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常相見

竹馬中了媚藥。
我心下一橫,輕解羅裳。
忍着羞恥正要爲他解毒。
眼前突然出現一排彈幕。
【要不是男主被人暗算,哪裏輪得到女配趁人之危。】
【男主是我們女主寶寶的,滾開,惡毒女配!】
【女鵝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求惡毒女配別來霍霍我們男主,和反派綁死吧!】
【反正這次解毒後,女配也得意不了多長時間,女主寶寶氣男主不潔,男主籌謀許久,大義滅親,將女配一家通敵叛國的證據呈上去,只爲討女鵝開心。】
【前面說的對,到時女配一家男丁被砍頭,女眷充作娼妓。】
【自作孽不可活!】
我看着眼前的文字,心裏一寒。
轉身離開此處。
跪在了東宮門前。
「臣女求太子殿下垂愛。」

-1-
柳逸朗被人暗算,中了媚藥。
此刻的他面目潮紅,汗珠盈滿額頭,已陷入昏迷。
大夫說此毒烈性,必須與女子歡好,方可解毒。
我有些躊躇。
畢竟如今我還待字閨中。
我們二人已有婚約。
再隔一些時日便要成婚。
可再不救他,他會死的!
罷了。
我心下一橫,打定主意準備救他。
我忍着羞恥之心正準備解開身上的衣衫,卻看到面前出現一排排白色發光的文字。
【就是這裏!男主的清白被惡毒女配奪走了。】
【女配好惡心,讓女鵝和男主產生了誤會,男主雖然心裏只有女主,可身子畢竟給了女配。】
【要不是男主被暗算,哪裏輪得到女配趁人之危。】
【男主是我們女主寶寶的,滾開,惡毒女配!】
【女鵝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求惡毒女配別來霍霍我們男主,和反派綁死吧!】
【反正這次解毒後,女配也得意不了多長時間,女主寶寶氣男主不潔,男主籌謀許久,大義滅親,將女配一家通敵叛國的證據呈上去,只爲討女鵝開心。】
【前面說的對,到時女配一家男丁被砍頭,女眷充作娼妓。】
【自作孽不可活!】
我這才知道,我是這本書中的惡毒女配。
面前的文字就是所謂的彈幕。
趁人之危?
明明我是想救他,甚至搭上了自己的清譽。
怎麼便是趁人之危了?
這些奇怪的文字說我爹通敵叛國。
我爹乃大理寺卿,爲人正直。
從不貪贓枉法。
他一直未曾納妾,心中只有我娘一人。
爲了我和娘。
爲官一直兢兢業業,忠於天子。
過年時節這樣的熱鬧日子。
我爹都在公事上忙得腳不沾地,人不見影。
娘死後。
爹一直未曾續絃。
我絕不相信他會通敵叛國!
我偷偷隱在暗處。
倒要看看這所謂的女主到ṭŭ̀⁻底是誰?

-2-
不多時,腳步聲便依悉傳來。
「朗哥,朗哥,你醒醒,怎麼會弄成這樣?」
那些奇怪的文字頓時激動不已。
【哇,是我們女鵝來了!】
【女鵝英姿颯爽,比矯揉造作的女配好看太多了。】
【前面+1。】
【女鵝太帥了!】
【我是女鵝的小粉絲。】
這些文字口中的女主便是柳逸朗父親副將的女兒杜越茗。
柳逸朗的父親是護國將軍。
他娘與我娘乃閨中密友。
我與他從小一起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
都一樣的幼年喪母。
兩家當即定下婚約。
柳逸朗儒雅斯文,溫潤如玉。
一直以來。
他對我也是照顧有加。
杜越茗跟隨自己父親在邊關長大。
半年前纔回都城。
原本我是極佩服這樣的女子的。
性格灑脫,行軍作戰。
乃我們女子表率。
與仙逝的皇后有些許相似之處。
後來我發現。
她與傳聞中有些不太一樣。
她仗着自己上過戰場。
瞧不上我們這等閨中女子。
張口閉口便是:
「你們這等深閨女子最是弱不禁風,矯揉造作。」
「我與你們可不一樣,我胸中有抱負,上過戰場,殺過敵,更向往自由!」
「官家小姐只會賞花喝茶,眼中侷限於眼前和內宅之中,真是愚昧至極。」
……
柳逸朗被她呼喚搖晃了好半晌後才醒過來。
眼眸閃現些許清明之色。
杜越茗眼眶泛紅,臉上盡是心疼之色,「誰弄的?」
柳逸朗努力睜大眼睛。
似是終於看清了眼前人是誰。
他神色鬆弛,放下心來。
聲音壓抑:「是秦柒夜這個小人,他還給我找來奇醜無比的女子關在房中藉機羞辱我,幸好我逃了出來,讓人給你傳信!」
原來是秦家這個混世魔王。
秦柒夜乃晉國公的世子。
與柳逸朗不知爲何一向不對付。
不僅朝堂之上給他使絆子。
私下也算計過柳逸朗兩次。
但每次都沒有證據去天子面前狀告他。
彷彿秦柒夜背後有什麼人在爲他遮掩善後。

