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是個瘋批,從小就愛我入骨。
爲了我的安全,兩家不得不把他隔離在外。
直到我得知自己是虐文女主,將來會被男主虐心虐身,最後自殺身亡,男主纔開始追妻火葬場後。
我直接給瘋批竹馬發出消息:
「阿池哥哥,快回來,我好害怕。」
-1-
蕭池是個瘋批,我說的。
具體表現爲他從小就體格健壯,好狠鬥勇,精力異常旺盛,且性情陰晴不定。
更何況他還擁有顯赫的家世。
權力、錢財數之不盡,更給他添了無形的羽翼。
如果這個世界是本小說,那他完全能成爲最終大反派。
不過,這都與我沒關係了。
我與他註定不可能。
因爲在 18 歲,在我剛剛成年那晚。
他撞見了一個花花公子因爲醉酒,對我動手動腳。
一瞬間他眼瞳充血,直接把那人打成了一級殘廢。
直到飛濺的鮮血染紅了我的白色長裙,他才如夢初醒。
「念念的裙子髒了,是我不好,我該把他踢遠了再打。」
說着,他小心地擦了擦我裙襬上的污跡,卻將血紅染成更大一片。
我當時太害怕了。
從前他雖然有些粘人,佔有慾有點強,但也沒到這種地步。
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他不太像一個正常人。
但起因總歸是他爲我出頭,屬於見義勇爲。
於是蕭家並沒有將此放在心上,只是關了禁閉一月,就將此草草放下。
我也小心地調整自己的心態,努力忽略心底的異樣感。
第二次,19 歲。
社團聚餐時是在一個夏天。
即使是晚上,露臺也格外悶熱,我出了一身汗。
那晚一個學長突然跪地向我表白,而我熱得昏天黑地,紅了臉。
蕭池就是在這個時候過來的。
那天他剛從拳場過來,手上還纏着繃帶,一拳拳將學長打得找不着北。
我尖叫着撲了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腰,才結束這場鬧劇。
滾燙的身體緊緊相貼,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直到最後,他轉身抱住我,低聲道:
「念念,我不喜歡別人碰你。」
嗯……
這發言,有點東西。
第三次,20 歲。
那時我已經很久沒見蕭池了。
他被蕭家隔離在外,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很久不回來一次。
於是當我在酒吧誤喝被下藥的酒後,聽到了久違的骨裂聲。
我茫然抬頭,看見了臉色黑沉的蕭池。
他一腳把那人的脊骨踩斷,將我打橫抱起。
我聞到他身上有冷冽的冬雪氣息。
混雜着血腥氣,有些難聞。
但他好熱。
又熱又燙。
燙得我好疼。
嗯……
我是說那一整個晚上。
第二天一早,我才知道那個下藥的人已然癱瘓。
雖然被蕭家壓下消息,但蕭池性格太過偏執,遇到我的事時又格外狂躁,於是蕭家將他與我徹底隔離,我再也得不到他的消息。
算上今天,已經有 317 天沒有見他了。
-2-
我抬頭,天空又下起了雪。
父親去世後,我媽一個人帶着我在大院生活,多虧蕭家照ṭū⁵拂,我家才能藉着資源實現階級躍遷。
媽媽說:「要做蕭家人的狗。」
我不想當狗,於是我憋着氣,從沒打聽過蕭池的消息。
直到……
【嗷嗷嗷,來了來了,劇情要開始啦,男女主馬上就要初遇了!】
【哇哇哇,這次的故事好虐啊,(T^T)準備好手紙了。】
【天吶女主好符合清冷脆弱的人設啊,往那一站就好有故事感。】
我:?
什麼玩意兒?
我環顧四周,藝術園裏夜晚人跡罕至,站在雪裏當傻子的,只有我自己。
所以這些突然出現的彈幕,口中的女主說的是我?
那男主呢?
