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感謝

穿越到古代後，系統告知我們，獲得原住民的感謝可以返回現代，贏得獎金。
於是男友娶了三妻四妾，美其名曰：「古代女子生活不易，我給了她們好歸宿，她們自然會感謝我。」
「到時候有了孩子，母憑子貴，感謝值就會源源不斷。」
他沾沾自喜，自以爲獎金唾手可得。
卻不知，感謝值越多，他的報應就來得越快。

-1-
一場地震襲來，我陷入了昏迷。
醒來後，我和男友一家來到了一條古色古香的巷子。
腦子裏憑空出現了一段信息。
這裏是大槐國，一個架空朝代。
只有獲得原住民的感謝，感謝值達到一百，我們才能返回原來的世界。
同時，也能瓜分一億獎金池裏的獎金。
看到這個消息，宋明暗自沉思，他妹妹宋清月卻躍躍欲試。
巷子里正巧進來了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婆婆。
宋清月眼睛一亮，連忙上前。
「婆婆，我扶你吧。」
老婆婆十分感激。
回來後，宋清月沾沾自喜地炫耀：「感謝值到手。」
「我看看有多少。」
腦中默唸，便能看到系統界面。
她的目光突然變得十分失望：「才 0.01，這個死老太婆真是沒用，浪費我的時間。」
她咒罵不已。
我正準備說什麼，卻看到本已離開的老婆婆站在巷子口，陰冷地看向宋清月。
再看去時，巷子口空無一人。
我疑心自己看錯了。
又覺得有些古怪，於是便打斷了宋清月：「看來系統沒有騙我們，我們先離開這裏吧。」
走出巷子，我們到了一個熱鬧非凡的集市。
街上人來人往。
一旁的牆上貼了張告示，竟是城裏最大的糧商家小姐招婿。
Ťű̂³百姓們議論紛紛：「張Ṭű̂₀姑娘父親去世，家中沒有兄弟幫扶，叔伯們覬覦她家的家產，步步緊逼，她沒了法子，纔不得已坐產招夫。」
「可惜一旦成了贅婿，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哪個男子願意？」
「話可不能這麼說，張姑娘不僅貌美，還家財萬貫，就算是當上門女婿，我看也值得呢。」
……
宋清月眼睛一亮，推了推宋明：「哥，要不你去試試？到時候這張姑娘一定會感謝你，我們也能有個住處。」
宋明眼裏閃過一絲意動。
我有些錯愕，下意識反對。
宋明勸說道：「嵐嵐，我心裏只有你，只是清月說得有道理。」
「這些古代女子生活不易，我只要給點甜頭，她們就會上趕着感謝我。」
「而且要是真能成功，感謝值倒是其次，有個落腳之地，我們以後行事也方便。」
「我知道你顧慮什麼，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和她有親密接觸。」
話音剛落，身邊傳來一聲嘲笑。
「小夥子年紀不大，倒是挺會做夢，人家張姑娘招婿，再怎麼不挑，也得是有學識有本事的人，你這身衣服，怕不是逃荒來的，恐怕連張府的大門都進不了。」
宋明的臉瞬間漲得通紅。
系統給我們的初始衣服確實很破舊。
宋清月惱了：「你這個老不死胡說什麼？我哥比這個世界的男子都好。」
說話那人撇了撇嘴：「吹牛誰不會。」
宋清月還想說什麼，卻被更多來看告示的人擠了出去。Ŧŭ₅
看着眼前烏泱泱的人羣，宋明攥緊了拳頭。
或許是發現自己想得太簡單了，他很快恢復了正常，面露愧疚道：「嵐嵐，剛剛是我想岔了，原本是想讓你們在這個世界過得輕鬆些，卻忽略了你的感受。」
「我們去別處看看吧。」
我點點頭，強壓下心裏的不適。
我們在這個世界一無所有。
宋明一時想岔也無可厚非。
宋清月有些不滿，可宋明都放棄了，她也只能打消這個念頭。

-2-
街上有好些鋪子招工。
其中就有一間香料鋪子，還未靠近，就聞到了一股過於濃郁的香味，讓人不適。
可生意卻十分興隆。
宋清月嘟囔道：「這些人的鼻子都壞了不成？」
但因爲工錢不錯，所以她也沒立即離開，站在原地有些猶豫。
畢竟在獲取感謝值之前，我們先得生存下來。
我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客棧。
