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隔山海

滿城的人都說傅時洲寵妻如命,因爲我出身南城,他爲了我專門買下一座荔枝園,裏面有一棵價值連城的掛綠。
每年他會親自摘下最甜的掛綠送至我手中,剩餘的滿園荔枝,會全部作爲福利分給公司員工。
下屬紛紛發朋友圈感謝:托夫人的福,每年都能喫到最甜的荔枝。
只有他的助理發了一張小貓哭泣的照片:
「因爲出差錯過荔枝,這是我最喜歡的水果,傷心……」
第二天,小助理又發了一張朋友圈。捧着兩顆荔枝,笑顏如花:
「誰說錯過的不能得到幸福,謝謝他爲我拍下的掛綠。」
掛綠,曾拍出最高價一顆五十五萬。
看來,傅時洲終於還是落了俗套,玩起了豪擲千金,只爲美人一笑的把戲。

-1-
照片拍得很好看,角度也選得刁鑽。喬茵茵捧着小禮盒,裏面的兩顆荔枝引人注目。但是,她身後的玻璃牆卻倒映出一個男人的身影,那個身影我很熟悉,連身上穿的襯衣都是我親手挑選的,那是我的丈夫傅時洲。
喬茵茵的朋友圈下炸開鍋,羨慕嫉妒的評論井噴一樣出現。
「真是長見識了,我們只喫到傅太太荔枝園裏的荔ṱû⁼枝,你出差錯過還爲你可惜了呢。」
喬茵茵在下面回覆:「感謝傅總給我的補償,這麼好的男人,我是要跟隨一輩子的。」
我一個電話打到了荔枝園的負責人那裏,冷聲道:
「通知所有員工,從明年開始,荔枝福利取消。這棵掛綠,連同園裏所有果樹,明天起掛牌出售。所得款項,捐給失獨家庭關愛基金會。」
負責人結結巴巴地說:「傅太太,這…這園子是傅總的心血,掛綠更是…」
我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你執行就好。」
掛綠專屬的意義已經被傅時洲親手玷污,留着它只會提醒我曾經的唯一有多可笑。
我把前兩天傅時洲送來的掛綠丟進垃圾桶,反手拍照發朋友圈:
「髒了的東西就只配待在垃圾桶。」我知道傅時洲會看見,畢竟身邊有一朵解語花。
果然,晚上傅時洲回家時,看着坐在沙發上的我,一聲嘆息:「阿音,氣性何必這麼大?和人家小姑娘計較什麼。這不過是小女孩的一時炫耀,就值得你生這麼大的氣?傳出去別人怎麼看你,又怎麼看我?」
他走過來,俯身想親吻我,但是他身上還附帶着一股膩人的花香,嘖,那是狐狸精身上的味道。
我別轉了頭,一陣噁心。
他寵溺地看我一眼,看向門口:「進來吧。」
喬茵茵怯生生地出現在門外,手裏拿着一個小禮盒,裏面裝着兩顆荔枝。
她紅着眼睛帶着哭腔:「對不起,傅太太,傅總是因爲我錯過了公司派的荔枝,說獎勵我這次項目跟進得好,所以買了兩顆給我。」
「他當時問我想喫什麼品種的,我只聽說過傅太太荔枝園有一棵掛綠,我順口一說,沒想到,傅總會買兩顆給我,我不知道這麼貴,對不起,我的身份我知道不配。」
「我當時只是太高興了,就發了朋友圈,我不知道傅太太會這麼在乎這個,對不起。」
「我把荔枝拿過來了,傅太太,對不起,是我冒昧了。」
她的眼淚落在臉上,楚楚可人,別說傅時洲,如果是別的女人,我都該心疼了。
可是,我是傅時洲的妻子,我冷笑一聲:
「我是不知道傅時洲這麼豪爽,一個獎勵是幾十萬,我想問,這個獎勵是你一個人有呢,還是跟項目的大家都有?」
喬茵茵的臉刷白,抬眼看着傅時洲:「傅總。」
傅時洲揉了下眉心,揮揮手:「你先回去吧。」
然後轉頭看着我:「阿音,你有些過分了。茵茵是個孤兒,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如今就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正是喜歡到處炫耀的年紀。不過一個小獎勵,她就拍了發朋友圈,我特地帶她來給你道歉,別生氣了。」
「今天我剛從客戶那裏出來,她跟祕書來接我,哭了一路,安慰了半天才不哭,我還以爲發生什麼大事呢。」
「好了,事情過了就算了,我也是憐惜她,下次我會注意。」
安慰了半天?那確實是,那早上出門穿的襯衣都已經換掉了,身上還帶着別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傅時洲,終於還是不落俗套地出軌了。
