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閃惹人愛

第一次睡了男友，他冷笑，「沒想到吧，我是當年被你拒絕的大學渣。」
「被學渣拿了一血，感覺如何？」
盯着裴浪那張臉，黃毛染黑，耳洞也平整。
隱約能看到，當年被我拒絕告白，惱羞成怒的模樣。
我一臉欣慰。
「不愧是一家人，你哥也說過一樣的話。」
「他在衣櫃裏，讓我們請他出來吧！」

-1-
醒來後，裴浪一直在笑，越來越大聲。
我以爲他發現了衣櫃裏的祕密，心跳怦怦。
一邊重新扣上肩帶，我故作鎮靜，問，「怎麼啦？」
裴浪笑得直抹眼淚。
「我在笑你啊。越大學霸，沒想到，這次你徹徹底底輸給我了！」
他指着牀上，因爲動作粗魯，留下的痕跡。
語氣驕傲又恣意。
「你還沒認出我啊？是我，以前高三普通班的裴浪，你嘴裏的裴二世祖，大學渣。」
「被你拒絕過的學渣呢，昨晚睡了你。嘖，年級第一，高學歷，玩起來也不過如此嘛。」
我失神地扣錯了肩帶位置，一高一低，勒得胸口發悶。
望着相處了一年的男友。
腦子亂糟糟，只能問出一句。
「爲什麼這樣對我？」
遇見裴浪，我剛在北城站穩腳。
他是新來的實習生，第一杯咖啡就弄髒了我的襯衫。
他相貌好，眼眶微紅，一直道歉賠罪。
我沒追究，裴浪卻纏了上來。
他自述是單親家庭，靠自己兼職打工，才上了大學。
說得可憐，和我相似的經歷，讓我忍不住多關心他幾分。
久而久之，每次深夜加班，身旁都是裴浪。
三餐的便當，他也總留我一份。
夜路被跟蹤，裴浪把人揍進局子，自己腦震盪，差點成了傻子。
確認關係那天，他被仇家砸爛出租屋，天黑來找我，只背了一個包。
年輕俊俏的臉，可憐巴巴。
「姐姐，能不能借我兩百？我會還你的。」
我們水到渠成，同居了。
今天是正式在一起的一年，裴浪的生日，他閉眼許了願。
再睜眼，男生嗓音發啞。
「我的願望，神無法滿足，但你可以。」
他親自顫手解開，把自己當做禮盒。
一米九五的身材，塊塊有料。
誰會不動心？
可現在，裴浪卻露出嘲弄的笑。
把他策劃的報復，全部撕爛在面前。
說完，他一臉期待，等我的反應。
「學霸，先說好，你別哭哦。不過是被學渣玩了一次，又不是你的人生污點~」
我忽然笑了。
笑得一直擦眼淚。

-2-
裴浪愣住，眼眸閃過一絲不自然。
他點了根菸，吞吞吐吐，冷哼一聲。
「笑什麼啊？別裝得輕飄飄的。你們女孩子，不是很介意那點事嗎？」
「不然，也不會浪費我一年時間騙你上當。」
我起身，摁住衣櫃門。
兩米高的大櫃子，很寬，足夠裝下一個人。
「裴浪，你之前提過，你有個哥哥對吧？」
「不愧是兄弟倆，你哥也在這裏。」
「讓我們請他出來，好嗎？」
裴浪嘴角的笑，死死定住。
他怒不可遏，眼睛滿是血絲。
「越閃！你特麼還玩了我哥啊？！」
「什麼時候的事？說。」
我邀請裴浪來推開衣櫃門。
他急匆匆穿好西服，散掉空氣的煙味，站定在櫃門前。
認真地打量我的表情。
「越閃，你在騙我。你怎麼會認識我哥，他不可能……」
下一秒，裴浪頓住了。
我拉開了衣櫃的一點縫隙。
露出了，一對男士的皮鞋鞋尖。
裴浪如遭雷劈，喘着氣，倒退幾步，衝出了門。
等樓下車聲啓動，我沒了力氣。
衣櫃門被徹底拉開。
裏面是一套新郎西服。還有，我的婚紗。
以及求婚用的玫瑰花束。
我想着，在裴浪的生日這晚求婚的。
幸好，裴浪早早露出了破綻。
幸好，他不愛我。
真心被踐踏，我騙他，也沒有一點愧疚。

-3-
那天分開，我就默認分手。
可公司團建時，同事還是體貼地安排我們坐在一起。
