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足

將軍凱旋當日,我與室友突然看見彈幕:
「將軍最喜小腳,若赤腳紅裙在他面前,必得絕世寵愛。」
班花照做,露出白嫩玉足,裝作不經意摔倒在將軍面前。
將軍果然停留,一把抱起班花,馭馬而去。
我們都以爲班花以後要喫香喝辣,有享不完的福氣了。
卻不想,我們看到的是,班花雙腳被砍,鎖骨被鐵鉤懸勾着,活活剝了皮。

-1-
這是我們宿舍五人,穿越到古代的第三天。
沒有系統,也沒有任何外掛。
班花楊柔柔餓的受不了,她說:「我要去青樓,我寧願跟一萬個男人親嘴,也不願意當乞丐伸手問別人要喫的!」
其餘幾個室友也紛紛舉手贊同:「我們現在要本事沒本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談吐、容貌,還有身材。」
「我們去青樓賣藝不賣身。」
「只要我們在青樓裏背幾首古詩,那些男人肯定爭着搶着把我們娶回家當夫人!」
楊柔柔望着我:「許婉,你去不去?」
我搖搖頭:「不去。」
我拿着破碗討飯,無意間路過青樓後院。
看到龜公扒光了一個青樓女人身上的衣服,扔到院子外頭。
那女人得了髒病。
她只穿一個內兜,皮膚上密密麻麻都是紅色疙瘩,滲人至極。
楊柔柔嗤笑起來:「好,許婉,你現在裝清高是吧?」
「到時候我們幾個在青樓喫香的,喝辣的,你可別眼巴巴,求着我施捨給你!」
她帶着剩下的室友四人,如願進了青樓。
……
楊柔柔長得漂亮,嘴巴又甜,一舉成了青樓頭牌。
她被千人嘗,萬人枕。
卻也喫穿不愁,還得了老鴇應許,可以自由出入青樓。
我與她再次見面時。
我蹲在角落啃髒窩窩頭。
而她,坐在龜公的背上,出現在我面前。
我正要問她最近過得怎麼樣。
楊柔柔卻猛地抬起一腳,直踹我的頭:「室友幾個都去青樓,就你不肯去!」
「怎麼,就你清高,我們就是自甘墮落?!」
她踢地又快又重。
我根本沒反應過來,倒在地上,鮮血從嘴角溢了出來。
楊柔柔還嫌不滿意,拍了一下龜公的背。
龜公蹲下身,她順勢落地,一手抓住我的頭髮,一手使勁扇着我的臉:「在學校的時候,我們大家都出去玩。」
「可是,就你標新立異!」
「你不去玩兒!」
「你非得看書,學習!」
「都他媽上大學了,你還裝什麼學霸,看什麼書啊?!」
我的臉左右被扇,臉頰又紅又腫,鮮血直從嘴角溢出。
我真的,沒想到,她竟然對我的敵意這麼大!
楊柔柔越來越起勁。
她手指使勁掐在我的臉頰上,猙獰着臉,吼着:「你不跟着我去青樓,不就是看不起我,覺得我是賣肉的,對吧?」
「那好,以後,我賣一次肉,就回來打你一頓,我看你還裝不裝清高!」
「反正現在是在古代,我打死你,也沒人管你這腌臢乞丐!」
我臉頰疼地發麻,頭暈Ṭūₕ目眩起來。
就在這時,我的眼前出現一行彈幕:
「攻略者們請注意。」
「三日後,攻略目標——項墨將軍即將出現。」

-2-
項墨是當朝皇后的胞弟。
同時,也是當朝第一大將軍。
他權侵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穿越到這個世界,好長時間了。
我原本以爲,在這裏,要自生自滅。
「啊!原來是我是攻略者!」
楊柔柔突然瘋狂尖叫起來:「我竟然要攻略當今大將軍!」
她十分興奮,一腳踩在我頭上,問我:「許婉,你看到眼前的那一行字了沒有?!」
我匍匐在地上,艱難地望着她:「你……你說什麼……?」
楊柔柔狂笑起來:「這行字只有我才能看得到。」
「看來,我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
這時,我的眼前再次浮現彈幕:
「將軍最喜小腳,若赤腳紅裙在他面前,必得絕世寵愛。」
楊柔柔顯然也看到了。
她踹了我一腳,迅速趴在龜公的背上,焦急又興奮地道:「快點,快點回青樓,我要好好梳洗打扮!」

-3-
項墨大將軍大勝匈奴,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
百姓無不歡呼鼓舞。
三日後,城門大開。
凱旋而歸的士兵們,高舉大梁國旗幟,齊步走來。
這黑壓壓一片,漫漫綿長的隊伍之首,正是項墨大將軍。
他身穿鎧甲,身軀挺拔,駕着通體漆黑的大馬,目不斜視地朝皇宮前進。
這時。
一聲驚呼傳來:「不……不要抓我……」
楊柔柔赤着足,身穿白色紗裙,黑色如瀑布般的長髮散披着,卻面色驚恐地朝跑着。
她身弱又纖細,在距離項墨將軍不足一米遠的時候,不慎摔倒。
她又摔倒的恰到好處。
白紗裙從肩膀滑落,露出紅豔如火的紅色緞面長裙。
以及,那雙白嫩、又嬌小的赤足。
「大膽,竟然敢當將軍的路!」
項墨身旁的副官抬起長鞭,朝着楊柔柔抽去。
「住手!」
就在這時,項墨長臂一伸,把柔弱的女人撈在懷中,坐於馬上。
楊柔柔羞澀,嬌呼着:「啊……將……將軍……」
大將軍摟着她的腰身,馭馬蹄疾,飛馳而去。
……
當晚,滿城煙花璀璨。
百姓們都在傳,凱旋而歸的大將軍對一個青樓女子一見鍾情。
他愛極了那個女子,爲博她一笑,放了滿城煙花。
我猜想,楊柔柔在將軍的懷裏,定是百般承寵。
她得了寵,肯定要找我炫耀,或者是羞辱我。
我得趕緊離開京城。