我手緊了緊,轉身回望。
很好,沒人。
就在我以爲是自己壓力太大出現幻覺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聲音。
「林老師!」
甜美的聲音由遠及近。
一輛邁巴赫停在身旁,車窗裏探出個小腦袋。
雙馬尾小女孩興奮道:「林老師你怎麼還沒有回家呀,讓我舅舅送你吧,好不好呀林老師!」
車窗裏,一個男人的臉隱藏在陰影下,清冷、矜貴。
不是蕭池。
蕭池應該曬黑了一點,沒有這麼白。
我對着小女孩輕輕一笑:
「不用啦甜甜,林老師的車在前面,等下就走了。」
「你先回家吧,不要着涼哦。」
後座的男人聞聲偏了偏頭,一瞬間,那張臉暴露在路燈下。
彈幕在此時卻如同瘋了一樣。
【嗷嗷嗷甜甜你真是小助攻啊,男女主的感情就靠你啦!】
【哇男主好帥好帥,又高傲又冷淡,現在對女主愛答不理,後面女主讓你高攀不起……】
嗯,確實是一張俊美的臉。
蠻適合當男主的。
甜甜失落了一下,還是乖巧道:
「好吧,那老師我們明天見哦。」
我看着熱騰騰的尾氣消散,不禁看向彈幕。
這就是男女主初遇?
未免也太過平淡了。
都不及蕭池來學校找我時,看向每一個男同學時來得心驚膽戰。
【啊啊啊,終於要開始劇情啦,三天後女主會遭遇綁架,遭受很多折磨然後被男主救下,這就是女主心動的開始啊啊啊】
【嗚嗚嗚期待期待,英雄救美的劇情太殺我了啊啊啊。】
……
綁架?
我不屑地一笑。
隨後掏出手機火速把三天後的課程全部取消,準備在家裏安安穩穩睡大覺。
笑話,雖然我從大院搬出來了,但高級小區可不是誰都能進的。
但笑容在我進入小寶馬後戛然而止。
一把刀抵在我的喉嚨,粗啞的聲音響起:
「別動,把手舉起來。」
-3-
綁匪是個有點縝密的人。
把我綁了後,塞在後備箱整整一晚上。由於我帶着眼罩耳塞,根本判斷不了車走到了哪裏。
更無法呼救。
黑暗中,
只有那些該死的彈幕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天吶,念念到底要被帶到哪啊?,她可是有空間幽閉症啊,男主怎麼還不來救她啊啊啊。】
【呼喚男主呼喚男主!!!】
【呼喚男主+1……】
直到……
刺眼的陽光大亮,有冷冽的風從我身上穿過。
原來他把我帶到了樓頂。
綁匪面對樓下的人羣,激憤大喊:
「謝盡!你害我王氏破產,妻離子散,一無所有!我要讓你付出țŭ̀₈代價!!」
「謝盡!把謝盡喊過來!不然我就殺了這個女的!」
蠢蛋。
這麼高,下面的人怎麼聽得見。
我忍不住暗暗冷笑。
怪不得會破產,一個笨蛋 NPC,難道能鬥得過男主?