裴浪遲到了。
身旁還帶了新女伴。
他介紹時，目光略過我，笑意淺淺。
「這是我追了幾年的女孩，剛回國，第一次見大家。」
給我們安排位置的同事，尷尬地發了消息道歉。
【對不起，不知道你們分了。】
【沒事，我也來不及說。】
【還以爲能參加你們婚禮呢！我第一次見這種戀愛腦男生，你痛經，會一邊哭一邊暖你肚子…爲什麼分手了？】
我沒回復，因爲裴浪熟稔地開始掰小龍蝦。
他帶來的女孩害羞地笑，把碗往前推了推。
「謝謝寶貝。」
裴浪卻把龍蝦肉放到我碗裏。
對視時，空氣有些安靜，他挑眉，不以爲然地輕笑。
「哦，我看越姐姐沒人夾菜，照顧她一下。聯誼卻沒有帶來男伴，看來是單身吧？其他男同事可以看看我們家的姐姐。」
「高學歷，工作能力強，快奔三了，眼角沒有皺紋，多顯年輕。」
「單親家庭，也不需要照顧家人，還能帶孩子。太完美了！」
有幾個男同事蠢蠢欲動。
他們藉着敬酒，問我的擇偶標準。
一張卡片遞過來時，裴浪忽然笑了一聲，打斷。
「忘了說，你們有處*情節嗎？如果有的話，還是算了。越姐姐不合適。」
我煞白了臉。
誰都清楚，他什麼意思。
有幾個年輕一點的男生，訕笑着轉移了話題。
一個離異的男同事，趁着敬酒，捏了捏我的肩膀，小聲說，「沒事，我不介意。」
我站起身，扇了他一巴掌。
用溼巾擦乾淨手，我對着裴浪帶來的女孩說：
「你好，如果要求男友是處，裴浪可能不合適你。」
裴浪面如紙色。

-4-
女孩挽住了裴浪，禮貌一笑。
「姐姐，這事我知道。但裴浪這樣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他從小就做事粗魯，一直都習慣從別人那裏學來經驗，再回來照顧我。」
「男生多點經驗，纔是高手。女生呢，經驗太多，倒是不好。男女總是有區別的。」
裴浪也親暱地吻了女孩的額頭，淡淡看着我。
「對，紙上學來終覺淺，實操後，才能對我女朋友更好。」
女孩又柔聲提醒。
「真是的！多虧了姐姐提醒，我們還沒官宣呢！省得被別人誤會，搞不清楚誰纔是多餘的~」
裴浪寵溺地刮刮她的鼻子。
「你這嘴皮子，比我們的高材生還厲害呢。可別耍小聰明，她以前可厲害了。」
「哼哼，我厲害還是她厲害？」
女孩嬌嗔。
裴浪挑眉看我，「我不像某些人，挑對象還得看學歷，勢利眼。」
答案不言而喻。
我灌了幾杯酒下肚，準備離開。
在衆人歡呼聲中，裴浪拉住我，請我幫忙拍照片。
「越姐姐，你聰明，照片也拍得好，謝謝啦。」
衆人看過來，我冷着臉，看閃光燈下，兩人擁吻。
麻木地按下快門。
記起來，裴浪表白時，也是這樣，誠懇地一點點吻我。
腰上被裴浪抓疼的傷口，重新隱隱作痛。
我一陣反胃，起身去衛生間。
等我回來，同事們出奇地安靜，好奇地打量我。
裴浪舉起我的手機，是一對婚戒圖片。
目光沉沉，漫不經心地問。
「不小心看到了你的照片，原本想做什麼？和我求婚嗎？」
「可是不好意思啊，我不……」
我搶回手機，輕鬆道，「對啊，我要和你哥求婚，一個驚喜，千萬別告訴他。」
「成功的話，以後你倆都要叫我嫂子。」

-5-
撒了一個謊，就要用無數個謊言補上。
聚會結束，裴浪非得要我打電話給他哥。
我翻了很久，才找到裴浪哥哥的聯繫方式。
在重點班的同學錄上。
男生身影高挑，眉目冷淡，和裴浪有六分相似。
裴知嶽和裴浪，都是學校裏出了名的富家子弟。
哥哥學業好，門口總是圍了一羣迷弟迷妹。
弟弟是個混子。
光是校外羣毆，就請了幾次家長。
我一開始，就認出來了裴浪。
我暗戀過的人，怎麼可能忘記呢？
明明，是裴浪忘了我。
