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金絲雀的第三年,我的金主撞壞了腦子,記憶停在了 18 歲。
他拉起我滑落的睡衣肩帶,無視我所有的誘惑與邀請。
冷淡皺眉:「我想你弄錯了,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於是,我失業了。
-1-
聽到陸知珩出車禍的消息時,我正在做美甲。
含淚讓美甲師把最後那根手指甲上的鑽卸下來,好裝作一副聽到消息就匆忙趕來的模樣。
順便再給手帕上滴兩滴風油精,到時候好掉眼淚。
狗男人前兩天才覺得我最近有點消極怠工,把我狠狠折騰了一番。
這次他受傷,正好我也表表忠心。
只是沒想到,推開 vip 病房的門。
卻看見陸知珩向來冷淡矜貴的臉上,明顯呈現着幾分清澈的愚蠢。
他拉住孟潛,也就是他的主治醫師兼發小。
眼神迷茫:「孟潛啊,你怎麼突然這麼老了。」
孟潛:「?」
我:「!」
-2-
好消息,陸知珩身體沒什麼大礙。
壞消息,陸知珩腦殼撞壞了,記憶停在了十年前,也就是 18 歲。
18 歲的陸知珩顯然還沒有當總裁的經驗,對着面前堆積如山的文件夾,表情絕望。
陸知珩:「我那麼大個商業帝國,應該得有十個八個總助啊祕書啥的吧?」
齊助:「您之前……比較熱愛工作,這幾個項目都是親自盯的。」
陸知珩:「現在不太想熱愛了,你們先處理吧,實在不行,多招幾個人。」
應付完助理,陸知珩把目光投向我。
說實話,陸知珩看我的眼神大部分時候挺火辣的,和諧大圓滿的時候,也挺纏綿溫柔的。
反正從來沒有這麼一言難盡過。
我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搭,Chaŧū́₄nel 春夏秀款連衣裙,Burberry 長款風衣,Dior 貓跟鞋,Fendi 法棍包,全是牌子貨,甚還是大半他幫我挑的,能有什麼問題?
陸知珩嘆氣,試探地問道:「聽說,那個……咱倆是……那個的關係?」
睡都睡了還不好意思說出口?
我甩了甩我的大波浪,在陸知珩牀邊坐下:「你也別多想,正經包養關係,又沒做三。」
-3-
我認識陸知珩的時候,他已經 25 歲了,已經成長爲總裁完全體了。
商場上那叫一個殺伐果斷,老謀深算。
情場上倒是乾淨,但他長得好,又多金,想做陸太太的女人能排到法國。
我那會太缺錢了,白天當保潔,晚上去高級會所端酒,深夜還能送兩單跑腿。
結果真的巧了,白天哼哧哼哧掃完陸知珩公司,晚上在高級會所把陸知珩的白開水送成了二鍋頭,深夜跑腿送解酒藥,門一敲,還是陸知珩。
陸知珩:「你很缺錢的話,可以考慮跟了我。」
我:「我不是這樣的人。」
陸知珩:「一個月一百萬。」
我:「牀我喜歡 2.5m*2.5m 的哈。」
18 歲的陸知珩大驚失色:「你就這麼被金錢腐蝕了?」
我摸了摸小拇指指甲上剛補的鑽,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今天是 28 號,下個月 1 號記得打錢啊。」
-4-
18 歲的陸知珩很大方,他一次性給我打了七百萬。
我算了算,2n+1。
天殺的,他想解僱我。
抄起大勺我就衝去廚房給陸知珩熬大補湯,順便讓王媽把我的透明蕾絲睡衣熨整齊。
晚上,陸知珩出院回家。
我殷切地扶着他落座,給他盛湯。
陸知珩猶疑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喝。
我溫柔笑笑:「喝吧,沒毒。」
陸知珩點頭,陸知珩喝湯,陸知珩臉色大變,陸知珩噗地吐了出來。
我:「你是真的變了,你以前能喝三大碗的。」
陸知珩擦了擦嘴,有氣無力:「你不滿意的話,賠償還可以談。」
我冷哼一聲,扭過頭:「我不想和你說話,叫 28 歲的陸知珩出來。」
陸知珩嘆氣:「咱倆這種關係是錯誤的。」
我:「你上週在我胸口連種 8 個草莓的時候怎麼不覺得錯誤了?」
陸知珩:「……」
-5-
沒談攏,陸知珩去睡客臥。
半夜,我在牀上翻來覆去地睡不安穩。
迷迷糊糊地把手探向身側,一片冰涼。
內心突然很失落,明明上週陸知珩還對我如狼似虎,那會兒我還揉着腰罵他沒有節制,再過分下去得漲工資。
這會兒出Ṱù₎個車禍,就對我避之不及了。
呸,男人……
可是我有點懷念陸知珩的腹肌了,很好摸,失眠的時候摸着摸着就能進入夢鄉。
想要,就行動!