這客棧雖然看上去很陳舊，但每一處地方都乾乾淨淨，沒有一點灰塵。
且時不時有路過的行人討水喝，店裏夥計也沒有絲毫不耐煩，說明這家店的掌櫃心地善良。
注意到我的目光，宋清月冷嘲熱諷起來：「你不會想在這裏幫工吧？也是，像你這種長相平平的人，能找到什麼好工作？」
「你要去自己去，我們可不去。」
她又朝宋明撒嬌：「哥，我們去這個香料鋪子問問吧，待遇肯定比這個破客棧好。」
我和宋清月關係一向不好。
宋明有些猶豫。
宋清月不樂意了：「哥，安嵐在這個世界只會拖累我們，她願意幹苦活累活是她的事，等我們以後拿到獎金了，還要她幹嘛？她不就是家裏有幾個破錢嗎……」
「清月！」
宋明立馬打斷了她。
我愣了愣。
我確實長相普通，身材普通。
宋明是公認的校草，當時他追我時，我十分意外。
不少人說他是看上了我家裏的資產。
可人是無法和家裏分割開的。
只要他對我好，我不介意幫扶他家。
所以在一起五年，我們感情依舊很好。
這樣的言論漸漸消失。
我也一心籌劃着我們的未來。
如今卻被當頭一棒。
聯想到剛剛的招婿事件，我狐疑地看向宋明。
宋明連忙安撫我：「嵐嵐，你別聽清月瞎說，她就是被家裏寵慣了。」
「我們一定能一起回去。」
聽見這話，我的心裏起了一絲寒意。
宋明家裏一向重男輕女，何來寵慣一說。
看來這樣的言論在他們家並不少有。
以至於宋清月都能脫口而出。
宋清月還想說什麼，卻被宋明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她咬了咬脣，生氣地朝遠處跑去，怎麼也喚不回。
看着焦急的宋明，我安撫道：「你去吧，我就在這家客棧等你們。」
「好。」
他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宋清月有一句話說得對，在這個充滿未知的世界，身邊有拖累的人，只會事倍功半。
現在就是和她劃分界限最好的時機。
而且，那家香料鋪子讓我十分不安。
雖然我不知道里面會發生什麼，但這種直覺救了我好多次。
至於宋明，我抿了抿嘴，心裏閃過諸多想法。
他最好別讓我失望。

-2-
我尋進客棧，向掌櫃說了我的目的。
掌櫃打量了我一會，同意了。
這裏雖然月錢很少，但包喫包住。
他叫了個女孩帶我去後廚。
女孩名喚阿Ŧŭ̀₀朱，臉上雖有些小雀斑，但不乏青春靚麗。
她嘰嘰喳喳地同我講客棧裏的規矩。
她說像我這樣的新人，最開始都是在廚房打雜。
我點點頭，和廚房裏的人打好關係，漸漸明白了一些感謝值的規律。
只有對方真心感謝，才能獲得感謝值，且每次獲得的感謝值不等。
所以這些時日，零零散散加起來，我也才獲得了 1 分感謝值。
這要集滿，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好在掌櫃看我手腳麻利，人機靈，讓我進大堂打雜。
湊巧的是，我剛進去，就看到了宋清月。
那天以後，宋明他們靠着一副好相貌去了香料鋪子。
月錢比我高很多。
我也曾勸過宋明幾次，但見他不以爲意，我只能作罷。
沒想到幾天不見，宋清月就換上了一身好衣裳，頭上多了一些銀髮釵。
察覺到我的目光，她嗤笑一聲，特意讓我過去服侍她。
不是嫌倒的茶水冷了，就是Ṫù³嫌燙了。
阿朱看見我被爲難，連忙上前替我賠不是。
宋清月還想繼續。
但宋明走了進來，呵斥了她幾聲，她纔不情不願地收斂。
只是她的目光突然投向了阿朱。
我覺得有些奇怪。
阿朱走後，宋明向我打探阿朱的信息。
我不動聲色道：「你們問這個幹什麼？」
宋明也沒瞞着我：「香料鋪子和醉月樓有合作，我們要是能替醉月樓的東家介紹一個人，感謝值能漲一分。」
醉月樓？
我愣了好一會才意識到他們嘴裏的醉月樓是青樓。
我皺了皺眉：「介紹去做什麼？」
「就是」宋明眼神有些閃躲：「樓裏還缺一些年輕姑娘。」
我目瞪口呆，隨後一口拒絕：「哪個良家女子會主動去青樓，你們別想了。」
宋清月不以爲意：「只要你告訴我們她家住哪，我們有的是辦法。」
「你們瘋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們。
宋明連忙捂着我的嘴：「你小聲些。」
