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點鴛鴦譜

母后讓我選暗衛。
站左邊那個擅使計，是個病嬌。
站右邊那個擅使力，是個糙漢。
我正要指向誰時，彈幕突然出現。
【這長公主跟有病似的，重生前選左邊那個，結果一場宮變，暗衛沈九帶着她皇妹跑了。】
【重生後該選右邊那個，結果又是同一場宮變，暗衛陸猛帶着她皇弟跑了。】
【左腳痛了治右腳，右腳痛了治頭……果然重生不長智商！】
原來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於是我轉身面向母后，盈盈下拜。
「兩個我都不是很喜歡，要不——」
「將沈九賜給皇弟，將陸猛賜給皇妹。」
「母后您再爲兒臣另選暗衛吧？」

-1-
我抬眼，看向殿中並肩而立的兩個暗衛。
左邊那個身形清瘦，面容蒼白，眉宇間帶着一絲病弱的陰鷙。
右邊那個則體格健碩，膚色黝黑，渾身肌肉虯結。
我正猶豫選誰時，眼前突然浮現出許多文字，密密麻麻地佔據了我的視野。
【有什麼好選的？這倆可都不是什麼好人啊妹妹。】
【是啊是啊！左邊那個沈九，工於心計，還是個死病嬌，前腳選他後腳就給你使絆子，最後宮變還帶着你妹跑了，讓你原地去世直接重生。】
【別說了，重生後她選的右邊那個也沒好到哪裏去，他是你弟的人，要是選他，宮變又一來，他直接帶着你弟跑。】
【左腳痛了治右腳，右腳痛了治頭……果然重生不長智商！】
【那麼讓我們來猜猜，長公主這次會選誰呢？不會又重蹈覆轍吧？】
彈幕的字字句句像驚雷般在我腦中炸開。
所以，這兩人，無論我選誰，最終都會背叛我，帶着我的皇弟、皇妹離開？
我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殿中站着的皇弟和皇妹。
皇弟正低頭把玩着腰間的玉佩，看似漫不經心，餘光卻不時地瞟向陸猛。
而皇妹，則更是不加掩飾，她脣角含笑，眼神若有似無地落在沈九身上。
殿內一片寂靜，卻只有母后威嚴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他們四人眼神中暗流湧動，我這個被要求做出選擇的長公主，反倒像個局外人。
原來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我一點一點消化着這些信息，結合彈幕的提示和眼前這詭異的場景，終於明白了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這兩個暗衛，根本就不是來效忠於我的，他們各自心有所屬。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將這些虎狼之人留在身邊？反倒不如……
心念一動，我靈光乍現，面向母后，盈盈下拜。
「兩個我都不是很喜歡，要不——」
「將沈九賜給皇弟，將陸猛賜給皇妹。」
「母后您再爲兒臣另選暗衛吧？」

-2-
我話音剛落，殿內霎時一靜。
母后面上閃過一絲詫異，皇妹的臉色更是瞬間白了，連帶一旁的皇弟也微微蹙起了眉。
【？？？長公主又在發什麼瘋？】
【神操作啊！我剛還在想她怎麼破局，直接把燙手山芋扔給別人可還行？】
【把沈九給皇弟，把陸猛給皇妹……等等，這不是亂點鴛鴦譜嗎？！沈九喜歡的是小公主，陸猛更偏向於二皇子啊！】
【我靠，這是想讓四個人內訌打起來嗎？長公主怎麼長腦子了？】
彈幕的爭執在我眼前一閃而過，我垂着眼，做出一副恭順的模樣。
就在母后要開口時，皇妹忽然上前一步，對我柔柔一笑。
「皇姐這是什麼話，暗衛擇主，向來看重忠心與緣分，豈能如此兒戲。」
「依妹妹看，不如讓他們自己選，看他們願跟隨誰，豈不更好？」
她話說得大義凜然，彷彿真是爲了暗衛着想，爲了皇家威儀。
【我們小公主就是善良，不像長公主，心眼子比蜂窩煤還多。】
【善良？笑死，她這是篤定沈九會選她吧？這招以退爲進玩得真溜！】
我抬眼，果然看見那一直冷着臉的沈九，在聽到皇妹的話後，周身寒氣都融化了些許。
他飛快地抬眸望了皇妹一眼，那眼神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情。
而我的好皇妹，也恰到好處地回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兩人視線在空中只交匯了一瞬，雖快，卻被我看得分明。
【啊啊啊我磕到了！他們對視了！太甜了！】
【沈九的眼神好寵溺，他真的，我哭死！】
彈幕一片粉紅色的泡泡，而我心中的算盤也終於落定。
皇妹想借着這個機會，讓沈九名正言順地成爲她的暗衛，從此便多了一條忠心的狗。
這算盤打得，可真是響啊。
只可惜，我知曉一切，若還讓你們這對狗男女如願，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上天給我的提示？