洗完澡,傅時洲上牀,從後面擁住我:「好了,別生氣了。」
我悶着聲音說:「如果我要你把喬茵茵調走呢,我不喜歡她,不想你和她太接近。」
傅時洲鬆開了抱着我的手,恢復了清冷:「阿音,我一直以爲你是個很理性的人,你現在有些過激了,不如你先冷靜一下。」說完,他起身去了書房。
我的心裏脹脹地痛,眼淚順着眼角滑進枕頭裏,被子很厚,但是卻冷得讓人渾身發抖。
我不知道傅時洲對喬茵茵到了哪一步,但是真愛一個人,他的一絲一毫的改變,足以摧毀你對愛情的信任。

-2-
半夜時分,因爲身邊沒有傅時洲,我半夢半醒地睡不踏實。終於忍不住起了身,去找傅時洲。
他還在書房辦公,裏面亮着燈,還在講着電話。
我正要推門進去,聽到他一聲嘆息,聲音低沉認真:「茵茵,她是我妻子,我要給她留一分面子,我說過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除了名分。」
夜深人靜,電話那頭的聲音都清晰可見,ƭù₎是喬茵茵帶着哭音的聲音:「可是我真的很愛你,我想和你每天在一起,我想光明正大地和你牽着手,讓你跟別人說我是你的女朋友。」
傅時洲笑得寵溺又帶着無奈,輕聲哄道:「明天給你一個驚喜,你乖一點,在我身邊做個小乖乖好不好,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我最喜歡你聽話,寶貝。」
一瞬間,我的心彷彿被人從胸膛裏掏出來,揪做一堆。
痛得喘不過氣來。
等我反應過來,我已經回到臥室,渾身發抖着把自己埋進被子裏,眼淚不爭氣地落下來,最後哭得喘不過氣來。
外人眼裏的海城最恩愛的夫妻,終於支離破碎,成了一個笑話。
第二天一早,我像沒事人一樣和傅時洲出門,傅時洲的車已經停在了門外,司機打開車門,喬茵茵已坐在後座,笑着探出頭:「傅總,我給你買了早餐哦。」話音在看到我時戛然而止:「傅太太,你也出門啊,我以爲只是傅總在。」
我看着傅時洲:「看來,我打擾你們了。」
「不但有人接送,還有愛心早餐,難怪剛纔早餐都喫不下。」
喬茵茵馬上下了車,咬着下脣:「傅總,對不起,我自己打車去公司,我只是想賠禮道歉纔給你買了早餐,我不知道傅太太這麼在意。」
外面的天黑壓壓的,烏雲壓頂,大雨將至,風將她的薄衫吹得貼身,她半摟住自己胳膊,瑟瑟發抖:「傅太太,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馬上走。」說完,把手上的早餐遞給傅時洲,眼裏都是關心:「你早上空腹別喝黑咖啡,喝點豆漿吧。」語氣帶着一絲親暱。
說完轉身要離開。
傅時洲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是我的助理,來接我上班是你分內的事,不必在乎別人說什麼,上車等我。」
然後回頭看着我,眼神冷冷:「你鬧了一晚,也夠了,不要陰陽怪氣,公私不分。她只是過來道歉而已,你要是不喜歡,就坐另一輛車吧。」
「你今天狀態不好,今晚的年會也不必參加,在家好好休息。」
說完轉身上了車,車門關上,徑直而去。
透過車窗,喬茵茵轉頭看向我,她正輕靠着傅時洲說着話,傅時洲臉上帶着笑,她的眼神看向我,眼裏都是挑釁。
大雨滂沱而至,將我澆得透心涼。我笑了一下,又哭了出來,宋子音,你真是個傻子啊。

-3-
我約了閨蜜做全身美容,在等候的時候翻看着朋友圈,喬茵茵果然沒讓我失望,拍了一張和傅時洲在車裏的合影:「有人護着自己的感覺,原來是這麼美好。我現在宣佈,你就是我的大英雄。」
小女孩的得意溢出屏幕。年輕真好,年少輕狂,得意忘形,公開愛意,不懼一切都要贏的樣子,真是讓我佩服。
閨蜜看着照片嗤笑:「我以爲傅時洲會和別的男人不同,原來都一樣,香的喫膩了,要喫點臭的才高興。」
「這種輕浮成這樣的女大,就是他們的青春良藥?喫了長生不老?」
我怔怔地看着喬茵茵的朋友圈,原來,他們曾經還做過這麼多事。
傅時洲爲了她去跑半馬,爲了她去露營,那是我曾經想去但被他拒絕的活動,他說又髒又累還休息不好。
原來,他也可以紮營露宿,可以一夜不睡看日出,也可以半夜去小髒攤買宵夜。
這些他年少時爲我做過的事,像是隔了一輩子。
