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即將愛上天降女主,身爲惡毒女配的我擺爛了。
他車禍斷腿,讓我去燃燈祈福,我一不小心供了一盞超度的燈,足足捐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香油錢。
於是我遭報應了。
從廟裏回來沒幾天,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就半夜鎖着我的喉,瞪着兩隻佈滿紅血絲的眼睛,問我到底是誰死了,他對了三晚上數據,硬是沒理清楚賬。
-1-
雨夜寒涼,我猛地從噩夢中驚醒。
被鎖喉的窒息感尚未淡去,落地窗外悽風苦雨,閃電刺破夜空,光影破碎而絢爛。
我摸了摸脖子,發覺刺痛得厲害,連咽口水都費勁。
方纔的夢過於詭異,我緩了緩神,赤腳下牀,想要去喝點水。
但人剛站定,我的房門就被推開了。
一箇中年女人站在門口,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上下掃了我一眼後,不悅瞬間湧上了眼底。
「雲朝醒了,要見你。」
不算標準的普通話,聲音有些尖銳。
我哦了一聲,朝房門的方向走去。
這是我意識到自己是個惡毒女配的第一個月。
我和賀雲朝自幼相識,算是青梅竹馬。
長大後,我與他久別重逢,在兩家長輩的安排下訂了婚。
可不久前,賀雲朝出了一場十分嚴重的車禍。
我想也沒想就取消了籌備已久的畫展,匆匆趕回,開始以未婚妻的身份照顧賀雲朝。
怎麼看,這都是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但偏偏我不是賀雲朝的官配。
半個多月前,我開始天天做夢,模糊地意識到賀雲朝的官配馬上就要天降來當保姆了。
坐在輪椅上的賀雲朝被她純真善良、不爲金錢利益所動的品質吸引,又在她的照顧下逐漸康復。
他們兩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相愛了。
而我這個從小就驕縱,被姐姐捧在手心裏長大的盛家千金,將會因此扭曲成麻花,對女主極盡羞辱報復,不擇手段地栽贓陷害。
最後,我的真面目被揭破,賀雲朝對我徹底失望,與我當場決裂,甚至全力打壓盛家的產業,聯合內鬼讓盛氏集團從此破產。
姐姐深受打擊,選擇了跳樓自殺,在我眼前斷了氣。
我也跟着徹底瘋狂,開車撞向了孟姣,孟姣躲開後,我車毀人亡,草草結束了這荒唐的一生。
做完這些詭異的夢後,我在賀雲朝的書桌上發現了一頁簡歷。
簡歷上的照片是一個束着馬尾的年輕女孩兒,從事復健行業,應徵來當保姆。
而她的名字,叫孟姣。
一切都和夢境中的劇情對上了。
-2-
賀雲朝大半夜的要見我,我卻被來叫我的人給攔住了。
「你就穿成這樣去見他?小小年紀,就這麼不知羞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吊帶睡裙,該遮的都遮住了。
「這就不知羞了?那你還盯着我看做什麼?眼睛不好用可以直接捐出去。」
眼前的人是把賀雲朝從小帶到大的保姆。
這座莊園裏上上下下都會叫她一聲葉媽。
她一向是看不慣我的,準確地說,她看不慣任何一個出現在賀雲朝身邊的女人。
她覺得天底下沒人能配得上賀雲朝,賀雲朝在她眼裏就是太子,是寶貝疙瘩。
葉媽被我嗆了一聲後,嘀嘀咕咕地說我果然是暴發戶出身,一點教養都沒有,隨後給我讓開了路。
自從賀雲朝深夜飆車撞斷了腿以後,整座別墅就鋪滿了厚厚的地毯。
我剛走到賀雲朝臥室的門口,人還沒進去,就聽見賀雲朝在裏面高聲讓所有人都滾。
屋內窸窸窣窣,片刻後,房門被拉開,我側過身,目送家庭醫生領着一堆傭人和助手魚貫而出,離開了三樓。
牀邊一片狼藉,賀雲朝閉着眼靠在牀頭,怒意尚未消散,胸膛還劇烈起伏着。
賀雲朝受傷後,控制慾變得越來越強,性情也越來越陰鬱,經常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大發雷霆,把身邊的東西都砸個稀碎。
其實在意識到自己慘死的結局前,我從未想過離開他。
我雖然嬌氣,但在賀雲朝面前一向很溫順。
久別重逢後,我是真的喜歡他。
起碼在做那些令人心驚的夢前,我是真的喜歡他。
所以我纔想不通,在賀雲朝出事後,我不離不棄,從來沒有想過分開。
而他居然因爲孟姣給他熬了一碗白粥,帶來了家的溫暖,就淚灑當場,愛上了孟姣,甚至認定我的陪伴夾雜着利益權衡,不顧兩家人的臉面,要和我取消婚約。
一貧如洗的愛才算愛,我這樣家財萬貫的愛就不算愛了?