-4-
但楊柔柔的速度更快。
她叫人,把我與其餘四個室友,捉進將軍府柴房裏。
不同的是,我衣着破爛、頭髮凌亂,活脫脫一個乞丐。
而其她四個室友,都是紅裙、赤足美麗動人打扮。
室友趙雪咬碎了牙:「楊柔柔那個賤人,她發現我們也能夠看到那行文字後,就把我們都打暈了!」
「等我們再醒過來的時候,才知道,楊柔柔已經搶先我們一步,穿着紅裙赤腳去見了將軍,奪走了寵愛!」
「她真不是人!」
「我們都是同一個世界來的人,可她爲了自己的富貴,就不管我們的死活!」

-5-
我們幾個人在柴房裏,一關,便是整整十日。
每日僅有一碗清可見底的白粥吊着性命,餓得我們眼冒金星。
這期間,我撿來地上的一根木柴,來回反覆磨利了柴尖,用來護身。
偶爾,還能聽到門外灑掃下人的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新來的楊小姐,那可是將軍心尖尖上的人。」
「可不是!將軍特地尋了巧匠,爲楊小姐打造了一雙綴滿明珠的錦鞋,說是舉世無雙呢!」
趙雪蜷縮在角落,聽到這話,狠狠一拳砸在地上,指甲都翻了白。
「楊柔柔那個賤人!她憑什麼!」
她咬牙切齒,眼底的恨意幾乎要凝成實質:「那雙鞋,那些寵愛,本該是我們大家共有的!」
我卻皺了皺眉。
下人稱楊柔柔爲楊小姐,而不是楊夫人。
這就說明,大將軍並沒有給楊柔柔名分。
可是……彈幕說,赤足紅裙,能夠得到大將軍的絕世寵愛。
大將軍既然寵愛着楊柔柔,又爲什麼,不給她正妻名分?
這時,柴房的門被推開。
楊柔柔扶着丫鬟的手,施施然走了進來。
她滿頭珠翠,身穿錦緞,輕飄飄地掃了我們一眼:「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樣啊。」
「同樣都是一個宿舍的人,但我,成了將軍的心尖寵。」
「而你們呢?一個在外面討飯,剩下幾個在青樓陪男人睡覺,嘖嘖,真是可憐。」
趙雪猩紅着眼,嘶聲道:「你在青樓裏,被那些七十多歲,滿口黃牙的老頭子親過啃過,項墨大將軍知道嗎?他會不會嫌棄你髒!」
楊柔柔眼神變得狠戾起來。
「你找死!」
她尖聲厲喝,指着趙雪:「來人!給我把她的嘴縫起來!我倒要看看,她還怎麼胡說八道!」
立刻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衝了進來,一人死死按住趙雪,另一人竟真的拿出了針線!
冰冷的針尖刺入皮肉,趙雪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隨即化爲嗚嗚咽咽的悶哼。
鮮血順着她的嘴角滴落,染紅了她胸前的衣襟。
「還是在古代好啊。」
楊柔柔輕笑起來:「在古代,我想讓誰死,誰就得死!」
姜琪和張曉月立刻撲到楊柔柔腳邊,哭着磕頭。
「柔柔姐,看在我們曾經是室友的份上,求你別關着我們,把我們當個屁放了,好不好?Ṱù₋」
楊柔柔蹲下身,掐了一把姜琪的臉頰,笑道:「那可不行,我們都是攻略者。」
「如果我不把你們關起來,那萬一,你們發騷,穿紅裙,光着腳勾搭大將軍怎麼辦?!」
姜琪連連搖頭:「不會的,柔柔姐,我絕對,絕對不會勾搭將軍的!」
楊柔柔冷哼一聲:「活人說話,是做不得數的。」
「只有死人,才能作數。」
姜琪,張曉月的臉色登時變得慘白:「你……你要殺……殺了我們?」
楊柔柔拍了拍姜琪的臉頰:「放心啦,我不會這麼狠毒的。」
然而,她下一句話卻是:「但是,大將軍喜歡赤足,所以……我要把你們的腳都砍斷,這樣我才能放心呢。」
姜琪,張曉月嚇得哭出聲,直朝着楊柔柔磕頭:「柔柔姐,我求你了,你別砍斷我的腳!」
「我真的不會勾搭大將軍!」
「你把我扔出京城,我就永遠不會與大將軍碰面的!」
我雙手蜷在寬大的衣袖裏。
袖子裏,藏着一截被削尖了的木頭。
這裏是古代。
在古代,是沒有王法的。
平民百姓生來就是被屠戮、宰割的。
這裏,放大了楊柔柔的惡念。
她要真的想砍斷我的腳,那……那我只能孤注一擲,用柴尖捅進她的喉嚨!
我想的很清楚。
殺死了楊柔柔,說不定,我能赤足、紅裙博得大將軍青睞。
也纔能有活着的一線生機。
反之,楊柔柔不死,我就會被她折磨死!
這時,楊柔柔看向我:「喲,許婉,你都要被砍斷腳了,怎麼還裝清高,不肯向我求饒啊?」
我抬頭,與她對視:「我對着你磕頭,求饒,難道你就會放了我嗎?」
「當然不能。」
楊柔柔走到我面前,用那雙戴滿金玉的手,抬起我的下巴:「宿舍一共六個人,就你這張臉,還算有點姿色。」
「我啊,不僅要砍斷你的腳。」
「我還要把你這張臉給劃爛,再把你扔到青樓,讓你去伺候那些最腌臢的男人!」

