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皇宮當神醫

我不懂醫術,宮裏人卻都叫我神醫。
皇帝見我:「神醫,朕最近總會突然春心蕩漾,無法控制。」
「天機不可泄露,不過臣有一法可解。」
貴妃見我:「神醫,我貼身侍女撞到頭後像變了個人,開始說一些大逆不道之言。」
「天機不可泄露,不過臣有一法可解。」
只有小王爺不服,覺得我是在裝神弄鬼。
直到某天他紅着臉過來:「神醫,我好像……也病了。」

-1-
半夜三更,皇上像鬼一樣站在我門前。
他面色潮紅,一雙眼眸水光瀲灩。
着實把我嚇了一大跳。
「皇上,臣賣藝不賣身啊!」
皇上攥緊袖口,臉漲得通紅,似乎有些難以啓齒:「神醫,我有難言之隱。」
「我的身體好像有點奇怪。」
據皇上描述,前幾日上朝時,他正襟危坐,聽着大臣們彙報邊疆戰況,突然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感從脊背竄上來。
他雙腿一軟,渾身發顫,差點從皇位上滾了下去。
「朕不是那種好色之人,只是……」
「虛裏空有好像一隻手,在……揉捏着朕。」
「而且這幾日愈發嚴重,隨時隨地都可能發作,再這樣下去,朕連路都走不穩了。」
他說着,眼角微微泛紅,平日裏威嚴冷峻的帝王,此刻竟像只被欺負狠了的小狗,可憐巴巴地望着我。
我裝作高深莫測的樣子,隨便翻了幾頁醫書:「皇上,這是共感。」

-2-
「什麼是共感?」
共感……
共感就是 po 文裏的那種……
我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告訴皇上了。
「天機不可泄露。」
「不過,臣知道癥結所在,皇上得查查,哪位妃子近日新得了毛筆?」
「毛筆?」皇上揉了揉太陽穴,一臉茫然。
「這跟毛筆有何干系?」
我笑而不語。
他嘆了口氣:「罷了,你說的這些朕也不懂,此事就交給你了。」
「你替朕解決了那麼多疑難雜症,朕信你。」
說罷,他扶着腰,以一種極其彆扭的姿勢離開了。
次日,我藉着義診之名,挨個宮裏去查探。
果然,逮到了罪魁禍首——海棠宮裏的王昭儀。
她是太傅家的小女兒,去年剛入宮,生得嬌俏可人,性子天真爛漫,還帶着幾分孩子氣。
我去到她宮裏的時候,她正拉着李答應炫耀新得的紫毫筆。
「姐姐你看!這毛筆通體瑩白,觸手溫潤如玉,最妙的是——」
她神祕一笑,「它不用蘸墨,就能寫出字來!」
說罷,她抽出一張宣紙,開始揮毫。
我定睛,她白嫩的小手緊緊攥着筆桿,筆尖洇開一片溼漉漉的墨痕,在紙上蜿蜒出曖昧的痕跡。
住手啊少女!
你知道你手裏拿的是什麼嗎?!
算了,她肯定不知道。
我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娘娘,這筆不能用!」
她眨巴着水靈靈的大眼睛,一臉無辜:「爲何不能用?我前幾日還用它寫了話本子呢!」
話本子?
怪不得皇上昨天一臉腎虧樣。
這筆我定是得奪回來,不然,咱皇上就要廢了。
正思考着該怎麼動手,卻聽李答應問:「話本子?是你桌上的這些?」
王昭儀驚叫一聲,手忙腳亂地去遮案上攤開的冊子。
李答應眼疾手快搶過Ťű₅一頁,大聲朗讀:「那將軍將敵國太子抵在兵器架上,鐵甲硌得人生疼。他說:陪我一晚,我便留你一命,如何?」
「天吶妹妹,你怎麼會寫出這樣的東西?」
「還給我!」王昭儀急得跺腳,耳尖紅得能滴血。
我望着她倆打鬧,突然福至心靈:「娘娘最近寫話本時,是不是總覺得筆桿發燙?」
王昭儀瞪圓了杏眼:「你、你怎麼知道?」
「這就對了,因爲這筆有問題。」

-3-
見那兩人表情疑惑,我嘆了口氣,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娘娘可知,這並非普通紫毫,而是九尾狐的尾尖毛?」
王昭儀一愣:「九尾狐?那不是傳說中的仙獸嗎?」
「妖獸分善惡。這支筆的毛取自一隻修煉千年的九尾妖狐,最擅蠱惑人心。」
我迅速從袖中抽出一張黃符,壓在筆桿上:「娘娘近日寫話本時,是否總覺得思緒不受控制,筆下人物自行其是?」
王昭儀微微一愣,隨後點頭:「你怎麼知道?我原本只想寫個尋常才子佳人的故事,可不知怎的,主角們總是……」
她臉頰泛紅,聲音漸低。
我嘆道:「這便是妖筆作祟,娘娘您是被蠱惑了。」
「而且這筆會吸食執筆人的精氣,輕則心神恍惚,重則……」我壓低嗓音:「容顏衰老,暴斃而亡呢。」
「啊!」
王昭儀捂住臉,驚慌失措地看向銅鏡:「我、我這兩日確實總覺得乏累,難道……」
李答應也慌了,連忙勸道:「妹妹快把這邪物交給神醫處置吧!」
王昭儀像捧了個燙手山芋,忙想把毛筆扔給我。
這我哪敢碰呀。
我嚇得後退了一步:「娘娘,解鈴還須繫鈴人。」
我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貼滿符咒的木匣子,指導王昭儀用紅綢裹住妖筆,塞進匣中。
剛合上蓋子,就聽匣中傳來幾聲聲響,隨後歸於寂靜。
李答應心有餘悸:「這妖物竟如此邪門……」
我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所幸發現得早,若娘娘再多拿幾天,到時也不知會惹出多大的亂子。」
王昭儀附和着點頭:「我以後再也不亂撿東西了……」

