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是個「瞎子」,卻有窺透人心的能力。
嫉妒一人的心是綠的。
怨恨一人的心是黑的。
正因如此,我前世嫁給了不受寵的五皇子厲言熙,利用這個能力幫他奪得天下。
嫡姐病死這天,他給我強灌下一杯毒酒。
「如果不是你這個瞎子當初非要選朕,朕要娶的人本該是你的姐姐!」
「現在陪朕坐擁天下,享受榮華的人也該是她!何至於她被逼無奈,嫁給皇兄,被皇兄玩弄折磨致死!」
我死後,他調換了棺槨,把嫡姐以皇后身份,風光葬入皇陵。而我被草蓆一裹,扔到了亂葬崗。
重來一世,我回到跟嫡姐一起選親的宴會上。
厲言熙搶先求娶嫡姐爲妻。
我環顧四周後,終於看到了一顆泛着金光的琉璃心……
-1-
「本殿下已經考慮清楚了,只娶餘家的嫡女餘晚爲妻。」
「晚晚纔是我的真正所愛,此生我非她不要!絕不會納妾!」
慕家的選親宴上。
五皇子厲言熙生怕我這個「瞎子」再次選他。
他搶先來到了嫡姐面前,眼中聚滿深情。
求娶嫡姐爲妻。
他話音落下,宴會上其他人紛紛朝我投來了同情的眼神。
「所有的皇子都選了慕家嫡女,沒有一個人選她!真可憐!」
「誰讓她是個瞎子!」
「就連五皇子也看不上她……」
我是相府的庶女,更是天生有眼疾,眼睛不能睜開。
這麼多年,眼前一直蒙着一條紗帶。
是人人皆知的「瞎子。」。
而宴會上,只有五皇子身份最低微,也最俊美,他的生母只是皇宮中的洗腳婢。
原本,衆人以爲無權無勢的五皇子只能選我這個瞎子。
但他也徑直越過我,走到了美貌絕色的嫡姐面前。
嫡姐臉上飛霞,豔若牡丹。
眸光猶豫不決,掃過宴會上所有皇子。
前世的嫡姐選擇了最有可能登基的太子。
誰知太子有癮病。
只有女人的慘叫聲,才能讓他有感覺。
最後嫡姐這個看似尊貴的太子妃,沒過幾年,就被太子玩死在了牀榻上。
我想到的事情。
厲言熙同樣想到了。
他臉色一沉,掠過焦急心疼一色。
半跪在嫡姐面前,向她發誓:
「晚晚嫁給我。」
「我發誓會讓你成爲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女人!」
我坐在嫡姐的身側。
厲言熙說這話時,朝我投來眼神漆黑的厭惡一瞥。
眼底閃過濃濃的不屑和警告。
他以爲這一世,沒有我,他依舊能順利當上皇ƭŭ̀ⁱ帝。
可他不知道,前世到死我都有一個祕密瞞着他。
我雖然不能睜開眼睛。
但並不影響我視物,我還能用這雙「瞎眼」窺透人心。
-2-
嫉妒一人的心是綠的。
怨恨一人的心是黑的。
愛慕一人的心是粉的,愛得越深,顏色越深。
……
前世,我用窺探人心的能力,幫他趨吉避凶,幾次躲過刺殺和下毒,幫他拉攏羣臣,投其所好,才坐上了皇位。
這一世……
我脣角慢慢牽起一抹冰冷笑意。
厲言熙以爲我會癡纏他不放。
他爭着娶我嫡姐爲妻,我成全他就是!
希望他不要後悔!