-6-
我死死盯着楊柔柔白皙的脖頸。
近一點,再近一點……
就在我即將揚起袖中柴尖,準備戳進她頸部的時候。
「柔柔。」
一道低沉冷冽的男聲,驟然從柴房門口傳來。
楊柔柔立刻鬆開我的下巴,慌忙朝着門外跑去:「大將軍!」
我後脊樑骨一陣冷汗泌出。
項墨能以一敵百,殺伐果斷。
我如果在他面前殺了楊柔柔,無異於立馬找死。
項墨並沒有進柴房。
他穿着一件玄黑色暗繡竹紋的常服,顯得身形異常高大挺拔,淵渟嶽峙。
但他的面色,卻是威武,冷峻,帶着一股生殺予奪的迫人氣勢。
張曉月不知哪裏抽的風,忽然脫了鞋子,露出腳,對着項墨喊着:「大將軍,大將軍,求您救救我……」
楊柔柔的面色十分難堪。
她惡狠狠瞪着張曉月,用口型一字一句說:「我要你死!」
張曉月不爲所動,繼續撩着破亂不堪的紅裙襬,露出一雙黑峻峻的雙足。
可這毫無美感。
顯得張曉月活脫脫東施效顰,難堪又狼狽。
項墨甚至都沒有多看她一眼,而是望向楊柔柔,道:「柔柔,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楊柔柔身子僵硬了一秒。
下一瞬,她提着裙襬,跑到項墨身邊,親暱地挽住男人的手臂,嬌聲道:「這些都是府裏犯了錯事奴婢,她們受了懲罰,被關在柴房裏。」
「她們雖然做了錯事,但到底也不是什麼大事。」
「妾身來看看她們,是想着,如果她們真心悔過,我就把她們都放了。」
項墨面無表情地聽着。
他的眼神深邃,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就在這時,我眼前再次浮現出熟悉的系統彈幕:
「將軍最厭惡女人撒謊。」
「撒謊者,將會被拔舌,削足,剝皮。」

-7-
我看到了彈幕。
楊柔柔自然也看到了彈幕。
其她三個室友,都看到了彈幕。
張曉月朝着柴房外跑過去,大喊着:「她在說謊!」
「大將軍,楊柔柔在說謊,我們根本就不是府裏的奴婢!」
「我們和楊柔柔是室友,她把我們抓來,關在柴房裏,她故意餓我們,打我們,還羞辱我們!」
楊柔柔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血色褪盡,變得慘白如紙。
她雙腿一軟,竟直直朝着項墨跪了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將軍!將軍饒命!」
楊柔柔的聲音帶着哭腔,抖得不成樣子:「妾身……妾身剛纔撒謊了!」
項墨依舊負手而立,玄黑的衣襬在微風中輕輕拂。
楊柔柔見他不語,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她們與妾身曾經住在一個房間。」
「妾身嫉妒她們,怕她們分走將軍的恩寵,才……纔將她們關在柴房!」
「妾身只是太愛將軍了!真的!我怕她們會穿着紅裙,赤足勾引您,所以我纔出此下策,將她們關了起來的……」
終於,項墨的目光落在楊柔柔身上。
出乎意料的,他臉上的冷峻竟慢慢消融,甚至浮現出一絲溫和。
他彎下腰,伸出手,輕柔地抬起楊柔柔梨花帶雨的臉頰:「柔柔,你對我的真心,我感受到了。」
楊柔柔眼中閃過一絲劫後餘生的狂喜,淚水卻流得更兇:「將軍……」
項墨用指腹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珠,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愛之深,妒之切,我明白。」
「起來吧。」
楊柔柔連忙扶着他的手臂,顫巍巍地站起身。
項墨眼神溫柔地凝視着她:「爲了獎賞你的這份真心,本將軍要送你一個絕無僅有的禮物。」
「禮物?」
楊柔柔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臉上瞬間佈滿了驚喜與期Ţũ̂₆待。
項墨微微一笑,隨即轉頭,目光在我們幾個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我臉上,意味深長。
「你們與柔柔有緣分,就一同去見證這份獨特的禮物。」
楊柔柔顯然不高興,我們一同去見證。
她胸口氣的起伏不斷。
但這會,她不敢有任何意義。
我們幾人,包括嘴巴被縫住、眼中充滿血絲的趙雪,都從柴房走了出來。
陽光有些刺眼,我下意識地眯了眯眼。
姜琪和張曉月瑟縮着,渾身發着顫。
趙雪則死死瞪着楊柔柔,她嘴角被縫合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一些,滲出新的血跡。
項墨輕輕拍了拍手。
他身後的侍衛立刻上前,手中捧着一個製作精美的紫檀木盒子。
盒子約莫一尺見方,雕刻着繁複的纏枝蓮紋,邊緣鑲嵌着細碎的寶石,在陽光下閃爍着幽光。
楊柔柔的呼吸都急促起來,雙眼放光,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將軍,這……這裏面是什麼?」
「打開看看。」項墨的聲音依舊溫和。
楊柔柔歡天喜地,手指有些顫抖地打開了盒蓋。
下一刻,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所有的期待與歡喜,如同被瞬間凍結的潮水,盡數凝固在她慘白的臉上。
「啊——!」
一聲短促而淒厲的尖叫從她喉嚨裏擠了出來,彷彿見了鬼一般。
她手中的盒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盒子裏的東西,也隨之滾落出來。
那是一根約莫一尺長的烏黑鐵鉤,鉤尖閃着森冷的寒光,宛如毒蛇的獠牙。
旁邊,靜靜躺着一把不足半掌長的銀亮匕首,刀刃鋒利,薄如蟬翼。
冷風吹過,院子裏一片死寂。
楊柔柔渾身篩糠般抖了起來,牙齒咯咯作響,指着地上的東西,聲音破碎:「將……將軍……您……您爲何要送給我這個……?」
項墨臉上的溫和笑容未變。
他緩緩踱步上前,居高臨下地看着癱軟在地的楊柔柔,聲音輕柔,卻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本將軍,最討厭撒謊的女人。」

