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我死期

畢業旅行當晚,有人敲響我和男友的房門。
男友抱怨好事被打斷。
卻在開門那一刻,瞬間被抹了脖子。
我倉皇躲進洗手間報警,她卻強行破門衝進來捅死我。
嘴上呢喃:「只有死了纔會永遠在一起。」
心口的疼痛還沒消失,我又聽見房門被敲響的聲音。
「砰—砰—砰—」

-1-
短促的敲門聲,就好像是催命符。
而男友早已經起身,手碰到了門把手。
他滿臉不耐,甚至臉上還有幾分好事被打斷的火氣!
我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恨不得瞬移過去阻止他。
剛剛就是這樣,在門被打開的瞬間,林馳就被抹了脖子。
鮮紅的血液飛濺一牆,甚至還有血滴飛濺進我眼睛裏。
那樣血紅,那樣溫熱,那樣突然!
我們沒有任何防備。
林馳捂着不停湧出鮮血的脖子,驚愕地瞪大雙眼,因爲喉管被割破,他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尖叫着,衝到牀頭去拿手機。
可兇手推開林馳,直奔我而來。
不管我如何求饒、逃命,那把滴着血的刀,直直地插入我的胸口。
她說:「只有死了纔會永遠在一起!」
我不知道到底是哪裏招惹到了這個瘋子,這話完全莫名其ẗůₜ妙,我一點都不理解。
可顯然,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弄清楚門外的人爲什麼要殺我們,保命纔是我現在最該做的事!
我幾乎是撲過去,把酒店門後的鏈條直接扣上。
「不能開!」
因爲太急,這三個字都破音了。
林弛從來沒見過我這麼着急的樣子。
「怎麼了?別急,慢慢說。」他鬆開把手,拉起我,不停地拍着我的後背安慰我。
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想和他講清楚這件事。
可那對我來說,還是發生在上一秒的事。
甚至我眼球上還殘存着林馳動脈血的溫度。
敲門聲還在繼續。
砰—砰—砰—
極有節奏的,就好像是對我生命的收割。
上輩子太快了。
我就連 110 的撥號界面都沒打開,兇手就已經提着刀捅入我的心臟。
強烈的刺激和莫名其妙重來一次的經歷,讓我嗓子像是堵了一層東西。
努力半天我只說出七個字。
「快堵住門,你靠住。」我拉着林馳。
他很不理解,滿臉懵懵的。
看我這樣着急緊張,他還是下意識地配合我。
我把窗邊的椅子桌子全部拉到門口,確保外面的人不會再如上輩子那樣暢通無阻進來後,我才稍微喘一口氣。
林弛貼心地遞給我一瓶礦泉水:「你先喝點水,慢慢說。」
「報警!快報警,敲門的是殺人狂。」我終於緩過勁來。
這話瞬間讓林弛瞪大眼睛。
「妙妙,你是不是發燒了?」
「我們出來旅遊的,雖然這個地方偏了點,但還是景區,怎麼可能會有殺人狂。」
「忘了嗎?剛剛進來的時候,路邊是有警車的,你是不是太累了。」
他伸手在我額頭上探了探。
我瘋狂搖頭,我能確保剛剛那不是夢,心口的位置太疼了,我好像真是死過一次一樣。
「你好,我是民宿前臺,你們洗漱用品忘記拿了。」門外的人很有禮貌地開口。
我扭頭看向洗手間。
那裏確實沒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妙妙,真的是前臺,不信你看。」林馳指着貓眼,他人高,哪怕門口被我放了桌椅,也不妨礙他透過貓眼看外面。
可是不可能,我分明記得門被打開的瞬間,林馳就被抹了脖子。
因爲太過突然,他一點防備都沒有,也沒有任何反抗。
我站在椅子上往外看,貓眼裏,前臺正端着一個盤子,裏面放着的正是酒店的一次性洗漱用品。
難道那不是上輩子,只是我的一個噩夢?
可按照時間,我和林馳纔剛回酒店,完全沒有睡,怎麼可能做噩夢?

-2-
「你好,我還有事要忙,洗漱用品放門口了,記得取一下。」隨着門外話音落下,就傳來一陣腳步聲遠去的聲音。
她真是前臺,來送洗漱用品的?
