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迴響

聚餐時喝多了，對着老闆喊老公。
同事調侃：「想追老闆想瘋了。」
老闆冷臉斥我：「嘴巴都管不住，還喝什麼酒？」
短暫的寂靜中。
對面最難說話的甲方大佬冷笑一聲。
「她喊的是我。」
「你這麼起勁幹什麼？」

-1-
從學校一路追進陸庭安的公司，給他當助理。
我喜歡陸庭安，沒人不知道。
送文件時，我聽到裏面有人調侃。
「時妤那麼一個大小姐，紆尊降貴給你當助理，你真捨得啊？」
陸庭安「嘖」了一聲。
「她自己要來，我有什麼辦法？」
旁邊人笑起來。
「也是，她一直就喜歡粘在你身邊。」
「這麼多年了都沒變。」
「不過陸哥，你真不打算跟時妤在一起嗎？」
「她可真是做夢都想跟你在一起。」
「上次她被家裏安排相親，你大晚上找我們喝酒，我還以爲，你挺在乎她的。」
這句話剛說完。
陸庭安好像突然就生氣了，聲音一下子變得很冷。
「一個纏人精而已，我在乎什麼？」
門外，我準備敲門的手，緩緩落下。
直接握上門把，推門進去。
屋內人因爲我的闖入，呆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
很快又沒事人一樣笑嘻嘻地說：
「時助理，又來給陸哥送早飯啊？」
每天雷打不動的早餐外送。
陸庭安頭都沒抬，彷彿早已預料我要幹什麼。
只隨意朝着我點了點下顎。
「放桌子上。」
我卻搖搖頭。
把手裏的文件和辭職信一起放到桌子上。
「不是早飯。」
「是我的辭職信。」
「陸總查收。」

-2-
幾個人都傻眼了。
他們一窩蜂湊上前，趴下看清信上的文字後，難以置信地問：
「不是，時妤，你認真的啊？」
陸庭安終於皺着眉抬起頭。
他看向我。
「鬧哪出？」
我把辭職信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辭職啊。」
「電子版也發你郵箱了，記得看。」
陸庭安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信，有些不耐煩地問：
「就因爲昨天讓你加了會兒班？」
我搖頭：「不是。」
「我就是不想幹了。」
陸庭安的臉，終於一點點沉下來。
在我轉身準備離開時，他叫住了我。
「時妤。」
「你現在走了，再想回來我身邊，就沒可能了。」
像威脅，又像是警告。
我頭都沒回。
「求之不得。」
房間內的氣氛，瞬間低至冰點。
推門離開時，身後有小心翼翼的試探聲音。
「陸哥，她就是大小姐脾氣上來了，你別放在心上……」
「對啊，她有多喜歡你，你還不知道？」
「說不定下午就後悔了，又鬧着要回來……」
陸庭安死死盯着被關上的門，冷笑了一聲。
「誰管她。」

-3-
我把公司沒用的東西都扔了。
到最後，竟然什麼都沒留下。
看着空空如也的工位，我有點想笑。
腦子裏又回想起昨晚我被留在公司加班時，收到的那條匿名視頻。
燈紅酒綠的包廂裏，陸庭安懷裏摟着位明豔大美人，漫不經心地聽着周圍人的議論。
「時妤這會兒還真乖乖留在陸哥公司幹苦力呢？」
「你以爲，還是陸哥有手段，那麼個大小姐，都多久沒參加咱們的聚會了？」
的確。
追着陸庭安跑了那麼多年，我一個富家千金，給他當牛做馬。
只要他開口，我就心甘情願地替他加班、應酬，熬出了一身的病痛。
到最後只換來他兄弟們的一句調笑。
「這麼看，時妤真像陸哥身邊最聽話的狗。」
而他在一旁舉杯輕晃，並不否認。
甚至還哼笑了聲。
「什麼話？」
「我身邊就她像狗，哪來的最？」
引得周圍一片鬨笑。
那一刻，我像被人從頭到腳潑了一盆涼水。
很冷。
卻也好像瞬間清醒了。
想了想，我默默掏出手機，從聯繫人裏翻出來前段時間家裏介紹的那位相親對象。
聽說這是個頂頂好的人。
只是我之前滿心都是陸庭安，一直拖延見面，還想把相親攪黃。
現在……
雖然似乎有些不道德。
但衆所周知，徹底擺脫上一段最好的方式——是開啓下一段。
我輕敲屏幕。
【明天要不要見一面？】
沒想到對面幾乎秒回。
【好。】

-4-
相親對象很紳士。
主動表示時間我定，地點他安排。
只是之前父母跟我提相親的事情，我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導致我現在對這位相親對象的信息一無所知。
提前到了約好的地方，我在門外躊躇猶豫。
萬一待會兒我沒認出來他，會不會很尷尬？
正來回踱步，不小心撞到了人。
我抬頭。
入目是裁剪得宜的挺括西裝。
再往上，是一張五官輪廓都精緻得人神共憤的臉。
而這張臉的主人，正神色溫和地看着我。
「怎麼不進去？」
他那看起來就特別好親的薄脣伴隨說話的節奏一張一合……
我下意識嚥了咽口水。
又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因爲這人我認識。
賀北周。
圈子裏有名的大佬。
我無數次在陸庭安公司的目標合作對象裏看見他。
但據說他手段狠厲，爲人無情，極難接近。
合作一次也沒有成功過。
我連連後退給他讓道。
「抱歉抱歉，我在等人，有點走神了，實在不好意思，您先進……」
結果面前人輕笑一聲。
「時小姐。」
我詫異抬頭。
他怎麼知道我姓時？
他眼角含笑。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等的人就是我呢？」

