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恐怖副本後，我發誓要給所有男人一個家！
剛敲開房門，我就被一隻漆黑黏膩的觸手纏上了腳踝。
順勢而上……
即將勒緊我的脖頸時，我猛地親了一口：
「剛見面就這樣是不是太快了？」
「要不先親個嘴熟悉一下？」
彈幕炸了：
【邪神還可以攻略的？】
-1-
我是遊戲公司的試玩員。
今天的任務就是試玩公司剛出的戀愛乙遊。
身爲戀愛腦的我，自從進入這家公司後。
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再也不給渣男多花錢了！
留着錢都給我的香香男主不好嗎！
只要儘量攻略男主，給出遊戲滿意度調查，月月到手幾萬塊！
我看着屏幕上這款《安康小區》的遊戲，覺得公司真厲害啊！
原來的遊戲只是在一家一戶，現在都擴展到整個小區了！
就是這名字取得一般，到時候反饋一下這個問題。
這名字一看就不像個戀愛乙遊！
-2-
確認好自己的賬號後，我點開了遊戲。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黑暗。
再睜眼，我就站在了安康小區門口。
沒等我看清周圍的情況，系統開始播報。
【歡迎玩家進入《安康小區》】
【副本難度-S 級】
【本次副本爲扮演類副本。注：玩家需安全入住小區，才能開啓主線任務。】
我本以爲這就結束了。
結果半分鐘後，系統的聲音突然變了個聲調。
原本機械的聲音消失，變得低沉。
念出我名字時的語調，稍顯曖昧。
【祝您遊戲愉快，沈安。】
我看着和我一起出現在小區門口的幾個人。
不禁感嘆現在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身邊這位看起來一拳能輪飛一個人的壯漢，都開始玩攻略男人的遊戲了！
還沒等我開始自我介紹，旁邊就傳來一陣吵聲。
一個看起來就是混混的男生，張嘴就開罵：
「S 級？我這才幾個副本就直接上難度了？這次的副本怎麼還有條件！還得先入住！」
身邊的壯漢滿臉不屑地看着混混開口：
「知道每次上來就吐槽的人都怎麼樣了嗎？」
「活不到五分鐘，就直接死了。」
「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還不如各憑本事先進小區再說這些廢話！」
沒等混混回罵，他直接拉着身邊的人走進了小區旁邊的房產中介。
遊戲任務是要先入住小區，房產中介確實是第一選擇。
其他人也沒繼續說話，緊趕慢趕地往那邊走。
而我！
攻略還沒開始，我就被第一關給難住了。
看着房產中介店門口貼的傳單，我欲哭無淚！
不是！
這看起來如此破爛的小區，怎麼租金這麼貴！
20 平米的房子，要我五千！
之前的遊戲好歹剛開始還給點啓動資金，甚至有的進入遊戲拿的就是「大小姐」身份卡！
而這次，我摸遍了全身上下。
除了脖子上戴的銀幣項鍊和一兜瓜子！
一塊錢都沒找到！
好好好！
分幣沒有！比我臉都乾淨！
看到這一幕，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彈幕直接刷屏了：
【好傢伙！這人該不會是新人玩家吧？沒有道具？】
【S 級的副本都要爭分奪秒的開始！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人搶走了生機，她還站在原地發呆！真是神經！】
【不用說了！這種人在副本里都是第一個死的！本來我剛纔壓的混混，現在改投她了！】
【這個副本之前都是直接團滅，這幾個裏除了那個壯漢看起來副本過的多一些外，其他人大概今晚全死。】
-3-
看着保安大爺，我心頭一動。
敲窗戶，從兜裏掏出一把瓜子。
「大爺，剛纔我離老遠看見你，就覺得親切！你長得和我老家大舅的哥哥的鄰居的弟弟一模一樣！」
「一想到這種陌生的地方，能遇到一個熟悉的面孔，我就覺得開心！」
「大爺我剛到這個小區，想問問這小區還招不招保安了？」
「我這也不需要多少錢，主要也是自己覺少，想着睡不着覺乾脆找個工作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