-8-
這時,項墨身後的兩個捧着紫檀木盒子的侍衛,面無表情地上前,說道:「對將軍撒謊的女人,會被拔舌,削足,剝皮。」
隨後,兩人一人一邊,像拎小雞一樣架起了楊柔柔。
「不!將軍!將軍饒命啊!」
楊柔柔尖叫着,她涕淚橫流,拼命掙扎:「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再也不敢對您撒謊了!」
「求求您,饒了我這一次!」
項墨微微側過頭,彷彿在欣賞一出有趣的戲劇,嘴角甚至還噙着那抹溫和的笑意。
他淡淡吩咐:「堵上她的嘴。」
侍衛立刻取出一塊破布,狠狠塞進楊柔柔不斷哀嚎的口中。
另一個侍衛,撿起地上的烏黑鐵鉤,朝着她走了過來。
楊柔柔驚恐地瞪大眼睛,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侍衛毫不猶豫,一手按住楊柔柔的肩,另一手拿着鐵鉤,對準了她的鎖骨。
皮肉被洞穿的悶響傳來。
鐵鉤深深嵌入她左邊的鎖骨,鮮血瞬間湧出來。
楊柔柔發出一聲被捂在喉嚨裏的、撕心裂肺的悶哼,身體猛地弓起,又軟軟垂下。
那鐵鉤的另一端,被侍衛迅速掛在旁邊廊柱伸出的一個銅環上。
楊柔柔被吊着。
她的喉嚨裏塞着破布,只能發出「嗚嗚」的絕望悲鳴,身體因爲劇痛和恐懼而不停地抽搐。
項墨就站在廊下。
他神情淡漠,深邃的眸子,甚至帶着一絲幾不可察的、冰冷的欣賞。
我只覺得遍體生寒,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幾乎喘不過氣來。
項墨不是很寵愛楊柔柔嗎?
系統不是說,紅裙赤足,便能得到他的絕世寵愛嗎?
楊柔柔明明做到了!
可爲何,他會眼睜睜看着她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甚至……樂在其中?
又一個侍衛朝着楊柔柔走了過來。
他手中,有一把閃着寒光的鐵鉗。
楊柔柔看到那鐵鉗,瞳孔驟然收縮。
她「嗚嗚」地搖頭,身體劇烈地掙扎起來,懸掛着她的銅環發出「咯吱咯吱」的刺耳聲響。
侍衛動作利落,一把捏住楊柔柔的下頜,迫使她張開嘴。
鐵鉗毫不猶豫地夾在楊柔柔的舌頭上。
「不……不……!」
楊柔柔發出更加淒厲的、被堵在喉嚨深處的慘叫,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裏凸出來。
侍衛猛地一拽!
一條鮮紅的、帶着淋漓血跡的舌頭,被硬生生從她口中拔了出來。
楊柔柔的身體一挺,隨即像斷了線的木偶般垂落,只有鎖骨處的鐵鉤依舊殘忍地支撐着她。
她張着嘴,血水汩汩流淌,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9-
姜琪和張曉月早已嚇得癱作一團,臉色慘白如鬼,連哭都不敢哭出聲,只是渾身抖得如同風中殘葉。
張曉月更是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雙腳。
她眼中再無半分癡心妄想,只剩下純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懼。
趙雪被縫着的嘴脣微微顫抖,滲出的血跡早已染紅了下巴。
她瞪大雙眼,死死盯着楊柔柔,那眼神有恐懼,有驚駭,似乎還有一絲隱祕的、被壓抑的扭曲快意。
侍衛扔掉鐵鉗,拾起地上那把不足半掌長的銀亮匕首。
刀刃薄如蟬翼,在陽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
他走到楊柔柔身前。
楊柔柔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已經渙散的眼神再次聚焦,充滿了無以言表的絕望。
她想求饒,卻發不出聲音。
她想掙扎,卻被鐵鉤牢牢鎖住。
侍衛蹲下身,一手抓住楊柔柔的腳踝。
手起,刀落。
她右邊的腳踝,齊齊被匕首削斷。
緊接着,是左腳。
同樣的乾脆利落。
兩隻不斷滲血的斷足,並侍衛排擺在地上。
楊柔柔的身體劇烈地抽搐着,鎖骨處的傷口崩裂得更加厲害,鮮血染紅了她大半個身子。
她的生命力在飛速流逝。
而項墨,依舊站在廊下,神色沒有絲毫變化。
我的目光,死死鎖在那兩截斷足上。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我的腦海。
項墨大將軍來柴房的時候,他身後的侍衛,就已經捧着那個裝着鐵鉤和匕首的紫檀木盒子。
這說明,這些刑具,是他一早就準備好的。
他一早就打算,要懲罰楊柔柔!
可他爲什麼要懲罰楊柔柔?
難道,他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早就知道,楊柔柔會對他撒謊?
侍衛並未停手。
他開始……剝皮了。
匕首劃過,皮肉翻卷。
侍衛的動作很穩,很慢。
楊柔柔早已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身體本能的、輕微的痙攣。
她的眼神已經徹底失去了光彩,只剩下無盡的空洞。
大片大片的皮膚被剝離下來……
空氣中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姜琪和張曉月已經徹底崩潰,癱在地上,捂着嘴,發出恐懼的哭泣。
趙雪也嚇得閉上了眼睛。
項墨卻看得津津有味,神色瞧着十分專注。
這個男人,根本不是人!
他是魔鬼!
我渾身冰冷,發着顫。
楊柔柔這樣費盡心機迎合大將軍喜好的人,都會落得如此下場……
那我呢?
我……也會被他,這麼折磨嗎?

