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破產後,我被從前的陰溼跟班撿回了出租屋。
我身嬌肉貴,總抱怨喫住不慣。
爲了養我,他一天打八份工,看我的眼神也愈發深沉駭人。
可條件還是有限,我實在忍不下去了。
準備鬧脾氣離開那天,彈幕浮現。
【女配你就走吧,就這麼把唯一能幫你奪回家產的救星拋棄。】
【後來知道男主能幫她後,女配又巴巴地貼上來,又蠢又賤,男主咋可能還要她?然後就被車美美創死咯。】
【女配怎麼還不動,鬧啊。要不是你這一鬧,女主寶寶也不會這麼快攻下男主的心。男主看着陰溼,窄腰動起來的時候可火熱了~】
我僵住了,死死盯着奪回家產那幾個字。
跟班冷冷發問:「怎麼,今天的飯菜又不合胃口?」
準備摔碗的手一收,我矜持頷首。
「也就……還行吧。」
-1-
爲了表達我的誠意,我舀起一大勺粥塞進了嘴裏。
沒想到表面降溫的粥水,底下卻是還是燙的。
我疼得一縮。
「顧潮生!你爲什麼不給我放涼了再端上來!」
淚意上湧,我伸出燙紅的舌尖,控訴地瞪着他。
完全忘了爲了奪回家產要對顧潮生好一點這件事。
【還以爲女配轉性了,沒想到還是這麼作!就算不主動離開,男主遲早有天也會忍不了她的!】
掃到這條彈幕,我囂張的氣焰頓時萎靡了不少。
正準備乾巴巴開口補救。
顧潮生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餐桌。
我心頭一慌,無助地愣在原地。
直到下巴被捏住,我纔回了神。
顧潮生安靜又粘稠的視線凝在一點。
我似有所感,準備收回顫顫巍巍的那點淺紅。
冰塊入口,他的指尖擦過我的脣。
「好好含住。」
誰準你命令本小姐了?
我氣鼓鼓地含住,卻難得沒有出聲辯駁。
顧潮生的時間不多,給我做完飯,自己再扒兩口。
然後他便要趕往下一個兼職地點了。
離開前,顧潮生死死盯了我好一會,慢悠悠道。
「乖乖等我回來。」
我有點心虛。
要不是看到彈幕,我已經理直氣壯鬧脾氣走人了。
現在嘛。
偷摸跑路這種畏畏縮縮的事,我纔不會幹呢。
我的心虛在顧潮生眼裏成了默認。
他陰着臉大步走過來,鉗住我的手腕。
「我不去了,江蘅枝,你別想走。」
我欲哭無淚,打八份工生活質量都這麼差,一下午不上班還得了?
「我不走!顧潮生,你還想不想給我買包了?快給我去工作!」
好不容易把他趕走。
我倒在硬邦邦的牀上,想着之後還要過這種苦日子,沒忍住真的哭了。
嗚嗚嗚,早知道那天,打死我都不跟顧潮生回家了。
-2-
我前二十幾年過得順遂,是首富江家的掌上明珠。
身邊有許多跟班,他們都捧着我順着我。
顧潮生是這羣人裏,最沉默寡言,不討喜的一個。
本來作爲江家資助的學生,又很有幾分姿色。
我是很願意帶着這種人的。
可偏偏他不會討好人,只會用陰森森的目光不聲不響地看着你。
被他長久注視的我覺得不適,還當着許多人的面欺負了他好幾次。
後來我父親破產被害進監獄。
曾經的跟班住進了我的家,我被光着腳趕了出來。
什麼同學好友,都只會看我的笑話。
跟班們更是受了威脅,沒一個敢伸出援手。
我在冷風裏,聽盡了這輩子從未聽過的譏笑。
惶然無措的時候,是顧潮生找到了我。
他拂去我腳底的砂石塵灰,一言不發地把我背起。
這個陰鬱冷漠的男人,握住我大腿的手心卻滾燙。
我吸了吸鼻子:「你來幹什麼,也來看我的笑話?」
他言簡意賅:「以後我照顧你。」
我脫口而出:「爲什麼?我之前對你那麼壞。」
剛說完就後悔了。
好不容易有個人來接我,我都快凍死了嗚嗚。
良久,顧潮生才道。
「報恩而已,別多想。」
沒想到,他還怪有良心的。
我怕冷,緊緊趴在他的背上。
顧潮生看着瘦,寬肩卻把我擋得嚴嚴實實。
他背得很穩,一步一步,我心頭不知名的情緒開始蔓延。
莫名其妙有點想哭。
我仰起頭,彆扭地說。
「那……本小姐就暫時允許你照顧我了。」
-3-
後來我纔想明白。
那種不知名情緒,應該是感謝吧。
我幾乎不感謝人。
從出生開始,我想要什麼都能得到。
所有的好東西本就該屬於我,又談何感謝呢?