我更想不通,我怎麼會對孟姣做出那麼多下作的事。
一個男人而已,變心了,給她就是,爭來爭去圖個什麼?
可我彷彿被固定在了劇情中,靈魂被一串惡毒的文字奪舍。
我不再是盛喬,而是千篇一律的、存在就是爲了給男女主使絆子的模子。
彷彿一定要把我變成惡毒女配,讓我從中作梗,看着他們糾結痛苦,才更能彰顯他們跨越一切、逾越萬難的熾烈愛情有多難能可貴。
我站在門邊,賀雲朝緩緩睜開了眼,目光正落在我的身上。
「怕我?」賀雲朝扯了扯嘴角,「喬喬,過來。」
我繞過地上的碎片,走到了賀雲朝牀邊。
不到半米的距離,我被賀雲朝鉗制住了胳膊,他一用力,我就被拽得一個踉蹌,一腳踩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
鮮血從腳底湧出,溫熱的液體帶着奇異的觸感。
賀雲朝掐着我的臉,不由分說地吻住了我。
我退縮,結果被他咬破了舌尖,生理性的淚水頓時溢了出來。
直到血腥氣在嘴裏暈開,賀雲朝才撒開了手。
每次賀雲朝發怒,都會把我叫來。
要麼親吻,要麼死死抱住我,好像要以此來宣告他還是個正常的男人。
今天不巧,我被他拽得踩了一腳玻璃碎片。
在碎片扎進腳心的那一瞬間,我對賀雲朝的心也徹底死了。
-3-
在離開賀雲朝的房間後,我一瘸一拐地去了一樓,翻出了碘伏和鑷子,打算把腳底的玻璃碎片拔出來。
家庭醫生,那是給賀雲朝準備的,我也懶得去叫了。
血跡染到了地毯上,斑駁難看。
我坐在沙發上挑碎片,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在路燈的光亮中把夜色分割得支離破碎。
碎片挑出的一瞬間,血也越湧越多。
我拿着紙巾擦血,葉媽聞聲下樓,朝我接連嘖了好幾聲。
暗紅色的紙團散了一地,葉媽原本還想刻薄我兩句,但雨聲中忽然響起的汽車鳴笛聲卻噎回了她的話。
大半夜上門,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沒眼力見,看來今晚又有人要被賀雲朝爆頭了。
我一邊這麼想着,一邊朝響起腳步聲的方向看去。
不一會兒,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大廳。
來的是一個看起來比賀雲朝大了幾歲的男人。
輪廓利落幹練,帶着壓制性的氣場和涉雨而來的寒氣,眉目深邃而凌厲,目光清冷疏離,視線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抱着自己的腳,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直愣愣地看着他。
目光交錯,他皺了皺眉頭,眼裏湧起了一點怒意。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得罪了他。
「叫家庭醫生過來給她包紮。」清冽沉穩的男聲,居然敢直接吩咐葉媽。
但一向眼高於頂的葉媽居然也沒陰陽怪氣,反而老老實實地叫他靳先生,更沒敢問他怎麼這個時候上門。
一聲靳先生,讓我反應過來,眼前的人就是賀雲朝那個神祕得不能再神祕的小舅舅,靳懷時。
在葉媽說完賀雲朝在臥室後,靳懷時即刻就上了樓。
而我還盯着他剛剛站定的地方,連眼睛都忘了眨。
葉媽瞄了我一眼:
「真是見鬼了,平時天天黏着雲朝,現在見到靳先生,眼睛都恨不得長到人家身上了。」
葉媽說要把這件事告訴賀雲朝。
告不告訴倒是無所謂了。
但這次我承認葉媽說得對。
我見鬼了。
我真見鬼了。
我夢見的那個鎖我喉,朝我質問到底是誰死了的男人,剛剛就跟在靳懷時身後一起走了進來。
很明顯,除了我,沒人能看見他。
現在他還站在原地,朝我開朗一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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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了自己的房間,和眼前這個西裝筆挺,臉色難看的男人面面相覷。
他說自己掌管着這個世界的數據,編號 1119,剛剛上任不久。
這是一個由兩千本古早狗血小說匯聚而成的世界,無數主角生活在這裏,1119 統管一切。
前些天,我在法源寺供了超度的燈,干擾到了他的數據流,可他硬是沒查出來到底是誰死了。
這件事直接讓他集玄學和科技與於一體的龐雜數據庫出現了誤差。
還是新手的他,差點在工作起步階段就出了錯。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是我供錯了燈,把祈福變成了超度。
「所以你是說,我只是一串數據?」聽完他訴苦,我反問道。
