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上了一個暗衛。
他聽令娶了我,待我始終冷淡。
直到他負傷歸家,趁他無力反抗我霸王硬上。
景湛氣紅了眼:「姜二,我殺了你!」
我俯身:「死前再讓我舒爽一次。」
-1-
我叫姜爾,七歲那年便成了孤女。
好在我有一個大我三歲的青梅竹馬林玖。
我與同爲孤兒的他相依爲命,靠我爹傳給我們的手藝艱難長到十歲。
十歲時天災不斷,我染上時疫,他爲了救我,賣身入了宮。
我活下來了,他卻回不來了。
我十三歲時,他已成爲了貴妃宮裏的得力太監。
林玖探親時總說:「爾爾,兄長願你能好好活着,平安無恙。」
我也很聽話,喫得多睡得好,長得比同齡女娃都高大。
獨自一人在城中討生活,得有生存的能力。
還好我天生力大如牛,彪悍些,便安然長到十六歲。
白日賣餛燉時,又有個紈絝出言調戲我,揚起防身多年的大木棍打跑了他。
夜深時聽到院中傳來動靜,我以爲是紈絝帶人來報復,提着大木棍開門,竟是兩名受傷的黑衣人擄着當今太子。
「讓我們進去!」黑衣人提着刀威脅我,另一人邊吐血邊揹着暈着的太子要進門躲藏。
「姑奶奶可不是嚇大的!放開太子殿下!」
嗷的一聲衝上去,三下五除二把他們兩人都打趴。
「呸,算你們倒黴。」我一腳就把暈死過去的他們踹到門邊。
搜刮完他倆身上值錢的東西才把太子扛進門。
得虧林玖教過我識人術,不然我都認不出那身蟒服的人是太子。
見他在瑟瑟發抖,似乎身中劇毒,我剛給他蓋好被子,餵了熱水,一羣黑衣暗衛便飛落而來。
小小的屋子裏全是身姿挺拔的男子,我縮在角落嚥了咽口水。
爲首一位給太子喂下解藥。
簡直仙丹,眨眼功夫太子便悠悠醒來。
衆暗衛齊刷刷跪下齊聲喊:「請太子降罪,屬下萬死。」
我何時見過這場面,抱着大木棍不知所措。
太子虛弱地伸手指向我,爲首那人直接橫劍到我眼前。
「太……太子殿下饒命。」我腿一軟,還沒跪下去,太子冷聲罵道:「景湛!孤是讓你把救命恩人帶過來!」
那人蒙着臉,目如朗星的眸光一閃,提着我往牀邊走。
「太子殿下,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我跪着,語氣急迫。
「孤知,剛是你救了孤,吾很是感激。」太子和煦地抬手示意我起身,可我後怕得腿軟,根本起不來。
太子坐在牀上環顧四周,皺眉問:「姑娘家人呢?」
「家中唯有民女一人,義兄在宮中侍奉貴人,不常在家。」
太子果真如林玖所說,是個良善之人。
他聽聞後立即說抱歉,我懸着的心終於放下,自己爬起身拍拍衣裙。
「姑娘想要孤如何報答?是你救了孤,也救了他們。」
太子掃了滿地跪着的暗衛,柔聲問我。
我不假思索:「我阿兄在風華宮當差,民女可否求太子放他出宮歸家?」
太子一聽風華宮,眉頭一皺:「他喚何名?」
「林玖。」
跪在我腳邊的一名暗衛出聲提醒:「稟殿下,是張財的兒子張九。」
太子嘖了聲,看着我搖頭嘆息:「他是高家的人,如今孤不好伸手到貴妃宮裏,你且再等等。」
我心中一沉。
太子真是大善人,見我面色不愉,又輕笑道:「孤應你,終將你兄長放出宮,現下許你再提一願。」
我一時想不到能要什麼,站在我身旁的那暗衛冷冷瞟了我一眼,似在警告我適可而止。
我瞪了他一眼,抬手一指:「太子殿下,我要他。」
-2-
暗衛景湛十九歲,按理來說是不可娶親,可太子已令我失望了一次,第二次便點頭準了。
「太子殿下,你可別忘了讓他來與我過日子。」那晚他們離去前,我出言提醒。
太子哈哈大笑:「姜二,孤自有安排。」
我說我叫姜爾,他們都聽成姜二,我也不敢糾正。
景湛撿走地上那倆壯漢時,陰惻惻地回頭看我。
我心知他不服,但他毫無辦法。
索性我衝着他挑釁一笑,他哼了聲,提溜那兩人走了。
「讓你嚇我。」
我對着他背影揮棍,施展一段後轉身回屋歇了。
我照常出攤賣餛燉,對太子這種貴人的話沒多放在心上。
誰知三日後,東宮來人給我送了婚書,地契鋪面,以及婚嫁Ṱű₈所需用品。
在周圍鄰居羨慕不已的目光中,我才相信太子就是太子,說到做到,還做得很好。
景湛換上了常服,長身玉立氣質出衆。
我第一眼看他真容就心顫。
挺鼻薄脣,面如冠玉。
生得如此好看竟是個暗衛!