結婚後,他再也沒有爲我做過,他說給我所有一切最好的,最貴的珠寶,獨一無二的水果,他一聲令下,就有專人送到我面前,不用他費一絲心機。
而要花心思哄人的事,他全給了喬茵茵,成了她眼裏護她周全的大英雄,爲她的委屈哄她的人,爲她一聲沒喫過掛綠專門斥重金拍下的專寵。
傅時洲愛我,他的愛一直毋庸置疑,我深信不疑,可是,他現在愛上別人,我也深信不疑。
我的指甲掐進了手心,長喟一聲:「沈箏,傅時洲,已經不是我的傅時洲了。」
做完美容出來,正好看到幾個店員圍着一個女人不停地奉承着:「喬小姐,傅總說你可以開最高權限的美容卡,你看你喜歡哪一種?」
「喬小姐,今天做了全套的美容,是和傅總有約會嗎?」
喬茵茵嬌笑着說:「是,今天是集團的年會,他要我做他的女伴。」
沈箏看了我一眼:「怎麼,現在傅氏集團的年會,你這個傅太太都不出席了嗎?」
我笑了:「大概是想哄心上人開心吧。」
我心中一片冰涼,傅氏集團年會,往年都是傅時洲和我一起跳開場舞。
難怪不想讓我參加年會,原來是他早已定好人選。
傅氏年會向來熱鬧,各個合作商都會受邀參加。
傅時洲一如既往穿着正裝,開場白結束後,走下臺邀請女伴爲年會開舞。
他的手伸向了站在一旁的喬茵茵,喬茵茵一臉的嬌羞,穿着高定的禮服戴着限量版的珠寶,兩人攜手站在衆人面前,儼然一對金童玉女。
衆人有看出不對勁的:「怎麼今年傅太太沒出席?」
「你還不知道啊,這個小助理可不得了,傅總今年出席的場合,帶的都是她,傅太太也許要換人做了。」
「傅總前段時間拍下那幾十萬的掛綠,送的就是她。」
「喲,傅總不是寵妻狂魔嗎?怎麼也學別人開始在外面玩這麼花啊。」
「男人嘛,懂的都懂,能忍這麼些年,不容易了,還不能讓人新鮮一下啊,人家小姑娘剛畢業呢,哄得高高興興的。」
他們的話在我帶着男伴進到舞池後戛然而止。
傅時洲看見我穿着裸肩禮服,緊倚在男伴懷裏,臉色黑了下來。
衝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將我拖到角落質問道:「宋子音,你在幹什麼?我不是讓你好好待在家裏?」
「這是傅氏年會,你帶一個男人來是怎麼回事?打我臉?」
我聳聳肩,一臉無所謂:「我以爲今天是各帶舞伴,畢竟,你也帶了一個小姑娘不是嗎?」
他氣急了:「我看你這幾天一直在生氣,狀態不好,才叫茵茵過來。她身爲我的助理,陪我參加年會再正常不過。」
「你這樣突然出現,你知不知道傳出去別人會以爲我們婚姻出了問題?這對公司會有多大影響你知不知道?別人怎麼看我?」

-4-
喬茵茵跟過來,在一旁緊緊靠着傅時洲,小心翼翼看着我:「傅太太,你別生氣,你既然來了,我把舞伴位置讓給你,你別在年會上和傅總鬧。」
「他爲了年會忙了大半個月了,有疏漏你別怪他。」
我笑出聲來:「你算什麼東西,傅時洲的女伴位置,我居然要一個小助理讓?簡直是笑話。」
我看着傅時洲:「你怕別人以爲我們的婚姻出了問題?我想你錯了,不是以爲,是我們的婚姻早出了問題,不是嗎?」
我上前去,輕輕爲他整理着領帶,然後一把扯開露出頸項:「如果你能把這吻痕藏得好一點,也不至於這麼沒有說服力。」
我轉頭看着喬茵茵:「是嗎?喬小姐,你下午發的朋友圈上那個男朋友脖子上的吻痕照片,不就是爲了讓我看到嗎?如你所願,我看到了,也如你所願,今天在場所有人都會看傅總給你一個名分。不過,ṭṻ₉在此之前,你要稍等一個月。」
「等我和傅時洲把婚離了。」
傅時洲忍不住低吼道:「你在胡說什麼?因爲兩顆荔枝你要離婚?」
我看着他,眼睛裏除了失望還有厭惡:「傅時洲,你真噁心。」
傅時洲看着我,忍着眼裏的不耐煩說道:「我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我沒有背叛你。」
我抽出手,退後一步:「如果你的出軌是指上牀,可能你們還沒上牀。但是,你們的曖昧足夠噁心我了。」
「獨一無二給我的東西,變成了人人皆有,那就不是我的。你對我的感情,分給了第二個人,那就不是我想要的。」
「傅時洲,我嫁給你的時候說過,你如果膩煩了,說一聲,我們好聚好散。但是你爲什麼不說,一定要做到這一步,還要怎麼樣纔算背叛?晚上陪小姑娘去露營,看看星星看月亮?」