我是私立學校的特招生。
第一天進學校，就錯過了開學典禮。
父母離婚，搶着不要我，爲了誰送我來學校，吵了一路。
送到宿舍樓下，兩人又因爲搬行李，吵得臉紅唾沫飛，把我丟在女寢樓下。
「以後就靠你自己了！別煩老子！」
被父親丟出來的編織口袋，摔破了口子。
因爲典禮，寢室樓下沒有別的學生。
我蹲着撿起衣服，眼睛忍着淚，腫疼。
「喂，擋路了，讓讓！」
裴浪一頭錫紙燙黃髮，和幾個男生踩着滑板經過。
我拼命低着頭，等他們過去。
有人吹口哨，「C 罩？還是波點色哈哈。」
「你個老色鬼，看人家的行李做什麼？」
我被笑得滿臉通紅。
咬着嘴，死死憋住眼淚。
他們鬧哄哄，一路通過。
可裴浪卻踩着板子，故意被我的行李絆倒。
他嘰嘰喳喳地大叫。
「靠，你做什麼？賠錢賠錢。」
男生們看熱鬧大笑。
裴浪揮手趕他們，「我自己教訓她，你們給我佔個睡覺位置。」
「好咧，裴哥！」
我戰戰兢兢，看着他的鞋子。
我認得這個牌子。
爸爸給他別的孩子買過，很貴的。
沒穿校服，裴浪隨意披着外套，光是一個紐扣，都是我幾年的學費。
他挽起袖子，左右扛起袋子。
「快帶路啊，我還沒進過女寢呢。」
裴浪嘴硬，把東西搬到房門口，眼睛也沒亂看，就跑着下樓。
「謝謝你啊，你叫？」
他沒說話，耳朵上的耳墜子熠熠生輝。
後來，我在校園報紙，看到他的批評通報。
爲了抓女廁變態，把對方打進 ICU，裴浪被校長點名批評。照片上，他嬉皮笑臉，好不威風。
再一次見面，就是高考前，他和我表白。
舍友都說裴浪就是個二世祖大學渣，別被騙了。
可我還是提前到了約定地點。
也聽到，裴浪和一個女孩在嬉鬧。
「裴浪！我爹地說，我能拿第一，就送一輛粉色超跑~你趕緊搞定那個土包子唄！」
他說：「不就是個縣城女孩，我勾勾手指，就臉紅心跳了。」
「模考那天，我騙她去玩。等她缺考，你就可以拿排名換禮物啦。」
我沒拆穿。
只是在裴浪認真念表白信時，問他，以前認識我嗎？
「認識啊。你是那個重點班的越閃，越大學霸。」
他笑得開朗。
全然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他幫一個陌生女孩搬行李。
我冷笑着，撕了裴浪的情書。
「知道我學習好，就滾遠點。我不碰你這種學渣二世祖。」
「配嗎？」
裴浪瞬間臉色蒼白。
咬着嘴脣，忍着怒火。
「越閃對吧，我特麼記住你了！」
後來高考結束，我有光明的未來。
聽說，裴浪進了私立大學，也混得風生水起。
本來是兩條平行線，可他又闖進我的生活。
我們互相演戲。
演着演着，我先當真了。

-7-
等了半天，裴知嶽通過了好友驗證。
我半天也不知道發什麼。
他的頭像閃動，問，「越同學，你有什麼事？」
我猶豫着，怎麼不冒昧地拉近關係。
隔了幾分鐘，裴知嶽又發來消息。
「我剛聽說，你到處通知，我們要結婚了。」
「不打算給個解釋嗎？」
完蛋。
我背靠牆壁，後背涔涔發冷。
解釋的話沒說出口，裴浪牽着女孩，從隔壁走出。
他摩挲着領帶，「怎麼，出來約我哥，難道你都沒聯繫方式？」
女孩眯眼笑。
「我剛剛問裴哥哥了，他好像很喫驚呢，不知道自己要結婚了。」
「這位姐姐，不就是被我們裴浪甩了，至於這麼高自尊嗎？居然還訛到了他哥身上，你這身世地位，怎麼可能認識他啊？」
我還真認識。
我和裴知嶽都在北城大學。
他比我大一屆，是學長。
因爲裴浪的緣故，他多次邀請我進組做研究，我都婉拒了。
鬧得也不好看。
手機半天沒收到裴知嶽的消息。
我猜，應該把我拉黑了。
心一點點沉下去。
