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親後我靠彈幕殺瘋了

賞花宴上,我不小心碰掉了白筠蘭的釵環。
她開口就要我賠兩千兩。
我看着金釵上鑲嵌的廉價珊瑚。
正要開口反駁,眼前卻出現一串串文字。
【女配這表情什麼意思?是不想賠錢嗎?】
【左相家這麼有錢,怎麼還這麼小家子氣!怪不得男主不喜歡她!】
【我們女主真聰明,看到男主往這走纔開始發難的。這下不賠也得賠,女配最在乎在男主面前的形象!】
【可她舔了一輩子又能怎麼樣?我們男主愛的從來都是女主。還好她死得早,留下的嫁妝夠我們女主花一輩子了。】
【也算她做了一件好事。】

-1-
我看着眼前這些晦澀難懂的詞句,一時有些晃神,但大概的意思我能明白。
白筠蘭正仰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文字又開始出現。
【有了這兩千兩,我們女主就能買下她心心念唸的那間鋪子,往後再也不用看嫡母的臉色了。】
【身爲庶女,女主從小到大都過得悽慘無比,但她總是那麼堅強,一直靠的都是自己!】
衆夫人小姐們見狀,立馬圍了上來。
白筠蘭神色更加得意,又重複道:「請鄒大小姐賠償我的損失!」
摔壞了別人的東西,理應賠償。
但她的金釵遠不值這些銀兩,更何況,我還看見了那些文字。
我緩緩開口:「我認識摘金樓最有名的工匠,白二小姐的釵環,我定能替你修補好。」
她聞言面色微變,卻仍不肯妥協。
她眼眶微紅,突然委屈道:「鄒大小姐何必與我爲難!」
「我只是一個小小庶女,像你這種世家大族裏的小姐,指頭縫裏流出來的,都夠我半年的月例。」
「我從小過得艱難,好不容易攢些銀錢買了這支釵環,不過戴了一次便被你毀了,你可知我有多難過嗎?」
文字瞬間出現。
【太可憐了,我們女主太可憐了!】
【還等什麼呢,女配又不缺錢,趕緊賠啊!】
【摔壞別人東西就得賠錢!這是天經地義!】
衆人小聲議論起來。
在場大多都是世家小姐,一眼便看出那金釵價值幾何。
於是便有人開口,「這金釵上鑲嵌的不過是品相最差的珊瑚,如何能值兩千兩?」
「白二小姐,你該不是以爲我們看不出來吧?」
「你是在故意騙人嗎?」
白筠蘭聞言臉色大變。
她低垂着頭,片刻後,抬起的臉上滿是淚痕。
「這是我姨娘臨死前留給我的最後一件念想,於我而言,便是千金萬金也值得。」
「如今我不過是要兩千兩,如何就是騙人了?」
我都快被她氣笑了,「你剛纔不是說這是你攢了許久的銀錢纔買的嗎?」
誰知白筠蘭早就想好了理由。
「這是我姨娘生前一點點攢下的錢,我及笄那日,她買來送我的,我一直十分珍視,輕易不敢帶出門來。」
聞得此言,平日裏與我不對付的貴小姐們紛紛開始打抱不平。
「鄒玉儀,你別太過分!」
「人家白二小姐這麼可憐,你還在這裏說風涼話?」
「不過兩千兩Ṫûⁿ,你又不是拿不出,何必一直爲難人家!」
兩千兩,身爲鄒家獨女,自然拿得出。
但我憑什麼拿?就因爲她比我式微,就因爲她哭得可憐?
