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涉春水

和聞談成親四年,我才發現他居然是個蛇人。
於是,我將他趕出房門,還嘲諷他:
「你連個正常人都算不上,滑不溜秋黏黏糊糊,看得人真想吐。」
就在這時,眼前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文字:
【寶寶補藥啊,你這樣欺負他,早晚會把自己作沒的。】
【男二就是個巨大的病嬌。女配寶寶,你也不想被拉去北極拔草吧。】
【何止啊!等他徹底黑化,就會把你鎖在書房裏,鞭子蠟燭鐵鏈一應俱全,就算你嘴角裂開都不會放過。】
我嚇得愣在原地,彈幕還在發個不停。
【提示一下:男二黑化值高達 99,你再多說一句,可能就要爆表了。】
我生生嚥下了嘴裏那句罵他的話,猶豫着道:
「其實……蛇也挺可愛的。」

-1-
看見前幾條彈幕的時候,我其實不太相信。
我和聞談成親四年,他始終一副冷冷淡淡、無慾無求的死樣子,怎麼可能那麼變態?
難得找到攻擊他的藉口,我忍不住乘勝追擊:
「聞談,每次和你同榻而眠時,我總感覺有一股怪味,害得我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今天我總算知道,原來這股腥腥的蛇臭味,是你身上發出來的。」
聞談沒有說話,只是衣襬下的手漸漸緊握成拳,額上的青筋若隱若現。
【女配好勇啊,她真的很會人身攻擊,難怪男二會把她囚禁起來。】
【女配寶寶,你別傷害男二了好不好?他夠可憐了,娶了你兩年都不敢碰,還要時不時被你羞辱。】
【男二那麼喜歡你,娶你的時候有多開心,和你成婚後就有多痛苦。等他徹底黑化,寶寶你就會哭得哇哇亂叫。】
這麼多的彈幕裏,我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聞談喜歡我?
怎麼可能呢?

-2-
我很早就知道,我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說。
聞談是深情男二,我是惡毒女配。
這本書的大結局,是男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而爲了保證我不會再去破壞男女主的感情,聞談給溫家下了聘書。
因爲陷害女主聲名狼藉,家裏正愁着怎麼把我嫁出去。
見狀,溫家和聞談一拍即合,我就這樣成了丞相夫人。
可聞談不喜歡我,成親兩年從不碰我。
我也討厭他,處處和他作對,想方設法讓他不痛快。
狐疑之際,彈幕又在滾動。
【提示一下:男二黑化值高達 99。你再多說一句,可能就要爆表了。】
【太好了,書房 play 馬上開始,我們有救了!】
看着聞談陰沉的臉色,我生生嚥下了嘴裏那句罵他的話,話鋒一轉,僵硬地道:
「其實……蛇也挺可愛的。」
聞談依舊沒有什麼表情,淡淡掃了我一眼後,抱着手裏的被褥轉頭就走:「今晚我去書房睡,不礙着你。」
【喲,男二委屈了,又要去書房玩女配的小衣了。】
【女配還不知道吧,每次男二被她欺負之後,都會順走她的小衣,已經數不清被磨壞了多少件了。】
【何止是小衣啊,那書房裏的東西,看得我這個久經 po 文的人都面紅耳赤。】
聞談有一間從不允許旁人踏足的書房。
他說裏面裝着的都是政事文書,我便毫無興趣,從沒去過。
看見這條彈幕後,我忽然心念一動,跟着聞談去了書房。
夜深人靜時,我捅破了窗戶紙,窺見了書房的全貌。
書房四周掛滿了我的畫像,桌案上堆放着我穿過的小衣。
素來清風霽月的聞談,將臉埋在我的小衣裏,手指輕拂着畫像上我的臉龐,脣角泛起一絲冰冷的笑。
「妍妍,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他兀自拿出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眉眼間透出陰冷的狠戾:「真想在你身上每一處,都刻上我的名字,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說着,他勾勾嘴角,低下頭,在我小衣上落下一個又一個灼熱的吻。
這還是那個不近女色、清冷如同謫仙的丞相大人嗎?