本來大爺嘴角都咧到耳根底下了，我甚至能看見大爺牙齒縫裏塞着幾縷碎肉絲。
扭曲的臉上，眼窩裏的眼球正在逐漸融化、變小。
身體逐步膨脹，本來正合身的保安服被擠開。
我看了看手中的瓜子，又看了看下巴就快掉下來的保安大爺。
忍痛掏出一把瓜子。
猛地塞進了大爺嘴裏，又貼心地幫大爺把下巴合上。
「大爺，你想喫瓜子你就直說唄！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想喫我呢！」
就是大爺嗑瓜子的方法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喫瓜子不吐瓜子皮！
邊嚼還邊說：「你說（嚼嚼嚼）這玩意到底誰研究的呢！（嚼嚼嚼）」
瓜子到位後，他直接陪我聊了半小時。
什麼小區街邊設施，小區內哪家夫妻經常吵架，哪家小孩上房揭瓦，我是瞭解的一清二楚！
半小時後，我成功上崗！
穿上這個帥氣的保安服，從此安康小區的安保就是我的責任！
沒等其他玩家進入小區，我已經成功變成了小區中的一份子。
彈幕直接炸了：
【這ṱṻₕ還是那個殺人如麻的保安大爺嗎？】
【以往哪個玩家偷摸溜進去，都會被他發現，然後直接撕成碎片！結果現在告訴我，這保安大爺拒絕不了炒瓜子？】
【之前也有人試圖當保安，結果大爺理都不理，合着就差這一把瓜子啊？】
【大爺你之前往嘴裏塞的那些人都是爲了堵牙縫啊！早說你愛喫瓜子，我們就給你準備了！】
我看着任務界面，還停留在「入住小區」上。
看來沒有住的地方，我沒辦法開啓主線任務！
看着面前嗑瓜子的大爺，我微微一笑！
得着一隻羊薅羊毛，也不是不Ţṻₜ行！
衆所周知！
男主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那麼只要我打聽清楚特殊的地方在哪裏，我直接就去敲門！
主打一個近水樓臺先得月！
別人還在租房子，我直接拎包入住！
想想我那攻略了數十位男主的經驗，臉上浮現了一抹猙獰的笑容！
「大爺！你說我現在也是一名保衛家園的安保人員了！你是不是也得和我說說這小區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我每天巡邏好避開一些！」
大爺眼神明顯閃了下。
盯着我的銀幣項鍊看了半天，愣是不開口。
「大爺，這個不能給你哈，這個可不興喫！」
在我又一把瓜子的誘惑下，他還是告訴我了。
「小沈啊，你千萬記住！這三棟最好別巡邏了，整棟都離遠點！如果三棟有住戶讓你上門檢查房間設施，你就找個藉口糊弄過去！」
「二棟隨便走，只要別去地下室就好說！」
「一棟的 101 房間要注意，如果讓你上門記得帶糖就好！」
「還有晚上在樓裏巡邏時聽見彈珠聲的聲音，千萬不要好奇！」
聽到這幾句，我直接笑出了聲！
公司好公司妙！
之前都是攻略一個男主！
現在直接 1V3！
區區三根！
這麼一看，三棟 818 應該是男主，要主要攻略！
其他都是次要的！
我看着大爺滿臉疑問地表情，鄭重地點點頭：
「懂了大爺！三棟 818 必須去！二棟地下室偶爾去！一棟 101 最後去！」
「還有那種彈珠聲只是樓體熱脹冷縮出現的正常聲響！大爺，你平時少看點靈異頻道，多看《Ṭų²走近科學》！」
「等我通關成功那日！我必再給你點瓜子！」
說完，我正了正我的保安帽。
直接踏上了前往三棟的道路！
只是這大爺還怪客氣的，我都走這麼遠了，還在背後送我呢！
此時的彈幕直接來了一波小高潮：
【這是什麼搞笑劇情嗎？保安大爺在後面瘋狂叫人，她是一點也不搭理啊！】
【保安大爺：千萬別去三棟 818！沈安：好嘞！我現在就去送死！】
【管她怎麼回事幹嘛！反正 818 的那位實在可怕，估計都不用她敲門，直接送她回老家！】
【還走進科學！等她被殺死的那一刻，我看她還信不信科學！】
-4-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這三棟一看就不一樣！
前面花園裏的花花草草全蔫吧了不說，就連池子裏的魚都反白了！
不愧是男主居住的地方！
一眼不平凡！
這次的男主真的和我以往攻略的都不同！
之前都是住在豪華別墅，再不然就是古典城堡，最不濟也是個超大平層！
而這位。
住在了一棟連電梯都得連按五次，才能關門的地方！
