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斷她的腳

選秀前期,我的眼前忽然浮現一行字:「皇帝最喜小腳,三寸金蓮者,必得盛寵。」
爲了得到皇上盛寵,我決定拿刀子,削下自己的後足。
次日,管事嬤嬤盯着秀女們滲血的鞋子,尖笑道:「凡是身上有疤痕者,全部斷足處置!」
下一瞬,我面前秀女的雙足,被太監齊齊砍斷。

-1-
我正替嫡姐梳理頭髮。
忽然,我眼前浮現一行的金字:
「皇帝最喜小腳,三寸金蓮者,必得盛寵。」
我心跳入鼓起來。
皇上喜歡三寸金蓮!
若我能有一雙三寸足,是不是就能冠絕後宮?
我一直渴望,能夠成爲皇帝的心尖寵。
只因,我娘是個戲子,身份卑賤如泥。
爹爹從未正眼瞧過我。
嫡姐蘇畫,她是爹爹的掌上明珠。
她從小金尊玉貴。
而我,只是她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庶妹,如今更是她入宮的陪嫁丫鬟。
我很嫉妒她!
憑什麼她就能風風光光地入宮選秀,而我只能做個低賤的奴婢,仰人鼻息!
這行字,是老天給我的機會!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的腳上。
它們不算大,也還算秀氣。
可距離那勾魂奪魄的三寸金蓮,還差得遠。
我的視線,猛地定格在嫡姐梳妝檯上。
這裏,放着一柄她平日裏削刻香檀木把玩的小刀。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毒蛇般鑽入我的腦海。
只要我削去後足跟一小塊,我的腳,便能更接近皇帝喜歡完美的三寸!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胸腔裏像是燃着一團火,燒得我口乾舌燥。
但我,很快,還是冷靜下來。
萬一,我眼前浮現的金字,是假的怎麼辦?

-2-
萬一是假的……我這雙腳,豈不是白削了?
正在我心亂如麻之際,身後傳來嫡姐蘇畫遲疑的聲音。
「蘇枝……」
她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你看到了那行字嗎?」
我心中咯噔一下。
那行金燦燦的字,不僅僅是我,嫡姐也看到了!
既然她也看到了,那這金字,多半是真的!
我有些猶豫。
一面想着哄騙姐姐,說我沒有看見。
這所謂的金字,都是姐姐的幻覺。
可轉念,我忽然想明白。
我要拿嫡姐做我的鋪路石。
讓她去削自己的腳。
一旦她真的被皇帝寵愛,那麼我作爲她的貼身婢女,必然也能時時見到皇帝。
到那時,我再削足也不遲。
思索透徹後,我柔聲道:「我看到了,姐姐。」
「姐姐,只要你把腳削小,就能冠絕後宮,得到皇上獨一無二的盛寵了。」
蘇畫死死盯着梳妝檯上的那柄小刀,又看看自己的腳,嘴脣哆嗦着。
「可……可是……削足……那該多疼啊……」
我心中冷笑。
果然是金尊玉貴的大小姐,這點痛楚都怕。
機會擺在眼前,卻瞻前顧後!
但我面上卻是一副全然爲她着想的焦急模樣。
「姐姐,你怕什麼?」
「爹爹與太醫院的李太醫乃是至交好友,咱們府上常備的那些金瘡藥,可都是宮裏出來的上等品。」
「金瘡藥一敷上去,立刻就能止血生肌,保管你這傷口好得又快又好,不會有事的。」
蘇畫的眼神動搖了:「可……可我還是有些怕疼……」
我再添一把火,緩緩道:「姐姐,你想想,現在只消忍過這一時半刻的疼痛,日後你便有潑天的富貴榮華,還有皇上的獨寵,甚至,可能會成爲六宮之主!」
「所以,這點疼,和那至高無上的榮耀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蘇畫的呼吸急促起來,胸口劇烈起伏。
三寸金蓮,皇上盛寵……
她從小便是天之驕女,如何甘心入宮後泯然衆人?
我不着痕跡地小刀,往嫡姐面前推了推:「姐姐,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蘇畫深吸一口氣。
她顫抖着伸出手,握住了那柄冰冷的小刀。

