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錢所困

我好兄弟結婚那天，新娘把我拉到樓梯間，逼我解開腰帶。
「劉辰，就算我結婚了，以後有需求，一樣可以來找我哦。」
「就當我，可憐你了。」
我擋住她解我腰帶的手。
「不用，我有手可以自己打。」

-1-
她還想再說什麼，門外有人喊她。
她舔了下舌頭：「不要裝了，小渣男。」
她出去關門，我一下子站不住了。
我捂着胸口蹲下，眼淚啪啪掉在地上。
疼，太疼了！
我們相愛 7 年，明明都愛着對方，卻互相說着傷害的話。
我知道，她在用浪蕩的行爲報復我。
這不是她本來的樣子，她性格一直是清純、可愛的。
兩年前我不打招呼離開，她爲了報復，用最淫蕩的行爲來侮辱我。
但我只能忍住，否則兩年的努力就會功虧一簣。
我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回到婚禮現場。
我的位置，就在新人要走的紅毯旁邊。
音樂響起，司儀開始烘托氣氛：「新郎就要熱烈奔向他將寵愛一生的新娘，讓我們掌聲鼓勵！」
新郎牽過張瑤的手，緩緩向這邊走來。
張瑤雖正對前方，但眼卻死死盯着我。
那眼神好像在說：「看到了吧，我現在過得很好，你落得現在下場，是你活該！」
我不敢直視她眼睛，低下頭裝玩手機。
她們走到我旁邊，張瑤突然停了下來。
我聽見新郎小聲說：「往前走啊親愛的？」
但張瑤始終沒動。
音樂還在繼續，我聽見客人在小聲議論。
更讓我受不了的是，我感覺張瑤的餘光在盯着我。
這讓我忍不住顫抖，我知道，她是在懲罰我。
司儀看到新娘沒有往前，也笑着打圓場。
「新娘是第一次經歷這美好的事件，難免有些緊張，讓我們掌聲鼓勵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瑤看了我一眼，繼續往前走，來到前臺。
我鬆了口氣，手緊張地攥起來。
只要完成接下來的任務，我就可以趕緊離開了。
流程進行得很快，我聽見司儀說。
「接下來有請新娘和新郎的共同朋友，劉辰先生，上臺對二位Ŧũ̂₇新人致以最誠摯的祝福。」
我手裏攥着發言稿，一步一步地走上臺。
我不敢看新郎李峯，更不敢看張瑤。
「我真誠地祝福我的好朋友，李峯跟張瑤永結同心，百年好合，我們認識時間很久……」
就當我說完要下臺，張瑤搶過話筒：「我想再跟大家說一下我跟劉辰的關係。」
「他是我的前男友。」
「我本來要跟他結婚，但他突然把我甩了，所以我纔跟李峯結婚。」
此話一出，全場瞬間安靜。
我猛然回頭，李峯正黑着臉不說話。
張瑤正冷笑地看着我。
我的臉發脹，心更是難受得不行。
她隨時都想着報復我，哪怕是她結婚的日子。
她賠上今天，就是讓我在所有人面前下不來臺。
臺下所有人都對我指指點點。
我心裏感覺發慌，不知道該怎麼辦。
是下臺，還是強行解釋幾句？
有用嗎？
當臺下的聲音越來越大，張瑤又說道：
「所以我要感謝他，讓我遇到現在我最愛的人。」
「如果不是他離開，李峯就不會進入我的生活。」
「李峯更愛我，我也愛他。」
她身子一轉面向我，眼裏說不盡地嘲諷。
「所以我要當着所有人，感謝你劉辰。希望今天你能爲我開心，晚上我們一起喫飯。」
我嗓子發緊，只能點點頭。
所有人都懵了，不知道張瑤爲什麼搞這一出，但還是鼓掌把我送下臺。
婚禮繼續進行，我癱坐在椅子上，後背都溼透了。
她太狠了，不讓我提早走，想利用今天一整天來整我。
流程結束，菜開始上桌。
我在桌上看到一道熟悉的菜，心裏不由得一笑。
她還是那麼喜歡鍋包肉。
我深深嘆了口氣，思緒將我拽回過去。
那個剛畢業的夏天。

-2-
我提着笨重的行李箱，踹開眼前的房門。
