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雀逃跑了

我是京圈大佬豢養的金絲雀。
他出手大方,願意慣着我的小性子。
我卻在他最愛我的時候,遠走高飛。
他咬着牙發誓:「秦絲絲,我他媽再被你勾了魂,我就是你孫子!」
後來,他受不了思念的折磨,專程跑到幾千公里外的小鎮尋我。
向來矜貴的顧氏掌權人,低聲誘哄我:
「姑奶奶,離開那個渣男。我給你兩個孩子當爸,我的家產全給他倆。」

-1-
「哭什麼?」
男人嗓音喑啞低沉,輕咬我的耳骨。
我無力地往外爬。
他抬手拽過我的腳腕,將我拖回身下。
「乖乖好像不歡迎我回來?」他不滿。
我捶打他的胸膛,聲音已然喊啞:
「顧璟宴,我已經歡迎你幾個小時了,還不夠嗎?」
「不夠。」他捧着我的臉,一下一下吻掉滑落的淚珠,「永遠都不夠。」
我知道我越反抗,顧璟宴越興奮。
他就喜歡逗弄我,看我跳腳,卻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樣子。
於是我耐下性子,胳膊勾在他的脖頸上,軟聲求饒:「不要了好不好?我真的好累,你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也要休息。」
顧璟宴墨瞳幽深,認真思考起來。
幾秒之後,他似乎認同了我的說法,側躺在我身邊,指尖勾纏我汗溼的髮梢。
「明天我早點回來陪你喫飯,到時把欠我的,都補給我。」他眸色晦暗。
我渾身綿軟,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迷迷糊糊地嗯了聲,就往他懷裏鑽。
顧璟宴將我往懷裏揉了揉,身體卻再次緊繃起來。
把我哄睡以後,他進浴室衝了個涼水澡才睡下。

-2-
我是顧璟宴豢養的金絲雀。
他每次出差回來,都像頭餓狼,要得格外兇。
我很確定他沒有別的女人。
但是,我從沒幻想過跟他天長地久。
因爲我只是一部愛情爽文裏的炮灰女配,是女主回來前,幫他解決旺盛生理需求的工具人。
後來,出國鍍金的女主一回國,顧璟宴立馬跟女配斷得乾乾淨淨。
原本拿到鉅額補償就該消失的女配,卻不甘心被用完拋棄。
開始Ṱū́⁽對男主死纏爛打,對女主栽贓陷害。
但是睿智的男主輕鬆識破女配的真面目,爲了幫女主出氣,把女配賣到了地下交易市場。
小說裏的我得了髒病,死相悽慘。

-3-
「不要!別碰我!」
我又做了同一個噩夢,夢裏,笑容扭曲的猥瑣男人,伸出虯曲的手爪,向我逼近。
我向顧璟宴求救,但是他一臉漠然,擁着女主離開。
任我被欺凌、糟踐。
我驚坐起身,身上薄如蟬翼的睡衣被冷汗溼透,蕾絲裙襬昨晚被顧璟宴撕碎。
我將自己裹在羽絨被裏,纔不至於冷得顫抖。
這個噩夢已經糾纏我很久。
離女主回國愈來愈近,我的恐懼就愈來愈盛。
顧璟宴向來自律,即便昨晚折騰到半夜,今天卻早早去了公司。
手機響起,他給我發來消息:
【禮物在衣帽間,喫完飯再看。
【乖一點,不準減肥。
【晚上等我回來。】
我赤着腳丫,跑向衣帽間。
三個限量款包包整整齊齊擺在梳妝檯上,沖淡了噩夢的陰翳。
我拿着包包,凹着造型自拍了幾張照片,發給顧璟宴。
他很快回我:【乖乖,別勾我。
【又不穿鞋?是不是皮癢?】
我瞬間想到,某次顧璟宴抓到我沒穿鞋子,生氣地把我摁在腿上,打我屁股的場景。
耳根一熱,我立馬回覆給他一個調皮的表情:【馬上穿。】
回覆完,卻並沒有離開衣帽間。
而是將包包照片發給長期合作的二手奢侈品經銷商。
那頭反覆跟我確認:【都是剛剛上市的限量款,加價都買不到,你確定要賣?】
我回復:【確定,我缺錢用。】
那頭立馬回覆:【好,照以前的規矩給你轉賬。】
搞完這些,我才裹了個披肩下到一樓餐廳。

-4-
保姆劉媽自小看着顧璟宴跟女主江雪長大,就像所有小說裏的 NPC 一樣,瘋狂地嗑這對 CP。
所以,一直看我不順眼。
見我悠悠下樓,陰陽怪氣道:
「少爺一早就在外奔波,有的人卻睡到日上三竿,還真把自己當成女主人了!」
佈菜時,盤子落在大理石餐桌上的聲音很大,顯示劉媽不爽的心情。
昨晚體力消耗過大,我明明剛纔還餓得飢腸轆轆,這會兒卻沒有了食慾。
自己熱了杯牛奶,準備上樓。
電視裏突然播放「天才畫家江雪今日回國」的新聞。
劉媽唯恐我聽不到,將音量調到震耳。
我駐足樓梯,轉頭看向電視。
畫面裏,一襲優雅長裙的江雪出現在機場,昨晚還跟我耳鬢廝磨的男人顧璟宴親自接機。
顧璟宴身姿筆挺,面容冷峻,接過了江雪的行李箱。
江雪站在他身前,仰着腦袋,眉目含情:「阿宴,你想不想我?」
我沒聽清顧璟宴說了什麼,因爲劉媽激動壞了,高亢的嗓音摻上哽咽:
「老天爺,少爺終於把江小姐盼回來了!
「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有些人要是有自知之明的話,就該主動離開!」
她輕蔑的目光斜挑着,落在我的臉上。
意思不言而喻。
我落寞地垂下眼睛,有些失神。
沒想到江雪提前半年回國了。
故事線提前了嗎?
看來,我的逃跑計劃也要提前了。
牛奶也顧不上喝了,我打通黑車司機電話,目的地是幾千公里外的一個小鎮。
顧璟宴一向出手大方,給我的零花錢加上我賣包包、首飾的錢,足夠我後半生無憂。
我知道,按照劇情設計,今晚顧璟宴會跟江雪在一起,不會回來。
畢竟,白月光一出現,替身的存在感會降到最低。
所以我有大把的時間用來遠走高飛。
我換好衣服,套娃一樣,大包套小包,拎着那三個限量款包包出門。
劉媽正在嗑瓜子,嘴角掛着嘲諷的笑:「去哪啊?」
「去逛街。」
「啐!狐狸精,整天就知道花少爺的錢。」劉媽把瓜子皮吐到天上。