我心念一動，故作天真地掩脣輕笑起來，嗓音清脆，在這安靜的大殿裏格外清晰。
「皇妹說的是，倒是皇姐思慮不周了。」
我先是贊同了她一句，在她露出得意的微笑前，話鋒一轉，目光促狹地在她和沈九之間來回打量。
「不過……我怎麼瞧着，皇妹你和這位沈九暗衛，好像格外有緣分呢？」

-3-
我故意將「緣分」二字咬得很重。
皇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母后的眼神本來看向那兩個暗衛，聽了我的話，也銳利地掃了過來，落在了皇妹和沈九身上。
我彷彿毫無察覺，繼續用調侃的語氣說道：
「你看，方纔皇妹你一開口，沈九整個人都柔和了不少。」
「這要是讓他自己選，他心中念着皇妹的好，豈不是非你不可？」
「可若是不選你，又辜負了你的善意，豈不是讓他左右爲難？」
我一邊說，一邊惋惜地搖了搖頭。
「嘖，這可真是難辦了，母后，您說是不是？」
母后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
她何其精明，被我這麼一點撥，再去看那兩人之間暗藏的洶湧情愫，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公主和暗衛有私，這是皇室大忌。
皇妹又急又氣，想辯解卻又找不到話頭，只能蒼白地喚了一聲：「母后……」
「夠了。」
母后冷聲打斷她，威嚴的目光掃過全場。
「不必選了。」
她指着沈九，又看向一旁始終沉默的皇弟。
「從今日起，沈九便跟着二皇子。」
隨即，她又指向那個壯碩如山的陸猛，對皇妹道：
「陸猛便跟着三公主。」
皇妹的血色瞬間褪盡，她不可置信地望着母后，又絕望地看向沈九。
而沈九，也死死地攥緊了拳，垂下了頭，將所有情緒掩藏。
我的目的，達成了。
我心中暢快，面上卻依舊是一派爲他們着想的無辜模樣。
母后處理完他們，目光才重新落回我身上，帶着幾分審視，幾分探究。
片刻後，她緩緩開口：
「你身邊也不能缺人，葉七。」
隨着她一聲令下，一個身影從殿後陰影處走出，悄無聲息地跪在我身旁。
我好奇地看過去，那是個瞧着約莫二十出頭的青年，身形清瘦，面容清俊，只是眉眼間帶着一股揮之不去的疏離與冷漠，像是一把淬了雪的刀。
【！！！！新人物！葉七！誰啊？】
【臥槽，這是哪兒冒出來的？之前的劇情里根本沒有這個人啊！】
【完了完了，長公主這運氣，不會又是一個背刺的吧？前面一個沈九，一個陸猛，現在來個葉七……求求了，來個正常人吧！】
【笑死，人家是灣仔碼頭，長公主是叛徒碼頭是吧？專門吸引二五仔？】
彈幕議論紛紛，充滿了對這個新暗衛的好奇與擔憂。
我看着跪在身前的葉七，他垂着頭，我看不清他全部的神情。
母后金口玉言：
「從今往後，他就是你的暗衛，只聽你一人之令。」
我盈盈下拜，聲音裏只能透着歡喜。
「兒臣，謝母后恩典。」

-4-
翌日天光微亮，我便起身前往上書房。
身後，葉七如影隨形，不遠不近地跟着。
他像個不會言語的影子，沉默地融在清晨的薄光裏，若不是我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平穩的呼吸和腳步聲，幾乎要以爲身後空無一人。
【新老公（不是）上線第一天，感覺怎麼樣啊長公主？】
【這哥們兒也太冷了吧，隔着屏幕都感覺到一股寒氣，不會又是個冰塊吧？】
【別說話，靜靜感受，說不定是外冷內熱呢。】
我脣角微勾，並未回頭，心中卻暗自思量。
母后將這樣一個人物放在我身邊，究竟是何用意？
是監視，還是單純的保護？
不過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從不畏懼挑戰。
思緒間，已行至御花園的拐角處，一陣壓低了的女聲和少年略帶不耐的嗓音傳來，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停下腳步，示意葉七隱蔽，自己則藉着一叢茂盛的翠竹悄悄望去。
原來是皇弟正被鎮國大將軍的獨女林晚晴纏着說話。
那林家小姐生得嬌俏，一雙杏眼含情脈脈地望着皇弟，手裏捧着個精緻的食盒，想來又是親手做的糕點。
「二殿下，這是我今早新做的芙蓉糕，您嚐嚐？」
皇弟眉頭微蹙，雖有幾分不耐，但礙於林將軍的勢大，倒也不好當面發作，只得敷衍道：
「林小姐有心了，只是本王不喜甜食。」
【哦豁，是鎮國將軍家的千金，她暗戀二皇子好久了，整個京城都知道。】
【皇弟這臭脾氣，人家姑娘都這麼主動了，還在那兒擺譜。】
【等等，你們看那邊的假山後面，那個壯得像頭熊的身影，那不是陸猛嗎？嘖嘖，他不是跟着小公主了嗎，怎麼跑這兒偷看？】
【樓上的你新來的？陸猛好龍陽，暗戀皇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不就是標準的單戀修羅場嗎？】