對面，裴浪冷哼，「她不就是靠着成績，和我哥一個大學而已。」
「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女孩小聲驚叫。
「我靠，她也是北城大學的？裴浪，你牛啊，這是睡了高材生？糟糕，我有點喫醋了，她們這種女孩，應該比我乖很多吧？」
「讓我想起來以前班上有個小土包，學習也很好。那時候，你還要替我表白，想害她落榜呢！」
女生嘿嘿笑着，模樣逐漸和裴浪高中喜歡的女生重疊。
原來還是她啊。
女孩跺腳回憶，「就是那個誰啊！越什麼 C 罩來着！你還給她起了花名呢……」
裴浪眼神一顫，伸手要攔住女孩的嘴。
下一秒，裴浪的鈴聲響起。
他給我看了來電人，是他哥。
裴知嶽。
裴浪笑着外放聲音，開門見山地問：「哥啊，你未來嫂子叫什麼名字？她在我對面呢。」
女孩也跺腳，玩味地盯着我。
「越閃。」
裴知嶽聲音冷淡，在對面說，「你坐裴浪的車過來，天黑了，不安全。」

-8-
裴浪拒絕了。
他摔了電話，四分五裂，嚇得旁邊的女孩尖叫。
「特麼的閉嘴！」
裴浪喘着氣，指向我，「很好，你合夥我哥玩我對吧？」
「我們每天都在一起，最虛弱的生理期，都是我陪你。你怎麼可能有機會喜歡我哥！」
「讀多了書，就是狡詐陰險。」
裴浪扯着女孩上了副駕駛，狠狠留下一句，說會讓我後悔的。
凌晨三點，幾乎沒有幾個人，他把我丟在郊區的小山莊。
打車軟件轉了半天。
我抱着手臂哆嗦。
一輛紅色轎車穿透夜色，停在門口。
車窗落下。
裴知嶽的模樣幾乎沒變化，只是褪了稚氣，多了幾分冷傲。
他眼神淡淡，「消息不回，我找你當面聊一聊。」
盤山公路。
我把來龍去脈都說清楚，誠懇地道歉。
「我等會兒編輯朋友圈，和大家說清楚。」
「遲了。」
「裴浪的女朋友和我家人說了，現在長輩都知道了。」
裴知嶽按着方向盤。
「他們爲你準備了晚宴，要見你。」
我冷汗涔涔，「我當面和長輩們道歉，可以嗎？」
裴知嶽冷聲說。
「我奶奶年事已高，已經給你準備好首飾。你確定，要讓她心情大起大落？」
「作爲賠禮，我們先結婚，哄我奶奶。」

-9-
等到第二天上班，頭還疼。
要見裴家長輩，還有，和裴知嶽約定的結婚。
他說，只需演一年。
說得倒是輕鬆。
頭疼欲裂。
剛進Ťū́₈辦公室，所有同事看向我，竊竊私語。
一看手機工作羣，我負責的策劃，被移出羣聊。
心裏不安加深，直接找到大領導。
「林總，聽說，上次的方案已經通過審覈了，可爲什麼把我踢出羣聊了？」
他嘆氣，「越閃啊，我們接到裴家的生意了。但是，他們點名不讓你帶項目。」
我花費了半年時間帶的團隊，只能極力爭取。
林總這才鬆了語氣。
「我們也很爲難。說不定，你能去爭取爭取。你之前帶的實習生，裴浪，知道吧？」
「他是裴家二公子，你怎麼惹二世祖生氣了？現在，項目領導成了他。」
「今晚酒宴，公子哥讓你打扮好看點，說不定就有轉機了。」
……
我想了三秒。
提了離職。
清空公司桌面，裴浪送我的所有東西，都丟進垃圾堆。
快車趕回我和裴浪住的小公寓，退租，搬東西。
一氣呵成。
只要是有關裴浪的，我都覺得反胃。
見我孤零零一個人丟垃圾，房東一臉不滿，直接打電話給裴浪。
我沒攔住。
對面接通了。
房東勸他，「你啊！趕緊回家看看女朋友吧，不然人家就走啦。」
「平常寵得女朋友上天，最近怎麼鬧脾氣呢？男人啊，最不重要的就是臉面啊，該低頭就低頭！」
對面不是裴浪。
女孩子的聲音沙啞，似乎剛起牀，伸着懶腰嬌嗔。
「說什麼呀，我纔是他女朋友。」
「嘖，裴浪！你這備註了什麼啊，越？越 C 罩給你打電話！別洗澡啦！」