-5-
顧璟宴開了一上午的會,利用中午休息的時間去給江雪接機。
畢竟兩人是一個大院長大的,母親特意關照他禮節要到位。
顧璟宴把江雪送回家以後,江雪原本挽留他坐一會兒。
但顧璟宴想盡快完成手頭工作,匆匆回了公司。
繁忙的工作中,他幾次拿起手機。
想看看家裏的小雀兒有沒有給自己打電話。
可是,他養了只白眼雀兒。
除了收到禮物的時候,從來不會主動聯繫他。
平日裏,沒有一點作爲女朋友的自覺性,既不過問他的行蹤,也從不查崗。
就像這次,他出差半個月,想她想得緊,叫她去陪自己。
可她說,不想影響他工作。
真不知道她是懂事,還是薄情?
如今看着空蕩的手機屏幕,顧璟宴苦笑一聲:「果然是個小沒良心的。」
下午,江雪打電話讓他參加自己的接風宴,但他記掛着家裏的小妖精,推了邀請,下班就往家趕。
路上,買了秦絲絲最喜歡的彼岸花。
妖妖嬈嬈的魅紅色,顫顫蕩蕩,嫋嫋娉娉,跟她很像。
「絲絲呢?」他問。
劉媽禮貌地應答:「一早就去逛街了,還沒回來呢!」
顧璟宴無奈地笑,明明說好自己會早點回來的,竟然還往外跑。
等她回來,看他怎麼收拾她。
「我先睡一覺,等絲絲回來叫我。」
秦絲絲把撕碎的睡裙脫下,隨意扔在牀頭。
顧璟宴躺在一旁,睡得深沉。
鼻尖,縈繞着秦絲絲的香氣;夢裏,全是秦絲絲的嬌憨嫵媚,勾得他呼吸不穩。
可是夢的最後,絲絲的笑容褪去,眸子裏像淬了寒冰,看向他的時候,滿眼都是要將他吞沒的恨意。
顧璟宴醒來有些頭疼。
窗外漆黑一片。
顧璟宴看看時間,竟然九點多了。
「絲絲?」他下意識地喊。
喊了幾聲,劉媽在門外應答:「秦小姐出去逛街,還沒回來呢,真不知道要買多少東西。」
顧璟宴胸口有些憋悶,給秦絲絲打電話。
可是冰冷的機械音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他察覺有異,立馬查看衣帽間,秦絲絲的衣服都在,但是名貴的包包、首飾全都不見,包括剛買的那三個包。
顧璟宴意識到事情不對勁,緊急吩咐助理:
「立刻聯繫交通部,不論採取什麼措施,截住秦絲絲,把人給我帶回來!」
夜色黑沉,如同一張大幕從天上往下壓,壓得人心頭髮悶。
顧璟宴寂然站在窗前,視線望向無邊黑暗,周身帶着壓迫性的森寒。
身後是十幾個戰戰兢兢的下人。
「絲絲若是全須全尾地回來,你們頂多是後半生貧寒。若是她少了一根汗毛,我叫你們生不如死!」
衆人皆嚇得面如土色。
劉媽在顧家做了將近二十年,自認爲是老人,壯着膽子上前:「少爺,如今江小姐回來了,您還找那個狐媚子幹什麼呀?她天天就知道花您的錢,哪像江小姐出身名門,知書達理?」
顧璟宴緩緩轉過頭,目光如有實質般駭人:「狐媚子?你平時就這麼叫她?」
他眼裏殺氣懾人,劉媽向後趔趄了幾步,結結巴巴,嚇得半天說不出話。
「你算個什、麼、東、西?」顧璟宴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他從沒想過,他捧在手心怕化了、連大聲說話都捨不得的乖乖,竟被下人如此看輕。
絲絲花他的錢怎麼了?
他掙錢不就是給她花的嗎?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他沒有錢,絲絲看不上他該怎麼辦?
他對手下使了個眼神,語氣漠然:「帶下去,讓她看清自己的位置。」
劉媽瞬間嚇得魂飛魄散,她是聽說過顧璟宴的心狠手辣的。
只是這幾年,因爲顧璟宴總是縱着秦絲絲,不論秦絲絲怎麼耍性子,他都寵着慣着,像沒有脾氣一樣。
劉媽便也忘了顧璟宴的本性,他小小年紀便接手家業,將所有覬覦顧家家產的人趕盡殺絕,才站到今天這個位置上的。
如今,看到顧璟宴眼裏的嗜血猩紅,劉媽驚慌預感自己凶多吉少。
她剛要驚呼,就被人拿抹布堵住嘴,像破布一樣拖了出去。

-6-
一直到深夜,還沒有任何秦絲絲的消息。
顧璟宴緊攥拳頭,額頭青筋暴起,極度壓抑情緒,纔不讓自己爆發。
這時,下人說江小姐來了。
顧璟宴皺眉:「江小姐,我現在有別的事要處理,恕不奉陪。」
說罷就要送客。
江雪抓住顧璟宴的衣袖:「阿宴,你看看這些照片。」
顧璟宴的暴躁差點就要控制不住,他最不喜歡別人碰他,除了秦絲絲,平時沒人敢觸碰他。
他毫不客氣地拂開江雪的手。
江雪眼底劃過黯然,卻執着地將照片遞給他:「是關於秦絲絲的。」
顧璟宴瞬間愣住。
不等江雪再次開口,主動將照片拿過來。
照片上的確是秦絲絲,是她從大學到如今的記載。
大學時的秦絲絲,一臉嬌羞地倚在初戀男友的懷裏。
後來兩人分手,秦絲絲遇見了顧璟宴。
可是她一直沒有斷了跟初戀的聯繫,兩人經常私下見面。
昨天上午,秦絲絲躲躲閃閃地離開家,進了一條小巷,初戀男友在那裏等着她,給她打開車門,跟她一起離開。
顧璟宴好似突然失去了渾身的力氣,腳下踉蹌,差點跌倒,照片也散落一地。
江雪適時開口:「阿宴,那個女人看上的只是你的錢,說不定,她一直在拿你的錢養別的男人。這樣的女人,你還要找嗎?」
顧璟宴雙眼迷茫無神,他的心絞痛,扭曲成一團無法解開的傷痕。
秦絲絲是真的不喜歡他啊!
所以她不關心他的行蹤,不爲別的女人喫醋,甚至很少朝他發脾氣。
她那麼乖,不過是因爲她所求不是他罷了。
她真的是鐵石心腸啊!
他斂了身上的戾氣,將萬千柔情獻給她,依舊無法打動她的心。
顧璟宴向來運籌帷幄、所向披靡,如今在感情面前,也不得不狼狽認輸。
他擺擺手:「把人撤回來吧。」
而後,他眼中翻湧着陰沉的寒光,自言自語道:「秦絲絲,要逃就逃得遠一點,別讓我再看到你。
「否則,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7-
陳曉旭是我的初戀男友,跟我在一起後,他發現自己是彎的。
我們後來處成了姐妹。
這次出逃,是他幫我安排的車。
白天的時候都很順利,只是晚上要下高速的時候,前面出現了擁堵。
「好像是在找一個女人,重金懸賞。」
我跟陳曉旭面面相覷,嚇得大氣不敢出。
又不得不跟着車流往前移動。
不過快輪到我們時,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突然喊道:「撤了撤了,忙了一晚上,大佬又說不找了。」
明明是鬆了一口氣。
我的心卻像喝了檸檬,酸酸澀澀的。
顧璟宴,這麼輕易,就放棄我了。
女配果然是可有可無,不被重視的。
我拭了拭眼角的潮溼:「走吧。」