原來如此。
我看着假山後那個只露出一角的魁梧身影，再看看眼前這一對，心中瞬間有了計較。
真是天助我也。
我整理了一下衣衫，掛上最溫婉和善的笑容，施施然從翠竹後走了出去。
「皇弟，林小姐，早啊。」
兩人見是我，皆是一愣，連忙行禮。
我虛扶一把，目光在他們二人之間轉了一圈，笑意盈盈地開口：
「皇弟與林小姐站在一起，當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瞧着就讓人心生歡喜。」
林晚晴被我這麼一說，頓時羞紅了臉，偷偷覷了皇弟一眼，更是嬌羞無限。
皇弟則有些不自在，乾咳一聲：「皇姐說笑了。」
「我可沒有說笑。」
我故作認真地說道，語氣裏滿是真誠。
「林小姐對皇弟你的心意，我這個做姐姐的，都看在眼裏。」
「如此良緣，豈能錯過？不如這樣，今日我便去向母后求個恩典，爲你們二人賜婚，如何？」
【！！！！我焯！長公主你是懂怎麼搞事的！】
【這是什麼級別的多管閒事啊哈哈哈哈，我喜歡！】
【蝦仁豬心！蝦仁豬心啊！陸猛在那邊看着，小公主估計也在不遠處，長公主這一手，直接捅了兩個馬蜂窩！】
我的話音剛落，林晚晴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充滿了驚喜與期盼。
而就在此時，一道又急又氣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
「皇姐！」

-5-
我轉頭看去，正是我的好皇妹。
她身後跟着面色複雜的沈九，正快步向我們走來，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怒意。
「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你這般亂點鴛鴦譜，是何居心？」
說的倒是義正詞嚴，還不是怕將軍府被皇弟拉攏，成爲其的左膀右臂。
我故作委屈地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看着她。
「皇妹這話從何說起？我不過是見不得有情人因身份之別而分離罷了。」
「你看林小姐對皇弟情深義重，皇弟對林小姐也並非無意，我爲他們牽線搭橋，成就一樁美事，難道不是一片好心嗎？」
我特意將「有情人」和「身份之別」幾個字說得格外清晰，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她身後的沈九。
皇妹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被我堵得啞口無言。
她自然聽出了我話中的諷刺，卻又無法當衆反駁。
倒是林晚晴臉上又閃過一絲猶豫。
她是想嫁給二皇子不假，可若是這麼快定下婚事，心中又莫名牴觸。
【其實林晚晴也不是真心喜歡二皇子，只是因爲林家要求她嫁入皇室罷了。】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畢竟能嫁的皇子也就二皇子一個，林晚晴不討好他討好誰。】
半晌，林晚晴攥緊裙襬，抿了抿嘴脣：
「若二皇子願意，臣女……臣女自然是願意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皇弟身上。
我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掙扎與權衡。
鎮國大將軍手握京畿一半的兵權，是他一直想要拉攏的對象。
只是他行事向來謹慎，怕落人口實，引起母后的猜忌，才一直按兵不動。
如今我將這個機會送到他嘴邊，這塊肥肉，他豈有不喫的道理？
至於陸猛……他咬咬牙，目光從陸猛藏身的假山一掃而過。
爲了皇位逢場作戲罷了，陸猛會理解他的。
思及此，他對着我拱了拱手，語氣裏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既然皇姐有此美意，那……便有勞皇姐了。」
【成了！成了！這下穩了！】
【陸猛心碎的聲音我隔着屏幕都聽到了，慘，太慘了。】
【二皇子這演技不行啊，高興得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好說，好說。」我滿意地笑了，拍了拍皇弟的肩膀，「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氣。」
皇妹眼見二人好事將近，急得眼圈都紅了。
畢竟這樁婚事要是真成了，對她來說弊大於利。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最後咬咬牙，將目光落在了沈九身上，示意他跟上。

-6-