「還是陪她去遊樂場,包下全場爲她燃放滿城煙火?很浪漫是不是?」
傅時洲臉色難看:「阿音,我回家再解釋好不好?今天是年會,你別在這裏鬧。」
喬茵茵提着裙襬走上來:「傅太太,你這樣讓傅總很難做,你作爲他的妻子,一點都不考慮他的臉面和處境嗎?」
「啪!」我一個耳光打在傅時洲臉上,傅時洲的臉被我打到一邊,臉紅起一片。
喬茵茵尖叫起來:「你憑什麼打他,你是不是瘋了!」
我直直地盯着傅時洲,一個眼風都沒有給到喬茵茵:「我打他就是這麼理直氣壯,他現在還是我的丈夫,他出軌我打他,理所應當,是不是,傅時洲?」
喬茵茵還要說話,傅時洲呵斥喬茵茵:「你別再說了。」
喬茵茵紅了眼圈:「你爲了她吼我?我是爲了誰,你是傅時洲啊,她怎麼能讓你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了面子。」
我輕笑一聲:「一個小三,還怕丟臉嗎?我以爲,出軌的人該有吞一萬根針的覺悟。怎麼,原來你們居然還要面子,哪有這麼好的事,出軌的人就該讓全世界知道你們做過的醜事,又當又立,你做夢!」

-5-
喬茵茵跺腳跑開,傅時洲咬着牙,看着我紅了眼睛,突然聲音軟了下來:「老婆,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年會讓他們主持,我們先回家。」
我一句話說不出來,我怕下一句我會說出更惡毒的話來,胸口裏的憤懣都要衝破胸膛而出。
「我和喬茵茵真的沒有什麼,我沒有碰她。我只是一時迷了心竅,這段時間我太忙太煩躁,你還跟我鬧,我只是一時遊離。」
「她像你年輕時候的樣子,年輕有活力,古靈精怪,會開玩笑,喜歡冒險。」
「甚至她喜歡的運動都和你一樣。」
「她應酬完回家被流氓跟蹤,她給我打電話求助,我趕過去她撲進我懷裏的樣子,我以爲看到了你,阿音,我很愛你,你知道的。」
「她不過是感激我,想報答我,投懷送抱。但是我和她並沒有做到最後一步,我身體是乾淨的,我說過我會對婚姻保持我的忠誠,我說話算數。」他說完,想過來摟住我。
我一把推開他,再也聽不下去,衝進洗手間吐得昏天暗地。
他守在洗手間門口等着我出來,想伸手扶着我,我一把掙開:「傅時洲,別用碰了別的女人的手碰我。」
他面色灰敗。
我抬眼看他:「你知道我的性子,我眼睛裏容不得沙子,不是隻有上牀纔是出軌,不是嗎?」
「老婆。」他徒勞無獲地想挽回什麼,但是,每一句解釋都顯得那麼無力,簡直像一個笑話。
我翻開喬茵茵的朋友圈,舉到他面前:「你的曖昧,是她的處心積慮,這些她都屏蔽你沒讓你看見吧。」
「這每一條朋友圈的照片,想必都是發給我看的,她就是要我知道,她在你這裏有多麼特別,你們在一起有多麼快樂。」
「看看這些照片,你是不是還能說,你們是清白的?」
傅時洲啞着聲音,顫抖着說道:「我錯了,我只顧着享受她崇拜地看着我的眼神,她眼裏都是仰慕,像是我無所不能的樣子。」
「我真是昏了頭了,但是阿音,我愛的人,從來都是你。」
傅時洲抓着我不放:「我承認我做錯了,我一時鬼迷心竅了,可是阿音,你別哭,我跟她不過是逢場作戲。」
我紅着眼睛怒吼道:「逢場作戲?你的戲是沒完沒了,傅時洲,你是戲子嗎?逢場作戲,然後無法自拔是嗎?」
「給我滾開,你真的讓我噁心至極。」
喬茵茵卻在不遠處聽到了傅時洲的話,她怔怔地說:「你說什麼,你對我是逢場做戲?不,不是的,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說你喜歡我,你愛我,你會想辦法永遠和我在一起。」
「你說過只要傅氏完全與宋氏集團脫離,你就會和她離婚的。」
「你說你喜歡我笑起來的樣子,你還說讓我給你生個孩子,這些都是假的嗎?」
傅時洲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我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傅時洲,看在我們夫妻一場,曾經年少時也有過感情,咱們好聚好散。」說完,我轉身離開。