-3-
「幸好茗兒你及時趕來,秦柒夜這個混蛋不知道給我下了什麼媚藥,藥性極強。」
「我方纔浸在冷水中也只是稍緩一下,卻無法徹底根除。」
杜越茗臉上佈滿紅暈,嬌嗔道:「你呀,下次小心點,別再着了小人的道。」
「我對朗哥的心日月可鑑,聽到消息立刻就趕過來了。」
「倒是你那未婚妻,這會子都不見人影,若是讓她來,鐵定要遵守她高門貴女的女德規矩。」
柳逸朗眼裏閃過一絲厭惡。
「她連手都不讓碰,端着她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姿態,像個木頭似的。」
「我是個正常的男人,真是無趣!」
「不過我之前昏迷中彷彿聽到她的一絲聲音……」
杜越茗有些不高興,眉頭一皺。
「你聽錯了吧,我來時可沒見着你那勞什子未婚妻。」
她的手有意無意地拂過柳逸朗的胸前。
「朗哥,我如今都在你眼前任你處置,爲何還要提旁人。」
「春宵一刻——值千金。」
杜越茗話鋒一轉。
輕咬紅脣。
眼裏閃着勾人的水光。
柳逸朗藥效逐漸上來。
瞬間被杜越茗的嬌媚模樣點燃慾火。
杜越茗如水蛇般纏上柳逸朗的腰身。
二人衣衫盡褪,緊緊貼在一起。
房內傳來男人的低吼聲和女人的呻吟聲。
原本我對那些文字還有些半信半疑。
此刻卻是全然信了。
原來我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未婚夫在背後是這般看待我。
又是這般揹着我與其他女子廝混的。
好!
真是好極了!
我轉身離開。
心中只覺得猶如吞了蒼蠅般噁心。
接下來。
就由我來爲你們添把火吧。
4Ťŭ̀₈
幸好今日我誤食了東西過敏。
導致臉上長了些許紅疹而戴上了帷帽。
我是意外撞見柳逸朗搖搖晃晃跑進客棧的。
因爲擔心他。
孤身一人跟隨他進來。
柳逸朗的房間在角落位置。
此刻並沒有人。
我想辦法找了包木炭點燃。
煙霧順着窗戶飄進他們的房中,然後壓着嗓子大喊:「走水了,走水了!救火呀!」
我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煙霧滾滾。
客棧人心惶惶。
房中的柳逸朗和杜越茗房中煙霧最甚。
以爲真是哪兒起火。
急匆匆地跑了出來。
二人衣衫不整,髮髻凌亂。
有認出他的人驚呼道:「這不是柳公子嗎?旁邊這位姑娘是誰?」
我隱在人羣中。
望着他二人臉色漲紅驚慌失措的樣子冷笑。
離開前我悄悄放置了一包銀子留給客棧老闆彌補損失。
柳逸朗。
這個局面,可還滿意?
明日只怕整個都城都會知曉柳家公子與副將之女客棧苟且之事。
彈幕又出現了。
【誰能告訴我,我就喝了杯水,怎麼就變成這樣子了?】
【劇情不是女配給男主解毒的嗎?怎麼是女鵝趕到了?】
【女配好惡毒,這一招害得男主和女鵝名譽掃地,果然不愧是惡毒女配。】
【這走向,怎麼偏了呀!】
我心中覺着好笑。
我的未婚夫人前人後兩副面孔。
還揹着我與其他女子不知什麼時候勾搭上。
我只是略施小計,開始反擊。
這惡毒的人,反倒是我了?
既如此。
那就坐實這惡毒女配之名吧。
只是接下來的事情。
還需要找一個人助我。
而那人。
卻在東宮。

-5-
整個都城都在談論柳將軍的公子與副將之女揹着未婚妻客棧無媒苟合的事情。
這種事情。
雖讓世人不恥。
梁國卻沒有律法約束。
故構不上什麼罪名,只能算作臣子私事。
卻也讓柳家丟盡了臉面。
柳將軍氣得當晚對柳逸朗家法伺候。
百姓大都在可憐我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妻。
而作爲當事人的我。
卻筆直地跪在了東宮門前。
「臣女溫歲歲,求見太子殿下。」
宮人跑進去稟告。
片刻後。
大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我看見一人穿着黑色蟒袍背對着我。
身姿頎長,氣勢攝人。
「何事?」
我還不曾答話,彈幕又鬧騰起來。
【這就是書中的大反派嗎?果然氣勢非凡,光是背影都讓人發怵。】
【是大反派又如何,最後不還是死在男主手上。】
【女配來找大反派幹什麼?】
【女配跟反派綁死吧,反正最後這兩人也鬥不過男主和女主。】
他會死在柳逸朗的手上?
我盯着那條彈幕許久。
太子謝雲祁居高臨下地望着我。
眸中一片深沉。
「溫小姐今日找我,倒真是奇事。」
謝雲祁此人喜怒無常,暴虐成性。
也難怪會成爲書中的反派。
我收回思緒。
抬起頭,開口道:「我爹曾有幸幫過先皇后一次,不知殿下可還記得?」
許久。
他驀然抬眸。
視線落在我身上,彷彿叢林猛獸般鎖定了獵物,才緩緩開口:
「記得,又如何?」
我感覺如芒刺背。
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與他對視。
「臣女斗膽來向太子殿下討這份情。」
「如今陛下不斷催促太子納妃,殿下久久未曾應允,臣女不敢猜其中緣由,但看得出殿下並不想隨意找個女子。」
「近日柳將軍之子一事想必殿下也有所耳聞,臣女求太子殿下垂愛,爲其解除婚約。」
我望着他一字一句道:「臣女想高攀殿下一次!」
「殿下不近女ẗű̂ⁱ色,臣女有自知之明,會成爲殿下最好的擋箭牌,只求殿下護佑我溫家平安。」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既然書中結局已定。
彈幕說我溫家因叛國之罪滿門被滅。
憑我一人並沒有把握和能力扭轉乾坤。
那我就要做那攀高枝的凌霄花。
與虎謀皮!

-6-
謝雲祁緊緊盯着我半晌沒說話。
反問道:「再無其他?」
他臉色莫名有些陰沉。
彷彿風雨欲來。
我只當他是怕我纏上他。
神色格外認真,「殿下大可放心,臣女對殿下不敢肖想,再無其他!」
謝雲祁那雙陰鷙如鷹隼般的眸子微微眯起。
一隻手緊緊錮住我的下頜。
「你不後悔?」
我有些喫痛。
搖了搖頭,對他認真道:「絕不後悔!」
彈幕又開始騷動。
【女配這是什麼操作?】
【不知道啊,不過女配主動退婚,男主女主情路少一趟波折這是好事啊!】
【我總覺得女配心裏憋着什麼壞呢。】
【有沒有人覺得,女配和反派之間的 cp 讓人有點上頭啊!】
【前面的我同意,我也有點磕這兩人。】
他盯着我許久。
眸中神色複雜。
謝雲祁淡淡地丟下一句:「回去等消息吧。」
我這才離開東宮。
柳家有赫赫戰功,聖上估計不會解除兩家婚約。
最大的可能性是二女嫁一夫。
可我並不願意。
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婿是這樣一副表裏不一的嘴臉。
只當我從前瞎了眼。
幸好還不曾嫁過去。
謝雲祁的母后是陛下的心尖人。
傳聞謝雲祁此人喜怒無常,肆意妄爲,暴虐嗜殺。
可陛下始終對他一如既往的寵愛。
我今日也是抱着賭上一把的心態來東宮。
所以謝雲祁出馬,這事一定能成!