-5-
我很震撼。
家裏只說給我介紹了個特好的相親對象。
但我怎麼也不敢想，會是賀北周這種級別的人物。
直到和賀北周面對面坐在他安排好的包廂裏。
我表面保持微笑。
桌子下的手給我媽狂發信息。
【你們給我安排的相親對象是賀北周？】
【咱這家世已經能跟他聯上姻了嗎？】
【你們是不是揹着我偷偷發達了？】
我媽秒回問號。
【？】
【說啥呢閨女？大白天開始做夢了？】
【安排的是賀北周的一個遠房侄子。】
【你阿姨沒跟你講清楚吧？】
我瞄了眼對面含笑看着我的男人。
難道這樣好看的臉，人間還有第二張？
和他視線對撞。
我不好再假裝自己很忙。
只能支支吾吾開口。
「那個……」
「請問你是……賀北周賀先生對吧？」
他點了點頭，隨即歉意一笑。
「是。」
「怪我，還沒有自我介紹。」
「時小姐你好，我叫賀北周，是你這次的相親對象，很榮幸認識你。」
言簡意賅的自我介紹。
就是和我媽給的信息完全不一樣。
我凌亂了。
「但，給我安排的相親對象……不是……」
賀北周挑了挑眉。
端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一口。
「那小子配不上你。」
「所以我來了。」
他抬眼看我。
「怎麼了？」
「時小姐更喜歡他嗎？」
我愣住了。
他這話說的……
怎麼好像跟我很熟一樣？
我心裏直打鼓。
賀北周卻始終面色自如，一雙沉靜而深邃的眼ŧũ²睛就那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期待回答的意味頗爲明顯。
我只好硬着頭皮開口。
「當然不是……我都不認識他。」
他輕笑。
「那我替他，沒關係的吧？」
我嚥了咽口水。
「沒……」
我當然是沒關係了。
怎麼看都是他比較喫虧吧？
賀北周卻好像因爲我這個回答很開心。
他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厚厚的一本書，起身彎腰，放在我面前。
「那就好。」
「這是我的個人簡歷，裏面寫了一些我的基本情況，愛好特長，職業薪資，以及個人名下財產，時小姐可以過目一下。」
「不瞞時小姐說，我這一次，是抱着結婚的目的來相親的。」
「我的社交圈沒有異性，可以保證對婚姻絕對的專一，婚後我也會做到婚前所承諾的一切，將個人財產全部無償贈與。」
「我不會給我的另一半施加任何壓力，在不離婚的前提下，她享有絕對的自由。」
「如果時小姐對我的條件還算滿意，我希望我的願望……」
他說完這一長串，忽然頓了頓。
那雙漂亮的眼睛又開始朝我放電。
「可以被考慮一下。」
賀北周的嗓音本就溫潤磁性，那張讓人一看就挪不開眼的帥臉還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真有點迷糊了。
飄飄欲仙了。
這是我被陸庭安氣瘋以後的幻想嗎？
桌子下的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
好痛！
不是做夢。
或許是我的表情越來越呆滯。
直到賀北周眼底蔓上笑意，我才意識到自己又失態了。
趕緊端起杯子戰術喝水。
然後裝模作樣地開口。
「賀先生。」
「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結婚嗎？」
他看着我。
很認真地點頭。
「是的。」
「時小姐，我希望有這個榮幸，成爲你的丈夫。」

-6-
他的態度明確又堅定。。
我真手足無措了。
哪有一相親就要結婚的？
對象還是賀北周……
這個我以前覺得從來都遙不可及的男人。
就這麼誠懇地、溫和地坐在我對面。
說要當我的丈夫。
我仍覺得難以置信。
「可……爲什麼是我？」
他像是早猜到我會有此一問。
身子很從容地往後靠了靠，偏頭。
「像時小姐這樣能力性格長相都萬中無一的女生，想和你結婚，還需要理由嗎？」
說完，還笑着朝我揚了揚眉。
他語氣神態都實在太過認真。
搞得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摸了摸鼻子。
「但你的條件不是更好嗎？」
賀北周難得地頓了兩秒。
直直看向我的眼睛。
「那時小姐覺得我好嗎？」
我一愣。
下意識嚥了咽口水。
默默看向面前一桌子完全符合我口味的，顯然用過心的菜品。
剛剛我就想說。
我昨天那麼晚才約他。
今天的一頓飯竟然能把我的口味偏好研究得這麼細緻。
至少作爲一個相親對象，他是極有誠意的。
待人也根本不是傳聞裏的冰冷無情。
再加上他自己那一堆逆天的硬件軟件條件……
誰會覺得他不好？
我猶豫片刻。
「你……」
「挺好的呀。」
賀北周又肉眼可見地開心了，低下頭輕笑兩聲。
把那本簡歷書朝我面前推了推。
「那要跟我試試嗎？」
意識到他指的是結婚。
我內心下意識地逃避。
這個還沒有在我人生規劃裏出現過的步驟。
但賀北周流露出來的情感實在是真誠。
我也想盡量讓自己坦誠。
「我們可以先試着接觸。」
「畢竟結婚……會不會有點太快？」
他聽到我的回答，眼底劃過瞬間的黯淡。
又很快被他遮掩起來。
很乖巧地點頭。
「好，都聽你的。」