-3-
可是,她下不了手。
那她貪婪,又怕疼的嬌滴滴模樣,真是令人作嘔。
但面上,我依舊是那個溫順體貼的好妹妹。
我道:「姐姐如果害怕……那我……我來幫你。」
蘇畫把刀子遞給了我:「你幫我把腳趾削短些,能湊個三寸就好。」
「好,姐姐,你忍着些。」
我接過那柄泛着寒光的小刀,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揚。
蘇畫嚇得閉上了眼睛。
我緊捏着刀子,狠狠對着她的大腳趾切下。
「啊!」
蘇畫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我死死按住她的腳趾:「姐姐,你忍一忍,只要把你的腳趾全部切下,皇上就會愛上你!」
蘇畫疼地淚水直流,卻硬咬着牙,沒有半點掙扎。
我一手握着她的腳,一手握着刀,故意將她的腳趾削得長短不一,血肉模糊。
這樣,就算她的腳真的成了三寸,那也是一雙畸形的、醜陋不堪的三寸金蓮。
我看她還怎麼憑這雙腳勾引皇上!
鮮血汩汩從嫡姐的腳趾斷口處流出,她疼得渾身抽搐,臉色慘白如紙。
「藥……快給我上藥!」
我陰冷地看着她,心中湧起一股惡毒的快意。
真想就這麼看着她血流不止,活活疼死過去!
死了纔好!
死了,這入宮的名額,說不定就能落到我頭上了!
但轉念一想,不行。
嫡姐要是真疼死了,那我還怎麼知道,皇帝是不是真的喜歡三寸小腳的女人?
我從妝奩中取出金瘡藥,灑在她的傷口上。
「姐姐,忍一忍,馬上就好了。」

-4-
夜裏,嫡姐開始發燙了。
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滾燙得嚇人。
我長長吐了一口濁氣。
還好有她打先鋒。
下次,我要切斷自己後足的時候,一定會提前準備煎熬好退燒的藥。
高燒讓嫡姐開始說胡話。
「我的腳……最小……最美……」
「皇上……一定會喜歡我的……」
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臉上卻帶着一種詭異的、滿足的笑。
「我要當皇后……」
我凝視着她燒得通紅的臉,嘴角冷笑不斷。
哼,皇帝若真喜歡你這樣削出來的殘廢小腳。
那他,肯定會更喜歡我。
因爲,到時候,我的腳,會切得比她還小!

-5-
十日後。
我扶着嫡姐蘇畫,進了宮。
她的腳踝處,裹着厚厚的紗布,走路一瘸一拐,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但她臉上,卻帶着病態的亢奮。
殿選前,所有選秀宮女,需要到儲秀宮學習一些基本的禮儀規矩。
儲秀宮內,烏泱泱一大片秀女,個個都花枝招展的。
我的目光,落在了她們的腳上。
出乎我意料的是,這些秀女的腳,竟然一個比一個小!
她們穿着精緻的繡鞋,但那鞋子的尺寸,小得不可思議。
有幾個秀女的錦緞鞋面上,隱隱滲出血跡。
一看就知道,她們的腳,也都被刀子削過了。
甚至,有個別秀女的腳,瞧着比嫡姐那雙被我削得血肉模糊的腳,還要小上幾分。
恐怕,連三ƭű̂₊寸都不到!
我的心,猛地一沉,隨即湧起一股滔天的怒火。
她們對自己下得了這樣的狠手,也就意味着,我想得到皇帝的垂愛,必須得比她們更狠。
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暗暗決定。
以後,我要將我自己的腳掌,削得只剩下一寸!
嫡姐蘇畫,也看到了那些秀女的小腳。
她臉上的亢奮瞬間褪去,變得慘白如紙。
她抓住我的手臂,聲音都在發抖:「枝兒……她們……她們的腳都那麼小……」
「我……我這樣……是不是沒有希望了?」
我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柔聲道:「姐姐,怎麼會沒有希望呢?」
「現在……再把腳掌削短一點,還來得及。」
「只要你的腳比她們都小,皇上一定會最先看到你。」