我悄咪咪起身,把王媽熨好的透明蕾絲睡衣穿上,摸去了客臥。
陸知珩倒是睡得香,睫毛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薄脣微抿,看起來很好親。
我鑽進被窩,去扒陸知珩的褲子。
「……你在做什麼?」陸知珩的聲音從頭頂幽幽傳來。
我頭也不抬:「上班。」
-6-
陸知珩開燈。
我趕緊擺個 S 型躺下,順便把睡衣的領口往下拉了拉,睡衣下襬也撩到了大腿根。
陸知珩從臉紅到耳根,猛地把燈又關了。
我氣得咬牙,撲過去就把陸知珩壓在身下,放肆地舔吻他的耳垂,那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陸知珩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喘。
講道理,我有點興奮。
18 歲的陸知珩應該是個雛兒,難得我能在牀上佔據主導。
結果下一秒,陸知珩反向壓倒我,然後拉起被子把我裹了個嚴實。
我:「?」
陸知珩在我耳邊喘氣:「不行。」
「什麼不行?」我瞳孔地震,「你不會除了腦子還傷到那兒了吧?」
陸知珩沉默。
我咕湧了一下,發現出不來,只能着急地追問:「孟潛怎麼說,還能治嗎?」
陸知珩開燈,臉色鐵青,咬牙切齒:「我很好,別瞎想。」
我嘆口氣:「你放心,我有職業道德的。」
直到終於能掙扎出一隻手臂了。
我趕緊把頭髮撩到身後,手撐着下巴,睡衣肩帶滑落,一片春光。
「陸知珩,來嘛~試試行不行~」聲音ẗū́ₓ嬌得滴水。
陸知珩看着我,眼神黑壓壓的,看不清楚情緒。
就在我以爲是 28 歲的陸知珩回來了的時候,他起身拉起了我滑落的睡衣肩帶,給我蓋好了被子。
陸知珩神色懨懨,看起來有些冷淡。
「喬小姐,我想你弄錯了,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7-
什麼?
我呆在牀上,眼睜睜看着陸知珩起身去了書房。
直到聽見書房落鎖的聲音,我才如夢初醒般掏出手機,順便打開前置攝像頭。
笑死,什麼極品大美女,美得嚇我一跳。
這都不喜歡?
陸知珩指定是不行了!