這就造成了,我的感謝情緒,極其微弱。
剛被顧潮生接來一天。
我就後悔極了,想要發瘋。
顧潮生倒水給我喝。
我:「衝馬桶的水燒開就變得能喝了嗎?」
顧潮生做飯給我喫。
我:「劣質的食材配上你爛得髮指的廚藝,簡直是垃圾中的垃圾。」
鬧了一天,直到晚上睡覺。
剛躺上牀,我就哭了。
怎麼會有這麼硬的牀板!
顧潮生把所有能墊的都給我墊上了,我還是睡不着。
翻來覆去,最後我坐起來:「喂,別打地鋪了,你上來。」
顧潮生的呼吸聲一重:「別鬧,江蘅枝,我怎麼能和你睡一起。」
所有人都叫我大小姐,只有顧潮生偏不。
我逆反心理越強了。
「我不,我就是要你給我當人肉墊子!」
顧潮生不動,也不說話。
我賭氣道:「好啊,你不來,我就不睡了。」
我盤腿坐在牀上,準備和顧潮生死犟到底。
月光透過窗戶,我看到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掙扎。
最後,他妥協了。
「你別亂動,當然,我也不會亂動的……」
顧潮生這樣叮囑。
我卻已經挑好了位置,熟練地蜷起身體,一把抱住他。
顧潮生的聲音頓住了。
我好受了不少。
之前我就是抱着我的超大北極熊睡覺。
雖然顧潮生沒有它軟,尺寸倒是差不多。
我心情挺好,自顧自說:「晚安。」
然後便沉沉睡去。
夢裏,懷裏的玩偶越來越燙,像個小火爐。
真暖和啊。
我抱得更緊了。
-4-
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和顧潮生睡一張牀。
今天也一樣。
顧潮生神色疲倦地給我端來洗腳水。
「洗好你先上牀吧,等我洗完澡再來給你倒。」
彈幕炸了。
【女配賤不賤吶!天天喫男主的喝男主的,怎麼還敢讓他給你倒洗腳水啊?女配伺候男主洗腳還差不多!】
【啊啊啊女主寶寶什麼時候出場啊?只有女主寶寶纔會心疼我們男主。】
【快了快了,到時候賤女配就等着被趕出去流落街頭吧!】
我有點懵。
從小就是別人給我洗腳,我都習慣了。
也沒覺得顧潮生這樣做不好。
我錘了錘腦袋,白天還說要對顧潮生好一點的。
於是我下牀,笨手笨腳地倒了水。
水花濺到我手上,我嫌棄得不行,又洗了好幾遍手。
回來的時候,顧潮生正好洗完澡。
見我拎着盆,他一愣。
「怎麼自己去倒了?」
我撇嘴:「想倒就倒了唄。」
躺在牀上後,顧潮生習慣性把我往他懷裏按。
我拒絕了。
心想又是倒水又是不讓他當墊子,對他夠好了吧。
這樣,應該就不會趕我走了。
沒想到顧潮生黑着臉坐起來,眼神陰森。
「江蘅枝,你今天是怎麼ṱů₇了?」
我委屈得不行。
都對他這麼好了,還兇我。
我氣惱道:「我想睡就睡,不想睡了就不睡!有問題嗎?」
顧潮生聽了這Ţų⁵話,眼周發紅,表情更嚇人了。
他緊握住我的手腕,留下一圈紅印。
「江蘅枝,你以爲我是玩具嗎?想扔就扔?」
猜對了。
他可不就是我的北極熊平替嗎?