-6-
嫡姐答應了。
回到房間後,我手起刀落,將她剩下的前腳掌,連同那些錯落不齊的腳趾,一併切斷。
鮮血噴湧而出,濺了我一身。
濃郁的血腥味,瀰漫在整個房間。
現在,嫡姐只剩下半截後腳掌了,站都站不穩。
她疼得整整慘叫了一夜,吵惹到其她秀女。
門外傳來急促而憤怒的敲門聲。
「大半夜鬼叫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我拉開門,歉意道:「各位姐姐息怒,我家姐姐……她……她只是腳不舒服。」
那爲首的秀女是丞相之女蔣嬈,性子囂張跋扈。
她一把推開我,徑直往裏走。
「腳不舒服?鬼叫什麼?!」
她身後幾個秀女也跟着譏笑起來:「鬼叫的這麼厲害。」
「我看,是捨不得家裏的舊情郎吧?」
然而,當她們看清牀上蘇畫那隻剩下半截後足,被鮮血浸透的紗布包裹着的腳時,所有人的笑聲都戛然而止。
她們臉上的怒容和鄙夷,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驚駭。
蔣嬈倒吸一口涼氣,她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你的腳也太小了!」
「這……這得是下了多大的狠心啊!」
不消片刻,這些秀女紛紛都各回了自己房間。
我聽到蔣嬈對着她婢女大吼大叫的聲音:「拿刀子來,把我的腳,削地更小一些!」
這一夜,儲秀宮裏,慘叫不斷。

-7-
次日。
儲秀宮的院門被人推開。
管事嬤嬤帶着一隊宮女太監,浩浩蕩蕩地走了進來。
最引人注目的,是幾個太監合力抬着的一件物什。
那東西,寒光凜凜,造型猙獰。
秀女們紛紛竊竊私語着:「那是什麼?」
「看着好嚇人……」
我心一凜,這東西,我聽人說過。
這是狗頭鍘,鍘斷人頭顱的刑具。
嬤嬤爲什麼將這東西抬到儲秀宮?
管事嬤嬤銳利的目光掃過瑟瑟發抖的秀女們:「今兒個,嬤嬤我來,是教各位小主學規矩的。」
人羣中,丞相之女蔣嬈嗤笑一聲,排衆而出:「嬤嬤,我就不用學規矩了。」
她昨夜也對自己下了狠手。
此刻臉上帶着病態虛弱,與得意。
她顫巍巍道:「這宮裏的規矩,我爹爹早就派人教過我了。」
「何況,我的腳如今是衆秀女中最小的,將來,我可是要當皇后的人!」
管事嬤嬤的目光,像兩道冰錐,死死釘在蔣嬈那雙隱隱滲血的繡鞋上。
但她並沒有說話,而是揮了揮手。
太監立馬將儲秀宮的宮門緊緊關上。
嬤嬤的嘴角開始浮現一絲詭異笑意:「皇上選秀,這最重要的一條規矩,便是身無殘缺,體無Ťū́⁼疤痕!」
「凡是足上有疤痕者,全部斷足處置!」
此言一出,滿場死寂。
我瞳孔驟縮。
足上有疤痕者,全部斷足?!
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又在下一刻湧起一絲奇異的慶幸。
慶幸我,還沒有動自己的腳。
嬤嬤一揮手:「來人,給本嬤嬤一個個地查!」
太監們得了令,如狼似虎地撲上來,撩撥秀女們的裙襬,查看她們的腳。
所有秀女都慌了。
「大膽,你……你們不能碰我!」
「放開我!」
尖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蔣嬈又驚又怒,厲聲呵斥:「大膽狗奴才!」
「本小姐乃丞相之女,未來的皇后!你們這些腌臢污濁的東西,也敢碰我的鳳足?」
「殘缺之人,竟還敢奢望當皇后?」
兩個太監一臉鄙夷,又獰笑着上前,一把便攥住蔣嬈的腳踝。
她繡鞋被粗暴地扯下。
露出一個殘缺畸形的腳。
蔣嬈整個前腳掌幾乎都被削去,後足跟處更是血肉模糊,新舊傷痕交錯,猙獰可怖。
昨夜,她對自己可真夠狠。
管事嬤嬤冷聲道:「足已殘缺,斷足處置!」
「是!」
太監將蔣嬈死死按住,拖到冰冷的狗頭鍘前。
她的雙腳,被強行按在了鍘刀之下。
「不要——!」
蔣嬈尖叫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咔嚓。
鍘刀落下,乾淨利落。
鮮血,如泉湧。
兩截斷足,骨碌碌地掉落……