他看了看周圍，發現阿朱不在後，鬆了一口氣。
而後語重心長道：「嵐嵐，我們在這個世界無依無靠，沒準哪一天就會面臨危險，有這樣獲得感謝值的好機會，我們應該及時抓住。」
「而且你這個朋友說不定還要感謝我們，畢竟她在這裏才賺幾個錢，等到時候去了醉月樓，憑她的容貌，搭上個富商老爺也有可能。」
我一臉錯愕，彷彿第一天認識宋明一般。
我失望道：「我說了，你們別想打她的主意。」
宋清月惱了：「你裝什麼好心？不就是嫉妒我們找到快速漲感謝值的辦法嗎？」
「要不是你不許我哥當上門女婿，我們哪用得着在這裏費盡心思。」
「哥，我早說了，安嵐只會拖累我們。」
宋明沒說話，但他的表情卻十分認同。
我感覺心裏一陣刺痛。
畢竟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他沉下臉，和我僵持了好一會。
見我不爲所動，纔開口道：「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們先走了。」
他帶着宋清月匆匆離去。
我攥緊了手心。
雖然我也很想早點回家，可這種行爲我卻無法接受。
我長嘆了一口氣，整理好心情準備離開這裏。
剛出門就撞見了阿朱。
她目光直直地盯着我，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不明所以，疑心她聽見了什麼。
可她立馬換上了平時那副天真的模樣，嘴裏囔囔道晚上有紅燒肉喫。
我只能將話嚥了回去。
想了想，又提醒她最近回家注意安全。
阿朱不像我住在客棧裏。
她家就在不遠處。
她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第二天阿朱還是失蹤了。

-3-
我心裏咯噔一聲，想找宋明質問。
可每次都被宋清月以宋明在外辦事的理由敷衍過去了。
我只能沉住氣。
好在馬上就是這個世界的慶典。
香料鋪子人來人往，我藉機混了進去。
店裏有道門，間歇有夥計進出。
宋明可能就在裏面。
猶豫片刻後，我偷偷走了進去。
裏面竟然通往一個院子。
我越看越震驚。
來到一個隱蔽處時，我看到了宋明。
他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我正準備過去，就看到宋清月拿了個包銀子興奮地跑過來：「哥，成了！」
「這是醉月樓東家給咱們的報酬。」
「不過那個阿朱真是沒用，纔去醉月樓兩天就死了，好在醉月樓沒和我們計較，這次感謝值足足有兩分。」
「很快我們就能離開這個世界。」
宋明眼裏閃過一絲得意：「女人就是好騙，我說嵐嵐找她，她就信了。那屍體呢？」
「屍體我給老掌櫃了，不然這次我們也不會得到兩分。」
「哥，你說老掌櫃要屍體幹什麼？這家香料鋪子不會……」
「管那麼多做什麼，這樣正好一人兩用，咱們可以得到雙倍感謝值……」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怎麼也想不到，宋明會做出這種事情。
現在想來，他從前在我面前的表現不過是僞裝罷了。
我攥緊了手心，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繼續聽了下去。
宋清月點點頭：「說的也是，這香料用什麼做的和咱們無關，只要這黑色進度條能滿就行。」
黑色進度條？
我下意識打開了系統界面。
這些時日，雖然我的感謝值漲得十分緩慢，但卻是紅色進度條。
爲什麼會不同？
不等我想明白，身後傳來一道陰冷的聲音：「居然有隻老鼠進來了。」
下一秒，我感覺後頸一陣劇痛，緊接着失去了意識。
——付費點——
醒來時，我身處於一間昏暗的屋子，手被鐵鏈束縛。
屋子裏溫度極低，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環顧四周，這裏居然擺了很多棺材。
遠處傳來腳步聲，有人進來了。
我連忙閉上眼睛，沒想到聽見了幾個熟悉的聲音。
這些都是今天在鋪子裏招待客人的夥計。