「嚴格來說,你現在是一串覺醒了自主意識的高級數據。」
原來我這種提前預知自己結局的情況叫覺醒。
但配角的覺醒,通常都象徵着劇情的崩壞,所以一般都會被重置數據。
配角只是劇情發展的助推器,有的配角待遇還不如路人炮灰。
炮灰沒有劇情的束縛,還能自由自在地過一輩子。
毫不意外地,我就是這樣的配角。
我的人生處在一本巨大的狗血病嬌霸總文中,小說的開頭就是孟姣來給賀雲朝當保姆。
我的前半生屬於自己,但一旦孟姣跨進這座莊園,劇情就會進入正軌,我也將徹底淪爲被劇情支配的惡毒女配。Ţṻ⁺
1119 這次出現,爲的只有兩件事。
一件是問清楚我到底在超度誰,好搞定他火星子都快被查出來了的數據庫。
還有一件事,就是重置我的數據,抹殺掉我的自主人格。
我承認,我破防了。
於是我雙腿一蹬,咬死不說我到底在超度什麼。
他掌控數據的生殺大權,那我就算被抹殺,也得給他添添堵。
1119 也跟着破了防,和我僵持了半天,問我到底想要幹什麼。
「想要活。」
想要以盛喬的身份、以盛喬的靈魂活着。
我反正是死豬不怕開水燙,1119 被我氣得身影像卡殼了一樣閃了又閃。
「只要能活,你就配合我的數據審查工作?」
「配合!」
1119 咬着後槽牙,磨蹭了半天,丟了一本爛尾的電競小說給我。
「這是這個世界兩千本小說中的其中一本,和你所處的小說是同一個作者,作者棄坑了,女主暫無,你去攻略這本小說裏的男主,攻略成功你就成了女主,擺脫配角身份,不用被重置了。」
現在距離孟姣出場還有三十七天,這意味着我得在三十七天內搞定這位電競男主。
我查閱着這本短短的爛尾小說,男主的馬甲尚未暴露,有用的信息只有他的遊戲 ID 和遊戲的名字。
1119 雙手插兜,哼哼了一聲:「機會已經給你了,到時候如果你沒有……」
「你放心。」我飛快看完了小說,「三十七天後,無論成功與否,我都會配合你的工作。」
我說得果決,1119 果斷朝我伸出了手。
我本能地想要閃躲,結果他居然豎起了小拇指。
「拉鉤。」
「幼稚。」
「說我幼稚,有本事你別下意識地勾住我的手指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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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夜把那款名爲《絕地狙擊》的遊戲下載了下來,順帶查了查男主遊戲 ID 的資料。
時也,蟬聯了近二十次天梯賽冠軍,氪金與操作雙修的頂尖玩家,因爲從不開麥,甚至被人懷疑過是個軟妹在假裝男玩家。
但是他最新的上線記錄,已經是一年前了。
我熬了個ţù⁼通宵,熟悉了遊戲操作後,試探着給時也彈去了一條好友申請,隨後哈欠連天地接通了姐姐盛桐打來的電話。
「喬喬,你上次說的那些人我已經處理好了,我下週出差結束就來接你回家。」
聽見姐姐的話,我長舒了一口氣。
那些人,指的是賀家安插在盛家公司的內鬼。
把這些人拔除,賀雲朝就算想要繼續打壓盛家的項目,也沒那麼容易了。
姐姐做事一向雷厲風行,我託她幫我查查時也的私人資料,她答應了下來,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我頂着兩個黑眼圈去了一樓,一大清早,靳懷時正在喝牛奶,人坐在沙發上,修長雙腿自然交疊。
我和靳懷時在昨天之前從未見過面,但細算下來,他其實是我的直系學長。
我和他畢業於同一所大學的同一專業,只是不同屆。
而賀雲朝的媽媽是靳家的養女,所以賀雲朝叫靳懷時小舅舅。
聽說靳懷時其實只比賀雲朝大了三四歲,他常年住在國外,連照片都很少傳出,就連我和賀雲朝的訂婚宴,他也沒有出席。
不出意外,將來整個靳家都是他的。
這樣的人,我招惹不起。
我踮着腳走路,生怕碰到腳底的傷口,靳懷時看了我一眼,視線掃過了我被紗布層層裹住的右腳。
一大早的,不打個招呼,好像也不禮貌。
「早安。」我主動道。
「早。」靳懷時的聲音和人一樣冷硬。
我自覺拉遠了和他之間的距離,打算取了藥膏就回房塗藥。
也不知昨晚是誰收拾的東西,平時明明放在中層的藥箱,居然被挪去了最高層,我踮腳去夠都還差了幾釐米。
我正打算叫人來幫忙,靳懷時卻不聲不響地站到了我身後,順手就把藥箱取了下來。
我伸手去接,謝謝都已經說出口了,結果他非但沒有把藥給我,反而說要送我回房。
有人幫忙當然是好的,只是房門一打開,我的電腦裏就傳出來一陣悽慘的角色陣亡的提示音。
靳懷時看向了我的電腦屏幕,欲語還休。
而我猛地回想起自己下樓前好像誤點了開始,直接開了一局遊戲。
我已經不敢想象自己會被隊友罵成什麼樣子了。
在我抱過電腦,在線上瘋狂道歉的時候,靳懷時已經打開了藥箱。
「我幫你上藥。」靳懷時說。
「?」
小舅舅,我們是不是有點太曖昧了?