-7-
喫完飯，賀北周叫助理安排了司機送我回去。
路上無意間聽到助理和他的對話，我才知道，在我約他喫飯的這個時間點，原本有一場挺重要的國際會議。
我一時好愧疚。
「耽誤你開會了嗎？對不起，我不知道……」
賀北周擺擺手安撫我。
「這有什麼？」
「會什麼時候開都行。」
儘管他的語氣和動作，無一不在告訴我，沒關係的。
可我心裏還是很過意不去。
賀北周見我有些低落，竟然彎下腰，把臉湊到我面前，眨了眨眼。
「再說，開會哪有娶老婆重要？」
「畢竟你約我，可不是能經常遇上的好事。」
他的臉離我很近。
近到我能看清他又長又密的睫毛在翕動。
而那雙好看得不像話的眼睛裏，映滿了我。
這一瞬間，我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越來越快的聲音。
「賀北周……」
或許是看到了我不自在的表情。
賀北周的耳根也微微紅了。
他慢慢又拉開了和我的距離。
「咳……」
「那我先去忙。」
告別得很匆匆。
而且他轉身邁着長腿離開時，步子好像有點……不太協調。
我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搖上了車窗。
心裏竟然有種說不上來的開心。
好像……我其實很喜歡和賀北周相處。
一直到晚上。
賀北周大概才忙完，給我發來消息。
是一張明月高懸的圖片，看得出是剛拍的。
我很快回：【好漂亮。】
他回得更快。
【是，看到它就想到你。】
想到我？
我莫名有些臉熱。
【你一直都這麼會撩人嗎？】
他卻一副老實人樣。
【想到什麼就說了。】
【這算撩人嗎？】
這人……
怎麼總能這麼一本正經地說讓人臉紅心跳的話？
我正想着要怎麼回覆。
對面新的消息彈出來。
【明天有空一起喫飯嗎？】
我幾乎沒有猶豫。
【有呀。】

-8-
賀北周完全不吝嗇於主動發出邀請。
於是接下來一連好幾天。
我都是和賀北周一起喫的飯。
有時喫完飯他有空閒，還會陪我一起逛街。
他跟在我旁邊，我逛街的回頭率都變高了。
逛完送我回家，又總能變魔術一樣地從車裏變出一份禮物。
有時是難買的限量款包包，有時是拍賣會天價的高珠。
一開始我根本不敢收。
可他態度卻罕見地嚴肅。
「時小姐，如果我們現在是處在接觸的階段，那麼就是我在追求你。」
「送禮物或者其他，都是我應該爲你付出的成本。」
「這也完全在我個人能夠負擔的範圍內。」
「如果你不收，我會認爲你是在拒絕和我進一步接觸。」
說着，他還垂下眼瞼。
「還是說，你真的是這個意思？」
他滿臉的落寞，搞得我完全沒話說了。
只能拎着大包小包回去。
每天體驗被錢砸暈的感覺。
但一直接受他的好，我也覺得不太好意思。
於是在這天喫飯的時間之前，早早去了百貨商店，準備給賀北周也挑一件禮物。
結果兜兜轉轉好久。
實在沒找到賀北周會缺的東西。
只好選了賀北周常穿的一個牌子，挑了條我覺得百搭的領帶。
就在包裝結賬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哼笑。
「時妤，終於鬧夠了？」
我動作瞬間僵硬了一下。
因爲這個聲音我很熟悉。
是陸庭安的。
我轉頭。
陸庭安和他的幾個兄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店門口，正好整以暇地揚着下巴看我。
我沒再給他第二個眼神，回頭繼續等着店員包裝。
可那幾個人非得湊上來。
「時助理買東西呢？這不是男式領帶嗎？給陸哥挑的呀？」
「這款式一看就跟陸哥今天的西裝顏色很搭啊，時助理用心了！」
「不過你鬧這麼些天陸哥是真有點生氣，一條領帶不一定能哄好哦……」
一衆嘰嘰喳喳裏，陸庭安哼了聲。
「誰缺一條領帶……」
「但如果你好好認個錯，我可以給你這個臺階。」
我聽到他的聲音直噁心。
乾脆不看他。
「我已經辭職了，我叫時妤，不叫時助理。」
「這也不是給陸庭安買的，能別湊熱鬧嗎？」
我說完，幾個嬉皮笑臉的人笑意慢慢斂了。
陸庭安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他盯着我半晌。
「這麼久還沒鬧夠？」
「差不多得了，時妤，我沒那麼多耐心。」
說着，又面露嘲諷地瞥了眼店員剛包裝好的領帶。
「男士領帶，你還能送給誰？」
我付好款，接過東西。
「送給我相親對象，可以嗎？」
陸庭安眯起眼。
「你不是說沒去相親嗎？」
我拎着禮物轉身往外走。
「換了一個。」
他聲音瞬間冷下去。
「誰？」
我頓了頓，選擇如實告知。
「賀北周。」
這個圈內人都很熟悉的名字一出來，幾個人明顯地都沉默了。
片刻後，又響起了輕聲的笑。
嘲笑。
陸庭安沉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時妤。」
「用別的男人來氣我，很蠢。」
「更何況，你編也不知道編個真一點的？」
不想管他們究竟相信與否。
我頭都沒回，徑直離開了。