「是不是太累了?」林馳說着,摸了摸我的額頭。
我無法解釋,甚至我都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太累,出現幻覺了。
「好啦,你去休息。我來拿。」林馳推着我,把我送回牀上。
我有點迷茫。
還是不放心的交代林馳:「你先從貓眼看看外面有沒有人。」
「誒呀,知道啦,放心吧,你有這麼大個男朋友陪着,不會有什麼危險的。」說完,林馳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他轉身挪開我擋着的桌椅去開門。
我則是揉揉發疼的額角往牀上躺去,怎麼會出現這樣離譜的幻覺?
「嗬嗬~」
漏風的呼吸聲傳來,林馳又被抹了脖子。
而且因爲剛剛的耽誤,我感覺比起第一次,這一次林馳被抹得更狠!
脖子上的白骨都清晰可見。
我雙眼刺痛,抓起手機就往廁所跑。
報警!我一定要報警。
原本這個民宿的廁所不在門口,在牀邊,讓我頗有微詞,現在我只感覺慶幸。
躲在廁所裏,我有報警的機會,我還有救。
我鎖上門,躲在角落,快速在手機上按出 110 三個數字。
「我是十號接警員,請講。」
「你好,我在江山民宿,這裏有殺人狂,我男朋友已經被殺了,你們……」
話音未落,我就聽見利器刺穿皮肉的聲音。
胸口劇烈的疼痛襲來。
我明明躲在了衛生間,反鎖了門,可她還是打開了。
廁所是外開門,而鎖頭是壞的!
我剛剛太着急報警,忘記檢查了。
殺人狂一拉,門就開了,刀也順勢刺入我的胸口。
我也終於看清了那個女人。
她乾乾瘦瘦的,穿着一條雪白的裙子,和一雙洗得發白的帆布鞋。
現在裙子和帆布鞋上都被我和林馳的鮮血浸染。
剛噴出的動脈血,帶着鮮豔的紅色,映照在女人的臉上,配上那被燒燬的半張麪皮,更顯得癲狂。
她又說出那句呢喃:「只有死了纔會永遠在一起。」
我瞪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我想問她爲什麼,我們明明不認識,她爲什麼要殺我。
可刀尖刺入心臟後再拔出來出血量太大,我的質問並沒有說出口。
「砰—砰—砰—」
門口的敲門聲再度傳來。
我又回來了?
男友正不耐煩地起身去開門,我飛撲上去拉住他,壓低嗓音:「別去!門口有殺人狂。」
林馳伸手摸摸我的頭:「是不是……」發燒了?
話沒說完,我就伸出食指壓住他的脣,用口型提醒他別說話。
第二次重來時,我急切地大聲阻止了林馳。
後面門外的人說是前臺,過來送一次性洗漱用品的。
在我們遲遲不開門的情況下,還說放下東西自己要去忙了。
外面的人,是鐵了心的要殺我們。
我不知道能有幾次重來的機會,所以我必須想辦法讓自己活下去。
林馳低頭看我,他很是不解。我在用手機瘋狂打字,簡短地說了一下門外有殺人狂的事。
「信我。」我看着他,用口型哀求。

-3-
我們是高中在一起的,現在大學畢業,感情一直很好。
這次畢業更是說把畢業旅行和蜜月旅行放一塊兒,旅行完就領證。
我們早就已經把對方當家人了。
我不想他出事。
他點點頭。
我們輕手輕腳地去搬桌椅,把門口堵住。
房門上的防盜鎖也被我第一時間掛上,門更是死死反鎖。
「砰—砰—砰—」
門外的敲門聲還在繼續。
見我們遲遲沒有開門,又響起那道很有禮貌的聲音:「你好,我是民宿前臺,你們洗漱用品忘記拿了。」
林馳看着我。
我知道他沒有完全信我。
畢竟我們兩個不過是普通的大學畢業生,家裏也是普普通通,平常更是沒有和人結仇,怎麼可能會有人這樣費盡心機地要害我們?