我不敢再看下去,面紅耳赤地偏開了頭。
可他斷斷續續的語聲還是傳進我的耳中,帶着微微的啞意,繾綣而曖昧地悶哼出聲:
「妍妍……」
【女配居然看見了?啊啊啊,男二你的臉往哪裏擱?】
【樓上的,看到也沒事啦,反正按照番外劇情,明天女配寶寶就要被關書房啦。】
【明天是個重要節點,在女配的激怒下,男主將徹底黑化。】
【喏,看見那個又粗又長的鐵鏈沒?明天就會纏在女配寶寶的手腕上了!】
聞談的這番舉動讓我對彈幕不再懷疑。
爲了讓自己能夠平平安安,我決定日後謹言慎行,看見聞談就避着走。
在我的有意避讓下,第二日一整個白天我們都沒碰面。
就在我鬆了口氣準備去沐浴時,竟然在浴室撞見了一絲不掛的聞談。

-3-
聞談撐着上半身,露出大片冷白的胸膛。
殘存的水滴順着修長的脖頸緩緩滑下,墜入鎖骨,淌過精瘦健壯的胸膛,隱約看見腰腹處的線條性感而緊緻。
再往下,長滿冰冷鱗片的蛇尾浸在水中。
之前聞談在我面前時,總是穿戴整齊。
時至今日,我才發現他的身材居然這麼誘人。
想到昨夜他頂着這樣的身材所做的事,我頓時覺得面紅耳赤,鼻子忽然一熱,好像有鼻血流了出來。
我慌忙捂住鼻子,轉身就要離開。
【女配幹嘛捂鼻子啊,難道男二身上真的有味?不對啊,書裏說男二身上縈繞着清淡的木質香,不腥啊。】
【是不是看見男二的蛇尾,覺得噁心了,才跑得慌不擇路?】
【嘖嘖嘖,寶寶真厲害,這麼簡簡單單的舉動就能讓本就敏感的男二瀕臨崩潰。】
那邊,聞談的聲音很冷很淡:「溫妍,你跑這麼快做什麼?」
「是我的味道讓你噁心,還是我的蛇尾讓你想吐?」
【我敢保證,無論女配選哪個,男二都會讓她哭出聲來。】
【當然,要是逃跑的話,可能懲罰更重哦。】
【友情提醒:黑化值 99.5。女配寶寶,你當務之急是先降低他的黑化值啊。】
【相信我,只要你哄哄他,就能把他釣成翹嘴。】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擦乾鼻血轉過頭來:「沒有覺得你噁心,也沒有覺得想吐。」
「我是怕打擾你沐浴,才匆匆離開。你要是不介意,那就……一起洗?」
【啊?女配這是在搞什麼?】
【她好像在玩一個很高端的局。】
【男二的黑化值正在下降,只剩 99 了。】
我硬着頭皮走到他的身邊。
爲了沐浴,我來之前就脫了裏衣,外衫下只有一層薄薄的寢衣貼着肌膚。
聞談愕然看着我,我咬了咬牙,徑直踏進了浴桶中。
熱氣氤氳裏,我坐在聞談的腿上,頭埋在他的肩頸處深深嗅了一口。
「夫君,你好香啊。」

-4-
說完這句話後,我緊緊盯着黑化值的變化。
霧氣太大,我看不清聞談的臉色,只能感覺他的身體僵硬得厲害。
【怎麼回事?黑化值只剩下 95 了。】
【死病嬌還是別黑化了。你們忘了嗎?他拉着女配在書房裏拼死拼活地做恨,做到後面,女配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只能撞頭自盡,他也跟着服毒殉情。】
【女配寶寶,你還是哄哄他吧。哄好了他給你做狗,哄不好你是他的狗。】
聞談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眸色又恢復成一片清明。
「溫妍,你是又想到什麼對付我的新法子嗎?」
我戰戰兢兢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圈住他的脖子,語氣都軟了幾分。
「以前的事情是我錯了,你不要計較好不好?」
聞談閉着眼睛,看過去像是不爲所動。
可彈幕提示:【黑化值 90。】
我瞬間有了動力,輕輕扭着腰:「不生氣行不行嘛?」
聞談不肯理我,但他的蛇尾摩擦着我,冰冷的觸感挑釁着我的每一寸肌膚。
「我也不嫌棄你的蛇尾,我覺得很可愛啊。」
說着,我伸手去摸他的尾巴尖。
【女配寶寶太莽了,蛇的尾巴尖不能亂摸啊!】
果然,他瞬間睜開了眼,眸色猩紅,蛇尾緊緊緊糾纏着我。
「溫妍,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麼,我就是不想被他關進書房啊。
他是當朝丞相,把持朝政,手握重權,真要對付起來,十個我都打不過。
不是要降低黑化值嗎?那我就好好哄他。
我咬了咬牙,扣住他的後腦,毫無章法地吻了上去。
聞談的呼吸突然停滯,蛇尾都變得滾燙起來。
他收起平日裏那副端方的君子模樣,按住我的右手,紅着眼低聲警告我:
「溫妍,你既然知道了我是蛇,那你知不知道,蛇有易感期?」
「我現在,就處在易感期。」
「所以我勸你,趕緊離開,要不然等下你承受不住。」
【女配寶寶,別離開啊!他只是嘴上逞強罷了。】
【你要是離開的話,他肯定又要自怨自艾,覺得自己被你拋棄。】
【黑化值急速下降,寶寶再接再厲!】
我反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我知道的,所以,我不就送上門來了嗎?」
腰上突然一緊,水花肆意翻卷。
聞談將頭偏到一邊,與我拉開距離,啞聲道:「溫妍,別鬧,我沒在和你開玩笑。」
【喲,話是這樣說的,可蛇尾卷得那麼緊,這是讓人家走的意思嗎?】
【死病嬌,別磨蹭了,快點啊。】
見我沒有離開,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深邃銳利,帶着滿滿的危險氣息朝我靠近,緩而慢地湊到我的耳邊,聲音沙啞而冰冷:
「妍妍,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走的。」
話音還未落地,他的吻便又兇又狠地襲來,疼得我舌尖都在泛麻。
紊亂的鼻息噴在我的頸側,他從背後抱住了我,如玉般的白色鱗片泛出一抹蜜色。
饒是泡在溫水之中,聞談的身體依舊冰冰涼涼。
浴桶裏的水太熱,他的身體又太冰涼,忽冷忽熱的感覺令我難受地仰起頭來,雙手用力勾住他的脖子。
我甚至沒有精力再去看彈幕在說什麼,只捕捉到了關鍵詞。
【黑化值 85。】
【黑化值 80。】
【黑化值 75。】
……
就在我暗自慶幸之際,突然有什麼東西從下腹翕張的鱗片中探出。
等我看清是什麼時,身體不受控制地僵住,手也從他的脖頸上滑落。
「妍妍?」
聞談似乎在喊我的名字,但我尚在震驚之中,顧不得回應,只是下意識推了推他,拉開了與他之間的距離。
僵持片刻後,身子驀然一墜,抱着我的人忽然鬆手。
「嘩啦」一聲水花響起,聞談長腿邁出浴桶,緊抿着脣起身。
我愕然看着他,可他臉色很差,半寸目光都沒留給我,隨手撈起衣架上的一件外套,迎着風雪近乎落荒而逃。
【我就說女配怎麼突然轉變性子,對男二好了起來,原來是找到了欺辱他的新法子啊。】
【真絕。先假意對男二示好,在他最沉淪的時候再明晃晃地表示嫌棄,我們自卑陰暗的男二怎麼受得了啊。】
【先給個甜棗再扇一巴掌,女配對男二還是這麼惡毒。】
【男二的黑化值猛升,剛剛只剩 60 多了,現在飆到了 95。】
我趴在浴桶邊緣欲哭無淚。
我不是嫌棄他啊,我只是不知道原來蛇和人的構造有這麼大的區別,連數量都不一樣……
如今已是深夜,估計聞談現在正在氣頭上,也不想看見我。
尋思片刻,我決定明日把事情給他說個清楚。
翌日一早,我便去找聞談。
不曾想,皇上攜宸妃出宮遊玩,剛巧這幾日到相府暫住。
皇上顧雲琛和宸妃宋黎,是這個世界裏的男女主。
我曾經愛死愛活那個男的,就是顧雲琛。
他正坐在前廳,看見我後朝我頷首微笑:
「妍妍,好久不見。」

-5-
年少時,我曾被太后接進宮中小住。
顧雲琛是我的玩伴,我們算是青梅竹馬。
當時先帝很喜歡我,曾口頭定下我和顧雲琛的婚約。
我一直以爲,和顧雲琛成婚、生子、攜手一生,會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後來北方戰亂,先帝派顧雲琛去漠北平亂。
走之前,他騎在高頭大馬上,俯身揉着我的頭,笑着讓我安心。
他說等他回來,就三書六禮到溫家提親。
我在跪在神佛面前苦苦求他平安,等了他整整三年。
三年後,他回來了,還帶回了宋黎。
他說宋黎和我這種浸淫在後宅的女子不同,她能舞槍弄棒,能馳騁疆場,還在戰場上救過他的性命。
他無法控制地被宋黎吸引,我也無法控制地嫉妒宋黎。
男女主終歸要在一起,在書的結尾,他娶了宋黎,我嫁給聞談。
一對是佳偶天成,一對是純恨夫婦。
「妍妍,看見朕至於恍惚這麼久嗎?」顧雲琛喊着我的名字。
我從回憶中抽身,在他面前站定,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見過皇上。只是皇上的稱呼許是不大妥當,您應該喚我——聞夫人。」
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聞談在這時似有若無地看了我一眼,嘴角似乎彎起一個很淺的弧度。
【女配一句話,就能把你釣成暗爽?男二,出息一點吧。】
可是彈幕也有人持反對意見。
【胡說,男二明明是看見女主才高興。】
【男二還是個蛇寶寶的時候,女主照顧過他一段時間,男二是爲了找尋女主才化成人形。女主是他心中永遠的白月光,爲了她的幸福,他甘願選擇放手將就。女配算得了什麼啊?】
【ṭṻ⁴男二對女配是因恨生愛,對女主纔是純愛。女配黨別自我高潮好不好?】
經過彈幕這麼一提醒,我轉頭看向了聞談。
他依舊沒有看我,目光落在虛空之中,不知在發什麼呆。
「聞夫人?」顧雲琛低低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你與朕之間,還需要這麼見外嗎?」
「朕記得你少時最喜歡拉着朕去街上看花燈,等上元節,朕帶你去看花燈好不好?」
宋黎出現之後,他再也沒有帶我看過花燈。
如今當着宋黎的面,他居然說這種話?
我忍不住看向對面的宋黎。
她的面色平淡,沒什麼表情,自顧自地低頭把玩着自己的護甲,好似渾不在意。
【男主來獻殷勤,以女配那麼莽的性子,她應該會立刻答應吧?】
【男主一定是和女主吵架了,故意利用她讓女主生氣呢。】
【女配寶寶補藥啊,你就做Ṫŭⁱ你自己,不要做別人愛情的催化劑。】
我沒有搭理顧雲琛,只是看向了身邊的聞談,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多謝皇上好意,不過如今我有夫君,夫君自會帶我去賞花燈,不必勞煩皇上。」
說着,我往聞談那挪了挪,輕輕靠住他。
他依舊面無表情,但身體卻很實誠,一邊不動聲色地將肩膀送了過來,一邊用冰涼的手指與我十指相扣。
「嗯,我的夫人,不勞煩皇上掛念。」
顧雲琛沒有生氣,只是挑了挑眉,目光在我和聞談之間掃視一圈,帶着濃重的玩味。
當晚聞談在相府設宴款待帝妃。
我聽庖房裏的廚子罵罵咧咧,說太監跑進來每道菜翻來覆去地檢查,又揹着他一番搗鼓,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整個宴上,顧雲琛和宋黎之間的氣氛都很微妙。我只裝成不知道,光顧着埋頭扒飯。