靳懷時半跪在牀前,把我的腳放在了他的膝上。
眉眼低垂,鼻樑高挺。
這個視角帶給我的即視感過於強烈,讓我一陣恍惚。
在靳懷時的指尖碰到我腳底的一瞬間,我猛地縮回了腳。
「不麻煩你了,我自己來就可以。」
靳懷時的手頓在半空中,晦澀的目光從我臉上掠過,隨後退出了房間。
-6-
靳懷時這次回國,不只爲了探望賀雲朝,還開始接手了靳家在國內的產業。
賀雲朝很敬重他,自從靳懷時來了,賀雲朝的脾氣都變好了,也不再嚷嚷着找我了。
我樂得清閒,一頭扎進了遊戲裏。
更令人驚喜的是,許久沒有上線的時也竟然再次上線了,還通過了我的好友申請。
遊戲的世界頻道上到處都在刷時也復出的消息,我顫抖着手,給依舊在線的時也發去了一句你好。
「你好。」那邊很快就給出了回覆。
「大神,我仰慕你很久了,以後可以一起玩兒嗎?」
時也沒有再回復,而是直接彈來了一條組隊邀請。
我顫顫巍巍地加入了他的隊伍,不負衆望地成了全隊墊底,直接拉低了他的總戰績。
就在我以爲得罪了時也的時候,他發來了一句話:
「以後我帶你多練。」
我回了三個驚歎號,立馬答應了下來。
我和時也的關係發展得很順利,他脾氣很不錯,只是他的現實生活似乎很忙,每天都是定時定點上線。
因爲忙着打遊戲、練操作,我直接忽視掉了賀雲朝。
在姐姐來接我的時候,我飛快收拾好了行李,帶着我的畫筆和顏料,打算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我提着行李出門,賀雲朝坐在輪椅上,陰冷的目光像蛇信子一樣舔舐着我。
「喬喬,你是要離開了我嗎?」
「我要回家。」
「可你是我的未婚妻。」
這三年的相處已經讓我足夠了解賀雲朝,他的表情控制得再好,我也能看出他掩在平靜皮肉下的歇斯底里。
賀雲朝是一個缺愛的人,這一點我一直都知道。
賀雲朝很小的時候,爸媽就因爲利益分攤不均而離了婚,賀雲朝的爸爸很快有了新歡,媽媽也快速改嫁,經常大半年才能見上一次面。
所以和他在一起後,我收斂起了脾氣,但他身上的刺卻一直在野蠻生長,把我紮了個透。
現在擺在我眼前的路只有兩條。
要麼成功攻略時也,徹底擺脫賀雲朝。
要麼失敗,淪爲沒有靈魂的惡毒工具人,走上絕路。
不管哪條路,最後都會撕破臉。
所以我直接擺爛了,告訴賀雲朝,他要是不甘心,可以直接取消婚約。
「果然,盛喬,你果然是這樣的人。」
我忽然想要發笑,在他說完後,我直接把訂婚戒指丟給了他。
「我什麼樣的人?你不就是覺得我和你是因利而聚嗎,爲了這樣的揣測,你受傷以後無時無刻不在試探我的底線。」
「賀雲朝,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我家裏有錢是我的錯嗎?兩家聯姻,沾上了錢的感情在你眼裏就不純粹了是嗎?」
「難道只有一貧如洗,窮得除了一顆心以外什麼都掏不出來的人愛你,那樣的愛才叫純粹的愛嗎?」
「那現在如你所願,你自以爲是的揣測成真了,你應該高興纔對。」
我的反問連珠似炮,賀雲朝臉色發青,一雙手死死扣住了輪椅扶手。
葉媽的臉色比賀雲朝還要難看,直接朝我呸了一聲:
「你這個沒教……」
「你朝別人吐口水就很有教養嗎?」
葉媽還想說點什麼,我擺了擺手,打斷了她。
「算ƭṻₕ了。」我從兜裏掏出了一個收拾行李時翻出來的五毛錢硬幣,拋給了葉媽,「能面刺寡人之過者,受上賞。」
硬幣落地,我聽見身後響起了一聲悶笑。
靳懷時倚在門邊,雙臂抱在胸前,陽光落在他的眉眼上,疏離淡去,平添慵懶。
莫名其妙。
我腹誹了一句,拖着行李箱揚長而去。
-7-
回家後,我放下了所有心防,睡了個昏天黑地,連鬧鐘的聲音都沒能聽見。
等醒來時,我已經錯過了和時也約好的上線時間。
我慌忙登錄遊戲,卻發現時也的在線標識還亮着。
時也說他在等我。
興許是睡飽了緣故,我一晚上的操作都十分流暢,連時也都說我進步神速。
於是我趁熱打鐵,提出了想和他線下見一面。
畢竟離孟姣出現,劇情正式開啓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我不能再拖了。
一直回覆得飛快的時也突然沉默了,半晌過後,時也說自己最近有些忙。
言下之意,婉拒了哈。
時也這人確實神祕,姐姐幫我查了他很久都沒能查出他的真實身份。
我也確實有些唐突,只好打着哈哈把這件事翻了過去。
我宅在家中,除了畫畫就是打遊戲。
姐姐怕我受了情傷,在家裏憋出毛病來,直接把我丟去了拍賣會的現場。