裏面是個兩居室，裝修很破。
但在寸土寸金的北城，這是我能租到的最好房子。
今年剛畢業的我，懷揣夢想來到北城。
我相信我能在這座城市闖出一片天地。
但眼下最着急的，是解決尿急的問題。
我邊解腰帶，邊推開廁所的門。
下一秒，我跟一雙眼睛四目相對。
衛生間有個女孩，正在往身上打沐浴露。
我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孩，身材傲人，臉上的膠原蛋白能掐出水來。
但很尷尬，因爲我內外兩條褲子都脫了。
看到我闖進來，她害怕地瘋狂尖叫起來。
我懵了，趕緊關上門解釋。
「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里面有人。」
我聽見裏面反鎖了，接着傳來報警的聲音。
「你好警察叔叔，有個猥瑣變態男闖進我家裏，偷看我洗澡！」
我花了好長時間纔跟警察說清楚。
我脫褲子只是因爲我尿急，而且我真沒聽見裏面的洗澡聲。
警察知道這是誤會，做了筆錄就直接回去了。
我道歉的心思也沒有了，不聽解釋就直接報警，這娘們也太熊了。
警察走後，女孩看都沒看我一眼，罵了句煞筆，直接回屋關上了房門。
只有我一個人，又氣憤又無奈地坐在沙發上。
這就是張瑤，我當時就以爲她是一個胡攪蠻纏的潑婦。
但沒想到，她這麼做是有原因的。
之後我安頓下來，開始面試、找工作。
爲了不跟張瑤碰面，我每次都提前半小時起牀。
不小心碰到也是互相給個白眼，沒好氣。
她不光脾氣不好，而且還很摳。
從不點外賣，下班回家自己做飯。
最重要的是，我連着一週沒見她碗裏有一塊肉。
這人簡直摳死，對自己都那麼變態。
我打心裏覺得，一定要離她遠點。
除了飯點，我們平常還算相安無事。
但直到那天，我見有個男人想砸開她的房門，我們倆的關係就變了。

-3-
那天我正在屋裏加班，聽見大門砰的一聲被踹開。
我以爲是張瑤，正想罵句瘋子，但那個腳步卻走到張瑤門前，開始哐哐砸門。
「小婊子，給老子出來！別以爲你換房子我就找不到你了！」
「你媽在老家生病住院，趕緊給我錢！」
我聽見張瑤氣急敗壞的聲音：「你放屁！我媽在老家好好的，我每月都給她打錢，你趕緊走，不然我報警了！」
門外的聲音停了一下，接着傳來一聲嘭的巨響。
聲音把我嚇了一跳，但本着別人家事少管的原則，我只是把門開了條縫。
張瑤終於把門打開，指着男人鼻子罵道：
「我跟你說了，我沒錢！趕緊滾！」
男人突然抬手，猛地扇到張瑤臉上。
這一下太重了，張瑤沒緩過來，捂着臉，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接着男人猛地掐住張瑤的脖子，將她摁在地上。
「臭婊子，喪門星，老子當初真該殺了你！」
張瑤被掐住脖子，嗚嗚地說不出話。
我不想出去，萬一我也被打了，那就白虧了。
男人繼續拼命掐張瑤脖子，張瑤臉漲得發紫了。
她的腿瘋狂地撲騰，像一條垂死掙扎的魚。
就當她被掐得翻白眼時。
砰！玻璃四濺。
男人搖了搖頭，直接倒在了地板上。
身後，我雙手握着啤酒瓶，緊張地大口喘氣。
在警車上，我給張瑤披了件外套。
看她渾身顫抖的模樣，我想安慰，卻不知怎麼開口。
張瑤對我表示了感謝。
我終於知道，當初誤闖，她爲什麼反應那麼大，平常爲什麼那麼摳。
她是離異家庭，從小跟着媽媽改嫁。
父親帶了個兒子，但父子倆脾氣都很好。
但改嫁過去當天，她的弟弟就被車撞死了。
從此以後，她爸爸就像變了個人。
渾身酒氣，回家就打她跟她媽。
她想逃，但母親攔住她，她覺得是他們母女導致弟弟慘死，她要補償繼父。
張瑤不肯，她認爲不是她娘倆的錯。
這幾年她一直換房子，目的就是爲了躲她繼父。