-8-
四年後。
深夜,燈下。
我正熬紅了眼做幼兒園手工。
還是雙份。
邊做邊哭,委屈得不行。
誰能想到最後那晚的瘋狂,我竟然懷孕了,還是龍鳳胎。
我是陰寒體質,老中醫說我這輩子極難懷孕。
本來每次顧璟宴是採取避孕措施的。
可是偶爾嚐到一次沒有阻隔的快樂,體驗感上來後,我就再也接受不了那層橡膠膜了。
幾年都平安無事。
沒想到最後一次中招,還一次中倆。
我一邊往彩紙上塗膠水,一邊詛咒顧璟宴終生不舉。
他提上褲子,依舊是單身貴族。
我下了牀,卻成了一拖二的單親媽媽。
受傷的爲什麼總是女人?
陳曉旭轉給我一條新聞鏈接。
隨即一條語音:「親愛的,你前金主要訂婚了。」
手機上,江雪舉辦畫展,顧璟宴前去剪綵。
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分外登對。
江雪在鏡頭前一臉幸福地笑:「我跟阿宴下個月將舉辦訂婚儀式。」
我錯愕中,手一抖,不小心將剛糊好的飛機剪斷。
又得重新做。
頓時,哭得更大聲了。
我以爲我可以封心鎖愛,全身而退。可是當我聽到顧璟宴要訂婚的消息時,還是感受到了徹徹底底的心痛。
那幾年的朝夕相處、耳鬢廝磨,都是切切實實發生在我跟他之間的。
哪那麼容易忘記?
如今,男女主的劇情按照設定發展,顧璟宴應該是徹底放下我了吧。
我這個惡毒女配能夠活到現在,多虧了當初能夠提前知道劇情,並且及時逃離男主身邊。

-9-
我給陳曉旭打電話:「曉旭,我要出差兩天,你幫我看下孩子啊?」
陳曉旭無語:「想讓我看孩子就直說。你一個文祕怎麼三天兩頭出差?」
「這次是真的。」
老闆要去京市談合作。
據說這次的甲方領導非常難搞,壓根不把我們這家小公司放在眼裏。
但是我老闆有着三年上市的理想,所以決定親自跑一趟。
因爲我是公司最漂亮的祕書,這種時候他喜歡帶着我,說是顯得公司很有身價。
承諾我,要是事成,會給我升職加薪。
這幾年,我一直沒敢回京市。
但是如今顧璟宴就要訂婚,我跟他之間應該不會再有交集了。
我當年從顧璟宴那裏卷的錢已經相當多了。
可是誰能想到,多了兩隻吞金獸,花錢如流水。
爲了他們,我的事業心都被激發出來了。
我表示:「老闆,我不幹出賣色相的事。我家裏還有兩個娃娃,不能沒有媽媽。」
「絲絲,你放心,你老闆我是遵規守法的好公民。」他拍着胸膛保證。
生完孩子,我的身體好像經歷了二次發育,豐滿處更加豐滿,纖細處更加纖細,曲線更加誘人。
我穿着修身的紅裙子,跟老闆進了一間包廂。
對方一個代表跟老闆熟識,不解地問:「老張,怎麼帶了個這麼漂亮的女祕書?」
老闆嘿嘿地笑:「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我尋思讓絲絲敬你們老總一杯酒,事情興許就成了。」
對方被逗笑:「老張,你這次可打錯主意了,我們顧總不近女色,況且他馬上就要訂婚了。」
顧總?
訂婚?
我心頭一震。
不會那麼巧吧?
包廂喧鬧。
我探着頭,費力地透過人羣往裏看。
沙發正中間,衆星捧月坐着一個矜貴的男人。
明明滅滅的燈光下,男人的側臉輪廓硬朗鋒利,眉眼深邃,看不出絲毫情緒,帶着上位者的威壓,氣勢強橫逼人。
不是顧璟宴是誰?
他神色淡淡,在聽右手旁的男人彙報。
似是察覺到我的目光,顧璟宴抬起自帶冷感的眸子。
一時間,四目相對。
我老闆聽了對方代表的話,算盤撥錯,很是氣餒,就要讓我回去。
我順勢就要往外逃。
顧璟宴卻輕輕勾了勾手,脣角勾起危險的弧度:「滾過來。」