我第一時間報了警,和警察說了我這裏的情況。
那邊說我們附近就有警車,大概在三分鐘內就能趕來。
只要撐過三分鐘,我們就能活下去。
想到這,我感覺安心不少。
林馳一米八,高高壯壯,在有防備的情況下,不可能被人瞬間抹了脖子。
而且門外是一個人,我們是兩個人。
我們一定能撐到警察上門。
我一直在等門外的人繼續說前一次的話。
可這次,我們沒有回答,門外也沒有回答。
林馳按不住自己好奇心,要過去看看,被我死死拉住。
不能去。
等警察來確定了安全,才能開門。
「扣扣扣。」
這次是截然不同的敲門聲。
「你好,警察。」
「是你們報的警嗎?」
成熟的嗓音響起,是成年男性的聲音。
我喜出望外。
趕緊拉着林馳。
「把東西挪開,是警察來了,我們有救了。」我快哭了。
連續被刀捅了兩次,哪怕我睜眼胸口還是完好的,我還是感覺胸口疼得很。
等警察救我們出去,我一定要第一時間去醫院檢查。
還有那個顛婆爲什麼要殺我和林馳,我一定要問個明白。
我積極地搬着桌椅。Ţṻₑ
林馳拉開了門。
溫熱的血跡噗嗤一聲,全部噴進我右眼。
右眼一片模糊,我靠着勉強能看清一點東西的左眼看見了笑容詭異的女人。
她的刀血紅的,啪嗒一聲,滴下一滴血。
「我說,只有死了纔會永遠在一起。」完完全全的男人聲線。
這和我剛剛聽見的警察聲線一模一樣。
她會僞音。
在絕望中,我再度被刀貫穿。
被踢倒的瞬間,我想起了,我見過她。
只是在廁所,左眼匆匆見過一次。
「砰—砰—砰—」
極有節奏感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猛地驚起。
我要去拉男友,可他動作比我還快,直接衝過去搬來桌子堵住了門。
我驚訝地看着他,他用口型衝我道:「有殺人狂。」
林馳也重來了。
我們一起堵着門。
這一次我在糾結要不要報警。
畢竟上一次我報警了,但沒有看見警察,反倒是門口那個殺人狂用男人的聲線,哄騙我警察來了,騙我們開門。
我不確定殺人狂是不是用了什麼東西監控我們,她要是知道我們報警,反倒更觸怒她。

-4-
林馳的動作乾脆,他拎起被子,叫我裹着被子去廁所報警。
那樣隔音。
上一次肯定是那個殺人狂聽見了我們和警察交談的聲音,纔會在外面開口引誘我們開門。
我思考了一下,這也對。
畢竟我們是下午纔到這個地方的。
手機監控那不可能,房間的監控,因爲是情侶入住,我們在進來時早就仔仔細細地檢查過,確定沒有監控纔敢躺。
這次我們說定了,一定確保門外的人是警察我們再開門。
等見到警察了,我們更是第一時間回家,不待在這個危險的地方。
我順利報了警。
這次聲音壓得很低,甚至害怕,我還和警察說了暗號。
這樣不論門口的人怎麼引誘,只要暗號不對,我們絕不會開門。
因爲距離近,警察說他們十分鐘就能趕到,讓我們Ťù¹在十分鐘內不要開門,一定要保護自己的人身安全。
這門,十分鐘應該是能支撐的。
只要Ťũ̂⁼我們在警察到來之前不主動開門,就一定是安全的。
我心稍微安定一點。
報完警,我又在原地瘋狂搜索起來。
#在民宿房間遇到殺人狂怎麼辦?
#在民宿房間遇險要怎麼快速自救?
#民宿房間有什麼可利用的,具有攻擊力的武器?
……
砰!
咔嚓!
玻璃被撞碎的聲音在屋裏響起。
怎麼回事?