他在後面大叫道:「不,我不會離婚的,我永遠不會簽字的。」他在後面要追過來,卻被撲過去的喬茵茵糾纏住了:「不要追,你別離開我,好不好。」說着,直接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6-
傅氏的年會被鬧得一塌糊塗,最後以我離場,喬茵茵暈倒入院而收尾。
這場鬧劇連我爸媽都聽說了,打了電話過來:「音音,聽說傅時洲在外面有人了?和那個小助理不清不楚的。」
我忍着心裏的酸澀,鼻子發酸地說:「我已經叫律師擬好離婚協議了,我要和他離婚。」
爸爸一臉冷笑:「他如今真是爬起來了,倒以爲自己是個人物了,敢欺負我女兒,那我也不必給傅氏面子了。」
宋氏一直是傅氏的大投資商,如果我和傅時洲離婚,將會帶走的利益可不是一點半點。
我從那晚開始搬出了傅家,傅時洲從醫院回到家時,家裏早已沒有了我的蹤跡,所有我的物品被收拾得一乾二淨。
傅時洲瘋狂地打我的電話,我冷靜而鎮定:「傅時洲,我覺得到這一步,我們沒有再見面的必要,有關離婚的事情,我會讓律師和你聯繫。」
「我不想見到你,讓你看到我歇斯底里的樣子,我們結婚十年,我想給我們都留些體面。」
傅時洲在電話那頭不停地哀求:「阿音,你不要這樣,我只是犯了一個錯,十年夫妻,你真的不能原諒我一次嗎?」
「我會讓喬茵茵離開,不會再出現在海城,好不好?我保證你再也不會見到她,老婆,你相信我,我不想離婚。」
我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傅時洲的新祕書拿着一份資料給他:「傅總,剛纔荔枝園的負責人打電話來說,方氏集團買下了荔枝園。」
傅時洲愣住了:「什麼荔枝園?我什麼時候說要賣荔枝園?」
祕書小心地說:「負責人那邊說是夫人通知他們的,現在方氏把錢已經付過了,夫人全捐給了慈善機構,只是通知我們。」
傅時洲跌坐在沙ţü₂發上,喃喃地道:「荔枝園是結婚那年我送給阿音的,她怎麼能真把它賣了啊……」
祕書小聲說道:「聽說方總是爲了他夫人拍下的荔枝園,他夫人也喜歡掛綠。」
傅時洲捂着臉痛哭。
十年前,我和傅時洲結婚快一週年的時候,傅時洲剛賺了第一桶金,他買下了這個荔枝園。我出身南城,每年夏天最愛喫荔枝,嫁給他跟他到了海城,再也喫不到最新鮮好喫的荔枝。
他一直說:「阿音,等我有錢,爲你買一園的荔枝樹,你想喫多少都行,保證每天是最新鮮的荔枝。」
後來,他賺的錢越來越多,每年往荔枝園裏移植一棵他精挑細選的荔枝樹,親自種下,甚至轟動全城買下一棵掛綠,專屬於我。
在我的心裏,這個荔枝園,代表着他對我的愛。
可是如今,我把它賣了,乾脆利落,毫不猶豫。甚至代表他至愛的那棵掛綠,也在他爲喬茵茵拍下那兩棵荔枝的當天,就被捨棄,就像我說過的:不是獨一無二,它就一文不值。

-7-
我不願意見傅時洲,可是傅時洲卻像瘋魔了一樣,他每天開車到我的新居門前,送花送各種禮物。聽說,他也把喬茵茵送離了海城。
可是,遲來的深情真是比草還賤。
我沒有想到,喬茵茵居然會找上我。
她素着一張臉,坐在我對面,突然「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姐姐,你能不能不要讓傅時洲趕我走,你不是要和他離婚了嗎?既然要離婚,爲什麼要把我趕走。」
「他明明愛我的,只是因爲你他才說要送我離開海城,我不想離開。」
「你能不能別讓我離開傅時洲,我是真的很愛他。」
「他明明說過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的,我也想過我不要名分,我願意陪在他身邊。我只是一時貪心,想當傅太太,我才故意發朋友圈讓你看見。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我一定不惹你生氣,你別讓他和我分手好不好?」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喬茵茵:「喬茵茵,你是不是瘋了,你當小三還準備當成終身職業嗎?」
「你不嫌惡心,我還嫌你們噁心呢。」
我站起來:「我已經和傅時洲在談離婚的事,你不必來找我,你們有多相愛我不知道;他要不要娶你,和你的感情糾葛我也不想聽,請你不要再來騷擾我。」