我睡眼惺忪,腦子都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落座了。
姐姐說這場拍賣ťū⁶會的拍品裏有好幾幅我曾感興趣的油畫,無論價格,只要我喜歡,就盡情拍下來。
好巧不巧,我在拍賣會上碰見了瞿逸。
他是我姐姐的死對頭,也是我的前姐夫。
我和他早就不對付了,如今瞿逸摟着新歡,我拍什麼,他的競價就一定穩穩地壓我一頭。
我和他針尖對麥芒,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激烈對撞,最後卻都被前排的一個人以高價截了胡。
拍賣會結束後,瞿逸帶着新女朋友攔下了我。
「喬喬,你這脾氣怎麼和你姐姐一模一樣,老是這麼嗆人,做女人,還是要溫柔一點,你要是溫柔一點,也不至於和賀少鬧翻了。」
瞿逸說完,我連忙讓人拿了兩張紙巾給我。
「怎麼了?我這個曾經的姐夫說你幾句,你就開始冒汗了?」
「不是。」我捏着紙巾,深吸了一口氣,「手裏沒個東西佔着,我怕自己忍不住動手扇你。」
又是一聲熟悉的悶笑傳來,我一轉頭,看見了靳懷時正朝我走來。
「這位先生是?」瞿逸也看向了靳懷時。
「靳懷時。」
「原來是靳總。」瞿逸瞬間變了臉色,笑意勃發,朝靳懷時伸出了手,「久仰久仰。」
靳懷時瞥了一眼瞿逸,完全沒有握手的打算。
瞿逸訕訕地收回了手,暗裏瞪了我一眼,意思是要不是我得罪了賀雲朝,靳懷時也不會這麼不給人面子。
我沒理瞿逸,打算直接離開。
「盛喬。」靳懷時叫住了我。
「嗯?怎麼了?」
「你剛剛喜歡的那幾樣東西我已經讓助理拍下來了,待會兒就送去你家。」
雖然我和瞿逸關係很差,但是絲毫不妨礙靳懷時的話說完,我和瞿逸大眼瞪小眼,從對方的眼裏清清楚楚地看出了一句話——
「這人沒事兒吧?」
-8-
瞿逸察覺不對,搶先離開了。
於是場面變成了我和靳懷時大眼瞪小眼。
我腦子狂轉了八十圈,拒絕的話剛說了一半,靳懷時就開始問我什麼時候辦畫展。
之前我的畫展籌備到一半,因爲賀雲朝出事而倉促取消,這件事一直是我的一大遺憾。
但現在我還忙着攻略時也保命,能不能成功都不一定,實在沒空想畫展的事了。
靳懷時遞了一張名片給我。
「辦畫展的場地可以隨時聯繫他,我很期待再次看見你的油畫。」
「再次?」我狐疑地接過了名片,「靳總,你這是在因爲賀雲朝的事補償我嗎?」
「我是希望你不會因爲他的事而連帶着討厭我,我和他不Ṱùₒ一樣。」
「有多不一樣?」
靳懷時微微俯身,拉近了我和他的距離。
「起碼,我不會讓你受傷。」
這句話過於鄭重,鄭重得讓我的心忽然緊了一下。
靳懷時靠得太近了些,我聞見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雪後冷杉的氣味,熟悉得讓我的頭有些發昏。
「靳總,你可是賀雲朝的舅舅。」
「那又怎樣?」
「我不喜歡年紀太大的男人,更不想再招惹和賀雲朝有關的人,而且,我有喜歡的人了。」
雖然還只是攻略目標,但是拉出來當一下擋箭牌,也不算過分吧。
我後退了一步,把名片插回了靳懷時的西裝口袋,說了一聲再見。
我沒空應付靳懷時這種看起來就很危險的男人,我忙着回去攻略時也。
今天時也罕見地上線晚了幾分鐘,狙起人來都下死手,一槍一個,彷彿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觀賽的人在頻道里嗷嗷直叫,說時也寶刀未老。
一向不在公屏上說話的時也忽然抽出空,在公屏上飛速發了兩個字:
「不老。」
於是其他人刷屏刷得更厲害了。
我突然好奇起了時也的年紀,發了一條私信問他。
時也又狙了兩個人,退出了比賽,給我回了一條早點睡覺,就直接下線了。
嘖,果然是男人心,海底針。
-9-
靳懷時還是把拍賣會上的那幾幅畫送到了我家。
姐姐問怎麼現在纔有人送畫,我只好如實回答,這是別人拍下以後送來的。
「誰啊?」姐姐笑容促狹,朝我挑了挑眉。
「……靳懷時。」
姐姐一怔,隨後輕笑了一聲:「你那個學長啊?」
我見鬼似的看了她一眼:
「正常人都會先反應過來他是賀雲朝的舅舅吧……而且你怎麼知道他是我學長的?」
靳懷時比我高了好幾屆,行事又十分低調,我都是快畢業的時候才知道的這件事。
「我不是怕提起賀雲朝你會難受嘛,我記得幾年前你畢業舞會喝醉了,就是靳懷時把你送回家的。」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成了一片空白。
我急匆匆上樓,找朋友要來了畢業舞會的錄像。