【男主來了,來得正是時候!快來看看女配的嘴臉!】
伴隨着這條文字,顏卿的聲音同時響起。
「玉儀,等了你許久了,怎麼還不來?」
「不是說好了賞花宴後,陪我母親一起去看新到的雲錦嗎?」

-2-
雖提前說明了,此次賞花宴男女同席。
但顏卿的出現還是嚇了衆人一跳。
小姐們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我細細觀察顏卿,見他眉頭不自覺輕皺了一下。
他先是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帶雨的白筠蘭。
而後低聲詢問,「發生了何事?」
我還沒開口,白筠蘭便低着頭,聲音哽咽道,「公子請見諒,是鄒大小姐摔壞了我的金釵。此事我本不該如此計較,可這是我姨娘留給我的,因而格外珍視,所以……我……」
她似是情難自抑,幾番說不下去。
顏卿聞言點了點頭,看向我,「若是如此,的確是你的錯。你應該道歉,還要賠給她銀子。」
「道歉可以,但我只會給二百兩,一百兩可以買一支比這好數倍的金釵,一百兩算是我給她的補償。」
我開口打斷顏卿。
他不悅地皺起眉,「玉儀,別這麼不懂事。」
我忽然覺得有些煩悶,這句「不懂事」時常掛在他嘴邊,矛頭也永遠指向我。
即便他真如那文字裏所說,從不曾心悅過我。
可多年青梅竹馬的情意,難道都是假的嗎?
白筠蘭適時開口,「多謝公子替我鳴不平,若這世間之人都如公子這般,幫理不幫親,那我必然能少受許多委屈。」
她抬起頭看顏卿,目露仰慕之情。
一衆夫人小姐們對視一眼,皆面面相覷。
我沒了耐心,直接開口道,「我只會給二百兩,你要便要,不要那就去報官,讓府衙來給評評理。」
我話音剛落,白筠ẗû₇蘭面色登時變得難看起來,她看了我一眼,眸光陰鷙。
而後她上前一步,突然俯身向顏卿行了一禮。
白筠蘭自嘲一笑道:「看來今日我是得不到公平的對待了。也是,從小到大便是如此,我早該習慣了不是嗎?」
我心中嗤笑一聲,轉頭與丫鬟玉平低語幾句,她點頭,轉身離開。
「但我還是要多謝公子仗義執言。」
文字直接變得很激動。
【這一段我看得太傷心了,這不就是說的我們嗎?永遠都不可能在有錢人手裏得到公平!」】
【女主太堅強了,即便被欺負成這樣,依然挺直着脊背!】
【男主你在幹嘛啊?你要追妻火葬場嗎?】
我驚得瞪大了眼睛,眼前的文字實在震撼。
白筠蘭她如何堅強了?如何被欺負了?
然而顏卿的臉色卻越發陰沉,他猛然轉頭,定定看着我道:「玉儀,現在立即將兩千兩賠給這位姑娘,你若不肯,往後我們便不必往來了!」
「我顏卿雖不是什麼大人物,但自恃爲人坦蕩,斷不會與委罪他人、不知悔過之人相交!」

-3-
我冷笑一聲:「所以,顏公子是要退親嗎?」
他愣了愣,眼中閃過猶豫,而後像是下定決心般,厲聲道:
「不錯,你若是一直這樣跋扈,娶回府只會家宅不寧。」
我點頭:「那好,此事宜早不宜遲,明日我就讓母親上門換回庚帖。」
「今日在場的諸位也請做個見證。」
顏卿聞言面色一白,他身形晃了晃,險些沒有站穩。
如今我才知道,我所生活的這個地方,不過是一個話本子。
從文字中看來,我會因爲對顏卿的愛和對白筠蘭的恨,變得面目可憎。
最後自食惡果,不得好死。
而他二人拿着我的嫁妝,瀟灑度日,背後還要感慨一句,若她能及時醒悟,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可如今細看,白筠蘭不過是個愛耍弄伎倆的小人。
而顏卿纔是那個真正面目可憎的人。
世家小姐,自記事起學的就是後宅生存,想要生存,先要學會看人。
從前,我不過是被青梅竹馬的情意矇蔽了雙眼。
而如今,我卻看得清楚。
顏卿並不想跟我退親,他慣用此法逼迫我向他低頭,向他妥協。
可他不過一五品小官家,京城中一抓一大把。
而我,乃左相獨女。