我猛地抬頭,心臟控制不住地砰砰狂跳起來。
大夏天的,我裹着被子,可我感覺很冷。
廁所是外開門,門鎖還是壞的。
我想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又不確定屋內發生了什麼。
我似乎又聽見了嗬嗬的呼吸聲。
被子被我裹得緊緊的,後背全是冷汗。
我只能提防地看着門口,雙手緊緊地拉住門把手,期待警察快點到來。
「找到你了。」低沉癲狂的聲線響起。
門被用力往外一拉。
她力氣很大,只一下,門就被拉開一半。
被鮮血染紅Ṱŭⁿ一半的白裙出現在視線中。
我的左眼再度和她對上,被燒燬的另一半面皮出現在我面前。
這一次我看得無比清楚,也終於認出了面前這個殺人狂。
「爲什麼要殺我們!」
「我只是在廁所門口麻煩你幫我遞過一次衛生巾而已。」
那是我唯一一次和這個女人見面。
十天前,我和林馳在一個商場喫飯。
進廁所後,我發現自己意外來了姨媽。
我穿着白褲子,蹲在廁所裏,不得已只好給林馳發消息,讓他找個商店買了,在廁所門口找個女人遞進來。
因爲我沒說清楚,林馳買的東西特別多。
衛生巾、衛生巾、暖宮貼……一大堆可能用到的東西,全都一股腦的麻煩她遞進來。
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這麼多?
殺人狂當時還回了我一句:「都是你男朋友給的,我也不知道。」
我和她道了謝。
她說我男朋友真貼心,我回以微笑。
本以爲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交集。
可我怎麼都沒想到,她成了殺人狂。
追着我和男友砍。
只是女孩子間的互助。
我到底哪點惹到她了?
我拉着門把手,特別崩潰。
我力氣沒她大,這樣下去,還是會死的。
「只有死了,纔會永遠在一起。」
她道。
我快被這句話逼瘋了。

-5-
門被再度往外拉。
我的力氣快耗盡了。
在極致的崩潰下,我猛地鬆手,門外的殺人狂用力過猛,往地上倒去。
我趁機抄起身後的被子,直接撲上去,將人壓在身下。
我就不信了,隔着厚厚的棉被,她的刀還可以刺穿我的胸口。
「爲什麼要殺我!爲什麼?」
「我到底哪惹到你了?」
我死死地壓住她。
恨不得直接把她掐死。
她在被子裏掙扎,力氣大得嚇人,怪不得前面幾次都能直接抹了林馳的脖子。
「只有死了,纔會永遠在一起。」她重複這句話。
我用力捶她,我真想弄死她。
門口被桌椅堵得死死的。
窗戶有風吹進來,那上面還有沒有完全脫落的玻璃。
我忘了,我們是一樓!
民宿的窗戶是固定的,但砸開玻璃,人就能進來了。
地上除了玻璃渣子,就是林馳身上的鮮血。
地上一灘豔紅的,他身上除了脖子上的傷口,胸口和手臂還多了幾刀。
林馳和這個女人搏鬥過,可她手上有刀,亂砍之下,還是被抹了脖子。
我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我不明白我爲什麼會在這一次次重來。
又怎麼一次次地被這個女人捅死。
還有我的男友,每次都被她抹了脖子。
我們只是一對普通的情侶,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死死地壓着她,可漸漸地,我有點脫力,她掙扎着要起來了。
警察怎麼還沒來啊!
我快絕望了。
但凡我鬆開她一點,她就會起來反攻。
可她在被子裏掙扎,我的力氣很快就會被耗盡。
眼淚和汗水一起流下,我的精神就像是繃到極致的琴絃,只要一碰,就會瞬間崩斷。
在我力氣耗盡的最後一秒,門被敲響。
「開門!我們是警察!」
「蘇妙妙,我們十號接警員接到了你的報警,請開門。」
是暗號!我告訴了警察我的姓名。
警察真來了。
可門不僅鎖得嚴嚴實實,還有一套桌椅擋着。
我的體力堅持不了多久,我只能期望他們快點進來。
「破門!破門進來,快救救我……」我顧不得那麼多,瘋狂求救。
我想說清楚現在的情況,可身下的殺人狂。
一個翻身,刀直接刺入我的體內。
鮮血汩汩冒出。
我瞪大眼睛看着從被子側面插過來的刀。
「爲……什麼……」
我明明都等到警察來了,還是沒有得救。
「相信我,只有死了,才能真正永遠在一起。」她臉上都是我的鮮血,可語氣非常篤定。
我不甘心地看着她。
她整張臉露在我面前。
被燒燬的半張臉,還有那半張完整的麪皮。
如果她沒有毀容,那五官穿上這白色的蓬蓬裙,一定很好看。
我腦子裏一閃而過什麼東西,但是太快了,我抓不住。
緊接着我腦袋就被另一種思緒填滿。
明明真正的警察都已經到門外了,可我還是被捅到了。
什麼永遠在一起啊!我完全就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惹到了這個顛婆。
難道就因爲之前麻煩過她幫我遞衛生巾嗎?