紛亂交錯的光影,青春洋溢,我在人羣中醉得臉頰緋紅,最後一頭栽進了一個男人的懷裏。
雖然看不清容貌,但是他的輪廓、身型,都在提醒着我,這個男人就是靳懷時。
因喝酒而斷片的碎片記憶突然開始在我的腦中狂轟濫炸。
我依稀回憶起,自己那天在惱人的酒氣中聞見了一股很好聞的冷杉氣息,隨後揉着那人的臉,說了一句:
「你好香啊,我能摸摸你嗎?」
所以,那個人是靳懷時。
我尖叫了一聲,用枕頭捂住了自己的臉。
姐姐不明所以地敲門,問我怎麼了。
我一邊說沒事,一邊找到了大學時期最好的朋友周荔,問她還記不記得畢業舞會上有一個叫靳懷時的學長也來了。
周荔比我還迷茫,先是反問我畢業舞會怎麼會有學長在,隨後又說她去替我打探打探。
這一打探,就是整整一個下午。
一直到天色都暗了,周荔才彙總了各種零碎的信息,告訴我靳懷時確實去了。
「喬喬,是你的導師邀請的他呀,靳懷時喜歡你的油畫,一直想要見你一面,正趕上畢業舞會有時間,他就去了。」
我捧着手機,指尖因爲尷尬而微微顫動。
畢業還不到半個月,我就和賀雲朝重逢Ŧŭₐ了,很快就確立了戀愛關係。
而就在那之前,我居然扒拉着賀雲朝的小舅舅,問能不能摸摸他。
-10-
我是喝多了酒所以斷片了,但是靳懷時肯定沒有。
他一定是什麼都記得的。
靳懷時好像喜歡我。
這個念頭一經出現,就開始像野草一樣在我的腦內瘋長。
隔日,我的大學導師給我發了消息,讓我去她家一趟,她很久沒見到我了,昨天聽周荔提起我,忽然想見我一面。
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火速趕去了老師家裏。
但給我開門的人,竟然是靳懷時。
老師去了書房,許久沒有出來。
電視裏放着無趣的劇集,我和靳懷時坐在沙發上,一時無言。
「畫收到了嗎?」
送畫的人是靳懷時的助理,收沒收到,靳懷時能不知道?
這明顯的沒話找話的問題,我居然也硬着頭皮接下去了:
「收到了。」
又是一段沉默。
「我其實只比賀雲朝大了三歲。」
「啊……」我一哽,回想起了自己說不喜歡年紀太大的男人,「我那個話,你別放在心上,我只是不想和賀雲朝再牽扯不清。」
「靳家和賀家也沒有那麼多往來。」
我嗯了一聲,咬了咬下脣,心一橫,問起了畢業舞會的事。
靳懷時被我問得一愣:
「你都想起來了?」
「也不算都,只想起了一點點。」
靳懷時也只描述了一個大概,無非是我醉了,老師託他把我送回家。
但是他卻額外承認了,這次回國,不是爲了賀雲朝,而是爲了我。
賀雲朝受傷後性情暴戾,我照顧他,難免被他傷到,這些事傳到了靳懷時耳朵裏,他就趕了回來。
回國的當夜,雨幕蕭蕭,靳懷時一進門就看見我坐在那兒拔玻璃茬子,整隻腳上鮮血淋漓。
他壓抑着怒意,讓人給我叫來了家庭醫生,隨後上樓,衝着賀雲朝的臉就是兩拳。
賀雲朝被教訓得雲裏霧裏,還以爲靳懷時是在氣他一蹶不振。
怪不得那幾天賀雲朝都沒找我,原來是捱打了不想見人。
而靳懷時做這一切的理由也很簡單,他說他答應過我,不會讓我受傷。
應該又是我醉酒後的胡話,我已經忘了,只剩靳懷時還記得。
一見鍾情四個字聽起來有些輕浮,可靳懷時把它延伸出了好幾年。
我和賀雲朝相愛時,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
我和賀雲朝決裂時,他又匆忙趕回,履行那句不會讓我受傷的承諾。
說不心動,是假的。
我的心跳得都快要蹦出來了。
只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心動這兩個字有點奢侈。
「靳懷時,謝謝你。」我站了起來,「但我得回去了。」
我的攻略對象還在等着我。
他的馬甲有城牆那麼厚,他的心思也越來越難摸清了。
我要抱緊他的大腿,才能抱住自己的命。
靳懷時聽懂了我的弦外之音,他斂下了沉寂的眼眸,跟着站了起來。
電視裏的無聊劇情終於結束了。
「我送你回去。」靳懷時說。
「不用了。」
「好……方便告訴我,你喜歡的那個人是誰嗎?」
我搖了搖頭。
靳懷時自嘲地笑了一聲,但還是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緒。
「不方便就算了。」
「也不是不方便,是我只知道他的遊戲 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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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知道靳懷時就是時也的時候,我是崩潰的。