白筠蘭恐怕早就看上了顏卿,此番作爲不只是爲錢,更爲了接近他。
在她眼裏,顏卿年少有爲,家境殷實,前途不可限量。
可她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和父親親手將他捧到此處。
……
官差來得很快,身後還跟着小跑的玉平。
見浩浩蕩蕩一羣人,白夫人再也藏不住,連忙自人羣中走出。
她先是瞪了白筠蘭一眼,而後賠笑道:「鄒大小姐莫怪,是我平日裏教導無方,我讓她給你道歉,這賠償什麼的就別再提了!」
可我卻不想給她這個面子:「白夫人剛纔怎麼不出來?一直隱在人羣裏是想等着看熱鬧?」
「若白筠蘭能要來這兩千兩,你回府後正好順勢討要,若不能也可看庶女丟臉。」
「白夫人,你難道不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嗎?」
「今日我弄壞了白筠蘭的金釵,理應賠償,但她不該蓄意訛詐,一碼事歸一碼事。」
我將二百兩銀票遞到白筠蘭手中,她卻不接,滿臉憤恨之餘,還想說什麼。
官差適時開口,「你若是覺得這些銀兩不夠賠付你的損失,那可以跟我們去衙門立案。但若查清你的金釵不值此價,按律,訛詐要處以杖刑。」
她閉了嘴,卻悄悄抬頭看了顏卿一眼,然後仿若害羞般,垂下了頭。
眼前又開始浮現文字。
【我覺得女配很有格局,她說的那些話也沒什麼問題,有理有據。】
【沒錯,反倒是女主,這些舉動讓我覺得有些下頭。】
【這麼一看其實女配還挺善良的,最後還是給了女主錢。】
【你們沒事吧?什麼年代了,還喜歡看聖母女主嗎?像女主這樣生活在水深火熱裏的人,自然要有心機纔行啊!】
雖然很多的詞我都看不懂,但我知道,這一邊倒的文字,開始出現了傾斜。

-4-
第二日一早,我同母親一起去顏家退親。
我本不該來,可因着那些文字讓我看清了顏卿的嘴臉,如今更是樂在其中,欲罷不能。
我特意叫了一衆人,浩浩蕩蕩去了顏家。
一路上若有人打聽,我便讓人據實以告。
我倒要看看,沒了鄒家準婿的身份,還有誰願意買他的賬。
一開始,顏卿還是端着姿態,一臉我無理取鬧的樣子。
但當退親書遞到他手裏時,他徹底急了。
「玉儀,我承認我昨日是有些下你的面子,說跟你退親也是氣話。」
「但那白二小姐着實可憐,你我都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孩子,自然不能體會。」
「我也是爲了你好,你若是落下個跋扈的名聲,對你有什麼好處?」
「若你能去給白二小姐道個歉,我就當沒有今日這些事,你看如何?」
我看着他,險些笑出țű₀了聲,「你我是富貴人家出身?你怕是弄錯了什麼。」
「人家白二小姐好歹是四品典儀家的女兒,而你家不過是個無實權的五品小官。」
「且往上數三代,還是外縣的泥腿子呢,一朝發跡,你怕是連祖宗是誰都忘了!」
「你!」顏卿指着我,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幼時特意與我相識,往後數次偶遇,怕都是你有意爲之,是我識人不清,該打!」
我本想扇自己一巴掌,但奈何下不了手,只輕輕拍了拍手背。
「顏卿,你不會真以爲自己學富五車吧?若沒有我父親,你連進松鶴書院的資格都沒有!旁人追捧你,不過是看我和父親的面子,如今看來,你寫的文章詩詞當真是狗屁不通!」
周圍的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你敢如此羞辱我!」
「鄒玉儀,你給我閉嘴!」
顏卿氣急,快步走到我面前,但還沒靠近我,就被家僕攔了下來。
我抬起手,重重給了他一巴掌。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緊接着就是顏母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你怎能如此跋扈!你怎敢打我卿兒?」