「再看挖了你眼睛。」景湛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把心花亂放的我嚇一激靈。
我直接給他一捶:「殿下讓你來與我培養感情,不是讓你來嚇我。」
「快把碗收了,沒眼力見。」
我不滿他來了只坐着不動,一堆女子羞紅着臉點了一碗又一碗餛燉。
我那幾張矮桌,滿是空碗。
景湛板着臉抱着劍,不動。
我把他往邊上推:「不幹就別坐這,妨礙我做生意。」
我承認你很吸引我,但是賺錢要緊。
他冷着臉站我身旁,不說話也不動,冷眼看我忙成一團。
「姜小二,這是誰啊?」春風樓的少東家看着景湛湊過來問我。
「我那便宜夫君。」我即將成親的事,城西這片都已知曉。
我就是故意宣揚,勸退那些有心者,比如這位少東家。
「長這麼好啊。」他喃喃自語,垂着頭坐下。
「你成親後還會來擺攤嗎?」我把餛燉端上,他又問,旁邊兩桌的書生也豎起耳朵聽。
我站直身朗聲說:「擺,姜家餛燉一直都會賣。」
衆人皆呼出口氣,少東家喫了兩口,放下五文錢走了。
這是他第一次沒喫完我做的餛燉,我嘆了口氣收了碗。
景湛冷嗤一聲,我剛想罵他,林玖在我身後喊:「爾爾,我回來了。」
-3-
我放下碗跑過去,拉着他袖子搖晃:「阿玖哥哥,你怎麼提前回來了?還沒到休沐日呢。」
宮中規矩森嚴,一般太監十五日便能休沐兩日,可林玖得貴妃器重,月末才得以歸家兩日。
「你傳信說要成親了,我便出來看看你。」林玖牽着我坐到桌邊,隔壁賣貨的大娘大爺們都紛紛跟他打招呼。
林玖一一回應,隨後看了看木頭樁子一樣的景湛。
他眉頭微微皺起,低聲問:「便是他?」
我點頭,莫名有些嬌羞。
林玖隨意問了些近況,沒提我親事,直到天黑收攤,景湛一言不發就走了。
晚上去萬香樓喫的,林玖不停給我夾菜。
「你也喫啊,別光笑。」我低頭專心喫菜扒飯,喫得滿嘴流油。
林玖滿臉欣慰地看着我:「爾爾多喫些,快要成親的人了,還跟孩子似的。」
他想伸手給我擦掉嘴角的飯粒,到半空又放下了。
「爾爾心喜那男子嗎?」
我頭也不抬:「挺喜歡的,他長得好好看,嘿嘿嘿。」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林玖點點桌面,猶豫着開口:「暗衛出生入死,你不怕他陪不了你終老嗎?」
我想着景湛亮如星辰的眼睛,癡癡一笑:「誰不想天長地久,但我只想有人陪,一個人的日子我是一天都不想過了。」
我沒說他不在時,我一個妙齡少女如何被騷擾輕薄的,他在宮中也不會比我好多少。
「爾爾,你歡喜便好。」
林玖沒再說什麼,兩日裏添了許多物什於我。
景湛三天兩頭來我這,估計是太子的命Ŧū́⁽令。
他性子冷淡,從不與人搭話,只是在我忙的時候會搭把手了。
有他在,地痞流氓紈絝那些都不再出現,生意也好了許多。
婚期將近,我約了他去酒樓用飯。
我等了他一個時辰,等到我罵了他無數遍,他才姍姍來遲。
「景湛,你不想喫就別來。」我開門叫人上菜,他面無表情地把一個箱子放在桌上。
我坐近他才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你受傷了?這是什麼?」
「聘禮。」
他吐出兩個字就坐下倒茶。
「殿下不是給我了嗎?還有一份?」我疑惑地打開,裏面的金銀珠寶銀票令我兩眼放光。
「殿下真是好人啊,這麼大方!」給了那麼多,還有這麼多!