許是他的呼喊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很快,樓下響起了警笛聲。
警察迅速到達樓頂,交涉後,很快把謝盡喊了過來。
見到他,綁匪似乎更加激動,匕首把我的脖子磨出了鮮血。
我皺眉。
冷眼看着接下來的劇情和彈幕說的絲毫不差。
直到最後謝盡與綁匪談判破裂,綁匪抱着我跳下樓時,謝盡衝上來抓住了我的手。
「堅持一下!」
他咬牙道,額間青筋畢露。
我閉緊眼睛,一想到後面還要經歷很多這種劇情也要青筋畢露了。
最後在警察的合力拉扯下,我終於被救了上來。
然而我並沒有像彈幕說的那樣「嘴脣蒼白,可憐巴巴地撲在謝盡懷裏暈了過去。」
而是徑直走向了救護車,並對警官說自己幽閉症犯了,需要心理疏導。
忽略彈幕的瘋狂刷新,我躺在車上,放心地暈了過去。
然而平靜的日子並不長久。
僅僅半月,我又被「破產跳樓的王董」的兒子綁架了。
同樣的操作,不一樣的地方,這次我被關到了一個凍品廠。
在被凍到即將失溫死亡時,我終於被謝盡解救了出來。
怪不得我是虐文女主呢。
謝盡是事業批男主,談判時一旦涉及公司利益,就差點與綁匪翻臉。
原來虐女主的不是青梅和金絲雀,而是他的事業心。
被關在冷庫那天,我無數次在想:
要是蕭池在就好了。
但蕭家高門顯赫。
我媽又只是蕭家的狗。
所以他不會在這。
-4-
又一月,雖然我對謝盡並無感情,但他已經開始像彈幕裏說的那樣:
用「掙扎且沉淪」的目光看我了。
笑死,其實我們除了綁架和他接小孩上下學以外,並無什麼交集。
直到劇情發展到了謝盡是蕭傢俬生子的地步。
我一邊鄙夷,一邊認命,唯恐再有綁匪,於是躲進了大院休養生息。
但謝盡的迴歸宴上,我又一次被命運捉弄。
熟悉的灼熱感從身體升起,昏沉間,我聽到有人悄聲道:
「動她真的沒事吧?萬一蕭池回來了就完了!」
另一個聲音冷笑:
「怕什麼,我都處理乾淨了,就算蕭池回來,有氣只能衝謝盡撒。」
好了,就算不看彈幕我也知道今晚是什麼劇情了。
有人猶疑:
「蕭池不是在京郊實驗室嗎?離這就七十多公里,確定他不回來?」
「他能回來早回來了,別他媽廢話了,趕緊把她抬過去!」
去你爹的。
什麼破文男女主,逮着我一個人嚯嚯。
我死死抓住手裏的手機,用盡力氣保持清醒。
有人把我扒光,塞進了被子裏。
「快,趕緊把謝盡搞過來!」
那聲音焦急地走遠,我咬破舌尖,用盡力氣爬到了洗手間。
關燈、反鎖。
漆黑如潮水般將我吞沒。
我忍不住點開那個置頂的頭像。
發出一條定位,一條消息。
「阿池,什麼時候回來?我好害怕……」
隨後就軟倒在地,再也動彈不得。
我只能死死咬着腮肉,回味這卑微的、不敢出格的一生。
如果沒有蕭池,就算今晚被欺負了又能怎樣呢?
蕭家高門顯赫。
往常,但凡與蕭池沾上一點關係。
回家後,我就會跪在陽臺上,直到膝蓋青紫。
今晚如果「玷污」了蕭家新寵謝盡的清白名聲。
或許京市再也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思緒紛雜混亂,記不清過了多久,或許是半小時,或許是一刻鐘。
耳畔突然傳來一陣拍門聲。
「艹,她鎖上了!」
「媽的,趕緊去找鑰匙!」
彈幕瘋狂刷動。
【天啊,女主好可憐啊,她在努力自救。】
【不過她發消息的這個蕭池是誰,沒聽說過啊。】
【不敢看了嗚嗚嗚】
我也不敢看了。
我閉上眼,不去想那些陳年往事,放任自己墜入黑暗。
直到——
「嘭!!!」
門突然被人踹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大步走進來,小心地將我擁進懷裏。
我看到他眼尾通紅,眸光瘋狂嗜Ṫŭₒ血。
「這些雜碎,敢動我的念念……」
熟悉的冷冽冬雪混雜着血腥氣將我包圍。
我知道。
他又要蹭我一身鮮血了。
-5-
撲通——
似乎有誰跪倒在地上,祈求聲接連響起,又被震懾般戛然而止。
一件帶着滾燙體溫的外套將我牢牢裹住。
隨後我整個人騰空而起。
即使藥物讓我筋疲力盡,幾近昏迷。
我心底還是忍不住冷笑一聲:
「哈——有人要倒黴了吧。」
感受着耳邊強勁的心跳,我終於放心昏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眼前的裝潢有些眼熟。
嗯……是蕭池的住處。
我坐起身,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換了身真絲睡衣。
看款式,好像有些熟悉。
像是一年前那晚穿過的……
壓下劇烈的心跳,我捂了捂額頭。
這種該死的藥,到底爲什麼還能在市面上流通?