「啪」我又打了他一巴掌,哭喊聲戛然而止。
顏母難以置信地看着我,「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漫不經心地拍了拍衣袍,「我本來就是這樣,從前是太過給你們臉面了。」
「你現在必須馬上給卿兒道歉,不然我就讓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如何跋扈無禮!你若是不怕名聲……」
「我不怕。」我開口打斷顏母的話,「你要去宣揚便去宣揚,讓人知道我跋扈,就不會有人再敢不自量力舞到我面前!」
顏母震驚,「你難道就不怕嫁不出去?」
我輕笑了一聲,「嫁不出去更好,一輩子在孃家,就不會遇到你們這種母子,給我氣受。」
「再不濟還能招婿不是嗎?」
「反正我們家有的是銀錢。」
我看向顏卿,故意嘲諷。
「你真是離經叛道!」
「如今看來跟你退親當真是沒……」
他見我心意無法轉圜,再不想假裝,正要口出惡言,我揚了揚手,他瞬間閉嘴。
眼前的文字異常激動。
【怎麼辦?我有點愛上女配了!】
【這麼看來,男主不就是個軟飯硬喫的渣男嗎?】
【越發覺得男女主喜歡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別人,但其實自己啥都不是。】
【什麼意思,女配還有粉絲了?你們看不見她飛揚跋扈嗎?說打人就打人,她正常嗎?】

-5-
退完親後,衆人陸續離去。
顏卿端起姿態,像個沒事人一般,挨個送客,宛如一場退親宴會。
但衆人都不願理睬他。
他臉色越發陰沉,我在顏府門口好笑地看着。
最後出來的是路上跟來,看熱鬧的幾個世家子。
他們一臉笑容如春風,出門時還特意向顏卿拱了拱手。
顏卿見狀大喜,連忙詢問:「諸位也覺得我這親事退得好?」
「哎,鄒家女子如此高高在上,跋扈無禮,我顏某實在無福消受,想來諸位也是替我高興吧?」
衆世家公子們對視一眼,笑道:「我們不是替你高興,我們是替自己高興!」
「鄒大小姐跟你退了親,我們纔好上門提親啊!」
「說實話,從前我們常私下裏議論,總覺得你是給鄒家小姐下了蠱,不然她怎麼會看得上你?」
顏卿聞言臉漲得通紅,開口便指責:「你們怎能如此膚淺!簡直貽笑大方!」
然而卻沒人理會他。
一公子道:「你說我讓母親去請長公主說媒,能不能成?」
「好啊,你小子這都想好了,難不成想捷足先登?」
「李公子呢?糟了,他怕是已經回家報信了!我們也趕緊走。」
顏卿站在府門口,面色鐵青。
【這樣也好,女主終於能跟男主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男主對我們女主本來就是一見鍾情,只不過礙於青梅竹馬的情誼,不願意辜負罷了!】
【女主昨天一回到家就寫了封感謝信給男主,男主也是立馬回信了。ŧŭ³】
【啊啊啊,這是什麼雙向奔赴的感情啊!】

-6-
兩個月後,安樂公主生辰,特意在公主府設宴。
這兩個月來,通過文字,我得知白筠蘭和顏卿已經來往數次,彼此確定了心意。
我收拾妥當,正要出門赴宴。
眼前又開始出現一排排文字。
【今天的宴會,就是女配徹底身敗名裂之日!】
【比起什麼張揚跋扈的名聲,失了貞潔,纔是古代女主的滔天大禍。】
【我們女主終於不再隱忍了!】
【女主真厲害,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讓你再無翻身之日!】
【還得多謝男主買通了公主府幾個下人,夫妻聯手,我看女配往哪裏跑!】
我腳步微頓,轉頭吩咐,「今日赴宴,秋水跟我一起去吧。」
秋水會武,有她在,我心甚安。