-7-
春日宴。
百花齊放,爭先鬥豔。
今日諸位世家公子小姐皆在。
柳逸朗也來了,還帶着杜越茗。
與我交好的戶部尚書千金輕「哼」一聲。
爲我抱不平:「這是將關係擺在明面上來了?這個杜越茗還真是不要臉!」
我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事情捅出來後。
柳將軍也曾多次帶着兒子上門請罪。
我爹氣得選擇閉門不開。
姑且不論柳逸朗成婚後是否納妾。
可在成婚前與旁的女子廝混。
這就是妥妥打了我溫家的臉。
兩家關係也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可皇上如今重用柳家,也只當不曾聽聞此事。
當初柳家是找了皇上指婚。
若要退ṭũ⁰婚也需得由皇上下旨。
但如今看來。
皇上好似並不同意。
柳逸朗帶着杜越茗走了過來。
杜越茗以往都是一襲便衣男裝。
今日倒罕見的穿了一身湖藍色裙裝。
她五官其實長得不錯。
不過她自幼在邊關長大,膚色不如都城女子白嫩。
並不適合鮮嫩的顏色服飾。
這身裝扮反倒襯得她膚色暗黃,不倫不類。
可彈幕開始活躍起來。
【在衆多都城貴女中,只有女主是最特別的。】
【這些名門貴女不是白蓮花就是綠茶婊,哪兒比得上我們女鵝直爽可愛。】
【女鵝最棒!】
【可我覺得女配長得是真美啊,性子也不完全討人厭啊。】
只是這條彈幕很快被其他文字內容淹沒了下去。
彈幕彷彿受了劇情的魔力影響,無腦子的偏向杜越茗那邊。
柳逸朗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笑着喚了我一聲「溫妹妹」。
他轉頭示意杜越茗向我行禮。
杜越茗眼裏閃過一絲不滿,隨後不情不願地開口:「姐姐安好。」
這是還未成婚就想把人帶到我面前逼着我認下了。
戶部尚書千金李若水嘲諷地笑道:「我怎麼不知道溫妹妹家中何時又添了姊妹,哪兒來的阿貓阿狗也來胡亂攀扯!」
這話說得絲毫不留面子。
對面的兩人頓時臉色一黑。
柳逸朗索性不再裝以往的謙謙君子模樣,臉色沉了下來。
「溫歲歲,你該知曉,陛下不會因這事而解除婚約。」
「你若知趣,便識大體些,茗兒不會與你爭奪什麼,你們二人皆爲平妻。」
「日後府中也是你執掌中饋,她與你這等木訥古板之人不一樣,她鮮活有趣,嚮往自由,不會侷限於後宅之中。」
我抬頭望了望天,心中嗤笑。
不再理會這兩人。
以前怎麼不知道自己的眼這麼瞎。
這麼多年,竟未曾看清對方的人品。
他就這麼篤定皇上不會解除婚約嗎?
謝雲祁,你不會讓我等太久吧。

-8-
宴會用擊鼓傳花方式比試才藝。
不巧。
鼓聲停。
絹花落到杜越茗手中。
杜越茗站了起來,掃視一圈,指向了我。
「溫姐姐,我自幼在邊關灑脫慣了,喝的是燒刀子酒,性子也有些野,不如你們都城貴女規矩一堆,吟詩享樂。」
「今日想與姐姐比試射箭,姐姐覺得可好?」
柳逸朗聽到,並未制止。
想來是剛纔讓他落了臉面,想給我個教訓。
李若水有些擔憂地望了我一眼。
畢竟平日裏我素來低調,鮮少與人宴會比試。
杜越茗挑射箭,這是明目張膽地想讓我出醜。
畢竟她自幼在滿是黃沙的邊關長大。
而我卻在養尊處優的都城。
我應下了。
以圓環靶爲中心。
誰能射中靶心後方的蘋果,誰便算贏。
衆人紛紛望向這邊,眼中全是看熱鬧的興致。
有人開口:「這世道真是什麼人都有,杜小姐想展現自己,大可以去春風樓。」
有些世家公子和小姐已經忍不住笑出了聲。
春風樓。
乃都城最大的青樓。
開口的人是秦家的混世魔王秦柒夜。
杜越茗漲紅了臉,雙手緊緊握拳。
不敢對秦世子發作,只好瞪着我道:「溫姐姐不會不敢了吧?」
我搖了搖頭,聲音微冷:「我應下便不會反悔,這聲姐姐實在不敢當,杜小姐日後莫要如此亂攀!」
杜越茗眼裏閃過一絲惱怒。
信心滿滿地拿起了弓箭。
她揚起頭,神色倨傲。
緊緊盯着眼前鏤空的靶心。
「咻」地一聲。
箭中蘋果。
她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等着看我出醜。
彈幕開始炸鍋。
【不愧在邊關長大,女主寶寶真的太酷啦!】
【男友力爆棚!!!】
【啊!我更愛女鵝了!】
【女配自慚形穢了吧。】
【這還有什麼好比的,女鵝已經贏了。】
我看到了彈幕的話,鎮定自若地上前。
神色凝重,目不轉睛地望着靶心後的蘋果以及——那支箭。
風聲呼嘯。
箭如疾風般射了出去。
杜越茗的箭被我射穿掉落在地。
果子被一箭穿心!
誰輸誰贏。
一目瞭然。
周遭愣了半晌。
漸漸響起了鼓掌聲。