-4-
養心殿裏,皇上正和小王爺對弈,突然悶哼一聲。
手中的黑子砸落在棋盤上。
「皇兄,你怎麼了皇兄?」
小王爺擔憂地上前,卻見皇上夾緊雙腿,額頭抵着龍案微微發顫。
「沒事……」皇上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葉神醫……已經在處理了。」
小王爺一聽我名字,氣不打一處來。
「她一個江湖騙子!」
「皇兄你還信她?」
他看向旁邊的大太監:「傳太醫!」
「現在!馬上!」
他話音未落,我已捧着木匣進來:「皇上,臣已查明,就是此筆作祟。」
小王爺見我進來,頓時橫眉怒目:「葉枝!你又給皇兄灌什麼迷魂湯!」
我正欲解釋,他卻一把奪過我手中的木匣,抓起那支筆:「本王倒要看看,什麼妖筆能攪得皇兄不得安寧!」
「王爺不可!」
我急忙阻止,卻見小王爺已經提筆在紙上重重一劃——」
「唔!」
筆尖觸紙的瞬間,皇上的臉色「唰」地慘白。
他猛地捂住後腰,整個人從座椅上滑落,蜷縮在地上劇烈顫抖:「住、住手……」
小王爺驚呆了,他手一抖,筆「噹啷」掉在地上。
「皇兄,我只是……」
皇上的呻吟更痛苦了,修長的手指死死攥住地毯,指節泛白。
大太監嚇得魂飛魄散:「快傳太醫!快啊!」
我箭步上前,一把抄起筆塞回木匣。
轉頭對小王爺冷笑:「王爺這一下,怕是要讓皇上十天半月下不了榻。」
想到他之前跟我的針鋒相對,我又補上一句:「我明明提醒過小王爺,小王爺偏不聽,怕不是存了點別的心思吧?」
聽見此話,皇上痛苦的表情立馬變成了狐疑:「秦灼,你是想讓朕死嗎?」
小王爺百口莫辯。
此事最終以小王爺禁足一個月結束。
而皇上不愧是真龍天子。
僅僅休養了三天,便能繼續上朝了。
我本以爲此事終了。
沒想到某日入夜,皇上又站在我門前。
手裏還抱着那個匣子。
我緊張地後退一步,怕他對我行不軌之事。
卻見皇上羞澀地抬起頭:「我有一事想要請葉神醫幫忙。」
「能不能幫我把這筆送給皇后?」

-5-
給皇后?
我差點以爲我聽錯了。
跟衆多小說裏的配置一樣,貴妃嬌豔美麗,最是得寵,而皇后娘娘端莊持重,出了名的賢良淑德。
要玩情趣,怎麼着也得找貴妃呀。
可皇上金口玉言,大半夜的我只能捧着木匣往皇后宮裏去。
路過貴妃宮附近,忽然聽見一陣熟悉的環佩叮噹聲。
「葉神醫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轉頭,便看見皇后的鳳輦停在身後。
紗簾半卷,露出皇后那張溫婉端莊的臉。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後目光落在了我手中的木匣上。
我上前一步,將匣子呈上。
「皇上讓你送的?」
皇后的聲音不鹹不淡,但我卻隱約覺得帶着些慍怒。
「是的娘娘,皇上專門讓我送過來的。」
「呵,那還真是有心。」
皇后帶着護甲的手輕輕在筆身劃過。
我以爲自己任務完成時,她卻把匣子重重往我手上一推,轉身走了。
等等,皇后不想要嗎?
皇上這是被退貨了?
那我豈不是還要還回去?
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皇后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黑着臉命宮人強行奪走了我手中的匣子:「幫我轉告貴妃,此物我便奪人所愛了。」
不是啊,娘娘!
這本身就是要給你的啊!
我想給皇后娘娘解釋,卻見那頂小轎像後面有鬼攆着一樣,越跑越快,一溜煙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裏。
看着她怒氣沖天的樣子,我只能在心裏默默爲皇上默哀。
欲轉身離去,貴妃宮裏的一個小侍女探出頭。
「葉神醫,我家娘娘有請。」

-6-
貴妃娘娘最近很煩惱。
她的貼身侍女春杏前兩日在御花園採蓮,不知怎的失足落水,頭撞在了岸邊石頭上,醒來後彷彿變了個人。
往常最擅長的糕點和繡花全都忘了,還總是說一些神神叨叨的話。
小侍女說着壓低了聲音:「她邪門得很,搞得娘娘這兩日都沒睡好。」
踏入內殿,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安神香。
貴妃斜倚在軟榻上,往日豔光四射的容顏此刻黯淡無光,眼神都透着無精打采。
她見到我像見了救星一樣握住我的手:「你可來了!」
「你都不知道我最近過的是什麼日子!」
我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宮裏之前出現過類似情況。
皇后宮裏的小宮女,一覺睡醒之後性情大變。
不肯再做一些端茶倒水的活,嘴裏嚷着些「人人平等」「女性獨立」的話,指責後宮中的女人依附男人活着。
可她又和皇后說:「等皇上見識過我們現代女性的魅力,你這封建淑女就該下崗了。」
並使出一些拙劣的手段想吸引皇上的注意。
未等皇后娘娘處置她,皇上先受不了。
他喝了小宮女端上來的自制奶茶,拉了一天一夜,次日就要把她拖出去亂棍打死。
我剛進宮的時候,受過小宮女的恩惠。
於是在旁邊求情,留了她一線生機。
「皇上,她應該是被魂穿了,做這些並不是她的本意。」
「魂穿?」
「是的皇上,她之前連和你對視都不敢,現在卻做了這麼多荒唐的事,是因爲她的身體裏住進了另外一個人的靈魂。你若這麼貿然把她杖殺,怕是後患無窮啊。」
「我有一法可讓她恢復如初,不過需要一點時間。」
其實,當時面對這種穿越者並沒有什麼好的解決方法。
如果是意外穿越,就只能再等一個意外的概率。
如果是帶系統的,就只能等任務成功或失敗自行離去。
我見她如此張狂,覺得她十有八九有系統。
於是和管事太監說污穢之物可驅邪祟,罰她去冷宮刷恭桶。
刷恭桶的日子,果然讓穿越女安分了不少。
起初,她還梗着脖子嚷嚷着:「你們這是虐待!」
可當她提着木刷,面對堆積如山的恭桶時,那股囂張勁兒終於被燻得七零八落。
「這、這是什麼人間疾苦……」
終於,在冷宮待了三個月後,她發瘋般地衝向門口大喊:「這鬼地方我再也不想待了!」
「放我回去,我寧願回去上早八!」
再醒來,小宮女就回到了唯唯諾諾的樣子。
雖然有點碰運氣,但此次治療讓我在宮裏名聲大噪,甚至被冠上了神醫的名號。