想到我有錢長得帥還活好的金主可能要不行了,原本就失眠的夜晚更是雪上加霜。
實在忍不住,我爬起來給孟潛打電話控訴:「想要的時候喊我小瑜,不行了就喊我喬小姐,他是失憶了還是腦子瓦特了?」
孟潛沉默了許久:「……他現在就 18 歲的記憶,大一都沒上完,高中文化的程度,你跟他計較什麼啊?」
好有道理,無法反駁。
我嘖了一聲:「那陸知珩喜歡什麼類型?」
孟潛篤定:「你這個類型!」
我翻個白眼:「廢話,我是問 18 歲的陸知珩!」
孟潛那邊顯示了整整十分鐘的正在輸入中……
孟潛猶豫:「嗯……可能喜歡樸素一點的……吧?」
我質疑:「……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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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知珩的大別墅,我有整整 4 個衣帽間。
講道理,我過得還是挺節儉的,發的工資基本都寄回家了。
畢竟失蹤的爹,癱瘓的媽,嗷嗷待哺的弟妹和破碎的我,是一隻職業金絲雀的標配。
但是陸知珩很喜歡給我買東西。
從包包衣服到珠寶首飾,不買對的,只買貴的,不要好看的,只要限量的,一個衣帽間不夠,就再加三個。
一開始我分外惶恐:「夠了夠了,不用這麼破費。」
陸知珩扶了扶金絲眼鏡,眸色深沉:「你不懂。」
後來我懂了。
陸知珩把我養得很貴。
這樣他出門的時候哪怕只是穿個短褲和人字拖,但只要看一眼旁邊的我,路人都會覺得他嘎嘎有錢。
從此,霸總陸知珩的標配,是珠光寶氣的我。
怪不得陸知珩醒來後看我的眼神那麼怪。
原來是 18 歲的時候喜歡樸素的。
果然人一旦發財了,就要被消費主義腐蝕!
-9-
一大早,我蹲在衣帽間對着我的牌子貨們挑挑揀揀。
好不容易給自己拾掇出了一套素淨的小白裙配白球鞋,順便畫了個超級清純的僞素顏妝。
對着鏡子看了又看,滿意得不得了。
結果王媽告訴我,陸知珩一大早去公司上班了。
「哈?」我一時大腦有些宕機。
上班?
現在的陸知珩上得明白麼?
別把公司整垮了!
給齊助打電話:「看好陸總,不要讓別人發現他現在是個愚蠢的大學生。」
齊助那邊沉默許久,緩緩說道:「晚了……」
晴天霹靂!
嚇得我火急火燎地往公司趕。
衝到總裁辦公室,就看到陸知珩正坐在那裏看文件。
安靜乖巧,歲月靜好。
齊助站在門口,臉色慘白,看起來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
我:「你說吧,我做好準備了。」
齊助:「陸總走錯了公司,去了對面,對面公司的前臺以爲他是來談合同的,把他帶去了會議室。會議投屏的時候,陸總想參與一下,結果誤操作打開了樓梯間的攝像頭,當時對面公司老闆和祕書正在……打野戰……」
嘶……我倒吸一口冷氣。
齊助擦了擦汗,眼神渙散:「我正在處理。」
我拍拍齊助的肩:「……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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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陸知珩,正對上他鬼鬼祟祟偷看我的眼神。
我冷哼:「躲我?」
陸知珩正襟危坐:「怎麼會?正常上班罷了。你來幹嘛?」
我彎腰,手撐在辦公桌上,驟然湊近陸知珩:「我也上班。」
大概上班兩個字讓陸知珩想到了昨晚,他的耳廓瞬間紅得滴血,嘴角顫抖着:「你你你自重一點……這是辦公室!」
「就是辦公室才刺激啊,還是你想去樓梯間?」我挑起陸知珩的下巴想繼續調戲,卻看見陸知珩脖子側面有一塊淤青。
我目光一凝,冷了下來:「對面打你了?」
陸知珩茫然地摸了摸脖子,解釋道:「沒有啊,可能是急着關投屏的時候,磕到了。」
想到投屏,陸知珩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
陸知珩小心翼翼地詢問:「要不我再去對面道一下歉……」
我擺擺手:「問題不大,過來,我給你揉揉。」
熟練地拉開側面抽屜,想要掏出瓶紅花油,卻帶出來一盒極薄 0.1。
原來尷尬不會消失,只會轉移。
我欲蓋彌彰:「咱倆平常也沒有玩得很花……」
「夠了喬瑜,不能再這樣了。」陸知珩迅速關上抽屜,從辦公桌後起身:「我出錢,你去唸書考個大學,有了文化你纔會認識到,我們這樣的關係是錯誤的。」
我哽住,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陸知珩:「如果說在場只有一個人沒有大學文憑的話,那應該是 18 歲的你。」
