,你摸哪兒呢,給我鬆開,你真醒假醒?」
良久,他出聲,帶着誘哄。
「……要不要喫櫻桃?」
我太累了。
每天都睡得特別好。
第二天,我收拾好東西。
晏琛有些高興。
我聽羣裏說,宋敏心要回國一段時間。
餐桌上,他瘋狂給我夾喫的。
我用手蓋住碗。
「夠了夠了。」
他也太高興了吧。
喫了兩口飯。
晏琛又說:「明天是個好日子。」
我點點頭。
明天宋敏心回國。
他壓不住嘴角的笑,「暫時保密。」
「知道了。」
人盡皆知好吧。
下午,京圈那些少爺小姐們攢了個局。
他把我捎上了。
我在二樓喫東西。
他們在三樓小聚。
我想着,給晏琛告個別。
也祝他和宋小姐早日有結果。
但上去,就聽他們在聊我。
有人語氣擔憂,「你他媽不會真愛上保姆的女兒了吧?」
他靠在沙發上,閒閒懶懶。
「沒有。」
沈家公子嗤了一聲。
「我看未必,上回那麼大的雨,把我們趕下山……晏夫人要是知道,她絕對……」
晏琛撕下溫和的皮相,扯脣壞笑,「你會愛上自己的硅膠玩具?」
一陣鬨笑炸開。
我低頭看着盤子裏的蛋撻。
憤憤拿起咬了兩口。
想象那是晏琛。
「咬死你,我咬死你!」
我纔不和他告別。
晚上,我就按照晏夫人的安排出國,死遁。
聽說他們是製造了一場假車禍。
車上有我的一些私人物品。
落地異國後,我的手機被消息轟炸。
京圈太子爺爲愛殉情的消息衝上熱搜第一。
有幾張照片,是車禍現場,他想衝過去,被保鏢死死鉗制住的畫面。
他看上去肝腸寸斷,異常絕望。
我還很自戀地和唯一知情的朋友說:
「晏琛也是喜歡我的吧?」
她戳破我的幻想。
「他自殺,不是因爲你死了。」
「宋敏心被家族強制送去聯姻,晏琛爲了她,割腕反抗晏夫人,保下了宋敏心。」
我尷尬笑笑。
再一看,那幾條新聞已經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晏琛和沈家大小姐聯姻的消息。
朋友又說:「他爲了宋敏心,妥協了,跟沈家聯姻。」
晏沈兩家纔是池中巨龍。
宋家只能靠邊。
所以晏夫人才強烈阻止他和宋敏心戀愛。
不過對我來說。
山高水長,未來可期。
我收拾心情,讀我想讀的專業,同時享受生活。
六年後,被公司外派回中國,做國內市場的業務。
但沒想到。
星空頂下,我身後的人將我死死箍住。
「永遠鎖起來,就跑不掉了吧?」
「……寶寶,那個暑假,我就該弄得你沒力氣跑……」
我喝多了酒,暈暈乎乎的。
能感覺到那是晏琛。
但渾身沒力氣。
很快睡過去。

-17-
翌日。
熟悉的天花板。
左右看了看,身旁也沒有不明人物。
我騰的坐起來。
腦子昏沉得像被人下了藥。
「媽的,是夢。」
還夢見晏琛把我鎖起來,對我毫無節制的索取。
瘋了,簡直瘋了。
密碼門嘀的一聲。
我好友兼室友提着早餐進門。
我們隸屬同一家公司。
她把東西放桌上,走進臥室,舒了一口氣。
「還好你沒事,昨天他們說你沒坐公司的車。」
我摁了摁眉心,「應該哪個同事把我送回來了。」
「老龔,你買醒酒湯沒?」
她拉開窗簾,「買了。」
「祖宗,你真是了不起,你喝多了不僅斷片,還會進醫院的,還敢這麼造。」
我也是被騙了。
應該是他們特調的酒,後勁很大。
同事不識貨,非說是果酒,百分之三的度數。
我喝着也沒感覺,就沒懷疑。
她走過來。
「我昨晚給你打電話,怎麼聽到有人哭,聲音還挺好聽的,你他媽不會喝醉了,在別人車裏看黃片兒了吧?」
我擰眉。
「你在說什麼?」
「可能是我聽錯了,就是電話接通後,你喊了我一聲,那人就開始哭了,感覺離你挺近,哭得像個棄婦,哦不對,棄夫。」
我腦子混沌得很。
「我先喫兩口墊墊,轉不過來彎了。」
我喝了兩口熱的。
魂歸原位。
龔貝貝說:「中國區總裁換人了。」
「啊?」
「臨時收購,晏家太子爺這幾年勢頭超猛,從來不做臨時決定,搞不懂。」
我抬頭,「晏琛?」
「是叫這個名兒,我這幾年不在國內混,也是聽別人說的,他跟他家割席,單幹,咋滴你認識?」
我搖頭。
她從手機上搜了幾張圖。
「我靠我靠,長得有點超過了,女媧畢設吧這是……走,明天上班,他要聽外宣部企劃案,能近距離看到真人。」
「什麼企劃案?企劃案!」
我徹底清醒。
明天我得做彙報。
還好 PPT 早就做完了。