出了這事以後，她媽也跟她繼父斷了。
張瑤的心情也明顯變好。
不知不覺，我跟張瑤的關係發生了點小小的改變。
張瑤換了份工作，下班更晚。
我會計算時間，等她進門，飯剛好做好。
她喜歡喫肉，所以我經常給他做我拿手的鍋包肉。
每次看她喫得幸福滿足的樣子，我心裏很高興。
當然，我也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有時下班，她會故意帶一些我喜歡喫的水果。
水果都很貴，我平時不捨得喫。
這樣，我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她繼父也會偶爾來，但都會被我打出去。
但次數逐漸減少了，因爲每次被拘留，他在監獄待的時間會越長。
我們感情持續了 6 年，終於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
我們商量好，我家出 10 萬彩禮，然後在老家付個首付。
張瑤跟我回老家，安心工作，過兩年生個小孩。
但我他媽千算萬算，我真沒想到，電視劇狗血劇情能發生在我身上。
張瑤她媽得病了，需要花很多錢的那種。

-4-
婚禮到了敬茶改口環節，司儀溫情地說道。
「之前張瑤媽媽曾經生過一場大病，多虧新郎出手相助，才轉危爲安。」
「新娘和新郎也藉此機會，互生情愫，結下姻緣。」
聽到這我心裏一痛。
原本救她母親的是我，原本我該在那個位置上。
當時做這件事，自己認爲是心甘情願。
劉辰，你不能後悔，這是你自己決定的！

-5-
張瑤媽媽胸口長了腫瘤，惡性的。
手術預計花費要一百多萬，張瑤聽到直接蒙了。
我也嚇到了，但我不能不作爲，現在張瑤能依靠的只有我。
我開始湊錢，先把朋友借了一遍，湊到了 10 萬。
回老家，跟父母商量，能不能把首付跟彩禮錢拿出來應急。
爸媽不讓，手術費太貴了，就算把家底全掏空，也湊不齊手術費。
他們勸我沒訂婚前趕緊分，省得拖累我。
我說我這輩子就要跟張瑤結婚，傾家蕩產我也要救她媽！
我爸急了，直接把茶潑我臉上。
「你滾，想清楚前別進這個家門！」
我跟張瑤存款有 20 萬，借了 10 萬。
我拿着 30 萬的卡站在十字街頭，天上淅瀝瀝下着小雨。
前後左右都是路，我卻不知該往哪走。
被逼無奈下，我撥通了李峯的電話。
「峯，張瑤她媽病了，還差 70 萬手術費，你能不能借我點，我以後掙錢先還你的。」
那頭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兄弟，你知道我也喜ţũ₋歡張瑤，你爲了跟她的感情，讓我借錢給你……」
我打斷他：「兄弟，我會給你利息，咱倆這麼多年感情，這個你放心。」
李峯說：「我的意思是你離開張瑤吧，讓我追她。」
我有些懵：「李峯，你他媽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張瑤媽媽是張瑤的全部，之前你們戀愛平順，我無話可說。」
「但現在你保護不了她，我可以！」
「只要你主動放棄，100 萬第二天就會到張瑤卡上。」
我沒想到他能說出這話。
我氣急了：「李峯我操你媽！」接着掛斷了電話。
我打包了兩份盒飯帶去醫院。Ṫüₒ
張瑤媽媽戴着呼吸機躺在牀上，她自己趴在旁邊睡着。
我放盒飯的聲音吵醒了她，她把我拉到外面。
剛關上門，她就痛哭起來。
「老公，我該怎麼辦！」
我心疼地把她抱在懷裏。
我看她痛苦的樣子，自己心裏也難受得喘不上氣。
我拍她後背安慰她：「沒事寶貝，醫生不是說了嗎，只要手術完，這病基本就能痊癒。」
「可我們哪有這麼多錢，一百多萬啊！」
「我一個朋友家裏是做房地產的，他已經同意借我們錢了，以後我們慢慢還他就可以。」