顧潮生讀出我表情的意味,咬牙切齒道。
「這段時間,我們到底算什麼?」
算什麼?
我現在已經不是大小姐了,他好像也算不上我的跟班。
我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顧潮生陰沉一笑,把我鎖在懷裏,四肢纏得緊緊的。
「江蘅枝,不管我們算什麼,我都不會放過你了。」
-5-
那天之後,顧潮生明顯對我冷淡了起來。
他還是一樣地爲我做飯洗衣,打工養我。
但是我的碗裏放滿了我不愛喫的胡蘿蔔。
我就算再遲鈍,也能感覺到了。
這可怎麼辦?
我還要靠他替我奪回家產呢。
都怪彈幕,也不說是怎麼奪回的,讓我沒有一點頭緒。
每次在飯桌上,我有心求和。
可梆硬的嘴,就是說不出一句軟話來。
等了好幾天,終於被我等到一個緩解關係的機會。
看着外面的雨,我心中一樂。
顧潮生沒有帶家裏唯一的傘!
那本小姐就大發慈悲給他送一次吧。
到顧潮生這個時段的工作地點時,遠遠我就看見了他。
果然,他正在檐下等雨停。
旁邊有個女生神情嬌俏地和他說着話。
我心口一窒。
【啊啊啊女主寶寶原來這麼早就出現了!和男主同框好養眼好甜!】
【女配識相點,別去打擾他們,我們女主有錢有顏,可不是你這種家裏破產的能比的!】
我握着傘柄的手指發白。
女主居然是我以前的頭號跟班秦瓊瓊。
就是她父親害得我父親下了獄,自己則一躍成爲新的江城首富。
秦瓊瓊也對我展現了她的真面目,搶走我所有東西,讓我身無分文地被趕出別墅。
爲什麼?顧潮生明知我恨着秦瓊瓊一家。
秦瓊瓊居然是他的女主……
【哈哈哈,女配都看傻了。脾氣那麼壞,以爲男主會永遠慣着她嗎?說不定早就討厭死她了!】
【女主寶寶出場了,女配可以滾了!】
像被一道雷劈中,我猛然醒悟。
對啊,我以前欺負了顧潮生那麼多次,他接我回來後,我也一直對他不好。
他肯定討厭死我了。
而且他說:他不會放過我。
說不定,顧潮生甚至恨我。
想到這個可能,我渾渾噩噩地轉身跑開。
隱約中,好像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
但我只是不管不顧地飛奔。
心,莫名其妙疼得快要裂開了。
-6-
來的時候我坐的公交,慢慢悠悠轉車好幾趟。
回去的時候我打了出租車,剛上去大雨就落下,出租跑得飛快。
我再也不要心疼顧潮生,替他省錢了。
回到家,我是想收拾行李離開的。
整理了一通,發現全是顧潮生給我買的。
抱着他給我買的長耳兔,我的眼淚滑落。
我知道他是對我極好的。
可就是這樣,他和我的仇人親近纔會讓我這麼難受。
奔跑和哭泣讓我耗盡了體力。
不知不覺,我委屈地睡着了。
還做了一個關於熱帶雨林的夢。
潮溼,悶熱。
藤蔓好似活物,纏得我快要窒息。
我睜開眼睛,和一雙漆黑的眼瞳對上。
顧潮生定定看着我:「江蘅枝,你下午去找我了?」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否認:「我沒有!」
他不信,手指颳走我的眼淚。
「那你爲什麼哭?」
我吞吞吐吐:「我……我想我爸爸了。」
說到父親,我心裏愧疚起來。
幸好沒有鬧脾氣走掉。
我一定要知道怎麼才能奪回家產,這樣才能找人幫我父親翻案。
想到這,我握了握拳,直視顧潮生。
「你爲什麼這樣問?」
他的臉上盡是落寞,喃喃道:「也是,你怎麼可能會因爲看見我和別人相處就跑開。」
「你纔不會爲我喫醋……」
我的臉色驟然爆紅。
誰,誰爲他喫醋了。
我大聲反駁:「我當然沒有!!!」
顧潮生神色倦怠:「嗯,你沒有。」
然後他便脫力倒在我身上,渾身燙得驚人。
他怎麼突然發燒了?