一到公主府,衆人打量的目光齊齊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中有同情,有嘲諷,有好奇,亦有崇拜。
我全然不在意。
平寧郡主疾步上前,拉了我往一旁走去。
「玉儀,恭喜你啊!這親退得好,退得妙啊!」
「我早就看那顏卿不順眼了,道貌岸然,還總喜歡說教你。如今好了,總算你開竅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拉着她往花廳處走去。
白筠蘭獨自坐在一旁,見我過來,突然起身道:「那日是我冒犯鄒姐姐了,還望姐姐莫要生氣。」
我還沒說話,平寧郡主搶先道:「你知道是自己冒犯就好。」
白筠蘭臉色一變,眸光陰沉地看了我一眼,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咬牙忍下。
【先讓你們得意一會,等下看看你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我看着這些文字,不自覺地勾了勾脣角。
宴會開始,我端坐在座位上,一直跟平寧郡主小聲閒聊着。
見我遲遲沒有要起身更衣的意思,白筠蘭有些坐不住了。
她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輕聲道:「鄒姐姐,我敬你一杯。」
她舉杯,卻好似沒有拿穩一般,酒水朝着我徑直潑來。
秋水快速出手,揮袖擋下了酒杯,順勢悄悄輕推了她一把。
我抬腳踩住她的裙襬,白筠蘭站不穩重重摔在地上。
她痛呼一聲,狼狽地掙扎着站起身,看我的目光越發陰沉。
我笑了笑,故意如了她的意:「我先去更衣,白二小姐以後與人敬酒,可要拿穩酒杯,這是最起碼的禮節。」
公主府花園不小,穿過一片小竹林,便是更衣用的閣樓,閣樓旁還有一處靜謐的小院。
我正往前走着,斜刺裏忽然衝出一男子,他二話不說一棍子敲上秋水的後頸,而後拉着我就往那小院扯。
正在此時,秋水迅速起身,一腳重重踹在那男人身上。
他喫痛,大喊一聲,摔倒在地上,後腦勺磕在假石上,瞬間暈了過去。
原來這就是那些文字中所說的,白筠蘭的反擊。
我撇了撇嘴,心底冷笑連連。
「鄒大小姐!」一聲輕喚自遠處傳來。
平寧郡主身旁的小丫鬟跑到我面前,「我們郡主……可能出事了!」

-7-
我心下一慌,急忙詢問。
小丫鬟道,「鄒小姐離開後沒多久,就有一個眼生的丫鬟來郡主跟前稟報,說您在假山那兒不小心扭傷了腳,讓我們郡主去看看。」
「郡主擔心您,二話不說就跟着那人走了。」
「奴婢不放心想跟着,郡主卻讓奴婢留下,以防跟您走差了,您提前回來。」
「她說這是自己表姐的公主府,斷不會有什麼危險。可奴婢越想越覺得不對,又不敢驚動旁人,只自己來尋。」
「如今見您好好地站在這兒,只怕是我們郡主有危險!」
我聽她說完,半點不敢猶豫,快步朝假山處走去。
路過一個院落,鬼使神差的,我突然停下了腳步。
細微的響動聲傳來,一個嬤嬤正在院落裏張望。
「你是何人?」我開口詢問。
她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迅速轉身行禮,「奴婢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徐嬤嬤,今日特奉娘娘之命,給公主送上賀禮。」
「路遇此院落,聞到一股不尋常的異香,此香奴婢以前聞到過,是……不是什麼好的……所以特來察看。」
我聞言大驚,連忙吩咐秋水踹開房門。
只見平寧郡主滿臉潮紅,神志不清地躺在地上,用力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袍。
我將她扶到小丫鬟背上,沉聲開口,「避着些人,先將郡主送去安全的地方。」
我又朝徐嬤嬤道,「還請嬤嬤跟我去找安樂公主,也好給此事做個見證。」