她猛地抬頭，眼裏都是希望的光芒：「真的嗎？他真的借給我們？」
我摸摸她的頭：「當然啦，錢的事我來想辦法，你好好照顧咱媽。」
她鑽到我懷裏，抱得更緊：「謝謝你劉辰，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我透過病房門，看到張瑤終於睡得香甜。
我撐不住了，拼命衝出醫院，坐在醫院花壇邊哭了好久。
我憤怒，不甘，絕望。
我恨我自己爲什麼不是富二代，爲什麼手裏沒那 100 萬。
恨我自己不爭氣，手裏存款怎麼這麼少！
雨水打在我臉上，混着淚水流進嘴角。
是苦的。
在萬分痛苦下，我撥通了李峯的電話。
「我答應你離開張瑤，但我有個條件。」
「我只給你一年時間，一年內你追不到張瑤，我還會回來，這錢到時就算借你的，我會還。」
李峯輕笑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如果我追到了呢？」
「那我就自願退出，從此不再出現在你們面前！」

-5-
第二天，我收到了一張 100 萬的付款截圖。
我給張瑤做了最後一頓飯，把屋裏自己的東西全搬走。
我在桌上留了張紙條。
「張瑤，這 100 萬我還不起，你借高利貸吧。」
爲了徹底斷乾淨，微信電話也把張瑤拉黑了。
到了晚上，張瑤風風火火跑進屋裏。
看到我做的飯，跟桌上的紙條。
張瑤像失去了靈魂，一下子跌倒在地，捂着臉崩潰大哭起來。
可她不知道，我在不遠的樓梯間，同樣心痛地在地上翻滾。
疼，太疼了！
拼命想保護一生的女人，現在卻不得不放她離開。
那種掏心挖肺的痛，像蛇一樣爬滿我全身。

-6-
……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我被安排在親友間。
李峯帶着張瑤來敬酒，我侷促地站起來。
我看到張瑤杯裏是橙汁，李峯察覺出來，笑着對我說：「瑤瑤喝不了酒，喜歡橙汁，你知道的。」
張瑤冷笑一聲：「這個他怎麼會知道。」
「一個只在困難面前拋棄別人的人，怎麼能要求他，還記得以前的事。」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顫抖地說了句祝你們幸福，直接把杯裏的白酒乾了。
辣，苦。
李峯勸道：「你不是白酒過敏嗎，少喝點。」
張瑤在一旁補刀：「你管別人幹什麼，人總會變的，就像人家劉辰，變得就挺大，白酒都會喝了。」
他們沒再管我，敬了一圈就去了別的房間。
我扶着桌子坐下，用紙巾不斷擦頭上的汗。
我心裏有數，只喝一杯不會讓我進醫院，只會讓我渾身劇痛幾天。
我是故意的，這樣做能減輕我心裏的痛苦。
離開張瑤前，我跟李峯說了她所有的習慣。
「不論夏冬，她每天都會喝很多熱水，一定要保證她保溫杯裏隨時有熱水。」
「她喜歡喫水果，但只喜歡火龍果、香蕉跟西瓜，火龍果一定要切塊，西瓜她喜歡用勺子挖着喫。」
「她怕冷，下班接她一定要帶件外套。」
我知道這樣做會讓李峯很容易追到張瑤，但我更受不了我走後沒人照顧她。
李峯給我發消息，說晚上婚禮散場後一起喝一杯。
我說回去還有事，他再次挽留我，說以後不一定能再見面，珍惜今天。
我還想拒絕，李峯迴了幾個字。
「沒有張瑤。」
我來到酒店天台，這裏有個花園。
李峯正倚着欄杆，邊喝酒邊往外看。
我走到他身邊，他遞給我一杯酒。
「這幾年過得好嗎？」
我勉強笑道：「那天以後，我離開北城去了南方，又覺得南方不適合，去年回來了。」
「但不論在哪裏，心裏總沒有踏實的感覺。」
我喝了口酒：「你呢，準備去哪度蜜月？」
李峯說：「今年就不去了，瑤瑤懷孕了。」
我拿着酒杯的手抖了一下。
我放下酒杯，掩飾自己的慌亂。
