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北大了，但網戀對象在清華

高考報志願，我拒絕了清華的邀請，去了北大。
理由是我的網戀對象在那。
鎖定志願後。
網戀對象給我發來消息。
「剛剛一個 712 分的同學拒絕了我們學校的邀請。」
712？
好巧，和我一樣的高考分數耶。
我正要安慰，對方忽然說：
「如果是你，你一定會遵守我們的約定，來清華的對吧？」
？？？
清華？！
他不是在北大嗎？！

-1-
高考實施改革後。
我選擇了物理大類。
可高二那年，因爲瓶頸期的原因。
我的分數卡在了 650 分上下。
這距離我想去的學校，分數還有一定差距。
焦慮之下，我在網上刷到了一個叫【物理嘮嗑】的賬號。
對方用 60 分鐘解出了當年的物理高考試卷。
並且在沒有任何複查的情況下，拿到了 98 的高分。
我頓時爲之一震。
點進他的主頁看完了他的所有視頻。
並且毫不猶豫點了關注。
在接下來的兩個月裏。
他更新的每條視頻我都會點贊。
外加評論一句【聽懂了，謝謝博主（拱手）】。
我很喜歡物理兄講的物理。
那些複雜難懂的知識點總是能在他的筆下和口中變得很有趣。
一開始我只是默默關注。
直到有一天，我在他的視頻底下評論了一條。
「博主，能不能講一下電磁學的恆定電流啊？」
這是我最近一直在攻克的重難點。
本來我也沒指望對方能看到。
沒想到第二天。
物理兄就發了一條新的視頻。
視頻內容正是我評論的那條。
他照常掛着 GoPro。
全程只露出了手和聲音。
講解很細緻。
最後還在評論區置頂。
「有不懂的可以留言，我看到會回的。」
這是回應我說的？
他可真是個好人。
在他的解說下，我很快喫透了這個知識點。

-2-
也因爲這一次。
我和物理兄僅侷限於評論區的關係有了些許交集。
有什麼不懂的，我都直接問他。
等到下一次更新視頻，他就會開始解說。
高中課業繁重。
我也只能趁着放假的時候刷他的視頻。
一邊放鬆，一邊還能夠鞏固知識點。
高二期中考。
我物理突破了 90 分！
我激動地把這個消息私信給了對方。
「博主，我物理考了 90 分！」
「不錯，繼續加油。」
一開始還是未讀狀態的信息。
第二天變成了「已讀」。
對方看見了！
還回復了我！
啊啊啊啊！
我瞬間變得激動起來。
接下來一段時間跟打了雞血一樣。
成績突飛猛進。
就連老師都驚訝不已。
同桌若若更是拿着我將近滿分的物理試卷嘖嘖稱奇。
「你這是逆天了呀？說！是不是偷偷報班了？」
「沒有，就找別人小小的答疑解惑了一下。」
「誰啊？我怎麼不知道？哦，你不會是網戀了吧？！」
她震驚道。
我連忙搖頭否認：
「不是不是！」
還沒到那份上呢。
頂多……算 crush?、
雖然我沒見過物理兄的樣子。
但我這個人吧，慕強。
物理兄這麼厲害，我有好感很正常。
就是不知道他是哪個學校的。
以後，有沒有機會見面，當面感謝並切磋。

-3-
當然，我只是小小的幻想一下。
畢竟我和物理兄的交集。
也僅僅侷限在互聯網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視頻平臺上玩遊戲。
「小寧同學？」
誰戳我？
我定睛一看對方的頭像。
頓時瞪大眼睛。
「物理嘮嗑博主老師？！」
【……】
物理嘮嗑：「……我不是老師，你叫我名字就好。」
我哦哦了個表情包。
這才注意到，原來這款遊戲有好友提示功能。
對方問我怎麼在打遊戲。
「今天放假。」
我說完，但對方沒回。
我鼓起勇氣，重新發了條消息。
「物理兄，你最近的更新怎麼變少了？」
物理嘮嗑：「最近有點忙。」
哦……
對話框安靜了下來。
在我猜測對方是不是不願意和我聊天的時候。
他卻主動發起了話題。
「你的物理最近怎麼樣了？」
我：「挺好的，上次測試還考了 96 呢。」
【高几了？】
我：「快高三了。」
「嗯，那快高考了。」
額……
也沒那麼快。
物理嘮嗑：「以後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
我受寵若驚，連發三條表情包。
等到這一切結束。
我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我居然和喜歡的博主聊上天了！
而且事後，對方還互關了我。
就是，我忘記問對方是哪個學校的了。
不過沒關係，下次還有機會。