-10-
在最後一片皮膚被完整剝離時,楊柔柔終於徹底斷了氣。
她死了。
項墨抬起眼,目光在我們剩下的四個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我臉上。
「柔柔深得我心。」
「但她撒謊了。」
「我不能爲了她,而放棄我的原則。」
項墨對着我露出笑意:「既然你們是柔柔的朋友,歡迎你們在將軍府長住。」
這時,我眼前再次浮現出那熟悉的系統彈幕:
「將軍尤愛紅裙,赤足,雨中舞。」
「若能紅裙,赤足一舞,必定被他捧在手中呵護。」
我閉了閉眼,無視彈幕,道:「多謝將軍美意。」
「只是民女蒲柳之姿,不堪將軍府的富貴。」
「我想離開。」
項墨眉梢微挑,似乎有些意外,但並沒多說什麼。
姜琪幾乎是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踉蹌着跑到我身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我跟你一起走!」
項墨的目光轉向癱在地上的張曉月和趙雪。
張曉月臉色慘白,嘴脣哆嗦着,卻死死咬着下脣,一言不發。
趙雪緩緩睜開眼,她眼中佈滿血絲,縫合的嘴角因爲說話而滲出更多的血。
「將軍,」
嘶啞的聲音,從她被縫合嘴角的縫隙傳了出來。
她說:「我願意留下。」
張曉月也猛地抬起頭:「我……我也留下!」
她看着項墨,眼中閃過一絲病態的狂熱。
她受夠了在青樓伺候那些臭男人。
將軍長得這麼俊美,只要她不對將軍說謊,就肯定能夠得到寵愛的!
我低頭嘆着氣。
趙雪、張曉月的眼中,已經沒有了對楊柔柔慘死的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寵愛的瘋狂渴求。
她們竟真的相信,只要不撒謊,就能得到項墨的真心。
系統的彈幕提醒,是在楊柔柔犯錯之後,才提示的。
她們能保證……項墨就這一個,不喜歡女人對他說謊的禁忌嗎?

-11-
我和姜琪出了將軍府。
但日子也不好過。
我們沒有錢,沒有本事,只能成乞丐,縮在城隍廟的破敗角落。
黴味、餿味,還有令人窒息的絕望,日夜包裹着我們。
姜琪從最初的低聲啜泣,變成了呆滯的沉默,眼神空洞得可怕。
這天,她猛地從冰冷的地上跳了起來,聲音尖利得刺耳:
「我受不了了!我一天也受不了了!」
「我不願意在這裏等死!像條狗一樣!」
「我要活下去!ṭṻₘ」
「我去青樓!」
「在青樓裏……至少我能喫飽飯,能穿暖衣……」
說完,姜琪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破廟。
我沒有去追。
她有她的選擇,我有我的路。
她不知道,我這幾日的乞討,並非漫無目的。
我仔細觀察着每一戶路過的人家,從門前的整潔程度,到下人臉上的氣色,甚至觀察他們倒出來的泔水。
那些真正富貴且治家嚴謹的人家,通常都需要添置下人。
我沒有身份文牒,沒有一文錢。
在這喫人的古代,我想活下去,唯一能走的路,是成爲善良大戶人家一個丫鬟。
就在我盤算明天再去張家乞討,懇求張家收我爲奴的時候,熟悉的系統彈幕,再次在我眼前閃現:
「將軍最厭惡粉裙。」
「穿粉裙,赤足者,死。」

-12-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墜入了冰窖。
我又想起了楊柔柔。
她曾因紅裙赤足,得到項墨短暫的、虛假的絕世寵愛。
轉瞬之間,便是剝皮削足,慘死當場。
系統彈幕說的,都是真的。
但是!
項墨大將軍顯然也是有許多禁忌。
系統從來不會一次性說清楚!
而且,它還是在有人犯了致命錯誤之後,纔會姍姍來遲地提醒!
就像楊柔柔,她對將軍說了謊,彈幕纔開始提示。
可這已經晚了!
我猜測,這條關於粉裙的禁忌。
它出現,只意味着一件事——
將軍府裏,趙雪或者張曉月,她們觸犯了這條禁忌!
這兩人中,必定有一人死了!

-13-
爲了驗證我的猜想,我朝着將軍府的方向狂奔。
夜色深沉,寒風刺骨。
我裹緊身上單薄的破布,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到將軍府後門拐角的僻靜角落。
果然!
兩個侍衛拖着一個麻袋出來。
麻袋口沒有紮緊,隱約露出一抹刺眼的粉色。
我的心,驟然沉到了谷底。
侍衛將麻袋往外拖着,直到扔到郊外的亂葬崗,便匆匆離開。
我屏住呼吸,等他們走遠,才跌跌撞撞地跑過去。
顫抖着手,我拉開麻袋。
月色如霜,照在那具早已冰冷的身體上。
粉色的Ṱų₉裙衫被血污浸透,變得暗沉。
屍體面目全非,顯然遭受過非人的折磨。
但我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她手腕上,繫着一根我再熟悉不過的紅繩——那是張曉月最喜歡的平安結,她說能帶來好運。
此刻,那猩紅的繩結,沒有給她帶來好運。
她的慘死,徹底印證了我的猜想。
將軍的絕世寵愛,是有各種各樣,未知禁忌的!
這禁忌,只有你犯了錯事,系統纔會提示!
可那時,已經晚了,將軍就要把你處死了!

-14-
我跌跌撞撞回了破廟。
天亮時,我再睜眼,醒來時,又看到系統彈幕:
「將軍最厭惡,穿紅裙,帶金簪,落淚者。」
「金簪落淚者,死。」
紅裙……金簪……落淚……
我深吸一口氣,很快推測出。
趙雪一定是目睹了張曉月的慘狀,她肯定會嚇得掉眼淚。
不巧的是……她戴了金簪。
所以,她這會必定是要死了!!!
我終於明白。
這個系統,根本就是在玩弄我們這些穿越者!
系統設下的,是一個又一個,根本無法規避的死亡陷阱!