-9-
因爲這個小插曲，我喫飯還小遲到了一會兒。
趕到的時候，賀北周正在用餐巾折花。
他見我進來，又用手整了整形狀，一朵餐巾折成的玫瑰花被送到我眼前。
「鏘鏘~好看嗎？」
我一怔。
「好漂亮，這麼精緻，你好厲害！」
「不好意思，有點事情遲到了，是不是等久了？」
賀北周聽到我的道歉，低頭放下了餐巾玫瑰花，眼底有一閃而逝的寂寥。
「沒事的。」
說完頓了兩三秒，又實在沒忍住似的補了句。
「聽司機說，你剛剛遇到朋友了？」
我愣住。
之前明目張膽地喜歡陸庭安那麼久。
賀北周甚至都不需要打聽，就會知道我之前追陸庭安有多死心塌地。
只是這段時間，我們誰都沒有聊到過這個話題。
這個時候提到了，他……應該是介意的吧？
我趕緊撇清關係。
「我和那人根本不算朋友。」
賀北周看着我，試探開口。
「那就是以前的朋友？」
我想了想。
「也不是。」
「最多算以前的前科。」
賀北周原本硬巴巴努力撐着的臉一下子被逗笑了。
我見他笑起來了，順勢把領帶遞到他面前。
「遲到只是因爲給你挑禮物挑花眼了。」
「看看合不合適？」
賀北周愣了下，眼睛瞬間亮了。
「給我的？」
我點點頭。
他像個被老師送了小紅花的小朋友，滿臉驚喜，動作很輕地接過包裝袋。
打開盒子，伸手摩挲着那條領帶，眼底躍動着點點星光。
「謝謝你，小妤。」
「我很喜歡。」
意識到似有不妥，他抬頭看我，小心翼翼地問。
「可以這樣叫你嗎？」
我眨眨眼。
「當然可以！」
賀北周很開心。
開心到直接伸手拉開自己的領帶，解了下來。
我詫異：「你一會兒不去公司了？」
他搖頭。
「不是。」
「我想戴你給我買的這條。」
然後星星眼看向我。
「你願意幫我係上嗎？」
我默默看了眼他今天西裝的款式。
糾結好半天還是沒忍住開口。
「我當然是願意……」
「但藏藍色西裝配一條黑白領帶……會不會有點太詭異了？」
有點像搞行爲藝術的。
誰知道賀北周半點不覺得有問題。
反而驕傲地高高揚起頭。
「就是要這樣，纔會有人問我，爲什麼今天的領帶這麼特別？」
「我就可以告訴他們，這是你送我的領帶。」
「你還幫我係上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想象裏，搖頭晃腦的，越說越驕傲。
我想如果賀北周的身後有尾巴，此刻已經高高翹起搖得不知天地爲何物了。
有點可愛。
只是……
雖然我們這段時間一直相交甚密，但說到底，還什麼關係都沒確定。
我遲疑片刻。
「但幫忙系領帶這個動作……好像一般都是情侶之間誒。」
「你這麼宣揚，別人不會誤會嗎？」
賀北周原本沉浸想象的表情一時凝住。
他垂眸思索了片刻，開口。
「我一開始就說過想跟你結婚的，小妤。」
「我很希望能被別人誤會的，都不是誤會。」
「而是事實。」
他看了我一眼，又像害怕什麼似的飛快挪開眼神。
「你……的想法呢？」
賀北周的表達總是直白，我大腦瞬間就宕機了。
「我……」
或許因爲我經歷了太長時間的單戀。
在我的思維裏，我和賀北周認識的時間還很短。
而這麼短的時間，兩個人是沒辦法確定親密關係的。
哪怕……在我心裏，他的地位其實已經很親密了。
在我猶豫的長久間隙裏，賀北周已經默默垂下眼。
「沒關係，小妤。」
「我沒有逼你的意思。」

-10-
我沒想到我和賀北周的相處，也會有尷尬的時候。
就在這個話題之後。
雖然我們都在盡力維持原本的相處模式。
但一種微妙感，忽然就橫亙在了我們之間。
靠在家裏的落地窗邊，我有些鬱悶。
明明賀北周很好，對我也很好，我也挺喜歡他的。
爲什麼我卻總覺得跟他在一起這件事，應該還離我很遠呢？
正出神，我媽忽然打了個電話過來。
一接通就是超級大的聲音。
「乖乖，你這段時間，真的在跟賀北周相親啊？」
我默默把聲音調低。
「對呀。」
我媽在電話那頭直深呼吸。
「我的乖乖，你怎麼沒早點跟媽媽講？」
我撅嘴。
「說了你也不一定信。」
「而且我倆還沒正式看對眼呢，我纔沒說。」
我媽很激動。
「沒看對眼？你又想瞞媽媽是不是？」
「乖乖，我這次可是把功課都打聽十足了纔來問你的呀！」
「那個賀北周，喜歡你好久，喜歡得要死啊！怎麼可能沒跟你看對眼呢？」
我愣住。
「什麼？」
「賀北周？」
「喜歡我？好久？」
我媽一連哼哼了好幾聲。
「對啊。」
「這次還是你阿姨沒憋住去問賀北周那侄子，跟你相處得怎麼樣了，結果他侄子哭喪着臉，說他舅舅不許他去，自己替他去相了，給我和你阿姨嚇一大跳！」
「後來我想起你跟我說的話，一尋思，還真對上了。」
「但我們想不通啊，賀北周那樣的，咋會跟侄子搶相親對象？」
「這不四處打聽？又是找老姐們兒，又是找老熟人兒的，好不容易纔給猜得七七八八了。」
我有些懵逼。
「打聽什麼了？」
我媽洋洋得意。
「我慢慢跟你講啊。」
「賀家的阿姨說，賀北周這麼多年都是人淡如水的，唯一可能有點不對勁的，就是有一學期大學剛開學的那段時間，你猜怎麼着？那段時間我乖乖女兒在迎新晚會跳舞，一舞成名！」
「後來大學的畢業照他拿了兩張，一張是他自己班上的，另一張你猜是什麼？是我乖乖女兒班的畢業照！」
「最實錘的還是他自己房間裏放了好多年的兩個娃娃擺件，女娃的坐檯底下刻的字母是 SY……不就是你的名字縮寫？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呢？」
「還有可多細節了，他侄子也說，舅舅聽說他要跟你相親，臉黑得那叫一個不像話，給小孩嚇得不行……」
我媽越說，我越震驚。
如果有這麼多巧合……那真是有點不像巧合了。
大學時，確實有不少人喜歡我。
但我那個時候滿心滿眼都是陸庭安，對所有追求者的態度都很冷淡。
如果賀北周是其中之一……
我估計也沒給他什麼好眼神。
他竟然還惦念到在畢業時拿了我的畢業照嗎？
再想想他跟我相處時的態度……
一切好像都合理了起來。
原本我以爲賀北周想跟我結婚，也許是因爲我合適，也許是因爲他需要。
我從沒想過，是因爲他真的喜歡我。
所以當我心裏對他滋生出依賴的時候，總想着用理性去剋制。
畢竟我起初接觸他，也只是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兩個沒有感情的人，怎麼能那麼快在一起呢？
可如果他一開始就是懷着滿腔誠摯的愛意來和我接觸……
那我又有什麼理由去遮掩剋制自己的心動呢？
我有種茅塞頓開的通透感。
掛了和媽媽的電話，甚至有種立刻去找賀北周的衝動。