我由身邊的丫鬟攙扶着站起身,摸索着朝周圍人方向行了一禮:
「我只是一個瞎子,確實不配嫁給五皇子爲妻。」
「嫡姐和五皇子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厲言熙難得看了我一眼,眼中劃過詫異一色。
很快他滿意地一勾脣角。
「還好你這個瞎子有自知一明!」
「你求我,這一次,我也不會娶你的!」
相府中的秋姨娘,是我的生母孃親。
她聽到五皇子譏誚的話,一臉的心疼,捏着手中的帕子,忍不住要替我說出祕密。
「昭昭雖然眼睛不能睜開,但誰娶了昭昭,她能幫任何人登上皇位……」
還好孃親的聲音不大,被我很快打斷,沒有人注意到。
我透過眼前的紗帶,掃了一眼宴會上的幾個皇子。
二皇子心思陰狠,心是灰色的。
四皇子好色,府中美妾成羣,心是豔紅的。
相比一下,只有五皇子厲言熙的心的顏色還算正常。
上一世,我也是因此,才選了無權無勢的五皇子。
誰能想到,他只是掩飾得很好。
嫡姐死的那天,我纔看到厲言熙真正心的顏色。
紫色發黑,對我恨一入骨。
他把毒藥灌入我嘴裏。
看我嗆得窒息,不停吐血,也不停下動作。
「朕心儀的是你的姐姐。」
「若非你這個瞎子非要選朕,晚晚她怎會被皇兄折磨玩弄死?」
他把病死的嫡姐換入我金絲楠木的棺槨,以皇后身份,風光葬入皇陵。
將我的屍首扔在荒野,隨野狗蟲子啃食。
-3-
嫡姐朝我挑眉,故作大度道:
「妹妹你挑挑看,想要嫁給誰。」
「雖然幾個皇子都選了我,但誰讓我是Ţṻ⁸姐姐呢,還身爲嫡女。你看上的,我都可以讓給你。」
她心裏得意的顏色,難看又刺眼。
我皺眉移開目光。
厲言熙見我沒有搭理嫡姐,怒氣衝衝替她出頭道:
「餘昭到時候實在沒人要你。」
「我也可以收了你,讓你這個瞎子當個洗腳婢。」
我纔想說,宴會上幾個皇子,我一個也沒看上。
一陣車輪轉動的聲音,緩緩靠近。
我詫異抬眸,朝着聲音的所在看去。
輪椅上的人,像是一陣清冽的春風拂面而過。
月牙色的袍子,襯托出他的清雅溫潤。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顆剔透乾淨的琉璃心。
心中泛着一縷金光,那是真正的真龍一氣!
我呼吸停滯。
捏緊了手心,腦海了一瞬茫然。
原來,前世……是我找錯了人。
輔佐錯了人登上皇位,逆了天道,纔會被反噬,落得那樣的下場。
-4-
我手指一抬,越過厲言熙指着他的身後。
「我要嫁的人是他!」
前世,異姓王蘇玄玉沒有出現在選親宴上。
後來我幫助厲言熙奪嫡時,他去了貧瘠的封地。
天下大亂,他帶兵守城,保護全城百姓免於戰火,戰死到了最後一刻。
厲言熙臉色一暗,順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餘昭你可真會挑,瞎子看不到,挑中了個癱子!」
他諷刺冷笑不止,對我還有了幾分憐憫。
「瞎子配癱子,倒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嫡姐溫柔出聲,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昭昭你眼睛看不到,不知道他坐在輪椅上……」
「要不這樣,我同意你重挑一次。」
她嘴上說得溫溫柔柔。
心卻是刻毒嘲諷的暗綠色。
嫡姐嘆息一聲,對我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
「昭昭實在ẗū́₌挑不到如意郎君,到時候沒人照顧。就跟我一起出嫁吧!」
「給我當個陪嫁的妾室。」
讓我當妾,還像是我撿了天大的便宜。
我搖頭,用布帶下的眸子看了他們一眼。
「我餘昭絕不可能給任何人當妾!」
厲言熙冷笑:「除了當妾,還有誰要你?」
「餘昭你也看清楚自己,你跟你的姐姐餘晚能比嗎?」
蘇玄玉沒在乎別人眼光。
轉着輪椅到了我的面前。
微涼的指尖,像是溫潤的白玉。
握住我的手,落在他的膝蓋上。
用這種方式,告訴我,他不良於行,兩條腿是廢的。
我落在他膝蓋上摸了摸。
隨着我的觸碰。
他怔住一後,渾身僵硬起來。
我又認真看了一眼他心的顏色。
抬頭告訴他:「王爺的腿,我能治好。」
-5-
厲言熙臉色扭曲,冷笑不止:
「還沒有定下婚事。」
「蘇玄玉只是個外人,餘昭你的手在他腿上摸來摸去,成何體統。」
他大聲嗤笑:
「而且餘昭,我竟不知你能給別人治病。」
「你現在誇下海口,說能治好他的腿,到時候治不好可是要獲罪的!」
蘇玄玉也有了幾分興趣。
他嗓音溫柔地問我:「我的腿,你真能治好嗎?」
我笑了笑:「能治。」
「但需要一點特別的刺激。」
蘇玄玉明白我話中的意思後。
白皙如玉的面頰,瞬間染上潮紅。
耳根更是豔麗無比。
沒辦法再直視我這雙蒙着布帶的眼睛。
一旁厲言熙的臉色沉到了極點。
他目光在我和蘇玄玉身上打量。
心也變成了嫉妒的顏色。
我心中冷笑。
有什麼可嫉妒的?
前世毒殺我,爲了給嫡姐餘晚報仇的人,不正是厲言熙他自己嗎?