-8-
蔣嬈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
隨即,昏死過去。
與此同時,所有秀女都瘋狂逃竄。
可是,宮門早已關閉。
秀女們根本逃無可逃!
很快,她們都被太監抓住,粗暴地扯掉了鞋子。
秀女們慘叫着:「不要碰我的腳!」
「救命啊!」
「爹爹,爹爹救我啊!」
太監一旦發現秀女是削過的殘足,便被毫不留情地拖到狗頭鍘前。
咔嚓!咔嚓!
鍘刀落下的聲音,此起彼伏。
儲秀宮的庭院,轉瞬之間,化爲人間煉獄。

-9-
蘇畫早已嚇得面無人色。
她死死攥着我的衣袖,躲在我的身後,聲音帶着哭腔,尖細而絕望:
「枝兒……枝兒……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我看着蘇畫涕泗橫流,狼狽不堪的模樣,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意。
我本來不想管她。
但轉念一下,嫡姐要是死了,我似乎也沒有好的日子過。
便詢問:「姐姐,你要我怎麼救你?」
蘇畫急促道:「我們本就長相差不多,我們互換身份,你來做選秀的秀女,我做你的婢女!」
「只要我是你的婢女,嬤嬤就不會看我的腳,我的腳……我的腳就不會被鍘斷!」
我猶猶豫豫:「姐姐,你……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你可是蘇家嫡女,我怎麼能……」
蘇畫不等我說完,猛地跪了下來:「枝兒!好妹妹!算我求你了!」
「只要你答應,以後我蘇畫這條命,就是你的!」
我點點頭,終是答應下來。
可我心裏想的卻是,等我被皇帝看着,非得好好磋磨一下嫡姐。
她因爲腳掌被切的原因,卻不能反抗我。
到時她有苦不能說,哈哈哈,我真是期待她那絕望痛苦的模樣呢。

-10-
我剛應下沒多久。
這時,我的眼前,再次毫無徵兆地浮現出一行金色的文字:
「太監,嬤嬤最愛金子,若奉獻金子,可免斷足。」
不止我,庭院中所有尚存的秀女,那些正驚惶奔逃、哭爹喊孃的秀女們,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齊齊頓住。
她們的目光,都癡癡地望向半空,彷彿那裏有什麼救命稻草。
人羣突然炸開了鍋。
「金子!我有金子!」
「嬤嬤!公公!我有金子孝敬您!」
秀女們瘋了一般,紛紛從頭上拔下金簪、金釵,甚至扯下耳朵上的金墜子。
奇蹟發生了。
那些原本凶神惡煞的太監,在接到金子後,臉上的獰笑竟緩和了幾分。
他們掂量着手中的金飾,竟真的不再去拖拽那些奉上金子的秀女。
拿到金子後,管事嬤嬤微微頷首,那些奉送金子的秀女,便被允許退到一旁,保全了雙足。
蔣嬈癱倒在狗頭鍘旁,血泊之中。
她的雙足已被齊齊斬斷,只剩下兩個血窟窿,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她奄奄一息,卻在目睹了這一幕後,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被斷了雙足。
而這些賤人卻能用金子買回自己的腳?!
啊!!!
滔天的怨毒與不甘,讓她迴光返照般地爆發出力氣。
她撐起半邊身子,用盡全身力氣嘶吼:「你們……你們竟敢如此!」
「我要告訴我爹爹!我爹爹是當朝丞相!」
「我要讓你們統統給我陪葬!你們都要死!都得死!」
管事嬤嬤的目光,冰冷地投向蔣嬈。
立刻有兩個太監上前,再次將蔣嬈死死按住。
只是這一次,他們按住的,是她的整個身體。
冰冷的狗頭鍘,對準了她的腰肢。
「你……你們要幹什麼?!」
蔣嬈的眼中,終於露出了真正的恐懼。
可沒有太監回應她。
咔嚓。
鍘刀落下。
攔腰斬斷。
鍘刀又一次無情地落下,將蔣嬈那曾經嬌貴的身體,鍘成了一灘模糊的碎肉。
鮮血與內臟碎塊濺得到處都是。
濃烈的血腥氣,混合着內臟的穢氣,令人作嘔。
儲秀宮內,死一般的寂靜。
剩下的秀女們,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太可怕了。
這裏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11-
蘇畫也給管事嬤嬤獻了一塊金元寶。
她慘白着臉,舉着金子,哆哆嗦嗦道:「嬤嬤……嬤嬤慈悲,這是……這是孝敬您的!」
管事嬤嬤慢條斯理地接過金子,掂了掂分量。
「嗯,蘇小主是個懂事的。」
蘇畫的雙足,保全了。
不足半刻鐘,嬤嬤收了所有能搜刮到的金子,她清清嗓子:「各位小主先好生休整休整,養養精神。」
「明日,嬤嬤我再來教各位小主宮裏的規矩。」