我轉身離開,只聽到她在後面尖叫道:「你別假裝要ťú₋離婚,玩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我告訴你,傅時洲早就厭煩了你,你除了出身好,你還有什麼?結婚十年,你連孩子都沒爲他生,你憑什麼說你愛他?」
「他那樣的男人,應該有自己的孩子,你不爲他生,自然有人願意爲他生ťū₂兒育女。」
「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我不會離開他的,你們要逼我走,大不了一屍兩命。」
「你說什麼?」喬茵茵的身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趕過來的傅時洲。他顯然聽到了最後一句,臉色鐵青。
我一臉嘲諷:「怎麼,不是說沒有出軌,沒有碰她嗎?她肚子裏的孩子從哪裏來的?傅時洲,恭喜你啊,要做爸爸了。」
傅時洲一臉震驚地看着喬茵茵,眼神銳利如刀:「孩子?誰的?我從來沒有碰過你,你哪來的孩子?」
喬茵茵咬着脣,淚眼朦朧卻挺直了腰看向傅時洲:「是你的!時洲,就是上次……你在我公寓喝醉了,你把我當成了宋子音。我知道你醒來不記得了,我怕你生氣,纔沒說……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傅阿姨已經知道了,她很開心。」
傅時洲倒退一步:「可是第二天醒來,你說過什麼也沒發生。」
喬茵茵紅着眼睛:「我怕說了你會和我分手,我只能說什麼也沒有發生。現在寶寶已經三個月了,你是孩子的爸爸,你要負責。」
我淡笑不語。我們結婚十年,一直沒有生孩子,不是我不願意生,而是傅時洲有一段染色體缺失,是致病基因,會導致他的下一代大概率出現畸形。
當時我愛他,擔心他自責,也顧及他的面子。我全部攬在自己身上,還請醫生不要告訴他實情,對外聲稱我是丁克,不喜歡孩子。我也是因爲他,放棄了做母親的權利。
傅時洲面色猙獰,大叫道:「你算什麼東西,怎麼配生我的孩子?我從沒允許你懷我的孩子,你居然敢算計我!」
喬茵茵哭得很傷心,只撫着肚子道:「我只是想給你生一個孩子有什麼錯,你的一切都需要一個繼承人,難道不是嗎?」
「而且,你媽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她也支持我爲你生下這個孩子。」
傅時洲臉色煞白,我看着他一臉笑意:「傅時洲,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傅時洲搖頭,恐慌地看着我:「不不不,阿音,這都是意外,我們把它打掉。因爲你丁克,我從來沒要求你生孩子,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我看誰敢打掉我的孫子,我跟他拼命!」是我的婆婆,真是越來越熱鬧了。
她狠狠地看着我:「我知道,宋子音,是你對不對?你不願意生孩子,我兒子在外面找人幫他生個孩子怎麼了?你不能生還不讓別人生,你是不是存心想讓我們傅家斷了香火啊?」
「別以爲你們家有錢,你就可以拿捏我兒子,我告訴你,我兒子現在本事大着呢,不用靠你們宋家。傅家的香火,我這個當媽的必須替他守住!」
「你不是要離婚嗎?我舉雙手同意,時洲,馬上和她簽字離婚。」

-8-
我的婆婆從我們結婚的時候便不喜歡我。因爲我們家比他家有錢,她在外面一直怕人說她兒子是靠老婆發家。而且,我從來沒有把不生孩子的實情告訴她,她一直認爲是我爲了漂亮而不願意生孩子。
如今喬茵茵懷上傅時洲的孩子,在她看來是件天大的好事,正好把我掃地出門。
我拿出離婚協議,遞到傅時洲面前:「簽字吧,就不打擾你們一家團聚了。畢竟,你的兒子總不能讓人說是私生子吧?早點簽字,早點給人家一個名分。」
傅時洲媽媽馬上掏出筆遞過去給傅時洲:「快籤。」
傅時洲低聲叫道:「媽,你什麼都不知道。」
他媽馬上滾倒在地上:「天啊,我真是養了一個白眼狼,兒子不孝順,要氣死我啊……」
喬茵茵也流着眼淚在一旁楚楚可憐地看着他:「你真的這麼討厭我們母子嗎?」