他們一邊抬棺材，一邊抱怨道：「也不知道宋家兄妹給老掌櫃灌了什麼迷魂藥，現在苦活都是我們在幹。」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聽說這棺材裏的屍體好多都是他們帶回來的。」
「真的假的？他們上哪找到這麼多屍體？也不嫌晦氣。」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咱們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行，趕緊把這個棺材抬到制香室去。」
「那這個女人呢？」
我心裏咯噔一下。
他們在說我。
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
我不自覺地放緩了呼吸。
半晌，一個聲音失望道：「這是老掌櫃帶來的，皮相這麼普通，估計制不了美人香，只能給學徒們練手。」
「老掌櫃把她關在這裏，是想讓她在寒冷中絕望死去，聽說這樣製出來的香料更好。」
「咱們走吧，這裏冷死了，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們很快消失在了門外。
我心裏驚起了一片驚濤駭浪。
怪不得這裏這麼冷，原來是儲存屍體的地方。

-4-
我思索着怎麼逃出去。
可不管怎麼樣，我都掙脫不開這條鎖鏈。
就在我快要放棄時，我打開了系統界面。
裏面居然出現了一個兌換商店。
我確定之前沒有。
商店裏面的東西很少。
但有個一次性瞬移術引起了我的注意。
只要能瞬移離開這裏，我就有逃生的希望。
只是我的感謝值不夠兌換。
我正懊悔時，兌換按鈕下面突然出現了一個借貸功能。
彷彿是知道我心裏的想法一般。
我十分震驚，點開詳情，與其說這是借貸，不如說是高利貸。
瞬移術需要五分感謝值兌換。
我每多借一天，就得多還一分。
要是一個月之內沒還上，便只能將自己抵給系統。
可不兌換，我只能死在這裏。
咬咬牙後，我選擇了同意。
下一秒，我出現在一條巷子裏。
我鬆了一口氣。
還沒等我高興，我就和眼前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他們手裏牽着幾根繩，每條繩上綁着一個女人。
且這些女人手上都沒有身份標記。
凡是這座城裏的人，手上都會有一個身份標記。
這也是區分城裏人和城外人的標準。
聽客棧掌櫃說，最近城裏有些不太平。
有些人販子會故意綁走外來人賣出去。
沒想到現在就遇上了。
我攥緊了手心，撒腿就跑，可還是沒能跑出去。
我再次陷入了昏迷。
醒來時，我和一羣女人被關在屋子裏。
她們說只要乖乖聽話，就不會被賣到青樓去。
如今城裏大戶人家都缺人手，只要口齒伶俐，做事利索，不愁沒有好去處。
這裏好些人都是外地逃荒來的，所以也不抗拒爲奴爲婢。
見狀，我也只能先蟄伏下來。
好歹命保住了。
但我沒想到，我被人販子帶進府裏挑選時，看到了宋明。
來之前，這幾個男人就說了這是張府，城裏最大的糧商，所以讓我們好好表現。
我怎麼都沒想到宋明會作爲主人出現。
這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宋明勾搭上了張家小姐。
看來他暗地裏早就開始獻殷勤了。
我恨得牙癢癢。
宋明看到我也十分意外。
他不動聲色地買下了我。
等人一走，他裝模作樣地問道：「嵐嵐，你怎麼會在人販子手裏，你沒事吧？」
我沒忽略他眼裏的試探。
看來他並不知道我偷聽了他和宋清月的對話。
如今我再怎麼厭惡他，也明白，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更何況，我還欠系統一筆感謝值。
我記得，感謝值是可以贈送的。
想到這裏，我抬起頭，拋去偷聽事件後，簡單描述了自己的經歷。
只說自己是不小心才被人販子抓走了。
又透露了自己現在欠系統十分感謝值的事情。
宋明的表情一僵，眼裏閃過一絲失望，表情也不易察覺地冷淡下來。
我在心裏冷笑一聲。
恐怕他之前的那些虛情假意就是想哄着我在關鍵把感謝值轉給他。