-9-
杜越茗不敢置信地看着這個結果。
彈幕瞬間鴉雀無聲。
我眸光深幽,隱含幾分譏誚的笑意,「你難道不曾瞭解到都城世家公子小姐皆要學習六藝嗎?所謂六藝,是指書、樂、禮、數、御、射。」
「杜小姐射箭的身手是不錯,不巧的是,我剛好——比你強。」
「不過也是,杜小姐做得出搶人未婚夫,還未出閣便自毀清白之事,自是沒有腦子瞭解都城世家之事。」
我收起笑意,眼神透露出幾分冷厲之色。
「用自己的長處妄想與他人的短處相比,此乃——小人行徑,讓人不齒!」
「這世間,女子本就是百花齊放,你張口閉口皆是貶低世家之女,以此來襯托你的別具一格嗎?真是可笑至極!」
周圍的世家子弟知道我們三人最近的恩怨。
頓時鬨然大笑。
李若水對我眨了下眼,悄悄對我豎了個大拇指。
我眼裏倒映出杜越茗氣急敗壞的模樣以及柳逸朗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柳逸朗一氣之下拂袖而去,杜越茗急忙去追。
許久後。
有個眼生的侍女在我耳邊低語幾句。
聽完後我頓時瞪大了眼睛,手指微微顫抖。
是杜越茗約我相見。
若想知曉我娘怎麼死的。
就一個人跟着她走。
我娘不是病死的嗎。
杜越茗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我孃的死另有隱情?

-10-
我心中頓時焦灼不安,跟着侍女來到了一處假山旁。
杜越茗站在不遠處勾起脣角望着我。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我娘到底是怎麼死的?」
我死死地盯着眼前人,聲音因爲焦急而變得有些尖銳。
杜越茗輕「哼」一聲,眼神詭譎,「你湊近一點,我告訴你呀。」
此刻的我因爲母親的事內心慌亂不已,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也忽略了杜越茗眼中的狠意。
「啊!」
杜越茗趁我毫無防備時一把將我推入旁邊的湖中。
冰涼的湖水瞬間淹沒了我整個身子。
我有些恐懼。
三年前我曾意外跌入過水中,從此便懼水。
那時。
是柳逸朗救的我。
今日,難道就要命喪於此了嗎?
不!
我不可以死!
我孃的死另有隱情。
溫家的危機還未解除。
「救命……呃……救命啊!」
這裏離宴會處有些距離。
杜越茗定是挑好了時機才這樣做。
都怪我因爲驟然聽到母親之死另有內幕亂了心神。
我的呼喊聲並沒有人聽到,杜越茗也早已離開。
我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
嗆了許多水進肚。
在我快要撐不住時。
有人逆着光一躍而下。
宛若神人。
他給我渡氣。
焦急的在我耳旁喊「歲歲」。
「呃——」
我吐出了一大口積水。
眼前景象逐漸清晰。
是謝雲祁。
此刻的我和他渾身溼透。
他彷彿失去了那日東宮門口的冷靜和冰冷。
呼吸變得沉重,眼中倒映出我的身影。
彷彿眼中只有我一人。
彈幕滾動起來:
【救命!怎麼女配和反派之間有點好磕?】
【他倆的人設有點帶感啊。】
【不!即便他倆讓我喫瓜,我最愛的還是女鵝。】
【+1】
我略掉那些文字。
臉色蒼白,向他道謝。
猛然看到他腰間掛着一個小小的黑色木偶人。
那是我娘生前送我的東西。
上面還有我用刀刻下的劃痕。
三年前落水後我再也找不到這個木偶人。
可它竟然出現在謝雲祁的身上!
它爲什麼會在謝雲祁身上?
難道三年前那次落水……
我久久地凝視着他。
艱難開口,想要印證心中的猜測。
「三年前我落水——」
「是殿下救的我嗎?」
謝雲祁微怔。
隨即點了點頭。
我笑了。
笑出了淚水。
那次意外落水我睜眼看到的人是柳逸朗。
他救了我的命。
這是恩情,該還。
所以柳家前來提親時,我讓爹應承了下來。
原來是我弄錯了。
不是柳逸朗救的我。
一直都是……
謝雲祁。

-11-
經過剛纔的事,我對謝雲祁好似不再像上次那般畏懼。
我們二人換上乾淨的衣衫。
他帶着我來到春日宴中,想爲我出氣。
說他的未來太子妃斷不能被人欺負了去。
他命人將杜越茗綁了上來。
宴中衆位世家子弟及千金看見都有些摸不清頭緒,但皆是起身對太子行禮。
杜越茗拼命掙扎。
不知太子身份,大吼大叫。
揚言要去皇上面前狀告謝雲祁。
謝雲祁不語,用彷彿看死人的眼神高高在上的瞥了她一眼。
柳逸朗趕過來時。
杜越茗已經當着衆人的面打了三十大板,奄奄一息。
血浸透衣衫,讓人觸目驚心。
「不知茗兒何事衝撞殿下?殿下竟下如此狠手,欺我柳家至此!」
柳逸朗有些惱怒,壯着膽子聲聲質問朝着謝雲祁。
這是已然將杜越茗列入柳家人的意思了。
謝雲祁神色未變:「她謀害未來太子妃,這可比衝撞本太子……嚴重多了。」
【反派這個狗東西,怎麼可以打我的女鵝!】
【女鵝太可憐了,怪不得他是反派,果真心狠手辣。】
【坐等男主後面滅反派,虐女配。】
我靜靜望着彈幕狗急跳牆的樣子。
宴中竊竊私語。
皆不知曉這未來太子妃究竟是誰?
包括柳逸朗。
有世家小姐一副芳心欲碎的神情。
謝雲祁雖陰鷙冰冷,讓人望而生畏。
可架不住他長得實在絕色。
他慢條斯理地從宮人手中拿出兩道聖旨。
謝雲祁笑了。
一笑絕世風華。
他脣角弧度漸深,懶洋洋道:「這一道聖旨是溫柳兩家解除婚約,從此男婚女嫁,再無干系。」
「而這一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理寺卿之女,才華橫溢,品行端正,才德兼備,特賜婚與太子爲正妃,擇吉日ṭû³完婚,欽此!」
我從謝雲祁身後踏出來,衆人這才注意到我。
柳逸朗不敢置信地抬起頭望着我。
杜越茗趴在木凳上,眼中閃過嫉恨之色。
謝雲祁想處死她,被我阻止了。
今日她既然提及我孃的死因。
必定知道些什麼。
她不能死!
可當着這麼多世家公子小姐的面,被太子施以杖刑。
今後也很難再抬起她高傲的頭顱了。