宴至中途,我忽然覺得悶得厲害,想出去透透氣。
纔到後院的竹林裏深吸了兩口氣,身後就傳來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我轉頭一看,來的人居然是顧雲琛。
他走到我的身邊站定,低頭看着我:
「妍妍中途離宴,是有什麼話想私下對朕說嗎?」
我不由得一愣。
正待搖頭時,卻見他朝我走近一步,問我:
「朕知道你成婚兩年,與聞談兩看相厭,從未有過夫妻之親。」
「朕很清楚,你心裏還有朕。妍妍,你想不想進宮陪着朕?」

-6-
我以爲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
「你剛剛說,讓我進宮?」我茫然地和他確認。
他點了點頭:「是啊,你之前心心念唸的不就是嫁給朕嗎?」
「不過你這身份畢竟成過親,直接入宮不太妥當。朕想過了,到時候給你編排一個新的身份,等進宮就封你爲貴人,如何?」
顧雲琛口裏的話,和我印象中的截然不同。
當初顧雲琛想立宋黎爲後,可是宋黎出身太低,羣臣反對。
不得已之下,顧雲琛只得立她爲宸妃。
爲了安撫她,他信誓旦旦地承諾罷黜後宮,此生唯她一人。
我忍不住將疑惑問了出來:「皇上不是說,要和宸妃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顧雲琛搖了搖頭:「自古以來,哪個帝王一輩子只有一個女人?」
「朕是皇帝,兼愛天下,這四年來只有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她只會舞槍弄棒,禮儀規矩不通,詩書文墨不精,還三天兩頭和朕鬧脾氣,吵着要回漠北,朕真的受夠了。」
顧雲琛朝我伸出手,似乎想像過去一樣輕撫我的腦袋:「妍妍,朕知道,你今日白天和聞談在朕面前假裝親暱,只是想讓朕喫醋生氣而已。」
「既然這麼放不下朕,那就陪在朕的身邊,不好嗎?」
我偏頭躲過他的觸碰,心中不由得湧起一陣惡寒。
明明故事的結尾,他們是那麼恩愛。
可當初愛死愛活的人,現在怎麼會變成這樣?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男主說的這是什麼話?難道他真的想和女主鬧掰?】
【虧我白天以爲他是故意惹女主喫醋,原來是真的心懷不軌啊。】
【家人們,從結局看到番外,男主突然變成這個鬼德行,我有點接受不了。】
我皺眉看着顧雲琛,不知爲何覺得氣血上湧,從體內散發出騰騰熱意,讓我險些就要站立不住。
顧雲琛連忙扶住了我,我正欲推開他,他卻強勢地按住了我的手:「現在身體是不是不太舒服?」
「妍妍,等下會更難受的。你需要朕。」
我想起方纔廚子抱怨太監在庖房一番搗鼓的事情,猛地抬頭看向了他:「你讓人在我的飯食中加了什麼?」
「情絲繞。朕讓宮女試過了,不會有什麼危害。」
我用盡全力推開了他:「顧雲琛,你是不是瘋了?這裏是丞相府,我是丞相夫人。」
「朕知道,所以更刺激不是嗎?」
體內彷彿有把火正在燃燒,燒得我五臟六腑的難受得很。
他伸手將我抱住:「宋黎那種黝黑粗獷的女子,朕已經膩味了。你本就是世家培養送入宮中的閨秀,又與朕情投意合,和朕在一起不好嗎?」
【男主和女配不會要在一起了吧?對不起,我接受無能。】
【男主也太下作了。 男二,快點來救你老婆啊!!!】
【女配別答應啊啊啊啊啊!】
我怎麼可能答應呢?
我當初喜歡的顧雲琛,是清風明月的皎皎少ŧũ̂ₒ年,作爲書中男主,正直又悲憫,可不會做出現在這樣的二流子行徑。
我用盡渾身力氣,伸腳,準備一腳踢中他的命根。
可有人的速度比我更快。
我只聽見風聲呼嘯,幾片竹葉飄落,霜雪撲在我的臉上,下一瞬我便被聞談擁入懷中。
【太好了,是男二,女配有救了!】
【修羅場啊,打起來!打起來!】

-7-
聞談將我放到一邊,真的和顧雲琛打了起來。
準確來說,是聞談單方面的壓制。
可能是蛇人天賦異稟,顧雲琛在聞談面前竟然沒有什麼還手之力。
竹葉紛飛,動靜極大,可顧雲琛的護衛卻遲遲沒來。
「你怎麼敢給她下那麼猛的藥?」
「怎麼不敢?她有多喜歡朕,難道你還不知道?」
顧雲琛用手背擦掉了嘴角的血,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你不會以爲,你娶了溫妍,她就當真是你的妻子了?」
「朕去漠北出征,她跪天地拜神佛,等了朕整整三年。」
「朕刻意刁難,明知她不會女紅,故意說想要她親手縫一件襖子。她扎得滿手都是針孔,還是熬夜給朕縫製了。」
「朕爲了讓她死心,騙她說只要她能爬到雪山巔,朕就娶她。她明明怕冷怕得要命,依然是去了,差點滾落山崖摔得粉身碎骨。」
「聞談,她會對你做這些嗎?成親兩年,你們連房都沒有圓過。」
「所以朕給她下藥,願意臨幸她,她應該是求之不得的。」
聞談沒有說話,只是手下得更重了。
顧雲琛的臉被他揍得一片紅腫,他還要繼續下手,我實在難受,忍不住開口喚他:「聞談,過來。」
幾乎是立刻,他回到我的身邊:「怎麼了?」
「我……撐不住了,我想回房。」我艱澀地回答他。
聞談沒有再理會顧雲琛,反手將我扛在肩頭,要帶我回寢房。
「別去房間。」我虛虛地趴在他的肩上:「帶我去書房好不好?」
「我書房裏都是政事機密,你不方便……」
「可是我很想去,你就讓我去吧,好嗎?」
聞談緊抿着脣,終究是沉默地選擇了順從,一轉方向,帶着我去了書房。