-12-
蘇畫回到自己房間。
剛進屋,她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我走過去,蹲下身,問着:「姐姐,我們之前說好的,互換身份……」
「你做我的婢女,我做蘇家嫡女,還作不作數?」
蘇畫猛地抬起頭,看着我。
她臉上的驚恐未退,眼神卻複雜起來。
下一刻,她忽然笑了。
「枝兒,我的好妹妹,你說什麼傻話呢?」
「那種時候,爲了活命,說的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你還真當真了?」
她伸出手,想拍我的臉,被我偏頭躲過。
「我可是蘇家嫡女,未來的娘娘,怎能與你一個庶女互換身份?」
「你還是安安分分做我的婢女,伺候好我,將來我若得寵,少不了你的好處。」
我的心,一瞬間冷到了極點。
怒火,像毒蛇一般噬咬着我的五臟六腑。
可我還是垂下眼瞼,掩去眸中的殺意。
「姐姐說的是。」
「是枝兒糊塗了。」

-13-
晚上,我照例伺候蘇畫換藥。
她那雙腳,雖然免於被鍘,但之前被我削得血肉模糊,此刻更是腫脹不堪。
我把她的紗布一圈圈解開,露出血淋漓的傷口。
蘇畫疼得齜牙咧嘴。
我從府中帶來的一個小瓷ṭųₛ瓶裏,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
然後,仔仔細細地塗抹在她每一個傷口,每一寸血肉模糊的皮肉上。
蘇畫顫抖着身子,睡了過去。
我吹熄了燈。
房間裏,一片漆黑。
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隱約照亮一角。
夜深時,一陣細細索索的聲音,從蘇畫的牀榻方向傳來。
起初,很輕微。
漸漸地,那聲音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清晰。
是蟲蟻爬動的聲音。
無數密密麻麻的蟲蟻,被粉末的甜香吸引,如同潮水一般,湧上了蘇畫的腳。
它們啃咬着她腐爛的傷口,鑽進她的皮肉。
「啊!」
蘇畫的慘叫,劃破了寂靜的夜。
「我的腳!我的腳!」
「蟲子!好多蟲子在咬我!」
「滾開!都給我滾開啊!」
她瘋狂地蹬着腿,拍打着自己的腳,聲音因極致的痛苦和恐懼而扭曲變形。
「枝兒!蘇枝!快把蟲子都給我趕走啊!」