-12-
秦柒夜找到我。
他盯我許久。
久到我開始有些不自在。
他才笑了,「雲祁的眼光真的不錯,溫小姐春日宴上的表現讓我刮目相看。」
從秦柒夜口中我才得知。
他與謝雲祁私交甚好。
所以秦柒夜背後那個人就是謝雲祁。
十年前。
先皇后戰死沙場。
謝雲祁十歲。
十歲的他已經懂得死亡的意思。
經歷了喪母之痛。
他彷徨,迷茫,難過。
皇上在那期間不敢見他。
因爲謝雲祁長得太像他母親。
都是一樣的絕色耀眼。
皇上怕看到他,就會更加心痛。
衆人以爲他一朝失寵。
他好長一段時日都喫不飽穿不暖。
被人嘲笑是沒孃的廢物。
太監欺他,妃嬪辱他。
他無意撞到一位妃嬪。
那妃嬪仗着他如今失寵,罰他在漫天雪地中着一件單衣跪着。
用針扎他。
紅燭熱油燙他。
十指指甲全部拔掉。
最後朝他下毒。
被發現後。
那妃嬪被亂棍打死。
那毒沒有解藥。
皇上痛斥御醫無用,大發雷霆。
最終只研製出保下太子一條命的藥丸。
卻無法徹底根除。
自那以後。
謝雲祁每三個月就頭痛欲裂,精神錯亂,控制不住想殺人。
他變得陰鬱,冰冷。
所以他纔會被傳出殘暴不仁的名聲嗎?
皇上因爲此事自責,對謝雲祁愧疚不已。
從此更加寵溺於他。
無論他要什麼,都依他。
前朝對他不利的參奏,也被皇上以雷霆方式壓下。
秦柒夜告訴我。
謝雲祁每次發病殺的都是宮中的奸細與牢中帶來的死囚。
這些年,皇上暗中讓人一直尋找民間神醫。
可始終毫無進展。
秦柒夜垂眸。
「溫小姐,雲祁這一生過得太苦。」
「你幼時進宮曾給過他一顆桂花糖,那是喪母后的他得到的唯一溫暖。」
「他一直關注你,每年你的生辰他都託李若水,將其精心準備的賀禮送給你。
「你每次遇到難處和危險時,他總會及時趕到解決。」
我頓時啞然。
怪不得每次我生辰時李若水總是送來兩份賀禮。
有許多甚至是我想了許久的名家字畫與物件。
我也才知道。
原來幼年哭鼻子的小男孩,就是謝雲祁。
秦柒夜:「你低頭哄哄他,命都願意給你。」
原來。
謝雲祁愛了我這麼久……

-13-
我來到東宮。
聽到殿內傳出砸東西的聲音,和嘶啞隱忍的低吼聲。
我心中一緊。
立刻推門而入。
殿內一片凌亂狼藉。
書籍及物品擺設全部散在地上。
我尋聲望去。
看到謝雲祁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墨髮凌亂,眸中一片血色。
他看見我。
立刻轉過身去。
我心中一顫。
哪怕從秦柒越口中得知謝雲祁病發時的情況。
可也不比親眼目睹直擊人心。
我握緊雙拳,指甲陷進肉裏。
卻感覺不到疼。
「謝雲祁。」我輕聲喚着他的名字。
「歲歲,出去。」
「我求求你出去——」
即便到了此刻。
他也不想我看見他如此狼狽的樣子,啞着嗓子哀求我。
宮人不是沒有試着綁過他。
可發病時的謝雲祁彷彿渾身使不完的勁,力大無窮。
根本控制不住。
我鼻子一酸。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眼中的淚水滾落下來。
我告訴他。
這次我不會走的。
以後我都不會走。

-14-
謝雲祁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拼命用頭撞牆。
額頭霎時鮮血直流ƭű̂²。
我跑過去緊緊抱住他。
輕聲安撫:
「謝雲祁,別怕,我在。」
我用手輕按他頭部兩側。
他好似緩解了一下。
可下一刻。
「啊!」
此刻的謝雲祁猶如失控的野獸般嘶吼着。
面目猙獰,青筋鼓起,沒了往日般冷靜自持的樣子。
我始終抱着他,不曾鬆手。
將一隻手遞到他嘴邊。
笑着對他說:「謝雲祁,你難受的話,就咬我吧,我不怕疼。」
謝雲祁不想傷害我,想將我推開。
可我死死地抱住了他。
他失去了理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我喫痛地悶哼出聲。
鮮血順着手臂流了出來。
一旁是謝雲祁緊緊咬住我的手臂。
疼!
傷口處鑽心的疼。
可比不上他這十年來的苦痛。
謝雲祁。
這次……
我陪你一起痛。