陸知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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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着手中的項目書剛一皺眉,不耐煩的嘖聲還沒吐出口。
陸知珩立馬殷勤地給我遞過來杯咖啡,順便開始給我捏肩。
我鬆了眉頭,繼續翻看文件夾。
暮色降臨,我把最後一本文件夾簽完字後合攏,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陸知珩伺候在旁邊,眼神已經從震驚到崇拜再到麻木。
我起身,自然地去牽陸知珩的手:「走吧,下班了。」
陸知珩從我的手看向我的臉,終於按捺不住:「爲什麼你會在公司有職位?還是總監。」
我隨口敷衍:「方便你給我交五險一金。」
陸知珩頓住腳步,神情逐漸嚴肅:「你這麼優秀,所以我們更不應該……」
「陸知珩。」我打斷陸知珩的話,仰頭對上他的眼睛。
陸知珩的眼睛很好看,睫毛很長,瞳仁漆黑,單單隻注視着你的時候,會顯得格外的溫柔深情。
此刻他的眼睛裏倒映着我的身影,純白的連衣裙,黑色長髮柔順地披散着,應該是很有幾分樸素美的。
我看着陸知珩,一字一句輕聲問道:「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這樣的我,可以喜歡嗎?」
陸知珩垂眸,我在他的瞳仁裏倏地散去。
我的心一緊。
「喬瑜,你很好,是我一開始誤解了你。」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陸知珩忍不住抿脣,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聲音裏也帶上幾分羞赧,「只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12-
「可是,已經過去十年了……」我低聲喃喃。
陸知珩,你只是記憶回到了 18 歲,不是穿越到了 18 歲。
十年前喜歡的人,或許早就結婚生子了。
我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口,但陸知珩卻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篤定地看着我,眼神滾燙。
「我會找到她。」陸知珩說道。
我卸了所有的力氣。
直到這一刻,我才終於意識到,站在我面前的是 18 歲的陸知珩,不是我的陸知珩。
回家的車上一路無話。
到別墅後,我默默地開始收拾行李箱。
陸知珩靠在門邊看着我,一陣心虛:「我感覺我現在還挺有錢的,這房子就留給你唄。」
「本來就是我的。」我抽了抽鼻子,忍住委屈,「去年你就當生日禮物過戶給我了。」
「那你這是要去哪兒?」陸知珩好奇。
「既然失業了,我要 gap 一下,去散散心,嗚嗚嗚。」忍不住了,我哇的一聲就想哭。
陸知珩慌了,手忙腳亂地到處找紙巾。
我哭得口齒不清:「嗚嗚嗚,這都是你的婚前財產,你就算後面找到她了,也不準找我收回去,嗚嗚嗚嗝……」
「好好好,都是你的,不夠我再劃你點。」陸知珩忍住笑意,低聲哄着我。
大概是陸知珩這會兒的表情過於溫柔,讓我恍惚地覺得我們還處在熱戀期。
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距離他的脣很近,幾乎可以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陸知珩僵在原地。
喬瑜,你太貪心了。
我在心底低嘆一聲,從陸知珩的脣邊擦了過去,抱住了陸知珩。
「都說人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住一生,或許這次失憶,是老天在給你機會補救。」
「陸知珩,你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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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Ṫüₘ是的,不過是失業罷了。
搞得跟失戀一樣。
害我只能在上萬一晚的酒店,喝着十來萬一瓶的酒,數着百來萬的銀行卡餘額,噼裏啪啦地掉眼淚。
沒出息!
別墅都過戶給我了,結果陸知珩不搬走,我先逃出來了。
好窩囊!
陸知珩給了我那麼多的錢,我還一天天地饞人家身子。
太貪心!