-4-
確實有，而且機會很快就來了。
6 月，我們學校放假三天。
難得的放鬆時間。
我又打開了手機小遊戲。
「小寧同學？」
物理兄？
又碰上了，真是緣分哈哈哈哈哈。
和上次一樣的對話。
只不過，這一次物理兄說：
「正好碰上，給你出兩道物理題解解悶？」
【……】
我：【別，你饒了我吧，我好不容易放鬆一下。】
對面沉默了一秒。
然後重新發了條消息過來。
「逗你的，打王者不？」
【打。】
「上號吧，正好我們缺人，陪你玩玩。」
誒？！
就這樣，我再次受寵若驚地加到了物理兄的遊戲好友。
對方拉了我組隊。
在公屏裏介紹我：
「小寧同學，最近認識的朋友，還在上高中，大家多照顧一下。」
「必須的，哎，小寧同學玩什麼角色？」
一個 ID 名叫【愛英斯坦】的人發語音。
「后羿。」
就這樣。
我開始了和物理兄人生中的第一場遊戲。
讓我沒想到的是。
物理兄不僅物理講得好。
遊戲也玩得好。
在他的帶飛下，我輕輕鬆鬆上了五星。
「好厲害！」
「行了，今天就到這吧。」
物理兄發消息。
愛英斯坦：「這麼快下幹嘛？再玩一局啊。」
物理嘮嗑：「小孩，長身體的時候，要早睡，得學習。」
「哦，對，差點忘了哈哈哈。小寧同學，好好學習啊，將來考我們學校。」
愛英斯坦艾特我。
我卻從他字裏行間捕捉到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學校？
物理兄還在讀書？！
「好呀，原來你們也是學生啊，你們哪個學校呀？」
物理嘮嗑：「嗯，普通學校。」
普通學校？
我不信。
果然，下一秒，愛英斯坦發狂。
「靠！你一個頂尖學府的在這裏凡爾賽什麼？！滾滾滾，不玩了！」
然後他就下線了。
物理兄也下線了。
雖然我最後還是沒有得到物理兄具體的學校信息。
但我也大抵猜得出來。
國內頂尖學府，不是清華，就是北大。
物理兄物理這麼厲害。
那肯定是北大的。
行，那我就考北大！

-5-
確定了院校目標。
我更加勤奮努力。
正式升高三時。
我的成績已經趨於穩定，有望衝擊北大。
開學前，我給物理兄發消息。
大意是高三了，我就沒辦法經常上線了。
他的視頻我不能及時點贊。
但有空我還是會補上的。
「沒事，我也只是偶爾更新視頻。有什麼不懂的，你還是可以來問我，高考加油。」
「嗯！我會的！我可是要和你考同一個學校的！」
「你知道我在哪個學校？」
「當然」
「愛英斯坦告訴你的？」
嗯哼，算是吧。
自從上次被物理兄拉組隊了。
我和他們又玩了幾局遊戲。
愛英斯坦是個自來熟。
還把我拉進了他們的遊戲羣裏。
我不僅得到了關於物理兄在北大的消息。
還旁敲側擊地打聽出：
物理兄單身，沒有女朋友。
那我要是去了北大，不是有機會？
這個念頭一冒出……
那叫一個抓耳撓腮。
想考北大的心也越發堅定。
「好，那你加油，我等你。」
有了物理兄的鼓勵。
我鬥志昂揚，信心滿滿。
終於！
功夫不負有心人。
高考出分數。
我考入全省前 50，成績屏蔽。
而班主任更是打電話高興地通知我。
我有可能是這一次的省物理單科狀元。
清華和北大招生辦的人已經在來搶人的路上了。
得知這一消息。
我激動地給物理兄發信息：
「物理兄，我穩了！」
物理兄沒在線。
而這時學校已經打電話喊我過去。
我只能先去學校。

-6-
班主任沒騙我。
我一到學校。
清華和北大招生辦的人就圍了上來。
「同學，來我們清華啊？」
「北大北大，來我們北大！」
來之前，我的心中早已經有了決斷。
「我想去北大的物理系。」
話音落下。
搶到人的北大招生辦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等會，等會啊，同學，你喜歡物理是吧？」
清華招生辦的人讓我先別急。
他拿出平板劃拉了一下。
「你先看一下這個。」
「顏裕，你上上上上屆的同校學長，也是物理單科狀元，清華物理競賽研究生組組長。」
「這幾年和北大打比賽，他都是這個。」
清華的ťṻₕ老師豎起大拇指。
第一名。
他補充道：「你要是來我們清華物理系，不比北大差哦。」
這麼厲害？
我眯起眼睛看着平板上的內容。
上面貼了最近幾年清華物理系的競賽內容和獎項。
還有一個團隊介紹。
最首頁的就是老師剛剛說的那個什麼什麼組長的照片。
標準的證件照。
藍底白衣，五官立體，眉目溫和。
但帶着點生人勿近的清冷。
我還沒仔細看清。
北大招生辦就急了。
「去去去！又用美人計！每年都這招數，煩不煩？」
「你管我？」
兩邊又爭執了起來。
但到最後，他們都一致等着我的回答。
我還是堅持。
「不好意思啊，我還是決定要去北大。」
「同學，能問問爲什麼嗎？」
招生辦老師不死心。
我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我網戀對象在北大。」
我想去追他。

-7-
鎖定志願後。
我回到了家。
經過這麼久的努力，心願Ťŭ³終於達成。
我異常興奮。
ťŭₘ而與此同時。
離開前發給物理兄的那條信息也變爲了【已讀】。
「物理兄。」
「在，剛看到消息，你考得怎麼樣？」
「還不錯，剛剛清北的老師來找我了，剛和他們談完。」
「選了哪個？」
物理兄問。
「和你一樣。」
我抑制不住高興的語氣。
物理兄也配合地驚訝。
「真報我們學校了？」
「嗯。」
物理兄發了個欣慰的表情過來。
過了一會，他又一條新消息。
「其實剛剛我們指導老師還打電話給我，說有個考了 712 分的同學拒絕了我們學校的邀請。」
「……」
712？
好巧，我也考了 712。
我正要回復。
物理嘮嗑：「我們老師還挺難過的。當時我就在想，如果是你，一定會遵守我們的約定，來清華的，對吧？
現在看來，被我猜中了。」
嗯？
物理兄居然也會想起我嗎？
我捧着手機。
注意力全在他那句：【當時我就想，如果是你……】
心神盪漾中。
直到我緩過神，眼睛瞟過後半句。
頓時一陣激靈。
等會!
來哪？
清華？！
物理兄不是在北大嗎？！
我的腦子刷的一下空白。
無數個反問和疑惑就要從我手下蹦出。
但下一秒。
已經有人替我解答了。
「有事，先下了。對了，還沒恭喜你錄取清華，學校見。」
我：「……」