……
聽到綽號，房東臉色一白。
她騰地掛掉電話，擼起袖子，陪我一起搬家。
「那種垃圾咱們不要了，你這押金，姨姨全退給你！」
「以後需要房子，你就聯繫趙姨。」
不到半天，公寓只剩下，當初我求婚佈置的衣櫃。
玫瑰早就腐爛。
蟲子爬上了新郎的西服。
這是唯一留給裴浪的禮物。
來不及搬走，我拜託房東叫人扔了。

-10-
裴浪從浴室出來，聽到女伴在罵罵咧咧。
「罵人做什麼啊？！誰是小三，我纔不是！不被愛的纔是三！」
……
剛剛，女孩打翻了飲料，害得裴浪要換洗衣服。
「冷靜下來沒有？」
裴浪無語地抽了幾根菸。
女孩揉着眼睛，「全天下都知道，你剛甩了我嗎？有個女的打電話罵我。」
「誰？我替你搞她。」
裴浪有些煩躁。
自從得到了這個年少喜歡的姑娘，他不開心，卻越來越心煩了。
明明，之前談戀愛特別舒服。
越閃不鬧脾氣，每次都講道理。
最近一次見面時，她披散頭髮的模樣，特別好看……
裴浪尷尬地翹起二郎腿，壓住了不爭氣的兄弟。
別急，到時候，越閃會來給臺階下，他順着上去就成。
他漫不經心地問，「說唄，剛剛誰打電話，是推銷還是什麼人？我的號碼可沒這麼容易拿到手。」
牀上的女孩翻白眼。
「就這個啊，越閃。你們兄弟團不是叫她越 C 罩嗎！」
「噢，我總算記起來了，這個不就是讓你捉弄的小土包？」
裴浪猛地搶過手機。
倒背如流的號碼。
果然是越閃。
他嘴角微微勾起，「怎麼，她來罵你了？怎麼罵的，給我說說。倒是很少見她發脾氣。」
越閃很少發脾氣。
每次，都是爲了自己。
替她揍劫匪，腦震盪，越閃冷臉陪了他一週 ICU。
替她擋酒，空腹，胃出血，她氣得進衛生間哭。
生氣，說明有愛啊。
不愛才不會氣呢。
「那女人罵你垃圾，出軌，再不回家就離開。」
「哈哈哈~她看太多小說了吧？倒計時呢這是？給你一個月還是給你三天機會？」
裴浪饒有趣味，讓女孩多說幾句。
想聽聽……越閃喫醋的話。
他的寶貝，原來也會罵人這麼髒，都不像她了。
愛果然能讓人失去理智、她的素養、學歷，全身心投入自己這條愛河。
說明，越閃真的很在乎他。
裴浪深呼吸，笑着回撥電話。
對面卻是房東的聲音。
「幹嘛？」
裴浪愣住，問越閃去哪裏了。
房東：「回來拿你的垃圾，退房。」
裴浪起身，腿發軟，扶住牆壁。
開什麼玩笑？
「我問你她在哪？！不然我掀了你那片樓，死包租婆！」
房東嘰裏咕嚕大罵。
「她上了一個男人的車，手機落下了！你急什麼急啊？」
裴浪拿了車匙就衝出房。
邊走，沿途的人古怪地看他。
身後，女孩急匆匆追出來，手裏拿着他的褲子。
「裴浪！瘋啦？褲子都不穿就出門？一點形象也ṭü⁶不注意，真不像你。」
他真是要瘋了。
趕到兩人的公寓門口，裴浪對着玻璃，整理衣領，將頭髮絲打理好。
深呼吸一口氣，他可是貴氣的裴二世祖。
這副相貌，足夠讓越閃回心轉意。
敲門前，卻接到大哥的電話。
「裴浪，今晚我帶未婚妻回家，你在哪？」
「哥，今晚我不回去，我在追老婆呢。替ťû⁾我和嫂子問好。」
掛斷前，裴浪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咳嗽。
他愣住。
「等等，哥，嫂子叫什麼名字？」

-11-
「直接問名字，不冒昧嗎？」
我在和裴奶奶聊天，聽到裴知嶽在身後，聲音冷颼颼，對電話那頭反問。
「要認識你嫂子，就回家。」
裴浪的聲音在咆哮，「我問你未婚妻到底是誰？！叫她來接電話！馬上、立刻！」
我剛伸手，裴奶奶笑眯眯，搶先接過電話。