皇妹挑了個僻靜地方，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語氣急切地吩咐着什麼。
我雖聽不清，但看她那焦灼的神情，和不時瞟向林晚晴的眼神，便猜到了七八分。
她這是狠下心來，要讓沈九去引誘林晚晴，以此來破壞這樁婚事。
畢竟，皇弟一旦得了林家的兵權，對她而言便是最大的威脅。
沈九的身體僵住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着皇妹，嘴脣翕動，似乎在與她爭辯着什麼。
他的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失望與痛苦，那種被最信任之人當作工具的刺痛感，幾乎要穿透他的僞裝，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最終，他還是屈服了，只是那雙曾經只盛着皇妹一人的眼眸，此刻卻黯淡得如同一潭死水。
【唉，沈九真的好可憐。】
【小公主真的瘋了，爲了阻止哥哥，居然讓自己的心上人去出賣色相勾引別的女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們不知道吧，上一世宮變之後，小公主爲了拉攏朝中新貴，鞏固自己的權勢，轉頭就答應了聯姻，把陪她一路走來的沈九棄之如敝履。】
【臥槽？還有這事？所以說啊，小公主對沈九的哪是愛，分明就是徹頭徹尾的利用！】
原來，是這樣麼？
我看着那對男女漸漸遠去的背影，一個急切決絕，一個失魂落魄，心中的快意更甚。
我的好皇妹，你所以爲的愛情，不過是我眼中隨時可以擊碎的武器。
而你越是在意什麼，我就越要讓你求而不得。
這場戲，纔剛剛開始呢。
我轉過身，對上身後那雙始終古井無波的眼睛。
葉七靜靜地看着我，彷彿剛纔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我們走吧。」
我淡淡開口，率先邁開了步子。
他無聲地跟了上來，依舊是那個完美的影子。

-7-
沒過多久，林晚晴同一陌生男子同進同出的消息便傳了出來。
據說是外出時遇到狼羣，命懸一線之際，被那男子英雄救美。
很拙劣的手段，但對林晚晴來說正好。
從前爲迎合皇弟的喜好，她收斂起大小姐的驕縱性子，爲其下廚繡花，好好一個千金大小姐，卻成了皇弟身邊任勞任怨的丫鬟。
如今有另一個樣貌才情都不輸皇弟的男子在身邊噓寒問暖，位置一調換，她便體會到了好處。
今日被送上一捧溪邊捉的螢火蟲，明日收到一枝山頂帶露的梨花，這些東西雖不起眼，卻顯得極其用心，再加上沈九的甜言蜜語，林晚晴很快便陷了進去。
【不得不說，沈九這業務能力是真強啊，換我我也頂不住。】
【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林晚晴一個武將之女，哪裏見過這種陣仗。】
【心疼二皇子，還在傻乎乎地送珠寶首飾，段位太低了。】
皇弟確實急了。
之前爲了不引人懷疑，他端着架子對林婉晴若即若離。
如今眼睜睜看着林晚晴的目光越來越多地追隨沈九而去，對自己日漸冷淡，便開始頻頻示好。
今日送一對成色極佳的和田玉佩，明日贈一支精巧的銀絲盤鳳簪。
只可惜，這些東西還沒到林晚晴手上，便被我的人截了下來。
「殿下，二皇子送給林小姐的玉佩。」
葉七面無表情地將一個錦盒遞到我面前。
我打開一看，冷笑一聲，隨手從果盤裏拿起一片啃剩下的菜葉子，扔了進去，又將盒子關好。
「原樣送回去。」
葉七眼皮都沒抬一下，領命而去。
於是，第二天，二皇子派人送去的鳳簪，到了林晚晴手裏，就變成了一堆臭氣熏天的爛菜葉。
氣得皇弟在府中大發雷霆，查了半天卻什麼都沒查出來，最後也只能歸咎於下人辦事不力。
他送禮不成，便想學着沈九走風雅路線，邀林晚晴去京郊賞花踏青。
帖子剛送到將軍府，我後腳便遞了拜帖，邀林晚晴一同去城外圍場打獵。
一個是弱柳扶風的賞花會，一個是縱馬馳騁的快意人生，身爲鎮國大將軍的女兒，林晚晴會選哪個，不言而喻。
有時，皇妹也會沉不住氣，跟着我們一同出遊。
她想盯着我們，卻又怕被林晚晴看出端倪。
於是，圍場之上，便出現了極其滑稽的一幕。
我與皇妹並轡而行，言笑晏晏，彷彿親密無間。
而沈九則跟在林晚晴身邊，爲她牽馬，爲她遞水，噓寒問暖，體貼備至。
我與皇妹心照不宣地裝作不認識他，只用眼角的餘光看着他如何笨拙又賣力地扮演着一個深情角色，看着他每一次與林晚晴相視而笑時，那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痛苦與掙扎。
皇妹面上雖帶着笑容，卻也有幾分僵硬。
她對沈九也不是全然無意，但這點真心與權勢相比，顯然微不足道。
【損！長公主你也太損了！還要拉着小公主一起看現場直播！】