【去書房要做什麼?男二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都放在書房裏,要是被女配看見的話,不是很社死嗎?】
拉開書房的門,映入眼簾的是我的畫像。
口脂、小衣那些東西整整齊齊地被他擺在榻邊。
他將我放到榻上,避開我的目光,耳朵紅得滴血:「情絲繞沒有解藥,你在這裏歇着,我去冰窖拿冰給你,藥效發作大概有三個時辰,你忍一忍……」
我皺眉打斷了他的話:「爲什麼要忍?這不是有現成的解藥嗎?」
聽完我的話後,聞談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眯眸看着我,冷聲道:「怎麼?你是要讓我把顧雲琛拖過來嗎?」
【男二的黑化值隱隱有飆高的跡象。】
【要是讓他親手把男主送上女配的牀,我感覺他會瘋掉,然後創飛所有人。】
我傾身向前,拉住了他的手:「可我說的人,是你啊。」

-8-
聞談的戾氣在一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蛇的身體好冰,體內烈火仍在焚燒,我只想緊緊貼着他,汲取他身上的涼意。
我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我將他的身子拉低,頭埋在他的頸窩裏,雙手抱住他的腰。
他像是被點了穴般,渾身動彈不得。
我只好幫他解開腰帶,剝掉外衫,撕掉裏衣。
原本他還是人形,不知什麼原因,他的下肢變成了白色蛇尾,鱗片冰涼而溫潤。
【男二這個設定還挺帶感的,一旦受到難以承受的刺激,就會變回蛇尾。】
【小板凳搬好了,燈關了,被窩也進了,麻煩快一點,我要看後續。】
我撫摸着他的蛇尾,卻見他滿臉通紅地別開頭去:「溫妍,我去幫你拿點冰吧。」
「爲什麼?」我強行壓住體內的熱意,攀着他的脖頸,低聲問他。
「你說的,我不是正常人,我很噁心……」他低着頭,緊緊抓着褥子,指節泛起青筋:「而且你昨天也看見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實在忍不了和他徐徐圖之,湊上前去吻住他的脣。
他的喉結滾動了兩下,呼吸逐漸變重,白鱗再次泛出蜜色ƭũₓ,蛇尾難耐地左右搖擺。
「妍妍,你別這樣……」在難捨難分的窒息裏,他提醒我。
「你在這個書房想過那麼多次的事,現在我就在你面前,你確定要這樣扭扭捏捏嗎?」
「還有,」我輕輕俯身,吻住他的鱗片:「那些話是刻意用來氣你的,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心裏沒這麼想過。」
「我昨天也沒有嫌棄你,只是第一次看見蛇的構造,有點震驚。」
我將臉埋在他的蛇尾裏,輕吻一番後,抬起下巴仰頭巴巴地看着他。
蛇尾忽然將我捲住,力道太大,近乎要讓我窒息。
【啊啊啊,女配她是真長嘴了啊。】
【男二好會啊,把女配捲住,按在畫像牆上親吻。】
【咦,怎麼突然黑屏了?後面呢?正片呢??】
【都充錢了,怎麼能這樣對我們?】
【還有什麼是我們尊貴的鹽選會員不能看的?】
書房的動靜太大,十六幅畫像從牆上掉落。
窗外的天逐漸亮堂起來,三個時辰總算捱過去了。
我面紅耳赤地靠在聞談懷裏,把被褥拉高蓋住身體。
【畫面終於出現了。誒,不對,天豆亮了?!】
【死丫頭,喫得真好啊。】
【求求了,讓我也演兩集吧。】
喫得好是好,可累也是真的累啊……
我只來得及看一眼聞談的黑化值,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很好,黑化值只剩下 50。
等我醒來的時候,書房已經變了樣子。
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被盡數收起。
若非我身上的烙印還在,我幾乎以爲昨晚發生的事情只是我的幻覺。
我忍着疼痛換了衣服,去前院打聽了顧雲琛的情況。
好生奇怪,顧雲琛身爲皇帝被聞談揍了一頓,居然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帶着宸妃回了宮。
而聞談始終不見蹤影。
明明都在一個屋檐下,接連三天我都沒有看見他。
他推說政事繁忙,飯不回家喫,覺也不回家睡。
年節到了,我也忙着去濟世堂給婦孺送東西,一時間顧不上他。
直到三天後,宸妃在宮中設宴,邀請我們夫婦共同入宮,我這纔看見了他。
他客氣而禮貌地朝我點頭致意,也不和我一起坐馬車,直接騎馬到宮門口。
【男二這是在搞什麼?我怎麼感覺他刻意躲着女配?】
【他的眼神一直躲閃,一副很心虛的樣子。】
一直到宴席上,我都找不到和聞談單獨相處的機會。
一頓飯喫得索然無味,快結束時,我看見宋黎給他使了個眼色。
聞談藉口離席,宋黎也離了席面。
我想跟上,卻被宋黎身邊的宮女攔住,拉着我說東說西,就是不願放我離開。
【女主該不會是和男主鬧掰了之後,轉身投入深情男二的懷抱吧?】
【男二就這麼不值錢地、水靈靈地跟她去了?】
【早說了,女主是男二的白月光。白月光一出現,其他人就都輸了。】
我靜靜地看着彈幕,低頭小口抿着茶。
半盞茶的功夫過後,兩人終於一前一後地回來了。
不知爲何,乍然一看,這兩人居然還有些相配。
回去的路上,聞談一反常態地掀開轎簾,坐在我的對面。
他沒有主動開口,我便也沒有說話。
不知爲何,今日回家的路格外漫長,過了許久馬車都沒有停下。
我忍不住掀開簾子往外看,這才發現馬車已經到了城外,還上了盤山小道。