「裴浪啊？你哥哥終於結婚啦，女孩子很好看，兩個人很般配哦。」
「聽說，他們還是同一所學校的，老早就認識了。」
「你問名字嗎？她叫什麼，噢，叫亮晶晶！一閃一閃亮晶晶！哈哈……哦，你要找老婆啊，那我不打擾你。」
我捂着嘴，笑出聲。
裴知嶽也默默掛斷通話，眼裏帶了無奈的笑意。
奶奶牽過我的手，將玉鐲子遞過來。
「明早就拿證好嗎？市區那幾棟宅子，給你當禮物。有空，我讓他弟裴浪，把公司也送給嫂子~」
我看向裴知嶽。
心裏有些慌，說好了假結婚，老人家當真了怎麼辦？
裴知嶽語氣溫和：「嗯，放心奶奶。這些我也有。我會把一切最好的給她。」
奶奶睡前，小心翼翼拉着我，帶進一間臥室。
「你今晚就睡這裏！讓裴知嶽睡外面。新婚後啊，你倆才能一起睡。」
她笑眯眯，替我關了門。
房間裝潢簡約，裴家有錢，客房居然也有幾百平米。
走累了，躺到牀上昏昏沉沉。
樓下一陣喧譁。
有人踹門，摔花瓶。
我被驚醒，靠近門口聽動靜。
是裴浪。
他大聲鬧，「哥！幫我找一個人！」
「不行，我又不是警察。」
裴知嶽聲音冷淡。
裴浪又開始尖叫，「找我老婆！她扔下我跑了，明明還想跟我求婚。她給我一櫃子玫瑰，還有新郎服和婚紗……蜜月旅行的票，她都拿走了一張，肯定是在那裏等我！」
「你不幫我，我就上樓求嫂子！」
門外，是裴浪跑上樓的腳步聲。
他砰砰砰敲門。
「嫂子！你讓哥哥幫幫我吧。他最聽你的話了。」
門忘記鎖，等我想反鎖時，裴浪從外面摁下了把手。
門輕輕推開。
「嫂子沒鎖門？晚上好，我直接進來了。」

-12-
我閃身躲進了旁邊的櫃子。
心跳猛烈。
捂住口鼻。
下意識，就躲起來了。
爲什麼要怕他？
我深呼吸，平復情緒，想推開櫃子，和裴浪講清楚一切。
可是，一道腳步聲逼近。
裴知嶽的聲音帶了怒意。
「裴浪！深更半夜，你就這個低素質，打擾我的未婚妻嗎？」
兩人在外面爭吵。
我不敢出去，只能藉着依稀的光，看清楚了櫃子裏的東西。
這不是衣櫃，而是雜物櫃。
存放了書冊和一些照片。
我沒有窺私慾，可卻看到了一本同學錄。
是我們那一屆的。
可裴知嶽比我大一級，怎麼會存着這本冊子呢？
外面的爭吵持續。
我嘆氣，只能翻開冊子解悶。
卻看到了自己的相片和志願院校，被人小心翼翼地圈畫出來。
一行小字，標註在旁邊。
【我去北城大學等她。她一定會來。】
櫃子裏，還有，大學時期的記錄冊。
裴知嶽的字跡平穩，帶了鋒芒。
【新生典禮，她作爲代表發言，一如既往的優秀。我想拍合照，但她沒認出我。不開心。】
【想多ṱûₐ見幾面，每次比賽都邀請她組隊，可都被拒絕了。是我不夠好看嗎？可他們都說，我比裴浪優秀。】
【也許學業比我重要？好生氣。】
【算了不氣，出來工作後，她就有時間談戀愛了。我會繼續等待。】
ŧù⁺【他們在一起了。憑什麼是裴浪？？？放浪垃圾廢物的弟弟，他憑什麼？？？她喜歡壞男孩嗎？那我該怎麼辦？】
隨後，記錄停止了很多天。
裴知嶽不再寫日記。Ṫųₛ
外面的吵鬧聲減弱了，裴浪似乎被揍，喉嚨裏咕囔出幾句話。
「不幫找就直說，爲什麼要打人啊？那我自己包機去找人！」
「當哥的，都不幫弟弟，胳膊總往媳婦身上拐。」
房間重新安靜。
我正好看到最新的一頁。
【我把裴浪的初戀包機送回國了。俗話說，天降不如青梅。】
【弟弟，你高考才 100 分，怎麼鬥得過我？】
底下，還有新的字跡。
【結婚也是我——】
還沒來得及看，櫃子門被拉開了。
裴知嶽輕輕合上本子。
眼眸沉沉。
「也許，你該睡了。」

-13-
裴知嶽拉開隔壁的房門。
這裏纔是客房，剛剛的房間，是他的臥室。