景湛冷哼一聲:「這是我的。」
我看着他傲嬌的表情,明顯一愣。
他喝了口茶,看都不看我:「娶妻哪能全靠他人。」
這是他對我說過最多字的一句話,我更心動了。
「景湛,你好迷人,要愛慘你了。」
我看着他癡笑,他嗆了一下,輕咳起來。
我連忙拍拍他的背,他一把推開我的手。
「別碰我。」
這三個字貫穿到新婚之夜。
賓客簡單,我這邊只有林玖和周圍鄰居,他那邊來了幾個暗衛,喜宴一散,他合衣坐在屋中,緊繃着身子。
我實在惱他,強行喝完交杯酒,倒頭就睡。
成親實在累人,下次不結了。
-4-
我睡醒時,景湛已在院中晨練。
我邊洗漱邊看他,許是我眼神過於炙熱,他倏地收了勢。
我小聲嘟囔他小氣,好看還不給看,他回屋時橫了我一眼。
「景湛,你一會陪我去趟城南,還有去看看鋪面。」我邊喫早飯邊對他說。
他慢條斯理地喫着,半天才蹦出不去兩字。
我掏出太子給我的信物在他眼前晃了下,他才敗下陣。
除了昨日成親他穿了大紅婚服,今日又是不變的一身玄衣。
我讓他換一身,他抬腳就走。
我咬牙跟上,誰知他健步如飛,絲毫沒有等我的意思。
「景湛,你等等我。」
「景湛!」
他充耳不聞,我再叫什麼他都當聽不見,我氣夠嗆。
到城南時,他終於停下,我氣喘吁吁的Ŧü₌,罵都沒力氣罵。
他面無表情跟着我來到廢棄破屋,裏面那幾個小毛孩一見我就跑過來。
「姜姐姐,姜姐姐。」
嘰嘰喳喳叫不停,我拿出昨日的喜糖點心分給他們。
爲頭的小風看了我身後一眼,小心翼翼地問我:「姜姐姐,那就是你夫君嗎?」
我點點頭,他們便圍上景湛。
「姐夫,你好俊,你的劍是真ṭŭⁿ的嗎?」
「姐,姐夫,你好高啊,你是不是會武功?」
「姜姐夫,你是好厲害的人嗎?」
五個小屁孩七嘴八舌的,他眉毛抖了又抖。
景湛看了忍俊不禁的我一眼,不自然地嗯了聲。
三個年紀小的感受不到他身上散發的寒氣,繼續問東問西。
小風喫着點心,老氣橫秋地說:「這姐夫才配得上你。」
我笑擰他耳朵:「人小鬼大,你拿錢帶他們準備一下,過陣子去我店裏幹活。」
小風擦了擦手才接過荷包,聽我說準備開一個餛燉店,讓他們有處安身,他眼眶紅了,拉着小花跪下給我磕頭。
「起來,不許再這樣。姜姐姐現在很富有,不會再讓你們當小乞丐。」
我說完得意一笑,圍着景湛的都跑過來抱着我腿歡呼。
我望向景湛,他還是抱着劍沒什麼表情,只是回程路上沒走那麼快。
-5-
來到太子給的鋪子才發現位置是那麼好,用來賣餛燉有些可惜,但我也不會做別的。
找的工人見我是一女子便獅子大開口,我朝身後的景湛示意,他一上前,工頭開的價立馬合理。
我衝景湛燦爛一笑,他冷漠別開臉。
無情的傢伙。
忙了一天,夜幕籠罩我才拉上景湛去喫飯。
他也不挑,我點什麼喫什麼,喫完我去結賬,他果然偷摸打包喫剩的飯菜去喂街邊流浪小動物。
之前我收攤時,偶然發現他總去餵食那些無人在意的野貓狗。
我一直知道我喜歡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只是他性子極冷,往後兩日待我一如往常冷淡。
晚上同牀他都把劍擱在中間,有色心沒色膽的我,日夜看着秀色可餐的他抓心撓肝。
直到三日婚假結束,他得回去當差。
他穿好暗衛制服,站在門前:「歸家時間不定,不必等我。」
我望着他迷人的背影,舔了下嘴脣,一把抓住要離去的他,吧唧一下親在他臉頰上:「阿湛,我等你回家。」
他咻地一下不見了。
-6-
他不在的日子裏,我有些想他。
看着空出一半的牀會想象他在做什麼。
誰知第三日他便被兩人送回來了。
「嫂子,辛苦你這段時間照顧湛哥。」
兩人輕手輕腳地把昏迷的景湛放在牀上,客氣地遞給我一包藥。
我顫抖着手接過,他們一拱手就走了。
我坐在牀邊看臉色蒼白,渾身傷的景湛,有些心疼。
「景湛,我不想守寡。」我埋臉在他手掌,摩挲着他手繭。
我低聲說着許多話,不知過去多久他縮回了手。
他聲音低啞:「死不了。」
我連忙給他餵了水,去煎藥。
我端着藥回房時他不知是睡過去還是又暈過去了。
「景湛。」
「阿湛。」
沒反應。
我鬼使神差地湊到他耳邊:「夫君,該喫藥了。」
他猛地睜開眼,見鬼的眼神看着我,不等我喂,自己拿過碗一口氣喝完。
看他艱難地想拉過被子裹緊自己我就來火。
「景湛,你什麼意思?」
他偏過頭,不答。
我氣惱,直接跨坐到他身上,他瞪大雙眼警告我:「下來!」
「我偏不。」
色字頭上一把刀,我心一橫低頭吻住他。
冷若冰霜的他,脣卻又軟又甜。
呼吸交錯,意亂情迷便一發不可收拾。
-7-
我累倒在他胳膊上時,他渾身滾燙,紅雲浮面。
我忍不住又親了他一口。
景湛眼尾猩紅:「姜二,我殺了你!」
還不服?