-14-
我慢吞吞地起身,點亮了油燈。
昏黃的燈光下,蘇畫牀榻邊的景象,令人作嘔。
無數黑壓壓的蟲蟻,正覆蓋在她那雙血肉模糊的腳上,瘋狂啃噬。
「好痛啊!」
蘇畫看見我,哭喊得更加淒厲。
我拿起一旁的布巾,拂去那些蟲蟻。
蟲蟻被驚動,四散爬開,露出蘇畫被啃噬得更加不堪入目的雙腳。
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蘇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渾身抖得像篩糠。
她驚魂未定,一把抓住我的手,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肉裏。
「爲什麼會有這麼多蟲子?!」
我抽出手,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
「我……我也不知道啊,姐姐。」
「許是這屋子太久沒人住,不乾淨吧。」
其實,那藥粉裏,我特意摻了蜂蜜。
蜂蜜香甜,引來蟲蟻,啃噬蘇畫的腐肉,讓她痛不欲生。
這,就是她對我說話不算數的下場!
蘇畫死死盯着我,眼神里充滿了懷疑與恐懼:「蘇枝!是不是你在害我?!」
我低下頭,聲音帶着一絲委屈:「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這藥粉,就是昨天給你塗抹的藥粉啊。」
「若是我要害你,昨天你便已經……」
蘇畫的眼神閃爍不定。
她顯然不信,卻又找不到證據。
周圍的死寂,與她腳上鑽心的疼痛,讓她不得不暫時壓下疑慮。
她深吸一口氣,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枝兒,我的好妹妹,方纔……方纔是姐姐糊塗了。」
「我們是親姐妹,血濃於水,你定然不會害我的,對不對?」
她拉着我的手,放軟了聲音。
「枝兒,你聽我說,只要你好好照顧我,等我將來……等我將來成了皇后……」
「我一定爲你指一門顯赫的親事,讓你嫁給王爺,做個尊貴的王妃,享一世榮華富貴!」
我心中冷笑。
我纔不要做什麼勞什子王妃!
我要的,是站在權力的頂端!
我要成爲這後宮之中,唯一能與皇上並肩的女人——皇后!

-15-
天亮時,儲秀宮的院門再次被推開。
依舊是那個管事嬤嬤,神情比昨日更加陰冷。
她身後跟着的太監,抬着幾樣嶄新的「傢伙」。
一個半人高的烏黑鐵桶,桶口邊緣隱隱泛着被火燒過的暗紅。
旁邊,則是一架造型古怪的木架,上面纏繞着粗麻繩和冰冷的鐵環,像某種專門拉伸肢體的刑具。
秀女們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昨日的血腥與慘叫,還歷歷Ṫũ₊在目。
管事嬤嬤的視線如毒蛇般掃過我們,嘴角噙着一絲令人不寒而慄的笑意。
「各位小主,昨日只是開胃小菜。」
「今日,纔是真正爲皇上篩選可心人兒的要緊關頭。」
她頓了頓,聲音陡然拔高:「皇上不僅喜好三寸金蓮,更鐘愛玲瓏頭面與修長玉腿!」
嬤嬤一揮手,兩個太監將那烏黑鐵桶抬到院子中央,另一個太監則往桶底添柴,點火。
很快,黑煙冒起,鐵桶被燒得通紅,散發出灼人的熱浪。
「其一,頭圍!」
嬤嬤拿起一把特製的軟尺,尖聲道:「凡頭圍過大,不顯玲瓏者,需用這縮頭桶,將頭箍小!」
「標準,五十公分!多一分,便要將頭生生燙小!」
五十公分,竟這般苛刻?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
秀女們發出一陣壓抑的驚呼,看向那燒紅的鐵桶,如同看着地獄的入口。
嬤嬤又指向那可怖的木架。
「其二,腿長!」
「皇上喜歡身姿婀娜之人,一雙玉腿,至少需得一百公分!」
「短一分者,便上這拔骨架,給你們生生拉長!」
滾燙的鐵桶,猙獰的刑架。
秀女們徹底崩潰了。
「不!我不選了!我要回家!」
「放我出去!我爹是吏部侍郎,你們不能這樣對我!」Ṫù₌
「嬤嬤饒命啊!我不要被燙頭!我不要被拉斷腿!」
哭喊聲、求饒聲響成一片。
管事嬤嬤冷笑一聲:「進了這儲秀宮,生死便由不得你們自己了!」
宮門,早已再次緊閉。
絕望之下,秀女們又想起了昨日的金子。
「嬤嬤!嬤嬤!我有金子!我有很多金子!」
「求嬤嬤開恩!這些都給您!」
她們再次拔下頭上的金飾,解下身上的玉佩,只要是值錢的,都往嬤嬤身前堆。
金光閃閃,晃得人眼暈。
然而,管事嬤嬤看都未看那些金銀一眼。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昨日的金子,可以買你們的腳。」
「但今日,你們的頭臉和身段,可是要面聖的。」
「這金子,我可就不能收了!」
她眼中寒光一閃:「動手!」
一場新的屠殺,再次拉開序幕。
太監們如狼似虎地撲向最近的秀女,粗暴地用軟尺量着她們的頭。
「五十二公分!大了!拖下去,上縮頭桶!」
「啊——!不要!救命啊!」
被拖拽的秀女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兩個太監將她死死按住,另一個太監用巨大的鐵鉗夾起燒得通紅的鐵桶,毫不猶豫地朝她的頭套了下去!
皮肉燒焦的可怖聲音響起,伴隨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青煙。
那秀女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隨即,是更淒厲、更不像人聲的哀嚎。
空氣中瀰漫開一股濃烈的焦臭味,混雜着昨日未散盡的血腥,令人作嘔。
緊接着,便是測量腿長。
「九十五公分!短了!上拔骨架!」
又一個秀女被拖到那猙獰的木架前,手腳被鐵環牢牢鎖住。
太監們開始轉動絞盤,粗麻繩一寸寸收緊。
咔嚓。
骨骼被強行拉伸的斷裂聲,清晰可聞。
「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斷了!」
那秀女的哭喊聲,很快也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呻吟。
鮮血順着她的大腿內側,汩汩流下。
儲秀宮內,再次化爲人間煉獄。