-8-
哈哈哈哈哈哈……
完蛋了……
爲了網戀的 crush 考去了北大。
結果人家在清華，還和我說學校見。

-9-
接下來幾天。
我沉浸在搞錯了網戀對象學校的糾葛和懊悔之中。
完全沒有一點高考解放的輕鬆感。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若若來找我去旅遊。
她見我心不在焉，直接問起了我。
得知事情真相後。
她「嗨」了一聲。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直接說唄。」
「可是，人家已經默認我要去清華了。」
這個時候我要是跟物理兄說我去北大。
那不是讓人家失望嗎？
而且，當初就是因爲覺得只要考上北大，就能和物理兄見面。
到時候還能找各種藉口和機會與對方相處。
現在……
我精心準備的各種計劃，全泡湯了。
我垂頭喪氣，無精打采。
若若卻覺得這不是問題。
畢竟清華北大離得近。
在她的開導下，我也漸漸鬆動了。
可就在我打算找物理兄坦白的時候。
另外一件事情發生了。

-10-
「小寧同學，聽說你考上了清華，恭喜恭喜呀。」
我準備打幾局遊戲醞釀的時候。
愛英斯坦上線了。
他突然對我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有點心虛。
「……你怎麼知道的？」
「顏裕和說的。」
顏裕？
誰？
困惑的同時，我莫名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
但我還沒從腦海中匹配出相應的記憶。
愛英斯坦就回複道：
「就是你的物理兄啊，哎不對，你們都認識這麼久了，難道還沒加微信互報家門嗎？」
「……」
這不是很正常嘛？
現在很多人上網都用網名。
就像我不知道物理兄的真實名字。
物理兄也不知道我的真實名字一樣。
而且……
在這之前，我一直把物理兄當偶像來着。
可望不可即。
哪裏還敢妄想得到物理兄的私人信息。
愛英斯坦聽說了這個理由。
嘖嘖了兩聲。
「你說這叫什麼事？」
不過，他倒是提醒我了。
有些話，在微信上說是會比較正式一點。
所以我詢問愛英斯坦能不能把物理兄的微信推給我。
對方很爽快。
先是加了我，然後二話不說。
直接一張名片推了過來。
「顏裕，喏，就這個。」
這一下，我真真切切地知道了物理兄的名字。
但與此同時。
一直模模糊糊飄忽不定遊蕩在我腦海中的，微小的一點線索，突然明晰起來。
等會……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他來着？

-11-
若若來找我的時候。
我已經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了。
「怎麼了這是？」
她還以爲我的坦白計劃失敗了。
惹惱了對方。
所以我纔會出現這樣的狀態。
看見她，我幾乎要哭出來。
「若若，我完蛋了。」
「發生什麼了？」
我將平板上的百度資料遞到她面前。
「顏裕？哎，這不是清華物理競賽研究生組的組長嗎？」
和我不同。
若若選擇去了清華。
據她描述，她當時毫不猶豫地選擇清華。
就是因爲清華當時在搶人的時候使用了美男計。
而如果我也沒記錯的話。
出分數那天，我也經歷了這一遭。
只不過我那時心志堅定，一心想去北大。
「你怎麼突然搜起他了？」
若若不解。
若若疑惑。
而我欲哭無淚：「他就是物理兄。」
「啊？！」

-12-
現在看來。
坦白是沒用了。
我不僅弄混了物理兄的學校。
還當着他……PPT 介紹頁的面，拒絕了清華邀請。
原來物理兄口中那個考 712 的人就是我！
我們還是高中校友。
本來還能打打感情牌的。
可現在這麼多 buff 疊加在一起。
別說坦白了……
我都沒臉見對方了。
若若嘆氣，拍拍我的肩膀。
「事已至此，只有最後一招了。」
「什麼？」
她一臉神祕，悄咪咪地在我耳邊說了幾句話。

-13-
時間一天天過去。
九月份，各大高校陸陸續續開學。
報道那天，我收到了物理兄的消息。
「開學了，歡迎來清華。」
而此時……我正站在北大校門口。
「謝謝。」
暑假時間。
我和物理兄偶爾聊天。
但也僅僅侷限在這樣的層面。
畢竟高考結束了。
我都不知道找什麼藉口來和對方聯繫了。
如今開學。
物理兄還給我轉發了好多清華新生入學的視頻。
還有清華校園的手冊。
【有空看看，不懂問我。】
【你們剛入學，估計事情很多，等結束了再聯繫。】
我：【好。】
【這個號回覆不及時，但我看到會回的。】
【好。】
事實上。
軍訓結束一個月了，我還沒和物理兄聯繫。
他估計在忙。
畢竟更新的視頻又變少了。
而我……是心虛不敢見。
就這樣，在一個週末。
若若給我發消息。
「檸萌，來清華玩呀，我給你打聽好了。」
收到她的消息。
我心念一動：「來啦！」