-7-
貴妃娘娘也回想起了這段往事。
可她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她比皇后宮裏那個還可惡!」
「哦?」我來了興趣:「她做什麼了?」
貴妃開始控訴:「本宮讓她去小廚房做碗銀耳羹,她端來的東西黑乎乎的,說是珍珠奶茶,還非要本宮用粗管子吸!」
「真是的,搞得跟我沒喝過一樣。」
很好,這次的穿越女是個奶茶愛好者。
不過確實是撞槍口上了。
幾年前的奶茶投毒事件,除了皇上成爲了噴射戰士,貴妃娘娘也中招了。
「然後呢?」
貴妃想了想繼續說:「她還偷看本宮沐浴!」
「看就算了,還發出詭異的笑聲,說什麼姐姐的皮膚好白、姐姐的腰好細……」
我:「……」
好傢伙,這穿越女該不會是個女同吧?
「最過分的是!」貴妃娘娘氣得聲音發抖:「她昨日給本宮梳妝的時候,竟敢摸本宮的臉!說……說……」
「說什麼?」
貴妃娘娘突然遲疑起來。
「她說姐姐的睫毛好長,想親。」
我看着貴妃臉上的紅暈,好奇發問:「所以親了嗎?」
「當然沒有!」貴妃立即否認:「我給了她一巴掌!」
我看着貴妃娘娘,突然想起了母親記在小本本上的某著名言論。
被女人扇巴掌的時候,首先飄過來的是香氣,然後纔是巴掌。當香氣充盈着你鼻腔的那一瞬間,臉上火辣辣的感覺已經不是疼了,是爽。
貴妃娘娘看起來就很香,希望她不要把春杏 2.0 打爽了。
正想着,春杏抱着一隻小貓跑進來:「娘娘,我們可以一起養這隻小貓嗎?」
我看着她的眼神帶着三分羞澀四分期待五分雀躍。
覺得貴妃娘娘那一巴掌,應該是起到反作用了。

-8-
貴妃娘娘一見春杏進來,立刻像炸了毛的貓一樣從軟榻上彈起來:「誰準你進來的?!」
春杏絲毫不慌,反而把小貓舉到臉旁,眨巴着眼睛:「娘娘,您看它多可愛啊,像不像您?」
貴妃娘娘護甲抵着額頭,似乎頭又痛了起來:「葉神醫,我知道你有法子。」
「快把她帶走,治好了再送回來。」
這些年來,皇宮裏時不時就會出現幾個穿越者。
見得多了,我處理起來也得心應手,甚至建立了一套自己的治療體系。
我領着春杏往外走。
自她來後,貴妃娘娘怕她惹事,對她嚴加看管,不讓她亂晃悠。
小姑娘頭一次出門,面對周圍新鮮的一切興奮地問東問西。
「御花園裏的花是要天天打理嗎?」
「皇上長什麼樣子?」
「貴妃娘娘最喜歡什麼?」
「葉姐姐,我聽他們說你是專門處理這種事情的人,你也是穿越的嗎?」
我笑而不語,帶她一路走到了慎刑司。
春杏看着頭上的牌匾,笑容僵在臉上。
「這……這是要做什麼?」
我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治療的第一步。」
慎刑司的張嬤嬤早已候在門口,手裏拿着Ťů₁記錄冊:「這次又是什麼症狀?」
「穿越,無接近皇上跡象,騷擾貴妃。」我簡短地總結,「老規矩。」
「你們要幹什麼?你們這是非法……」
嬤嬤利落地往她嘴裏塞了塊布:「每個人都這麼說。」
轉頭問我,「按幾號方案?」
我回頭看了眼春杏,她臉色慘白,抖得和鵪鶉一樣。
「算了,也別對她動手,嚇嚇她得了。」
在經歷了慎刑司一日遊的之後,春杏變得異常的乖巧。
縮在慎刑司的角落裏:「我、我叫林小桃,21 歲,是個大學生……」
她抽了抽鼻子,「就是熬夜看小說,一睜眼就穿到這個宮女身上了。」
我翻開記錄簿:「具體說說,什麼時間?」
「2025 年 5 月 10 日。」
「什麼專業?」
「生物工程。」
這個專業倒沒有什麼危險性。
我筆下不停:「你爲什麼騷擾貴妃娘娘?」
春杏的臉「唰」地紅了:「那個……娘娘長得實在太像我的推了。」
「推?」
「就是,就是我特別喜歡的一個女明星。」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長髮飄飄,異域風情,人還特別傲嬌。」
我在本子上記下追星女三個字,繼續問道:「你在原來的世界,有沒有綁定什麼系統?」
「沒有沒有!」林小桃連連否認,「我就是個倒黴蛋,連穿書都不是,純屬隨機穿越。」
話音未落,她突然頓住:「等等!你怎麼這麼熟練啊?!」
「你們這兒經常有穿越者嗎?」
「還好,」嬤嬤插嘴:「不過上半年有個穿成太監的,哭得可慘了。」
林小桃的表情變得複雜起來。她猶豫了一會兒,小聲問:「那……那些穿越者後來都怎麼樣了?」
「是死了嗎?」
嬤嬤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
她指着我:「多虧葉神醫,把他們都送回去了。」
能送回去的自然都送回去了。
送不回去的,我也有別的方法。
林小桃懵懂地點了點頭:「那我走了之後,春杏姐姐還能活過來嗎?」
我眼皮一跳,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你什麼意思?」
「我來的時候,春杏姐姐已經死了。」

