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攻略裴初許久,然而他帶着嬌怯怯的外室回府時,系統告訴我,攻略失敗了。
「宿主,我將收走你最愛的東西。」
我哭得悲切,以爲自己死定了。
第二日,裴初仍然在府裏,只是他下半身那個……不見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系統。
「原來我最愛的只是他的……那個啊。」
-1-
生辰這日,我再三懇求裴初留下來陪我,哪怕喫個飯也好。
然而一句「柳小姐那兒似乎不太好」,便讓裴初失了神。
我求道:「可以請最好的大夫去。」
我多希望裴初能留下。
可他只是平淡地回了一句:「她需要我。」
心口如同被大石錘擊。
柳小姐需要他,我就不需要嗎?
看着裴初離去的背影,我悵然若失。
我輕輕地詢問系統:「還剩多少?」
毫無起伏的機械音告訴我:「宿主,攻略對象的好感度爲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
離失敗就差一點了。
我感到有些荒謬。
明明一開始,我是勝券在握的。
-2-
成婚那日,一個自稱叫作「系統」的東西找上了我。
它說,只要我能讓裴初百分之百也就是完完全全地愛上我,就能得到一個願望。
什麼願望都可以。
我打趣它:「哪怕讓阿初當皇帝也行嗎?」
Ṭů⁾「可以。」
我心覺好笑,這世上怎麼會有寧願做這麼大的賠本買賣的東西。
我和裴初,自幼青梅竹馬。
徐家和裴家。
我們兩家祖上便是比鄰而居,後來我們的祖父一同考中了進士,一同來到京城做官,仍舊做鄰居。
這樣的緣分在,從小裴初便帶着我上樹掏鳥、捉弄下人。
後來……
後來我父親蒙難,我家敗落,母親隨父親去了。
我本打算想辦法一個人回老家去。
回去了,就和裴初再無關係了。
但是裴初說,讓我再等等,他一定不會辜負我的。
等到我及笄之日,裴家當真送來了聘禮提親。
向我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提親。
後來我才知道,裴初爲此在裴家祠堂裏跪了三天三夜。
我就不信裴初不是百分百愛我的。
「那系統你說,他現在有多愛我啊。」
「百分之九十。」
我有點失落,但也很高了。
「那我很快就能完成這個攻略了。」
我想,等我完成了,就許願,讓裴初的仕途能夠平安順遂。
只是系統還告訴了我另一點。
若是攻略失敗,我就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換言之,這是場賭。
我想,我贏的概率很大。
等我贏了,就能許願幫阿初了。
-3-
婚後,我和裴初很是過了段如膠似漆的日子。
除了裴老夫人總是對我處處挑剔外,一切都好。
我不覺得難過,畢竟我家敗落,裴初還願意娶我,是我耽誤了他。
爲此,我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婆母,兢兢業業地打理起裴家。
在我的努力下,裴家的鋪子開始大把大把地賺銀子。
讓裴初可以在官場上沒有後顧之憂地施展他的才華。
我眼看着他對我的喜歡一點點增長。
「系統,我就要贏了。」
當數字變成百分之九十九時,我欣喜不已。
那時裴初酒後曾抱怨過,說政敵老是在背地裏給他使絆子。
我心疼不已。
馬上我就能許願幫幫他了。
可是,那個數字就那樣停住,再也沒有增長過。
-4-
我開始慌了,不明白到底怎麼了。
明明裴初對我一如既往,我對他也是如此。
可是不管我怎麼努力,那最後的百分之一始終不會增長。
直到一日我出門採買針線,想着裴初的衣衫有些破舊了,親手給他縫製一件新的。
卻見他攬着一個女人有說有笑地走進了一條巷子裏。
那女人大膽得很,竟敢大庭廣衆下笑着拍裴初的屁股。
而裴初只是笑笑,用手指輕勾女人的鼻子。
我呆住。