我冷靜地抨擊着自己,卻死死不敢承認。
我喜歡陸知珩。
說好了只是當金絲雀,純粹的金錢關係。
我卻可恥地動心了。
太侮辱錢了。
恨恨地灌下一口從陸知珩酒窖薅出來的酒,然後點了十個男模過來給我跳擦邊舞。
「我不要很多很多的錢,我想要很多很多的愛。」我一邊刷陸知珩的卡給男模小費,一邊痛哭流涕。
孟潛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進來的。
孟潛:「祖宗,你可算接電話了。你在哪兒啊?陸知珩好了!」
我:「啊?」
孟潛:「好了一半!」
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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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 VIP 病房前,我還在懷疑什麼叫「好了一半」。
直到我看到陸知珩。
他安靜地站在窗前,身形單薄,背影孤寂,聽到推門聲也沒有回頭,只是淡淡斥道:「出去。」
我疑惑,啪地拉開燈。
陸知珩不耐地看向我,頭髮凌亂,鬍子拉碴,眼神晦暗。
「呵,又搞了個替身?」陸知珩冷笑道。
我看向孟潛:「這是瘋了?」
孟潛唯唯諾諾地跟在我身後,低聲解釋:「都說了好了一半,現在他是 23 歲的陸知珩。」
23 歲的陸知珩,包養我前兩年的陸知珩。
我沒想過是這樣頹廢暴戾的樣子,眼神沉甸甸的,卻又什麼都裝不進去。
我朝前幾步,想要說些什麼。
陸知珩卻猛地把我拉進了懷裏,挑起我的下巴,細細打量我的臉,對上我眉尾的時候,擰緊了眉頭。
「動了不少刀吧,難爲你了。」陸知珩嘲諷。
「額……」
我眉尾到太陽穴有道疤,以前受傷縫過針,陸知珩是多眼瞎才覺得是整容的痕跡。
陸知珩把我又塞回孟潛旁邊,冷漠地吩咐道:「帶她去做個美黑,不然不夠像。」
我附在孟潛耳邊小聲蛐蛐:「我還是覺得他不是好了一半,是瘋了。」
孟潛:「……」
-14-
好不容易把陸知珩哄着喫了藥睡下了。
孟潛試探道:「他 18 歲的時候有個白月光,你知道吧?」
我:「知道一點點。」
幾天前還嚷嚷着要去找她呢,不然怎麼輪得到我失業下崗。
孟潛嘆氣:「沒了。」
我瞳孔地震:「這麼突然!」
孟潛趕緊解釋:「不是最近沒的,是他 23 歲的時候,才知道人已經沒了,所以很是傷情了一段時間。」
原來如此,記憶恢復到了最痛苦的時候。
「那我?」突然意識到什麼。
孟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和他白月光挺像的……」
原來我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金絲雀。
我是有着白月光 buff 的替身金絲雀。
我頓時對自己肅然起敬。
-15-
第二天一早,我帶着陸知珩出院回家。
到家後,我去廚房給陸知珩熬大補湯,順便讓王媽把我的透明蕾絲睡衣熨整齊。
陸知珩矜持地看着我:「你比前幾個替身倒是識相不少。」
我手一抖,放了半袋鹽:「你還養過別的替身?」
大概是我的眼神過於陰惻惻,陸知珩不敢再吱聲。
我冷着臉扶陸知珩落座,給他盛湯。
陸知珩猶疑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喝。
我扯了扯嘴角:「喝吧,沒毒。」
陸知珩沉默,陸知珩喝湯,陸知珩臉色大變,陸知珩噗地吐了出來。
我冷笑:「怎麼,沒有前幾個替身煮得好喝?」
陸知珩低聲道:「沒有別的替身,她們都不像。」
不像什麼?
她們都不像你的白月光,只有我像。
所以你纔會包養我。
所以你纔對我那麼好。
所以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我只是你喜歡的人的影子。
-16-
晚上。
當着陸知珩的面換上了透明蕾絲睡衣,我倒在牀上,眼波流轉。
我:「陸知珩,來嘛~」
陸知珩停在門邊,耳廓通紅:「呵,小小替身,果然手段了得。」
我無語地翻個白眼,起身,用被子裹好自己,然後往書房走。
「算了,沒啥興致,今晚我睡書房吧。」
對上陸知珩驚愕的眼神,我利落地把書房門落鎖。
就算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眼睜睜地看着陸知珩把我當成替身,也還是會感到不爽!