-14-
一個小時後，若若帶我進了清華。
「今天物理系的學院部門在招新成員，顏裕也在。」
隔着一個馬路的距離。
若若給我指向棚子下的某道人影。
其實不用她說。
我幾乎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跟百度百科上的那張藍底白衣證件照一樣。
高且白，溫和且清冷。
就那樣身形筆直地站在棚下。
有人來諮詢，便微微彎着腰，溫和地側耳傾聽，耐心解答。
若若還在感慨。
「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火。」
從大一起，就橫掃各大高校物理競賽金獎。
如今順利保研，擔任研究生競賽組的組長。
現在學校官網封面上，還有他爲學校拍的招生簡介。
「關鍵人還長的又高又帥。老天，上帝到底給他關了哪扇窗？」
若若止不住地搖頭。
而在她說話的這會兒工夫。
我已經體會到了。
因爲短短十分鐘。
好幾個人過去跟物理兄要微信。
但對方只是輕輕笑着搖頭。
就連拒絕都顯得格外禮貌。
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
「哦，對了，有一點，聽說顏裕不輕易加人微信，都是用工作號。你加的是哪個號？」
啊？
「我還沒加。」
我老實道。
「沒加？」
若若又驚訝了。
嗯，我沒加。
我和他一直都是用【物理嘮嗑】和【小寧同學】的賬號聯繫。
之前愛英斯坦推給我的那個。
我還沒敢加。
畢竟還沒想好怎麼說。

-15-
若若撇撇嘴，推着我往那邊去。
「去唄，來都來了，不得見見面？」
在她的推搡下，我距離物理兄只有幾米的距離。
曾經心心念念，只隔着屏幕。
卻認識交流了兩年之久的人。
如今就真真切切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的心慌亂不安，劇烈加速地跳動着。
我應該和他說什麼？
他還記得我嗎？
見到我是開心還是失望，是陌生還是熟悉？
無數的問題縈繞在我的腦海。
到最後，我還是站定在了對方面前。
「同學，你找誰？」
忽然有人問道。
旁邊的人，包括顏裕的目光投了過來。
「我……我找他。」
「老顏，找你的。」
「不好意思。」
顏裕對面前的人說了句，然後走了過來。
「同學，你找我？」
他的聲音和視頻裏沒多大區別。
依舊清潤有質感，語氣平緩，聽起來溫柔含笑。
我盯着他。
鼓足勇氣，屏住呼吸。
「我……我是檸萌。」
對方輕輕蹙眉，眼底流露出幾分疑惑。
說錯了。
物理兄還不知道我叫檸萌。
我想要開口糾正。
對方忽然眉梢微松，淺淺歪頭。
漆黑的一雙眼睛閃過幾分清亮。
「小寧同學？」
那一刻，心跳漏ţū́⁾停半拍。
是我。
我們終於，見面了。

-16-
原先我擔心的那些生疏和尷尬一瞬間消失了。
像是見到許久未見的老友。
顏裕眼底的笑意深了幾分。
「你怎麼找到我的？怎麼不提前給我發消息？」
平常只有我問物理兄問題的時候。
如今他問我，我竟然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但對方似乎也並不在意答案。
「等我一下。」
他掉轉回去。
和同伴們說了聲什麼，然後大家看了我一眼。
「哦～去吧去吧。」
等再回來的時候。
他身上的工作牌已經不見了。
「走。」
去哪？
他不是要忙嗎？
我滿心疑惑。
可他勾一勾手，我心思就全在他身上了。
我看向一旁等待的若若。
對方使勁朝我揮手。
「快去！快去！」
……
和物理兄的見面比我想象中更加愉快輕鬆。
我們在清華校園閒逛着。
爲了破冰，他主動開啓了話題。
一邊告訴我哪個食堂的飯好喫。
清華的著名景點在哪裏。
但更好看的地方其實在另一處。
這些我都知道。
當初若若說的最後一個辦法，就是讓我扮「清華人」。
「這會不會不太好啊？」
「清華北大是一家。你既想見你的物理兄，又不想讓他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只能這樣了。」
所以開學之後。
我沒少藉着若若的名義來清華。
我告訴物理兄：「清華好大，我第一次來，險些迷路。」
這是真話。
我說起來不心虛。
物理兄淺笑：「等你待久了，就熟悉了。」
「……」
這個我不敢回答。
「對了，還沒問你，在哪個學院，學的什麼專業？」
這個我也早有準備。
我面不改色地胡謅了一個專業。
「可惜了。」
對方神色惋惜。
我不解：「可惜什麼？」
「還以爲你會來我們物理系。」
「……」
哈哈哈哈哈不可惜……
我確實去了物理系。
不過是北大的。
我心虛地瞟了物理兄一眼。

-17-
回到宿舍後。
若若迫不及待地發了消息過來。
「怎麼樣怎麼樣？」
「很激動！」
雖然我全程都表現得很淡定。
但是和對方站在一塊，我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若若發了張哈哈大笑的表情包過來。
然後甩過來一張圖片。
我：「這是什麼？」
若若：「物理系的課表啊！我都替你打聽好了。
顏裕每週三、週四要去做實驗，週五會代老師上一節大學生專業的課。
你去製造偶遇，我就不信沒有一次不能拉近距離。」
「……」
我去！
「若若！你真好！！！」
我激動地又在牀上打了兩個滾。
……
那天之後。
我開始有事沒事就往清華跑。
蹭課就不用說了。
至於其他製造的偶遇。
五次我總有兩次能碰上。
一開始顏裕還驚訝我們遇見的次數。
「你們……挺閒的？」
「啊，對，大一嘛。」
我睜眼說瞎話。
物理兄彎彎脣角，瞭然地點點頭。
我看着他繼續朝前走去，跟在他後面。
「顏裕……」
「你叫我什麼？」
物理兄忽然停下腳步。
「是……不能這麼叫你嗎？」
顏裕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繼續問：
「你有話跟我說？」
「你這週六有空嗎？我想請你喫飯。」
顏裕疑惑地看着我。
我解釋：
「我高中物理你幫我輔導，怎麼也算我半個恩師了，請老師喫頓飯，不可以嗎？」
顏裕眼底笑意更深。
「可以。」
他居然沒拒絕！
我眼睛一亮。
「那我等你。」