我喫完東西,拿起來,重新過了幾遍。

-18-
企劃案彙報。
久違的那張近妖多智的臉,姿態冷豔,將我的動作收盡眼底。
難怪,我很難開啓下一段。
喫過好的,不能將就。
「Daisy,Daisy?」
經理喊我。
我才意識到我的彙報結束。
慌亂道歉,走回自己的位置。
其他人繼續彙報自己的部分。
我們部門的人坐了一排。
晏琛剛好在我對面。
眼神冰冷,似是而非地朝我笑了笑。
我默默垂下頭。
手機震動。
我疑惑,晏琛什麼時候加了我的新聯繫方式。
點開一看。
晏琛:「寶寶,等會兒能去你家嗎?」
看消息時,小腿被人勾了勾。
我渾身一僵。
這是什麼發展。
我努力回想昨晚在車上的事。
龔貝貝說Ṱū́ₛ有男人在哭。
不會真和他在車上有一腿吧。
他又Ţṻₕ勾了一下,腿長真是了不起。
這都隔了多遠。
對視的一瞬間。
我用鞋跟踢了踢他的腿,示意他收斂。
他滾了滾喉結,像是被點燃了一樣。
眼底的震盪肉眼可見擴展開,面容矜貴,勾着笑。
像只被主人摸了,舒服到天靈蓋的緬因貓,滿臉饜足。
「寶寶,再踩一腳。」
我看着手機裏的消息,欲哭無淚。
死活想不起來,昨晚到底幹了啥。
才能得到這個發展。
「寶寶,去你家好不好?」
掌聲湧動。
經理在上面說:「歡迎盛世集團新任總裁,晏少,講幾句?」
他淡淡搖頭。
目光掃過我的鎖骨。
跟着人羣鼓掌,「不了,有急事。」
開會結束。
我跟着人潮出去。
身後突如其來一股力量,將我拉過去。
「坐我的車,空間大。」
嗯?
「什麼意思?」
我被他抱上車,關上門。
細密急切的吻落到脣邊。
他只是蜻蜓點水地親,並不咬。
比十八歲的時候,溫柔許多。
「去御水灣。」
他吩咐司機。
那是我家的方向。
但我沒嘴問,被他掐住腰,急切地吻。
很快。
車子停下。
我買的一梯一戶。
進了電ťűₜ梯,他將我託着抱起,手掌大而有力,另一隻重重按着我的腰。
像只不知饜足的獸。
手機鈴聲急切。
我狠狠推開他,接電話。
「喂,老龔。」
他肉眼可見地變乖了,將我放下來,自己退到角落。
龔貝貝在那頭喊:「我靠!晏總好**漂亮,好帥!建模臉建模身材!我要是按他找對象,這輩子也是完了……」
我安撫完她。
轉過來和晏琛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他輕吐兩個字。
「情人。」
呵,我低頭看,他無名指戴着戒指。
結了婚,但是還想喫點不正常的,所以讓我當情人。
我定定地看着他。
「那你回去吧。」
「爲,爲什麼?」
他有些委屈,一雙眸很快泛着水光。
「哪有那麼多理由,情人,狗都不當。」
我按了向下的電梯。
「那當狗,行嗎?」
眉秀似山,仙客皮囊。
真是看狗的眼神都深情。
還要讓我當狗。
我有錢了,再也不要做舔狗了。
我說:「不行。」
「可是——」
電梯門開了,他拉住我的手,尾音越來越委屈。
「真的不試試嗎?你以前說喜歡我,真的是騙我的嗎?」
我仰頭看他,「是,爲了錢。」
「你總罵我,欺負我,我纔不會喜歡你。」
我按上電梯門。
他伸出手,攔了攔。
急切地解釋:「對不起。」
「我父母是這麼對待我的,我沒有感覺,所以也總是這樣對別人,我現在知道是錯的了……」
「寶寶,我明天可以來找你嗎?」
我說:「不行。」
「後天呢?」
「也不行。」
「哦。」
他落寞地垂下頭。
自言自語,「永遠都不能當狗了嗎?」
龔貝貝發消息說她快到了。
他還在掙扎,「我很想你,我會好好治療,我能解釋——」
話沒說完,他停下,咬着脣一聲不吭。
我看着他,就像看自己的過去。
也執着過,有過幻想。
但大家都長大了。
他看上去像只被欺負過的瓷娃娃,欲言又止。
我有些不忍。
「那你解釋吧。」
他只是收回手,乖乖地看過來。
又恢復那副高貴漂亮的模樣。
笑了笑。
「沒什麼了。」
「你也是,和他……幸福。」
他走得很快,背骨如樹身,嶙峋,可憐。
沒一會兒。
龔貝貝逃命似的跑過來。
「我日他 daddy 啊,停車場裏頭有鬼,我聽到一陣好淒厲的哭聲,感覺死得特別慘啊……」
我們上了樓。

-19-
晚上,我思來想去。
去翻晏琛聯姻的新聞。
但沒有。
那年的聯姻新聞都不太能找到。
怎麼回事?