-15-
我蜷縮在破廟的角落,睜着眼,直到天光熹微,腦海中反覆迴盪着系統那些冰冷的提示音。
「將軍尤愛紅裙,赤足,雨中舞。」
「若能紅裙,赤足一舞,必定被他捧在手中呵護。」
「將軍最厭惡粉裙。」
「穿粉裙,赤足者,死。」
「將軍最厭惡,穿紅裙,帶金簪,落淚者。」
「金簪落淚者,死。」
我一遍遍地琢磨着這些話。
突然,一個念頭如同劃破黑暗的閃電,驟然照亮了我的腦海!
系統只說,我們的攻略目標是項墨。
它也清晰地指出了項墨的各種喜好與禁忌,觸犯禁忌者,死路一條。
可是!
系統卻從來沒有說過,如果我們……不攻略項墨,會怎麼樣!
如果我們放棄攻略他,我們會遭受怎樣的懲罰?
是抹殺?還是別的?
系統,從未提及!
難道說……只要我們不主動去招惹項墨,不去觸碰那些所謂的「喜好」和「禁忌」,我們就不會觸發死亡條件?
越想,我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我必須把這個猜想告訴姜琪!
她是我在這個世界,最後的朋友了。
我不想她死。
我從地上爬起來,衝出破廟。
剛跑到街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踉踉蹌蹌地從巷子深處奔出來。
是姜琪!
她頭髮散亂,衣衫不整,臉上、脖子上、手臂上,凡是露出來的皮膚,都佈滿了密密麻麻、紅腫的疙瘩。
我渾身一顫,想到了被龜公扔到後院外頭等死的女人……
「姜琪!」我叫她。
姜琪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聲音嘶啞,帶着哭腔:
「我受不了了!那些男人……他們……他們不是人!」
她渾身都在發抖,眼中滿是驚恐和屈辱。
「我身上好癢,好痛!我再也不要回去了!再也不要伺候那些臭男人了!」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的瘋狂:「我要去找大將軍!項墨大將軍!」
「只有他能救我!他那麼強大!只要我求他,他一定會收留我的!」
我的心一沉,急切地抓住她的肩膀:「姜琪!你聽我說!千萬不能去找項墨!」
「你忘了嗎?楊柔柔,張曉月,她們是怎麼死的!」
「項墨的寵愛,是有毒的!那些所謂的喜好,全是陷阱!」
我試圖將我的猜測告訴她:「系統只讓我們攻略他,但沒說不攻略會怎麼樣!我們只要不招惹他……」
姜琪卻像是根本沒聽進去,她用力甩開我的手,眼神執拗而瘋狂:「我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我寧願死在將軍府,也不願意被那些畜生糟蹋!」
就在這時,街道的盡頭,傳來一陣輕微的馬蹄聲。
我警鈴大作,猛地轉頭看去。

-16-
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緩緩行來。
馬上坐的,正是項墨!
他依舊一身玄衣,墨髮高束,面容俊美無鑄,神情淡漠如冰。
姜琪也看到了他,眼睛驟然亮起,彷彿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
「將軍!」
她尖叫一聲,不顧一切地朝着項墨衝了過去。
「姜琪!回來!」我厲聲喝道,想要拉住她。
但已經太遲了。
姜琪像一陣風般刮過,撲通一聲跪倒在項墨的馬前,死死抱住了馬腿,涕淚橫流:
「將軍!求求您!求您救救我!」
「我不想待在青樓了!求您發發慈悲,收留我吧!」
她哭得聲嘶力竭,額頭一下下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項墨微微垂眸,視線落在姜琪身上那些紅腫的疙瘩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就在此時,我眼前,那熟悉的系統彈幕再次浮現:
「將軍最厭惡渾身髒污的卑賤女子,向他求救。」
冰冷的字跡,如同死亡的判決書。
緊接着,又一行字跳了出來:
「向他求救者,死。」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姜琪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她猛地抬起頭,驚恐地看着項墨,慌忙鬆開了抱住馬腿的手:
「將軍!我……我不這樣了!我……我再也不這樣衣衫髒亂的求您了!」
她語無倫次地想要解釋,想要收回剛纔的話。
可是,已經晚了。
項墨甚至沒有開口。
他身後的一名侍衛,面無表情地抽出了腰間的佩刀。
雪亮的刀光一閃!
「噗——」
一聲利刃入肉的悶響。
姜琪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還帶着未曾散去的驚恐和最後一絲乞求。
鮮血,從她的脖頸噴湧而出,染紅了她身下的青石板。
她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死了。

-17-
楊柔柔、張曉月、趙雪、姜琪……
她們都死了。
現在,只剩下我了。
下一個,會是我嗎?
巨大的恐懼,像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攫住了我的心臟。
我再也無法思考。
唯一的念頭,就是逃!
逃離這個魔鬼!
我猛地轉身,不顧一切地朝着項墨相反的方向,用盡全身力氣狂奔。
可是,身後的馬蹄聲不緊不慢,卻像催命的鼓點,在我身後響起。
項墨追上來了!
我絕望地閉上眼,腿腳發軟,幾乎要跌倒。
一陣勁風襲來。
一隻鐵鉗般的手臂,攬住了我的腰。
下一瞬,我整個人被提了起來,重重落在一個堅硬而溫熱的懷抱裏。
馬匹依舊緩緩前行。
項墨低沉而溫柔的聲音,帶着一絲奇異的滿足,在我耳邊響起:
他說:「婉婉,我終於找到了你。」