「那恭喜你……要當爸爸了。」
李峯拍了拍我肩膀：「多虧你讓步，我才能娶到張瑤。」
「要不是你爲了救他媽媽自願退出，這裏也就沒我什麼事了。」
我越聽心裏越苦，我想轉移話題，但李峯好像想把話跟我說明白。
「辰，你比我更愛張瑤，但你太窮了。」
「你沒房沒車，整天苦哈哈地上班，你給不了她幸福。」
「那 100 萬對我們家就是毛毛雨，如果她想要，以後還有更多。」
「我叫你來的目的，就是想讓你以後別來打擾我們，瑤瑤懷孕了，她未來會很美好。」
我艱難開口：「這次不是我想來，是我跟張瑤約定好……」
李峯揮手打斷我：「我知道，你們當初約定好，就算分手也要去參加對方婚禮，去祝福對方。」
「但我希望，從明天開始，你離開北城，回你老家。」
「我會給你買套房子，給你一部分我家裏的股權。」
「就算你不工作，你下輩子也會活得很好。」
我望向對面大樓，窗戶的燈光好像倒映出張瑤的笑容。
那時我們在熱戀期，我發了工資，請她在路邊喫烤串。
張瑤兩手都攥着羊肉串，邊喫邊幸福地跟我說。
「我們結婚以後好好工作，爭取每星期都能來喫！」
我把眼前的串往她面前推推，寵溺地擦去她嘴角的油。
「要是我們最後沒結婚怎麼辦？」
她滿不在乎地說：「那就去參加對方的婚禮，當證婚人，祝他幸福唄！」
想起這些，我的淚馬上要流下來。
我想找紙擦，一回頭，我大腦嗡一聲，頓時一片空白。
因爲，我竟然看見了最不該在這裏的人。
張瑤。

-7-
她眼含熱淚看着我，眼淚啪啪往下掉。
我懵了，李峯有些結巴地問她。
「寶……寶貝，你怎麼在這裏！」
張瑤向我走來，我緊張得不行。
我不知道她要說什麼。
她走到我身邊，緊緊攥拳。
「你這麼做問過我的意見嗎？」
我眼睛不敢看她：「對不起，我……」
她大哭起來：「你對我這麼好，我以後該怎麼還你啊！」
她哭得站不住，李峯一把扶住她，對我使了個眼色。
「我車在樓下，鑰匙在車裏。」
我慌亂地跑下樓，開着李峯的保時捷離開。
我的心裏一片慌亂，我不知道張瑤知道這件事會產生什麼後果。
但想到剛纔一幕，我的心就像被扎穿一樣疼。
我邊開車，眼淚邊往下掉。
眼淚迷花了眼睛，視線都模糊了。
我不得已只能停在路邊，趴在方向盤上嚎啕大哭起來。
不是不愛了，而是沒法再愛了。
愛太苦了！
世上最苦的事，是兩個相愛的人最後卻不能在一起。
但那又如何？我們只是世間的一縷塵埃，是死是活，沒人在意。
我在車裏哭了好久。
正當我心情稍微平復一些，一個電話打進來。
「寶貝，婚禮結束了嗎？」

-8-
電話是柳依依打ŧŭ̀₈的，我現在的女朋友。
跟張瑤分手後，我去了雲北古城。
網上說，在那裏你的心情能得到放鬆，甚至能邂逅一段愛情。
我沒邂逅這個想法，我只想找個能安放我心神的地方。
不過柳依依太不一樣了，跟張瑤完全是相反的性格。
在外人看來，張瑤是個溫柔又帶一點活潑的女孩。
而柳依依絕對是又成熟又火辣的女人。
到古城的當晚，我跟柳依依都在酒吧喝醉了。
不出意外，我們滾了牀單。
我以爲醒後她會讓我做她男朋友。
沒想到她醒來的第一句竟然是「寶貝，昨晚體驗不錯」。
原來她也沒喝醉。
於是，我們就進入外人口中的開放式關係。
不少人直接認爲是 P 友關係。
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我們都有放不下的人。
這段感情，不以結婚爲目的，只是爲了釋放慾望。
是的，我也有生理需求。
出發前，我跟她說，要去參加前女友的婚禮，很快回來。
回來後，我們再計劃全國旅行。
沒想到才一天，她就打電話給我。
「依依，我剛從婚禮出來。」
「沒事老公，公司有個臨時出差，就在你們城市，我明天就到了。」
我叮囑她注意安全，如果沒接機的，我去可以去機場接她。