-11-
但不知道爲什麼。
永遠都秒回我消息的賀北周，在我發出今晚的第一條消息後，始終沒有回覆。
我一直等到十點都沒有回信，乾脆給他打電話。
那頭卻一直無人接聽。
我又試圖聯繫他的助理。
但他助理給我的是工作號。
這個時間也沒有應答。
真的聯繫不上賀北周，我心裏有種莫名的焦慮感。
但又毫無辦法。
只能輾轉反側了一晚上，給自己熬了個大黑眼圈。
隔天早晨，我才收到賀北周助理的回信。
【實在抱歉時小姐，昨天晚上忘記給工作手機充電了，沒有看到訊息。】
【賀總的話，昨晚似乎心情不太好，也不讓我聯繫他，但是據我所知，他的車停在了家裏。】
【時小姐找賀總是有什麼急事嗎？】
我趕緊回覆。
【也沒什麼急事，就是你能給我一下他家的地址嗎？】
對面很爽快地發過來一個地址。
我點開地圖。
離我還挺近的。
沒想太多，簡單起牀收拾了一下，打了個車趕過去。
賀北周家是個獨棟，很豪華。
正在大門口準備按鈴，我才發現大門竟然沒關。
一推就開了。
我一邊給賀北周發消息，一邊慢慢走進去。
剛到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一個恨鐵不成鋼的聲音。
「兄弟你在逗我嗎？兄弟！你可是賀北周啊！」
緊接着是一個破碎感十足的男聲。
「怎麼了？賀北周不是人嗎？是人就有感情，是人就會被傷到……」
我很快分辨出這是賀北周的聲音。
只是和平時比起來，多了一份微醺後的心碎。
另一個人很無奈。
「那你一上來就要跟人家結婚，人家猶豫一下不是也很正常嗎？」
賀北周幾乎哭着控訴。
「可是她之前老是說想跟那個什麼陸結婚，怎麼到我就不行了？」
「而且我要是不找人給她發那個陸神經病發癲的視頻，相親她都不會來找我的……」
「她也許只是想利用我轉移自己的視線，我如果不用結婚這種方式把她留在身邊，說不定她哪天突然就跑了，就像昨天她又遇到他了……」
「兄弟，七年了，我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啊！」
我震驚。
那條匿名視頻竟然是賀北周安排的？
另一個人沉默了很久。
「所以你就大晚上把自己喝得爛醉成五十個電話都叫不醒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你一個人造了大半個酒櫃？就因爲人家還沒考慮好？」
賀北周不語，只是嗚嗚地哭。
另一個人又無奈又忍不住笑。
「兄弟，你這副樣子，我真是第一次見。」
「明明你只需要做自己，沒有女人會不愛上你的，有也只是時間問題，好嗎？」
賀北周委屈。
「那小妤爲什麼不愛我？」
他兄弟咬牙。
「說了時間問題啊！笨蛋！」
默默聽了老半天牆角的我也忍不住笑了。
結果一笑就被人聽到了動靜。
「誰在外面？」