-18-
婉婉……
項墨是在喊我?
可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渾身僵硬,不敢動彈,腦中一片空白。
緊接着,我眼前,系統彈幕再次浮現,這一次,卻是密密麻麻,幾乎遮蔽了我的整個視野:
「項墨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他這一生,摯愛一個女人。」
「但那個女人意外離世,爲了找到女人的輪迴後代,本系統與項墨進行了交易。」
「他不斷給本系統供給能量,而本系統,會不間斷給他供給穿越女。」
「當他殺死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穿越女後,第一萬個出現在他面前的穿越女,就是他摯愛女人的轉世輪迴。」
我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開始顫抖。
九千九百九十九個……
楊柔柔、張曉月、趙雪、姜琪……她們只是這龐大數字中的四個。
爲了找到所謂的「摯愛轉世」,Ţű̂⁴項墨,這個男人,親手或間接,屠戮了近萬條鮮活的生命!
但我,我是幸運的。
我是那第一萬個。
是項墨摯愛女人的轉世輪迴。

-19-
項墨的下巴,輕輕抵在我的肩膀上。
他的呼吸帶着一絲溫熱,噴灑在我的頸側。
「婉婉,我知道,你不記得我們曾經發生的一切。」
「但沒有關係。」
「我會告訴你,曾經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系統彈幕也適時地浮動着,猩紅的字體帶着一種詭異的喜慶:
「恭喜您,您將是大將軍項墨的此生摯愛。」
「自此刻起,您不會再有任何禁忌。」
「不論您做什麼,大將軍將永遠、無條件地包容您、深愛着您。」
我慢慢地,慢慢地轉ţū́ₛ過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側臉。
他眼中的深情,幾乎要將我溺斃。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臉上卻努力擠出一抹羞澀的紅暈:
「真的……不管我做什麼,你都會愛我嗎?」

-20-
項墨笑了。
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帶着令人心折的溫柔。
「婉婉,你是我的摯愛,我的全部。」
他低頭,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
「哪怕你是要我的命,我也……」
他深情款款的話語,尚未說完。
我手中緊握着的那根,時時刻刻揣在袖中,削尖了的乾硬柴尖,狠狠地、深深地,戳進了項墨的喉嚨!
鮮血,如同破裂的泉眼,汩汩而出,瞬間染紅了他的玄色衣襟,也濺了我的滿臉。
項墨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眼中的溫柔和深情,卻絲毫未減。
他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自己的傷口,彷彿根本感覺不到疼痛。
他只是微笑着,依舊用那種溫柔到極致的目光看Ṭŭ̀ₖ着我,用盡最後的力氣,說着未盡的話語:
「哪怕……你是要我的命,我也……願意。」
我咬着牙,更加用力捅進他的喉嚨。
他或許無比深愛前世的我。
但,與現在我有什麼關係?
我與他素不相識。
我纔不會因爲,他愛我。
我就愛他!

-21-
我很驚訝。
真的沒有想到。
項墨竟然就這麼死了。
我推開他。
他沉重的身軀從馬背上滾落,重重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鮮血,迅速在他身下匯聚成一灘刺目的暗紅。
我冷漠地注視着。
沒有半分憐憫。
更沒有一絲動容。
楊柔柔費盡心機,裹了小腳,穿上紅裙,以爲能換來絕世寵愛,最終卻落得剝皮削足的下場。
張曉月戰戰兢兢,卻因一條無辜的粉裙,被虐殺在將軍府。
趙雪不過是驚懼落淚,就斷送性命。
姜琪更是可悲,她不過是想活下去,卻因渾身髒污,血濺當場。
她們每一個人的慘死,都與眼前這個男人,與那個變態的系統,脫不了干係!
我不過是,提前結束了這場用無數生命堆砌的,血腥荒謬的遊戲。
就在此時!
眼前的系統彈幕再次浮現。
這一次,彈幕急促又混亂:
「警告!警告!」
「本世界主宰已經死亡!」
「系統核心邏輯遭受嚴重衝擊!正在嘗試緊急重組……」
「警告!該世界穩定性急劇下降!時空參數發生不可逆轉之紊亂……」
幾乎是系統彈幕出現的同一瞬間,我周圍的一切,開始天旋地轉!
腳下的青石板路,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劇烈起伏波動。
兩側的房屋樓閣,如同被無形大手揉捏的泥塑,瘋狂扭曲變形,光影交錯。
頭頂的天空,不再是熟悉的墨藍,而是化作了一個巨大而詭異的、色彩斑駁的漩渦,瘋狂旋轉,似要吞噬一切!
我踉蹌着,幾乎無法站穩,胃裏翻江倒海,彷彿五臟六腑都要被甩出來。
就在我意識即將被這劇烈的動盪吞噬的剎那——
我的腦海裏,毫無預兆地,硬生生刺入一個無比清晰,卻又全然陌生的畫面!
那是一片灼灼的桃花林。
千株萬樹,紅雲蒸霞,美不勝收。
桃花樹下,一個身着明媚紅色羅裙的女子,正對着身旁的男子笑靨如花。
她的眉眼,她的輪廓,她淺笑時的神態……
竟然與我,生得一模一樣!
不!
她比我現在這副瘦弱乾癟、飽經風霜的模樣,要鮮活、要明豔上千百倍!
她肌膚勝雪,顧盼生輝,一顰一笑皆是動人心魄的風情。
而在她身旁,那個將她溫柔擁在懷中的玄衣男子,身形高大挺拔,劍眉星目,俊美無儔。
正是項墨!
畫面中的項墨,眼中沒有絲毫此刻的陰鷙與癲狂,只有化不開的、能將人溺斃的深情與寵溺。
他低頭,在她光潔的額心,印下一個無比珍重的吻。
那女子則踮起腳尖,主動伸出纖纖玉臂,環住了他的脖頸,笑得甜蜜而滿足,彷彿擁有了整個世界。
他們相依相偎,郎情妾意,宛若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是世間最動人的一幅畫卷。
然而,這片刻的靜好,卻被一聲淒厲的尖叫撕裂!
一個陌生的女子,手持淬毒的匕首,自桃花林深處瘋一般撲出!
她眼中是扭曲的嫉妒與怨毒,目標明確——那個與我一模一樣的紅裙女子!
噗嗤!
鮮血,比桃花更豔,瞬間染紅了女人那身紅色明媚的羅裙。
畫面中的項墨,臉上的溫柔與寵溺瞬間凝固,化爲無邊的驚駭與憤怒。
那紅裙女子,我的前世,帶着未盡的甜蜜笑意,軟軟倒在了項墨的懷中,生機迅速流逝。
行兇的女子指着死去的紅裙女子,衝着項墨怒吼:「我纔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
「你怎麼可以愛她?!」
「她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註定要死的配角!」
「只有她死了,你纔會愛我!纔會看到我!」
「你註定是我的!項墨!」
項墨眼中的血色,一寸寸漫上來,吞噬了所有的光。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懷中的摯愛,動作輕柔得彷彿她只是睡着了。
然後,他緩緩站起身。
那自稱「女主角」的女人還在叫囂,臉上是病態的迷戀與自信。
項墨沒有說話。
他只是拔出了劍。
劍光如電,快得讓人看不清。
那女人的叫囂聲,戛然而止。
一顆頭顱,咕嚕嚕滾落在桃花瓣上,沾染了泥濘與血污。
項墨髮了狂。
他殺了那個所謂的「女主」,眼底卻再無半分清明,只剩下毀天滅地的瘋狂。