-9-
「死了?」
小桃點點頭:「她是被先掐死後扔水裏的,我現在脖子還有點疼呢。」
大事不妙。
處理隨機穿越就憑運氣,現在再加上原主身死,這下可不好給貴妃娘娘交差了。
不過按照小桃的說法,春杏落水之事另有隱情,是否有人要對貴妃娘娘不利?
我靈光一閃,有了一個歪點子。
「小桃,你很喜歡貴妃娘娘吧?」
「我懷疑有人要對貴妃娘娘不利,你最近可以假裝成春杏的樣子,把那個人引出來嗎?」
林小桃的眼睛唰地亮了起來:「你是說……讓我當誘餌?」
「對,但很危險。」
小桃像是沒聽到我的話一樣繼續追問:「所以我可以繼續待在貴妃娘娘身邊?」
這姑娘是不是沒抓住重點?
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重點是查案,不是讓你繼續佔便宜。」
「我懂我懂!」她點頭如搗蒜,隨即又猶豫起來:「可是,我演技很差的。」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到我屋來,我對你進行特訓。」
合上房門,我從牀下翻出一本手札,轉身遞給林小桃。
「春杏的基本信息都在這兒,身高、喜好、習慣動作,今晚必須背熟。」
林小桃翻開冊子,眼睛越瞪越大:「葉姐姐你這是特工檔案吧!」
望聞問切,這可是一個大夫應有的素質。
我笑而不語,又啪地拍下一張紙:「這是宮裏各派關係圖,紅色標註的都是可能害春杏的嫌疑人。」
她看着密密麻麻的標註,聲音發顫:「貴妃娘娘的死對頭有這麼多?」
我逼着小桃背書到深夜,次日一大早,又把她拖了起來進行實訓。
「春杏原是貴妃從孃家帶來的貼身婢女,最是穩重。」
「說話輕聲細語,行禮時指尖要壓三寸裙角,斟茶時壺嘴不能對着主子。」
說着我一戒尺打上林小桃的膝蓋:「背挺直!宮女走路不能外八字。」
「臥槽!」
我又一戒尺甩過去:「不要說現代詞彙,不要爆粗口,太容易露餡了!」
「還有,見到貴妃要立刻低頭,絕對不能直勾勾盯着看!」
林小桃委屈巴巴:「可我控制不住嘛,貴妃娘娘太好看了。」
「那就想想後果。」
我微笑:「如果你露餡,害你的人沒抓到,你可能先因爲穢亂後宮被杖斃。」
小桃立刻閉嘴,努力模仿記憶中春杏低眉順眼的模樣,結果因爲太過刻意,像個僵硬的木偶。
我在旁邊看得直搖頭。
這要是能騙得過人,除非整個宮裏的人眼睛都瞎了。

-10-
我放棄了這個計劃,準備想點別的法子。
沒想到小桃跟受了刺激一樣日夜加練。
七日後再出現在我面前,竟能大致模仿春杏的一舉Ṫúₚ一動。
走路時微微低頭,行禮時手指交疊。
甚至連春杏抿嘴角的小習慣都學了個十成十。
我將林小桃帶到貴妃面前時,她正倚在軟榻上剝葡萄。
削蔥般的細指捻着晶瑩的果肉,看見我們時眼尾驚訝上挑:「這次怎麼這麼快?」
「往常不是至少得一個月嗎?」
「運氣好罷了。」
我面不改色地撒謊,暗中掐了掐小桃的手背。
林小桃立刻行了個標準萬福禮:「奴婢參見娘娘。」
貴妃微微皺眉,將葡萄遞過去:「嚐嚐?」
這分明是試探。
真正的春杏從不敢與貴妃共食。
只見林小桃撲通跪下:「奴、奴婢不敢。」
貴妃眯起眼,又拋出一記殺招:「上月十五本宮賞你的絹花,今天爲什麼不帶?」
林小桃紅了眼眶:「娘娘恕罪,那日奴婢孃親病逝,您準我出宮奔喪,並未得賞。」
我一愣,這種細節連我都不知道,小桃是怎麼答對的。
未及深思,便聽小桃聲音帶着哭腔:「奴婢知道娘娘心裏有芥蒂,若娘娘不願看見奴婢,奴婢自請罰去浣衣局、慎刑司。」
「我又沒說要罰你。」貴妃別過臉:「既病好了,明日便回來當值。」
小桃激動地謝恩,隨後說出了我們事先打好的腹稿:「娘娘,奴婢不是自己掉水裏的,是被人推的。」
「那日天色太晚,奴婢未能看清行兇之人的模樣。」
「我怕它是衝着娘娘您來的,還請娘娘助我們找出真兇。」

-10-
在貴妃刻意推動下,春杏被故意襲擊的事很快傳遍了後宮。
甚至連八竿子打不着的宮女都過來關切一句。
只是每每問及行兇之人,小桃只是揉揉腦袋:「哎呀,我的頭磕到了石頭上,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
「不過葉神醫說,只要我每天去她那扎針,一個星期後就能恢復記憶。」
新的消息傳開後,後宮暗流湧動。
第一天,賢妃宮裏的掌事嬤嬤恰好路過,硬塞給小桃一盒安神的香粉:「可憐見的,這壓驚最好了。」
小桃得意地找我炫耀,結果被我發現香粉裏摻了夾竹桃的粉末。
過兩天,德妃的貼身宮女偶遇春杏,非要送她一串開過光的佛珠。
小桃戴上後,夜夜做噩夢,夢到厲鬼索命。
佛珠被我取了下來,扔到了門口的小水池裏。
第五天,連一向深居簡出的淑妃都派了人,說是送碗寧神湯。
不過不是送給小桃,而是送給我的。
送藥的小姑娘笑着說:「娘娘說葉神醫最近實在是累着了,特意熬了這碗湯給你補補。」
我和淑妃關係還不錯,剛準備喝下去,小桃衝我使了個眼色。
結果湯裏驗出迷藥,喝下去五日不醒。
行動前夜,我去找小桃最後覈對一下行動流程。
確保萬無一失後,我轉身離去。
林小桃突然拉住我:「葉姐姐,要是我能找出兇手,能繼續當春杏嗎?」
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驚人:「我是說既然原來的春杏回不來了,我替她照顧好貴妃娘娘,好不好?」
真正的春杏,是貴妃從人牙子手裏救下來的,多年陪伴,姐妹情深。
我看着小桃攥得發白的指尖。
她對貴妃娘娘也是忠心耿耿。
若貴妃娘娘沒有察覺,她待在娘娘身邊也沒什麼壞ẗû₆處。
「看你表現。」