-12-
出來的是一個高高帥帥的男人。
似乎是另一個世家大族的大少爺。
我看着這張臉，默默感嘆。
果然帥哥都和帥哥玩，少爺都和少爺玩。
還沒來得及說話，少爺一眼就認出了我。
「欸我去，你不是時妤嗎？」
「你來找賀北周的？」
他語速很快，我反應遲鈍地點點頭。
「啊，對。」
他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
「快快快，請進請進啊！」
「你不知道他這一早上給我折騰死了……」
少爺匆匆拉着我進了屋。
一進屋，入目是滿地的狼藉。
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賀北周坐在一個小角落，頭髮蓬亂，眼睛水汪汪的，微溼的襯衫釦子被扯開了幾粒，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露出半截精壯的肩膀和胸肌。
我看得眼都直了。
少爺看看賀北周，又看看我，眼珠子一轉。
「哎，你倆就單獨說說體己話吧，我想先去喫個早飯，餓死我了快……」
說完，也不顧我說什麼，拔腿就跑了。
留下不知所措的我，和意識迷離的賀北周，在偌大的客廳，兩兩相望。
半晌，我試探地開口。
「你……你還好嗎？」
賀北周原本迷離的眼神瞬間亮了一半。
他難以置信地眨眨眼。
「小妤？」
「真的是小妤？」
他現在的模樣實在太過惹人戀愛，我乾脆走到他身邊蹲下。
「是我，我來找你的，賀北周。」
賀北周仰ţü₇着頭，從頭到腳打量了我一遍。
在確定是我以後，他先是低着頭整理了一下頭髮，然後匆匆地把襯衫扣好。
「找我？」
「有什麼事嗎？」
我朝他眨眨眼。
「找你結婚。」
「可以嗎？」
他原本匆匆整理自己形象的動作停住了。
皺着眉看了我一眼。
「又在做夢？」
然後直接轉過頭，四仰八叉地躺下，手臂搭在眼睛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算了。」
我伸手捏捏他的臉。
「不是做夢呀。」
「快起來，賀北周，我們結婚去。」
他蹙起的眉頭舒展開一半。
我捏他臉的手用了點勁。
他的眉頭全部舒ťű₈展開。
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是痛的？」
他難以置信地看着我，又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喃喃自語。
「不、不是夢……」
我衝他笑了笑。
「對呀，不是夢。」
「你不想跟我結婚嗎？還不快收拾收拾？」
賀北周整個人都傻掉了。
他老老實實地收拾了自己，還喫了醒酒藥。
然後懵懵地和我面對面坐着。
「怎麼一晚上就想好了？」
我嘆一口氣。
「還不是有些人，暗戀我又不說，搞得我以爲你想跟我結婚不是走心的，不敢直接答應唄。」
賀北周愣了愣。
「什麼？」
「我嗎？」
我沒好氣。
「不然呢？」
把我媽給我講的事情原原本本給賀北周講了一遍。
他終於承認。
「好吧……的確跟阿姨猜得大差不差……」
「但我以爲我喜歡你，已經表現得很明顯。」
我叉腰。
「可我的視角里我們纔剛認識。」
「一見鍾情也要有個過程吧？你可是一上來就發動攻勢啊。」
他摸摸鼻尖。
「好吧……確實沒忍住。」
然後看向我，試探着問。
「那現在，算我的暗戀，有迴響了嗎？」
我想了想。
「當然算。」
「你要是一開始就明戀，會迴響得更快。」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
「那……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越快越好。」

-13-
從民政局出來，我有種做夢一樣的感覺。
結婚證拿在手裏，好像輕飄飄的。
更別提酒醒後一直都在強裝鎮定的賀北周了。
他咳了一聲。
「不管你是不是衝動決定……現在我們的結婚證領了，就不能反悔了。」
我衝他晃晃手裏的紅本本。
「跟你這樣的男人結婚，誰要反悔？」
「得把結婚證藏起來，免得別人給我偷走ṭûₗ了。」
賀北周很明顯被我逗得想笑。
但他這一次憋住了。
他想了想。
「那……晚點把你的東西搬去我那兒？」
說完，好像自己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摸着鼻子補了句。
「我那兒安保措施好，沒小偷。」
我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行啊。」
賀北周耳朵爬上微微的紅。
我和他就這麼面對面站着，互換了八百個眼神。
然後我試探着開口。
「對了，賀北周……」
「我們結婚的事情，可不可以先暫時保密？」
他一下子如臨大敵。
「爲什麼？」
我撓頭。
「就是……結婚是怕你再多想，想給你安全感，但我現在一下子結婚了，還有點不適應。」
「我想給自己一點適應的時間。」
賀北周在我說完前半句話的時候就已經被哄好。
緊抿的脣線在微微上揚。
但他開口的語氣還是有些委屈巴巴。
「要保密到什麼時候？任何人都不能說嗎？」
我想了想。
「要不先定一個月爲期？任何人都不能說，好不好？」
賀北周嘴脣緊抿，低着頭暗暗握拳，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
我耐心地等了兩分鐘。
他真的說服了自己。
「好吧。」
我看着他還有些委屈的臉，又想笑了。
到底是誰在傳賀北周冷酷無情的？
這個男人明明就很乖啊！
我踮起腳，摸摸他的頭。
「好乖，老公。」
賀北周的臉在一瞬間竄紅。
「你剛剛叫我什麼？」
我眨眨眼。
「老公呀。」
賀北周臉更紅了，還低下頭試圖掩飾。
「哦……」
我故意逗他。
「那老公你應該叫我什麼？」
賀北周紅着臉抬眼四下張望了一圈，很輕很溫柔地湊到我耳邊。
「嗯……老婆。」
他灼熱的呼吸擦着我的耳畔，癢癢麻麻的。
有點舒服。
「沒聽清，再叫一聲。」
賀北周哼笑一聲，直接張嘴輕咬一下我的耳朵。
「真的沒聽清嗎？」
「老、婆。」
舌尖溼潤的觸感讓我觸電般瞬間把頭挪開離賀北周三十釐米之外。
還不忘瞪他一眼。
他卻只笑眼盈盈地看着我。
「老婆。」
「好可愛。」
……
！