我強撐着再次翻身上去,壞笑着俯身:「死前再讓我舒爽一次,好夫君。」
這次我沒能得逞,他不惜以血崩傷口的代價,將我打暈。
誰成親第一次圓房以拳腳結束?
我挺慘的。
醒來時兩人都換過了衣裳,我破天荒地枕在他肩膀上。
我羞澀偷樂,他有些咬牙切齒地開口:「你想餓死我直說。」
「說什麼呢夫君,我可捨不得。」
想到昨夜的體驗,我很滿意。
心情大好地起身,誰知一落地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
景湛轉過身子,肩膀聳動,分明在偷笑。
我……
-8-
兩日沒出攤,日夜在家照顧景湛,他恢復得很快,只是有力氣後,拿出劍威脅我不許再佔他便宜。
我表面答應,夜裏照樣摁着他親,強行讓他抱着我睡覺。
他一拔劍,我便掏出太子信物,他無可奈何。
「姜爾,我遲早殺了你。」
我仰頭親親他下巴:「夫君,死在你手裏我很樂意。」
他紅着臉:「不要臉。」
「不要臉,要你。」我蹭蹭他胸口,他連忙背過身去,我從後面抱住,他一動不敢動。
我臉埋在他寬闊的後背中輕聲呢喃:「景湛,吾心傾爾。」
我難得動情表白,他卻冷笑:「你阿玖哥哥,春風樓少東,蔣公子知曉此事嗎?」
我抱着他的手一頓,他便往外挪了挪。
我又貼了上去,斬釘截鐵地說:「提他們做甚,我最愛你,你我是夫妻。」
他聽完夫妻倆字,耳尖微紅,安靜片刻後:「姜爾,休想哄騙我。」
我掰過他身子,他不明所以,我卑劣地看了一眼他下身,拉長音調:「嗯~挺想的。」
他整個人通紅,推開我:「姜爾,無恥!」
我狡黠一笑:「更無恥的來咯,夫君——」
一夜荒唐。
-9-
第二日,我起不來。
他晨練沐浴更衣後,端着雞絲粥到牀邊餵我。
算他有點良心。
「你傷還沒好又要回去嗎?」我看着他穿戴整齊,憂心忡忡。
「嗯。」他聲音冷淡,手卻不停餵我。
「我想你怎辦?」
景湛怔住,立即舀了一大口堵住我嘴:「不許想。」
我幽怨地望着他,他喂完我轉身去洗碗。
臨出門前,彆扭地親了我額頭一下:「老實在家等我,姜爾。」
「你要好好的回來,夫君。」
「嗯。」
他走了,我又躺回去睡了一覺,醒來時已是正午。
喫完午飯,翻開他留在家中的木箱,裏面都是他的衣服跟雜物。
閒着無事,我量了尺寸去裁縫鋪給他做了幾身常服,暗衛制服破的給縫好,心機地在袖口處縫上我的名字。
「景湛,你逃不開我的。」
我哼着歌,打了個漂亮的劍穗,就等他回來送給他。
牽腸掛肚兩日,他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他剛推開門,我飛奔過去抱住他:「阿湛,我好想你。」
他一手撫上我腦袋,一手把一個小箱子遞給我。
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低頭溫聲:「我的全部身家,他們說不能揹着你留。」
咳咳,他們做暗衛的,人還怪好的嘞。
我毫不客氣收下,拿出兩張銀票給他,誰知他搖頭說不要。
「我是去當差,用不着錢,你留着用。」
我還沒說話他又接着說:ťū́ₑ「往後一發月錢,我都上交,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我驚歎他的變化,只覺得出去兩天他話都變多了,不再是以前幾個字的說。
「夫君,你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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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完他臉又冷了下來,哼了一聲去打開箱子拿衣服去沐浴。
看到滿滿當當的箱子,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我甜甜一笑:「過日子當然是這樣啊,怎麼可能還像一個人時那樣。」
我拿出精心製作的劍穗揚了揚:「我希望你往後揮劍時,想想我還在等你回家。」
他猛地把我拽進懷裏,聲音動情:「謝謝。」
我不知他謝什麼,回抱住他說:「我要身體力行的感謝。」
他想到什麼,紅了臉跑開。
真是不經逗。
我把錢財整理好鎖起,還是給他準備了裝銀子的荷包。
窮家富路,男人在外還是得有錢傍身。
他一身熱氣地回房,我笑着看他走向我,忽而一陣特殊聲傳來。