我還一連中了兩次?!
太可怕了!
【嗷嗷,醒了醒了!昨天好赤雞啊!】
【天吶我還以爲女主會和男主經歷熱情似火的一晚,然後兩人開啓互相愛上又互相折磨的劇情,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樓上不覺得女主和謝盡根本不好磕嗎?帶入女主的視角來看,女主一遇到他就倒黴,更別提以後還有虐的情節了,想想都絕望。】
【嗚嗚嗚昨晚那個到底是誰啊!好霸道好喜歡……】
……
門外突然傳來微弱的人聲,我錘了錘疼痛的額頭,起身下牀。
門輕輕被拉開。
我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客廳中,聽身側的人彙報些什麼。
他似乎是剛運動完。
輕薄的運動長袖被汗微微浸溼,勾勒出緊實有力的肌肉。
一滴晶瑩的水珠從他額間滾落,路過他舒展的長眉,墜在男人飽滿的胸肌上。
我怔愣一瞬,恰巧和他的目光相碰。
熟悉的,鋒利、桀驁的眉眼。
卻在視線交匯的瞬間變得柔和起來。
蕭池邁步走了過來,俯身摸了摸我的額頭。
他的手掌好熱,貼在我額頭上,像是一個小火爐。
我忍不住眨了眨眼。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念念,還難受嗎?」
我看到他身後的下屬已經開始熟練地撥打醫生的電話。
我默然一瞬,輕輕搖了搖頭。
「已經沒事了。」
蕭池放鬆了些許,隨即扯出一抹冷笑,對下屬吩咐道:
「人扔回去。」
-6-
我一瞬間腦海中閃過許多片段,包括但不限於每一個據我所知,被他打成殘廢的人。
於是忍不住扯了扯蕭池的衣角,下意識想得知昨晚那些人的情況:
「你……」
話說一半,又住嘴了,一想到昨晚那種絕望的心情。
哪還顧得上關心那羣下藥的人,他們只要不死都是佔便宜了。
我抿了抿脣,問道: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蕭池頓住,咬了咬後槽牙,眼底滿是危險的惡意。
「幾個不長眼的雜碎。」
幾乎是瞬間,他眼神又變得柔和起來,摸了摸我的頭:
「沒事了,念念,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敢動你。」
「你殺了他們嗎?」
蕭池一怔,眼神瞬間變得兇狠:「我去殺……」
「等等!不用不用……」
我連忙扯住他的衣角,搖了搖頭,心裏卻鬆了些。
還好沒死人,事情還在可控的地步。
卻見眼前的男人微微蹙眉,垂着頭,眼底情緒翻湧。
他的頭髮有些凌亂,稍微緊身的衣服將肌肉線條勾勒出來,帶着股野性的壓迫感。
他傾身將我擁進懷中,一股獨特的、極具侵略性的男性氣息,混雜着似乎昨夜殘留的、微弱的血腥氣將我包圍。
我瞬間有些無所適從,下意識掙扎了一下。
「念念,」蕭池的聲音低沉沙啞,「所有傷害你的人,我都恨不得讓他們碎屍萬段。」
「但我不想你害怕。」
「不要恐懼我。」
他將頭埋進我的頸窩,聲音沉悶:
「求你。」
【我嘞個深情病嬌強制愛呀,我宣佈這纔是男主!】
【誰懂這種感覺啊啊啊,女主你太幸福了吧。】
【死丫頭喫太好了,換我來喫一口。】
【嗷嗷嗷,昨晚沒 do 太可惜了,但女主不知道的是,其實蕭池親了她一整晚……】
好了,現在知道了。
還有,彈幕你們怎麼什麼話都說,讓人怪臉紅的。
我的目光從翻滾震動的彈幕上飄過,一下對上了客廳裏還沒來得及走開的下屬的視線。
他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笑。
就在這時,管家帶着一個揹着醫療箱的人匆匆走來,屋裏尷尬摳腳的人變成了四個。
我閉了閉眼,內心的觸動全被眼前一幕打斷了。
我輕輕拍了拍蕭池的脊背,小聲道:
「阿池哥哥,你是爲我好,我不會怕你的。」
男人繃緊的身體瞬間放鬆了些,把頭埋得更緊:
「嗯。」
熾熱的呼吸噴灑在頸側,有些癢。