-14-
下午，賀北周就聯繫了人幫我搬家。
一輛超級大的貨車停在小區門口，氣勢恢宏，路過的人都要忍不住側目。
而很不巧的是。
我之前太過魔怔，直接和陸庭安買在了同一個小區。
他也看到了我。
看清我是在搬家以後，他黑着臉在旁邊一言不發地盯着我半晌，直接把我拉到了一邊，十分煩躁地開口。
「時妤，你到底要鬧哪出？」
我甩開他的手。
「我搬家，跟你有關係嗎？」
他抓了把頭髮。
「行，你真行。」
見我不搭理他，又有些咬牙切齒地說。
「我以後不讓你加班了行嗎？」
「別鬧了，再鬧下去就沒意思了。」
我沒管他，盯着不遠處幫忙搬東西的師傅，招了招手。
師傅搬着一個小盒子過來遞給我。
我接過來就塞給了陸庭安。
「我沒鬧，這是你之前送我的生日禮物，現在還給你。」
「以後就當不認識，行嗎？」
陸庭安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他盯着那個盒子，想說什麼，但還是嚥了回去。
我看着他胸膛起起伏伏半晌，也沒憋出來一句話，乾脆轉身繼續去盯搬家。
在我邁步離開的瞬間，才聽到陸庭安咬着牙說的一句。
「時妤，你別後悔。」
要不是想好了先保密，我真的很想說。
我都結婚了。
我後悔個毛啊。
賀北周請的搬家師傅效率很高。
我的東西其實很雜亂，但他們還是在一個下午就全都整整齊齊地給我收拾好了。
我真的搬進了賀北周家裏。
所有的用具，都變成了兩人份。
一份他的，一份我的。
看着自己的衣服和賀北周的掛在一起，緊緊貼着，我莫名有些臉紅。
阿姨怎麼還把我們的睡衣也放一起了……
不過結婚……
好像的確就應該……
那什麼那什麼了……？
我正滿腦子胡思亂想，賀北周回來了。
他從身後抱住了我，十分滿意地欣賞着臥室的新變化。
「嗯，像個家了。」
我捏着他的手，沒第一時間回應。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我的變化。
「怎麼了小妤？」
「臉怎麼這麼紅？」
ƭú³我趕緊捂住臉，關上衣櫃。
「熱……熱的。」
賀北周看着我的動作，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
壞心眼地故意問。
「是害羞嗎？老婆？」
「因爲我們住在一起了？」
我跳起來捂住他的嘴。
「誰讓你問了？」
賀北周直接用嘴脣親了親我的掌心，挑眉。
「小妤這麼害羞，睡覺的時候可怎麼辦？」
他這麼一說完，我感覺腦門兒都是熱的。
我現在肯定從頭紅到腳了！
我埋下頭把賀北周往外推。
「啊啊啊！你別說了！」
可一個不留神。
埋頭沒看他，就被賀北周攔腰抱了起來。
一陣天旋地轉。
我整個人被賀北周放到了牀上。
他欺身而上，動作很輕地摸着我的臉頰。
「新婚燕爾，不說這個說什麼？老、婆。」
我伸手捂住自己的臉不敢看他。
賀北周直接握着我的手腕，強行把我的手按在他 Q 彈的胸肌上。
「別捂眼睛，小妤。」
「你要看着我。」
「我也想看着你。」
他低頭，吻上我的脣。
溼潤綿密的觸感。
我能感覺到我的脣舌一遍一遍被他細緻地描摹，溫柔地吮吸。
脊骨傳來的酥癢讓我不自覺繃緊了腳尖。
「賀北周……」
他輕咬我的舌尖。
「叫老公。」
「老公……」
「真乖。」
「老公……你的手在幹嘛？」
「小妤不知道嗎？」
「嘶……」
「慢、慢一點……」
……

-15-
就這麼和賀北周黏在家裏過了一段相當沒羞沒臊的日子。
他每天神清氣爽。
我每天癱瘓在牀。
和往常一樣在家裏躺屍的時候，我忽然接到以前同事打來的電話。
是從進公司就跟我一起辦事的一個妹妹。
她直入主題。
「妤姐，沒想到你是真的鐵了心徹底辭職了。」
我回得有氣無力。
「對呀。」
她嘆一口氣。
「好吧，其實這段時間我們都挺想你的，妤姐，你真的不想回來的話，我們幾個同事就想請你喫頓飯，當是告別了。」
我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可以的，時間地點給我就行。」
答應完，我又後知後覺。
「哪些人啊？沒有陸庭安吧？」
提及陸庭安，她有些支吾。
「姐你之前畢竟是直屬陸總的員工，這種事不可能完全不邀請他的……」
「但陸總那麼忙，又不一定會來……」
她似乎很怕我反悔不去。
不過仔細想想，陸庭安在又怎樣？
陌生人而已。
「那好吧。」
我很坦蕩。
至少我是這麼以爲的。
結果……
就在約定聚餐的當天，賀北周先說了他晚上有飯局。
然後問我要不要出去喫。
我可恥地支支吾吾了。
「我也出去……跟朋友喫個飯。」
「哪個朋友？」
「害, 就以前的同事，你不認識的。」
「一個我認識的都沒有？」
「沒有。」
我否認得很果斷。
賀北周深深地盯着我半晌。
「好。」
然後轉身出了門。
其實我知道我不應該心虛隱瞞。
但畢竟是明目張膽追過那麼久的人。
在現任老公面前提及……總是會有些不自在的。
何況他根本就不一定會去。
一頓飯而已, 很快就過去了！
然而……
按照時間到了同事給我的聚餐飯店地址時。
我看見了賀北周的車。
我幾乎下意識就想跑。
可是那輛車就像是在特地等着我一樣。
車窗直接就搖了下來。
露出賀北周的臉。
視線對撞的那一刻, 我知道，ţṻ₊我好像要完了。
他涼颼颼的聲音飄出來。
「老婆。」
「你跟朋友也在這裏喫飯？」
我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
「嗯……」
還沒想好要怎麼解釋, 賀北周朝門口使了個眼神。
「你說的同事, 該不會就是他們吧？」
我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
可不就是同事妹妹那一夥人？
還生怕我死似的, 跳起來跟我招手。
「妤姐, 這裏，這裏！」
我想這一切我其實原本都可以解釋的。
如果最後面沒有站着陸庭安的話。
賀北周再開口, 聲音裏滿滿都是失望。
「小妤。」
「爲什麼要瞞我？」
我手心都出汗了。
「不是的, 老公，你聽我說……」
但賀北周沒有像往常一樣耐心聽我說話。
他從另一邊下了車。
我看着他邁着長腿離去的背影，感覺自己快哭了。