-15-
謝雲祁眼中逐漸清明。
他輕輕放下我的手,把我臉上的眼淚一點一滴地擦乾淨。
望着我手臂眼神一暗,爲我細緻地包紮好傷口。
聲音微微顫抖:「怎麼這般傻?萬一我控制不住殺了你怎麼辦?」
我答:「死便死了!」
謝雲祁立刻捂住我的嘴。
我笑了笑,手掌攤開。
赫然是一顆香甜的桂花糖。
「喫糖嗎?」
謝雲祁愣了半晌。
伸手接過我手中的桂花糖放到嘴裏,眼中是溢出來的情意。
「很甜。」
他輕聲回答。
那些文字又爭先恐後地出來。
【這倆是拿的救贖劇本嗎?】
【原書劇情不是這樣子的呀。】
【後面好多劇情都變了,已經不知道接下來的走向了。】
【這倆人怎麼有點磕上頭了。】
劇情當然變了。
這還得感謝你們的提醒。

-16-
不過說來也巧。
謝雲祁、柳逸朗與我皆是幼年喪母的孩子。
謝雲祁的母后有勇有謀,乃將門之女。
封后之際。
損害了部分高門利益,朝中不斷有人反對。
民間謠言四起。
說她粗俗野蠻,與軍中將士廝混一處,德不配位,不堪爲後。
是我爹以一己之力排衆議,力挺先皇后。
組織文人墨客撰寫文論。
宣揚先皇后美德,扭轉乾坤。
她坐上後位。
彼時其餘幾國與藩王蠢蠢欲動。
接連幾次敗仗後。
她主動請纓繼續上陣前線。
先皇后軍事佈局極爲熟練。
她在戰場上,只有打贏或者平手,沒有敗仗。
先皇后死後。
柳逸朗的母親蘭姨,也在三個月後外出還願之際被盜賊謀財害命,身上被砍十三刀,刀刀致命。
那時蘭姨肚子裏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我娘聽聞蘭姨慘死後,傷心過度,原本孱弱的身子更是鬱結於心。
之後便急病而亡。
等等!
我腦中彷彿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杜越茗爲何突然提及我孃的死因。
她知曉貿然相約,我定然有所防備,不會前去。
所以她春日宴上被我激怒後。
衝動之下未顧後果用此事引我上鉤。
杜越茗腦子蠢笨,衝動易怒。
我早有所察。
那她定然知道一些內情!
難道。
柳逸朗的母親與先皇后之死也另有隱情?
如今細想起來。
她們三人的死。
未免過於巧合了……

-17-
近日,都城中流言四起。
流言稱先皇后當年死得蹊蹺,軍中定然有奸細。
種種方向皆指向我爹。
柳逸朗帶上人證上殿指認我爹。
皇上大怒。
將我爹關押大牢。
……
永嘉七年。
梁國與北狄兩軍僵持良久。
皇上專旨指派我爹去軍中談和。
談判失敗。
幾日後。
北狄來勢洶洶,夜襲梁軍。
仗打了三天三夜。
梁軍最終不敵。
先皇后制定戰事策略過於勞神。
衆人皆以爲她是多日未曾休息好才導致戰場身殞。
這場仗。
梁國元氣大傷。
北狄亦有損傷。
柳將軍深入敵營。
遭到北狄人好一頓羞辱和毒打。
渾身是傷,奄奄一息。
最終以七座城池,換來兩國休戰十年的約定。

-18-
我爹忠君愛國,愛妻護女。
絕不可能做那叛國之賊。
幾日不見的彈幕開始激動不已。
【終於發展到揭露女配父親通敵叛國的劇情。】
【有點激動怎麼辦,高潮來了!】
【女配慘了,沒多久就要被滅門了。】
【誰讓她算計男主和女鵝,這是報應。】
【女配下線後,下一個就是反派。】
我注意到。
那些文字逐漸透明,顏色越來越淡。
與我心中猜測的一樣。
我靜靜望着,神色淡然。
我花大價錢的探子來報。
杜越茗與柳逸朗私下提及自己父親與北狄人會面的事。
她偷聽談話。
因此知曉我娘死於西域蠱蟲。
我娘那段時日本就傷心,身子病弱。
蠱蟲入人體。
尋常大夫根本探查不出。
沒過兩天,便急病而亡。
柳逸朗爲保全杜越茗的父親。
加上他對我和謝雲祁早已懷恨在心。
索性派人爆出當年之事。
散發流言,找人作僞證,將所有罪名安在我爹頭上。
以此藉機滅了溫家。
書中結局雖定。
可變數驟生。
不知這次,鹿死誰手。

-19-
門房將柳將軍帶進府中正廳。
聽聞他得知柳逸朗狀告溫家之事,氣血攻心,吐血暈倒。
柳將軍自幼看着我長大,與我爹關係極好。
我幼時他總是將我高高舉起,滿臉笑容。
柳逸朗幼時欺負了我。
他會皺緊眉頭呵斥柳逸朗。
耐心哄我,買我喜歡喫的桂花糖。
如今柳將軍滿臉愧疚,背脊微彎。
彷彿憔悴許多。
「歲歲,老夫對不住你!」
「家門不幸,竟養出這等逆子。」
「你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救你父親出獄。」
我如從前般喚他一聲「柳伯父」。
讓他安心。
我已經探查到新的證據。
相信幕後真正的叛國賊子很快就能知曉是誰。

-20-
柳逸朗又拿出了證據。
事關先皇后與叛國奸細。
皇上在乾清殿親自審查此案。
我爹髮絲凌亂,低垂着頭跪在殿中。
謝雲祁讓我在殿外等候。
我看着昔日竹馬臉上小人得志的神色,有些作嘔。
我爹對柳逸朗並不差。
可他今日是真的想置我溫家於死地。
實乃狼心狗肺之人!
正當他以爲溫家結局已定。
謝雲祁突然出現了。
他向高座上的永安帝行禮,才冷冷開口。
「父皇,兒臣可以證明溫大人是冤枉的。」
「真正的通敵叛國之人乃是——」
「柳逸朗的父親。」
「護國將軍,柳辭!」
此話頓時在殿中驚起一陣浪花。
我面無表情地在殿外聽着這個結果。
沒有絲毫意外。