-18-
但到了週六。
我沒等到對方。
在即將出門的時候，我的手機裏突然多了幾條新的驗證消息。
【我是顏裕。】
【我是物理嘮嗑。】
【小寧同學，抱歉，今天臨時有事，改天再約。】
對方一連發了三條驗證信息。
我正納悶顏裕怎麼會有我的微信。
結果又發現，不僅僅是微信上有消息。
就連我加過顏裕的遊戲賬號和【物理嘮嗑】賬號。
他都給我發了同樣的信息。
我本來心底還有些失落。
畢竟爲了這頓飯，我可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但轉念一想。
他每個平臺都給我發了消息。
估計是真的有事。
現在還不知道從哪找到了我的微信。
已經夠誠意了。
這個微信，應該是他的私人號了吧？
嗯，也不算一無所獲。
不快的心情一掃而空。
通過後，我回複道：
【好的，沒事。】
話是這麼說。
但妝不能廢，我辛辛苦苦化了兩個小時的妝。
今天就算下刀子，我也要出門！

-19-
我約了若若逛北大。
然而三個小時後。
我挽着她的手，在北大的校園裏遇見了顏裕。
「小寧同學？」
顏裕的聲音我聽了兩年多。
幾乎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我猛地扭頭。
就看見顏裕和幾個年輕的學生走了過來。
「顏裕？！」
他怎麼在這？
「你們稍等我一會。」
顏裕和同伴示意，走向我。
他問了我剛剛想問的問題。
「你怎麼在這？」
「額……呵呵呵，我們來這裏找同學。」
我貼近若若。
她連忙點頭附和。
顏裕沒懷疑什麼。
見了面還跟我解釋今天不能一起喫飯的原因。
他說近期在和北大籌備聯合競賽的事情。
今天剛過來商討競賽項目。
「我們剛剛結束，要去食堂，要不要一起？」
我看了一眼他身後的一羣人。
還沒說話，若若就先回答了。
「好啊，好啊。」
她不停地朝我使眼色。
我看懂了。
兩個人喫也是喫。
一羣人喫也是喫。

-20-
二十分鐘後。
我們坐在了北大食堂。
「你還沒來過北大吧？正好今天碰上了，帶你嘗一下北大的食堂，這家餐廳還不錯，試試。」
顏裕去而復返，將餐具遞到我面前。
若若努力地憋着笑，低頭往自己嘴裏送飯。
一邊瞄着我的表情。
我表情……估摸着是有些一言難盡。
她嘴角都壓不住。
「……嗯，謝謝。」
我乾巴巴地說道。
還得配合地做出第一次喫北大食堂的樣子。
「你們下午去哪？」
我：「我們逛北大。」
顏裕點點頭。
忽然跟我介紹起了北大的幾個景點。
之前大學四年，他來這裏比賽的次數不少。
如今說起來，倒像是和清華一樣熟悉。
「不能陪你們了，競賽的事情還沒討論完。等你結束給我發消息。」
「哦……好。」
我正點頭。
突然旁邊有人經過叫我。
「哎，檸萌，你也來喫飯呀。」
是北大室友的聲音。
聽到的一瞬間。
我差點將飯噴出來。
對方看看我，又看看若若，最後看看我面前的顏裕。
「你朋友啊？來北大玩？哪個學……」
「啊啊啊啊對對對！我們都來北大玩。」
我起身，迅速阻斷對方的話。
一邊使眼色一邊推着她離開。
等我重新坐下。
顏裕已經一臉疑惑。
「你們認識？」
「我……」
「啊，對，我們高中同學，她考北大來了哈哈哈，我們找的就是她。你們先喫，我先找她去。」
若若立馬救場，端着餐盤起身離開。
氣氛莫名有些尷尬。
我是真怕顏裕發現點什麼。
但他注意力似乎不在這。
他看着快要將頭埋到碗裏的我。
「這麼喜歡喫嗎？我再給你打一份？」
「……」

-21-
北大偶遇，結果差點露餡的事一出。
接下來幾天我都心驚膽戰的。
生怕事後顏裕反應過來。
但好在他是個大忙人。
那天的插曲被他拋之腦後。
現在整個人的精力都被競賽和實驗佔據了。
他是不懷疑我什麼了。
但相應的，他也沒時間和我見面了。
好幾次我故意去清華教學樓等他。
也只是匆匆幾面。
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
現在處在一個停滯不前的狀態。
我閒得無聊，只能上網打遊戲。
一進遊戲房間，愛英斯坦就給我發來消息。
「小寧同學來了，好久沒見你了。」
我和對方打完招呼。
一起組隊。
愛英斯坦是個話癆。
打遊戲的時候也停不下來。
「對了，你和顏裕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
我疑惑。
還以爲他是問顏裕最近的生活狀態。
思考了一下如實相告。
「誰問你這個了？你之前問我顏裕有沒有女朋友，還找我要他的微信，我還以爲你要追人家呢。」
「……」