「這是去哪?」我問聞談。
「今日上元節,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馬車在山谷裏停了下來,聞談扶着我下了車。
山裏寒涼,他解下大氅爲我披上。
青松覆雪,綴滿燈火。明明處深山之中,卻處處張燈結綵,全都掛滿了兔子燈。
只是這些兔子燈的樣式雖然好看,做工卻有些粗糙。
我瞥了一眼聞談的手,發現他的手上多了很多細細密密的傷口。
「這些,都是你親手做的?」
聞談點了點頭:「知道你喜歡兔子,就做了些兔子燈,不過可能有點醜……」
【原來他消失幾天,是給女配做兔子燈了。】
【他真的,我哭死。】
【可他和女主是什麼情況?幹嘛偷偷摸摸地見面啊?】
滿月如霜裏,聞談帶着我逛山谷。
只是想到他和宋黎的事,我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一直在尋思應該如何開口詢問,不免有些失神。
許是看我頻頻走神,聞談也止住了話頭,安靜地帶着我往山洞裏去。
越往裏,燈越來越少,也愈發陰冷。
「溫妍。」他喊我的名字。
我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居然又變出了蛇尾。
鱗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往上生長,他徹底化成了蛇形。
手上忽然一涼,他往我的掌心遞了一把刀。
「溫妍,今晚我會蛻皮。」
「蛻皮是蛇最脆弱的時候,如果你在這個時候殺我,我將毫無反抗之力。」
「殺不殺我,你來決定。」

-9-
我看着手裏的刀,只覺得莫名其妙。
「我……爲什麼要殺你啊?」
「我知道那晚,你中了情絲繞,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才同我圓房,是我乘人之危。」
「所以這幾天我不敢見你,我不知道你清醒之後會是什麼反應,我不敢面對。」
山洞裏有一個池子,他就盤在池邊。
「我本來想,如果你要退回起點,那我就依你。可今天看見你,我就知道我要的會更多。」
「食髓知味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會上癮,會控制不住。」
說着,巨蟒緩緩朝我爬來,繞過我的腳腕,吐着紅信子一寸寸舔舐着我的肌膚。
「溫妍,你應該知道蛇性的。能控制四年已經不易,我要是活下來,日後每晚都會拉着你重複那夜的事。」
明明山洞陰冷,可聽了他的話,我的臉頰卻莫名其妙地燒了起來。
我任由他將我纏繞,將憋了一個晚上的話問出:「你和宋黎一前一後地出門,到底說了什麼?」
【女配終於問出來了,我都等了整整一個晚上,急死了。】
【他要是敢同時喜歡兩個人,女配寶寶聽我的,直接一刀切了他。】
聞談卻沒有回答我,反倒問我:「你知道爲什麼那日我打傷顧雲琛,他卻沒有和我動怒嗎?」
「因爲你手握重權?」
可僅僅如此,也不至於令顧雲琛忌憚啊。
「當時他曾身中蛇毒,是我解的毒。此後他需要每月服用我給的解藥,連服五年才能徹底清掉體內毒素。」
「馬上就滿五年了。這幾年他變了很多,變得專斷又跋扈。你覺得五年期滿後,他會怎麼做?」
我猶豫片刻,伸手撫着巨蟒的頭:「他會殺了你。」
「妍妍,我只能接受自己死在你的手裏,沒辦法接受我的下場是被顧雲琛用完即棄。」
「宋黎也接受不了現在的顧雲琛。她說過去的自己就像是提線的木偶,被人操弄着走到現在的位置。她的理想是保家衛國,這幾年她一直想重回邊疆,可顧雲琛捆着她,馴着她,要她成爲大家閨秀。」
「顧雲琛昏庸無能,無心朝政,宋黎勸我反了,在宗室裏挑個年紀小的孩子扶持,屆時她會和我裏應外合。」
「這就是我們今天談的話。」
蟒蛇攀着我的腰,纏着我的手,將我越繞越緊。
「溫妍,今日是你殺我的唯一機會。如果我還活着,不僅會糾纏你,還會殺了顧Ťůₖ雲琛的。」
我蹭了蹭他的鱗片:「可是我已經不喜歡顧雲琛了。所以,你可以放心去做。」
「還有,聞談,你喜歡我嗎?」
他停住了動作,眯起的眼慢慢睜大,變得圓而黑。
【愣着做什麼?你啞巴了嗎?】
【死嘴,快說你愛她啊!】
可是他這番舉動,即便沒有回答,我也知道答案。
巨蟒突然開始艱難蛻皮,將他最脆弱的一面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我的面前。
我盤腿坐在山洞裏,靜靜看着他一點一點蛻皮,腦海裏思緒翻湧。
如果聞談深愛我的話,那他算得上是一個很不錯的伴侶以及……盟友。
於是,我將臉輕輕貼在他的蛇腹上:「不回答嗎?那我先說了。」
「聞談,我是不是要更努力地露出馬腳,才能讓你看出來我喜歡你?」
面前的蟒蛇因着我的話,怔了很久很久。
我趁機將手裏的匕首扔進了池子裏,緊緊抱着他:「那晚情絲繞的效力不足以讓我喪失理智,我是心甘情願和你在一塊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加快了蛻皮的速度。
我以爲蛻完皮的蛇會很虛弱,但我沒想到,蛻完皮的蛇會那麼生猛。
【在山洞裏也行?男二不愧是條蛇,就喜歡這種潮溼陰冷的地方。】
【怎麼還是黑屏啊?要多久才能恢復正常畫面?】
第二日午時,我在聞談的懷裏悠悠轉醒。
我抱着他的脖子,衝他撒嬌:「夫君,我真的好喜歡你。」
他的耳根紅得發燙,眯起眼睛擒住我的手腕,翻身將我壓住:「那……繼續嗎?」