我緊張地拍他的臉。
「顧潮生,你還好嗎?藥在哪裏?」
【女配真是個害人精!男主只是看見一個像她的背影,就喊着她的名字冒雨找了好幾條街,再加上天天打那麼多份工,鐵打的人都扛不住。】
【還以爲女配會識相離開,結果裝模作樣哭了一會還不是乖乖留下?也是,離開男主她還能去哪裏,怕不是隻能去做咯咯噠!】
我心中一澀。
對顧潮生來說,我確實是個拖累。
手忙腳亂給顧潮生餵了藥。
剛喂完,他一把把我扯進懷裏,滾燙的臉和我相貼。
「你又想走是不是?」
病成這樣了?還有心思想這個?
我悶悶地說:「……我不走。」
其實我很少說謊,我不屑說。
但是今天已經說了太多次謊,也不差這一個了。
我一遍一遍拍着顧潮生後背,唸叨着我不走,保證不走。
心中卻暗下決定。
等我知道怎麼奪回家產後,什麼都不要帶,直接離開吧。
-7-
顧潮生的病來勢洶洶,反反覆覆燒了好幾天。
他不願去醫院,我也沒有了之前隨叫隨到的家庭醫生。
只能生疏地給他換着打溼的毛巾,喂他喝藥喝水。
就當是還他之前照顧我。
我這樣想。
【女配這幾天還挺賢惠嘛,可惜我們男主再過幾天就要發達了。現在裝賢惠,晚了!】
【誰能想到以前被女配欺負的小跟班是國外頂級富豪遺落在外的最後一點血脈呢?還是我們女主有眼光,一直關照男主~】
我一驚。
難怪彈幕說顧潮生是我唯一的救星。
在國外的富豪就不怕秦瓊瓊父女威脅報復了。
可惜我還想知道更多信息時,門鈴響了。
開門時,我見到了我不願見到的人。
秦瓊瓊笑靨如花:「我來看潮生,你不會不歡迎吧?」
「當然不歡迎。」
我翻了個白眼就要關門。
秦瓊瓊一把按住,上下掃視了我一眼。
「大小姐,你怎麼過這麼差啊?」
她尖銳的美甲劃過我的衣袖,笑得猖狂:「以前你哪會穿這種地攤貨!」
「再看看我現在。」
秦瓊瓊在我面前轉了一圈。
「是不是很眼熟?」
衣服,包包,珠寶,全部都是我只穿戴過一次的新款!