-10-
包廂裏看似熱鬧,實際上所有人在談笑的時候,都留了一部分眼力放在顧璟宴身上。
顧璟宴突然開口說話,大家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包廂裏,落針可聞。
全都順着顧璟宴的視線看過來。
老闆不可置信,一臉驚喜:「我嗎?」
顧璟宴淡淡開口:「你回去,會有人聯繫你籤合同。把她留下。」
老闆立馬眉開眼笑:「謝謝顧總!絲絲啊!你好好表現,事成以後公司給你分紅!」
說罷根本不管我的死活,奪門而出,生怕顧璟宴反悔。
說好的遵規守法呢?
老闆果然都是騙人的!
包廂門關上,我欲哭無淚,在衆人的注視下,認命地坐到顧璟宴身旁。
他繼續聽右手旁的人彙報,似乎忘記了我的存在。
我偷偷摸了幾顆開心果。
以前,我時不時跟顧璟宴出來應酬。
他在談正事的時候,我就在一旁恰零食。
明明他一臉冷漠地與人交談,看似心無旁騖。
但在我眼饞某個點心卻夠不到的時候,他卻總能探出長臂,將好喫的送進我的手心,順便捏捏我的指尖。
今晚的開心果很難剝,我半天才喫到嘴幾顆。
顧璟宴忽然回頭:「你老闆不是領你來公關的嗎?等我給你敬酒?」
我忙放下剝了一半的開心果,端起酒杯:「顧總,我敬您。」
他向後倚靠在沙發靠背上,微眯雙眸:「敬我什麼?」
「敬您……祝您訂婚快樂!」
顧璟宴彎着脣角,笑意加深,眼底卻透露出更深的涼薄。
骨節分明的手拿起一旁的紅酒,依次倒進一排高腳杯。
「我訂婚快不快樂,要看你敬酒的誠意夠不夠。」他指着那排紅酒。
我小心地覷着他:「只喝酒就可以嗎?不用……」
顧璟宴冷哼:「秦小姐把我當成什麼人?你以爲我會對你這種胸大無腦的女人感興趣?」
眼眶霎時酸澀,我強忍着纔沒讓眼淚掉下來。
拿起第一杯酒一飲而盡:「顧總身份尊貴,自然是看不上我的。」
因爲喝得急,酒液嗆進喉嚨,我捂着胸咳嗽不止。
顧璟宴冷冷地覷着:「秦絲絲,苦肉計對我沒用,我不會心疼。」
「我知道。」我拿起第二杯酒灌進嘴裏,「我沒想用苦肉計,更沒奢望您的心疼。」
我不過是個惡毒女配,當炮灰、受凌辱是我的宿命。
如今白月光已經回來,顧璟宴怎麼可能心疼我?
顧璟宴的臉色更加陰沉,下頜線緊繃,眼眸幽深:「秦絲絲,你求我,興許我會放過你。」
「我求你。」我從善如流。
我天生酒量不好,兩杯下去,就覺得頭暈臉熱。
萬一喝多了,發生什麼不可控的事情,這裏沒人能救我。
「求人該怎麼求,用我教你嗎?」顧璟宴聲音涼潤,沒有一絲溫度。
指甲陷進掌心,我輕咬脣瓣,內心雖然感到屈辱,卻不得不妥協。
起身上前,跨坐到顧璟宴的大腿上,俯身下去,將脣印到他微涼的脣上。
顧璟宴的身體瞬間緊繃,卻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回應。
眼神示意我繼續。
我將雙手撐在他胸前,臉頰貼近,熱氣呵在他的耳朵上,柔聲乞求:
「顧璟宴,求你,放過我。」
「就這?」他輕嗤。
我只好再次低下頭。
顧璟宴這人有點受虐傾向,喜歡我咬他。
嘴脣、舌尖、喉結、鎖骨,這些部位都能讓他產生強烈的反應。
明明看起來高冷禁慾,紐扣從來繫到最上面一顆。
其實悶騷得狠。
經不起半點撩撥。
我埋下頭,牙齒觸碰他的喉結。
「好多人看着。」我羞赧啓齒。
感受着顧璟宴起伏的胸膛,不肯繼續。
顧璟宴深提一口氣,大掌穿過我膝下,我還沒Ŧü₄來得及反應,身體已經離地,落在了顧璟宴的懷裏。
手臂本能地圈住他的脖頸,將臉埋在他胸前。

-11-
顧璟宴以前明明很溫柔的,如今卻又兇又狠。
我被扔到牀上的時候,胃裏的紅酒都要晃出來了,震得淚眼矇矓,驚呼出聲。
顧璟宴單手解開ṭüₕ領帶,一邊兇狠地虐待我的嘴脣,一邊將我的雙手綁起來,舉過頭頂。
「顧璟宴,我疼……」
「受着!」他冷聲道。
他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強硬地分開我的腿。
身體滾燙,肌肉堅實,眼裏燃燒着噴薄的慾望,似要將我生吞活剝。
我顫抖地伸出手,攥住他的襯衫領口。
顧璟宴似是沒想到我會主動,眼神熾熱,直勾勾盯着我。
「可不可以輕一點?」我可憐兮兮地開口。
顧璟宴眼中升起幾分興味,等着我繼續撒嬌。
我咬咬下脣,鼓足勇氣道:「我怕身上留下痕跡,被我老公發現……」
升騰的熱意似在瞬間冷卻。
顧璟宴眸中的慾望被錯愕取代,最終化作一縷自嘲。
他捏起我的下巴,逼我直視他。
另一隻手卻是將我凌亂的肩帶重新勾回去,動作浪蕩又自棄。
「秦絲絲,這是最後一次。
「我顧璟宴以後要是再被你勾了魂。
「我他媽是你孫子!」
怒意從他深邃的雙眸中噴薄而出,我甚至懷疑下一秒他能掐死我。
可是待他看清我因爲疼痛,蓄了一汪淚水的眼睛時,不自覺鬆開了鉗制我下巴的手。
眼底漫過無邊的傷痛。
喃喃道:「你跟他上牀時,也是用這種眼神看他?」
「我ẗũ̂¹……」
「算了,別說了!我不感興趣。」
「……」
顧璟宴翻身下牀,身體背對着我,用命令的語氣說:
「我下個月訂婚,你來。」
「必須去嗎?」
「你敢不來,我分分鐘弄死那個男人。」

-12-
顧璟宴前腳剛走,江雪就找來了。
她哐哐砸門。
待看到屋裏只有我一個時,表情明顯錯愣:「阿宴呢?」
「顧總將我安排住下,就走了。」
江雪破口大罵:「秦絲絲,你要不要臉?阿宴馬上就要跟我訂婚了,你又回來糾纏他?
「阿宴不過是將你當作我的替身,現在我回來了,你以爲他還能看得上你這種依附男人的菟絲草?」
我低着頭,主動認錯:「對對對,自然是看不上的。江小姐就如雲間皎月,而我只是腳底淤泥,我怎麼能跟江小姐比?江小姐千萬別因爲我生氣,跟我這種人一般見識,髒了您的手。」
江雪被我搶了臺詞,愣在原地,半天才找回聲音:「算你有自知之明。阿宴不是你能肖想的男人!」
「是是是!」
江雪最後離開的眼神非常費解。
她大概從沒見過我這種瘋狂自我貶低、主動積極認錯的人。
但我能怎麼辦?
我以爲逃到邊遠小城,就能安穩苟到劇終。
可是如今,我們三個又產生了交集。
而交集的最後,女配一個人受傷的結局將要達成。
所以,我只能主動退讓,不讓江雪視我爲眼中釘,避免一切衝突。