【蛇的能力是不是太強了一點?】
我輕咳了兩聲,誘哄着問:「聞談,我都這麼喜歡你了,那你呢?你信任我嗎?」
他朝我眨了眨眼睛,重重點了點頭。
我握着他的手,將聲音放低,語氣帶了點蠱ṱŭ₈惑:「那……你敢不敢把命交到我的手上?」
他沒有猶豫地答應了我。
【給命文學,雖遲但到。】
【我總感覺女配對男二好像有所圖謀。】
【女配到底想做什麼啊?】
我撫摸着冰涼的蛇尾,目光落在那池死水之上。
沒幾日,我便進宮拜見顧雲琛。
「朕就知道,你肯定會來找朕的。」
我朝他微微一笑:「皇上之前不是想讓我入宮嗎?」
「那就請皇上給我一個新身份,讓我入宮吧。」

-10-
顧雲琛坐在龍椅上,抱胸挑了挑眉,打量我片刻,驀的笑了。
「那晚不是不答應嗎?怎麼現在眼巴巴地來求朕了?」
我穿着他最喜歡的藕藍色齊胸襦裙,含笑看着他:「皇上爲宸妃拋棄過我一次,那夜我故意和皇上置氣,我們現在算是扯平了。」
顧雲琛瞭然地笑了笑,托腮望着我:「朕就知道,你心裏放不下朕的。」
「是啊,那皇上想爲我編造什麼身份入宮呢?」我問他。
【不是,女配在搞什麼鬼?不是剛和男二示愛嗎,現在又去找男主了?】
【這麼渣的嗎?】
我沒有理會彈幕,看着深思的顧雲琛,輕聲出言提醒:「皇上還記得當年太后爲什麼接我入宮嗎?」
「因爲你長得像朕的妹妹昭如。昭如命不好,三歲時在圍場走丟,一直沒被找到。」
「那我如果借用昭如公主的身份,不就能名正言順地入宮嗎?」
顧雲琛微微皺眉:「隨便扯個簡單的身份不就行嗎?何必搞得這麼麻煩。」
「不過,」他的眸光落在我的身上,逐漸變得幽深:「如果白日你做朕的妹妹,夜晚和朕同榻而眠的話,倒是很有意思。」
「容朕……考慮考慮。」
「皇上慢慢考慮吧。」
我沒有再說,回丞相府等他的消息。
這幾日,我與聞談旁若無人地耳鬢廝磨,一起攜手走街串巷,夫妻恩愛的消息很快傳進了宮裏。
與此同時,顧雲琛和宋黎因爲廣開後宮之事又一次發生爭執,聽說砸碎了好幾個花瓶。
當天夜裏,我便收到顧雲琛的密Ṱüₖ信。他說一切依我,只待我在相府詐死後,便能以公主的身份入宮。
詐死的前一夜,聞談纏了我很久很久。
他忽然重重一口咬在我的肩頭,掰着我的臉,啞聲對我道:「溫妍,永遠不要背叛我好不好?」
他的動作比往常粗魯很多,眼裏盡是明晃晃的央求,看得我的心莫名其妙地一顫。
【男二不是蛇嗎?爲什麼看起來和女配的小狗一樣?】
【他這樣了,女配你捨得背叛他嗎?】
自然是捨不得的。
可第二日,聞談上朝時,丞相府起了大火。
等他回來的時候,火已經被滅了。
大火燒了半個東廂房,燒得房梁倒塌四散,我的那間最爲嚴重。
剛巧那日我支了丫鬟上街買珠釵,屋裏只有我一個人在。
聞談回府時,便看見一具焦屍,頭上還戴着我的金釵。
所有人都認定這是我的屍身,相府中人大慟。
聞談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很久很久,不喫不喝,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在聞談爲我風光大葬時,遺落民間二十一年的昭如公主被找到了。

-11-
公主身上還戴着當年太后在她滿月時送的那串長命鎖。
皇上讓人檢查了公主手上的胎記,找到當年的接生婆出面作證,又親自力證後,從此公主的身份無人質疑。
即便,她和我的容貌如此相像。
我被顧雲琛養在宮裏,深居簡出。
每次他想去找我時,宋黎總會適時出現,以各種理由將他拉走。
實在拉不走的時候,聞談就會拿着政事去找他。
【男二要是知道女配背叛了他,是不是會直接黑化?】
【但我總感覺,沒這麼簡單,男二和女配好像在密謀着什麼。】
半個月後,即便顧雲琛想要找我,也是有心無力了。
一開始他只是覺得胸悶氣短,慢慢轉爲四肢無力,後來只能癱在牀上。
他的手上浮現出兩個奇怪的紅點,太醫研究了許久也找不到原因。țṻ⁼
還是一個江湖郎中進宮把脈,問顧雲琛是否中過蛇毒。
「皇上體內的蛇毒,本來都快要清除了,不知爲何又突然發作。」
可江湖郎中找到了原因,卻找不到解決之策。
顧雲琛只好召聞談入宮。
此後顧雲琛的身體有所好轉,可沒多久又開始反覆,總是時好時壞。
他和聞談的關係也越來越微妙。
我曾看見他苦苦哀求聞談救他性命,也曾聽見他在養心殿通斥聞談。
而聞談只是靜靜地看他發泄,末了恭順地道:「臣會竭盡全力幫皇上解毒。」
話罷拂袖轉身離開。
可那晚他沒有出宮,而是拐進了我的宮殿。
還沒出聲,便從背後抱住了我,將臉埋在我的頸側,雙手摟着我的腰。
「妍妍,我好想你。」
【啥情況啊?我怎麼看不懂了?】
【我就說嘛,男二和女配果然在打配合。】
他的手拂過我的臉頰:「想到你在他的身邊,我就嫉妒得快要發瘋。」
聞談的眼裏滿滿的佔有慾幾乎要將我吞沒。
越說,他的聲音便越啞,直接將我按倒在榻上,有條不紊地吻了上來。
巨大的蛇尾將我捲住,高高吊起,等我忍不住求饒的時候纔將我放下。
我攥着他的領口:「先說正事,顧雲琛還能活幾日?」
「我的女帝,至多七日。」
【什麼女帝?他在說什麼啊?】
【求解釋!】
在山洞那日,我躺在聞談懷裏,曾問他敢不敢把命交給我。
與其扶持一個宗親上位,還不如賭一把,讓我來當這個皇帝。
當年我入宮陪伴太后,太后反覆和我說起昭如公主的事情。
當初公主走丟的時候,長命鎖沒有帶在身上。
太后睹物思人,實在難受,就將長命鎖送給了我。
她反覆和我說起昭如幼時的事情,我對昭如瞭如指掌。
既然我又與昭如生得那麼相像,那爲什麼我不能是昭如呢?