我側了側頭,提醒道:「醫生來了。」
蕭池起身,銳利的眼神從醫生的臉上掃過。
醫生:……
-7-
從蕭池那回來的第二天,謝盡打來電話。
手機那頭傳來謝盡清冷帶着歉意的聲音:「抱歉許老師,讓你受了無妄之災,有時間一起喫個飯嗎?」
我抿了抿脣,道:「不必了謝先生,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您之後不要聯繫我,可以嗎?」
我壓下語氣中的煩躁,儘量讓聲音顯得平靜。
虐文女主誰愛當誰當,我不想整日被劇情捲進去,更不想和男主產生過多交集,讓自己的命運變得不幸。
謝盡沉默。
片刻後,他聲音略微沙啞道:「抱歉,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話,我會遵守約定。」
隨即謝盡掛斷了電話。
我鬆了口氣,內心鬆快了幾分。
或許擺脫劇情控制的方法就是從源頭上解決,倘若一開始我就跟謝盡說清楚,是不是也不會經歷這麼多強制劇情了?
手機又震動起來,我拿起一看,是好友蕭瀟。
蕭池堂妹,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發小。
「念念,來了嗎?宴會要開始啦!」
差點忘記了,今晚是蕭瀟的生日。
我回了個好後,走到畫室將裝裱好的油畫拿了出來。
還好之前畫完了,不然趕不上了。
隨後換了身衣服前去宴會。
等我到時,已經是傍晚。
蕭瀟穿着粉色裙子站在門口等我。
「念念!」
我將油畫遞給管家,蕭瀟攬住我的手興奮道:「肯定是你畫了一年的畫對吧?王叔把它送到我房間,我要立馬拆開!」
待到進了房間,她才拉過我低聲道:
「哇,你是不知道,前幾天那件事鬧得老大了,行啊你,竟然把我大哥給叫回來了,你不知道他在的地方規矩有多嚴,聽說他是直接闖出來的,還因此被我叔行家法了。」
我一怔,心臟劇烈一跳:「家法?」
蕭瀟齜牙咧嘴:「對,好幾十鞭呢,可嚇人了。」
我愣住。
難怪蕭池這兩天沒有消息,原來是受傷了。
「嚴重嗎?」
我抿了抿脣,心臟不受控制地緊縮起來,連帶着聲音都有些艱澀。
蕭瀟撇了撇嘴:「應該沒事,之前也不是沒被打過。」
「之前?」
蕭瀟撓了撓頭:「好像是聽我媽說的。不過准不准我也不知道,我大哥的事,在家裏也沒人敢多說。」
她伸手做了個噓的動作,眨了眨眼:「禁忌。」
緊接着,她湊近低聲道:
「我三叔找回一個私生子,叫謝盡,聽說挺牛的,淪落在外,還能憑自己資產過億,比我三嬸生的那幾個廢物厲害多了。」
八卦的魔力是強大的。
就算跟自己有關,我還是屏住呼吸聚精會神地聽。
瘋狂刷屏的彈幕此刻也慢了下來,時不時刷過幾條【然後呢然後呢?】
蕭瀟甜美的聲音繼續小聲說:
「然後我三叔就覺得謝盡纔是最適合培養的兒子,直接讓他進公司管理層了。我那幾個堂哥危機感爆發,但人又太蠢,」
她露出一個Ţŭ₌鄙夷的表情:
「他們想給你和謝盡下藥,讓生米煮成熟飯,然後將這件事透露給池哥,讓他對付謝盡。」
想到這裏,她雙手一拍,眉飛色舞:
「幸好你跟池哥聯繫了,他趕來得及時,直接把那幾個人給廢了。」
「你是不知道,我早就煩死那幾個蠢貨了,整天無所事事,四處闖禍,就連我家都給他們收拾過幾個爛攤子。」
「現在好啦,直接被趕出京市,再也不能回來。我三嬸一氣之下也離婚了,那個謝盡她媽絲滑接盤,成了我小三嬸了哈哈哈。」
我默然一瞬,看着她幸災樂禍的表情不知道說什麼好。
遲疑片刻,還是忍不住道:
「那……阿池現在還好嗎?」
她一愣,道:「你問我?」
-8-
蕭瀟瞪大眼睛:「等等!你倆沒住在一起嗎?」
我終於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到底在想什麼啊!當然沒有啊!」
她捂住嘴:「所以那天晚上你們沒有?」
我點頭。
她像是什麼東西破滅了,喃喃道:「不是吧,我肉都更了三章了,你跟我說你倆沒 do。」
我:?