我氣急敗壞:「秦瓊瓊,你要不要臉,我用過的你也好意思用?」
她饒有興趣看着我的憤怒:「有什麼不好意思用的,這都是我的戰利品。一想到是搶的你的,簡直爽死我了。」
「還有,我不僅要你用過的珠寶,顧潮生——也是我的。」
猝不及防地,我被秦瓊瓊一推,跌倒在地。
秦瓊瓊昂着頭走了進去,揚聲道。
「潮生哥哥,我來看你了~」
她看我一眼,笑着將大門關上。
-8-
被關在門外後。
我先是不可置信,接着,憤怒一股腦地湧了出來。
我起身拍門:「顧潮生,她把我關外面了!」
隔着一道門,顧潮生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江蘅枝,你先別進來。」
我拍門的手一頓。
淚意上湧,我咬白了脣轉身看向天空。
【女配會不會看眼色啊,給我們小情侶一點私密空間好嗎?】
【笑死,破防了吧,男主就是更愛我們女主寶寶捏。對你,不過是報恩罷了。】
秦瓊瓊並沒有待太久,但我度秒如年。
出來時,她頭髮微亂,口紅也花了。
路過我時,她輕蔑一笑,向我低語。
「你以爲潮生哥哥還能心甘情願照顧你幾天?我要是你,就識相趕緊離開。」
我鼻尖一酸,眼淚差點沒忍住。
卻還是硬抬起下巴:「你以爲我很稀罕?想照顧我的人多的是!」
說完,我一把撞開她,狠狠關上了門。
進去後,我惡狠狠地盯着顧潮生。
他最好給我一個解釋,居然敢聯合那個女人一起欺負我。
見他沒有解釋的意思,我追問。
「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想到剛剛秦瓊瓊出去那份模樣,我心裏泛起一絲噁心。
可能不止說了什麼,還做了什麼。
顧潮生臉上閃過一絲陰鬱:「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而已。」
他轉開話題,摸了摸我手的溫度:「外面冷不冷?」
我嫌惡地一把甩開他的手。
或許他剛剛摸了秦瓊瓊也說不定,真是讓人想吐。
我ƭú₊想起以前我看不慣顧潮生,秦瓊瓊總是替他說話。
或許那時候,他們就已經互相喜歡了。
狼狽爲奸。
之前我對顧潮生的照顧,簡直餵了狗。
我冷笑:「顧潮生,之前你不是不想過病氣給我嗎?很好,今晚開始,你打地鋪吧。」
-9-
夜晚,我一個人躺在牀上輾轉難眠。
秦瓊瓊來過後,我沒有再給顧潮生倒水拿藥。
一整個下午,他拖着沉重的身體走動,悶悶地咳嗽。
現在也是,寒冷的地板上鋪着不太厚實的墊子。
顧潮生,又Ţū́⁺壓着聲音咳了幾聲。
我心裏難受極了。
不明白爲什麼折磨他也會讓我不舒服。
可誰叫他和我的仇人搞在了一塊?
顧潮生實在可憐,我想了想,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喂,顧潮生。」
我伸長手,從牀上戳了戳他。
他轉過來靜靜看着我。
「如果你變得非常有錢,你會讓我過上以前的生活嗎?」
我狡猾地偷換了概率,沒有直接說奪回家產。
他和秦瓊瓊是一對,萬一他不願意幫我怎麼辦?
我希望得到他的許諾,指尖對他的胳膊戳了又戳:「你會不會嘛?」
顧潮生神色狐疑:「他是不是來找你了?」
我表情空白。
不是?誰來找我啊?
正疑惑時,顧潮生翻身上牀,陰沉地把我箍在懷裏。
「不準信蔣以白的鬼話知不知道?江蘅枝,天底下不會有白撿的午餐的。」
蔣以白和我有過口頭婚約,是圈子裏出了名的浪蕩子。
他那種人,唯利是圖。
所以我被趕出來時,即使無處可去,也從來沒想過找他幫忙。
爲什麼突然提他?
還有,後半句的意思,顧潮生他不想幫我?