靳懷時甚至現場登錄上了遊戲賬號自證身份。
我呆呆地坐在旁邊,看着靳ṱū³懷時隨機開了一把狙擊競速賽,用實力證明他絕對就是時也本人。
靳懷時說那天他送我回房間,看見我的電腦屏幕,發現我在玩這個遊戲,他才又跟着上了線,通過了我的好友申請。
可他擔心我會因爲他和賀雲朝的關係而疏遠他,更怕我覺得他惡意騙我,所以一直沒敢答應我線下見面。
一瞞,就瞞到了現在。
本來以爲觸不可及的攻略對象就在我身邊。
好厚的馬甲。
好強的衝擊力。
強到我被送回家的時候腦子都還是亂的。
分別前,靳懷時接連叫了我好幾聲喬喬。
夜幕之下,靳懷時的眼裏映着璀璨的微光,我問他怎麼了,他卻又不說話了,只是俯身抱住了我。
擁抱有時候比親吻更加曖昧,點到即止的觸碰,卻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像鼓點一樣響起。
不只是靳時安的心跳,還有我自己的。
我抓緊了自己的斜挎包帶,竭力壓抑着自己因爲一個擁抱而翻滾起來的心緒。
「喬喬。」靳懷時替我理好了被風吹亂劉海,「明天見。」
「明天見。」我脫口而出。
靳懷時是時也的這件事,我緩了足足兩天才回過勁來。
兩天後,我也迎來了《絕地狙擊》的雙人循環賽。
作爲時也,靳懷時從來不參加這種需要組隊的官方賽事。
組隊,只會影響他開槍的速度。
但這一次他不但參加了雙人賽,而且帶的組員,還是我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新手。
全程直播的比賽,幸好我沒有拖後腿,只是一場打下來,我的眼睛都是痠疼的。
中場休息時,我操控着角色站在原地檢查裝備,耳機裏忽然響起了靳懷時的聲音:
「喬喬,到我這邊來。」
靳懷時開麥了。
時也不是軟妹,時也真的是一個男人。
公屏上的文字瘋狂滾動,直播的彈幕也瞬間增加。
看着一排又一排懷疑我是時也女朋友的留言,我掏出了手機,發消息問靳懷時是不是故意的。
「是。」靳懷時回覆得飛快,「所以你怎麼還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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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懷時來我家的次數越來越多,姐姐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後來的見怪不怪,最後甚至還能拉着我的手,感嘆上一句:
「以後賀雲朝豈不是要叫你舅媽?」
我的嘴角抽了抽,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整整三十九天,終於熬了過去。
在孟姣依照劇情出現在賀家的時候,1119 也準時出現了。
他忙得腳不沾地,急匆匆查探了一遍數據,告訴我攻略度超額完成。
本來 80% 就算成功,我的攻略度是 100%。
1119 祝賀我得到了自由,和我相關ṱų³的狗血劇情也不會再發生了。
「不對。」
1119 說着說着,動作一滯,又查探了一遍數據。
「不對,你這攻略對象怎麼好感度一開始就是滿的?難道我數據庫又出現誤差了?」
1119 焦頭爛額,卻沒有查出什麼問題。
我的心忽然泛起了一層漣漪,一圈接着一圈,怎麼也淡不下去。
我忽然很想見到靳懷時,但在那之前,我得先去一趟法源寺。
我是在那兒供錯的油燈,招來的 1119。
把燈滅掉以後,數據流終於被矯正了回來。
在聽說是我不小心供錯了燈,莫名把活着的賀雲朝給超度了以後,1119 差點活啃了我和整座法源寺。
寺廟的鐘聲響起,厚重得彷彿能撫平一切不安。
1119 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說:
「算你走了狗屎運。」
「謝謝你,我知道,是你心軟。」
1119 切了一聲,尾巴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
在離開前,我拜託 1119 幫我修復了一段記憶。
他輕輕一點,我的腦子瞬間就通了。