-13-
公司的項目談成,我平安回到了小城。
拿到了分紅,職位也得到晉升,工作負荷也隨之增加。
下班後,我拖着疲憊的身體從幼兒園把兩個孩子接出來。
妹妹說她肚子疼,我右手抱着她,手上拎着菜。
左手牽着哥哥。
本已精疲力盡,哥哥突然鬧脾氣,賴着不走,也要讓我抱。
我試着將他抱起,結果沒站穩,三個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我將妹妹護在懷裏,哥哥跟我都被擦傷。
心中的委屈在這一刻到達頂峯。
我一手摟着一個孩子,坐在地上哭得像個傻逼。
兩個孩子跟着我哭,哥哥懂事地用小手摸我的臉:「媽媽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讓你抱了。」
我的眼淚流得更歡,想要告訴他,媽媽哭一會兒緩一緩就好了。
可是張了半天嘴,卻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
顧璟宴就是這時候,出現在我們面前的。
我坐在菜葉子上,抱着兩個娃娃狼狽不堪。
顧璟宴一身高定西裝,器宇軒昂,皮鞋擦得鋥亮。
他陰沉着一張臉開口:「你老公呢?」
「出差了。」我抹了一把眼淚。
「家裏兩個孩子,他出什麼差!」
我以爲他要落井下石嘲諷我。
畢竟按照小說劇情,我被變態欺凌的時候,他頭都沒回就走了。
顧璟宴很是不忿地蹲下身,朝哥哥妹妹伸出手:「你們的媽媽累了,叔叔抱你們一會兒行嗎?」
兩個孩子往我懷裏縮了縮。
顧璟宴強行做了下表情管理,冷峻的臉上掛上溫柔的笑:「叔叔不是壞人,是你們媽媽的……朋友。」
哥哥看看我,我點點頭。
主要我實在沒力氣了,胳膊的擦傷也很疼。
哥哥首先將兩隻胖胳膊探出去,爬進了顧璟宴懷裏,妹妹有樣學樣,鑽到另一邊。
顧璟宴將兩個孩子抱起來,無奈地嘆氣:「兩個孩子加起來六十斤,以前讓你出點力就喊累,現在倒是很能扛。」
我聽出了他口中「出點力」意有所指,紅着臉罵他:「你別在我孩子面前亂說話。」
他冷哼一聲:「怎麼還不起來?我抱不了三個。」
「誰讓你抱了?我只是……腳麻了。」我低着頭,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顧璟宴沉默幾秒,站到我跟前。
我抬起頭,視線順着他鋥亮的黑皮鞋,沿着他包裹在西裝褲裏的修長大腿向上,對上他如墨的眸子。
他什麼都沒說。
但興許是幾年相處的默契。
我抬起胳膊,抱住他的右腿,借力站起來。
像只滑稽的猴子。
妹妹語言能力開發得早,見狀說道:「媽媽不讓我們抱你的大腿,你爲什麼可以抱叔叔的大腿?」
我勉強站起來,趕忙與顧璟宴拉開距離。
「你們抱我腿是爲了撒嬌,我跟你們不一樣。」
顧璟宴悶笑,似是心情不錯:「你的樣子更像撒嬌。」
我窘迫得手足無措。
直到哥哥開口說話。
「叔叔比爸爸長得高,我能看得更遠了。」
顧璟宴剛纔還偷笑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14-
顧璟宴幫我把孩子抱回家。
我先檢查了兩個孩子的傷勢,給他們塗了藥。
馬上就要進廚房,顧璟宴不解:「你胳膊上的傷不用處理嗎?」
「不要緊,我先給他們做完飯再說。」
顧璟宴不悅地開口:「過來。」
他生氣的時候,橫眉冷目,脣線緊抿,怪嚇人的,我只好順從地坐過去。
顧璟宴幫我把衣袖捲上去,手肘上大片的擦傷顯露出來。
顧璟宴蹙眉,眉眼間暈着怒氣,拿棉籤幫我清理。
我疼得嘶聲。
「這會兒知道疼了?」
我委屈地撇嘴:「我本來就知道疼,但我有什麼辦法?」
顧璟宴幫我塗上碘伏,目光直直地望向我。
「就這麼喜歡那個男人?放着別墅不住,跑到這種窮鄉僻壤,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有情飲水飽,你沒聽過嗎?」我嘴硬。
「行,秦絲絲,你真行。」顧璟宴難得對我豎起大拇指。
我在做飯的時候,顧璟宴陪兩個孩子搭積木,時不時鬧作一團。
尤其是妹妹,還撒嬌地坐進顧璟宴懷裏。
天倫之樂,看得我眼眶發熱。
沒想到有一天,這兩個孩子還能跟自己的親生父親玩在一起。
簡單喫完飯,我又開始打掃衛生,給孩子洗澡,哄孩子上牀睡覺。
結果妹妹說:「媽媽,忘了跟你說,幼兒園今天又佈置手工作業了,做大恐龍。媽媽,我想要三角龍。」
「我要霸王龍,這麼大的霸王龍!」哥哥興奮地伸開手臂比量。
我瞬間炸毛:「不是!你們幼兒園怎麼三天兩頭佈置手工作業啊?雖說要素質教育,但是你們這麼小又做不了,全都得家長來做,這幼兒園是孩子上還是家長上啊?」
兩個孩子根本聽不懂我的這番牢騷,眨巴着大眼:「媽媽,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
我揉着肩膀從臥室出來時,顧璟宴正在翻看兩個孩子的相冊。
「你怎麼還不走?」
「馬上就走了。」
「嗯。」我沒空管他,搬出手工箱子。
「你幹什麼?」顧璟宴不解地問,「十點多了,你怎麼還不去睡覺?」
「做大恐龍,沒看到嗎?」
「你?」顧璟宴眼中泛起嘲弄的笑,「秦絲絲,你真是長進不少。」
我明白顧璟宴的驚訝。
畢竟我一向手笨得很。
以前,我看顧璟宴刮鬍子很有意思,非要幫他。
結果給他刮破了,血滴半天止不住。
我撇着嘴哭:「是不是很疼啊?」
顧璟宴好笑地將我抱在懷裏:「嗯,很疼,要乖乖親我才能好。」
那次,是我爲數不多的主動討好他,使盡渾身解數取悅他。
顧璟宴興奮得可怕,非逼着我看鏡子裏的自己。
欲色撩人。
現在想想,還很羞恥。
愣神間,顧璟宴主動拉過手工箱子:「要做什麼?我幫你。你去睡覺。」
我一聽眼睛都亮了,張着手臂比量:「要這這這麼大的恐龍,一隻三角龍,一隻霸王龍。」
我的手臂可是比哥哥的長多了,笑得狡黠。
顧璟宴的眸中掛着寵溺:「好,等你明早睡醒,大恐龍就做好了。」