「好好休息，明早九點，我們去拿證。」
他右手耷拉在褲腿邊，指節青紫，是剛剛打人受的傷。
見我看過去，裴知嶽語氣淡淡，把手藏在背後。
「沒事，教訓小輩罷了。他不懂尊重你，如果婚禮那天鬧事……」
我打斷他，笑着問。
「我有答應求婚嗎？看完你的啞巴暗戀日記，就能佐證你的喜歡？」
裴知嶽定在原地，眼裏閃過一絲無措。
「對不起。我……」
長廊後面，有人靠近。
裴浪抱怨道，「哥，大半夜你在走廊做什麼？我臉好疼，送我去醫院！這張帥臉還得去見我的學霸老婆呢！」
我揪住裴知嶽的領子，往下拉。
「那證明，你喜歡我。」
他喉結滾動，在裴浪靠近前，輕輕地吻了上來。
背身抵在門上。
手掌寬大，擋住了我的臉。
我的餘光只能瞥到，裴浪站在附近。
他結結巴巴，「嫂子？哥？誒呀，我的眼睛！」
「嫂子！你教教我哥吧ţű₋，他母單二十年，吻技很差！」
裴浪笑着跑開。
一瞬間，裴知嶽鬆了力道。
他眼尾泛紅，胸膛因爲呼吸急促，起伏不定。
快窒息了。
我重新圈住他的脖子。
「裴知嶽，我來教你。」
不到三分鐘，男人跌進牀褥裏，捂住臉，滿臉通紅，求我先停一停。
我忍不住學他那句話。
「裴知嶽，你一直比我少幾分，又怎麼鬥得過我？」

-14-
清早領證回家。
隔着防窺車窗，裴浪拎着行李箱，頭也不回，急匆匆出門。
「哥，我趕航班，來不及回來參加婚禮。」
裴知嶽眼帶笑意，「嗯。不回來也沒事。」
裴浪記起什麼，跑到車前。
昨晚親腫了嘴，我靠在副駕駛，口罩遮住半張臉，在小憩。
卻不小心和裴浪對視。
心跳漏了一拍。
剛想打招呼，和裴浪說清楚。
可他很快偏開目光，停在了裴知嶽的臉上。
「嫂子真好看，和哥哥很配！我準備的新婚禮物，已經叫人在做啦。婚禮那天，保ṭű₄證送到，是一個大驚喜噢！」
「嫂子，你一直盯着我做什麼，別和我說話噢，等會兒我哥喫醋啦！哈哈。」
他心情很好，哼着歌，拿着一張票。
是我當初求婚時，提前定好的大洋島旅行票。
我的那張，早就送給房東了。
不知道，裴浪在那裏和房東見面，會不會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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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裴浪飛機落地大洋洲。
我和裴知嶽的婚禮剛結束。
敬酒時，撞見裴浪的青梅女友對着我們拍照。
閃光燈很刺眼。
她瞬間紅了臉，小聲罵道：
「我靠，高材生真恐怖，玩了弟弟又惹哥哥，真有心機。裴浪被當成狗一樣！太可憐了！」
裴知嶽接過我的酒杯，摁在女生面前。
「是我追的她，我求的婚，我心甘情願。」
我很謹慎，讓女孩刪圖。
她不情不願，卻還是刪了。
……
婚禮尾聲，裴知嶽去換衣服，半天都沒回房。
等我找到人，他看着手裏的禮盒，還有一張紙，眉頭緊皺。
「看什麼呢？」
裴知嶽立即站直身。
「是裴浪送的禮物……剛剛收到。你別看。」
可一覽無遺。
盒子裏，是兩套情趣服。
男款女款。
紙條上，是洞房花燭夜須知 100 條。
言語不堪入目。
裴浪手寫了幾句祝福。
【祝哥哥和嫂子早生貴子~有什麼不懂的，來問我。】
怪不得，裴知嶽站都站不穩了。
我替他解開領帶，放鬆呼吸，鼓勵道，「不慌，等會兒我陪你研究。」
他抱住盒子，耳廓發紅。
「……嗯，我先洗個澡，你等等我。」
剛回婚房，門突然被敲響。
「你洗澡這麼快麼——」
打開的瞬間，一雙手抵住我的肩膀。