好不容易上了電梯後，我纔看清裏面的佈局。
閉塞的電梯裏閃爍着暗紅色的燈光，照射在電梯壁內。
讓我一時看不清按鍵。
最後我實在忍不了了。
踮腳，掄起胳膊。
照着頭頂的燈泡拍了拍。
拍到第五下時，燈終於變回了正常的黃色。
8 樓轉眼就到了。
除了 818 房間是關着門外，這層其他住戶好像都搬走了。
這不是正好！
省得我怕鄰居投訴擾民了！
眼睛彎起剛好的角度，微笑着開口：
「你好，老公，請開門！我是你失散多年的老婆啊！」
結果還沒等我敲門，門就開了。
一隻漆黑黏膩的觸手從黑暗的房內伸出，纏上了我的腳踝。
我仔細盯了半天，直接流出了兩行熱淚。
彈幕：
【818 那位還沒出來呢，這就嚇哭了？】
【剛纔看她樂的不行，我還以爲她多有能耐，結果這還沒開始就被嚇成這樣？？？】
【又一個白送的！】
沒等我繼續，觸手順勢攀上了我的小腿。
我吸吸鼻子，哽咽着開口：
「嗚嗚嗚，這工作真好！公司終於聽到我的訴求了！」
「終於可以攻略非人類男主了！觸手怪！我來啦~」
聽見我的聲音後，原本漆黑的房間內有什麼在瘋狂蠕動。
沒等我看清。
數只觸手就纏上了我的胳膊，大腿。
輕觸、摩挲、按壓。
黏膩的觸感傳回我的大腦。
我扒下一隻觸手，用手揉捏了幾下。
軟乎乎，冰冰涼。
就是不知道……
想到這裏我小臉一黃！
順勢親了一口。
「剛見面就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要不，先親個嘴熟悉熟悉？」
沒等我繼續，觸手直接縮回了房裏。
看着眼前這個黑的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
衝！大膽衝！
我老公都在裏面了，我怎麼能退縮！
結果剛走了三步，我的頭就撞到了一個梆硬的物體上。
我伸出手，摸來摸去。
剛略過一個像是褲帶的物體，頭頂就傳來了聲音。
緊張到說話都有些磕磕絆絆：
「還、還要繼續向下？」
「這樣……是不是太快了點？」
「不是說要先親親熟悉下嗎？」
-5-
手裏的動作一頓，窩囊組上大分！
這種窩窩囊囊地說出最直白的話，簡直戳到我的心坎兒裏！
我剛想湊過去親個嘴，系統提示音就響了。
只是這次的系統好像壞了一樣：
【玩家黃三被淘汰，死……】
後半句話卡了半天都沒說出來。
我搖了搖頭。
那個聽不清的系統音又變成了好聽的男音。
【恭喜沈安成功入住三棟 XXX 室。】
這個聲音，好像有點耳熟。
先不管那麼多了！
黑暗裏，我依舊看不清事物。
攻略男主怎麼也得看清臉吧！
想到這裏，我狀似不經意地靠在了面前人的懷裏。
手指在他的腹肌上打着圈圈。
嬌羞地開口：
「都到這一步了，是不是應該讓我見見你？」
只是他用了一個我想不到的理由拒絕我。
「我怕嚇到你。」
身爲一名合格的戀愛乙遊試玩員。
像這種問題，我們都有固定答案的。
想到不用想一下！
我直接開口搶答：
「怎麼會？你在我眼裏好比那天上觸不可及的星星！」
「我不許你這麼侮辱自己！」
「如果你都不算帥的話，那讓別人怎麼活下去！」
我說的義正言辭，理直氣壯。
彈幕卻全等着看我的笑話：
【頭一次看這麼緊着找死的玩家！上一個一不小心看到邪神真身的人已經化成水了……】
【我先閉眼睛了！上次隔着屏幕我的眼睛都疼了一週，害得我下副本都看不清東西！】
沒等我再多說幾句拍馬屁的話，燈就亮了。
我還沒來得及閉眼，面前人的手先一步擋住了我的眼睛。
避免我被燈光晃到。
三秒後，我看着站在我面前的男人。
五官精緻，像是被雕刻出來的藝術品。
純黑色的眼睛盯着我，看着我的反應。
這張臉我十分滿意！
「老公~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我哭了四小時，崩潰了 16 次，撞了 134 次牆，扇了自己 79 個巴掌，出現瀕死感一次，剛纔才醒來發現現在天這麼黑了，我頓時又崩潰了！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你怎麼會這麼帥！」
「我在公交車上搶座健步如飛，在超市搶特價雞蛋搶到滿頭大汗，見到哥哥你卻還是低頭臉紅不敢說話！」
念出這幾句拍馬屁的固定套話，我的目光下移。
細腰薄肌。
上半身的衣服被我撩起，能清晰地看見八塊腹肌。