他當我面迅速換上暗衛服,看到袖口的名字時滿目柔情地與我對視。
我知道他要走了,不捨道:「夫君,別受傷。」
他飛快過來親了我一口:「等我。」
他一走,頓感屋裏變冷了許多。
我躺在他的位置,嗅着似有似無的氣息,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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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攤時,街邊滿是沖刷過後遺留的血跡,空氣裏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百姓議論紛紛。
我豎起耳朵聽,又是宮中貴人鬥起來了。
不知城南情況如何,他們又不能越界到這邊找我。
我擔心景湛林玖,又操心小風幾個,一整天魂不守舍頻頻燙手,摔了碗。
「爾爾。」
我回頭看到林玖一瘸一拐走來,我跑過去扶住他。
拜託旁邊的大娘幫我收攤子,我摻着他回家。
我給他倒了茶,迫不及待:「阿玖哥,你怎麼了?」
他環顧一圈滿是我與景湛生活氣息的屋子,苦笑:「昨夜聖上突發疾病,太子帶人圍了風華宮,我替乾爹擋下了太子黨的毒打。」
「無事,換貴妃放我歸家修養幾日,不虧。」
我心酸地想落淚。
林玖揉揉我的頭,低聲說:「我無礙,你夫君也無礙,昨晚還是他攔下了棍棒。」
「爾爾,你嫁了個好丈夫。」
我悶悶地點頭,抱着他哭出聲:「都怪我,你何止於受這罪。」
林玖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輕輕推開我:「不是小孩子了,注意分寸。」
我不滿地說:「你是我兄長,抱一下都不可以嗎?」
林玖嘆了聲,還是讓我坐離一些。
「搬去你們宅子吧,你成婚了,得自己過。」
我好說歹說林玖就是不鬆口,我無奈,只推說等景湛回來再搬,誰知晚上他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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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洗澡回房時看了一眼隔壁林玖屋子,沒說話。
我拿起布巾給他擦頭髮,他率先開口:「他很危險。」
我手一抖:「這是何意?」
他看着我眼睛:「他知道太多高貴妃的事,遲早會被滅口。」
他伸手撫平我皺起的眉頭,語氣真誠:「別擔心,有太子有我在,定不會讓他出事。」
我點點頭:「夫君,我們搬去我們宅子吧。」
我靠進他懷裏,他輕聲說好。
第二日,他帶我來到他早讓人打理好的姜宅,我大喫一驚。
「這不是太子賜給我的宅子,是你的?你何時準備的?」
「你說要與我成親後。」
他見我還在驚詫中,便拉着我進門:「你看看哪裏需要修整,讓人按你的喜好來。」
我深情款款看着他,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再冷的男人,久了也會變暖,跟我說的話也越來越多。
「阿湛,我很歡喜能與你有個家。」
不再顛沛流離,擔驚受怕,回來有愛有他的家。
景湛咳了聲,望向院中觀賞池,小聲地說:「我亦是。」
我很開心,蹦蹦跳跳參觀了整個宅子,沒什麼需要改動的,便打算第二日搬進去。
半夜,似乎聽到景湛跟林玖在院中交談,我迷迷糊糊想醒來時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裹,是熟悉的味道,安心入夢鄉。
-13-
天亮時林玖就回宮了。
景湛叫來幾個兄弟,很快就把我們的東西搬進新家。
晚上讓萬香樓送來席面,我早早用完飯回房,留時間給他們喝酒。
許是他們休沐,夜深了景湛還沒回房,我端上醒酒湯,到門前時聽見他們幾個在談論我。
立馬放輕呼吸,側耳偷聽。
他們都喝多了,竟沒注意我在門外。
幾位誇讚我一番後,只聽一位清脆少年聲說:「湛哥我好嫉妒你,有嫂子後像換了個人。」
一陣附和聲後都罵景湛靠臉幸福上了,景湛粗着聲反駁:「我爾爾纔不如此膚淺。」
我不禁失笑,伸手想推開門,卻聽他接着說:「我妻尚年少,卻堅韌勇敢,何其有幸,得遇吾卿。」
我愣在原地,意外內斂冰冷的景湛會說這種Ţùⁿ話。