這理由未免太荒唐了!

-6-
「砰—砰—砰—」
敲門聲又在門外響起。
我應激一樣彈跳坐起。
男友早就先我一步,衝過去反鎖好門,拉着桌子擋住門口。
他抄起椅子,直接砸碎了窗戶。
「嬌嬌,快跑!」
對!出了這個房間,我們就能得救了。
我拿着手機,一邊報警,一邊爬上椅子從窗戶跳下去。
民宿我們並不熟悉。
但出了房間,在院子裏多少可以找到能防ŧű¹身的東西。
清掃用的掃帚和拖把,被我們一前一後拿在手裏。
但凡殺人狂過來,我們將會用棍子狠狠地敲暈她!
我謹慎地看着四周。
外面天早就黑了,四周烏漆嘛黑的。
看不清路。
民宿雖然有燈,但那種很暗的暖黃色燈光。
剛剛砸窗戶那麼大動靜,殺人狂肯定已經發覺,要過來找我們了。
就是不知道她繞過來要多久。
「我們去路燈下,背靠背等着警察。」
「她只是一個女人,如果不是趁我們沒防備,壓根不可能殺死我們。」
林馳理智地分析,拉着我去了院子裏的路燈下,我們背對背站着。
在空曠明亮的地方,殺人狂不可能再像在房間裏那樣,趁我們不備,直接捅死我們。
民宿安安靜靜的。
彷彿就住了我們兩個人。
我們緊緊貼在一起,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高強度的精神集中,竟讓我想通一件事。
「林馳,你有沒有見過殺人狂?」
「我怎麼可能見過她!」林馳下意識地反駁,他聲音很大,像是帶着某種惱怒。
我腦子裏那根弦奇蹟般地放鬆下來。
我聲音篤定:「你見過!」
「林馳,你幹過對不起我的事對不對?」
我是用肯定的語調說的這話。
林馳音調拔高:「嬌嬌!這都什麼時候了,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想着怎麼活下去。」
我搖搖頭,突然轉身和林馳面對面。
「我想通了,找不到殺人狂殺我們的理由,這個循環就會一直下去。」
「林馳,你瞞了我什麼?告訴我。」
「我沒瞞你什麼,我們從高中就在一起,難道你對我這點信任都沒有嗎?」林馳惱火起來。
他說的沒錯,高三畢業他和我表白。
那個夏夜,我們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說着填報志願的事。
他對我表白了,我問他,如果我們沒有被同一個學校錄取,有人滑檔了呢?
他的回答是:「那我就復讀,考到你們學校去。」
「反正我喜歡你,我要和你永遠在一起,也不想異地。」
少年那樣熱切篤定。
讓我也想跟着他賭一把。
大不了復讀一年,在沒有學會化妝的十八歲,我們在一起了!
那年的畢業旅行,我們去看了大草原,看了花海,體驗了過山車、蹦極。
幸運的是,我們進了同一所學校。
大學四年,我們形影不離。
幾乎被學校同學奉爲模範情侶。
就連老師都知道我們這一對。
所有人都認爲我們會一畢業就結婚,包括我們自己。
可殺人狂那一句「只有死了纔會永遠在一起」。
一直在我腦海裏不停地響。
永遠在一起,這是我們熱戀時的誓言。
除了林馳,我想不到殺人狂的話和誰有關。

-7-
四周無比安靜,只能聽見我們粗重的呼吸聲。
「你在哪見過的殺人狂?」我問他。
「我沒見過,嬌嬌,這不是該鬧脾氣的時候。」林馳要哄我。
我腦子前所未有的清晰。
「一週前,我們在商場,我讓你給我買姨媽巾,當時就是殺人狂送進來的,你不可能沒見過她。」
「林馳,你一定還在別的地方見過她。你到底有什麼瞞着我?」
我語氣越來越嚴肅。
林馳被我看着,額角竟也跟着冒出冷汗。
我太瞭解他了,他這一看就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
我就說,怎麼可能會有殺人狂無緣無故地找上門。
可殺人狂半張臉是毀容的,林馳應該不至於爲了她背叛我。
那到底是什麼?