-15-
那晚我睡得格外香。
早上醒來的時候,顧璟宴已經離開,兩隻精美的大恐龍擺放在茶几上。
旁邊還放着一隻小小的翼龍。
顧璟宴在旁邊貼了一張便籤:【材料不夠了,給你做了只小的。】
兩個孩子興奮壞了:「媽媽,這次小朋友肯定不會嘲笑我們了!」
「……」
可是快樂沒有維持太久。
我剛到公司,陳曉旭給我打來電話:「親愛的,我腿斷了。」
「是誰替天行道?」我打趣道。
「顧璟宴。」
「不是,你來真的?」我嚇得站起來。
我匆匆趕往醫院,陳曉旭鼻青臉腫地躺在醫院急診室,右腿用夾板固定住。
「他爲什麼打你?」
「我哪知道!我早上跟我男朋友從酒店出來,剛拐進小巷子,顧璟宴就不分青紅皁白地對我拳打腳踢。他還說,只要我幹對不起你的事,他一天揍我一頓。」
「你男朋友呢?」
陳曉旭一臉悲憤:「他見我被打,扔下我就跑了,我沒想到他是這種渣男!」
「……」
「不是,絲絲,你倆什麼情況啊?你們兩個搞事情,千萬別把我拉進去啊!」
我不好意思地開口:「我跟他說,你是我老公。」
「你這不是要害死我嗎?」Ṭű̂ₒ陳曉旭嚇得臉都綠了。
「我去跟他解釋清楚。你好好躺着,我把醫藥費給你交了。趁這個時間,趕緊跟你那個男朋友分手!」

-16-
「你幹嗎打曉旭?」時隔四年,我ƭũ⁴再次撥通顧璟宴電話。
「你不是說他出差了嗎?」
「出差就不能回來嗎?」
「絲絲,他不是出差,是出軌。他騙你說出差,其實他就在離你家三公里的酒店跟別人開房。」顧璟宴的語氣簡直可以用咬牙切齒形容。
「出軌怎麼了?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不論他做什麼,都改變不了我愛他的事實。」
顧璟宴簡直無語至極:「秦絲絲,聽聽你說的,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戀愛腦!你要是知道他出軌了什麼人,不知道還能不能說出這番大義凜然的話!」
「他出軌的什麼人?外星人嗎?」
「他他媽的找的是……算了!我怕說了噁心到你。」
我不禁失笑,不就是個男人嗎?
我緩下語氣:「顧璟宴,你別去找曉旭了。找了又能怎麼樣?我跟他離婚嗎?然後呢?我一個離異帶倆娃的三十歲女人,你娶我嗎?」
我太瞭解顧璟宴了,處女座,天生潔癖,感情方面更是乾淨單一。
他怎麼可能接受得了「與他人有過婚姻關係,並育有兩娃」的我?
如今,江雪已經回國,他們是設定好的天作之合。
他如今跑到這裏來,更多的是心有不甘吧。
顧璟宴半天沒有說話。
「顧璟宴,回京市吧,我們兩個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隨即果斷掛掉電話。

-17-
過了不到半個小時,陳曉旭又給我打電話。
「嘻嘻。」
「什麼事情這麼開心?」我疑惑地問。
「嘻嘻,我門牙掉了,說不清話。」他的聲音帶上哭腔。
「曉旭,你這個年齡怎麼還掉牙?」
「嘻嘻,顧璟宴跑醫院揍我來了。」
「……」
顧璟宴瘋了吧?說不過我,就去揍陳曉旭。
「他人呢?」
「被抓去派出所了。」
到這會兒,我因爲兩隻大恐龍帶來的好心情,已經呈現負值了。
給顧璟宴打電話,一直打不通,估計手機被收走了。
我先跑去醫院安撫陳曉旭。
醫生說他兩顆門牙被打掉,安不回去,只能過幾天種植新的。
我花了幾個月的工資,給他交了醫藥費。
「曉旭,警察聯繫你的時候,你就說,顧璟宴不是故意揍你的,他跟你開玩笑不小心傷到了你。」
「我不同意!」陳曉旭氣呼呼地拒絕。
「你敢不同意,以後哥哥妹妹就不管你叫爸爸!」
陳曉旭因爲性取向的原因,這輩子可能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平時特別寶貝兄妹倆。
在我的威逼利誘之下,他主動選擇和解。
我這才火急火燎地跑到派出所。
剛想找個人問問顧璟宴關在哪,就被拽了胳膊,臉上捱了重重的耳光。
我沒防備,狠狠摔倒在地。
江雪一身高定長裙,臉色倨傲,緩緩收回手。
明明那麼多人看着,但是顧忌江雪的身份,誰都不敢扶我起來。
江雪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眼裏全是嫉恨的怒火。
「秦絲絲,你說過不糾纏阿宴的!現在你的婚姻出問題了,就要回來拖阿宴下水?
「阿宴如今爲了你,扔下京市偌大的產業不管,跑來跟個混混似的打人!他什麼時候這麼衝動過?
「秦絲絲,你就是想看我的笑話對不對?四年來,阿宴遲遲不肯跟我在一起。如今我終於要跟他訂婚了,你卻故意勾他,讓我顏面掃地!
「但我告訴你,我江雪不是好惹的,既然你不自量力,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趴在地上,身體不自覺泛起戰慄。
我怎麼忘了?
她是女主啊!
是家世優越,碾死我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的女主。
是不論我怎麼折騰,最後都會成爲她的陪襯的女主。
她是人羣中的焦點,是男主的目光所向。
不想被折磨死的恐懼,讓我哆哆嗦嗦地開口:「江小姐,我馬上走,今後決不會聯繫顧璟宴。」