只是他沒想到我現在不僅感謝值清空了，還倒欠系統。
趕在他打發我之前，我又立馬開口：「這些人販子不知道哪裏來的途徑抓了那麼多外城人，偏偏外城人無依無靠，但凡有不聽話的，人販子就會使各種折磨人的手段，受不住的，也只能死了。」
「這兩天死了二十多個，屍體都被人販子偷偷埋起來了。」

-5-
聽見屍體二字，宋明的眼睛瞬間亮了。
如今城裏戒嚴，他們要想再使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可不容易了。
但這樣來感謝值快的方式他們又不捨得放棄。
知道別處有屍體，他自然心癢癢。
宋明迫不及待地問我：「這些屍體在哪？」
我故作頭暈：「系統爲了讓我早日還清感謝值，天天在我腦中催促，我現在頭疼得想不起來。」
宋明立馬提出給我轉感謝值。
「嵐嵐，我Ṱü⁺一定不會讓你出事，我們還要一起回家呢。」
十分感謝值和一個源源不斷的進貨地怎麼選，他自然清楚。
我冷不丁問道：「那張姑娘呢？」
他一頓，含情脈脈地看向我：「嵐嵐，這都是形勢所逼。」
「你不見後，爲了找你，我才主動找上張家。」
「也正是因爲這樣，我才能獲得更多的感謝值，才能救你。」
「等到時候有了孩子，母憑子貴，感謝值就會源源不斷，我們也能趁早回去。」
「但你放心，無論如何，你纔是我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我感覺胃裏一陣翻湧，面上卻故作感動。
不管怎麼樣，這個高利貸是還上了。
而宋明。
我提供的那個地點倒也沒騙他，只不過常有野獸出沒。
他想運走那些屍體並不容易，倒黴些，說不定還要把自己套進去。
宋明給我安排了個住處，又向大家表明我是他的遠房親戚。
我回房的時候，意外在下人房附近看到幾個人在欺負一個丫鬟。
那女孩兒也叫阿朱，和我一同被賣到了張府。
但她和我之前認識的阿朱性格略有不同。
她沉默寡言，長相也平平，很難在人羣中注意到她。
在人販子那裏，她就是別人的受氣包，沒想到到了張府，還是。
我終究是看不過眼。
也或許是出自於對上一個阿朱的愧疚，我走過去呵斥了那些人。
那些人不甘心地走了。
我把阿朱扶了起來。
她看着我露出了一個複雜的神情，隨後說了聲「謝謝」。
我聽見了獲得感謝值的提示聲。
原以爲我的感謝值會上漲，沒想到反而減少了。
我仔細看去。
宋明起初給我轉了十一分。
還完債務後，應該還剩一分。
但我的感謝值進度條也從紅色變成了黑色。
如今獲得了感謝值，黑色進度條反而變短了。
我仔細思考這種變化。
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浮現在我的腦海中。
既然進度條分爲紅色和黑色兩種。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們獲得的感謝值也分爲兩種。
黑色感謝值獲取容易，紅色感謝值獲取困難。
且兩者相互抵消。
而宋明獲得的黑色感謝值皆是來源於作惡之人。
我的則來源於純善之人。
我心裏一陣驚疑。
兩種感謝值的獲取來源不同，也就說明進度條滿之後的結局也不同。
而系統似乎一直在引誘着我們走捷徑。
無論是黑色感謝值獲得的速度更快，還是系統界面突然出現的借貸系統。
雖然我不知道黑色進度條滿了Ṫŭ̀₂之後會發生什麼，但一定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既然這樣，那我就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6-
只是沒想到，晚上宋清月突然闖入了我的房間，面目猙獰地質問我：「安嵐，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故作疑惑：「什麼？」
「你說的那個地方有野獸出沒，我哥受了好重的傷，要不是在兌換商店裏購買了治療藥物，我們早就交待在那了。」
看着她肉疼的表情便知這治療藥物所需的感謝值不少。
不過這也正好證明了我的猜測。
系統是會根據宿主情況提供相應的商品。