徐嬤嬤聞言鄭重點頭,「奴婢定會如實稟報。」
出了小院,沒想到迎面竟撞見了顏卿,我愣了愣。
此處雖靠近男賓所在的前院,但當中相隔了一大片桃花林。
即便迷路,也絕不會走到此地。
我眯了眯眼,心中瞬間瞭然。
顏卿看見我也愣了愣,而後故作鎮定地開口,「你怎麼在這?」
我已是憤怒不已,但卻仍舊強壓着,故意說給徐嬤嬤聽。
「顏卿,你真是一次次讓我開了眼界!」
「白筠蘭與你合謀,讓陌生男子糾纏我,意圖毀我清白。」
「而你也沒閒着,你藉機引平寧郡主出來尋我,再給她下藥。你出現在此地,就是想坐實自己與平寧郡主的私情,藉此攀附郡主。」
「白筠蘭以爲你對她情意深重,不想你卻有自己的心思,當真卑鄙無恥至極!」
顏卿聞言後退了一步,忙辯解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玉儀,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徐嬤嬤沉聲開口,「是不是誤會一查便知。老奴在宮中服侍三十餘年,陰私手段見得多了,比這高明的比比皆是。但雁過留痕,想要全身而退,得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何況這裏是公主府,敢在別人的府上動這些手段,還敢攪了公主的生辰宴,實在膽大包天!」
顏卿聽着徐嬤嬤的話,瞬間反應過來,她身形一頓,整個人害怕地發起抖來。
「我不是……我就是走錯了,你們誤會了……」
我餘光瞥見護送郡主回來的秋水,給她遞了個眼色。
秋水上前,一掌劈暈了顏卿。
我緩緩開口道,「這麼喜歡拿女子名節作伐,那就讓你也好好嚐嚐這滋味。」
徐嬤嬤抬頭看了我一眼,終是什麼都沒有說。

-8-
回花廳尋公主的路上,正遇到一羣人浩浩蕩蕩自遠處走來。
爲首的是安樂公主和白筠蘭。
我拉着徐嬤嬤隱在人羣后,跟着他們一起朝前走去。
到了我剛纔想更衣的閣樓處,他們又轉彎去了一旁的小院落。
安樂公ṱųₛ主問白筠蘭:「你確定,鄒家小姐進了此處?Ţű̂ₐ」
白筠蘭聞言點了點頭道:「不錯,我不會看錯的,鄒姐姐今日穿戴格外華麗引人注目,不像我……」
安樂公主揮手,不耐煩地打斷了她,伸手推開了房門。
只見屋內青紗帷幔裏,隱隱映出兩個赤裸着上半身的人影。
安樂公主見狀立馬捂眼,嘴裏低呵:「晦氣!」
白筠蘭卻突然開口大喊:「鄒姐姐,你糊塗啊!」
「青天白日,公主府內,你怎能與人私會!」
一衆人聞言皆大驚失色。
安寧公主轉頭,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說誰糊塗?」我自人羣中走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白筠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怎麼在這?」
「你不是應該……」她說着又往屋內看了一眼。
只一眼,白筠蘭身子晃了晃,險些暈過去。
只見牀上躺着,人影交纏的兩人,赫然是顏卿和她的遠房表哥。
「白筠蘭,你好大的膽子!張口就敢污衊我!」
「牀上的人分明是顏卿,至於另外一人是誰,一查便知。我只是很好奇,你爲什麼張口就喊我的名字?」
白筠蘭愣在原地,一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安樂公主聞言,看了她一眼,眸光幽深。
周圍人小聲議論起來。
「太明顯了,真當我們都是傻子呢!此事一看就是白筠蘭設計陷害,那陌生男子怕也和她脫不了干係!」
「從她在花廳故意點破鄒小姐不在,非要引衆人來此處,我便猜到有貓膩。她沒看清來人直接喊破,就更可疑了。」
「都是後宅里長大的人,誰不知道這些手段。」
「意圖毀了旁人清白,這行徑着實下作。」