腰部緊實的線條延伸向下，被褲子擋住。
就是這腿可真長啊！
等等！
我那麼大一個觸手怪哪去了？
我圍着他轉了好幾圈，實在沒忍住開了口：
「觸手還能回來嗎？」
「你不喜歡這具身體？」
話音同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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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顯愣了一下，「你喜歡觸手？」
我重重點頭。
「能變回來的吧？」
「老公，我懂你在別人面前需要僞裝自己！但你在我面前完全不用！答應我，做你自己就好！」
在我期待的眼神里，他的雙腿逐漸被觸手替代。
只是在我專心摸觸手的時候，他好像嘟囔了一句：
「什麼時候有這種變態的癖好了，明明這具身體還是按照你的喜好變的……」
觸手隨之抽出，捏住了我的臉頰。
面前的男主耳尖升紅，聲音裏夾雜着些我不懂地期待：
「我叫歸安。」
我隨口「嗯」了一下，沒有在意。
彈幕直接被這一幕驚呆了：
【我那麼大一個邪神哪去了？什麼時候恐怖副本變成戀愛遊戲了？】
【邪神還會變身？那我之前眼睛痛了那麼多次，到底算什麼！】
【那麼帥的男人，你讓他變觸手？沈安，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沒有人在意邪神剛纔說的那句話嗎？好像是在說他叫什麼？可我怎麼聽不到聲音？】
【我就說這麼老舊的服務器該維修一下了！話都聽不清了！】
管不了那麼多，我牽起一隻觸手直奔主臥。
只是這男主多少有點純情，連主臥的門都不讓我碰一下！
以我們還需要多相處爲理由，直接把我趕進了隔壁！
住進 817 房間內，我的主線任務終於開始了。
這次系統終於迴歸了正常，那個好聽的男音沒有再出現。
【恭喜沈安成功入住三棟 817 室。】
【身份內容已變更：小區住戶（√）小區保安（√）】
【主線任務更新成功。】
【《安康小區》三年前出現了幾處異端，小區內的住戶十分害怕，玩家需找出並處理。】
現在的戀愛乙遊怪奇怪的。
管攻略主角叫異端，是有什麼設定嗎？
-6-
晚上我正準備洗澡。
打開浴室的花灑，卻只有「咕嚕咕嚕」的聲音。
在空蕩蕩的浴室裏不斷迴響。
燈光明亮，照在浴室裏卻有些像停屍間。
鏡子裏倒映着我的臉，明明是笑的。
但隨着時間越來越久，鏡子裏那張臉上的微笑卻越來越詭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明明我們的臉一樣，我卻覺得很陌生。
此時的彈幕：
【終於到這裏了！浴室只要待的越久，裏面的影人就越像本人，直到最後可以把人直接拉進鏡內世界！】
【到底是哪裏來的新人！進副本還敢洗澡！】
【就連進過好幾次副本的老人，都要儘量避免單獨上廁所！】
又盯了半分鐘，鏡內的我眼眶突然流出血淚。
手則是慢慢抬起，伸手像是要觸碰鏡面。
我看着浴室裏掛着的浴巾。
抬手，蓋住。
「看看這就是熬夜玩乙遊的下場！我都開始出現幻覺了！」
「這次通關後可得好好休息了！」
拍拍手，出了 817 房間。
瞌睡來了就送枕頭！
我直接敲響了ťŭ̀₋ 818 的大門。
聲音裏帶着些興奮和期待！
「歸安！我那個房間的花灑壞了，人家洗不了澡~」
這種能和男主拉進關係的事情，我怎麼可能放棄呢！
只是我敲了半天，房門也不開。
門已經被鎖上了。
明明我沒來的時候，他家大門一推就開，我一來就直接上鎖了。
這防誰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肯定是怕那幾個玩家半夜過來敲門。
他都爲我守身如玉了！
想到這裏，我感動地流下了眼淚，喊得更起勁了！
「歸安，不用害怕，是你可愛的老婆來了啊！快開門！」
在我敲到第十下的時候，門終於開了。
依舊是黑暗的客廳，只有遠處的浴室爲我亮起了一盞燈。
這次歸安沒有出現，就連那些觸手都不見了。
站在主臥門口。
看着明顯有人的房間，我的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最終還是沒有按下。
攻略還是不急於一時！