-22-
他的聲音在耳機裏響起。
顯得格外清晰又突然。
雖然隔着屏幕沒人看到。
但我的臉還是刷的一下熱了起來。
我的心思都已經這麼明顯了嗎？
「我還沒追呢。」
「沒追？那你這速度可不行啊。我告訴你，顏裕那人，不用咋追，你臉皮厚點就能追到。」
「真的？！」
看來愛英斯坦很瞭解顏裕啊？
我像找到了另外一個軍師。
遊戲也不打了。
讓愛英斯坦多提供點「情報」。
愛英斯坦正好閒着沒事。
把顏裕的喜好全抖落了出來。
我專心記着。
準備下次見面的時候用上。
說到最後，愛英斯坦劃重點。
「不過你別看顏裕好說話，你是沒看到他生氣時的樣子。那張臉，就算面無表情，也能嚇死人。」
聽着愛英斯坦對顏裕的描述。
我將顏裕和平時的樣子做對比。
顏裕也會生氣嗎？
可我每次見他，他都笑盈盈的，脾氣特別好。
愛英斯坦不知道。
他在說話的空隙，我已經想了很多。
他繼續道：
「顏裕要是不喜歡，死纏爛打的機會都不會有。
哎，不過話說，我不是早就把顏裕微信推給你了嗎？怎麼上次顏裕還來找我要你的微信？」
哦。
原來顏裕是通過愛英斯坦加到我的呀？
「我上次沒加。」
「爲什麼不加？」
「我以爲你推我的是工作號。」
愛英斯坦震驚：
「怎麼可能？推你之前我還問過他，他特地讓我推的私人號。」
「……」
也就是說：
顏裕一早就知道。
其實我有他微信名片。
他一直在等我加他。
我愣住。
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迅速湧上心頭。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在愛英斯坦話音落下的第二秒。
房間裏傳來了提示音。
【你的好友物理嘮嗑離開房間。】
我：？？？
不是！
顏裕什麼時候上線的？
他一直在房間裏嗎？！
愛英斯坦好像也才注意到。
他哎呀了一聲。
緊接着。
【你的好友愛英斯坦已掉線。】
「……」

-23-
我僵住了。
一分鐘後。
我大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
怎麼會這樣？！
和網戀對象的好友在遊戲間裏肆無忌憚地討論追人。
結果被當事人聽了個全程。
我這下是徹底沒臉再見顏裕了。
我獨自一人在宿舍裏鬱悶了好幾天。
室友進來時，我還在糾結要如何挽回自己的顏面。
「檸萌，學校有競賽，我拿了申請表，你有興趣嗎？」
「哦，好。」
「那我替你報名了。」
「哦，好。」
我像個人工客服。
機械般地回覆着室友的話。
就這樣呆躺了一下午。
我一骨碌從牀上起來。
算了，早死晚死都得死。
反正也不會有更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我收拾一下，風風火火地出門。
「哎，檸萌，你去哪？」
「清華！」

-24-
我對清華已經輕車熟路了。
一股腦直奔顏裕的實驗樓外。
正好碰到他和別人一起出來。
「顏裕！」
之前見過我的一個顏裕的同門和我打招呼。
我找顏裕的次數不少。
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對方看着我氣喘吁吁的樣子。
「學妹，又來找老顏啊？」
我點點頭，對方應該困惑我這回又有什麼事。
但他沒問。
我也徑直無視了他。
目光直勾勾地看向顏裕。
「顏裕，我想追你，你願意嗎？！」
「咳咳咳咳！」
兩個人一個瞪大了眼睛。
一個猛地咳嗽起來。
咳嗽的那個人當然是顏裕。
而剛剛問我話那個。
已經在震驚的同時以平移的動作緩慢移出了我們的視線範圍。
「檸萌！」
真奇怪。
明明鼓足勇氣告白的人是我。
但紅了耳朵，整個人像是被蒸汽蒸得腦袋冒煙的人卻是顏裕。
顏裕看看自己已經消失，但耳朵依舊注意我們這邊動靜的同伴。
一邊看看我。
「過來。」
他拉着我走到一旁。
雖然我有些緊張。
但都已經到這份上了，再緊張我也得壯着膽子等顏裕的回答。
顏裕自顧自地緩了一會。
半是責備半是無奈。
「你是女孩子……能不能……」
我知道她要說啥。
無非是讓我矜持一點。
可愛英斯坦說了。
顏裕這樣的人，得靠死纏爛打，厚顏無恥。
「我忍不住嘛……你不給我發消息，愛英斯坦下線了也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其實我都猜得出來。
愛英斯坦不會無緣無故掉線。
顏裕盯着我好幾秒，突然氣笑了。
「愛英斯坦說你速度不行，我看你這挺可以的啊。」
？
什麼速度？
過了會我纔想起這話。
但我有點不明白顏裕的意思了。
而且顏裕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又看了我好幾秒。
「跑過來的？」
「啊，對。」
「出這麼多汗。」
他抬起手，微涼的指尖突然觸碰到我的額頭。
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了。
我本來還納悶他爲什麼要沒頭沒尾地轉移話題。
但現在。
我的心啊，就跟古井泛泡泡一樣，咕嚕咕嚕的。
我眨巴了兩下眼睛。
「顏裕，你同意了是不是？」
「同意什麼？」
「我追你啊。」
顏裕見我把話題扯了回來，又笑了。
他Ṭů₋微微低頭看着我。
「不用追。」
「什麼？」
「我說，不用追，怪累的。」