-11-
施針的最後一天,我特意讓小桃獨自提着燈籠,深夜前來。
月光被雲層遮掩,宮道兩側樹影婆娑。
路過拐角處,一道黑影猛地從假山後竄出,手中寒光一閃!
小桃早有準備,一個側身躲開,同時吹響了暗哨。
埋伏在四周的守衛瞬間湧出,將刺客團團圍住。
我聽到遠處傳來報平安的哨聲,舒了一口氣。
可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還有一夥人是衝着我來的。
我剛準備打開醫館的門,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異響。
回頭時,只見三個黑衣人無聲無息地站在陰影處,匕首寒光閃爍。
「葉神醫,有人花錢買你的命。」爲首之人冷笑道。
我後退一步:「哦?哪位主子這麼大方?」
「死人不需要知道。」
黑衣人話音未落,院門突然被人踹開。
「葉枝!你給本王出來!」
「你這個江湖騙子!本王——」
小王爺怒氣衝衝地闖進來,聲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那幾柄寒光閃閃的匕首上:「我盯上的人,你們還敢隨意下手?」
電光火石間,小王爺身輕如燕。
劍光一閃,三兩下就挑翻了兩個刺客。
最後一個見勢不妙,轉身要逃,卻被一劍刺穿肩膀,釘在了牆上。
「留活口!」我急忙喊道。
小王爺冷哼一聲,一腳踩住那人胸口:「說!誰派你來的?」
我正震驚於這小祖宗武功竟然那麼好,院外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葉姐姐!我們抓到人了!」
小桃慌慌張張衝進來,在看到屋內情形竟脫口而出:「臥槽!什麼情況?!」
小王爺猛地抬頭:「你剛纔說什麼?」
屋內死一般的寂靜。
小桃臉色煞白,我無奈扶額,連被按在地上的黑衣人都忘了掙扎。
小王爺眯起眼睛,目光在我和小桃之間來回掃視:「葉枝,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
「這是個誤會!」我乾笑。
「誤會?」
他冷笑:「一個會說臥槽的宮女?」
「我一早就懷疑,你並未真正把那些穿越之人送回去。」
「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就在這要命的關頭,地上那刺客暴起,袖中寒光一閃。
「小心!」
小王爺反應極快,一把將我推開,自己卻被劃傷了手臂。
御林軍此時終於趕到,將刺客團團圍住。
眼看無路可逃,那刺客突然詭異一笑,隨後七竅流血,當場斃命。
小王爺捂着傷口,卻盯着小桃不放:「你,待在原地,哪都別想跑。」
「至於你——」
他瞪我一眼:「先給本王包紮!」
小桃欲哭無淚地看向我,用口型求救:「怎麼辦啊!」
我一邊給小王爺上藥,一邊無奈地比口型:「自求多福。」

-12-
那刺客雖已自裁,但對整體事件並沒有什麼影響。
因爲扯下蒙面布後,露出了淑妃身邊太監的臉。
經過連夜審訊和證據搜查,真相終於浮出水面。
淑妃與德妃聯手,策劃了春杏的「意外溺亡」。
淑妃的父親是兵部尚書,暗中剋扣邊疆軍餉,而德妃的兄長則在戶部做假賬掩護。
兩人利用後宮妃嬪的身份,一個負責傳遞密信,一個負責銷燬證據。
春杏採蓮那日,恰巧看見淑妃的貼身太監將軍餉賬冊的密抄本藏入德妃宮女的食盒。
她雖不懂朝政,卻聽他們說什麼「軍餉」「貴妃」之類的字眼。
誰料,匆忙離開時發出了聲響,最後被掐死推入河中。
在鐵證面前,淑妃還在大聲辯駁:「都是下人擅自做主,我毫不知情!」
德妃則是一臉怨毒:「早知道把她殺了會引來一個更麻煩的鬼魂,不如把她毒傻算了。」
審訊結束後,小王爺不顧手臂上還滲着血的傷口,拽住我和小桃,怒氣衝衝地往貴妃宮裏走。
「貴妃嫂嫂!」他聲音裏滿是憤懣:「你可知這兩人合起夥來騙了你?」
貴妃正倚在軟榻上翻看王昭儀新寫的話本子,聞言抬眸,懶洋洋地掃了我們一眼:「哦?騙本Ṱṻ⁽宮什麼了?」
小王爺冷笑一聲,指着小桃道:「她根本不是春杏!真正的春杏早就死了,這個殼子裏裝的是個孤魂野鬼!」
又瞪向我,「還有她!明明知道真相,卻幫着遮掩,簡直欺君罔上!」
小桃縮了縮脖子,往我身後躲了躲。
我輕咳一聲,正想解釋,卻見貴妃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阿灼,」她慢悠悠地合上話本,眼神戲謔,「你是不是打鬥的時候傷到腦子了?」
小王爺一愣:「什麼?」
貴妃懶懶地支着下巴,脣角微翹:「春杏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嗎?你非說她是假的,莫非是撞邪了?」
小王爺氣得臉都紅了:「嫂嫂!她剛纔還在說『臥槽』!這能是春杏嗎?」
貴妃眨了眨眼,轉頭看向小桃:「春杏,你說過這話嗎?」
小桃立刻搖頭如撥浪鼓:「奴婢沒有!王爺定是聽錯了!」
貴妃又看向我:「葉神醫,你呢?」
我搖了搖頭:「未曾聽聞。」
小王爺指着春杏,手指都在抖:「你剛纔明明……」
「好了好了,」貴妃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阿灼,你傷還沒好,別動怒。」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再說了,宮裏時不時就會出現一個奇怪的人,就算春杏真的學了一兩句奇怪的話,那也無妨。」
貴妃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小王爺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呀,就是太較真。」
「你剛受了傷,還是身體要緊,趕緊回去休息吧。」