裏面傳來圍毆景湛的叫喊:「兄弟們,打。」
一陣嬉笑怒罵中,我捂着砰砰跳的胸口悄然離開。
等了許久他才踉踉蹌蹌地回房,我滿心歡喜地上前抱住他。
他把滾燙的臉埋在我頸間,癡笑:「姜爾,我的姜爾。」
景湛,我的景湛。
相擁而眠,一覺天亮。
-14-
住得近了景湛每日都回家,偶爾還帶些點心喫食回來。
他話雖少,但也不會像從前讓我的話落在地上。
姜記餛燉鋪順利開業,小風他們住二樓,我還請了兩位夥計,上了些簡單的小食。
兩個大的有主意了,只肯在店裏幫忙,三個年紀小的被我強行送了學堂。
我十七歲生辰,林玖一大早就託人送來了禮物。
我拉住景湛問他送什麼給我,他神神祕祕地說晚上就知道了。
我滿心期待,特意打扮了一番。
在回家必經之路的橋上等他時,被人從背後捂住口鼻,一下就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一陣刀劍相交聲。
我咬了下舌尖,找回理智清醒過來。
景湛與四五個黑衣人交手,這是我第一次見他殺人。
宛如冷麪羅剎。
刀光劍影間他以一敵五,勢如破竹。
一位歹徒被他踹倒在我身旁,四目相對,他提刀橫在我脖子上。
「住手。」他扯着我起身,景湛已一劍斬下最後一人。
景湛眼神冰冷望過來,手中長劍還在滴血。
「我……我,只想拿賬本交差,交出來我饒你不死。」那人踢了我膝蓋一下,景湛急忙上前,卻被喝停:「再上前一步我殺了她!」
景湛眯着眼,眉輕挑,聲音像淬了冰:「你敢?」
我被他迷到了,飛快掏出袖子裏的火摺子戳向禁錮我的那隻手。
身後的人喫痛鬆了刀,我一腳踹向他腿間:「給我夫君磨劍都不配。」
景湛嘴角抽了抽,默默夾起腿。
最後還是看到了他給我準備的煙花秀。
火樹銀花下,我靠在他肩上,祈盼歲歲年年。
無人在意我們相依的背影下,躺地的五具屍體。
-15-
「宮中局勢緊張,你要多加小心。」景湛一身暗衛服,表情嚴肅地叮囑我。
我踮腳親親他嘴角:「別擔心,你好好的回來就行。」
我笑着送他出門,他回頭看了又看,我撇了嘴佯裝生氣,他才離去。
誰知我剛到鋪裏開門,就被一羣官兵圍住。
「姜二何在?」
我縮了縮脖子,沒吭聲。
帶頭的看了我一眼,厲聲問:「是不是你?衙內懷疑你與一起兇案有關,跟我們走。」
他冷酷無情地揚出逮捕令,我顫顫巍巍指着上面的字說:「大人,你們抓姜二跟我姜爾有什麼關係?」
衆人一愣。
見我指向營業文書上的名字,他們交頭接耳一陣後說搞錯了,就走了。
我有些煩躁,把店交給小風他們便回了家。
正在院子裏翻土想種些藥材時,景湛帶着一女子回來了。
我本就心煩氣躁,把鋤頭一扔,不管手上全是泥,一把揪住他領口:「她是誰?」
那弱不經風的女子大概是被我怒氣沖天的樣子嚇到了,往景湛身後躲了躲,我更氣了。
景湛拉下我的手,皺着眉道:「爾爾別鬧。」
「景湛!我問你她是誰!!」我抄起我的大木棍,只要他敢說出是他納的妾,我下一秒就能打死他倆。
「姐姐,我……」那女子慌忙開口,我與景湛異口同聲:「閉嘴。」
景湛拉着我回房,我氣急,心酸得想掉眼淚。
「哭什麼?傻不傻?」
他輕輕擦了擦我眼角,無奈解釋:「那是能扳倒貴妃一黨的人證,太子那邊不好藏,只有我娶親了,方便帶她回來幾日,等時機成熟就無事了。」
我泄了氣,還是怨他:「那你剛不說,害我誤會。」
他輕笑,彷彿暖陽般燦爛,我看得癡了。
他滿臉寵溺:「我沒想到你氣性這麼大,我不想在她面前說那麼多。」
「那你跟我說那麼多。」我偏過頭。
他拉過我的手擦拭,柔聲說:「不說怕被你打死。」
好吧,我真會把他打死。
-16-
景湛說官府的事交給他,我只管看好那女子。
他忙得不行,每晚都是我睡後他纔回來,身上總有血腥味。
「夫君,打不過我們就跑,活着最重要,好嗎?」我好不容易熬到他回來,十分擔憂。
他抱着我說:「得太子能活,我才能活。」
我有些害怕:「那林玖,能活嗎?」
我沒問上次爲何他剛給我送來生辰禮,後腳就有人來劫持我。
看景湛的樣子是知道什麼賬本的。
景湛揉揉我頭髮,肯定地說:「能,我不會令你傷心。」
他確實沒令我傷心,只是令我差點嚇死。
他早上帶着那女子出門,晚上我就被人綁到了貴妃母家地牢。
景湛幾人被綁架子上,渾身血跡遍佈。
我被扔在地ťűₗ上時,他明顯呼吸一頓。
我望着他欲哭無淚,他滿目赤紅,眼神安撫我別怕。
那位陰鷙男子手持火紅的烙鐵,陰森森地湊到景湛面前:「你嘴是真硬,不過……」他轉向我,笑得令人噁心。