……
當天晚上，我只睡了兩小時。
畢竟我還有另一重身份。
那就是一個合格的安保人員。
保衛安康小區是我的責任！
只是我剛出門，系統提示再次響起：
【玩家張繼被淘汰，死因：絞肉機。】
聽到這個聲音。
我皺了皺眉頭。
看來我還是不夠快，那邊都已經進行到花樣玩法了。
就是這玩的有點太過火！
看看！直接給自己玩死了！
-7-
凌晨三點，我站在二棟地下室門口。
門外的走廊上貼滿了各種廣告，甚至裏面還夾雜着幾張尋人啓事。
斑斕的牆壁已經掉皮、發黃。
地面上不知道是沾了什麼液體，溼滑的觸感蔓延開來。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發爛的惡臭。
大門上掛着一條厚重的鎖鏈，只是鎖頭明顯被人撬開。
看着黑暗中向下的臺階，我打開了強光手電。
笑話！
這可是我特意從保安亭裏順手拿出來的！
【這玩意一打開，我還以爲白天了呢！】
【好好一個恐怖副本被你玩成過家家了是吧！】
【鬼：嗯？我剛上班就下班了？和所有的活人說拜拜！】
【我說沈安給保安大爺喂瓜子的時候，怎麼另一隻手在保安亭裏來回摸！合着這人偷東西！】
【瞎說！沈姐怎麼能是偷東西！我看見她貼心地在原來手電的位置，放了一把大爺最愛喫的瓜子！】
奇怪的是，明明地下室的門口處骯髒不堪。
可地下室內除了有一灘血跡外，乾淨整潔。
角落裏立着一個相框。
相框前還有半碗米飯，裏面還插着三根已經燃盡了的香。
相片裏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名字也好聽。
叫季因。
只是這相片怎麼是黑白的！
少年的眉眼間，更是有着一股化不開的恨意。
就在我仔細觀察面前的相片時，相框的玻璃上一閃而過一個影子。
再轉頭，相片裏的少年背對着我站在遠處。
隨着我眨眼，一步步後退到我的身前。
我回頭看了看相片。
樣貌 OK！
又看了看面前背對着我的身影。
身材 OK！
我直接張開雙手，摟上了他纖細的腰身。
「噓~季因，別說話！轉過來，吻我！」
本來正準備轉身的少年，動作一僵。
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你確定？」
話落，他真地轉了頭。
沒錯，只轉了頭。
這男二的優化是個問題！
怎麼連身子和腦袋錯位這種事兒還能發生呢！
我的視線從那個旋轉了 180°的脖子上移開。
看清那長臉後。
我後退一步，少年又緊跟上我。
「不喜歡嗎？」
我眼含淚水，甚至帶上了鼻音：
「到底是誰對我的親親寶貝幹了這種事兒！我絕對忍不了！」
【不用你忍！他自己直接給人家放進絞肉機裏，喂鬼怪了！】
【本來季因很少殺人的，要不然保安大爺也不會說二棟隨便去。只是張繼非要搶他的三炷香！人家喫飯的東西，你要搶過去當道具賣積分，這才被殺了！】
【季因是真的很少殺人的！每次都是有人覺得他長相清秀，覺得他看起來弱，所以搶人家的道具，那可不就直接殺了！】
【但季因的臉到底爲什麼變成這樣的，誰知道？】
-8-
少年臉上佈滿了黑紅色的疤痕。
原本清秀的面容變得慘白，在配上那條條疤痕。
有種說不出的破碎感。
一下子就讓我腦補出了他的身世。
賭博的爸，生病的媽，上學的妹妹，和破碎的他……
可他原本的身世要比我腦補出來的更令人絕望。
季因沒有回答。
他低下頭，在我手心裏滴落了一滴眼淚。
在睜眼，我站在了一個滿是鮮紅色彩的房間外。
房門沒鎖，推開時發出「吱呀」的摩擦聲。
與此同時。
一個滿身酒氣的紙人，畫着張中年男人的臉。
和我的身影重合，一起走進屋內。
我眼睜睜地看着他拽起臥室裏畫着中年女人臉的紙人。
拖拽着她的頭髮，把她拉到客廳。
緊接着就是瘋狂地打罵。
明明只是紙人。
可拳腳打在身體上的聲音真實。
女紙人悽慘喊叫的聲音真實。
我衝上前，想要攔住那些打在紙人身上的拳腳，卻觸碰不到任何事物。
就在我以爲女紙人會被打死時，我碰到了一把剪刀。
抬起手，猛地把剪刀刺向男紙人。
因爲高度的原因，捅向心髒的剪刀只扎進了肩膀。
雖不致命，卻還是給了女紙人轉機。
疼痛讓他收手，可嘴裏的罵聲依舊不斷。
收手就夠了。
下一瞬，女紙人站起身跑出了房間。
隨之消失的，還有那破爛不堪的紙人身軀。
片片碎紙落下。
滿身傷痕的女人終於離開了這個家。