殺人狂到底爲什麼執着要殺我們?
腦子裏被這個疑問攪得頭疼,胸口也越來越疼,冷汗跟着冒出來。
「嬌嬌,你怎麼了?」林馳趕緊扶住我。
我控制不住一口鮮血吐在他胸口。
他嚇得面色驟變。
「殺人狂並沒有來,怎麼會吐血,嬌嬌……」
他手足無措起來,想替我擦乾淨血跡,可嫣紅的血越擦越多。
我抓住林馳的胳膊:「肯定是不停循環的後遺症。」
「林馳,不管你到底做過什麼,我都原諒你,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結束循環,不然繼續下去,我們不死在殺人狂手裏,也會死在永不停歇的循環裏。」
心口越來越疼。
我的直覺篤定,這件事肯定和林馳有關。
而他盯着我越吐越多的鮮血,終於咬牙開口。
「我出軌了。」
我呼吸一窒。
竟和我的猜想一樣。
「但是你放心,張雅璇說過,她對我只是生理性的喜歡,我們只是玩一些你接受不了的身體交流。」
「嬌嬌,我的精神從來就沒有背叛過你。」
林馳舉着手發誓。
他眼神還是和四年前一樣認真篤定。
互相間的熟悉讓我知道,林馳說的是真話。
他內心真就是這樣想的。
可!
和別的女人玩性愛 play,和我精神戀愛。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因爲太過生氣,我感覺自己喉頭一梗。
更多鮮血湧出。
「嬌嬌!我送你去醫院!」林馳扶着我,他急匆匆地撥打 120。
「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他還在關心我,可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循環會在這裏結束嗎?
殺人狂要怎麼在空曠的地方衝過來殺死我們?
好像要結束了,可我的心臟越來越疼了。
「嬌嬌,瞞着你是我不對,我不該揹着你找刺激,你想打我罵我都行,我們說好蜜月旅行後就領證的。」
「我們是一家人,這感情早就變成親情了不是嗎?」
他在瘋狂解釋。
可我變得有點不認識林馳了。
我聲音帶着一點血沫,略微有點破碎,可我很堅決:「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嬌嬌,可以不說嗎?」
「你不是說,不管我做了什麼你都會原諒我嗎?」
「殺人狂沒辦法在空曠的地方殺死我們,循環一定結束了,嬌嬌,別問了。」
林馳近乎哀求。

-8-
可那麼多次死亡都經歷了,這個小小的背叛我還有什麼好可怕的。
我盯着他,等着他回答。
「大一,你忙着兼職沒時間陪我的時候。」他敗下陣來,只好告訴我。
原來從一開始,所謂的模範情侶就已經是個笑話了。
大一兼職,是他想要一臺電腦,我的生活費不支持送那麼高昂的禮物,我就跑去兼職,想給他一個驚喜。
每天兼職完,不論颳風下雨,他都不厭其煩地過來接我。
我以爲那就是愛情,兼職得更賣力了。
可笑的是我和全校人都被矇在鼓裏,所有人都在真心祝福。
甚至畢業旅行時,我媽還拿出了一萬塊錢,讓我和林馳好好旅遊。
她說等婚後的日子就沒有這麼自由了。
我倒吸一口氣,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張雅軒是殺人狂?」我問。
「不是!」
「那個女瘋子在三天前撞見我和張雅軒開房,這家酒店外賣不讓進,我點的套是她送進來的。」
「當天她看我的眼神就很噁心,那天我還罵了她。」
有了第一次開口,後面的話顯然更容易說出口。
甚至在他吐槽被殺人狂撞見開房時,還有幾分被冒犯的怒意。
咔嚓。
脖子被利器割開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這一次我並沒有着急逃跑或是反抗。
我盯着殺人狂。
仔仔細細地打量她。
血紅的裙襬,洗得發白的帆布鞋,手上拎着滴血的殺豬刀。
我知道,下一秒,那刀尖就會刺入我的心臟。
地上,林馳被割喉,他發出嗬嗬的喘息。