我想起了第一次和靳懷時見面的場景,朦朧光線中,我非要揉他的臉。
靳懷時無奈地看着我,失笑道:
「原來盛大畫家喝醉了是這副模樣。」
靳懷時送我回家,我脫了高跟鞋,提着裙襬,死活不肯上他的車。
他只好跟在我的身後,一步一步,從人聲嘈雜,走到人影成雙。
我站在階上高聲說自己會成爲最偉大的油畫家,靳懷時站在階下,一邊點頭認同一邊讓我下去。
我已經徹底忘了自己是怎麼爬上這麼高的階梯的了,只記得我把鞋子扔了下去,人卻連動都不敢動。
靳懷時只能張開雙臂,對我說:
「下來吧,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傷的。」
「真的?」
「真的。」
於是我猛地跳了下去,正砸在靳懷時身上,兩個人雙雙倒地。
靳懷時做了我的肉墊,我趴在他的身上,含混不清地誇他言而有信。
「你叫什麼名字來着?」我盡力捋直了舌頭。
「靳懷時。」
「哦……我知道,懷時,時也、命也、運也。」
我一通胡說,完全沒注意到被我壓在身下、一向吝嗇於表達情感的靳懷時笑意越來越溫柔。
心動在這一瞬間成了燎原的星火,一燃就燃了許多年。
我坐在法源寺的木椅上,聽着鐘聲,無比清晰地感受到靳懷時幾年前燎起來的那把火,終於落到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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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賀雲朝如同兩條相交線,短暫的糾纏後,又各自踏上了屬於自己的路。
賀雲朝依然對天真爛漫的孟姣動了心,只是或許是少了我從中作梗、衝鋒陷陣的緣故,這段感情的壓力來源變成了賀雲朝的父親。
父子倆鬧得不可開交,成了整個圈子裏的笑話。
連帶着我,我也成了笑話。
畢竟我和賀雲朝訂了婚,結果又撕破了臉,這件事, 很有拿來做談資的噱頭。
有人說我嫌棄賀雲朝殘疾,也有人說是哪怕賀雲朝殘疾了都看不上我。
我被這番左右互搏的言論逗樂了,也懶得管他們的爛事兒,索性窩在家裏安安心心地畫畫, 開始認真籌備畫展。
半個月後,靳懷時正式宣佈靳家的產業重心會逐步移向國內。
在靳懷時舉辦的酒會上, 我作爲他的女伴,和他一起登上了遊輪。
無數道或詫異或審視的目光落在了我和靳懷時的身上。
賀雲朝的腿還沒完全康復,但在看見我挎着靳懷時的胳膊出現的時候,賀雲朝差點直接從輪椅上蹦起來。
「靳懷時, 她之前是我的未婚妻!」賀雲朝臉色鐵青, 脖子都繃緊了。
「現在我是她的未婚夫。」靳懷時朝賀雲朝舉了舉酒杯,「你得叫她舅媽。」
賀雲朝的視線挪到了我的身上, 我和靳懷時十指相扣,禮貌地笑了笑:
「賀雲朝, 祝你得到你想要的。」
我永遠都會是那個擁有最大的野心, 一心想要成爲最偉大的油畫家的盛喬。
洗手作羹湯,我不會, 但是我的愛不會因此就變得廉價,變得不純粹, 只是賀雲朝他不懂, 也不配。
一個月後,我的油畫展十分順利地舉行了。
業界評價很高, 我一連接受了五六家媒體的採訪,直接洗刷乾淨了賀雲朝的事帶給我的負面影響。
畫展的第一天,同樣也是《絕地狙擊》雙人賽的決賽日。
賽前的新規,是所有參賽選手都要露臉直播, 我和靳懷時對視一眼, 雙雙選擇了棄賽,捂好自己城牆一樣厚的馬甲。
合上電腦前,我看着天梯榜上穩居第一的時也兩個字, 問靳懷時的他的遊戲 ID 是什麼意思。
「時也、命也、運也,我覺得我遇見你的時機很對,只是少了一點命和運。」
我勾住了靳懷時的手。
靳懷時捏了一下我的臉, 問:
「所以你的遊戲 ID 又是什麼意思,宇宙之無敵金剛大暴龍戰士。」
「你不覺得很有威懾力嗎?」
靳懷時沉默了一下, 罕見地沒有認可我的話。
我乾咳了一聲, 想起了另一件事。
「靳懷時, 怎麼那年畢業舞會過後, 你就再也沒有出現了?」
「那晚你摔在了我身上, 我手臂骨折,住院去了。」
等靳懷時出院, 我已經和賀雲朝重逢了。
果真是,多了一點時,少了一點命和運。
「後悔嗎?」我問他。
「不後悔, 起碼我是真的沒有讓你受傷。」
兜兜轉轉,缺的那點命和運,終於在此補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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