-13-
殿門合上的瞬間,貴妃臉上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
她緩步走到窗邊,指尖摩挲着春杏從前給她繡的帕子。
「春杏回不來了,是嗎?」
她望着窗外一株海棠:「我聽說,她落水前就已經斷了氣。」
我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貴妃閉了閉眼,長嘆一聲:「那丫頭最怕疼了,希望她走的時候,沒受什麼苦。」
殿內陷入沉寂,唯有更漏聲聲。
良久,貴妃ŧū₋轉過身來,目光落在小桃身上:「這丫頭倒是能耐,裝得八九分像。」
她苦笑一聲:「可我和春杏十年主僕,身邊人換了芯子,我豈會察覺不出?」
她抬眸看我,眼中帶着不容拒絕的決斷:「把她送回去。」
我微微遲疑,貴妃眼神立馬掃了過來:「你做不到?」
「莫非你真像小王爺所說,一直在騙我們?」
「娘娘!」小桃突然撲通跪下,淚如雨下。
「是奴婢,奴婢騙了葉姐姐。我在原來的世界已經死了,根本回不去。」
貴妃一怔。
「被車撞了,當場就沒氣了。」
小桃哽咽着比劃:「再睜眼就在水裏撲騰,我現在真的沒地方可去了。」
良久,貴妃輕輕嘆了口氣:「起來吧。」
她伸手抬起小桃的下巴,指尖拭去那滴淚:「春杏的仇,你陰差陽錯替她報了。這具身子,你既用了,就好好活着。」
小桃不可置信地睜大眼。
「不過……」貴妃突然掐住她臉頰肉:「再敢偷看本宮沐浴,本宮一定會把你趕出去!」
我看着那邊熱熱鬧鬧的場景,鬆了口氣。
這次總算又被我給矇混過關了。
耳邊卻傳來了一聲微不可聞的電子音:「貴妃好感度+10。」
可再側耳去聽,卻又什麼都聽不見了。

-14-
這次過後,我和小王爺這樑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先是因我害他被皇上禁足一月;後有貴妃娘娘一句「小王爺怕是腦子不靈光」,讓他淪爲宮裏的笑柄;再加上他察覺到了我那些特殊治療的端倪。
如今在他眼裏,我怕是比敵國細作還可恨。
這不,他竟派了個暗衛日夜盯着我。
那暗衛藏得極好,平日裏混在宮人堆裏,連個影子都摸不着。
我之所以知道這事,還得從某個深夜說起。
那日我正鑑賞着王昭儀的新作,一道冷冽的嗓音突然從我頸後傳來,驚得我手中書差點落地。
轉身時,那暗衛已無聲無息地立在月光裏,玄色勁裝幾乎與夜色融爲一體。
他抱劍而立,面具下的眼睛幽深如潭。
「葉大夫。」
「聽說你能治別人治不了的病。」
他頓了頓,聲音忽然透出幾分古怪:「我眼前……總出現些奇怪的文字。」
那不就是彈幕嗎?
我擺擺手:「不治!和小王爺有關的人一概不治!」
暗衛沉默片刻,面具下傳來一聲極輕的嘆息:「葉大夫,你醫者仁心,可別因爲跟王爺的私人恩怨牽連到我們。」
「你想多了,我只是怕你們合起夥來陷害我。」
暗衛忽然向前一步。
月光下,我看見他指尖微微發顫:「你知道嗎葉大夫,那些文字說,你會是我的……妻子。」
「哈?」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什麼鬼?」
「它說是就是啊?」
暗衛輕咳了兩聲:「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它們一直攛掇我謀權篡位。」
「當今聖上賢明,在位期間風調雨順,政通人和,我實在沒有理由去謀權篡位呀。」
「可那些文字一直在我眼前出現,實在困擾我的生活。」
「能不能請你想想辦法?」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從藥箱裏扯出一條黑布:「你這種情況,我只在古籍裏讀到過,現實中還是第一次見。」
「要不,你先把眼睛蒙上吧?」
暗衛沉默了一瞬,接過了黑布條。
誰知第二日他又出現在了我的身後,眼上還纏着那條黑布。
「葉大夫,那文字變成了語音在我耳邊環繞。」
我嘴角抽了抽:「要不你把耳朵也堵上?」
我伸出手攏住他的耳朵:「這樣還能聽到嗎?」
「葉大夫。」
暗衛的聲音從我懷中傳出,帶着些隱忍:「那些文字直接出現在我腦子裏了。」
「那我沒轍了。」
我收回手:「你把頭砍了吧。」