沒結婚嗎?
還是說隱婚。
我在牀上蛆一樣滾動。
叮咚一聲,有人加我好友。
備註是宋敏心。
我一直以爲她學音樂,會出道當歌手或者進首席樂團。
但我回國後,沒看到她在媒體上露面。
倒是聽人說,她開了醫院,自己負責心理診療部分。
我點了通過。
宋敏心:「花花?」
「嗯嗯。」
她:「我就知道你沒死,晏琛翻遍了車禍現場……」
我問:「啊?羣裏說他是爲了保你,不去送去聯姻。」
她:「哦哦,那是幌子,他媽太癲了。」
她打開話匣子。
「他也有病,自殺被送去醫院,他媽說,就知道他對你的感情不對勁,我當時剛好回國,跟着去的醫院,聽到他們吵。」
「她是想弄死你的。」
我突然覺得一陣後怕。
難怪,我落地異國後。
出了個小車禍。
有一輛車直直朝我坐的車衝過來。
司機來不及閃躲。
快撞的時候,突然衝出另一輛,把它攔截了。
司機嚇得半死。
趕緊踩油門溜走了。
宋敏心繼續說:「他媽就是想要個聽話的兒子,晏琛怕她再搞什麼,就裝得很聽話了。」
「我跟你說,他哥的下場……晏琛不想成爲下一個晏馳。」
宋敏心告訴我。
其實晏琛不是獨子。
他有個哥哥,大他十歲。
晏琛在他的庇護下,活得像個小霸王。
晏家並沒有培養他。
只是把他當個漂亮擺件。
因爲晏馳的光芒太大。
他是天生的天才,而非豪門大量投資出來的人造品。
晏馳像是百年難遇的那種紫微星。
晏父晏母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
高壓政策下,他自殺了。
在晏琛生日那天。
所以晏琛在那之後,再也不過生日。
我突然意識到,那天他說,明天是個好日子。
或許,是不是想和我一起過第一次生日呢?
那之後,晏家只能撿起晏琛來培養。
可他不是先天的天才。
他追趕不上哥哥的腳步。
宋敏心說完,問我:
「他在你那裏嗎?」
「我現在是他心理醫生,他就是嘴硬,我讓他好好跟你解釋,他說今天來找你。」
我回:「我以爲他結了婚,還想和我保持那種關係,就讓他回去了。」
那頭:「啊?!」
「他沒法獨處超過一天,他會鑽牛角尖,做傻事,我以爲他和你在一起,所以他沒給我反饋,我也沒問啊……」
「我現在趕過去,我把地址發你,去不去看你的意願。」
我什麼也沒想,衣服鞋子都沒換,衝下了樓。
車程五分鐘。
到了他那兒。
密碼門打不開。
我敲門,也沒人應。
嘗試着輸入我的生日。
開了。
浴室水聲很大。
「晏琛!」

-20-
浴室沒人。
我走出去,在房間裏看了看。
每一處可見的地方。
都擺着我的照片。
宋敏心說他心理出了嚴重的問題。
「其實沒有肌膚飢渴症,更多的是心理問題,只不過那時候你天天黏着他,滿足了他對你的渴望。」
「你一走,他這種病症就暴露了,我經常找不到人,趕過去,看到他神志不清地躺在你衣服堆砌的巢裏,滿屋子血腥氣,雖然他成了我發表心理頂刊的素材,但,醫生不希望有人受傷,我也一樣,心理醫Ŧū₊生不希望有這樣的病人……」
我急切地在房間裏喊他。
「晏琛!」
往裏面走了些
突然,身體一緊。
晏琛滾燙的呼吸幾乎灼傷我的脖頸。
撕下那層可憐的僞裝。
他渾身翻湧着炙熱的慾望。
還有強烈的佔有慾和瘋狂。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身體一輕。
他將我抱上牀,腳踝又是熟悉的冰涼。
他低頭,給鏈子包上軟邊。
日,被做局了?