裴浪風塵僕僕，頭髮凌亂，滿眼紅血絲。
他壓低聲音，咬牙切齒。
「如果不是別人給我拍照，我都不知道，你要當我嫂子了！」
「你們到哪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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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巴掌扇歪了裴浪的臉。
他張着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手掌一熱，裴浪哭了。
他拽住我的手，往臉上抽打。
「只要你開心，怎麼打我都行，打吧！打完，就和我哥分了，好不好？」
手心火辣辣地發麻。
我疼得皺眉，卻抽不出手。
裴浪立刻替我吹手心，「呼呼，打疼了，那就先休息。等你原諒我，怎麼欺負我都成。」
「當初，我說的都是氣話。你是我第一個女人，也會是最後一個。」
裴浪紅着臉, 承認。
「真的，我們都是彼此的第一個。」
「那天是不是弄疼你了？我道歉，那時候都是氣話，不是真心的。我只是太自卑，覺得非要在學歷之外, 贏你一次。」
……
裴浪說到嘴皮打顫, 等我的回應。
我報復一般, 湊近他說：
「裴浪啊，滾，我不愛你。」
裴浪想不出說什麼，愣愣地問, 「爲什麼啊？」
「因爲你學習不好, 又不上進，人品也爛。除了一張臉, 看也看膩了。很多年前, 我已經拒絕了你。」
趁他愣神，我把人踹出了房門。
裴知嶽剛從浴室出來, 他穿着裴浪送的衣服，和弟弟對視。
我關門反鎖。
忽視外面裴浪瘋了般的大叫大鬧。
第二天見裴浪。
他喉嚨發啞, 跪在裴家門口。
昨晚大鬧哥哥的新婚夜, 氣得裴奶奶高血壓。
長輩們挨個訓斥, 教鞭抽在手掌心裏，血痕遍佈。
裴浪一聲不吭。
抬頭看見我和裴知嶽下樓，他對着長輩們說。
「我要……舉報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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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還嫌奶奶氣得不夠嗎？」
其他長輩衝上前, 要扇裴浪耳光。
他倔強地瞪着前方，語氣發狠。
「她之前和我有過關係，因爲這個，就不配和我哥結婚。」
「不信，我還有證據。」
裴浪翻着相冊，卻滿屏都是青梅的對鏡自拍。
我牽住裴知嶽，不以爲然。
他不介意，我也不介意，他人的目光，都不介意。
愛對了人，每次體驗都是第一次。
裴浪的話, 自然也沒有任何攻擊力。
他似乎找不到照片, 咆哮着打電話給青梅。
對面期期艾艾。
「那天你洗澡，我翻相冊看到別人的照片，那肯定要刪了啊！我喫醋！」
「裴浪，你怎麼啦？」
……
裴知嶽笑着和長輩們說，「裴浪喝醉了，糊塗。大家還記得嗎，他高中開始追的姑娘？」
「奶奶，裴浪妒忌我，也想結婚了。成全他倆吧。」
裴奶奶拍掌大笑。
「結！裴浪，奶奶答應你的婚事。」
裴家一片喜悅聲。
裴浪跪在地上，呆愣愣地想拉住我。
我挽着裴知嶽，撥開他的手。
在裴浪的淚水中, 溫柔地祝福他，「祝弟弟早生貴子。」
「我和你哥，也會幸福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