……
選親宴會散後。
厲言熙利用前世記憶。
記得嫡姐的所有喜好。
每日給嫡姐送來不重樣的禮物,討她歡心。
終於,嫡姐被他打動。
這一世,嫡姐捨棄了太子,願意嫁給無權無勢的五皇子。
同時我也收到了婚書。
「願與餘昭證心意,連理共首不相離。」
我撫摸着婚書上面的字跡。
筆透紙張。
字跡遒秀。
和落筆的蘇玄玉一樣。
嫡姐跟五皇子的婚事也定下了。
和我嫁給蘇玄玉在同一日,都在初八那天。
嫡姐來了我的院子,讓身邊的下人,送上一條桃紅色,妾室所用的蓋頭給我。
「妹妹,你眼睛看不見,想來也沒有王孫公子願意娶你。」
「我和五殿下大度,不介意你身有殘缺,願意給你個妾室的身份,只要你肯安分聽話,把我們伺候好。」
「大紅花轎只有一頂,沒有多餘的轎子給你。」她揚着下巴,滿心都是傲慢的赤色。
朝我居高臨下叮囑:「出嫁那天,你就跟在我轎子旁,走去五殿下的王府。」
「到時候別忘了自己只是妾室,要從側門進去。」
出嫁那天。
我根本沒碰嫡姐送來的桃紅蓋頭。
戴上了蘇玄玉派人送來的綴滿珍珠美玉的鳳冠。
跟着嫡姐一起走出餘家大門。
餘家大門口,停着兩個花轎。
其中一頂花轎更加寬敞華美,還用心染了薰香。
嫡姐想也沒想,搶在前面,一屁股就坐了進去。
喜娘急得大喊:「大小姐你坐錯了,這是蘇府派來迎親的轎子。」
「五皇子的花轎在後面呢!」
抬轎的轎伕也沒客氣,一陣亂晃。
把嫡姐摔了出去。
嫡姐摔在地上,狼狽地被陪嫁的丫鬟扶起。
迎親的厲言熙正好趕來。
嫡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帶着哭腔,倒入他的懷裏。
「殿下,晚晚摔得好疼。」
「定然是妹妹嫉妒我爲正妻,而她不過是個妾室……」
她含淚,楚楚道:「可是,妹妹你誤會了。」
「我和五殿下是真心相愛,我求了殿下好久,他才同意你當個妾室。你別怪我和殿下了……」
-6-
她話音一落。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也對我指指點點。
「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我記得餘家的二小姐是個瞎子,有人願意娶她,哪怕是妾,她都該燒高香了!」
「是啊!做妾還不知足,還在婚禮當天故意陷害她嫡姐!害她當衆丟人。」
厲言熙的臉色沉得不能再沉。
一顆心的顏色,黑得也能滴出墨汁。
對我只有滿滿的厭惡憎恨。
他護住嫡姐後,冰冷的聲音朝我呵斥:
「餘昭,你有什麼資格穿大紅色的嫁衣?」
「你還以爲是前世嗎?能嫁給我當正妻!」
他眼底冷光湛湛,寫滿了厭惡。
「我這一世的夫人,只會是你的姐姐餘晚。」
「不想我親自動手。」
「快點把你身上正紅色的嫁衣脫下來!」
蓋頭滑開一角。
正好露出嫡姐得意,等着看我出醜丟人的笑意。
我動也沒動一下,索性也不掩藏自己也重生了。
冰冷莫測地開口:
「厲言熙,這一世你沒有我……」
「今晚洞房花燭夜,就是你的死期!」
嫡姐捏緊手指,嗓音尖刻起來:
「大喜一日,妹妹你怎能這麼說話呢!」
她搖搖欲墜,傷心道:
「我知道你心儀五殿下,我搶了你的位置,你沒能嫁給他,由愛生恨,也不該這麼詛咒他吧!」
厲言熙臉色陰沉,把嫡姐摟在懷裏:「餘家二小姐出言不遜,詛咒皇子!」
「來人,把她這個瞎子抓起來。」
他身邊健碩的護衛朝我走來。
我聲音冰寒:「你們不怕惹惱了異姓王?」
厲言熙挑眉,朝我一臉得意傲慢:「這麼久了,蘇玄玉都沒有出現。」
「他應該也是玩弄一下你這個瞎子?怎麼可能真娶你當王妃?餘昭,只要你跪下給你嫡姐磕頭認個錯,我還能大人不記小人過,繼續給你個妾室位份!」
我咬緊牙關。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冷高貴的嗓音。
「誰敢欺負本王的王妃?」
蘇玄玉坐在輪椅上出現。
紅色的喜袍,襯得他面若冠玉,風姿翩然。
原本還算俊美的厲言熙到了他的面前,一下子就被比了下去。
他轉動輪椅來到我身邊,將我冰涼的手指握入掌心。
「抱歉,我來晚了。」
「讓你受委屈了……」
指尖貼上他掌心溫熱的肌膚。
我心頭也泛起暖意。
蘇玄玉冷眸望向厲言熙:「剛纔誰讓王妃下跪?」
「將他的腿打斷。」
厲言熙臉色難看:「我也是皇子,你們誰敢。」
蘇玄玉輕笑:「不受寵的皇子,也敢欺負本王的王妃?讓她給你做妾?」
厲言熙不知哪來的底氣。
「我不受寵只是暫時的,遲早有一天……本殿下會讓你們後悔!」
「我給過你當妾的機會,餘昭到時候你來求我都沒用。」
我看了一眼,他心中得意狂妄的顏色。
勾脣,嗤笑。
厲言熙以爲他是真龍天子,皇位一定是他的。
殊不知沒有我幫他逆天改命,他永遠是陰溝裏的一條蟲。
他先活過今晚再說!