之前是 18 歲的陸知珩躲我所以睡書房。
現在是我躲 23 歲的陸知珩所以睡書房。
嘖,真是風水輪流轉,我居然有一天不想睡陸知珩了。
視線突然被書桌上的素描本吸引,走近才發現,是一幅畫。
大概是 18 歲的陸知珩畫下的,讓我得以窺見他心中那個女孩的模樣。
襯衣,短髮,低垂眼瞼的一個側臉。
確實挺樸素的。
哦對了,23 歲的陸知珩還要我去美黑。
那應該也不白淨。
「哪裏像我了。」我嘟囔着。
腦子裏面回想起孟潛的話:「這段日子他過得很是傷情,你陪陪他,熬過了,或許 28 歲的陸知珩就回來了。」
可是我已經不知道怎麼面對 28 歲的陸知珩了。
其實陸知珩對我很好,不僅是在我最缺錢的時候幫了我,甚至手把手教我做項目、看合同、管理公司,讓我哪怕不做金絲雀,也有生存的本領。
即使這種好是有其他的原因,但是好就是好,我切實地獲得了利益,就不能貪圖感情。
我會陪 23 歲的陸知珩熬過去,就當是道謝,和道別。
-17-
一大早,我蹲在衣帽間對着我的牌子貨們挑挑揀揀。
找了件簡單的襯衫,頭髮用髮帶束成短髮的樣子,再塗黑兩度的粉底液。
我對着鏡子看了又看,額,不太好看,滿意不起來。
「怎麼感覺這一幕也很熟悉……」我沉思。
好在下樓的時候,陸知珩還在喫早餐,沒有去公司。
我:「陸知珩,好看嗎?」
陸知珩抬眸,怔住。
有日光透過落地窗在陸知珩眉眼間投下金色的影子,他的瞳孔呈現出蜜汁般的琥珀色,清澈得可以映下整個我,又或者說不是我,是他失而復得的戀人。
我緩緩站到陸知珩面前,淺笑道:「走啊,去約會啊。」
直到坐上車,陸知珩才把眼神從我身上挪開。
「謝謝。」陸知珩啞了聲音。
我壓下內心的苦澀,故作輕鬆:「記得給我漲工資。」
陸知珩認真地掏出支票:「你可以自己填。」
我貪念頓生:「那我填一個億。」
陸知珩點頭:「填吧。」
居然真的行!
等等,當金絲雀月工資才一百萬,當替身可以要一個億。
陸知珩你個黑心資本家,之前不告訴我替身這件事,就是爲了壓我工資是吧!
見我一臉不忿。
陸知珩低笑一聲,正欲說些什麼,卻突然面色一凝。
下一秒,陸知珩猛地朝我撲了過來。
被陸知珩護住的瞬間,我只看到一輛失控的麪包車朝我們狠狠地撞了過來。
隨後,天旋地轉,眼前一黑。
-18-
等我恢復意識,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見陸知珩被綁成麻花,倒在我面前。
我一動,發現自己也變成了麻花。
有兩個打手推門進來,手裏還捧着部手機。
手機打過來視頻電話,露出張臃腫的臉。
我隱約認出來,好像是對面公司的劉老闆。
我咕湧過去,撞了撞陸知珩:「你仇家。」
劉老闆和祕書在樓梯間打野戰被投屏這件事,主要是丟了面子,本來補償幾個大訂單也就過去了,壞就壞在劉老闆是個贅婿,祕書是小情兒,真正掌權的老婆知道後,雷厲風行地就架空了他,甚至直接用投屏當出軌證據,要他淨身出戶。
現在看來,劉老闆是記恨上了陸知珩,要報復到底了。
劉老闆還在視頻那邊叫囂:「……我倒要看看等陸總和小情兒的視頻傳遍江城,還能不能保持住這份矜貴。」
我大驚失色:「不要哇,傳播淫穢色情視頻是犯法的啊啊啊!」
劉老闆嗤笑一聲,掛了電話。
我趕緊拱了拱陸知珩:「老公你說話啊老公。」Ţüₔ
陸知珩迷茫的眼神終於聚焦,他對着面前的我盯了好一會兒,又恍恍惚惚地看向那兩個打手,冷聲說道:「他付了多少錢僱你們,我出三倍。」
氪金的魅力,愛了。
兩個打手相視一眼,搖頭拒絕。
完球,玄不改非,氪不改命。
遇上有職業道德的打手了。
-19-
打手 A 過來給陸知珩紮了一針,然後開始扒他的衣服,打手 B 開始架攝像機。
見沒人在意我,我繼續當一個咕湧者,Ţûₙ終於悄摸摸把手掙扎了出來。