-16-
很快輪到蘇畫。
太監們獰笑着,用冰冷的鐵尺量過她的頭。
「五十一公分!」
「大了一公分!上桶!」
蘇畫發瘋似的尖叫,拼命掙扎:「不!我不要!我是蘇家嫡女!我……」
她的話,被粗暴地打斷。
兩個太監像拖死狗一樣將她按在地上,另一個太監舉起了燒得通紅的鐵桶。
那鐵桶,邊緣是可怖的暗紅色,散發着滾滾熱浪。
「啊——!」
鐵桶猛地罩落。
皮肉被灼燒的聲音傳來。
與此同時,一股濃郁的焦糊肉香,混合着頭髮燒焦的臭味,也開始瀰漫。
嫡姐的慘叫拔高到極致。
不一會,鐵桶被取下。
嫡姐的頭,真的小了一圈。
但她那曾經還算清秀的臉,已經不成人形。
白皙的皮膚被燙得焦黑、紅腫,有的地方甚至裂開了口子,滲出血水和黃色的油脂。
她的頭髮,被燒掉大半,剩下的也蜷曲焦黃,緊緊貼在頭皮上。
整張臉,猙獰扭曲,散發着一股剛煮熟的肉的熱氣。
嫡姐癱在地上,身體不住地抽搐,眼睛翻白,嘴裏吐着白沫。
看着她這副慘狀,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還好,我還好只是個婢女。
還好,我不需要經歷這些。
這……這皇后,我不當也罷……
我的目光,又掃過那些被燙着哀嚎的秀女。
皇帝的喜好,未免也太獨特了些。
三寸金蓮,玲瓏頭面,Ťų₂修長玉腿……
他怎麼會喜歡這種,散發着焦臭與血腥的秀女?
……
在這燒紅的鐵桶和猙獰的拔骨架之下,庭院中,幾乎所有的秀女都已奄奄一息。
她們或頭顱焦黑變形,或手腳被拉扯得骨肉分離,鮮血淋漓,污穢遍地。
原本嬌美的少女們,都成了一堆堆破敗的血肉。
管事嬤嬤踱步在這些成品之間,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她道:「很好,各位小主如今的模樣,想必皇上一定會龍心大悅。」
「現在,就可以準備面聖了。」