【小公主的表情都快繃不住了，又氣又急，還得裝作若無其事，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沈九好慘一男的，心上人就在眼前，卻要對着別的女人演戲。】
【你們就看吧，二皇子被逼到這份上，馬上就要狗急跳牆了。我猜，下一次的賞花宴，他肯定要搞事。】

-8-
彈幕說得沒錯Ṫù₁，皇弟果然坐不住了。
又是賞花宴。
京中所有未婚的貴族子弟與名門閨秀皆在受邀之列，明面上是賞花，實則是一場大型的相親宴。
宴席之上，皇弟一反常態，穿着一身素衣，形容憔悴，眼神也失了往日的光彩。
他滴酒不沾，只是時不時地端起酒杯，目光幽幽地望向林晚晴的方向，然後重重一嘆，彷彿有無限的愁緒鬱結於心。
他這番作態，立刻引來了旁人的注意。竊竊私語聲如蚊蠅般響起。
「二殿下這是怎麼了？瞧着像是爲情所困啊。」
「還能爲誰，不就是鎮國將軍府的那位嗎？聽說最近，林小姐與一個不知來路的野小子走得很近，二殿下這是……」
「嘖，放着金尊玉貴的皇子不要，去跟一個無名小卒糾纏，這林小姐的眼光，未免也太差了些。」
這些議論聲不大不小，恰好能傳到林晚晴的耳朵裏。
而她此刻，正心不在焉地四處張望着，臉上帶着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焦急。
沈九……今日沒有來。
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自昨日起，便再無音訊。
她本就心煩意亂，如今又被衆人當猴一樣圍觀議論，臉上頓時青一陣白一陣。
那股武將之女的傲氣被激了上來，她「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在桌上，霍然起身，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一言不發地憤然離席。
「沒憑沒據的謠言，也敢在宮宴上胡說八道，是嫌自己的舌頭太長了麼？」
我冷冷地掃了那幾個嚼舌根的貴女一眼，聲音不大，卻帶着長公主的威儀，嚇得她們立刻噤若寒蟬。
敲打完這羣長舌婦，我也覺得無趣，便同樣起身，朝着後苑的方向走去。
後苑僻靜，花木扶疏。
我隨意擇了一條小徑漫步，享受着片刻的安寧。
然而，沒走多遠，一陣刻意壓低的交談聲便從假山後傳來。
「……把人扶進去，你看好門口，別讓任何人靠近，聽到了嗎？」
是我那好皇弟的聲音。

-9-
我閃身躲在了一棵枝葉繁茂的古樹後，悄悄探出頭去。
只見皇弟面色潮紅，眼神迷離，腳步虛浮地被一個侍女攙扶着，正走向不遠處的一間客用廂房。
【臥槽！二皇子這是中藥了？】
【不對勁不對勁！這情況太眼熟了！是圈套！快跑啊長公主！】
【前面的別急，讓我這個看過劇本的來劇透一下，藥是二皇子自己下的！屋裏的人就是林晚晴！他這是要生米煮成熟飯，在衆目睽睽之下把婚事釘死！】
侍女將皇弟扶到房門口，得了他的吩咐，便退到遠處守着，不敢靠近。
皇弟深吸一口氣，推開房門，踉蹌着走了進去，隨手將門關上。
【我的天！二皇子也太卑鄙了！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長公主你快去救人啊！林晚晴要被毀了！】
【你怎麼能就這麼看着？太冷血無情了吧！枉我之前還覺得你幹得漂亮，沒想到你也是個爲了權力不擇手段的人！】
【樓上的你懂什麼，長公主肯定有後招！】
我看着彈幕上那些義憤填膺的指責，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冷血無情？若非如此，我又怎能在這喫人的深宮裏活到今天。
我好整以暇地倚在樹幹上，靜靜等待着好戲開場。
皇弟啊皇弟，你以爲算無遺策，卻不知，你的每一步，都在我的算計之中。
屋內很快便傳來了動靜。
先是皇弟壓抑着喘息的得意笑聲：「晚晴，你別怕，我定會對你負責的……」
緊接着，卻不是女子驚慌失措的尖叫，而是一個粗獷的男聲。
「殿……殿下？您這是做什麼？您……您靠得太近了……屬下……屬下是陸猛啊！」
屋內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彈幕也炸了。
【！！！！！！！！】
【陸……陸猛？？？我聽到了什麼？是暗衛陸猛？！】
【臥槽！神反轉！所以屋裏的人不是林晚晴，是陸猛？二皇子這是要跟陸猛生米煮成熟飯？】
【救命，我已經開始有畫țúₒ面了！慘，二皇子太慘了！】
【所以……林晚晴到底去哪兒了？】
假山後的廂房裏，死寂只持續了短短一瞬，便被我那好皇弟驚恐到變了調的尖叫劃破。
「陸猛？怎麼是你！林晚晴呢？屋裏的人爲什麼是你！」
緊接着，便是桌椅被撞翻的巨響和瓷器碎裂的清脆聲。
皇弟的聲音帶着哭腔，充滿了不敢置信的崩潰。
「不……不對……這藥……這藥怎麼會是真的！我下的明明是……啊！你別過來！滾開！」
他終於發現了。
他以爲萬無一失的助興之物，早已被我換成了烈性十足的猛藥。