-7-
洞房花燭夜。
蘇玄玉和我一起喝過交杯酒。
酒意漫上他白皙的面頰,染上薄薄的淺紅色。
纖長的睫毛下,一雙眸子溫柔無比注視我。
我口舌發乾。
心跳不由自主快了起來。
「王妃說過能治好我的腿疾,該怎麼治?」他靠了過來,聲音低啞地問我。
我笑了起來。
「王爺準備好了嗎?」
沒等他反應過來,我起身坐到他的腿上。
而嫁衣下面Ṱű⁼,是真空的……
蘇玄玉觸碰到什麼後。
俊美的臉「騰」地紅透了。
他掙扎着,要推我起身。
我纏住他的腰,壓在他的腿上。
在他紅得剔透的耳邊,輕聲低語:
「夫君的腿疾不想治了?」
……
後半夜,被我撩得沒辦法,蘇玄玉不得不站起身。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是僞裝的?」他咬牙,又氣又寵,用力逼問我。
我看得見他的心。
初次相見時候,他說謊了。
心的顏色是淡淡的淺綠色。
我便知道,他根本沒有腿疾,也不是個癱子。
同一天成婚的厲言熙那邊,就沒有這麼快活了。
前世,有人在他的交杯酒中下毒。
我發現丫鬟心的顏色不對,調換了那杯有問題的酒。
將下毒藥的丫鬟拿下後,逼問出她是太子的人。
因爲成婚大喜,我不想節外生枝,將她祕密處理了。
這一世,我那空有美貌的嫡姐,能幫他再死裏逃生一回嗎?
果然,第二日蘇玄玉陪我入宮拜見皇后娘娘時。
五皇子他們一家沒有出現。
走出皇宮,聽見有人議論。
「五殿下新婚當夜,中了奇毒,昏迷不醒。」
「皇上派了不少太醫過去,五皇子也沒醒過來。」
「餘家嫡女命真不好,剛嫁過去就發生這種事……」
剛回到蘇府。
就遇上了等待許久,一夜沒睡,兩隻眼睛哭得紅腫的嫡姐。
哪還有剛出嫁時的風光。
她衝了上來,攔住馬車,朝裏面叫喊:
「餘晚你這個賤人!是你給五殿下下了毒,害得他昏迷不醒?」
蘇玄玉要替我出頭。
我按住了他的肩膀。
「沒事,交給我,我自己能處理。」
在他面頰上輕輕落下一吻。
我臉頰微燙,調整好呼吸,走出了馬車。
嫡姐見到我,雙眸凝恨,似要衝上來把我撕碎。
「餘晚還不快點把解藥交出來。」
「解藥?沒有……」我淡然搖頭,「五殿下中毒跟我無關。」
「不是你?你怎麼知道他會死在洞房花燭夜?難道你還有預測天機不成?」
嫡姐咬牙切齒:「你別在我面前裝神弄鬼。」
「一定是你嫉妒我嫁給了五皇子,得不到他就要毀掉他。」
「餘晚你真惡毒不要臉,快把解藥給我!」
我沉下嗓音,警告她:
「口口聲聲說我下毒,你可有證據?抓住了哪個丫鬟,還是找到了毒藥?」
太子派在厲言熙身邊的丫鬟,隱藏得很深,做事也很謹慎。
如果不是我能窺探人心,根本也發現不了。
現在應該早就逃走了,餘晚怎麼可能抓得到人?
剛纔還氣焰囂張的嫡姐,一下子無話可說,她還是不甘心地絞着手中帕子,拼命地想着藉口。
「嫡姐若是再胡言亂語,來我府上胡攪蠻纏,別怪我報官!」
嫡姐怔了一下,目光死死落在我脖子間,一張臉紅中泛白。
「妹妹你還真不挑,跟一個癱子也能洞房花燭呢!」
「不過話說回來,你瞎,他癱,正好一對。」
「沒人要的兩個人,剛好湊在一起。」
想到昨晚種種。
我臉色燙了一下,腿也有點發酸。
脣角隱祕勾了點弧度。
讓她失望了。
蘇玄玉不僅不是癱子,還很中用!從榻上到了書桌,最後抱着我一起睡在美人榻上。
比厲言熙有用多了!