簡單聊幾句，就掛了電話。
我不知道李峯怎麼處理這件事，索性就回酒店先休息。
我剛進門，門就被敲響了。
我一開門，是張瑤。
張瑤一見我就抱住我。
「你知道那天我找不到你，我有多絕望嗎！」
「當看到你給我留的紙條，讓我去借高利貸的時候。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我撫摸着她後背，感受着她顫抖的身軀。
「劉辰，這幾年我一直在找你，我不相信那紙條是你留的。」
「因爲我還愛你，我還愛着你啊！」
張瑤流着淚，忘情地吻上我的嘴脣。
我再也受不了了！
我瘋狂地回應着，眼淚從她眼睛流到我的臉上。
我快興奮地哭了，但腦海突然冒出李峯的身影。
我想推開她：「瑤瑤，你冷靜點，我們這樣對不起李峯。」
張瑤滿含熱淚地盯着我：「你愛我嗎？」
「愛，但我們已經……」
她手輕輕放在我嘴脣：「愛我，就要我！」
我心跳得ŧūₕ快發瘋了！
我用手抓着張瑤的頭，瘋狂地親吻着。
此刻張瑤就像滾燙的水，把我心都融化。
她費勁地解我的扣子，我直起腰，猛地一撕。
ŧū́₈壯碩的肌肉讓張瑤變得無限柔軟。
我用盡各種姿勢，像鬥牛一樣瘋狂衝撞。
張瑤像是海嘯中的小船，無處逃，只能發出嗚咽的哭聲。
狂風暴雨後，我虛弱地躺在牀上。
張瑤躺在我懷裏，用指尖溫柔劃過我胸口。
「劉辰，遇到你，我這輩子值了。」
我把她緊緊抱在懷裏，感覺她下一秒就會離我而去。
我想親她，但此時，門卻開了。

-9-
李峯知道我房間密碼。
此刻他站在門口，看我們一絲不掛地躺在牀上。
他蒙了，我們也懵了。
下一秒，李峯的手機直接砸到我眼上。
我捂着眼，痛苦地蜷縮在牀上。
李峯把脖子項鍊摘下纏在手上。
一拳。
兩拳。
三拳。
每一拳都打在我頭上。
我的頭皮被項鍊都打爛，腦子疼得快要裂開。
恍惚中，我看見張瑤趴我身上想保護我，卻被李峯一把推開。
我虛弱地喊道：「別傷害張瑤。」
他沒說話，拿起桌上的菸灰缸猛地砸在我鼻子上。
我全程沒還手，因爲這樣能讓我好受點。
他可能打累了，一把揪住我領子，把我從牀上提起來。
我直視了他的眼鏡，此刻他眼裏充滿殺死我的衝動。
「你知不知道，我爲了娶張瑤付了多少代價！」
「你知不知道，張瑤一個單親普通家庭，要嫁入我們家，我遭受了多少質疑！」
「還有你踏馬知不知道，今天是老子婚禮，你踏馬竟然睡了我老婆！」
我被打得暈頭轉向，沒法回答李峯的問題。
張瑤跪在ṱű̂ₙ李峯面前，抓住他褲子：「李峯，我對不起你！」
「我還愛着劉辰，要打你就打我吧！」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張瑤臉上，她直接被扇倒在地。
李峯揚起手，想要再打她，張瑤認命地閉上眼。
可巴掌遲遲沒有落下。
李峯終究沒打下去，他猛地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此刻我精神終於放鬆，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我自躺在醫院。
張瑤跟我發消息說，她去找李峯解釋，等她回來。
我痛苦地閉上眼，後悔昨晚發生的一切。
事到如今，只能不斷求李峯原諒。
但給他發消息、打電話，他都沒回復。
直到我出院那天，連張瑤都沒找到他。

-10-
柳依依給我打電話說她到了，讓我去車站接她。
在車上她看出我的不高興，問我怎麼了。
我把這幾天的事通通說給她。
她聽完握住我的手說，相信我能處理好。
我嘆口氣，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住的酒店滿了，我把她安排在對面酒店。