他看清我的疑惑。
勾脣笑了笑。
「宋敏心不知情,但我覺得——」
他撈起我的手心。
一陣濡溼和癢意攀上來,那陣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野狗發瘋前的山雨欲來。
「寶寶,你會心疼我的。」
「只要你有一點心疼,我就贏了,我就能熬過你老公,我纔不死,我要從小三,情人,轉爲正室……」
「只要我提前做小三,我就贏在了起跑線上!」
他捏住我的腳踝,緩緩磨蹭。
我突然意識到,他在車上哭,估計是聽我接電話喊老龔。
「我沒有老公,那是我室友,女的,姓龔。」
他微微愣了愣,咬着脣,略委屈。
「那晚在車上,我還以爲……」
他委屈咬了我一下,「我問你是不是有老公,你摸着我的臉,說真漂亮,讓我先做情人來着,還加了我,給我發了嫖資……」
我看不得他這副德行,甩過去一巴掌。
「你沒長嘴嗎?」
他虛虛地圈住我的手腕,扯過,含着指根舔了舔。
「以前沒有,現在長了。」
「你想聽什麼?」
我說:「你第一次親我,吐了,不是嫌我醜?」
他捏了下我的臉蛋子。
「我被騙了,有個人賣給我親吻糖,說親了你,你會對我上癮……但是我感覺像喫了屎。」
我看着他,笑了笑。
「誰那麼損?」
「宋敏心。」
嗯?
我感覺我像是活在另一個世界。
晏琛低頭,在我身上不知疲倦地舔吻。
囫圇着說:「櫻桃,好甜。」
「哦,她喜歡你,故意整我,把糖賣給我……你是個笨蛋,什麼都看不出來。」
「我調查了她一圈……那些照片擺在我桌上,你不是看見了嗎?」
啊,我以爲他在對着她的照片,自瀆。
我靠,宋敏心喜歡我!
難怪, 她給我那麼多好喫的, 還問我要不要埋她的大波。
我以爲她愛屋及烏,喜歡晏琛, 順帶着對我好。
「不過敏心姐姐很漂亮呀。」
晏琛一怔。
病態屬性被引爆。
聲音像是下了蠱,毒蛇一般纏上來。
「鎖起來,你就永遠是我的……」
「我送她出國,保她不被送去聯姻,她要是還敢跟我搶人——」
我湊上去親了他一下。
「不會的, 我愛你。」
他不信, 「宋敏心出國的時候跟我說,你在騙人,如果你喜歡我,你才捨不得把我分享出去。」
我嘟囔一句。
「你不信的話, 那就沒有愛了。」
他肉眼可見的落寞下去, 咬着脣,可憐兮兮地盯着我。
「真的嗎?」
我故意作弄他。
「那就只能做恨啦。」
他瞬間變成瘋狗。
將我翻了個面。
我的聲音在海浪中被撞碎。
「你他媽的,野狗。」
「寶寶,喜歡你罵我,罵回來,我心裏好受些……」
「我給你當狗, 你誇誇我,好不好?」
我摸摸他, 「真是好狗狗。」
他更來勁了。
我問:「原來你喜歡這個姿……爲什麼?」
他緊緊攬住我的腰, 背後炙熱幾乎將人燙熟。
「因爲能抱住你,也看不到你的臉,不至於失控……」
我腦霧瀰漫,喃喃地說:「現在就很……還能失控到什麼地步?」
他輕笑一聲。
輕輕換了個方向,和我對視。
晏琛的眉眼露出隱藏的惡劣狡黠,我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翻騰的瘋狂。
「寶寶……你好可愛啊, 那我們以後就這樣?」
他俯身,山雨欲來。
很快。
我狠狠咬他的肩膀,雙目失焦,求他。
「嗚嗚, 還是把我翻過去吧……把我翻過去……」
在資源貧瘠的時候, 我很遲鈍。
眼裏只有錢。
但長大後。
回想起。
能清晰看到晏琛青面獠牙僞裝下的溫柔。
那時他習慣了。
被父母罵蠢貨,笨蛋, 傻子……
「你哥就是被你害死的, 你生日的時候,爲什麼炫耀你去郊遊了!」
「怎麼那麼笨,什麼都不如你哥, 我都懷疑你是個野種!」
他渾身是刺。
但我初潮, 是他罵罵咧咧給我準備東西, 教我怎麼用。
怕雷聲,他冷着臉來我房間,說:「我怕打雷, 怎麼辦?」
我泥鰍一樣鑽到他身後, 攀着他的手臂,壓抑着開心說:「我陪你吧,晏琛, 我陪你,你就不害怕了。」
晏琛低聲呢喃:「辛辛,乖寶寶……」
原來一直是在喊我。
夜風習習。
滿室春色。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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