我望向房間裏看着這一切的季因。
那把剪刀應該就是女人拼命擺脫這一切的工具。
所以我才只能觸碰到它。
最開始的回憶裏，沒有我的存在。
是她自己做到了這一切。
眨眼間，場景變換成了二棟的地下室。
滿身酒氣的紙人無視了肩膀的傷痕，把季因拖進了黑暗。
他扔下手中的酒瓶，瓶身破碎。
季因的臉被他按在了那片碎玻璃上。
畫面最終停在了這裏。
「最後她回來了嗎？」
季因沒有回答，只是看向角落裏放着的那張相片。
相片裏的少年恨意消失，帶着微笑。
相框被人擦拭過，沒有沾染上一絲灰塵。
那碗米飯也是乾乾淨淨，沒有發黴。
沒等我再開口，樓梯口傳來了腳步聲。
回憶裏的那個中年女性走到了相片前。
三炷香插進了新添的白飯裏，又擦了擦本就乾淨的相框。
轉頭看到我時，她眼神震驚。
「姑娘，你不應該來這裏的。」
我扭頭看了看季因，又看了看他的媽媽。
「我來看看季因。」
像是知道我說的意思，她的聲音明顯發緊：「你看到他了嗎？」
大概我是唯一ṱū́ₖ能給出答案的人。
「嗯，他很好。」
等到女人離開後，季因纔回答我：
「其實她很快就回來了。」
「只是就差那麼點時間而已。」
「你走吧，我答應過他了，不會傷害你。」
我好奇季因嘴裏的「他」是誰。
沒有名字，沒有任何描述。
他只給了我兩個字：
「神明。」
……
系統在我出地下室的那一刻響起了聲音：
【恭喜玩家沈安處理了一處異端，請再接再厲。】
我打開手電，轉身走向了一棟。
腦子裏卻全是季因回答的那句話。
「神明。」
我看向三棟的方向。
818 主臥的房間，亮着一盞燈。
-9-
巡樓到一棟時，已經臨近凌晨四點。
這期間系統沒有再響起提示音。
101 的房門沒有關。
推門進入時，我看見了和壯漢一起走進中介的眼鏡男。
他的情緒激昂，正在對着面前的玩偶比劃着什麼。
見我出現在門口，他滿臉興奮地喊着：
「來人了！終於來人了！」
「你說過來人你就能放過我了，對吧？」
「我好不容易纔走到這裏，過了那麼多副本，我不想死啊！」
【眼鏡不是和那個張繼一起走的？怎麼現在就剩他一個人了？】
【前面的是不是沒看全，之前張繼和眼鏡一起去了二棟地下室，本來商量好一起搶季因的三炷香出副本之後賣了掙積分，結果倆人沒打過！張繼被季因扔進絞肉機的時候，眼鏡沒救，直接逃了！】
【這不是張繼沒了，想來一棟找玩家打配合，結果一不小心被玩偶纏上的眼鏡嗎！】
我看着眼鏡男伸手指着我，又看了看自己那隻已經邁進門檻的腳。
緩緩地收了回去。
順帶好心地關上了門。
「我就是如此好心！」
「從不打擾別人攻略劇情！」
直到眼鏡男的嘶吼聲結束，我才禮貌地敲了敲門。
下一秒，門被玩偶拉開。
整隻玩偶就像是被鮮血浸泡過一樣，原本的顏色再也看不出來。
看我沒有反應，它先一步開口。
聲音軟乎乎的，毫無攻擊性：
「姐姐，陪清清玩捉迷藏吧！」
「你當鬼還是清清當鬼呢？」
我看着面前這個只到我膝蓋的玩偶，又看了看只有兩間房的屋子。
毅然決然選擇：
「我是人，肯定選人啊！」
【這次沈安完了！之前那一套對玩偶可沒一點用！】
【本來老老實實給顆糖就能放玩家走，結果沈安有攻略都不用，保安大爺提醒的全當耳旁風！】
【這姐終於可以死了！早就看她不順眼！恐怖副本直接玩成了戀愛遊戲，看的一點也不刺激！】
【前面的，不刺激你直接轉別人的直播間不就好了？誰逼着你看沈安的直播間了！反正我覺得沈姐能破這個副本！】
【本來選當鬼還能多活一段時間，結果選當人！不出一分鐘直接就被抓！】
玩偶背過身，開始倒計時。
而我進了廁所，看着頭頂的吊頂。
使勁一推，直接爬了進去。
與此同時，一陣強烈的腐臭味從黑暗處傳來。
-10-
我小心翼翼地往前爬着，想距離爬上來的出口遠一些。
結果爬出去不到半米，手掌就碰到了一個軟爛、蠕動的東西。
玩偶的倒計時剛好停止。
「找到你了。」
下一秒，我的手被數只很小的手掌包裹。
在睜眼，我又被拉進了回憶裏。
這次是一家三口的紙人。
只是這一家三口並不美好。
一個兩三歲大小的紙人正跪在客廳裏，是清清。
沒有人管她。
男紙人則是伏在女紙人懷着孕的肚子上，不斷地重複着：
「這回是個男孩吧？」
「這回一定是個男孩！」
「喫了大師給的藥吧？大師說喫了藥就是男孩！」
這些話像是最怨毒的咒語。
可小女孩不理解那些，只是無助地跪在地上。
我試圖抱起她，卻沒辦法觸碰她。