-18-
顧璟宴被臨時看押在派出所。
江雪帶來了律師,他根本不擔心,大不了賠那個渣男一筆錢。
他當年靠秦絲絲養,想必不是什麼有骨氣的男人。
他只是在想秦絲絲的問題。
「我跟他離婚嗎?然後呢?我一個離異帶倆娃的三十歲女人,你娶我嗎?」
如果是以前,他會對這種問題嗤之以鼻。
他顧璟宴家世顯赫、樣貌出衆,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怎麼會要一個二手女人?
但是現在,他卻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
因爲那個女人是秦絲絲。
是讓他日思夜想、不得安睡的秦絲絲。
四年前,他放手讓她走,是打算這輩子都不再見面的。
可是,思念一旦開了一個小口,就會像洪水一般肆虐,將人沒頂吞噬。
自從再次見到秦絲絲,他才意識到,假裝的不在意,不過是自尊心作祟。
他其實,在意得很。
他恨秦絲絲三心二意的同時,想她想得要命,想得心痛。
這些年,母親不斷撮合他跟江雪,江雪也總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對他噓寒問暖。
他很煩。
反正娶誰都是娶,所以最終,他答應跟江雪訂婚,省得母親聒噪。
可是,再次見到秦絲絲,他一切的將就與湊合都潰不成軍。
他的大腦、他身體的每個器官,都在叫囂。
他不要別的女人,他只要秦絲絲。
想明白這點,顧璟宴心中反而覺得無比踏實。
他倚在派出所的牆壁上,睡了四年來最安穩的一覺。
律師的辦事效率很高,顧璟宴很快被放出來。
他疾步走出來,在人羣中搜尋秦絲絲的身影。
可是,秦絲絲沒來。
顧璟宴的眼中劃過一絲失落與落寞。
江雪一臉關切地走到他身邊,緊緊抱住他的腰:
「阿宴,我好擔心你。」
顧璟宴回過神來,把江雪推離身邊:
「秦絲絲,她沒來嗎?」
江雪惱怒地跺跺腳:「別提那個女人了!你爲她出氣,教訓她老公,結果給她心疼壞了,據說一直在醫院陪着她老公呢!
「阿宴,你不知道,她還聯合她老公,訛了我們一大筆錢,這才同意私了,把你放出來。」
顧璟宴呆立原地,半天不能反應。
他突然嘲笑自己剛纔的癡心妄想。
他願意不計前嫌地迎接秦絲絲回來,因爲他愛她。
可是,秦絲絲又何嘗不是這樣地愛着自己的老公?
不論那個男人犯什麼樣的錯誤,她依舊死心塌地地愛着他,幫他拉扯兩個孩子。
「顧璟宴,你真他媽賤!」顧璟宴喃喃道。

-19-
那天以後,顧璟宴回了京市。
有時,哥哥妹妹在電視上看到他,會驚喜地喊:
「做大恐龍的叔叔!」
我望着電視出神。
這個英俊挺拔的男人,他會做大恐龍,他還會溫柔地哄孩子,他很慣着自己的女人。
只是,他馬上就要跟別人訂婚了。
還給我寄來了訂婚請柬。
但是出於對江雪的承諾,我不準備參加。
其實,有一天深夜,他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絲絲,我想過了,只要你跟那個男人離婚,我娶你。我會把哥哥妹妹當成自己的孩子對待。你要是不相信,我們就不要自己的孩子。將來,我的所有財產都給哥哥妹妹。只要你回到我身邊。】
淚水漣漣中,我狠心回覆:【顧璟宴,我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你也好好過日子吧!江雪纔是能跟你走到最後的人。】
第二天一早,他又給我發消息:
【對不起,昨晚喝多了。胡言亂語,不用當真。】
我回復:【嗯,沒當真。】
這天,陳曉旭過來看孩子。
電視上正好在預告兩天後京圈大佬顧璟宴的訂婚盛況。
陳曉旭無意地嘟囔:「這個江雪,前段時間不是辦了畫展嗎?作品質量一言難盡,根本擔不起天才畫家的稱號。只有一幅作品比較有靈性,結果被曝抄襲,最近正忙着打官司呢!沒想到,顧璟宴還願意娶她。」
我震驚地看向陳曉旭:「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就是混藝術圈的,江雪這次動靜挺大,顧璟宴好像一直沒插手管,任由自己的未婚妻在風口浪尖上飄着。」
「曉旭,你扶着我,我有點頭暈。」
我受到的觸動太大,在牀上躺了一整天。
在原文中,江雪是幾十年一遇的天才畫家,因爲自小天賦異稟,所以聲名鵲起。
也因此獲得了顧璟宴的青眼。
她回國四年後,舉辦的那場畫展,取得了史無前例的成功。
江雪名利雙收,一時風光無兩。
又加上顧璟宴的獨寵,江雪的女主光環熠熠生輝。
怎麼?
不一樣了?
我翻出那張被我壓在抽屜下面的請柬,下定決心。
「我要去趟京市。」

-20-
時間很趕。
我到京市的時候,恰好是官宣的訂婚日期。
酒店門口圍了上百個記者。
畢竟,顧璟宴在京市的地位數一數二,其長相能直接進娛樂圈,他的訂婚宴自然也吸引了衆人的關注。
我拿着請柬,直接衝到二樓的休息室。
打開第一扇門,竟是江雪的化妝間。
她看到我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秦絲絲,你說過不會出現的。」
「對不起江小姐,我想爲自己的幸福努力一ẗṻ⁼次。」
說罷,我繼續向前開門。
直到打開走廊盡頭的最後一扇門,終於看到了顧璟宴。
他一身經典的黑白西裝,長身玉立,面朝巨大的落地窗。
周身籠罩着漠然、孤獨的氣氛。
江雪拎着長裙追過來。
我回身鎖了門,將衆人關在外面。
顧璟宴聽到動靜,轉過身來。
看到我的一剎那,他愣怔幾分,而後緩緩抬起修長的手,揉了揉眉心。
「我這是出現幻覺了?」
我走到他面前,直直望着他:
「顧璟宴,你現在還愛江雪嗎?」
顧璟宴意識到,我是真實出現在他面前。
他收起一身的疲憊,想要伸手觸碰我的發頂,卻在即將碰到的時候,收回了手。
他苦笑一聲,將手垂到褲縫。
隨後單手插兜,做出一臉輕鬆的表情:
「爲什麼說『還』?」
我攥了攥手,鼓起勇氣:「你回答我的問題。」
他嘆了口氣,語氣無奈:「從來沒愛過,何談『還』?」
果然跟原劇情是不同的!
原文中,男主自小愛上江雪,並且矢志不渝。
這一刻,我的心臟驟縮,眼淚瞬間瀰漫上來,聲音哽咽道:
「那如果,我今天是來搶婚的,你跟不跟我走?」
顧璟宴歪了歪頭,細細打量我,見我表情堅定,他笑了:
「乖乖,我一直在等你來。
「不用搶,我會主動跟你走。」