「爲什麼一定要殺死我們?」我問她。
殺人狂頭一歪,終於有了不一樣的回答:「現在死了,就能永遠這麼幸福。」
噗呲。
心口刺痛。
「砰—砰—砰—」
熟悉的敲門聲響起。
林馳一氣呵成。
鎖門、擋門、報警、破窗……
「嬌嬌我們先跑!」林馳拉住我。
而我這次搖搖頭,並沒有和林馳一塊跳窗。
「你走吧。」
我轉身過去,坐在擋門的桌子上,朝外敲了三下門。
「砰砰砰。」
原來不怕死是這樣的感覺。
「我們談談。」
「你執着地要送我們去死,爲什麼?」
「就算林馳背叛了我,那也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和你這個一面之緣的外人沒有關係吧?」
「就算是殺林馳,那也該我來。」
「嬌嬌,你和她廢話什麼呢?快和我走,我想到可以出循環的辦法了。」林馳急得在窗外朝我招手。
我沒理林馳。
繼續朝外面開口:「還是說,你終於找到報復的快感了,姚妮!」
「五次了,你終於想起我了。」門外傳來輕笑。
窗邊的林馳不可思議,幾乎破音喊出來:「你們認識?」
「曾經最好的發小。」門外姚妮替我回答了林馳的話。
她語調中還有一絲懷念。
畢竟小時候我們是真的好。
相差十天的出生日期,又在同一個小區樓上樓下。
基本上會走之後,我們就一直在一起玩,上同一所幼兒園,穿同樣的花裙子。
那時候的大人看了我們都很喜歡,說我們像是一對姐妹花。
我還纏着我媽說要認乾妹妹。
「那她爲什麼一定要追着我們殺!」

-9-
林馳失控了,他幾次都被抹了脖子。
那種呼吸不上來、也說不出話的感覺,讓他糟糕到了極點。
我也想知道。
再見面時,昔日的發小爲什麼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說話啊!你不是嬌嬌最好的發小嗎?爲什麼一定要殺我們!」
林馳快崩潰了。
如果門外的是殺人狂魔,他只會恐懼得想逃跑。
可當知道門外的可能是熟人之後,心中的惱怒忍不住地上漲。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錯,也不認識,就這樣平白無故的被殺,任誰都接受不了。
「當然是守護你們的幸福,讓你們永遠在一起啊。」
「嬌嬌,本來你可以幸福地和林馳做一對快樂的鬼,可你的不甘總是一次次地重來。」
「現在你知道了男人骯髒的一面,我心疼你。」
明明姚妮說的是心疼。
可她的嗓音分明帶着詭異的笑聲。
「不需要你心疼,我和他的事,我自然會處理。現在我們解決我們的事。」
我堅定地打斷姚妮。
當她是殺人狂時,我有的全是對未知的恐懼。
現在確定了她的身份,心頭那種恐懼慢慢消散了。
「我們的事?我們能有什麼事要解決?」
「好發小,我們這麼多年沒見,你就收下我對你的祝福吧。」
姚妮越說越癲狂。
甚至在最後,直接給門來了一刀。
咚的一聲,刀穿透了木質門板,讓人看見發寒的刀尖。
「這算哪門子的祝福?」林馳比我還激動,他怒罵出來。
「嬌嬌,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爲什麼你會說她這是報復!」
「你們兩個有仇,非要拉上我嗎?每一次都讓我被抹脖子!」
越說林馳越激動。
如果不是前幾次抹脖子太疼了,我都懷疑林馳要從窗邊翻進來,直接開門和姚妮面對面理論了。
「說啊,好姐妹,你做過的那些好事,告訴你親愛的男朋友啊?」
「不對,我忘了,你親愛的男朋友已經在上一次的循環中爛掉了。」
「好姐妹,你的生活也沒有我想象中幸福啊。」
她低低的笑聲自門縫傳來,光是聽這音色,就知道她很不正常。
林馳急了,他感覺現在完全就是一團迷霧。
原本這只是一次暑期的蜜月旅行,可莫名其妙的來了個殺人狂。
他和我一起陷入了永不停歇的死亡循環中,原本隱藏得很好的出軌事情,被逼着一點點承認。
在他自責,認爲自己對不起我時,我身上竟還有事瞞着他:「什麼事?嬌嬌,你做過什麼?」
我也在想,我做過什麼?