最後我只能一遍遍地修改着男紙人的話：
「誰說女孩就不好呢？」
「女孩子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存在！」
「這個世界上不能沒有女孩！」
我希望哪怕有一句話，能被當時跪在地上的清清聽見也好。
再眨眼，眼前的畫面變了。
兩三歲的清清長高了一些。
一家三口也變成了四口。
只是依舊是懷孕的女紙人，伏在孕肚上的男紙人。
「上次就怪你不聽大師的話！少喝了一天！」
「又是個沒把的！你的肚子到底能不能生？」
「這次我看着你喝！」
「這次一定是男孩！」
一遍遍地重複。
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坐在地上堵住了清清和另一個小女孩紙人的耳朵。
開始發瘋：
「黃金礦工挖了一輩子也沒挖到你們兩個這麼純正的神金！」
「兩個人還湊不齊一泡尿，好好照照自己！」
「誠邀大家一起欣賞顛公顛婆！」
罵人罵的我口乾舌燥！
再睜眼，我已經回到了房間的客廳。
「最後呢？」
「沒有男孩哦~爸爸媽媽生不出男孩的！可是我有五個妹妹~」
清清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神明哥哥說清清不可以欺負你。」
「你願意陪我們玩遊戲，沒有神明哥哥清清也不會欺負你的！」
聲音軟糯糯的，讓人害怕不起來。
「可神明到底是誰呢？」
清清牽起我的手，帶着我來到窗邊。
指着三棟的方向。
「神明哥哥不讓我說他是誰，他想讓你自己想起來。」
……
走出一棟後，天已經亮了。
我看着保安亭里正在打盹的大爺，厚着臉皮從他的衣服兜裏拿出了一包剛開的糖果。
又悄悄地塞進去最後一把瓜子。
那包剛開的糖果，最後被我放在了 101 的門口。
隔着一扇門，清清的聲音再次響起：
「妹妹，你有沒有看到那個姐姐罵人？她罵人的時候好好看！」
「女孩子果然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了！」
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
【恭喜玩家沈安處理了一處異端，請再接再厲。】
-11-
回到三棟時，我自然地推開 818 的房門。
主臥的門終於打開了。
歸安就站在主臥的門口，看着我的眼神認真。
「想起來了嗎？」
語氣裏帶着期待。
到這裏，我就算是傻子都能猜到我和歸安應該有點什麼關係。
而歸安就是那些人口中的「神明」。
我仔細想了許久。
還是沒有記憶。
「這次是你的回憶嗎？」
他搖了搖頭，站在門口向我伸出手。
「是你自己的，沈安。」
「如果你準備好想起來……」
不等他說完這句話，我便搭上了他的手。
手心沒有任何溫度。
涼意透過他的手心傳遞到我的身上。
這大概是很不好的回憶吧……
再睜眼，依舊是安康小區。
三棟 818 房間內。
主臥裏空蕩蕩的，只有一個黑色的神龕。
神龕上貼滿了黃色的符紙。
一個紙人跑到神龕面前，跪拜着。
虔誠地祈求着被封印在神龕內的神明。
「如果可以讓我活過這個副本，我願成爲您最忠誠的信徒。」
「如果可以讓我活過那個副本，我願成爲你最忠誠的信徒。」
我重複着紙人口中的話語。
兩句話的聲音逐漸重疊。
跪在地上的紙人伸出手，把手心裏的一枚銀幣放在了神龕裏。
扯下貼在神龕上的符紙。
符紙掉落，神明出現。
被我遺忘的記憶衝開了腦中的束縛。
畫面逐漸清晰。
紙人的身軀破碎、掉落。
跪在地上的那個人，是我自己。
-12-
是了。
根本沒有什麼公司，也沒有什麼戀愛乙遊。
那只是系統植入給我的設定而已。
而我只是一個記憶被修改的玩家。
被再次賦予殺死神明的任務。
系統提示音響起。
不帶一絲感情地提醒我最後的任務：
【恭喜玩家沈安發現邪神真身。】
【玩家沈安身份內容已變更：小區住戶（×）小區保安（×）——邪神的信ťü⁹徒（√）】
【最後任務：殺死 818 房間內的邪神。】
【完成任務即可脫離副本世界。】
原來我曾經見過季因的媽媽。
漂亮的女人卻在那一晚滿身傷痕，一瘸一拐地跑出二棟，哭着向我求救。
那通報警電話, 是出自我的手機。
被獨自丟在公園裏的清清，哭着大喊「爸爸媽媽」。
那天我剛好抓到一隻玩偶。