原本只想演一場逼婚的戲碼，如今卻要自食惡果，被迫和陸猛「生米煮成熟飯」。
他是喜歡男子，但一向自詡尊貴，對陸猛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
如今萬事俱備，兵權也唾手可得，在懷的溫香軟玉卻變成了五大三粗。
巨大的落差之下，皇弟氣得朝陸猛破口大罵。
【臥槽！藥被換了？二皇子自己坑了自己？這下玩脫了啊】
【聽這動靜，二皇子怕不是要被陸猛給辦了……畫面太美我不敢想。】
我脣邊的笑意更深。
皇弟啊皇弟，算計旁人時，可曾想過自己也會有今日？
聽着屋內逐漸曖昧又混亂的動靜，我再無興趣留下。
整了整衣袖，我轉身沿着另Ŧű³一條小徑悄然離去，將這出鬧劇徹底拋在身後。
彈幕依舊在爲我的「冷血」而爭論不休，我卻只覺得可笑。
在這深宮之中，若心Ŧű₅不狠，如何能站得穩？
婦人之仁，只會讓自己淪爲砧板上的魚肉。

-10-
行至一處六角亭附近，另一陣壓抑的爭吵聲又傳入耳中。
我循聲望去，月光下，我那嬌弱天真的好皇妹，正抓着一個清秀內侍的袖子，臉上滿是焦急與不耐。
那內侍我認得，正是沈九。
「……我讓你去把林晚晴引開，你怎麼把人跟丟了？現在二哥已經進去了，萬一真讓他們成事了怎麼辦？」
皇妹的聲音尖銳而刻薄，與平日裏溫婉可人的模樣判若兩人。
沈九的臉色蒼白如紙，眼中滿是痛楚與失望。
「殿下，您之前只說讓屬下引開林將軍之女，可後來爲何……爲何又要屬下去和她發生關係？您明知屬下對您……」
「那又如何？」皇妹不耐煩地打斷他，「不過是讓你委屈一下，只要能攪黃了這樁婚事，日後登Ṱṻₜ基，我還能虧待了你不成？沈九，我知你委屈，但這是最後一次，你信我。」
「你快進去，趁現在還來得及，只要你進去毀了林晚晴，我就有辦法讓母后賜婚，徹底斷了三哥的念想！」
【！！！我的天，我聽到了什麼？小公主的人設崩了啊！】
【她居然想讓自己的心腹去和林晚晴……這也太惡毒了吧！沈九好可憐！】
【之前還覺得她天真爛漫，沒想到啊沒想到，皇家果然沒一個簡單的。】
【沈九快跑啊！這個女人不值得！】
沈九的身子晃了晃，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的皇妹，彷彿第一天認識她。
良久，他眼中最後一點光亮也熄滅了，化爲一片死寂的順從。
他慘然一笑，低聲道：「屬下……遵命。」

-11-
說罷，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毅然決然地朝着那間傳出靡靡之音的廂房走去。
皇妹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緊張地注視着他的背影。
沈九走到門前，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門。
然而，他剛踏入一隻腳，屋內便傳來一聲悶響，他整個人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無聲息。
「沈九！」
皇妹大驚失色，再也顧不得隱藏，提着裙襬便衝了過去。
「你怎麼了？」
她焦急地探身進屋，可迎接她的，卻是一記乾脆利落的手刀。
她悶哼一聲，軟軟地倒在了沈九身旁。
這時，一道窈窕的身影從屋內走出，月光灑在她身上，正是方纔在宴席上憤然離席的「林晚晴」。
只見她走到昏迷的皇妹身邊，熟練地將兩人拖進屋內，並排放在一起，又隨手關上了房門，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從亭後的陰影中緩緩走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林晚晴」走到我面前，屈膝行禮，然後伸手在臉上一抹，撕下了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露出了葉七那張英氣十足的臉。
「主子，幸不辱命。」
葉七沉聲道：「二皇子和陸猛……藥效正酣。小公主和沈九也已處理妥當。」
「做得很好。」
我滿意地點點頭，「真正的林晚晴呢？」
「早已按您的吩咐，派人護送出宮回府了。從她離席的那一刻起，屬下便換上了她的衣服，扮作她在此處等候。」
【！！！！！！！！！！！！！！】
【我草！我草！我草！所以林晚晴是假的？是長公主的人？】
【從頭到尾都是長公主的計謀！換人、換藥、守株待兔……我的媽呀，我頭皮都麻了！】
【二皇子算計林晚晴，小公主算計二皇子，結果長公主把他們所有人都算計進去了！黃雀在後啊！】
【我收回之前說長公主冷血的話……不，她確實冷血，但她好牛逼啊！這纔是宮斗的正確打開方式！】
【所以，最後的結果是：二皇子和陸猛生米煮成熟飯，小公主和沈九被雙雙打暈在一個房間裏……長公主，您纔是心最黑的那個！】