-15-
「你在消遣我嗎?」
暗衛猛地直起身子:「我是誠心來求醫的!」
「那你說怎麼辦?這玩意兒又沒藥可治。」
我摸着下巴思索:「要不,你反其道而行之?」
「什麼意思?」
我露出狡黠的笑容:「它們不是攛掇你謀反嗎?你就天天去找皇上表忠心。」
「這樣,那些文字肯定會被氣跑。」
暗衛面具下的呼吸明顯一滯,似乎在思考我這個方案的可行性。
隨後,他便像影子一樣悄然離去。
往後一連幾天,我都沒有再見到他。
只是聽說小王爺最近像是變了個人,日日天不亮就進宮,寸步不離地跟着皇上。
早朝時,他站在玉階下熱淚盈眶地凝視聖顏;用膳時,他非要親手爲皇上佈菜;就連皇上批閱奏摺時,他也要跪坐在一旁研墨,時不時還發出幾聲感動的抽泣。
「葉姐姐,你是不知道,昨兒皇上在御花園賞花,王爺突然撲過去抱住皇上的腿,說什麼『皇兄待臣弟恩重如山』,把皇上新裁的龍袍都哭溼了一大片。」
王昭儀繪聲繪色地描述:「他天天纏着皇上,別的姐姐都有意見了。」
「我還好,我的話本子又有素材了。」
我強忍着笑意,心想這暗衛倒是把我的建議執行得淋漓盡致。
只是苦了那些妃嬪,連見皇上一面都難。
當夜,那道熟悉的黑影又出現在我的窗前。
「效果如何?」我憋着笑問。
暗衛沉默許久,才悶悶道:「文字確實變了。」
「現在是什麼呢?」
「『這屆反派不行』、『說好的謀朝篡位呢』、『取關了』」
他的聲音透着詭異的平靜:「然後,漸漸消失了。」
「但出了點小狀況,現在又有新的內容出現。」
「它們在說什麼『冷麪侍衛和活潑小神醫』『好磕』之類的話。」
「不過,它們也說……」暗衛的聲音忽然變得彆扭起來:「只要我親你一下,他們就會解除綁定。」
我:「???」
他們都讓你謀權篡位了,你還敢信他們的話?
可未及我反應,他突然欺身向前,摘下了面具。
我猝不及防,只覺得脣上一涼,下意識一巴掌揮了上去。
「你瘋了?」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響亮。
暗衛的臉被我打得偏了過去。
奇怪的是,他非但不惱,反而低低笑了起來:「打得好。」
「你、你腦子真壞了?」我警惕地後退兩步。
他聲音逐漸變得清朗熟悉:「葉枝,看在你先前讓文字消失的份上,這一巴掌,本王就不和你計較了。」
月光下,小王爺俊美的臉上赫然印着個紅彤彤的巴掌印。
「關於你的一切,文字都告訴我了,你還算有點真本事,不過更多是靠坑蒙拐騙碰運氣。」
「本王勸你,弄虛作假不是長久之計,你還是早日出宮爲好。」
「你這是恩將仇報!」我氣得聲音都變了調。
小王爺沒搭理我,得意的走出了門。
只留下我一肚子的火,不知道往誰那撒。

-16-
冷靜下來,我覺得小王爺說的也有道理。
我並非穿越者。
所有的認知都來自母親留下的那本手記。
她來時,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現代少女,帶着滿腦子言情小說的套路,在這個世界跌跌撞撞地生存。
她既不會女紅刺繡,也不懂武功醫術,唯一的長處就是熟讀各類狗血橋段。
她有一本手記,上面密密麻麻記錄着各種離奇症狀,從系統綁定到彈幕幻視,每一頁都透着母親那個世界特有的產物。
臨別那日,她將泛黃的手記鄭重地交到我手中:「枝枝,這是媽媽這些年智慧的結晶。」「你們這個世界偶爾會出現些異象,若你能幫人化解,定能出人頭地。」
燭光下,我清楚地看見她眼中的不捨與決絕。那時的我還不明白,爲何一個母親能如此狠心拋下自己的孩子。
直到後來我才懂得,她終究不屬於這裏。
這些年來,我嚴格遵循手記上的記載,按圖索驥地醫治每一個出現的症狀。
我能準確辨別穿越者、重生者、系統攜帶者,卻從未思考過這些現象背後的真相。就像個照方抓藥的郎中,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能走到現在大多憑巧舌如簧、運氣和經驗。
而現在又多了幾個知情人,遲早是紙包不住火。
深思熟慮之後,我向皇上辭行。
皇上執筆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硃砂墨滴在奏摺上,暈開一片殷紅。
「葉卿要走?」
他的聲音裏帶着幾分詫異:「可是宮中有人怠慢?」
「並非。」
我伏地叩首:「微臣想去探尋這些異象的真相。」

-17-
探尋真相是假,想跑路纔是真。
只是宮裏人得知我要離開的消息,竟紛紛前來送行。
王昭儀是最先來的。
她帶着她新寫的話本子,還有一些未完成的手稿:「姐姐,你走之後要常與我通信。」
「我打算以你爲原型,寫一系列的神醫遊歷記。」
而後是貴妃娘娘。
她見我屋裏翻得滿地狼藉,就ţùₜ沒進來。
站在門口,鎏金護甲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門框。
「就這麼走了?」
她語氣依舊驕矜,可眼底卻藏着一絲我從未見過的不捨。
小桃捧着個盒子跟在身後。
打開後,盒子裏面擺的竟全是銀晃晃的元寶,角落裏還放着幾塊焦黑的點心。
「這是我做的,看起來不太能喫,不過還想帶給你嚐嚐。」小桃有些不好意思。
我壞笑地杵了杵她:「好感度到多少了?」
「60%」
小桃下意識地回答,隨後驚慌地捂住了嘴。
我伸出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
「還說沒有系統。」
「你可真行,對醫生都說謊。」
慎刑司的張嬤嬤和皇后宮裏的小宮女也來了。
嬤嬤手裏抱着件嶄新的披風:「城外風大。」
她粗糙的手指拂過我的髮梢,動作輕柔得不像話:「你是個心善的孩子,這些年來明裏暗裏護了不少人。」
我笑了笑:「那還得多謝嬤嬤明裏暗裏相助。」
「這有啥?」張嬤嬤指指小宮女,「我還得感謝你,當時保住了我閨女的性命。」