我不太高興,扭過頭用後腦勺對着他,嘴硬道。
「你不想幫我,多的是人想幫我!」
顧潮生捏着我的下巴逼我轉過來,眼裏的情緒沉得可怕。
「所以蔣以白想幫你?你是不是後悔了,想和他走?」
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捏得我疼,再加上又和秦瓊瓊親密過。
我掰開他的手,表情很不爽:「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哪知道,聽完這句話,顧潮生就發瘋了。
他不管不顧地擁住我,胸膛上下起伏,像要把我揉進他的血肉。
「我髒?那誰不髒,你想誰碰你?」
本來他就在發燒,體溫高得嚇人,燙得我想哭。
我使勁拍着他堅實的胸膛:「你放開我!」
顧潮生按住我的手,呼吸越來越急。
我掙扎不動,漸漸開始害怕起來,說話也帶了哭腔。
「你放開我好不好?」
顧潮生顫抖的脣落在我額頭。
「枝枝,別這麼對我。」
是你按得我動彈不得,是你要和秦瓊瓊親近。
結果現在,懇求我?
顧潮生短暫地吻了我額頭,便鬆開了我。
而我在重獲自由後,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滾!」
-10-
我和顧潮生之間ţṻ⁸,徹底陷入了僵局。
他都和秦瓊瓊是一對了,居然還敢肖想我?
我什麼受過這種氣!
只要我能變回大小姐……
我死死盯着彈幕,不敢錯過一絲信息。
【嘖,女配真是給臉不要臉,不就親了她一下,還敢打男主。】
【正好,男主更能理直氣壯地踹掉女配了。就在今天,男主即將成爲女配接觸不到的階級~】
【就在兼職店前的一個路口,男主就是這麼善良地救下差點被撞的親爺爺,血脈的緣分就是這麼堅不可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原來就在今天,我心中一喜。
只要我能搶先一步拿到這份恩情,就可以靠自己幫父親翻案!
顧潮生是不用想他幫我了。
要幫我,就得打壓秦瓊瓊。
喜歡的人和那點微薄的恩情放上天平。
毫無疑問,顧潮生不會選我。
當然,我也不會影響顧潮生認親的。
血緣擺在那,到時候介紹他們認識就行了。
之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顧潮生和你的秦瓊瓊雙宿雙飛去吧,我纔不稀罕。
想到這,我給了顧潮生一個笑臉。
「你什麼時候去上班?」
見我終於願意給他好臉色,顧潮生也露出點笑。
「不着急,我等你喫完洗了碗再走。」
等顧潮生步行去兼職的地方,我目送他遠去。
轉頭打了出租車,提前去那個路口蹲守。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我心底的恐慌和懷疑一點點加深。
彈幕會不會是唬人的?
我真的要這麼豁出去嗎?
直到顧潮生的身影從遠處近了。
路口也出現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他獨自下車,走過轉角。
老人的眉眼,和顧潮生確有幾分相似。
顧潮生越來越近了,老人莫名其妙往紅燈斑馬線上走了一步。
我屏氣凝神,在車剛從拐角出來的時候搶先衝了上去。
「小心!」
不止是我的聲音。
我推開了老人。
車很及時剎住了,我只是擦破了點皮。
顧潮生瘋狂往我這跑過來,臉色煞白。
「枝枝,你還好嗎?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他嚇壞了,完全沒有關注到旁邊正盯着他的老人。
而我在顧潮生的懷裏,渾身顫抖。
不僅是因爲恐懼。
就在剛剛,我認出了這輛車,正是老人不久前剛下來的那輛!
我也不是傻子,終於明白了一切爲何如此巧合。
什麼恩情,不過一場戲而已。
完了!
巨大的情緒起伏之下,我渾身脫力,徹底暈了過去。
-11-
我在醫院醒來。
顧潮生一直在牀邊守着我。
見我睜眼,先遞來一杯水。
剛準備喊渴的我:……
噸噸噸喝完一杯,我環視四周,小聲問。
「那位老爺爺呢?」
顧潮生神色複雜:「他先回酒店了。」
我鬆了一口氣。
在想明白這是場戲後,我慌得不行。
我是想結恩,不是想結仇。
現在壞了他的事,我還怎麼求人幫忙?