「這位九公公的妹妹,你的妻子,不知她嘴硬不硬。」
「別碰她!」景湛與他兄弟竟默契地出聲。
那男子哈哈大笑:「我機關算盡才讓你們掉入陷阱,不配合我很難不碰她啊。」
他在我面前轉了個圈,我連忙開口,語氣誠懇:「大人,你想問什麼?我都清楚!」
滿室寂靜無聲,我一臉諂媚:「我兄長夫君有什麼都與我說,只要不殺我,你要如何我都照做。」
陰鷙男子扔下烙鐵,抓起我:「把賬本跟蘇家小姐交出來,我饒你不死。」
他眯着眼警告:「敢耍花招,他們與你店裏那幾個孩子,我剁了餵狗。」
我連連點頭,嬌笑道:「大人~人家都依你。」
「你給人家鬆綁吧,你看我那便宜夫君又瞪我!沒用的東西,讓我殺了他~」
他看好戲般給我鬆了綁,語氣輕佻:「小美人,去,殺了他。」
他的人鬨堂大笑,景湛直勾勾盯着我。
他示意我別輕舉妄動,而我卻不想他再受一分欺辱。
那男子擁着我走向他,我深吸一口氣,一個過肩摔把那男子砸在地上,一手掐住他脖子,一手撿起一旁的刀斬了景湛身上的鎖鏈。
變故太快,誰都沒想到我力氣如此大,反應過來時局勢已逆轉。
我裙角微髒,他們被打得哭爹喊娘。
景湛抱着我走出地牢時,我啐了地上那男子一口:「菜就多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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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高府後他們得趕回宮裏匯合,景湛要送我回家,我搖頭:「讓我和你一起,我不想又是一個人等。」
景湛皺眉,冷冷地拒絕:「不行,天亮我就回來了。」
我親了他一口:「我不會拖你後腿,我只想與你同進退。」
他猶豫了。
「夫君~好不好嘛——」
我第一次拖Ṭũ̂⁶長尾音撒嬌,他投降:「那你不可像剛纔那般衝動。」
我看他爲了掙脫束縛,傷得血肉模糊的手腕,吸了吸鼻子。
「我不是衝動,我是不捨你多疼幾分。」
他原本抱着我在飛奔,聽到我聲音悶悶的便停下來。
他捏捏我臉,無比溫柔:「這是我的命,你不必在意。」
我想起他那滿身新舊交替的傷痕,不悅地說:「可你是我夫君,我就在意。」
他嘆了聲,抱着我繼續往皇宮趕。
到宮門外他縱身一躍,輕輕鬆鬆到了宮殿屋頂。
這是我第一次站在這高牆紅瓦之上,不禁驚呼:「我的景湛,天下無雙。」
他一個趔趄,咬牙冷喝:「別吵。」
我咧嘴一笑,在他懷裏老實巴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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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東宮時,雙方人馬在廝殺,他把我塞在房樑上。
「不管情況如何,你不能動。」他交代完便要跳下,我看着他身上滲出的血,不敢再勸。
他不捨地回頭看我:「姜爾,我……」
我懂他的欲言又止,急忙說:「我知道你心悅我,你別死,不然我立馬改嫁。」
他咬牙切齒:「你休想。」
說完他一躍而下,提劍加入戰鬥,我編織的劍穗在月色下閃着光。
我的景湛,也在發光。
我趴在屋樑上看他鋒芒逼人,所向披靡。
我正開心高家叛軍即將全軍覆沒時,太子被貴妃生的三皇子從殿內押着出來。
「都給我住手!」
三皇子一聲吼,景湛他們全都停手,一位眯眯眼禁軍惡狠狠地給了景湛一刀。
不講武德的卑鄙小人,氣煞我也。
景湛吐了口血,目光聚焦在太子身上。
三皇子身旁還有人押着奄奄一息的林玖。
三災八難的場面讓我眼前一黑又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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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溫聲勸說三皇子回頭是岸,只要捨棄招權納賄的外戚,便懇求父皇留他一命。
三皇子癲狂大笑:「別假惺惺,父皇眼裏只有你!最好的死士暗衛給你,江山天下都給你。」
「母妃死了,我還如何苟活?太子哥哥,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三皇子怒目圓睜,眼看就要一刀抹了太子,身旁的林玖猛地撞向他。