什麼玩意兒?
彈幕開始跳了。
【什麼肉?我要去喫一喫。】
【什麼肉?我要去看一看。】
【什麼?才更三章,一天一章嗎?太太你太懈怠了。】
【喂,寫的有多黃,讓我看看。】
……
搞什麼……
大家都在說什麼怎麼看不懂……
我捂了捂額頭,有些頭疼。
蕭瀟突然看着手機大叫一聲:「完啦,我媽又要我出去說給我介紹什麼叔叔阿姨。」
她手速極快地將油畫的包裝拆開,看到上面畫的是開了十級美顏的自己後滿意地親了親:
「嗷嗷嗷,就是這張!我的人生照片!超愛你念念!」
臨走前,她忙道:「念念,等我十分鐘馬上回來,這趟結束後我們就去轟趴,哦哦,你能幫我把油畫掛在我的收藏室嗎?謝謝寶貝。」
我:……
不愧是十幾年的發小。
使喚我跟使喚驢一樣。
我認命地拿起拆開的油畫,去了別墅的地下一層。
蕭瀟有個大約兩百平的地下收藏室,裏面塞滿了各種自己設計的首飾、珠寶,以及我的油畫。
牆上大概掛了十多幅了。
我忍不住笑了笑,走出電梯。
地下一層有個電影院和半開放式休息室。
很豪華,缺點是有些昏暗。
只有微弱的燈光零星亮着。
走到休息室那個豪華沙發旁,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昏暗的燈光將那人的身形勾勒出來,蕭池高大的身軀陷在單人沙發上,頭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
他似乎很疲憊,以至於僅僅是在沙發上靠了會兒,就這樣睡着了。
我忍不住屏住呼吸。
褪去了清醒時的凌厲、暴躁和掩藏在眼底的瘋狂,此刻沉睡的蕭池,顯露出一股近乎陌生的、毫無防備的脆弱和疲憊。
濃密的睫毛他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薄脣微微放鬆,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隨意垂在身側。
這時的他褪去了攻擊性,整個人有一種奇異的安寧感。
我捂住劇烈跳動的心臟,輕輕走上前。
多少年沒看過他安靜的時刻了?
我想。
從幼時撞見他發病時狀似瘋魔的狼狽,到如今他極力剋制維持的清醒。
我好像從未深入地瞭解過他。
但他卻以不容拒絕的姿態,帶着痛楚和血腥闖入我的世界。
隨着距離的縮短,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下微青的陰影。
蕭池睡得很沉,隨着他平穩的呼吸聲,我似乎能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雜着冷冽冰雪和淺淡血腥味的氣息。
他受傷了。
手中的油畫輕輕落在地毯上。
我伸手,在他鋒利的眉眼上停滯,輕輕描繪。
這麼漂亮的眉眼,畫起來一定很好看吧。
我忍不住勾起脣角,動作極輕地俯下身,在他的眉心處飛快地吻了一下。
沉睡中的男人睫毛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隨即呼吸又重新變得均勻平緩起來,彷彿陷入更深沉的夢境。
一股劇烈的滿足和愉悅瞬間盈滿心臟,我按住強烈跳動的心口處,拿起畫輕輕離開了。
彈幕:
【ლ(°◕‵ƹ′◕ლ)嘿嘿】
【麼麼……】
【截圖打卡】
【親親嘻嘻】
我:……
-9-
內心的雀躍在我看到收藏室裏的一大羣人後戛然而止。
幾個身着高定禮服的貴婦看着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啊,是她,那天晚上就是她和小盡……」
「天吶,原來是她呀,差點和嬌嬌成了婆媳呢。」
「對對,後來是那位來了,發了好大的火呢。」
「嗯嗯,看來她和嬌嬌沒有緣分,和大嫂倒是有點緣分。」
貴婦們捂嘴驚呼,即使再小聲,聲音還是被我聽到了。
我:……
現在說悄悄話都這麼大聲的嗎?