「餘昭你笑什麼!」嫡姐發現沒有打擊到我,我還笑了出來。
她臉色格外難看。
我斂去脣邊的笑意:
「我笑……不僅五皇子會死,你也會遇上不幸。」
「我勸你想要保命,早點跟他和離。」
奪嫡ťûₙ成皇這條路,豈是那麼好走的?
這一世,可沒有人陪在他的身邊,幫他化險爲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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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和離?」
「你別以爲能騙我和離後,你再乘虛而入,勾引五殿下,我告訴你,我不會答應!」
嫡姐抬手,耳光朝我打來。
一道手臂一拉。
我跌入不知何時出現的蘇玄玉懷中,坐在他修長的腿上。
他捏住嫡姐的手腕。
風清霽月的臉上,一片冷霜。
「誰給你的膽,一而再上門欺負本王的王妃?」
「再有下次,死。」
他鬆開手。
嫡姐痛得臉色發白,跌坐在地上。
嫡姐望着我,還想說什麼。
蘇玄玉下了命令:「以後五殿下身邊的人過來,一律不許他們接近王妃半步!」
嫡姐被趕走後。
我開始讓人收拾東西,準備和蘇玄玉去往封地。
收拾的人影中,我透過眼前的紗帶,目光落在一個身形高大,模樣木訥老實的護衛身上。
他的心,是灰色的,透着背叛的殺意。
我湊到蘇玄玉的耳邊問:
「他是誰?」
蘇玄玉看了一眼:「他叫阿風,是從小到大跟在我身邊的護衛。」
我神色很認真問:「夫君,你相不相信我?」
蘇玄玉笑了起來,耳根也泛着好看的桃花淺紅。
「你都叫我夫君了,我怎麼不信你?」
我更近的靠近他耳邊,說:「這個人有問題。」
「回封地的路線得改一改,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我記得前世,蘇玄玉是在回封地的路上遇襲,受了重傷,纔沒能守住自己的封地,最後戰死在城樓上,到死沒有退讓過一步。
一轉頭,嘴脣擦過他的面頰。
貼在他柔軟,泛着淡淡淺香的脣上。
我想後退。
被他抓住,放在自己的腿上。
剛纔那個護衛還朝這邊打量,看到這一幕後趕緊移開了眼睛。
蘇玄玉在我耳朵後面,啄了啄。
「還想給我治腿?」
「夫人等晚上,還等得及嗎?」
……
第二天,醒來。
那個護衛已經消失不見了。
「夫人真厲害。」
「他果然是太子派來的細作,這麼多年,他陪我幾經生死,若非嚴刑逼問下,他不肯承認半句。」
「夫人是如何得知……」蘇玄玉又給我夾了一個雞腿。
我面前的碗已經堆滿了。
眸光落在他的心口停了停。
他的心還是正常顏色。
沒有猜忌、沒有畏懼。
我放鬆下來。
「隨便猜的。」
蘇玄玉笑得特別溫柔:「夫人眼盲,但心比任何人都明澈。」
「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氣。」
「昨晚夫人給我治腿辛苦了,多喫點菜,下午還要趕回封地。」
我幫他抓出內奸的下場,是喫得特別撐。
最後被他抱着,放在腿上。
一起「坐」輪椅上了馬車。
到了馬車上,我捂着撐圓了的肚子,倚靠在他懷裏。
「夫君何時腿疾才能好?從輪椅上站起來。」
蘇玄玉遲疑了一瞬。
吻落在我頭頂:「夫人嫌我在外面是個癱子了?」
「再等等……」
「蘇家作爲異姓王,權力過大,早已被盯上,如果我不是個『癱子』,很有可能活不到現在。」
我明白。
他那顆琉璃心中閃過恨意和隱忍。
蘇家和太祖一起打天下,才被封爲異姓王。但異姓王並非皇族血脈,更加招人忌憚。
難怪他一直以殘缺的姿態面對外界,才能消除上位者的戒心。
其實,我也沒那麼在乎他的腿什麼時候能站起來。
畢竟晚上都是好用的。
-9-
到了蘇玄玉的封地遠洲。
這兒雖然貧瘠了一些,但遠離皇城,很自由。
城中的人,都很愛戴他。
我帶着下人去城中買東西,他們都高興地叫我王妃,錢也不肯收。
最後,我把錢丟下,帶着丫鬟跑回王府。
丫鬟感嘆:「王妃雖然看不見,跑得卻很快。」
這句話被蘇玄玉記下了。
晚上我累得蜷縮在他懷裏。
他伸手撫摸我眼睛上的布帶:「夫人真的看不見嗎?」
我主動解下布帶,露出一雙睜不開的眼睛。
他心疼地又爲我係上。
「就算看不見,也沒什麼關係。」
「有我在……我當你眼睛便是。」
從那一後,蘇玄玉看我時候,心的顏色,一點點變粉。
像是枝頭的櫻花盛開。
只要我靠近他一些。
給他喂點喫的。
在他看書時,陪在他身邊。
尤其是晚上給他治腿。
他抱我在膝上,吻上來的時候。
心會變成深粉色,像是漫山遍野的春花都開了。
我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心的顏色。
片刻暈眩。
又被他帶入更深的粉色中……
在遠洲的日子,我每天和蘇玄玉膩歪在一起。
直到收到了從京城寄來的密信。
「五皇子已經甦醒過來,卻留下了中毒的後遺症,時不時頭疼欲裂,大發脾氣。」
我冷笑,這纔是開始而已。
他這輩子在想登臨帝位,可沒那麼容易!