剎那間,景湛飛身過去擋下了砍向林玖的刀。
我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聲,眼睜睜看着景湛倒在血泊中。
他望向我,無聲說了別哭,便閉了眼。
恐懼氣憤在我心頭蔓延,我再也忍不住,朝有人肉墊子的地方跳下。
「狗孃養的,你殺我夫君。」我隨手抄起一截斷矛,胡亂打向砍了景湛的小人,直到那人身上沒一處好肉嚥了氣。
勝負已分,貴妃一黨全數誅殺。
我抱着逐漸失去體溫的景湛不停磕頭:「太子殿下,求求你,快救救他。」
太子也是一臉愁容:「姜二,宮中大亂,你速速帶他去太醫院找太醫。」
「嫂子跟我來。」小暗衛捂着嘴,邊走邊吐血地給我帶路,他傷得也很重。
我把景湛背在身上,不停喊他:「別睡,景湛。」
他毫無回應,冰涼的血流滿我後背。
我大哭:「別丟下我,夫君。」
「求你,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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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變的血沖洗了三天三夜,我在太醫院逼着幾位老太醫救治景湛三天三夜。
「夫人, 老夫實在受不了了, 你讓我們歇一歇吧!」一位老太醫抹抹生澀的眼睛,哀求拿着大木棍的我放他們離去。
我一棍打到藥架上,三層木架應聲散架。
「我夫君還沒醒,他活不了我們就一起去死。」
他們愁眉不展, 被我鎖在門外的太子也在吩咐他們救活景湛。
林玖瘸着腿來敲門,我開了條縫,他把一顆藥丸遞進來:「我終於找到貴妃珍藏半輩子的九轉玄丸,你快拿去試試。」
我二話不說把藥丸塞進氣若游絲的景湛嘴裏,撐開他的嘴一同灌下太醫新熬的藥。
最後的手段了,我打開門放了那些太醫,獨自一人守着景湛。
兩個時辰過去, 毫無反應。
萬念俱灰的我,把他埋哪都想好了, 只可惜他這麼好的底子,我還沒能懷上一兒半女。
那麼棒的身子我還沒享受夠呢,越想越氣。
「景湛,你死了我立馬改嫁。」
「我是不可能守寡的, 埋了你,我就去擇婿。」
我握着他手, 憤恨地說:「反正你從未說過愛我, 花你賣命錢養新夫婿也沒什麼。」
「不許。」
景湛咳了聲, 冷絲絲地開口。
我伏在他身上,喜極而泣:「夫君, 你果然還能讓我再舒爽一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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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姐姐,你是做了什麼讓姐夫生那麼久的氣?」小風幾個圍着我問, 景湛倚在門邊冷若冰霜。
我喝了口茶, 不敢吱聲。
小風有眼力見地拉過景湛坐到我身旁, 笑嘻嘻地給他倒茶:「姐夫喝茶。」
「是隻給我這姐夫喝, 還是外面的姐夫都有喝?」他端起茶杯, 陰陽怪氣:「還是趁你們新姐夫沒來之前喝了罷,免得姜姐姐只聞新人笑, 不見舊人哭。」
小鬼頭們不明所以, 只捂嘴偷笑。
我臊得慌,叮囑他們記得喂那些流浪犬, 拉着景湛回家。
一進門,我就把他摁在牀榻上, 他暗爽的嘴角,壓都壓不住。
我連連認錯:「我錯了夫君,我再也不說氣話,你也不能再讓自己受傷。」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我:「遵命, 夫人。」
我親了他一口, 不滿他從不說愛:「說,誰是你最在意的人?」
「太子。」
「……」
我氣結:「你一定要在此時說實話嗎?」
他長臂一攬,轉個身把我壓在身下:「那夫人再問一遍。」
我喜笑顏開:「景湛,誰是你最在意之人?」
他彎了彎嘴角:「你叫錯了,重問。」
我暗暗咬牙,有些氣惱:「夫君,誰是你最在意的人?」
他低頭淺笑, 語氣溫柔:
「吾妻姜爾。」
夜,因有愛而漫長。
家,因有他而溫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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