-22-
男主角,殺死了女主角。
這個世界開始崩塌起來。
我像是一個旁觀者,我看到系統以文字的形式,浮現在項墨的面前:
「項墨,我可以幫你復活她。」
「但你需要代價。」
「這個世界瀕臨毀滅,你需要用你的力量維持它的穩定。」
「我,則會爲你提供能量,並不斷爲你送來異世女。」
「當你殺死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異世女時,你摯愛的輪迴,將會出現在你面前。」
這就是系統與項墨的交易。
一個用無數無辜女子的生命,去換取他轉世摯愛存在的,血腥而荒謬交易!
項墨,爲了他那死去的摯愛,答應了。
他成了系統維持這個殘破世界的工具,也成了屠戮穿越女的劊子手。
我終於明白了一切。
這一刻,我看着桃花林中項墨那張因悲痛與瘋狂而扭曲的臉,再聯想到他死在我手中時,那未曾改變的溫柔眼神……
我只覺得遍體生寒。
我是項墨的婉婉。
可也不是。
前世是前世。
今生是今生。
前世的婉婉深愛的項墨。
但,今生,不會再繼續深愛。
永遠如此。
23.項墨番外
第一眼。
當我看到她,許婉,出現在府內柴房裏。
她的神色狼狽,驚恐,卻又帶着一絲不屈的火苗。
我就知道了。
是她。
我的婉婉。
她終於來了。
我等待了太久,太久。
我多想立刻衝過去,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我想告訴她,我找了她多久,唸了她多久。
可我不能。
我是這個世界所謂的主宰。
卻也是最可悲的囚徒。
被系統,被那該死的交易,死死桎梏着。
我不能表露出任何一點不對勁。
否則,我的婉婉,就會永遠消失,灰飛煙滅,再無輪迴!
我不敢賭。
我輸不起。
所以,我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出了將軍府,變成一個小乞丐,四處乞討。
當我終於弄死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穿越女時。
我也終於,終於可以把我的婉婉抱在懷中。
我的心,在狂跳。
可婉婉,她對我的的眼神,卻充滿了恐懼, 與深深的憎惡。
我知道。
她不愛我。
但,沒有關係。
真的沒有關係。
我愛她。
我愛她!
這就已經足夠。
我也早就預料到。
當那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穿越女死去。
系統會將一切真相,都告訴她。
它會的。
那是交易的一部分。
我的婉婉啊。
她是那麼聰明。
她一眼就能看穿,前世的桃花與誓言,與今生的血海深仇, 是兩回事。
我知道, 她絕對不會因爲一段虛無縹緲的前世情愛, 就愛上這個雙手沾滿鮮血的我。
她恨我。
她會想殺了我。
可我只要,能再次擁有她。
哪怕只有一瞬。
哪怕要用我的命來換。
這……已經足夠了。
婉婉,我的婉婉……
只是,你以爲……你會結束這一切嗎?
不會的。
我死後, 世界重組, 一切又將重新來過。
我會重新開始,一個又一個的, 殺穿越女。
直到殺夠九千九百九十九個。
直到, 你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直到,我再次擁抱着你。
直到, 你再次殺死我。
這樣死亡的循環,哪怕是千萬次, 我也如甘如飴。
婉婉。
我們, 下次再見。

-24-
再睜眼, 我回到原來世界。
我躺在病房裏。
醫生告訴我,車裏五個人,只有我一個人活着。
我恍然想起, 班花楊柔柔載着我們宿舍幾個人,飆車,結果不慎墜落山崖。
我也是命大,宿舍一共五個人,只有我沒死。
不僅沒死,而且除了昏迷了十來天,身上更是毫髮無傷。
我媽來看我的時候,說她在我身邊一直哭。
她詢問我,我昏迷的時候,有聽到她的哭聲嗎?
我搖搖頭,昏迷的這十來天, 我沒有任何記憶。
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
出院後, 我繼續在學校學習,學校也給我安排了其她室友。
三年後,我大學快畢業了。
室友 A 提議自駕遊一次。
自駕遊的時候,車突然出故障,朝着旁邊的大車撞去……
再睜眼。
我們室友幾人,穿越到古代。
……
這是我們宿舍五人,穿越到古代的第五天。
沒有系統,也沒有任何外掛。
室友 A 餓的受不了,她說:「我餓的受不了了,實在不行,我去給大戶人家當小妾,也總比這樣當乞丐被活活餓死!」
就在這時, 我們的眼前出現一行系統彈幕:
「將軍最喜小腳,若赤腳紅裙在他面前,必得絕世寵愛。」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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