-25-
你以爲故事就這麼完了？
當然沒有。
爲了表達我對這段感情的認真程度。
我還是決定履行一個追求者的職責。
讓顏裕知道，我纔不是對他一時興起的喜歡。
若若知道了這件事情。
一時間哭笑不得。
當然，她笑的不是我的所作所爲。
而是我每次碰到顏裕，總是會發生一些烏龍事件。
雖然最後的結果是好的。
但這個過程，讓人啼笑皆非。
「我一開始是沒做好背調，以後就不會了。」
「是嗎？」
當然不是……
因爲……在我的身上，還埋着一個最大的雷。
那就是:
我應該怎麼告訴顏裕。
其實我是北大的。
我並非要一直瞞着顏裕。
當初若若說了，要是我沒追成。
那一個清華一個北大，以後見面就不用尷尬。
但要是我追成了，清華北大離得近，我來回跑也不影響。
但現在……
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給自己是北大人鋪墊一下。
一開始我採用的是試探和迂迴政策。
首先是下雨天。
我沒帶傘，讓顏裕來校門口接我。
他走了十五分鐘Ţù⁼，把傘撐在我的頭上。
護着我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顏裕，你覺得，這個距離，方便嗎？」
我本意是想問：
這個校門離北大最近了。
如果顏裕覺得方便的話，那我就跟他坦白我是北大的人。
但顏裕似乎沒往這方面想。
他垂眸看了一眼我被雨霧打溼的肩膀。
將傘又往我的方向挪了一點。
然後回答道：
「不方便。你進來點，要淋溼了。」
他順手攬住我的肩膀。
將我整個人攏在傘下。
我：「……」
第一次鋪墊，失敗了。
……
還有一次，是我找顏裕喫飯。
我特意選在食堂等他。
他的實驗樓離食堂也就十五分鐘距離。
我很快就見到他了。
「顏裕，我覺得我們離得太近了。」
顏裕不解。
顏裕疑惑。
「我們現在在交往，離近點不是很正常？」
「但俗話不是說，距離產生美嗎？你覺得，咱倆離得遠一點怎麼樣？」
我比劃着。
顏裕輕輕皺眉。
他拉着我又靠近幾分。
「不怎麼樣，我近視，離遠點只會產生馬賽克。」
我：「……」
好吧，我再次感到一陣挫敗。

-27-
直到一個星期後。
「檸萌，這是參賽須知書，你看一下。」
在我依舊思考如何讓顏裕得知我Ŧű¹是北大人的時候。
室友突然回來了，她遞給我一份資料。
「什麼參賽書？」
「清北聯名舉辦的物理競賽啊，你上次不是讓我幫你替你報名嗎？」
什麼？！
我怎麼不記得？
在室友的提醒下，我這纔回憶起來。
就是我去找顏裕那天的事情。
「這比賽，能退嗎？」
如果我沒記錯。
前段時間顏裕來北大，說在籌備的競賽項目就是這個。
室友朝我搖了搖頭。
「報名表已經遞交上去了。」
「對了，這一次的評委居然是上次和你一起喫飯那個，原來他是清華的呀。」
「……」
看來是不能再鋪墊和迂迴了。
比起顏裕突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現我是北大人。
我覺得我還是直接去清華，和他當面說清楚比較好。
但是因爲清北聯合賽的事。
兩大高校的物理系都陷入了賽前的緊張準備當中。
參賽選手們是。
評委們更是，都不用打聽。
光從我和顏裕的聊天記錄就能看出。
我們已經三天沒有互發消息了。
我找不到顏裕，只好打電話。
「顏裕，我有話對你說。」
「寶寶，我最近在忙競賽的事，有什麼事晚點再說可以嗎？」
沒辦法晚說。
我都無法想象。
到時候我穿着北大文化衫，出現在清華的競賽場上。
再跟評委席上的顏裕對上視線，是一種怎樣的場面。
但我還沒來得及開口。
顏裕電話那頭就有人喊他過去。
於是他掛斷了電話。
直到比賽前一天。
我都沒來得及和對方說這回事。
就這樣，比賽當天。
主持人在臺上介紹着這次的參賽團隊。
而我的注意力全在評委席上。
顏裕沒看到我。
但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因爲很快，主持人就報道了北大這邊的隊伍。
「北大物理系，大一新生，檸萌！」
他的話音落下。
我就看見評委席上的某人迅速抬起了頭。
隔着不遠的距離。
我也能感覺到對方微微眯起的眼睛。
疑惑但震驚的視線。
哈哈哈哈……
驚喜嗎？

-28-
整場比賽下來。
我都不敢朝評委席看。
但我能感覺到，落在我身上那道不解又欲言又止的視線。
我從來沒覺得一個人的眼神能傳達出那麼多話。
後來比賽結束。
顏裕三天沒理我。
我實在沒忍住，去找了他。
顏裕正在做實驗。
隔着半扇玻璃，我輕輕敲響窗戶。
「顏裕。」
他穿着白色的實驗服。
也不知道在白板上計算着什麼。
密密麻麻一團。
聽見聲音，也只是微微掀了掀眼皮子。
我終於知道愛英斯坦說的「顏裕就算面無表情，也能嚇死人」是什麼感覺了。
我心虛地走進去。
「顏裕。」
對方沒理我。
我捂着手，哎呀了一聲。
「前兩天比賽，手滴到試劑了，疼。」
沒等我話說完。
面前一道人影閃過。
對方二話不說抓住我的手。
「怎麼不早說？！」
沉重嚴肅的聲音響起。
顏裕握着我的手，四處檢查着。
我眨眨眼睛：「騙你的。」
「……」
身邊的人影僵住。
顏裕抬眸。
護目鏡架在他的眼睛外面。
但眼神里的清冷依舊未減。
「還騙了我什麼？」
他的聲音從口罩裏傳出。
顏裕什麼時候用過這樣冷淡的語氣和我說話。
我覺得心口跟針紮了似的。
眼圈忍不住委屈地一紅。
「對不起，顏裕，我不是故意的。」