徐嬤嬤適時上前,先是低聲與安樂公主耳語幾句。
而後大聲道,「奴婢親眼所見,顏卿顏公子親口承認與白二小姐裏應外合,設計陷害鄒小姐!」
白筠蘭大驚,上前就要朝徐嬤嬤動手,「你胡說!我沒有!」
安樂公主抓住她,反手給了她一巴掌,「放肆!母后身邊的嬤嬤你也敢動手?」
「好你個白筠蘭,敢在本宮生辰宴上耍心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白筠蘭聞言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
她不顧羞恥,朝牀幔處走去,一把拖下昏睡的顏卿。
顏卿摔在地上,悠悠轉醒。
「發生了什麼?」他茫然地看着四周,意識回籠後,驟然大驚。
慌忙將被子圍在身上。
白筠蘭眼底迅速蓄滿淚水,背對衆人對顏卿哀求道:「顏公子,你快向他們解釋,今日之事是你一人所爲,與我無關!」
她一邊說,一邊可憐巴巴地望着顏卿,用眼神示意他。
顏卿打量了四周一眼,待看清牀上那人,瞬間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嘴裏喃喃:「完了!全完了!」

-9-
他驟然起身,抓住白筠蘭的肩膀,用力搖晃。
「都怪你!就爲了報復鄒玉儀,非要搞出這麼多事!偏你又不聰明,計謀叫人一眼便能識破!如今我聲名盡毀,你滿意了?」
白筠蘭眼中閃過一絲愧色,放輕了聲音安撫他,「顏公子,你……你先冷靜一點。」
「你讓我如何冷靜?」
「白筠蘭,你還安慰他?你也是個傻的!」平寧郡主被丫鬟攙扶着,緩緩走進來。
我見狀連忙拉住她,「平寧,別亂說話!」
她先是安撫地拍了拍我的手,而後大聲道,「我堂堂郡主,誰敢在背後亂嚼舌根,況且此事顏卿又沒有得逞,我怕什麼?」
她上前一步看着白筠蘭,「你以爲顏卿對你情真意切,可知他在你們的計劃中偷偷做了手腳,想毀我清白,好藉此攀附我。」
「你以爲報復了玉儀,就能與他長廂廝守?可知人家壓根沒把你當回事!」
白筠蘭詫異地看着她,一臉的不相信。
但她沉思片刻後,猛地轉頭看向顏卿,大喝一聲,「你這個畜生!」
而後她一把抓住顏卿的頭髮,與他扭打起來。
「你說我報復鄒玉儀?難道不是你被退了親後,處處被人嘲諷,心裏怨恨,才與我一拍即合的嗎!」
「你也確實提及過平寧郡主,當時我還納悶,無緣無故爲何要提起郡主?原來你是一直惦記着失了鄒家,好再攀一門好親!」
「我看他們說得很對,沒了鄒家,你屁都不是!」
顏卿聞言惱羞成怒,幾巴掌扇在白筠蘭臉上,直扇得她臉上高高腫起。
衆人在一旁看戲,全然沒有上前拉架的意思。
我眼前的文字驟然閃現,多到凌亂無序,滿滿的文字,險些讓我看不清楚。
【他倆到底是不是男女主?男女主就這個三觀?】
【我看女配纔是女主吧,這是系統文還是重生文?女配不是女主我不看了,男女主什麼玩意!】
【真是讓我開了眼了,這是古代啊,你毀人清白與殺人何異?這樣的男女主簡直辣眼睛!】
【看他們互相撕,簡直不要太爽,惡人還得惡人磨。】
我看着眼前的文字,心底竟然有些感動。
這世間果然還是明事理的人多啊。

-10-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想瞞都瞞不住。
除了徐嬤嬤的證詞外,很快便揪出了被買通的公主府下人。
更查出另一個男子,就是白筠蘭姨娘家的遠房親戚。
那男子能輕易被白筠蘭蠱惑,自然不是個心性堅定的。
還沒來得及用刑,他便招了個乾淨。
白筠蘭回家便被白夫人痛打了一頓,本想留在家中養傷。
但皇后的懿旨直țûⁿ接下到了白家。
皇后得知此事後異常震怒,下旨將白筠蘭關進清淨庵,終身不得出。
清淨庵是專門關押犯錯官家女子的地方。
進了此地,不但有做不完的活,還有受不完的Ţū⁷挫磨,更有長久被關押後失智發瘋的人。