-21-
彈幕卻開始徹底炸了。
【什麼?亂臣賊子怎麼可能是男主父親?】
【劇情崩塌吧!】
【???黑人問號?】
【不是,主角是換人了嗎,怎麼應該下線的女配和反派還在?】
這時候文字的顏色已越來越淡。
早在我聯想到我們三人的母親之死時。
我就嗅到這件事情的不尋常。
這還得感謝杜越茗這個沒腦子的將我孃的事捅了出來。
我與謝雲祁經過商議。
決定將計就計,引蛇出洞。
柳逸朗誤以爲杜越茗的父親是當年的奸細。
杜越茗有了他的孩子。
想爲其遮掩,禍水東引。
卻不曾料到。
真正的叛國之賊乃是他的父親。
杜副將只是與其狼狽爲奸,聽命行事。
柳辭這個老狐狸心思極重。
故意傳出與兒子不合之事。
放出他氣血攻心,吐血暈倒的消息。
將自己弄得憔悴不堪,上溫府懺悔認錯。
我故意透出已經探查到新的證據。
多年隱藏的事被他那個蠢貨兒子驟然爆出。
他內心是有些慌亂的。
人一旦自亂陣腳。
就容易讓人抓到把柄!

-22-
離開溫府後。
柳辭想將書房密室中的證據銷燬。
卻被謝雲祁派出的暗衛逮了個正着。
裏面藏着他與北狄所有來往的書信。
記錄了他如何將當年軍情與城防圖泄露給敵國。
如何用蠱蟲害死我娘。
又如何命杜副將找來殺手讓髮妻一屍兩命之事!
真不知該說他太自信,還是太自負。
當年柳逸朗的母親無意間發現丈夫通敵之事。
柳辭擔心東窗事發。
不顧蘭姨肚中三個月的身孕。
命人虐殺髮妻。
蘭姨那些時日常與我娘走Ŧṻ⁷動。
柳辭心中害怕蘭姨將此事告知我娘。
索性一不做而不休。
用蠱蟲害死我娘。

-23-
柳辭被人帶了進來。
我冷眼看着他如今階下之囚的模樣,心中滿是憤恨。
昔日溫和慈善的柳家伯父。
竟是如此心狠手辣,無情僞善之人!
皇上拿起一方硯臺憤怒地砸向他。
他額角滲出血跡,閉眼認命,交代所有事情。
先皇后乃將星奇才,才智過人。
戰場之上比男子更爲兇猛。
衆人佩服她。
認爲此女巾幗不讓鬚眉。
當年朝中將領接連敗仗。
原本端坐後宮之中的先皇后迫不得已重新手持紅槍。
「憑什麼一介女子在軍中要屈居我之上,她若在此,我永無出頭之日,軍中將士目光永遠在她身上!」
「我不甘心,要在戰場之上聽命於一個女人!」
柳辭嫉恨先皇后在戰場的聰慧和耀眼。
所以他後面營造出冒死與北狄談判的假象。
被皇上封爲護國將軍。
……
先皇后一家全部戰死。
她武功卓越,腦子聰明。
那時的先皇,也就是謝雲祁的祖父。
特開先例讓她繼承父兄之志,以女子身份入軍營。
她確實有將門之女的風範。
短短幾年便做到了將軍位置。
只是後來與永安帝相愛。
甘願爲了永安帝,退居後宮。
卻不曾想。
一代巾幗皇后。
最終還是被奸人所害。
如她父兄一般死在戰場之上。

-24-
柳逸朗雙眸充血,搖晃着柳辭質問:
「那是我娘,是陪你同甘共苦的髮妻!」
他聲音顫抖,喉嚨處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她肚子裏還有未出世的弟妹。」
「你竟能狠心至此,你簡直是個畜生!」
柳辭說他並不後悔。
蘭姨知曉此事大爲震撼,甚至在是否揭發他之間動搖猶豫。
既然髮妻未曾堅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後。
那便該死。
謝雲祁、柳逸朗和我三個人,眼眶通紅,對柳辭恨之入骨。
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
我們的娘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們三人又做錯了什麼?
他害得我們幼年喪母,還以僞善之面對着我們。
他比柳逸朗更可恨!
更冷血!
永安帝平復憤怒的神情,正要下旨宣佈柳辭的處置。
柳逸朗突然怒吼一聲。
朝着柳辭衝去。
下一秒柳辭胸口處鮮血淋漓,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我與謝雲祁都愣住了。
柳逸朗彷彿瘋魔了。
他只是一味笑着。
淚水盈滿臉上。

-25-
柳辭死了。
柳逸朗被關在牢中,徹底瘋了。
杜越茗的父親擇日問斬。
杜越茗氣急攻心, 動了胎氣。
結果一屍兩命。
我爲謝雲祁遍地尋找神醫。
恰巧我外祖父年輕時曾認識一位遊方神醫, 醫術高超。
只是那神醫行蹤不定,遊歷四方。
我娘病重時想尋找那位神醫救治。
可蠱蟲入血速度太快。
還沒找到神醫, 人便已經撐不住了。
這次神醫恰好來到都城拜訪外祖父。
或許是謝雲祁前面過得太苦。
上天終於憐憫了他一次。
乍然見到,我被嚇了一跳。
神醫不是什麼所謂的白髮蒼蒼的老者。
反而是個年輕俊美,性子有些清冷的青年。
外祖父叮囑我切莫聲張。
這位神醫許不是凡人。
乃神仙!
纔會容顏不老,氣質出塵。

-26-
神醫爲謝雲祁把脈。
他眉頭微皺。
「神醫, 阿祁的毒是不是很難解?」我有些擔憂。
他搖了搖頭。
「不難, 只是毒性累積多年, 需要費些心神罷了。」
他讓我們所有人都出去。
房內只留下了他和昏迷中的謝雲祁。
一天一夜後。
永安帝與我在殿外等得焦急。
房門終於開了。
青年神醫臉色有些許蒼白。
我問神醫可有大礙, 他只是淡淡說道自己無事。
「毒已經解了,後續給他用名貴藥材調理一下即可。」
永安帝眼眶溼潤。
彎下了天子的脊背, 向神醫鄭重道謝。
此刻的他。
彷彿只是一個尋常的民間父親。
爲困擾兒子多年的毒素清除感到高興。
神醫離開了此處。
說他要去繼續尋找自己的愛人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
由衷地祝願這位清冷仙人早日找到自己的愛人。
那也是屬於他們的故事吧。