他媽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把刀,往喉嚨上抵着悲憤道:「你知道老家的人都怎麼編排我嗎?說我有個好兒子錢算什麼,連孫子都生不出來,有什麼臉去見列祖列宗?」
「兒啊,你媽這輩子苦啊,我拉扯你不容易啊。算媽求求你了,簽了吧!」
傅時洲盯着喉嚨流出來的血,刺紅了雙眼。
最終在離婚協議上,顫抖地簽下了他的名字。
他不能背上害死親媽的名聲。
我以爲我們離婚後,很快會聽到傅氏總裁再婚的喜訊,可是一直沒有聽說他要迎娶喬茵茵。
直到有天朋友一起去喝酒,談到傅時洲,有人笑着說:「傅時洲也是腦子有病,我們好好的宋大小姐他不要,現在好了,傅氏資金都出問題了,到處求爺爺告奶奶地拉人合作。」
原來我們離婚後,宋氏藉由重大道德風險的撤資條款,停止了對傅氏項目注資,並放話誰要是支援傅氏,便是站在宋家的對面;又因傅時洲婚變醜聞,融資失敗。
傅時洲一直打我電話,但是早被我放進了黑名單,聽說他在海城到處奔走,尋找新的投資方。
可是商場如戰場,眼看着傅氏要落敗下去,誰還會在這當口給他投資。
他忙得焦頭爛額,然而喬茵茵和他媽卻不管這些,兩個女人也是唱一臺戲,在家打得火熱,給肚子裏的孩子裝修嬰兒房,買嬰兒用品,各種佈置,只等着孩子降生。
等傅時洲忙得有空喘口氣回家時,發現喬茵茵肚子已經五個月大了。
他媽喜氣洋洋地說:「我看了黃道吉日,下個月 8 號是好日子,你和茵茵去辦證結婚。」
傅時洲皺着眉頭看着她們:「結婚可以,但孩子必須打掉,這個孩子真的不能生下來。」
喬茵茵跳了起來:「爲什麼?難道你還想和宋子音復婚嗎?」
他媽也氣得拍桌子:「我好Ṱű̂₈不容易有個孫子,我看你敢動他。我找村裏算命的算過了,說這一胎可是兒子,你媽總算在村裏揚眉吐氣了。」
傅時洲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媽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和阿音一直不生孩子,是因爲我有嚴重的遺傳病,醫生說我的基因生下來的孩子十有八九會有先天性的缺陷,要麼智力低下或者身體殘疾。」
他媽和喬茵茵都愣住了,喬茵茵拼命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就是不想我生這個孩子才編的謊話。我去醫院檢查過了,大排畸都沒有問題!」
「你離婚這麼久也不願意和我結婚,你就是故意拖時間,你就是想和宋子音復婚,所以騙我把孩子打掉。」
「我知道傅氏的資金有困難,所以你想求宋子音是不是?」
他媽也大聲嚷嚷:「不可能,我兒子怎麼會有病,村裏算命的說這一胎健康得很。」
傅時洲壓抑了很久的壓力終於爆發:「別吵了,你們要生就自己生,但要是生下來有問題,我是絕對不會認的。」說完摔門而出。
真好笑啊,原來他傅時洲一直都知道是自身原因不能生孩子,卻還是默認我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如此心安理得。
果然刀子要紮在自己身上才曉得疼,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那麼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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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第二天回來,發現他媽和喬茵茵都沒了蹤影,打電話才知道,她們自己跑回了老家,他媽說:「咱們在村裏生,神婆說了,她自有辦法化解那什麼勞什子遺傳病!用她的符水安胎,再選個黃道吉日接生,保管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到時候生完孩子,他還敢不認?」
傅時洲氣炸了,但公司焦頭爛額的事務讓他分身乏術。
傅氏剛作爲集團成立,項目都是鉅額貸款,一旦哪個環節資金鍊斷掉,公司就會像雪崩一樣垮下來。
銀行、合作的客戶都知道傅氏出了問題,都上門催債。