-18-
夜半時分,我正在打包最後一袋行李, 忽覺身後一陣微涼。
轉身便見小王爺斜倚在窗欞上,月光爲他鍍上一層銀邊。
「王爺這是當暗衛當上癮了?」
我ťú⁴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就不能走門嗎?」
說罷便背過身去繼續整理藥箱, 故意將瓶瓶罐罐碰得叮噹作響。
「葉枝,」
他聲音忽然軟了幾分:「你真要走啊?」
我不語。
「你要去哪?總該告訴本王一聲吧。」
我仍不語。
「你, 你跟本王說句話吧。」
我終於轉過身, 盯着他看了半晌, 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滾。」
小王爺被噎得一時語塞,那張俊臉在燭光下忽明忽暗。
半晌,他突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這莫非,就是文字曾說過的追妻火葬場嗎?」
我氣得抓起藥杵就要砸過去,他卻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拿着。」
我打開一看, 裏面竟是一疊各地通關文牒。
這東西, 可真是太有用了。
我冷着臉將錦盒塞進了包裹裏。
他見我收了錦盒,又解下腰間玉佩,不由分說地抓起我的手。
「秦灼!」我掙扎着要抽回手:「你又發什麼瘋?」
他掌心灼熱,力道大得驚人,硬是將那枚溫潤的玉佩塞進我手中。
「這是我的貼身玉佩。」
「我在各地都有些產業,若遇麻煩, 拿此玉佩就可……」
「用不着!」
「誰要你的……」
話未說完, 他突然俯身逼近。
我被他困在方寸之間,後背抵着冰涼的桌案, 面前卻是他滾燙的胸膛。
龍涎香混着檀香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眼尾那抹薄紅在燭光下愈發明顯, 連呼吸都帶着灼人的溫度。
「葉枝。」他嗓音沙啞:「你看不見那些文字, 你可知本王這些天是怎麼過的?」
「那些文字……」
他喉結滾動:「整日在本王眼前刷什麼洞房花燭、婚後日常,內容實在是不堪入目。」
「你想知道它到底說了什麼嗎?」
「荒唐!」
我打斷了他的話。
「可不就是荒唐?」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畢竟我連你的手都沒有正經牽過,卻在它們的口中做了所有該做的不該做的事。」
「我本應該討厭你的,可那些文字讓我日不能思,夜不能寐。」
「我已經好多天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你活該!」
見我又抬手想打他,秦灼輕輕把臉放在我手上, 一副任我處置的模樣。
「葉神醫,我生病了, 請你幫我看看吧。」

-19-
夜風吹熄了廊下的燈籠。
在黑暗裏, 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掌心貼着他微涼的臉頰, 黑暗中只聽見彼此交錯的呼吸聲。
他的睫毛輕輕掃過我的指尖,像御花園裏撲閃的蝶翼。
「病入膏肓, 無藥可治。」
我故意冷着聲。
他忽然低笑, 溫熱的脣瓣擦過我手腕內側:「神醫說什麼便是什麼。」
「不過還請神醫幫我想想辦法, 若我這麼年輕就早早離去,我的夫人就得守寡了。」
「畢竟你總能想到些鬼點子,不是嗎?」
我被他這番沒臉沒皮的話氣得發笑, 連推帶搡地把他趕出門外。
「走吧你!」
「別再煩我了!」
次日天還未亮, 我便悄悄登上了南下的馬車。
晨霧中,宮牆漸行漸遠。
馬車行至官道,忽見一人騎着黑馬不遠不近地跟着我們。
身旁的小侍女拽了拽我:「姐姐, 那看着倒像是小王爺。」
我眯起眼睛看了一會:「不是好像,那就是。」
「我們要不要等等他?」
「不用。」
我吩咐車伕加速,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笑意。
他不是要追妻火葬場嗎?那就讓他追個夠好了。
我望向前方冉冉升起的太陽,心中漸漸有了打算。
等安頓下來, 就去找個師傅,真正系統地學習醫術。
不再只是靠着母親留下的手記半猜半蒙,而是成爲真正的一個能懸壺濟世的大夫。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相关推荐
    野刺玫-PIPIPAPA故事會

    野刺玫

    和顧庭昭分手時,我們約好再也不見。 可我始終忘不了他。 後來和朋友聚餐,我喝多了酒。 抱着酷似顧庭昭的酒吧老闆 […]
    14
    遺忘的愛-PIPIPAPA故事會

    遺忘的愛

    顧淮安車禍失憶後,記憶停在了最愛林嬌的 18 歲。 當得知和從小就厭惡的我相愛結婚後。 他一度崩潰,⻅我就恨得 […]
    19
    逢春-PIPIPAPA故事會

    逢春

    未婚夫揹着我談戀愛了。 準備找他算賬時,傭人房忽然住進了一個提着編織袋的少年。 我問:「他是誰?」 管家恭敬地 […]
    20
    蓉妃她權傾朝野-PIPIPAPA故事會

    蓉妃她權傾朝野

    皇上跟我說:「蓉妃,朕屬意立你爲後,但爲了朝政穩固,繼後不可育有子嗣,你可願意?」 我沉默半晌,最終託着七個月 […]
    13
    綰金枝-PIPIPAPA故事會

    綰金枝

    ═════════════════ 來源來自網絡,請於下載後24小時內刪除。 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如不慎該文本 […]
    26
    糙漢與農女-PIPIPAPA故事會

    糙漢與農女

    敵國戰敗後,村長拉着一羣俘虜來給村裏的女人們發男人。 輪到我的時候,我想了下家裏的十畝地。 朝村長開口要了兩個 […]
    21
    模子哥是小叔叔-PIPIPAPA故事會

    模子哥是小叔叔

    純悲那晚,我拉了一模子哥去房間。 模子哥很不對勁,渾身滾燙。 他喉結滾動,啞聲低喝,「你最好快滾!」 我醉了, […]
    16
    榻上臣-PIPIPAPA故事會

    榻上臣

    太醫診出我得了絕症,還有半年可活。 我做了件最大膽的事,把清姿傲骨的探花郎拐上牀,硬睡了。 我活了半年,他恨了 […]
    25
    有晴-PIPIPAPA故事會

    有晴

    一年前,一次聽到朋友和他調侃:「玩替身梗啊?暗戀姐姐就照顧人家妹妹?小心妹妹當真誤會。」 他玩着打火機,淡聲回 […]
    17
    撿到一個假千金-PIPIPAPA故事會

    撿到一個假千金

    我是真千金。 去認親時,正巧撞上親生父母被抄了家。 從狗洞裏爬出來的假千金和我面面相覷。 我瞅瞅她,又看看她身 […]
    21
    忍冬-PIPIPAPA故事會

    忍冬

    小弟出生那一日,我和阿姐被齊齊賣給了人牙子,換來了給小弟過好日子的銀子。 被帶走前,阿孃偷偷往我們手心裏塞了一 […]
    13
    歲無憂-PIPIPAPA故事會

    歲無憂

    穿書成爲丫鬟後,我對殘疾小將軍強取豪奪了。 他任性不喝藥,我直接親上他。 「這是你不聽話的懲罰。」 他紅着臉喝 […]
    13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