等輪到給我扎針扒衣服的時候,我猛地暴起,對着打手 A 就撞了過去,然後抄起打手 B 面前的三腳架就開始掄風火輪。
一時之間兩個打手都靠近不了我。
好在陸知珩也爭氣,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有啥拿啥就對着砸。
我們逐漸的朝倉庫出口靠近。
見出逃在望,我心中一喜,正打算招呼陸知珩離我近一點,卻看見陸知珩一個轉身,迅速把我朝外推去,下一秒,打手 A 拿着根電擊棒對着陸知珩的後背就是一下,陸知珩頓時撲到地上爬不起來。
我心頭一緊,停下了拿着三腳架狂砸打手 B 的動作,然後在打手 A 拿着電擊棒朝我衝過來的時候,掏出了支票。
「一個億夠不夠,這有一個億!」我大聲喊道。
見打手停了動作。
我一手扶起陸知珩,一手舉起支票:「支票給你們,換我們走。」
沒有氪金解決不了的問題。
如果有,那就是氪得還不夠。
-20-
荒山野嶺,暮靄沉沉。
怕打手反悔,我揹着陸知珩只敢走小路。
不知道那一針扎的什麼,陸知珩的身子沉得不行,呼出的氣體帶着灼熱的溫度。
「小瑜?」陸知珩虛弱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我鼻尖一酸:「什麼小瑜,我不是喬小姐嗎?」
「你生氣了,你好久沒對我生氣了。」陸知珩輕聲道,「對不起,這段時間麻煩你了。」
是 28 歲的陸知珩,是我的陸知珩!
所有的委屈湧上心頭。
有溼熱的液體爬滿了臉頰,我不敢出聲,怕陸知珩發現我哭得一塌糊塗。
「把我放下來,等你出去了,再找人來救我。」陸知珩繼續道。
「我不。」我咬牙拒絕。
Ťũ̂ₑ我提了提力氣,把陸知珩背牢靠了點,繼續朝有光亮的地方走。
「以前你也是這樣,揹着我走了好久。」陸知珩低頭,溫柔地蹭了蹭我額角的那道疤,「一直都是你,只是你不記得了。」
腦海裏模糊的記憶翻湧,電閃雷鳴中終於找到了最開始的那個線頭。
短髮的、皮膚漆黑的我,揹着 18 歲的陸知珩,在山間行走。
「那年山體滑坡,我背下山的那個人,是你?」我開始顫抖。
「嗯,我後來去找過你,可是你們搬走了。」陸知珩的聲音慢慢沉了下去,「再後來,他們說你死了。對不起,我找了你好久,還是來晚了……」
「沒有晚啊陸知珩,沒有的。你來得很好,你把我照顧得很好,嗚嗚嗚你說話啊……」
感受到陸知珩在我背上沒了聲息,我不敢停下腳步,衝到馬路邊上就開始攔車。
「救命,救救他,求求你們了,救救他……」
-21-
呼救的聲音漸漸和十年前重合。
山體滑坡中,我把重傷的陸知珩背下山,交給志願者後回家,才發現整個村子都被淹沒了。
我們搬離了村子,開始四處漂泊。
父親失蹤在了泥石流中,母親被壓斷了雙腿,只能癱瘓在牀。
還有同村的其他失去父母的弟弟妹妹們,我也沒辦法置之不理。
可是就算我一天打五份工也只是杯水車薪。
我沒辦法了,甚至考慮過去找黑診所賣腎,臨上手術檯的時候,警察來了。
我不能被扣下,只能證件都不要地扭頭就跑。
黑診所裏有不止一具屍體,或許是因爲這樣,其他人以爲我死在了那裏。
再後來,我遇到了陸知珩。
一個月一百萬的誘惑,出賣身體也沒什麼的。
只是我沒想到,陸知珩是我救下的那個人。
-22-
vip 病房。
我摸着美甲上新補的鑽,陰陽怪氣:「喬小姐,我想你弄錯了,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翻個白眼:「動了不少刀吧,難爲你了。」
冷笑出聲:「小小替身,果然手段了得。」
陸知珩躺在病牀上,一臉伏低做小。
「小瑜,我錯了。」
我抿緊了脣,扭頭不看陸知珩。
陸知珩討好地勾我的手:「小瑜,理理我。」