讓我驚喜的是，李峯主動發了個位置給我。
接着給我發了條消息，讓我過去找他。
地點是在一個酒吧，我去的時候，李峯已經喝得有些醉。
我坐下沒有說話，直接開了瓶伏特加一飲而盡。
苦辣燒心的酒並不能緩解我心裏的痛，只會讓我痛得更深。
李峯冷笑一聲：「別他媽在這裝可憐，你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想怎麼辦，我都滿足你。」
李峯又灌了口酒，把酒杯啪一聲摔在地上。
「不管用什麼方法，讓張瑤恨你。」
「一輩子那種！」
我輕輕點頭，我知道他的意思。
讓張瑤恨我，她就能跟李峯好好過日子。
讓張瑤恨我，她就再也不會亂想，安心在家相夫教子。
我沒資格提要求，李峯已經仁至義盡了。
走出酒吧，我心裏已經有了辦法。
我給柳依依打去電話。
「寶貝，我想請你幫個忙……」
當我趕到酒店，柳依依已經換好黑絲在等着我。
她換上了兔女郎的裝扮，我一進門，她還故意把水灑在胸前。
我感到口乾舌燥：「依依，這次謝謝你了。」
依依魅惑地看着我：「這也是幫我自己，掃除一個情敵。」
「好幾天沒來，是不是很漲啊？」
我受不了了，像猛虎一樣把她撲倒。
在依依沉重地喘息中，我給他張瑤打去電話。
「你不是想知道我還愛不愛你嗎？」
「別掛電話，去我住的房間，從窗戶往外看。」
幾分鐘後，我知道張瑤已經到窗邊。
我跟柳依依下牀。
我猛地拉開窗簾，跟對面酒店的張瑤四目相對！
我抓住柳依依的頭髮，狠狠摁在窗臺邊。
我像獵豹般發出怒吼，拼盡全力展示我的動作和速度。
我的動作粗暴且有傷害性，柳依依有些害怕，因爲她從沒見過我這樣子。
很快，依依高亢的歌聲變成了慘叫。
我眼睛裏泛着嗜血的紅色。
我邊衝撞邊跟電話裏的張瑤說。
「看到了吧張瑤，這是我女朋友，她比你年輕，比你嫩。」
「你還想着跟我再續前緣？做夢吧你！」
「你還是趁着李峯沒變心之前，再去挽回一下。」
「不然，你就成了沒人要的可憐蟲了！」
我聽見張瑤發出崩潰的瘋叫。
我掛斷電話，拉上窗簾。
我的力氣全都被抽乾，像個死人一樣趴在牀上。
我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
但我已經別無選擇。
我趴在柳依依身上，痛哭起來。
柳依依輕拍我的後背，不斷地安慰我。
過了一會兒，門外響起砰砰的砸門聲。

-11-
我跟柳依依對視一眼，知道來的是誰。
但打開門還是嚇了我一跳。
來人是張瑤，她現在的模樣像瘋子。
通紅的眼睛，頭髮凌亂地披在身前。
眼神透着痛苦和瘋狂。
她指着柳依依說道：「這人是誰？」
「我女朋友，電話裏跟Ťū́₊你說過的。」
我冷漠得像一尊雕像。
她突然神情一變，可憐地拉住我手,眼淚不斷流下來。
「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你是想讓我跟李峯迴去過日子，讓我衣食無憂對不對？」
我看着面前痛哭的張瑤，心都快碎了。
但我還是冷哼一聲：「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試探一下你還愛不愛我。」
「果然啊，我還是有點魅力的。」
我在柳依依身前狠狠抓了一把。
「我現在的女友，上市公司高管，自己在北城有兩套房子。」
「你呢？離了李峯你什麼都不是。」
「沒錯，你確實有些姿色，甚至滋味還不錯，但也就到此爲止了。」
張瑤聽到我這些話，身子一軟，竟跪在地上。
「劉辰，你跟我說這不是真的，好嗎？」
在張瑤顫抖的聲音中，我深吸了口氣，拿出手機。
「看，這是我跟依依在雲北古城旅遊的照片。」
「這是我們在遊樂城的照片，親得很久」