那件事之後,我和姚妮就再也沒見過她。
這也是爲什麼前面幾次循環,我都沒有認出她的原因。
「你的好女朋友可不想承認自己是殺人犯,這事還是我來說吧。」
「殺人犯?」林馳音調忍不住拔高。
他看向我Ţū́⁾的方向。
眸光中帶着不可置信, 可看向我身後門縫裏透出的刀尖, 他好像又信了。

-10-
「是啊,你女朋友沒告訴你吧, 她其實是一個殺人犯。」
「她害我家破人亡、毀容、輟學,早早打工,她自己卻喫着我家的人血饅頭,讀書、戀愛、還想結婚。」
「你們說,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美好的事呢?」
門板又被狠狠地刺了一刀。
泛着寒光的刀尖, 再度往裏面進了幾分。
這一刀的力氣, 比前面都要大。
我的面色白了幾分,脣色更是沒有。
「這十年,我一直像個陰暗的老鼠一樣,窺視着你的生活。」
「好朋友, 你知道嗎?你這樣幸福安穩的生活本來我也該有的。」
「可就是因爲你送了我煙花, 我的生活就徹底被你毀了!」
咚一聲。
這一次,是姚妮控制不住地在砸門。
「那不是我的錯!」我反駁道。
「是!不是你的錯,所以我送你和你男朋友永遠在一起。」
「好朋友,你不是愛笑嗎?不是感覺很幸福嗎?」
「我把你的幸福定格,你該感謝我!」
砰砰砰的砸門聲響起。
民宿本來就是木門,不是特別結實。
如果繼續下去, 她馬上就要破門了。
我推着桌子抵擋着。
林馳也跳了進來,他扛起椅子抵在了被刀插出縫的門板上。
「不準動!放下武器, 你已經被包圍了!」
門外傳來嘈雜的聲音。
姚妮終於被制服。
「你們抓她啊, 她纔是破壞別人幸福的殺人兇手!」
「你們別碰我!」
外面吵吵嚷嚷的。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卸力一樣坐在地上。
林馳過來拉我,被我拒絕了。
「我自己能走。」
我們開了門。
外面一羣穿着制服的人。
那把一直讓我陷入循環的尖刀,在警察手上。
我,得救了。
「賤人!你剛剛和我說那麼多就是在等警察來!你個陰險的賤人!」
見我出來,姚妮變得異常激動, 三個警察才把她按住。
她瘋狂地咒罵我。
我們三個被一起帶去了警局。
十年前的失火案也被翻了出來。
我被警察審問。
「十年前,姚家因爲煙花失火,那煙花是你送的?」
「是。」
我點點頭。
和警察再度複述ṭŭₛ了十年前的事。
那時煙花禁燃的政令還沒有到我們居住的城市。
我和姚妮樓上樓下。
我爸從外面買了很多煙花回來,姚妮來我家玩時, 我送了她一份。
我們說過好朋友就要一起分享。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 姚妮在家裏點燃了煙花。
據說後面現場復原,煙花先是引燃了窗簾, 後面就開始大面積燃燒。
我家在她家樓上, 當時也被波及。
我們灰頭土臉地跑了出去。
儘管消防來得很快。
但姚妮的媽媽還是在那場火災中喪生了。
姚妮住進了 ICU,她半張臉被燒燬。
因爲煙花是我家買的。
出於人道主義,我家拿了十萬給姚妮植皮修復。
可姚妮醒來後, 大喊大叫, 非說是我做局換命, 害了她一家人。
我家房子被波及,也燒了一部分,爸媽沒辦法, 帶我搬回了爺爺奶奶家。
從這之後, 我就再也沒有和姚妮見過面。
警察仔細調查後,把我和林馳放了。
出警局時,我又聽見姚妮在大吼大叫。
「蘇妙妙, 你用邪術換命,你不得好死!」
我無奈,她精神又失常了。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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