我當時的商店裏可沒有藥品。
我按下心中的情緒，面露擔憂道：「阿明出事了嗎？他現在在哪兒？」
「你別裝模作樣。」
「我是真的不知道會有野獸出沒，我去和阿明解釋。」
「你不許去，我告訴你，張家小姐纔是我哥的妻子，是我認的嫂子，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應該早點離開這裏，別礙我們的事，要不是我哥叮囑我不許對你動手，我早把你趕出去了。」
我垂下頭，裝作難過的樣子。
宋清月試探不出異樣，惡狠狠道：「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少和我哥見面，別讓張家小姐發現異樣。」
說完，她摔門而去。
我挑了挑眉，看來她是來傳話的。
說起來也是宋明極度自負，纔會覺得我能容忍他坐享嬌妻美妾。
也或許是他覺得在這個世界，我和他身份顛倒，需要靠着他才能存活，他才暴露本性。
不過，他要是覺得我認命了，那就錯了。
我不是以德報怨的人。
宋明這麼欺騙我，我自然也會以牙還牙。

-7-
這幾日我待在張府無事發生。
雖然沒有月錢，但一日三餐總是有的。
我白日總會在外做些好人好事，探索這個世界的祕密。
我發現我無法離開這座城。
這和我認爲的穿越十分矛盾。
更像是我們被困在了這個地方。
不僅如此，我還發現黑紅感謝值給我們帶來的 Buff 不同。
我和宋清月買同樣的東西，她的總會缺斤少兩，我的則是要多上一些。
那些商販對我的態度也更好。
宋清月十分不滿，但也無計可施。
如此想來，一旦宋清月和宋明黑色感謝值拉滿，勢必會遭到反噬。
我不用動手腳就能看着他們自取滅亡。
可那樣也給了他們繼續作惡的機會。
而且，他們留着我，一定還有所圖。
我不想讓阿朱的事情再次發生，也不想讓他們對我下手。
那我便只有利用系統的借貸功能了。
雖然宋明在那個埋屍地受到了野獸的攻擊，但他並未放棄從那兒搬運屍體。
我做了兩手準備。
我知道宋明將偷回來的屍體暫時放在哪。
就在張府不遠處的一棟荒廢的房屋裏。
一般人不會經過此處。
夜晚我偷偷過去。
果然看到了幾具屍體。
都是才死不久的。
強忍下心中的難受，我的目光移向了一具男屍。
這個人我認識，也是人販子抓走的外來者。
但他卻和我們不同，他爲虎作倀，給人販子出了很多惡毒的主意。
沒想到現在居然死了。
我打開了系統商店。
系統知道我心中所思所想，果然在商城裏推出了一種毒藥。
用在屍體上，24 小時後會使屍體融化，散發毒氣。
那家香料鋪子作惡多端，如此也算罪有應得。
除此之外，我還偷偷給這座城的官府送了匿名信，揭露這家香料鋪子的罪行。
雖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聊勝於無。

-8-
果不其然，第二天夜裏宋明去送貨，回來卻是被宋清月扶着的。
他的臉上全是烏黑的毒素。
宋清月怕被下人看見，連忙扶着他躲進了庭院裏的假山處。
自從知道他出門，我便一直在這附近等候。
我知道他一定會借用系統的力量從香料鋪子逃出來。
宋明中毒很深。
宋清月一臉着急：「哥，你快看看商店裏有沒有解藥？」
宋明咬牙切齒：「有倒是有，只是要 40 感謝值。」
「40？系統怎麼不去搶？之前的一次性瞬移術就已經花了你 30 了，都怪那個香料鋪子老闆不聽我們解釋，這屍體要真是我們動的手腳，我們怎麼還會中招？40 就 40 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宋明攥緊了拳頭：「我如今只剩 30 感謝值了。」
「安嵐不是用過那個什麼借貸功能嗎？我們能不能向系統借貸？先度過這個難關。」
宋明神色莫名。
半晌，他咬了咬牙：「也只能這樣了，大不了再多刷一刷慧心她們的感謝值。」
他腦中默唸，很快臉上的顏色就恢復了正常。
宋清月連忙扶着他回房。
看見他們離去的背影，我陷入沉思。
宋明的瞬移術和我商店裏的瞬移術標價不一。
看來系統不只是會上架我們想要的物品，還會根據我們手裏的感謝值及心中渴望的程度進行標價。
越想要則越貴，但也不會讓你完全還不上。