看着彈幕上風向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從指責變爲驚歎，甚至夾雜着崇拜，我嘴角的弧度愈發明顯。
黑？
在這不見天日的深宮裏，若不比他們更黑，又怎能見到明日的太陽。
我的好皇弟，好皇妹，今夜，只是一個開始。
你們加諸於我身上的一切，我都會連本帶利，一一奉還。

-12-
我與葉七回到長公主府時，夜色已深。
卸下滿身疲憊，我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指尖輕輕敲擊着紫檀木小几，聽着暗衛傳回宮宴上的後續。
「……事情鬧大後，陛下聞訊趕來，龍顏大怒。二皇子與陸猛之事，小公主與沈九之事，已然捂不住了。如今宮裏宮外都傳遍了，說二皇子有龍陽之癖，小公主與內侍行苟且之事，皇家顏面盡失。」
「陛下爲保全小公主和二皇子，下令將陸猛和沈九拖下去，當場杖斃，以儆效尤。如今，二皇子和小公主都被禁足在各自宮中，沒有旨意，不得外出。」
我端起茶杯，吹開嫋嫋熱氣，眼底毫無波瀾。
杖斃？母后到底還是心疼自己的孩兒，推出兩個奴才來頂罪。
【這就死了？沈九和陸猛也太慘了吧！】
【工具人實錘了。】
【別啊，我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二皇子和小公主肯定會想辦法保下他們的。】
【沒錯，假死脫身，宮鬥劇經典套路了。】
彈幕的猜測與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這出戏，還遠遠沒有到落幕的時候。
「做得不錯。」
我放下茶杯，對葉七道：「接下來，我們只需靜觀其變。」
我的目的已經達到，成功在他們四人之間埋下了無法拔除的猜忌與恨意的種子。
接下來幾日，我過得格外清閒，每日不是品茗就是賞花，彷彿那晚的腥風血雨與我毫無干係。
果然，他們比我預想的還要沉不住氣。
第五日夜裏，雲樂竟避開衆人耳目，悄悄來了我的府邸。
她臉上再無往日的嬌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她年齡不符的陰鷙。
「皇姐。」
她開門見山，「二哥做出此等醜事，母后竟只罰他禁足！我不甘心！你我聯手，將他徹底拉下馬，如何？」

-13-
我的視Ṫúₕ線越過她，落在了她身後那個低眉順眼的侍女身上。
那侍女身形纖弱，穿着不合身的宮女裙，領口立得極高，幾乎遮住了半張臉，走路的姿勢也有些僵硬，似乎雙腿使不上力。
【我靠，那是沈九吧？身形不對啊！】
【看那喉結！雖然用高領遮了，但還是有點痕跡！】
【天啊，我記得之前彈幕說小公主會保下他，沒想到是真的！】
【等等，他走路姿勢好奇怪……難道是……】
【樓上的姐妹好眼力！小公主其實還是喜歡沈九的，只是能力有限，爲保住沈九，只能被迫斷了他的筋脈，扮成侍女藏在身邊。】
我心底冷笑一聲，面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與心疼。
「雲樂，你……你竟真的把他救下來了。」
雲樂臉上閃過一絲得意，隨即又被憤恨取代。
「我自然要救他，他是我的人。不像三哥那個廢物，連自己的心腹都保不住！」
我故作擔憂地看着她，又瞥了一眼那始終沉默的「侍女」，輕聲道：
「可你當初爲了算計三皇兄，毫不猶豫地將沈九推出去。如今他又因你落得這般田地，成了個廢人，你就不怕他心裏恨你嗎？」
我清晰地看到，沈九的肩膀在我話音落下時，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皇姐說的什麼話！」
雲樂立刻反駁，聲音尖銳了幾分。
「我這是在救他！若非如此，他早就成了一具屍體！這只是權宜之計，待我日後……我自會好好補償他！」
她說着，回頭看了一眼沈九，語氣中帶着施捨般的溫柔。
「沈九，你說是不是？」
沈九的身子又是一僵，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個沙啞的字：「……是。」
【我吐了，這是什麼 PUA 大師。】
【沈九好慘，身子廢了，心也要被傷透了。】
【長公主這一招高啊，當着沈九的面揭穿小公主的自私，這根刺算是紮下了。】
我滿意地看着他們之間那搖搖欲墜的信任，溫和地對雲樂說：
「好，皇姐答應你。你且先回去，切莫被人發現，具體如何行事，我們再議。」
送走雲樂和沈九，我轉身對着室內的紫檀木雕花屏風，淡淡道：
「皇弟，都聽見了？」
屏風後，緩緩走出一個人影，正是我的二皇弟。
他臉色鐵青，眼中滿是殺意。
「好一個雲樂！好一個我的好妹妹！竟想置我於死地！」
我爲他斟上一杯熱茶，語重心長地道：
「皇妹心性如此，皇弟日後可要多加小心，你放心，我只求安穩度日，絕無爭位之心，只是她既不仁，也休怪我們不義，若有需要，皇姐定會助你。」