-21-
我牽着顧璟宴的手走出來時,江雪正氣急敗壞地指揮人撬門。
她看到我跟顧璟宴十指交握的手,一臉的難以置信。
顧璟宴主動開口:「對不起江小姐,我們的訂婚取消。」
「憑什麼!」江雪嘶吼出聲,聲音悲慟。
她怒目向我,表情猙獰:「都怪你這個賤人!是你修改了劇情!我要殺了你,讓一切回到原來的位置!」
說罷,江雪向我衝來。
只是她還沒近到我跟前,顧璟宴抬起長腿,將她一腳踹在地上。
我現在相信,顧璟宴沒愛過她了。
因爲顧璟宴用了十成十的力,江雪伏在地上,直接吐了血。
她捂着胸口悲痛欲絕:「阿宴,你竟然爲了這個賤人打我?」
顧璟宴一臉漠ŧūⁱ然:「嘴上再不乾不淨,我直接送你去死。」
他的語氣狠厲、決絕,讓人膽寒。
江雪痛哭出聲:「爲什麼?明明我纔是女主,她不過是個炮灰女配,我才應該獲得你全部的愛!」
我不可置信道:「你也知道劇情?」
「顧璟宴,你愛上女配,不按照劇情走,會遭報應的!」江雪嘶喊。
顧璟宴不解地看向我。
我回望他。
顧璟宴多聰明啊,他立馬就抓住要害,問道:
「秦絲絲,這就是你離開我的原因?」
我愧疚地撓撓他的大手:「對不起,自從知道劇情,我一直消極逃避。但是現在,我已經有了對抗全世界的勇氣,誰都不能把我們分開。」

-22-
這個世界好像換了一種運行方式。
江雪因爲陷入抄襲風波,被整個藝術界抵制。
原本懾於江家權勢,不敢站出來的原創畫家,紛紛起訴江雪的抄襲。
江雪因爲侵犯他人著作權,且違法所得數額較大,被判一年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至此,她身上的主角光環,完全消失。
看到這個新聞時,顧璟宴正在我家的地板上陪哥哥妹妹玩。
他說要跟孩子建立感情,讓孩子們早一點接受他這個後爸。
我將孩子哄睡後,穿着睡衣出來,曲線畢露。
顧璟宴眸色加深,卻強行別開眼。
只是滾動的喉結,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靜。
我故意在他面前晃,若即若離的。
顧璟宴終是忍不住,將我抱坐到腿上。
我在他胸前畫圈圈,他攥住我的手,嗓音喑啞:
「乖乖,你還沒離婚,那樣對你不好。所以,別挑戰我了……」
他將鼻子埋進我的頸間,試圖平復躁動的身體。
我偏頭,咬了他的耳垂。
顧璟宴猝不及防地悶哼一聲。
「要不要?」我笑。
「不要。」他忍。
「我跟陳曉旭壓根沒領證,所以不用離婚。」我輕輕說。
顧璟宴難以置信地抬頭看我。
下一秒,將我放倒在沙發上。
顧璟宴眼尾泛紅,胸膛劇烈起伏。
「乖乖,四年前,你欠我的,我都要拿回來。」
……
「顧璟宴,你輕一點!」我捶他。
「乖乖,輕不了,它太想你了。」

-23-
我跟顧璟宴結婚了。
但是,我一直沒告訴他,哥哥妹妹是他的孩子。
我還是擔心哪天,劇情會像書中設定一樣發展,所以總想給孩子留條退路,不把他們牽扯進來。
晚上,顧璟宴學着將哥哥妹妹哄睡以後,照舊將我折騰到腿軟。
我在他懷裏做了一個夢,夢裏,原文劇情被修改。惡毒女配上位, 成了幸福的人生贏家。
起牀後, 我赤着腳去找顧璟宴,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卻見客廳站了好幾個西裝革履的律師。
顧璟宴不滿地覷了眼我的光腳丫,將我打橫抱起放在沙發上。
「絲絲,今天,我找律師來做一下遺產公證。」
「遺產公證?你年紀輕輕做那個幹什麼?」我不解。
「誰都不知道明天跟未來,哪一個先到。早做了沒有壞處。
「只是絲絲, 我之前說要將所有財產分給哥哥妹妹, 仔細想了下, 還是不太妥當,所以想做下修改。」
顧璟宴似在徵求我的意見, 眼眸深深望着我。
我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果然,在他眼裏,以爲哥哥妹妹是陳曉旭的孩子,所以不會把全部的愛給這兩個孩子。
不是自己養大的孩子不疼。
當然, 我也有錯, 沒有告訴他真相。
結果, 人性暴露出來的時候, 我也很受傷。
我強自淡定地開口:「沒關係的, 不給他們也沒事的, 我可以工作養他們。」
顧璟宴似是不滿我的反應,不顧衆人在場,掐着我的腰將我放在他的腿上,額頭抵着我的。
「乖乖, 我答應你的, 一定會做到。
「只是,相比那兩個孩子, 我更想爲你謀劃。
「所以如果我發生了意外, 50% 的財產給你, 剩下的平分給那兩個孩子。」
我霎時哽咽。
我終於知道,原文劇情爲什麼會改變。
因爲顧璟宴對秦絲絲的愛太過執着, 已經不能按照作者的最初意願演繹。
所以,作者做了讓步。
我勾着顧璟宴的脖子,將他拉下來。
「顧璟宴,我跟陳曉旭連嘴都沒親過。
「那兩個孩子,是你的。」
番外
我大四那年,顧璟宴作爲傑出校友回學校演講。
清貴挺拔,氣質卓然。
我一下迷了眼。
故意將書本灑落。
顧璟宴矜貴地彎下腰, 探出修長的手, 一本一本地撿起來,交到我手裏。
我望着他,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學長,你有女朋友嗎?」
他勾起脣角:「還沒有。」
「你看我行嗎?」
顧璟宴似是沒想到我這麼直接, 一時愣怔。
淺淺一笑,沒有回答。
他演講結束,下到昏暗的地下車庫。
我提前等在那裏。
「學長,你還沒回答我。」
他挑眉:「這麼執着?」
「那當然,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
所以,我享受了世界,跟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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