我甩開手, 冷不丁反問:「爲什麼不告訴我你是那個人?」
「一開始的時候,我怕你怪我,因爲揹我下山,你沒能及時回家。」
陸知珩眉間浮現出痛苦之色,他不安地垂眸:「後來, 我怕你恨我。明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卻要包養你,用錢侮辱你。」
額, 庫庫爲我花錢,也不算侮辱吧。
更何況, 我倆在牀上還挺合拍的, 我也舒服到了。
只是, 我還是有疑問, 「那你是喜歡我?還是感激我?」
「我愛你。」陸知珩終於勾住我的手,他執拗地插入我的指縫,與我緊緊十指相扣。
我對上陸知珩的眼睛, 裏面是洶湧的愛意。
「18 歲時喜歡的人是你。」
「23 歲時以爲你死了, 痛苦得想要一起死。」
「25 歲時再見到你是失而復得的狂喜。」
「28 歲時想娶的人, 也只有你。」
指尖突然一涼,我低頭, 碩大的鑽戒閃爍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
「這是求婚嗎?」這得有 10 克拉以上了吧, 我開始發暈。
「是,當然是!」陸知珩湊近,目光灼灼地盯着我,「那麼, 準新娘可以吻準新郎嗎?」
我輕笑, 勾住陸知珩的脖頸, 狠狠地吻了上去。
白月光竟是我本人什麼的,太爽啦!
番外
陸知珩日記。
15 年 7 月 2 號
雨好大,她揹着我走了好久, 可是我沒能看清她的臉。
15 年 7 月 5 號
我去找她, 可是他們說這個村子已經沒有人了。
18 年 9 月 4 號
大學畢業了, 我創業的公司發展得很不錯, 有了很多錢,可是, 我始終找不到她。
20 年 6 月 8 號
警察說她死在了黑診所,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是我來晚了。
20 年 7 月 1 日
我好像在做夢, 她回來了, 她說她沒有死。
原來是冒牌貨……
20 年 8 月 19 號
又有人裝作是她的樣子來騙我,噁心。
連我自己都沒有她的照片, 不知道那些人怎麼就篤定她長這個樣子?
22 年 9 月 1 日
我好像真的遇到她了, 是她!
她真的沒有死!
22 年 9 月 2 號
我不敢承認我是她當初救了的那個人, 只好隨口說讓她跟了我, 這樣她就能接受我的錢了。
22 年 9 月 10 號
她好瘦, 王媽,給她燉大補湯!
22 年 10 月 3 號
想給她花錢,想給她買買買, 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給她。
23 年 2 月 14 號
她認爲我們之間只有金錢關係。
我好像做錯了,我給了我們之間一個最壞的開頭。
23 年 7 月 7 日
她不喜歡我。
她只是把我當金主。
她覺得我們之間是不平等的。
24 年 1 月 4 號
我開始教她如何管理公司。
如果我讓她和我站在同一個位置,是不是能有個新的開始。
24 年 11 月 23 號
我是個懦夫。
我不敢讓她知道我是誰。
我甚至不敢讓她知道我愛她。
25 年 4 月 9 號
我後悔了。
我一直在後悔。
爲什Ṫũ̂ⁱ麼要對她有所隱瞞?
爲什麼要和她從包養開始這段關係?
我應該乾淨純粹地去追求她!
25 年 6 月 12 號
如果我能回到 18 歲……
如果我在當時就拉住她。
如果我能從那時就陪在她身邊。
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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