被關進去的人,至今沒有一個人能活着走出來。
白筠蘭本就有傷在身,皇后又特意下了懿旨,清淨庵的人只會對她變本加厲地挫磨。
而顏卿徹底壞了名聲,成了京中人人喊打的存在。
顏母勸他離京暫且避避風頭,但他卻不甘心。
猶豫間,皇上便下旨撤了顏父的官職,並勒令顏家十日內搬離京城,三代內不得再入京。
顏父怒急攻心,數次暈厥過去,清醒後的第一件事,便是開祠堂,要將顏卿除名。
顏母幾次以死相逼,顏父都沒有鬆口。
顏母除了將自己弄了一身傷外,此時已經重病臥牀不起。
【女主要小心啊,顏卿發了瘋,想在京郊踏青那日刺殺你!】
【顏卿狗急跳牆,準備破罐子破摔了!這就是不怕惡人,就怕瘋子啊!】
我看見這些文字,心裏一緊。
而更讓我驚訝的是,他們現在已經開始叫我「女主」了。
踏青那日,顏卿果然出現在我面前。
我特意吩咐人別阻攔,他一改往日倨傲的姿態,低垂着頭,聲音哀求。
「玉儀,是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看在你我一起長大的情分上,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發誓從今以後,心裏只有你一人!哪怕你讓我入贅鄒家,我也絕無怨言!」
我聞言嗤笑了一聲, 嘲諷道:「顏卿,如今你就是想入贅,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資格!」
「況且, 你憑什麼認爲我會原諒你這種人渣, 噁心自己和你在一起?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嗎?」
「顏卿, 自知之明四個字, 看來你這一輩子都學不會了。」
他抬頭看我,眸光逐漸冰冷:「鄒玉儀,你當真要如此無情?」
我看着他沒有說話。
他突然從懷中掏出一物, 寒芒一閃, 他握着刀, 直衝我而來。
然而還沒等靠近我,身後的樹上突然閃身下來一人, 他動作快如閃電, 手起刀落間, 顏卿的頭身便分了家。
他死不瞑目,一雙眼睛瞪得極大,似是不甘地看着我。
我向來人道謝:「多謝大人救我一命。」
他聞言連忙低身道, 「鄒小姐言重了, 屬下奉安樂公主之命保護鄒小姐, 這是屬下的職責。」
他看了顏卿一眼, 目露不屑, 「如他這般卑鄙之人, 死不足惜。」
知道了顏卿今日會動手, 我特意向安樂公主借了一個暗衛,我有心置顏卿於死地,自然要一擊即中。

-11-
我最後一次看見文字,是他們向我講述白筠蘭最後的下場。
她進了清淨庵不過半月,便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喫不飽, 穿不暖, 連睡覺也不能安生。
身上的傷得不到救治,越發嚴重, 腐爛後散發出一陣陣臭味。
庵中的尼姑們挫磨她, 她懷恨在心,想一把火燒了清淨庵。
誰知庵中衆人早有察覺。
白筠蘭放火那日,大多人都提前躲了出去。剩下的人故意放縱白筠蘭縱火,但特意將火勢控制在只燒起了一間茅草房。
她們又將白筠蘭扔進那間着火的屋子裏,關緊房門, 活活燒死了她。
據說那一夜, 火光沖天中,只有白筠蘭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和咒罵聲。
而此刻, 母親正滿臉愁容地看着我。
「你說安國公世子、康侯嫡次子,還有大理寺卿家的小兒子,選誰好呢?」
「這三個孩子我都打聽過了,都是人品才華出衆的好孩子, 太難選了。」
「不然咱們抓鬮吧,玉儀,你看怎麼樣?」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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