-29-
我很真誠地跟顏裕道歉。
是我當初自作聰明，以爲他的學校是北大。
後面還一錯再錯，一瞞再瞞。
「我就想着, 我說我在清華，我們見面的機會能多一點。」
我真不是故意的。
後面我也好幾次要和他說啊。
是他自己要不腦子不開竅，要不沒時間。
聽着聽着，顏裕哭笑不得。
「合着最後是我錯了？」
「沒有，是我的錯。」
顏裕嘆口ţů₅氣，指腹掃去我的眼淚。
「哭什麼？我又沒說我生氣了。」
「那你剛纔那種語氣。」
「嚇唬你的。」
「……」
我盯着顏裕, 還是沒覺得心情緩過來。
「可是你三天沒理我了。」
我還給他發了消息。
顏裕嘆口氣：
「因爲這幾天, 我在算你來清華的路數。」
「什麼？」
「我的實驗樓和北大宿舍隔了好長一段距離。你爲了見我，往返其中, 一定走了很多路。」
我愣住了。
沒想到顏裕居然會在意這個。
他朝我示意一旁白板上的內容。
「這是我算出來的, 可能不太準確。」
「可是……我知道的是, 原來你已經朝我走了這麼多步。」
「以後, 換我來走。」

-30-
（顏裕番外）
Q：什麼時候開始心動的？
其實連顏裕自己也說不準。
可能是第一次見面。
也可能是後來檸萌第一次笨拙地找藉口來見他。
時至今日，顏裕依舊記得檸萌跟他告白的場景。
她問：「我想追你, 你願意嗎？」
老天。
她那話落在自己耳朵裏。
簡直就像是在說：我要娶你, 你願意嗎？！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又莽撞的姑娘？
即便言語略顯冒犯，也不會讓人覺得厭煩。
像是一顆猝不及防的行星。
突然闖進沉寂千萬年的星際之中。
然後經久不斷地盤旋、徘徊、閃爍、發光……
顏裕第一次認識檸萌。
就是從她的打擾開始。
那個時候他無聊，開始在網上更新物理視頻。
沒什麼人看。
畢竟在大多數人的眼裏。
物理無聊、枯燥乏味。
就和他本人一樣。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
視頻底下多了一位「忠實粉絲」——「小寧同學」。
每次她看完視頻後，都會點贊評論。
評論千篇一律, 起初他還以爲是機器人。
直到有一天, 「小寧同學」突然問他：
能不能講講恆電電流。
哦，原來是真人。
還是個高中生。
難得有人這麼堅持不懈，還對物理感興趣。
顏裕當然不會拒絕。
起初他以爲對方只是暫時有疑惑。
並不指望她對自己的視頻產生多持久的興趣。
但沒想到, 整整兩年。
對方都把他當成物理分數記錄儀。
「博主，這次物理我又考了 90 分。」
「博主, 物理最後一道大題我拿了滿分。」
「月考, 物理, 94 分。」
「期中考, 物理, 98 分。」
看着那些逐步增長的分數。
顏裕覺得自己像是在養一個很省心的電子寵物。
他只是給對方提供了知識的「營養液」。
她就進步飛速。
讓自己頗有成就感。
後來聽到她的聲音。
「電子寵物」一下子便有了「活人」感。
這難免讓顏裕產生了幾分多加關注的心思。
顏裕喜歡聽檸萌的聲音。
嘰嘰喳喳的，卻不會讓人感到聒噪。
這讓他覺得。
在自己平淡乏味的生活裏，會有一點色彩。

-31-
後來聽說檸萌的志願填了自己學校。
還偷偷跟愛英斯坦要自己的微信號。
顏裕的第一想法是：
「她要的話就給吧, 對了，推我私人號。」
愛英斯坦詫異：
「你私人號不是不怎麼加人嗎？怎麼？對人家小姑娘感興趣了？」
是感興趣，但不是成年人的感興趣。
他對檸萌的興趣，頂多停留在：電子寵物成精了。
多稀奇的一件事。
不得瞧瞧？
愛英斯坦撇嘴。
「你是正人君子, 但人家小姑娘可不是你這樣想。」
顏裕起初不解。
後來才明白對方是何意思。
但在這之前，他得先納悶一下。
爲什麼檸萌都有他微信了，還不加他？
難道是因爲自己長得醜？
還是因爲自己年紀大？
眼看即將成精的電子寵物即將扮演消失。
顏裕不得不旁敲側擊，幾番暗示。
但偏偏人家聽不懂。
就這樣，等待着, 等待着。
終於, 有一天, 新生開學。
物理系的學院部門招收新成員。
「老顏，有人找你。」
他循聲看過去。
人羣外站了個眼睛亮亮的女孩子。
「我……我是檸萌。」
一開始他是有些疑惑的。
直到對方開口。
像是儲存箱自動匹配了語音密碼。
叮——的一聲。
顏裕想起來了。
「小寧同學！」
你終於來了。
從這次見面開始。
像無數次他被網絡上的小寧同學吸引一樣。
如今, 他也被現實的檸萌吸引着。

-32-
顏裕不知道怎麼表達對檸萌的喜歡。
就只能像做實驗一樣。
去計算檸萌的付出, 然後再回以百倍千倍。
這樣才能維持自己心中的平衡。
研三那年，顏裕終於想到了一個可以讓檸萌很高興的驚喜。
於是，他找到了對方。
「我有話對你說。」
「我也有話對你說。」
顏裕：「我考上了北大的博士, 以後可以多陪着你了。」
檸萌眨巴了兩下眼睛。
「怎麼辦？可是我也剛申請上清華的交流名額耶。」
「……」
「……」
沉默在兩人之間只停留了幾秒。
而後檸萌就和他一起大笑了起來。
「沒事沒事，距離產生美。」
是啊。
只要和檸萌在一起。
不管多遠的距離，都不是問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