-27-
永嘉十七年。
北狄蠢蠢欲動, 派兵攻打梁國。
謝雲祁穿上銀白盔甲,騎在烈馬之上。
他手持先皇后的紅纓槍。
將北狄人打得落荒而逃。
他繼承了先皇后的軍事才能,才智過人。
有謝雲祁守着。
北狄再不敢來犯。

-28-
永嘉十八年。
我與謝雲祁大婚。
十里紅妝, 鳳冠霞披。
百官祝賀。
我爹望着我一身紅妝,杏面桃腮的模樣,微微出神。
他接過喜婆捧着的梳子。
一下又一下地爲我梳頭。
「你娘不在, 只有爲父爲你梳頭。」
「一梳梳到頭, 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 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
我望着鏡中的父親眸中閃着水光, 聲音哽咽,爲我親自搭上蓋頭。
成婚禮節極其繁瑣。
到了洞房時刻。
謝雲祁輕輕挑起我的蓋頭。
嘴角微微上揚。
俊朗的眉眼之間掩藏不住幸福的笑意。
他拿出一顆桂花糖,問:
「喫糖嗎?」
「很甜。」
我望着他輕輕笑了。
恍然間彷彿回到了我與他幼時初見的時刻。
那些彈幕文字早已徹底消失不見。
我改變了自己和謝雲祁的結局。
我的命運。
只能掌握在我自己手裏。
我要做自己人生的女主。
番外
我叫謝雲祁。
母后戰死後。
我哭了許久,久到流不出淚了。
父皇對我閉門不見。
我與母后長得太過相似。
他怕看見我,就想起我的母后。
宮中人人以爲我一朝失寵。
皆欺我,辱我。
我躲在假山旁, 想念母后, 偷偷哭泣時。
遇見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長得軟軟糯糯, 很是可愛。
她遞了一顆桂花糖放在我手心, 對我笑道:
「喫糖嗎?」
「很甜。」
那一刻。
我的眼中只映照出那顆桂花糖和她的笑容。
我記住了她的名字。
她叫——
溫歲歲。
我不小心撞到了儀妃娘娘。
她見我沒了娘, 父皇又對我不聞不問。
便起了折磨我的心思。
她會用針扎我。
讓我一整夜雙手舉燭。
用滾燙的紅燭熱油故意燙我身上。
將我十指指甲一根根拔掉。
聽到我的慘叫聲,她彷彿更加興奮。
折磨許久後。
她彷彿失了興趣。
強行給我灌下毒藥。
後來父皇走出失去母后的痛苦中。
終於發現備受折磨的我。
他大發雷霆。
那毒沒有解藥。
父皇將儀妃亂棍打死。
捧着我的臉哭了許久。
說他對不起我。
御醫日夜翻查醫術。
最終也只是保住了我一條命。
卻無法徹底根除毒素。
每三個月我的頭就特別痛,彷彿腦子要炸開一般。
行爲也好似不受控制。
想殺人!
我想殺光所有人!
我讓人將我捆綁起來,關在房內。
可不知那儀妃下的什麼毒。
發作期間我力大無窮,根本困不住我。
我殺了許多宮中揪出來的奸細和判了死刑的囚犯。
我變成了一個怪物。
人人懼我。
我與父皇的關係一直不冷不熱。
他因爲我幼時被嬪妃虐待以及中毒之事,對我愧疚加深。
總是小心翼翼地討好着我。
無底線地寵溺我。
彷彿這樣便能彌補些什麼。
我一直關注着溫歲歲。
每年她的生辰我都會投其所好, 花費大力氣找來她喜歡的東西。
讓戶部尚書千金李若水轉交給她。
但讓她保密。
歲歲意外落水。
我將她救起來後。
突然發病,頭痛欲裂。
我只能匆忙逃離。
歲歲後來與柳家定親。
我將自己關在房中三天三夜。
如今的我就像個怪物。
哪裏有資格去爭取她。
……
秦柒夜知曉我的心思。
他性子無法無天。
有意無意地針對柳逸朗。
柳逸朗早與副將之女私下眉來眼去。
秦柒夜看不慣這個僞君子。
給他下了藥。
歲歲求到東宮。
說想做我的太子妃。
可她又說自己只是我的擋箭牌, 讓我幫她解除婚約, 護着溫家。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我有些不高興。
既然她主動上門。
我再也控ŧů²制不住內心的陰暗心思。
你既找上我。
便不能再後悔!
歲歲第二次落水。
我再次救了她。
她後來看向我的目光極其複雜。
提及三年前的落水。
我承認後。
她望着我笑了。
美得驚心動魄。
只是眼中有些淚水。
我再一次發病時。
歲歲陪着我。
我失去理智咬了她, 手臂鮮血滲出。
她明明怕疼,卻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不知是不是她在身邊的緣故,這次我比以往清醒得早些。
我和歲歲揭露了十年前的事情。
道貌岸然的柳將軍與敵國勾結。
只因爲內心的嫉恨。
便害死我的母后,髮妻以及歲歲的娘。
事情塵埃落定後。
歲歲終於找到神醫爲我解毒。
毒解了。
她對我又哭又笑。
父皇也緊緊地抱住我, 滿臉淚水。
父皇好像滄桑許多。
我終於徹底釋懷。
真心地叫出了「父皇」。
北狄捲土重來,進軍梁國。
父皇將母后生前用過的紅纓槍鄭重地交給我。
我沒有讓他失望。
將北狄打了回去。
我想母后也定然會開心的。
……
我與歲歲終於成婚。
她臉頰粉嫩,眸中顧盼生輝。
我望着她笑了。
我終於娶到了心愛的女子。
那個幼時給予我唯一溫暖的小姑娘。
歲歲。
常相見。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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