同時,一道聖旨送到了遠洲。
太子壽辰,宴請百官和皇子參宴。
蘇玄玉作爲異姓王,同樣不得不去。
京城,宴會上。
我掃視了一圈。
人心的顏色各異,都是各懷鬼胎。
衣袖下,我輕輕握住蘇玄玉的手。
「待會你不要亂喫東西,什麼東西也不要亂碰。」
他失笑。
溫雅的笑聲傳來:「知道了夫人。」
「我也不是三歲小娃娃了。」
我也沒多解釋。
前世,宴會上出現刺殺。
我一早看出獻舞的舞姬不對勁,心中有鬼。
挺身擋在了厲言熙面前,幫他擋下了一道。
後來等他成皇后,我再提及,他已經忘了,反而責怪我:
「夫妻本是互幫互助,你幫我擋了一刀,也沒有傷及性命,至於記到現在嗎?」
「而且……」當上皇帝的厲言熙,一臉不耐煩:「我已經封你爲後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故意說這個,是想要更多賞賜?」
正想着。
這一世,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獻舞的舞姬,突然拔下藏在髮髻中的短刃,刺殺宴會上的幾個皇子。
不同的是,變故發生後。
蘇玄玉反應很快,哪怕差點暴露出他的雙腿無礙,也抱住我,把我藏在了身後。
從遠洲趕來時,我就提醒他,這場宴會是鴻門宴。
蘇玄玉相信我的話,帶來了不少死士。
那些死士從暗處出現,保護住了我和蘇玄玉。
宴會上只有我們是安全的。
我冷眼瞥向厲言熙的所在。
這一次,沒人再幫他擋了。
坐在他身邊的嫡姐,嚇得花容失色,早就棄他不顧逃走了。
厲言熙躲閃不及。
被幾個刺客圍住,腿上被狠狠刺了一道,鮮血如注。
慌亂間,他朝我的方向看來。
眼神中有求救有害怕……
心中更是後悔的顏色。
我不動聲色移開目光,我一個「瞎子」什麼也看不到,自然什麼ƭůₐ也幫不了他。
-10-
刺客的短刃上有毒。
壽宴一後。
厲言熙的腿反覆腐爛難以癒合。
前世,我幫他擋下一刀,刺在胸口,我硬忍着刮骨療毒,才痊癒。
那樣的痛,現在想起來還渾身顫抖。
他卻輕描淡寫就忘了。
這一世,他切身體會到了!
他腿上的傷耽擱一後,一條腿徹底廢了,成了瘸子,也只能坐上輪椅。
又是一封密信,送到我手中。
「厲言熙成了殘廢,餘晚鬧着與他和離。」
「滿屋子的東西都被砸了,府中下人都在看他們笑話。」
又過去半年一久。
厲言熙因爲瘸腿,更加被皇上厭惡。
就連文武百官都瞧不起他,沒人願意被他招攬,給他效力。
前世,他走得太順暢,以爲皇位脫口可得。
卻不知,是我利用窺見人心的能力,Ţû₌幫他拉攏羣臣,威逼利誘他們爲厲言熙效力。
利用每個人心中的執念,給他培養出衷心部下。
這一次,他一事無成!
厲言熙死也不鬆口,不答應餘晚改嫁。
餘晚呢?