而宋明嘴裏的慧心就是張家小姐。
按理說，宋明和宋清月應該知道黑紅感謝值會相互抵消的事情。
除非他們一直以來獲得的都是黑色感謝值，所以纔不清楚。
既然這樣，那是不是說明宋明從張家小姐那兒獲得的感謝值是黑色的？
我皺了Ţùₔ皺眉。
難道這張府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可我並未在城中聽到什麼張家的醜聞。
相反，這張家小姐人人都誇。
不僅蕙質蘭心，心思聰慧，還十分能幹，將這偌大的家業支撐了起來。
這裏面一定有祕密。
沒等我多想，第二天官府就派人來張府，要求帶走宋明和宋清月。
宋清月大吵大鬧：「你們憑什麼抓我們？」
來人道：「我們發現城裏的何記香鋪有大量不明屍首，聽說你們兄妹二人和香鋪關聯不小，所以前來詢問，老實跟我們走吧。」
哪怕宋清月再怎麼不願意，也不得不去。
只是離去前，有個小乞丐撲了上來。
他死死抓住捕快的腿：「大人，我要報案，這張家的糧油鋪子賣毒米，我娘就是喫了這個纔去世的，大人爲我做主啊。」
話音剛落，周邊看戲的百姓都啐了他一口。
「胡說八道什麼，誰不知道張家是行善積德的好人家，你就算要訛人也得換一個人吧。」
「就是就是。」
連捕快也不相信這個小乞丐說的話。
他一腳踹開了這個小乞丐離去。

-9-
人羣散開後，小乞丐一瘸一拐地起身。
我跟在了他身後。
他看到我，警惕道：「你是誰？」
我直截了當地問道：「我想知道你說的毒米是怎麼回事？」
提起這個，他攥緊了拳頭：
「張家的鋪子推出了一款特價糧，雖然品質一般，但價格也會低上一些，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說，只要能喫飽就行。」
「張家之前的名聲一般，這糧一出，大家紛紛誇讚，好多人都去買。」
「可後來我孃的身體卻越來越差，直至去世我才發現不對勁，這糧一定有問題。」
「我可以看看嗎？」
或許是很想證明自己，又或許是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這個事情，他同意了。
我跟着他來到了一個破舊的小屋。
他從角落裏端出了一個碗。
裏面只有半碗米。
但我一眼就看出這是黴米。
我驚訝道：「你們怎麼會買黴米？」
小乞丐有些疑惑：「發黴了嗎？」
「你看不見？」
小乞丐搖搖頭：「看着倒是和一般的米沒有兩樣，但我知道這個米一定有問題。」
「我們身邊還有好些人喫了這個米生病了，可別人根本不信！」
我陷入沉思。
難道我和他們看到的米不一樣？
細算起來，這個米出現的時間似乎和宋明找上張府的時間一致。
是宋明借用了系統的力量？
我腦中默唸，商店界面果然出現了一個障眼法。
只不過障眼法有時限。
只有像我們這種有系統的人才會不受影響。
怪不得宋明他們只賣貧苦百姓。
真是好一個無本的買賣。
不過張家的生意做得這麼大，其他的糧商一定心存不滿。
我只需要將消息透露出去便可。
很快張家的米瞬間變黴米的奇事在城中鬧得沸沸揚揚。
不少百姓衝進張府要討個公道。
張家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我早早就離開了這裏，重回了客棧。
離開前，我問阿朱願不願意跟我走。
畢竟接下來張府會大亂。
她沉默了會，同意了。
客棧掌櫃並不意外我的出現，只說我若是留在這裏待遇從前。
宋明和宋清月花了感謝值好不容易洗脫自己和香料鋪子的關聯。
出來後，就發現張府被封了。
他們作爲張府的人，再一次進了官府。
原以爲這下他們會一直被困在大牢裏，沒想到宋明還是逃了出來。

-10-
我外出時，突然被人捂住嘴巴，拉到了一旁。
定眼看去，是宋明他們。
一段時間不見，宋明憔悴了很多。
他一邊鬼鬼祟祟地查看周圍有沒有人，一邊向我催促道：「嵐嵐，你有沒有感謝值？我快到系統的還款日期了。」
我搖了搖頭，故作爲難：「我也欠了。」
宋清月惡狠狠地瞪着我：「不可能，你又沒被抓進官府裏。」
「是不是你向官府告的狀？不然他們怎麼發現黴米的祕密？」
宋明也狐疑地看向我。