我失望地垂下了頭。
「那位老人說……他是我爺爺。本來是想借機和我先接觸一下,看看我的品性,沒想到誤傷了你。」
顧潮生沉沉說完,看向我的眼神變得銳利。
「枝枝,所以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我捂住了頭,心裏後悔極了。
我早知道事後我詭異的舉動藏不住,但我就是抱着和顧潮生鬧掰的想法來的。
反正我救了他爺爺沒辦法抵賴。
沒想到,竹籃打Ţūⁱ水一場空。
我乾脆破罐子破摔:「對啊,我早就知道了,要不然你以爲我會願意待在你身邊?」
我恨不得對顧潮生說盡惡毒的話。
反正這次,我是什麼都沒有了。
現在,他肯定要大罵我一通,然後氣憤離開。
可他只是紅着眼不甘地問我:「所以你一直都在利用我?」
我強撐着氣勢:「是!」
他痛苦地垂下了頭,走近用手拂過我腿上的傷口。
「那你知道,今天的車禍是一場戲嗎?」
我梗着脖子不說話了。
顧潮生嘆息:「江蘅枝,你到底想得到什麼?什麼值得你冒着失去生命的風險也要這樣做?」
我抱臂對他冷笑:「我想要我爸爸翻案,想要回到以前的生活。現在這樣活着,確實不如死了痛快。」
要不是我不是大小姐了,我能被這麼欺負?
顧潮生看向我的眼睛裏滿是悲傷:「好,我會讓我爺爺盡力幫你。只是,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我有點不自在。
顧潮生經常看我,灼熱的,偏執的,深沉的。
但是他很少悲傷。
「你問。」
他定定看着我:「我想問,你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一絲絲也好。」
我像被踩到痛腳似的,大聲反駁:「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喜歡一個渣男!」
顧潮生不可置信:「我是渣男?」
他的神色不似作僞,可我更相信我看到的。
「你和秦瓊瓊不是一對?那天你們把我關在門外,她出來的時候明顯就是和你有過什麼!」
我越說越氣:「你和我的仇人在一起,怎麼好意思對我表白?」
顧潮生苦笑:「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我倔強地和他對視,難道我想得不對嗎?
顧潮生眼神有點冷:「她來找我,是說一些我不想讓你聽到的事。看來,我們都被她的小手段騙了。」
我的手被握住,他垂頭在我手上落下一吻。
「從始至終,我ƭüₛ喜歡的人只有一個。她的名字叫江蘅枝。」
很少有人叫我的大名,顧潮生算一個。
只是從前他總垂下眼睫叫我。
直到剛剛,他看着我念我的名字。
我於他的眼神里,窺見了灼熱的愛意。
-12-
那天顧潮生離開後,我時不時就揚起嘴角。
有些小得意,果然怎麼會有人選秦瓊瓊不選我呢?
又不是眼瞎。
只有零星彈幕出Ŧû₆現了。
【劇情都崩成啥樣了。。。男主居然說只喜歡女配一個。哈嘍,還有人在看嗎?】
【我不信,男主和女配都不是一個階級了,肯定會踹了她踹了她踹了她……】
【樓上的媚男貨我忍你很久了,出來決鬥。】
我都懶得看了,廢物彈幕。
因爲我本來就只擦破了皮,所以很快就出院了。
出院後,我被接進一棟別墅,每天有阿姨照顧我的起居。
我感覺到,以前的日子在慢慢回來。
只是每次我問阿姨顧潮生在做什麼。
阿姨總是說他很忙。
沒有顧潮生做人肉墊子的第 n 天,想他。
深夜,我躺在牀上。
看着我和顧潮生的聊天框,蠢蠢欲動,卻又不想上趕着先發。
直到顧潮生髮來消息。
「晚安,快睡吧,別正在輸入了。」
我臉一紅,氣惱地丟開手機閉眼。
顧潮生一直沒有出現,只是偶爾給我發發消息。
直到父親成功翻案那天,他依然沒有出現,我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
我氣沖沖質問他。
「爲什麼不來?」
父親出來時,心疼地看着我,說我受苦了。
我告訴他,其實也沒有很苦,因爲有個人一直照顧我,對我好。
可是那個人卻沒有出現。
顧潮生的名字變成正在輸入好幾遍。
好一會兒,一條消息才發過來。
「對不起, 枝枝,因爲我現在不在國內。」
我這才知道。
爲了讓他爺爺幫我,顧潮生要去國外歷練三年。
原來醫院那一天,他眼裏的悲傷是對我的告別。
「枝枝,是我太自私, 怕你沒安全感才一直瞞着你。」
我哭着給他發語音:「顧潮生,你敢騙我!你等着,明天我就踹了你找個新的!」
顧潮生立馬給我打來電話。
聲音低低的, 很壓抑:「枝枝,求你, 不要選別人。」
難道是太久沒見了, 爲什麼突然覺得顧潮生聲音這麼好聽呢?