這時,一個長相美豔的貴婦從人羣后走出,細眉輕挑:
「就是你和我兒子糾纏不清?」
瞧瞧,這是什麼話?
我驚了一瞬,周圍的貴婦也驚了一瞬。
目光在我和她身上來回掃視。
有人嘀咕:「天,這人怎麼敢惹呢。」
我直截了當反問道:「你兒子是誰?」
美豔貴婦臉色一變,冷聲道:「哼,你們這種小女孩的手段我可見多了,整天做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但你要知道,我兒子可是你高攀不起的。」
許嬌嬌得意極了。
她出生在一個小康之家,從小就是家裏的心尖尖。
長大後遇到了一個溫柔多金的男人,沒多久就懷孕了,直到月份大了,她Ṭŭₓ才得知那人已有家室。
但她不在乎,她只要愛就夠了。
錢在哪,愛在哪。
男人每月給她的生活費比她前半生加起來的都多,還哄着她說,等孩子大一點,就帶她回家。
怎麼能不算愛呢?
她心尖尖上的兒子也爭氣,從小到大都很聰明省心,從來也都是哄着她,讓着她。
如今兒子事業有成,她保養得也像少女,又順利地和男人結婚了,她實在太ẗũ̂₇幸福了。
只是。
要說不順心的事只有眼前這件。
幾月前,兒子因爲生意場上的糾紛一直黴運不斷,整天魂不守舍的。
她讓私家偵探查了查,發現他和一個叫林唸的女人頻頻見面。
她又查了下女人的背景。
哼,區區蕭家的一條狗,怎麼能和她兒子相比。
她兒子現如今可是正兒八經的蕭家人。
我看着她那得意高傲的樣子,忍不住揉了揉眉。
「你還沒說你兒子是誰?」
其實已經猜到了,除了謝盡還能有誰?
更何況眼前的貴婦們我都遠遠見過,認了個臉熟,唯一陌生的也就是眼前人了。
許嬌嬌,蕭瀟的小三嬸。
我不過就來掛個畫,怎麼就攤上這麼個麻煩事?
想到外面還躺着個殺神,我的頭更疼了。
只盼着眼前的嬌嬌不要把他吵醒纔好,不然又要出事故了。
想到這裏,我無視她高傲不屑的眼神,直接走到一面牆上,將油畫掛了上去。
轉身正要離開的那一瞬間,女人尖銳的聲音響起:
「等等!你怎麼這麼沒有禮貌?!」
「長輩跟你說話,你就這個態度嗎?」
我微微一笑:「我不姓蕭哈。」
貴婦指着我的手微微顫抖:「你!」
她一張俏臉漲得通紅:「你這個女人,好不要臉,不僅勾引我兒子,還沒有一點教養!」
我冷笑:「誰沒有教養?」
她:「當然是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媽不就是給蕭家辦事的一條狗而已……」
周圍的貴婦們瞬間捂住脣,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胳膊。
也有見狀離她遠遠的,避之不及。
-10-
真是夠了。
我心中的怒氣翻湧,積壓多年的怒火此刻恨不得宣泄而出。
但我知道,她說的對。
就連我媽也認同這個說法。
我閉了閉眼,強壓住心中怒火。
徐嬌嬌卻當成了我在示弱,高高抬起下巴,嘲笑道:
「哼,看清楚你的身份,再讓我發現你勾引我兒子,我就……」
一道低沉的聲音驟然響起,還帶着剛剛醒來的沙啞:
「就什麼?」
有人搭上了我的肩,緊接着,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我的面前。
蕭池醒了。
接連不斷的抽氣聲響起,面前的貴婦們齊齊後退一步。
許嬌嬌皺眉,眼前人看起來不就是一個長得像蕭家人的小輩嗎?