我一臉茫然：「什麼黴米？我不知道啊，而且阿明的感謝值用完了，你的也用完了嗎？」
見我提到她，宋清月有些心虛：「我的當然也用完了，我的感謝值一向沒有哥多。」
「啊，是這樣嗎？可我分明看到你的系統面板還有感謝值。」
「你胡說八道，你怎麼可能看得到？」
「是系統賦予我的能力。」
我當然是胡說八道，但宋清月可經不起炸。
她滿臉不自然。
宋明緊緊地盯着她：「清月，你到底有沒有感謝值？」
「沒有沒有，哥，安嵐是騙你的。」
宋明強忍下心中的懷疑，看向我。
這裏人煙稀少，我後退了幾步，擔心宋明起壞心眼。
果然，他眼中兇光一閃：「既然你沒有感謝值，那我只能將你帶走。」
「我聽說有人喜食少女心臟, 我將你送上，一定能獲得感謝值。要是還上了系統的欠款, 我就還有機會。」
我轉身就想往外跑，大喊着救命。
宋明咬了咬牙, 向我追來。
這時阿朱出現了。
她用磚塊砸向了宋明的腦袋。
宋明被砸得頭破血流, 愣在了原地。
宋清月驚呼一聲。
我見狀, 也拿起地上的石塊向他砸去。
宋明被砸了個正着。
宋清月連忙扶住他。
沒想到宋明起來後, 死死掐住了宋清月的脖子：「快把感謝值轉給我。」
宋清月無法呼吸：「哥, 我真的沒有。」
「你別想騙我, 不給我你就死在這兒。」
眼看着宋明的力氣越來越大, 宋清月艱難地點了點頭。
宋明立馬拿着感謝值換了個治療術。
看來他早就知道宋清月還有感謝值。
他沒點出來不過是把宋清月當備用庫罷了。
宋明目露兇光地看向我們。
他從身上掏出了一把匕首向我刺來，我立馬躲開。
但也不小心被擦到了手，血流了出來。
我咬了咬牙, 讓阿朱先走, 畢竟這是我和宋明的恩怨。
阿朱沒同意。
她握住了我的手, 開口道：「謝謝你照顧我的盲母。」
我瞪大了眼。
第一個阿朱失蹤後，我確實隔三差五就去照料她的盲母。
可這是第二個阿朱啊。
難道她們是同一個人？
不等我想明白, 我竟發現我的紅色進度條滿了。
系統的播報聲傳來, 連宋明都聽見了。
他眼睛一亮，改變了主意，拿着匕首威脅阿朱：「快, 你也感謝我。」
阿朱眼裏露出一絲嘲諷。
她拿着石塊砸向宋清月, 畢竟宋清月之前在張府沒少欺負她。
可直至宋清月失去呼吸, 宋明都沒有阻止。
報復完後，她纔看向宋明, 開口道：「謝謝。」
宋明臉上喜不自勝。
看來他的感謝值也滿了。
可下一秒, 我聽見系統的播報聲。
【審判完成，該宿主爲惡人，打入十八層地獄。】
地上突然出現的一隻巨手將宋明拉進了地面。
我呆在原地。
反應過來後，才發現阿朱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我着急道：「你怎麼了？」
阿朱搖搖頭：「我快消失了。」
「是不是因爲你給了我這麼多感謝值導致的？你破壞規則了？」
阿朱露出一個笑容：「這是一個審判的世界, 只有快死之人才能進來。」
「紅色感謝值集滿，便能返回人間；黑色感謝值集滿，便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而死在這裏的人會被消除記憶, 成爲這裏的一份子。」
「原本我也是這樣，但有一天我覺醒了, 我有了自己的意識和記憶。我在這裏不會死去, 只會變成另一個身份，所以之前的阿朱也是我。」
「你不用愧疚, 我會幫你不僅是因爲你很善良，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想再繼續待在這兒了，哪怕魂飛魄散，我也不在乎。」
「還有你別擔心，那個男人獲得的感謝值和你的不一樣，我殺了人，便會被判定爲惡人，他獲得的感謝值也只能是黑色感謝值。」
「再見了，嵐嵐。」
我愣了愣，心裏五味雜陳，最後化爲了一句謝謝。
阿朱向我眨了眨眼，便消散了。
下一秒, 我感覺眼皮沉重，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 我身處於病房內。
爸媽見我醒了, 激動地哭了出來。
看向窗外的太陽，我明白，新的人生開始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