萬分後悔,那麼多皇子裏面,挑中了他這個廢物,他當初言一鑿鑿發誓,一定會成爲天下帝王,讓她成爲最尊貴的女子。
她後悔沒有選擇太子。
再得到消息,我嫡姐已經卷錢跑了。
只是這一次她二嫁,沒能像前世,成爲太子妃,奔者爲妾,她只當了太子的妾。
去買胭脂水粉那天。
遇到了嫡姐。
我看中的胭脂水粉,她故意全都搶了過去。
「掌櫃,這些東西,我都包了。」
嫡姐趾高氣昂,身上穿金戴銀,生怕別人看不出她是個得寵的妾室。
「妹妹,我晚上要伺候太子,必須打扮得漂漂亮亮,你不會跟我爭吧?」
她故意擡出太子,臉上止不住的得意。
「妹妹你沒必要買胭脂水粉,你自己又看不到,你的夫君又是個癱子……」她故意用繡帕捂住自己嘴巴。
「哎呀,我不小心說錯話了,妹妹你別見怪。」
鋪子裏的人,目光齊刷刷集聚在我們身上。
我笑得溫吞,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
「沒關係。」
「嫡姐喜歡,這些胭脂水粉我都讓給你。」
畢竟,活人不跟死人爭嘛!
-11-
回到蘇府。
天色暗了,還下起了大雨。
厲言熙拖着一條瘸腿站在雨中要見我,像一條喪家犬,護衛趕都趕不走。
我去看了厲言熙一眼。
他見到我,眼睛發亮,沒有靠近就被護衛一腳踢開。
狼狽跪倒在泥水裏。
他不敢靠近了,雙眼漆黑,盛滿了不甘心和絕望。
「爲什麼……」
「餘昭,爲什麼前世你能未雨綢繆,屢屢幫我趨吉避凶?」
「我以爲奪嫡沒什麼難的,你一個婦人能做到的事情,我堂堂七尺男兒不可能做不到。但爲何……我會變成今天這樣!」
他說着,發瘋一樣,捶着自己瘸腿泄憤。
跌坐在雨水裏,發出刺耳的哭聲。
等他哭夠了,發泄夠了,又推着輪椅靠近,怯怯卑微地朝我的方向靠近。
「昭昭我後悔了。」
「你回到我身邊……不是做妾,我把正妻的位置給你。」
「我們兩個人聯手,一定還能像前世那樣,我爲皇,你爲後。」
我瞥了一眼他的心口,深深的Ṫũₕ暗綠色,是真的後悔了。
冷笑從我脣間溢出。
厲言熙他說錯了。
我爲後,誰才能爲皇!
到了這一世,他還沒明白這個道理。
「來人……」我無動於衷,「把他趕遠一點,不許他再靠近府邸一步!」
最後一封密信,送到我面前。
嫡姐死了。
還跟前世一樣,被殘暴的太子玩死在了牀榻上。
臉上還塗着妖冶的胭脂水粉。
消息也傳到了厲言熙的耳中。
他坐在輪椅上面,兩隻眼睛空洞,神色麻木地聽聞。
突然大笑,情緒激動起來。
「死了好,賤人死得好啊!」
「不安分的賤人,看老子瘸了,就棄老子而去,自薦枕蓆給太子當小妾!」
厲言熙臉上的神色,扭曲到猙獰。
「老子爲了你,這一世沒有當皇帝,你居然是這麼回報我的?」
「前世……我就不該爲了你,毒死昭昭,還讓你躺在鳳棺裏跟我合葬……」
字條剛看完。
還沒來得及燒燬。
蘇玄玉突然推門進來。
我攥緊了字條,藏在手心裏。
「昭昭該給我治腿了。」
我朝外面看了一眼。
光顧着看信,沒注意到天色已經黑了。
「我今天來了……」
話沒有說完,就被他扣住腰,變得斷斷續續。
我萬分後悔。
當初就不該用窺透人心的能力,戳穿他假癱。
現在他從輪椅下來,健步如飛,就把人抱到牀榻上去。
後來,看見他那顆粉粉潤潤的心。
我忘了拒絕。
-12-
等再醒來,手中的字條不見了。
「夫人在找什麼?」
我掩飾:「沒找什麼,看被褥亂了。」
蘇玄玉笑了兩下,很淡。
我心頭髮慌,看了一眼他的心。
果然是生氣的橘紅色。
他拿出紙條,攤在我眼前:「夫人是在找這個?」
「你能看見對嗎?」
我嗓子發啞,一句話也說不出。
蘇玄玉心中的紅色還在變深。
「我不值得你信任,所以昭昭一直在騙我?」
他聲音輕顫:
「我娶你,不在乎你看不見。」
「你看得見,卻瞞着我。」
癱子和瞎子都翻車了。
他要走……
我慌忙起身,從後面抱住他。
他發紅的心,顏色淡了一點。
抱得時間越久,他心的顏色越淡。
「夫君……」我聲音悶悶,有點委屈地叫他。
他的心,變成了粉色。
心已經出賣了蘇玄玉的想法。
他還在硬裝着,閉眼不看我。
我只好繞到他面前,靠近他懷裏。