-16-
更要命的是。
我坐上飯桌，才知道我被同事騙了。
這根本不是給我的告別飯。
是陸庭安公司和賀北周的應酬局！
同事說騙我來, 是因爲之前給賀北周的標書上還寫着我的名字。
再加上陸庭安也希望我來。
說我之前用賀北周的名頭跟他撒過謊, 這種場合能叫我就得叫。
所以他們就想了這個招。
我簡直無語到連火氣都不想撒。
我和賀北周坐在飯桌最遠的兩端, 誰也沒有看誰。
我是因爲不敢。
他……
簡直渾身上下都寫滿了脾氣不好生人勿近。
這下好了。
本來就不好解釋的事情更難解釋了。
我絕望了。
原本意識到被騙之後, 我真的有一種想摔桌子走人的衝動。
尤其是陸庭安還時不時朝我投來一個輕蔑的眼神。
我知道他絕對又誤會了。
可是賀北周在這裏，我走了他也不會跟我一起走。
萬般無力之時, 我瞄到了桌子上的酒。
忽然就靈機一動。
賀北周其實很心軟。
就算他相信了我解釋的話, 多半也會因爲最開始的隱瞞生氣。
不如……跟他裝裝可憐。
衆目睽睽之下。
我直接給自己滿上了一杯。
大家都朝我看過來, 賀北周今晚第一次瞄了我一眼。
有用！
我有勁了。
當場幹了一杯。
然後偷偷看過去。
看見賀北周皺起了眉。
真的有用！
酒精的後勁讓我腦子有短暫的發懵。
我緩了緩。
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
旁邊的同事忍不住開口。
「時妤姐，還沒開席呢，你這麼喝不好……」
我沒理他。
緩過勁後, 又把剛倒的那杯喝了。
我平時本來就不是一個愛喝酒的人。
哐哐兩杯烈酒下肚。
這一次的感覺比剛纔還要強烈。
再睜眼, 眼前都有重影了。
我看着賀北周。
他也看着我。
我能感覺到他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但我看不清。
意識有些混亂。
感覺到他視線要離開我身上時, 我脫口叫了句。
「老公……」
包廂內瞬間安靜了。
鴉雀無聲。
有個一直都很欠揍的同事先開口：「哈哈, 時妤姐這是想追陸總想瘋了。」
周圍纔開始有零零散散的笑聲。
陸庭安沉着臉看向我。
「嘴巴都管不住，還喝什麼酒？」
我愣了下。
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失言了。
但我還沒來得及解釋。
沉默了一路的賀北周冷笑一聲。
「她喊的是我。」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這一次，屋子裏是真的沉默了。
比剛剛還要落針可聞。
陸庭安臉上的表情，好像一點一點裂開了。

-17-
賀北周把我帶走了。
走之前, 他牽着我的手，盯着陸庭安。
「我和她已經結婚了。」
「有的人別再自作多情了行嗎？」
沒有指名道姓。
但是針對性極強。
據說後來。
陸庭安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紫，發了好大的脾氣。
但我並不在意了。
因爲家裏還有個人要哄呢。Ṭū́₌
臥室內。
我跨坐在賀北周身上。
將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講給了他。
「一開始沒說有陸庭安, 真的只是怕你多想，老公……」
「我心裏他只是個陌生人，但我怕你會介意……」
賀北周哼了聲。
「你瞞着我，我纔會介意。」
我手指在他胸肌上畫圈圈。
「對不起嘛, 是我考慮不周了，老公……」
「而且咱們不是也借這個事情公開了結婚的事情嗎？就當抵消了好不好？」
賀北周手攬上我的腰。
「親我一口。」
我聽話地湊過去親了他一口。
他很受用。
見他似乎不生氣了，我趁機問。
「那既然是你們的應酬, 你豈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閉着眼，大掌在我的後背摩挲着。
「嗯。」
「可你ŧū́ⁱ爲什麼要接陸庭安公司的應酬邀請？之前我在的時候都沒接受過呢……」
賀北周回答得理直氣壯。
「他騷擾你, 我煩他。」
「就想給他找點不痛快。」
「讓他以爲自己能拿下合同了, 最後卻發現只是一場空，不比直接拒絕更好玩？」
我戳戳他的胸肌。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壞？」
賀北周眯起眼。
「還有更壞的, 你想看嗎？」
還沒反應的我已經被他壓在身下。
嘴脣也被堵住。
「唔……」
「老公……」
「嗯，真好聽，老婆。」
「……？」
「等一下！」
「等不了。」
……
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