三皇弟眼中的戾氣稍減，接過茶杯，對我露出一絲感激。
「多謝皇姐提點，有皇姐相助，我便放心了。」
他帶着滿腔的怒火與算計離去，而我卻看向了殿內另一處陰影。
「出來吧，林將軍家的千金，還要躲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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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着夜行衣的女子從樑柱後走出，正是林晚晴。
她臉上沒有半分畏懼，只有一種看清全局的冰冷和一絲被愚弄後的不甘。
「殿țŭ̀₇下好手段。」她低聲道，眼神複雜。
【我靠靠靠！一晚上來了三波人！長公主府是結盟中心嗎？】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長公主在第五層，我們還在大氣層！】
【一環扣一環，把所有人都算計進去了！先離間小公主和沈九，再離間二皇子和小公主，最後還收服了將軍府！牛逼！】
「你是個聰明人。」
我直視着她的眼睛。
「二皇子能爲了皇位算計雲樂，自然也能爲了他的皇位，捨棄你們整個將軍府，你甘心嗎？」
陸婉兒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決然。
她單膝跪地。
「林晚晴，願爲殿下效勞！」
很好，所有的棋子都已就位。
我的好皇弟，好皇妹，都以爲手握着我這張「王牌」，信心滿滿地開始朝着對方亮出了最鋒利的爪牙。
接下來的兩個月，宮中暗流洶湧。
皇弟參奏皇妹私德敗壞，豢養面首。
皇妹則揭發皇弟結黨營私，意圖謀反。
兩人在朝堂上、在母后面前，鬥得你死我活，將彼此的遮羞布撕得一乾二淨。
終於，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這場鬧劇迎來了最高潮。
他們不知從何處聽來的消息，說對方今夜要下死手，於是都帶着自己最信任的人，在一處廢棄的宮殿裏狹路相逢。
我與葉七、林晚晴站在遠處的高樓上，冷眼旁觀着這場好戲。
雨幕中，刀劍相向，殺氣騰生。
二皇弟和雲樂都紅了眼，提劍朝着對方衝去, 招招致命。
就在二皇弟的長劍即將刺穿雲樂咽喉的瞬間，一道身影從雲樂身後閃出, 用一把匕首格擋。
是沈九。
他筋脈被廢，動作遲緩, 卻依舊用盡全力護住了他的主子。
而與此同時, 雲樂的劍也刺向了三皇弟的心口。
另一道高大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 擋在了三皇弟身前。
是本該被「杖斃」的陸猛！
電光石火之間, 悲劇以一種最荒誕的方式上演Ţŭⁿ。
爲了格開三皇弟的劍, 沈九的整個身體都暴露在了另一側。
陸猛爲護主而刺出的一劍, 精準無誤地穿透了沈九的胸膛。
而沈九那把格擋的匕首, 也因爲陸猛的衝擊，失了準頭，深深地、狠狠地扎進了陸猛的後心。
兩道身影, 在同一時刻僵住。
陸猛的劍, 插在沈九的心口。
沈九的匕首, 沒入陸猛的後背。
一個交叉，一個對穿。
【？？？？？？】
【我他媽……還能這麼玩？我以爲是二選一, 結果是打包帶走？】
【交叉擊殺可還行, 編劇你沒有心！】
【所以他們之前假死都是長公主安排的？就是爲了這最後一擊，徹底摧毀皇子和公主的心理防線？】
【我懂了，殺了他們的人, 不如毀了他們的心。長公主, 你好毒, 我好愛！】
雨水混着血水，染紅了青石板。
三皇弟和雲樂都呆住了, 他們看着爲了保護自己而死去的暗衛, 又看着死在自己暗衛劍下的對方的暗衛，臉上露出了極致的痛苦和茫然。
他們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15-
三日後, 坤寧宮。
母后坐在鳳位上，一夜之間彷彿蒼老了十歲。
她看着我，眼中再無往日的慈愛, 只剩下疲憊與畏懼。
「他們是你的親弟弟、親妹妹，你也下得去手？」
她的聲音嘶啞。
「你如此狠毒, 這儲君之位, 朕要再想想。」
我緩步上前，平靜地回視着她, 字字清晰。
「母后，您不也是這樣上位的麼？」
「況且如今，您沒得選了。」
我看着她陡然睜大的雙眼，嘴角的弧度冰冷而殘忍。
「您已經年近五十，年老體弱，再生不出皇子了。這偌大的江山，除了我，還能給誰？」
她徹底癱軟下去，鳳座上華麗的刺繡，也遮不住她瞬間枯槁的臉色。
是啊，她沒得選了。
從我能看到彈幕的那一刻起，他們所有人的結局，就早已註定。
三日後, 我於太和殿登基，改元永安。
萬衆叩拜, 山呼萬歲。
我站在權力之巔, 俯瞰着屬於我的萬里江山。
這一世，太陽，終將爲我而升。
而彈幕上也是密密麻麻的：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