然後我就讓顧潮生對我語言表白了一小時。
嗯, 總之就是這麼難哄。
-13-
父親回來後, 加上顧潮生爺爺的幫助,很快就東山再起了。
誣陷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特別是秦瓊瓊的父親。
風水輪流轉, 這次是秦瓊瓊被趕出去了。
走前, 秦瓊瓊企圖拿走一堆首飾。
我嗤笑:「你想啥呢?」
她理直氣壯:「江蘅枝, 難不成你還想用我用過的二手貨?」
我樂了:「蠢貨,我難道不會賣掉?」
窮過一次後, 我才知道人民幣的好處。
不管經過幾百手, 我都會珍愛。
這招使不通,她眼珠一轉。
「我要給潮生哥哥打電話,他一定會幫我的!」
我笑吟吟託臉看她:「知道他電話號碼嗎?」
秦瓊瓊不叫喚了。
最後,我把秦瓊瓊推到門外:「Bye~」
然後狠狠關上門碰了她一鼻子灰。
我就這麼記仇。
顧潮生離開的第一年整, 我參加酒會, 碰見了從前的未婚夫。
蔣以白現在有了家室, 可帶出來的女伴卻不是那位夫人。
他走近我,油膩地挑了挑眉:「怎麼不見你那個跟班?」
我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沒想到這人變本加厲。
他眼神色眯眯。
「那小子, 下手很快嘛。聽說一直都是他養着你?既然你和他可以, 那和我是不是……」
蔣以白舔了舔脣。
我一杯酒潑他個透心涼:「沒有鏡子總有尿吧。」
就你這個癩蛤蟆害我被誤會啊。
回去之後我搶先告狀:「爸, 蔣以白騷擾我!」
我爸聽我哭訴一番,嚴肅道:「好, 爸幫你收拾他。這麼油, 就讓他去非洲管開採油田吧!」
他話語一轉:「正好爸也有個事跟你說,你也差不多是該結婚的年紀了,爸給你準備了一個聯姻對象……」
我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爸爸明知道我和顧潮生感情好得很。
我斬釘截鐵:「我不要!」
我爸還在繼續介紹:「先別急着拒絕, 這孩子家裏產業在國外,現在回國內開拓市場, 那叫一個年輕有爲……」
我越聽越不對勁, 我爸神祕一笑往樓上去了。
直到闊別已久的人穿着圍裙端着東西從廚房出來。
他更成熟了, 以往青澀陰鬱的氣質溫潤了許多。
「酒會無聊, 枝枝要不要來點夜宵?」
原定的三年, 現在一年就回來了,一定很辛苦吧。
我心裏這樣想,人卻很矜持地走過去。
「我看你挺順眼的, 正好最近缺個可以當肉墊的跟班,你怎麼想?」
顧潮生笑了笑:「求之不得。」
我撲到他懷裏,給了他一個重重的親親。
「那本小姐就大發慈悲地收下你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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