-17-
我攙扶着嫡姐,跟着嬤嬤們,進了面聖的大殿。
大殿之內,幽暗而壓抑。
我一眼便Ṱű̂ₐ看到高踞龍椅之上的背影。
他就是當今皇帝?
看起來……又肥又矮,身形臃腫,佝僂着背,並沒有有半分九五之尊的威儀。
倒像個鄉下養豬的屠戶。
我不禁有些失望。
又暗暗撇着皇帝身旁坐着的婦人。
她穿的雍容華貴。
卻是低着頭的。
我瞧不清楚模樣。
就在這時,皇帝肥碩的身影,緩緩轉了過來。
「啊!」
我身旁的蘇畫,率先發出一聲變了調的尖叫。
緊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驚呼與抽氣聲。
我的心,也猛地一沉。
我看清了皇上的臉。
那哪裏是人的臉!
皮膚是詭異的青黃色,坑坑窪窪,佈滿了疙瘩和黏液。
一雙眼睛,巨大而凸出,眼球渾濁,幾乎沒有眼白。
鼻子塌陷,嘴巴寬闊得咧到了耳根。
這……這也是一張酷似癩蛤蟆的臉!
「鬼啊!」
「妖怪!他是妖怪!」
秀女們徹底崩潰了,紛紛發出驚恐的尖叫,不顧一切地向後退去,想要逃離這個恐怖的大殿。
然而,大殿的門,早已被從外面死死關了。
所有秀女,都成了甕中之鱉。
龍椅上的皇上,他睨了我們一眼, 轉向身旁的太后,聲音沙啞低沉, 像是砂紙摩擦:
「母后,您瞧, 這些貢品, 多鮮嫩啊。」
太后終於抬起了頭。
她的臉……同樣是一張佈滿褶皺和黏液的蛤蟆臉, 只是更蒼老, 更陰森。
「皇兒說的是。」
太后開口, 聲音同樣難聽, 她道:「人類最是愚蠢, 總喜歡喫我們同族。」
「他們會切斷我們孩兒的頭、剁掉孩兒的腳,再殘忍地剝下我們孩兒的皮。」
皇帝接過話:「但是,我們可不會像他們那麼浪費。」
「我們有更精細的法子。」
皇帝那雙巨大的蛤蟆眼珠子轉了轉, 黏膩的目光掃過我們這些瑟瑟發抖的秀女。
他緩緩道:「我們會先切掉她們骨多, 肉少的腳趾。」
「再用火, 燙掉她們無用的頭皮和頭髮。」
「然後,再拉長她們的腿, 使肉更加鮮嫩。」
「如此處理過的貢品, 纔是真正的秀色可餐,哈哈哈哈!」
我終於明白了!
皇上喜歡三寸小腳是騙局!
這皇上和太后,根本就不是人!
他們是蛤蟆精!
而我們都是貢品。
削足、燙頭、拉腿……這一切殘忍的手段, 都只是爲了讓我們看起來更加鮮嫩!
然而, 現在我明白了一切, 卻也太遲了!
太遲了!

-18-
我蜷縮着,拼命往大殿最陰暗的角落裏鑽, 恨不得將自己塞進牆縫裏。
我不斷暗暗告訴自己。
我不是秀女。
我沒有被削足, 沒有被燙頭,也沒有被拉腿的工序…țűₘ…
我……我這副身體,蛤蟆精皇帝一定看不上。
它們要的是那些精心炮製過的秀女!
我心中,死死攥着這最後一絲荒唐的僥倖。
然而, 蛤蟆皇帝黏膩的目光,卻如同跗骨之蛆,緩緩地, 緩緩地,黏在了我身上。
他沙啞的聲音響起, 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垂涎:「最好的, 永遠都是留着最後享受。」
他身旁,那更老、更醜陋的蛤蟆太后, 發出咕呱的怪笑。
「不錯。」
「皇兒說的是。」
「伺候這些貢品的婢女,雖然粗糙了些,但勝在鮮活。」
「未經雕琢,正好用來開胃。」
蛤蟆皇帝,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龍椅。
他那又肥又矮的臃腫身軀,像一座肉山,投下巨大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
濃郁的腥臭混合着一種腐爛的甜膩,撲面而來,幾乎讓我窒息。
他離我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直到,一張佈滿黏液、獠牙交錯、散發着惡臭的血盆大口,在我眼前驟然放大!
腥臭的涎水,滾燙地滴落在我的臉上, 灼得我皮膚生疼。
「救……救命啊!」
我發出此生最淒厲、最絕望的尖叫。
我……還是要死了。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我看到,大殿所有秀女、婢女、全部慘死。
我……
我閉上了眼。
雖然當不成皇后。
起碼, 嫡姐, 還有這麼一羣身份尊貴的小姐們,都與我一起死了。
也算是,此生無遺憾。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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