宋黎的身子在戰場上傷了,難以受孕,這麼多年一直沒有給顧雲琛誕下孩子。
顧雲琛若是沒了,身爲昭如的我是有機會繼承大統的。
我和顧雲琛一起長大,他學過治國之策,讀過經史子集,我也一樣不落。
我爲什麼不能成爲女帝?
那天,我撫着聞談的臉頰,溫聲告訴他我的計劃。
「你幫我,好不好?」
聞談反抱住我,說:「好。」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像顧雲琛一樣,對我用完即棄。但即便你只是利用我,我也甘之如飴。」
他一邊將綿綿密密的吻落在我的身上,一邊告訴我答案。

-12-
聞談說得不錯。
顧雲琛一夜之間毒入肺腑,只吊着一口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宋黎爲他侍疾,爲了不影響顧雲琛的病情,她不允許旁人探視。
顧雲琛是在子時忽然駕崩,連遺詔都沒有留下。
大臣們裝模作樣地惋惜了一番顧雲琛的早逝之後,立刻開始討論新帝的人選。
老臣建議從宗室中選一個男兒作爲新帝,而聞談則堅定地選擇了昭如公主。
一番僵持後,聞談憑藉強大的實力佔據了上風。
三日後顧雲琛安葬皇陵,我則皇袍加身,順理成章地成爲了當朝女帝。
成爲女帝那天,宋黎來找我。
她說她不想當什麼太妃,她幫我登基,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放她回漠北。
印象中,我和宋黎從一開始就水火不容,勢不兩立,從沒有這樣平和地促膝長談。
這次,她朝我笑了笑:「其實,我很不能理解曾經的自己。」
「我總覺得有什麼東西推着從前的我往前走,讓我認識顧雲琛,愛上顧雲琛, 爲了顧雲琛放棄漠北。」
「我自認是個理智的人, 學武多年只爲保家衛國,我不知道怎麼會走到這一步。明明我的內心一直在抗拒,可就像命中註定一般,我一路追隨着顧雲琛, 甚至入宮爲妃。」
「成了宸妃之後,那個推動我前行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顧雲琛也突然變了。一開始還有原來的愛意支撐, 可後來愛意瀕臨崩潰,我一心想回漠北,他一心想着享樂。」
她笑容自嘲:「可能我就是這樣矛盾的人, 什麼推動我前行的力量都是我給自己找的藉口吧。」
可我知道, 那不是藉口,是劇情的存在,才讓她違背心意走向既定的軌道。
就像我領着惡毒女配的身份, 曾做過對不住她的事情一樣。
寫書人刻畫了我們的性格, 創造了我們的故事, 讓我們奔赴既定的結局。
可我們在夾縫中生長,生出了人格,長出了血肉,有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故事的結尾,不是我們人生的結尾。
不是所有的男主都正直善良, 不是所有的女主結尾都需要一個男人, 女主和女配的關係也可以和樂融洽。
而身爲故事配角的女配,在自己的故事裏, 也可以衝破桎梏,努力成爲主角。
那日過後, 宋黎回了漠北, 那是她的家, 是她的根。
她會保家衛國, 馳騁疆場。
當天晚上,聞談賴在我的乾清宮裏不肯離開。
他輕車熟路地將我攬進懷裏, 眉眼含笑:「陛下想要臣怎麼服侍呢?」
我用手指輕抬起他的下巴:「聞談,不做丞相了, 安心當朕的男後好不好?」
「朕的後宮, 只會有你一個。」
君權和相權之間,自古以來就矛盾重重。
我不想和聞談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總有一個人要做出讓步。
而我, 不會讓步。
聞談與我額頭相抵:「你知道的,從七年前愛上你開始, 我的命一直在你手裏攥着, 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只要你愛我,我就沒辦法拒絕你的任何要求。」
瑩白的蛇尾泛出蜜色,與我緊緊糾纏。
【戀愛腦, 纔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還是不黑化的男配好啊。】
【啊, 番外到這裏就結束了,還有後續嗎?】
紙上的故事雖然結束了,但這不是我人生的終章。
春月明, 秋風蕭,此後我與我的生命,將共掌此春秋。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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