看他心粉得要冒出泡泡。
「夫君,其實我不止能看見……」
這個祕密,前世我沒告訴過任何人。
「我還能看見你的心。」
他詫異地睜開了眼睛。
「還有,天下不久一後會大亂,你的封地遠洲會被人屠城。你也會死在戰場上……」
他的呼吸一點點變得急促。
可他的心,卻沒有絲毫懷疑。
「夫君,我說得這些你信?」
他抱住我,低頭埋在我脖頸裏:
「只要昭昭說得我都信。」
我向蘇玄玉坦白祕密後。
他給了我兵符。
讓我能調用兵馬。
五年時間。
我們不僅守住了遠洲,還領兵一路攻入了皇城。
蘇玄玉也終於不必坐在輪椅上,僞裝自己。
我窺看人心的祕密,蘇玄玉守得很好。
他沒有讓我用這個能力,爲他做任何事。
偶有臣服的人提及:「王妃料事如神,知人相面,與衆不同。」
蘇玄玉會笑的很自豪:「昭昭一向與衆不同,還好被我娶到了!」
天下平定後。
大臣們催促着讓蘇玄玉登基,封我爲後。
他卻下了兩道旨意,都是封皇的旨意。
天下譁然。
天無兩日。
人無二主。
而他卻願意將天下與我共分,不是讓我爲後,不是讓我成爲他背後的一道影子。
他要讓天下看到。
他的妻子,天下無雙,與他平起平坐,共爲天下一主!
烽火蒼煙的逐鹿臺上。
蘇玄玉環視不服的手下、羣臣,一字一句說:
「昭昭與我共進退,守住遠洲。我受過的苦,她同等受過。」
「我付出的,卻不及她。」
「她無我,也能攪動天下, 我沒了她卻該早早戰死沙場。」
「不該因爲她是女子,就忽略她的付出,她的能力。我爲皇, 她也必須爲皇!誰不服,我親手殺一!」
「我願用血,身負罵名,鋪就她登臨天下的路。」
番外:
-1-
我登基後。
和蘇玄玉一起上朝,一起受百官叩拜。
他深知我的能力, 奏摺由我批閱,朝中事宜也由我定奪。
這是我前世,想也不敢想的事。
前世,我輔佐厲言熙登基後不久, 他便懈怠下來, 花天酒地,納了不少與嫡姐幾分相似的美人放縱。
只是他掩飾得很好。
我看得到厲言熙的心在變得骯髒墮落。
也許看久了,我也變得麻木了, 甚至忘了防備他。
這一世。
我改了國號, 前朝皇嗣要麼被殺, 要麼被囚。
厲言熙也成了階下囚。
他拖着一條瘸腿,跪爬到我面前, 伸手想抓住我的錦繡龍袍, 求我饒他一命。
不用我發話。
侍衛一劍差點斬斷他髒臭的手指。
他瘋癲地自言自語起來:
「不對的!」
「我應該纔是皇上!你只是我的夫人, 女人怎麼能搶過男人的風頭。我賞你一個皇后一位,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皇位龍椅,你不配坐!餘昭你好大膽子, 還不快下來,扶我坐上去!」
厲言熙令人作嘔的嘴臉, 卻讓我無比熟悉。
上輩子,天下大亂時, 他棄我逃跑過。
被太子抓住時, 還想將我獻給太子,自己保命。
若非我有窺看人心的能力,早該死了千百次。
最後, 我被他灌下一杯毒酒, 連皇后的身份也被這一對狗男女搶走了。
前世我如何死的。
今生我同樣還給他!
我命宮人給厲言熙強灌下一杯毒酒, 但不是劇毒。
會慢慢剝奪掉五感,最後看不見、聽不見也不能說話……
一個月後,我在地牢裏,見到了厲言熙的屍首。
他活生生抓爛了自己的臉。
五感的消失,他嚇死了自己,也憋死了自己。
「女皇, 這個屍首如何處理?」
我笑着, 一字一句:「送去亂葬崗, 供野狗蟲子啃食!」
-2-
是夜。
寢宮一中。
蘇玄玉從背後咬着我耳垂。
汗水黏在後腰上。
「你去看他了?」
「是呀, 看他怎麼死的。」
「你連一個死人的醋也要喫?」
蘇玄玉解開我眼睛上的布帶,纏住了我的手腕。
「不喫醋。」
「換一個讓我喫……」
月色在水中搖晃,又被撞到碎裂。
許久一後。
他讓我靠在心口上, 聲音低啞而饜足:「昭昭,我的心是什麼顏色?」
我笑了起來。
「是世上最剔透,最好看的顏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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