「現在你相信了嗎？」
張瑤呆滯地坐在原地，捂着臉痛哭起來。
柳依依也開口：「姐妹，現在劉辰是跟我在談戀愛，希望你能尊重我們。」
張瑤崩潰地大哭起來：「爲什麼，你爲什麼這樣對我！」
我哈哈大笑：「張瑤，我原本以爲你挺聰明，原來也是個笨比。」
我掏出電話打給前臺。

-12-
「喂，這裏有個女瘋子，在這鬼哭狼嚎。」
「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跟我女朋友，趕緊給我趕走！」
過了段時間，李峯主動來找我。
「你幹得不錯，瑤瑤已經答應跟我去度蜜月了，而且已經主動向我承認了錯誤。」
我點頭向他道喜。
「我跟依依馬上也要結婚了，家裏催得緊。」
李峯哈哈大笑：「好啊辰，到時候我一定給你個大紅包。」
「但張瑤就不讓她去了吧。」
我堅定地搖頭：「不行。」
李峯無奈道：「好好好，你們的約定，無所謂，反正這事已經板上釘釘了。」
我婚禮那天，李峯帶着張瑤盛裝出席。
跟那天情景一樣，不過我們角色進行了調換。
我站在臺上, 而張瑤坐在臺下。
當我堅定回答, 不論貧窮或富有, 都願意娶柳依依爲妻時。
張瑤的鼓掌, 是全場最響亮的。
敬酒環節，我把杯子倒滿。
張瑤主動站起來跟我碰杯。
「劉辰，祝福你, 找了個這麼漂亮的老婆。」
我跟柳依依相視一笑：「謝謝你張瑤, 希望我們以後還是朋友。」
所有人都一飲而盡。
但當我準備散場時，李峯給我打來電話。
「快過來, 張瑤要跳樓！」
我瘋一樣衝上樓頂。
看張瑤站在天台邊，我腿瞬間軟了。
李峯在旁邊苦苦哀求：「瑤，你別跳，你跳了我怎麼辦！」
扶着牆邊走過去，張瑤對我一笑。
「好啊，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到齊了。」
我顫抖地開口：「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張瑤瞬間情緒爆發, 指着我大吼：「爲什麼？你問問你自己！」
「你憑什麼替我做決定, 不說一句就走，你以爲很帥嗎？」
「我要跟誰談戀愛，跟誰結婚, 都是你安排好的, 你憑什麼！」
「你們憑什麼安排我的生活，你以爲你們是誰啊！」
張瑤崩潰大哭，在邊緣有些站不住。
我心裏一緊, 趕緊上前幾步, 張瑤攔住我。
「別動, 再走我就跳下去！」
李峯說道：「瑤瑤, 只要你肯下來，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張瑤哭着說：「不需要了, 我媽媽已經走了, 我在這個世界上一個親人也沒了！」
我大腦嗡的一聲。
她媽媽走了, 什麼時候的事？
李峯看了我一眼，接着說：「你還有我, 還有我們的寶寶。」
張瑤搖搖頭：「李峯, 謝謝你,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纔會找其他的女人。」
李峯急忙解釋：「你聽我說張瑤，那個女孩是對方公司董事長的獨生女，我們只是逢場作戲……」
張瑤流着淚，痛苦地搖頭。
「別再說了！」
「李峯，我給你生了個兒子，你救我媽的恩，我還清了！」
她接着看向我：「劉辰，我愛你, 但我們這輩子沒結果了。」
「下輩子吧。」
張瑤向後一倒，從 24 樓天台跳了下去。
跟她一起的, 還有想抓住她的李峯。
每當夜深人靜，我都會點上煙，回想起這幾年，這些經歷。
想着想着, 我的淚都會止不住流下來。
但很快會把眼淚擦乾。
因爲我屋裏睡着的，有依依，還有李峯跟張瑤的兒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