玩偶是彩色的, 漂亮的像太陽。
爲了哄傷心的清清，我把那隻玩偶送給了她。
可我還是沒有找到她的家人。
最後我把她送到了小區門口的保安亭。
……
恐怖副本下落到地球時，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再睜眼, 我只看到滿小區的屍體。
被扯斷的碎屍散落滿地，鮮血噴濺在地面上。
三棟 817 是我原本的房間。
在鬼怪即將殺了我時, 我跑進了 818 的主臥。
其實我只是想拖一拖時間, 卻看到了主臥裏被符紙封印的神龕。
當時我想：既然鬼怪都有了，那神明呢？
符紙掉落, 神明出現。
他要求我成爲他的信徒，保我活到遊戲最後。
那是我最輕鬆的時間。
我問過歸安很多問題。
「這個副本到底什麼時候會結束呢？」
「大概是消除應該消除的存在。」
「副本的存在到底是爲了什麼？」
「可能只是一場對於人類的實驗。」
我也問過他關於神明的問題。
「神明和人類一樣有心臟嗎？」
問出這個問題時，他只是看着我的眼睛。
沒有回答。
第一個下降的副本沒有人知道任務是什麼，所有人只知道盡可能地活下去。
而歸安很好地保護了我。
直至副本里真正的大 BOSS 被滅, 沒有通關提示。
我才明白。
副本里的 Bug 是要消除的。
而歸安就是要被消除的 Bug。
我按照系統給出的提示, 一步步把他拉回那個曾經囚禁過他的神龕。
符紙貼上的那一刻, 系統給出指令：
【封印邪神最後一步：殺死他。】
一把鏽跡斑斑的刀出現在我的手中。
假意靠近他, 卻在靠近他的瞬間拿刀抵在他的心臟。
明明可以阻止的歸安，沒有出手。
他只是微笑地看着我。
「不要有罪惡感，神明要說到做到。」
然後輕聲地在我耳邊回答了曾經的那個問題：
「神明是有心臟的，沈安。」
「可只要有信徒，神明就不會死。」
他真的做到了。
用自己換取了我逃離《安康小區》這個副本。
安康小區住戶口中的「神明」，在系統裏變成了「邪神Ţũₜ」。
那把曾經刺進他心頭的刀，又被系統放在了我的手中。
刀尖抵上他的胸口時。
我的手止不住地顫抖，眼淚不爭氣地流出。
直到手抖到拿不住刀，面前的人終於有了動作。
他嘆了口氣。
扶穩了我的手，連帶着手中的刀都一起被他握緊。
「不難下手的。」
「只要對準心臟。」
「沈安，你殺過我一次，不是嗎？」
不輕不重的話語, 擠進我的耳中。
我抬頭看向歸安的眼睛。
「疼不疼？」
那一刀, 哪怕我收了力氣, 可也是對準了心臟。
「疼，所以這是最後一次了。」
沒等我繼續開口, 他的手移開。
用盡力氣，抱住了我的身體。
系統播報着：
【恭喜玩家沈安通關 S 級副本——《安康小區》。】
-13-
副本結束, 我回到大廳。
我沒有聽清這次的獎勵，直接傳回了休息室。
躺在牀上後，我被一個物體燙了一下。
是那條銀幣項鍊。
鏈條斷裂，銀幣掉進了我的手心。
在我沒注意到時，房間已經被黑暗包裹。
觸手從銀幣中擠出, 纏上我的指尖。
像是不想與我再次分離。
「是我沒說明白，才讓我的信徒這麼難過嗎？」
「擁有信徒的神明是不會死的。」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我直接哭出了聲。
歸安嘆了口氣，沒等我說話。
數條觸手出現。
纏上我的腰身, 撩開原本寬鬆的衣服，鑽了進去。
纏上我的大腿，緩緩向上。
我被觸手冰涼的觸感激得下意識靠在歸安的懷裏。
「聽說我的信徒攻略過幾十個戀愛乙遊的男主？」
觸手繼續攀上。
我的氣息逐漸開始不穩。
「那只是系統給我植入的記憶……」
我的話還沒說完。
口腔就被觸手侵入，佔滿。
捲起我的舌尖, 不斷按壓。
試圖阻止我繼續辯解。
「要親親嗎？還是這個進展對你來說太快了？」
他攥住我的手腕，放在了他的腹肌上。
我沒有回答。
齒尖輕咬了幾下他的觸手。
黑暗包裹了我的全身。
溼潤、黏膩的觸感逐漸增多。
悶哼聲同樣被包裹進了黑暗裏。
聲音再也透不出來一點。
……
被困在神龕裏的神明，擁有了唯一一個信徒。
只要信徒不死。
神明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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