可她是誰?
她可是蕭家三叔新娶的老婆!
眼前人說不定還要恭恭敬敬地叫她一聲嬸嬸!
許嬌嬌又高高抬起下巴,不屑道:「你誰?見了人怎麼不叫?」
蕭池舔了舔後槽牙,聲音有些陰沉:
「人還沒認全就敢出來耀武揚威的蠢貨,什麼時候蕭家是什麼人都能進的了?」
許嬌嬌細眉一豎,心裏卻有點忐忑。
這時一道渾厚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蕭家三叔擦着汗匆匆趕來。
「唉,小池,小池別在意, 你三嬸她初來乍到,不懂事。」
我抬眼,恰巧和他身後的謝盡對上視線。
【男主?】
【是!男主。】
【啊,我現在都不磕男女主了, 還是甜寵文好看。】
【+1,蕭池的愛太能拿得出手了……】
兩人的視線交錯, 一觸即分。
許嬌嬌見老公兒子都來了,復又囂張起來:
「老公你幹嘛, 是他們不長眼……」
「欸!」蕭家三叔急得大叫一聲, 直接捂住她的嘴。
衝着蕭池賠笑道:「小池,你三嬸不懂事, 別放心上別放心上, 三叔替她給你賠個不是哈。」
蕭池嗤笑一聲, 沉沉道:「賠禮。」
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今天怎麼這麼好脾氣了?要是往常, 說不定又要開始施展拳腳了。
蕭三叔愣了一下, 連忙推了推謝盡:「小盡, 茶莊不是剛收了筆賬嗎?給林小姐和小池送去。」
謝盡緊了緊拳頭,最終還是妥協了。
他拿出張支票,遞了過來。
「林……小姐,這是一千萬, 希望你原諒家母的冒犯。」
我恍惚地接過那張支票。
țüₙ好傢伙,比我開十年畫展賺的都多。
……
不知道是怎麼走出地下室的, 蕭池牽着我走出大廳時,低聲一笑:
「原來你喜歡錢。」
廢話, 誰不喜歡錢呢?
他低頭,濃郁的侵略性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嗓音又低又緩:「換個住處吧, 念念。」
他的眼眸漆黑,鋒利褪去, 一片柔和:「私宅附近有個別墅, 那裏的地下室裝滿了金條和 RMB。」
「我把別墅送給你, 你會喜歡嗎?」
【喜歡。】
【喜歡。】
【喜歡。】
【喜歡+99999999】
……
我沒有說話。
一方面是震驚得短暫失語了。
另一方面是有點心動, 但又不好意思。
而且,我們之間有巨大的鴻溝。
不是你情我願就能跨越的。
我沉默,不願看他期待的眼神。
「可是……」
蕭池低聲道:「沒有可是。」
他的眼神熾熱又真誠:「所有的阻礙,所有的困難,我都會去解決,我會護好你。」
他又湊近了一點, 眉眼在燈光下更爲俊美鋒利, 長長的睫毛在他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看起來像一隻危險的蝴蝶。
熟悉的、獨特的冷冽冰雪氣息從他身上蔓延, 燻得我臉色泛紅。
「喜歡別墅就是喜歡我,所以,喜歡嗎?」
?
這有人能拒絕嗎?
我不能。
於是我輕聲道:
「喜歡。」
他的脣越揚越高,終於沒忍住將我打橫抱起, 抱着我大步向外走去。
「走Ṱųₘ,去看別墅。」
我對上人羣中蕭瀟驚呆的眼。
她的嘴張成了 O 形。
看來,她又不缺寫作素材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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