他輾轉終於找到我,我差點沒把他認出來。以前的傅時洲是最講究穿着打扮的,可是如今的他,衣服像是幾天沒換,皺得不得了,鬍子也沒有刮,整個人頹廢而憔悴。
他看着我,難堪地開口:「阿音,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面子上,你能不能幫幫我,讓宋氏繼續投資傅氏。」
「只要我週轉過來,我馬上還錢給宋氏,我不會忘記你對我的好的。」
我笑出了聲:「傅時洲,當年傅氏怎麼做起來的,你不會忘記了吧?可是,你一樣忘記我對你的好啊。」
「怎麼事情重來一次,你覺得我還會再傻一次嗎?我會把我的真心再放在地上讓你踩碎一次?」
「我第一次受傷我認了,我遇人不淑,沒有慧眼識人,可是同樣的錯,我不會犯第二次。」我語氣冰冷。
「我不會幫你,至於其他公司,傅總,自古以來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你看誰會把寶押在一個信譽破產、後院起火的公司?」
「傅時洲,人做錯事, 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啊。」
一個背叛我的男人,他有何立場來求我幫他?我永遠都不可能原諒他。
我看着他的臉色一點點灰下去, 終於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站起來, 轉身離開。
轉身時, 他的聲音在我身後再度響起:「阿音, 不管你信不信, 我這一輩子, 唯一真正愛過的人只有你一個。」
我的腳步沒有任何猶豫,太遲了,我早已不是你的妻子了。
傅氏破產的消息傳來時, 我毫無驚訝,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而在他破產的那一天, 他接到了他媽媽的電話,喬茵茵死了, 死在那個山村裏。
喬茵茵在閉塞的山村裏, 被傅母和神婆日夜「薰陶」,喝着味道詭異的符水,做着「生下健康兒子就能翻身」的夢, 內心的恐懼卻在與日俱增。
她偷偷用手機查過遺傳病的信息, 越看越心驚, 想偷偷聯繫傅時洲或去醫院,手機卻被傅母以「輻射傷胎」爲由沒收了。
喬茵茵生產時, 傅母沒有把她送到醫院, 只找了村裏的老人幫接生。
生產那天,毫無意外地難產了。喬茵茵痛得死去活來,血流如注。接生婆慌了神,催促趕緊送醫院。傅母卻死死攔着:「不行!神婆說了, 這是孩子在過關!現在送出去,衝撞了神靈,前功盡棄!快!快把神婆請來作法!把最後一道保命符水給她灌下去!」結果, 喬茵茵大出血,死在了牀上。
孩子生下來了, 是個兒子, 窒息導致全身發紫。神婆手忙腳亂地給他餵了符水,結果孩ťŭ₆子肺部細菌感染而死。
他媽抱着冰冷的孫子, 呆滯片刻後,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發瘋般撲向嚇傻了的神婆:「你還我孫子!你還我孫子啊!」
傅時洲接到電話時,傅氏破產清算的文件正擺在他面前。
電話那頭是親戚語無倫次的哭訴和母親崩潰的尖叫。他握着手機,無措地站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裏,想不明白爲什麼事情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明明曾經很幸福。
他走之前,叫律師轉交了一份東西,是荔枝園的產權文件。文件袋裏還有一張便籤,上面是他潦草的字跡:「阿音,物歸原主,可惜掛綠不在了。它只屬於你,是我瞎了眼。」
我拂過熟悉的荔枝園字樣, 心頭只剩一片荒蕪的平靜。有些東西,碎了就是碎了。
我笑了笑, 將文件交給宋氏的項目部經理:
「把這塊地開發出來, 做一個免費的遊樂場吧。就叫『忘憂園』。讓所有進去的人,都能暫時忘記煩惱,在裏面找到屬於自己的快樂。」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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