可是回到府裏,裴初還是如常一般地溫柔地同我說話。
彷彿我所見的是幻覺。
我有些惴惴。
系統顯示,裴初對我的喜歡仍在百分之九十九。
我想還好。
只差一點點而已。
那一定是我看錯了,裴初明明愛的還是我。
這樣想着,可心中的不安卻沒有散去。
-5-
直到一日,裴初夜不歸宿。
我熬了一夜,也沒有等到他回來的身影。
遣了管家去尋,管家回來一臉支支吾吾的模樣,說裴初在同僚家裏歇息了。
這是成婚以來第一次,裴初晚上沒有來陪我。
有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
漸漸的,我的屋裏少了裴初的身影。
婆母也幾次三番明裏暗裏地諷刺我,說我不曾爲裴家誕後。
我心中苦澀。
更令我坐立不安的是裴初對我的喜歡在減少。
那個數字,一點點地往下降。
我無力阻止。
我更加努力地打理操持府裏的一切,更加用心地伺候婆母,更加貼心地爲裴初送解酒湯。
可是,一切都好像是無用功。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6-
裴初再也不隱藏柳若眉的存在了。
那個女子,聽說是個小官家的,不知道怎麼就讓他倆在一起了。
看着岌岌可危的好感度,我試探地問:「失敗的代價會是什麼呢?」
系統毫無回應。
我苦笑一聲。
是我太自大了。
如今我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只有我這條命了。
正好,等失敗了就可以給柳小姐騰位置。
我數着數字,盤算着什麼時候它就會徹底歸零。
-7-
打定了主意,我反而覺得渾身輕鬆了不少。
我照舊日日去伺候婆母。
卻不想裴初會突然回來,他的目光掠過我,落在裴老夫人身上。
「母親,這就是我提過的柳小姐。」
一個嬌怯怯的人兒站在裴初身後。
我這才第一次看清柳若眉的樣貌。
當真是如出水芙蓉一般,瞧着就讓人心動。
我開了口:「夫君,這位是?」
裴初一個勁地向裴老夫人介紹起柳若眉。
雖只是個小官家的女兒,可進退有禮又頗有文采。
說這些話時,裴初眼裏都閃着光。
「母親,孩兒都想好了,這個月二十五就是個好日子,我要娶若眉爲平妻。」
啪嗒。
有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
不是妾而是平妻。
裴初就這麼愛她?
「夫人覺得不好嗎?」裴初的聲音把我喚回。
我看着他們,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就按夫君的意思辦。」
我的眼前是系統展示給我的數據。
還剩下百分之一。
-8-
我萬分用心地操持起裴初和柳若眉的婚事。
雖是平妻可我想着不能差了。
等他們成婚了,我也就可以毫無顧慮地離開。
這個賭,我輸得徹底。
裴府在我的安排下,比我嫁進來時更加熱鬧。
我聽見下人們說我大度,也有說我傻的。
我搖搖頭。
他們哪裏知道,這大概是我能爲裴初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婚禮當天,我獨坐在自己屋內。
這麼大喜的日子,我去了不太合適。
我給自己備了一桌好酒好菜,想着喫飽了上路。
酒到酣處,系統發出警報。
「警告宿主,攻略即將失敗。」
我朦朧地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警Ṱū́ₜ告宿主,攻略即將失敗。」
「我知道了。」我趴在桌子上,嫌它吵鬧,伸手一揮卻只是打碎了桌上的碗。
「檢測到攻略對象好感度歸零,攻略失敗。」
到零了?這麼快?
我費力地睜開眼看着快要燒盡的蠟燭。
這個時辰了,裴初大抵在和柳若眉共度春宵了。
真好。
我祝他們琴瑟和鳴。
我就……先走一步,去尋父親母親了。
「攻略失敗,懲罰啓動。」
啊,要結束了。
朦朧中我彷彿看見父母站在我面前朝我揮手。
母親哭着輕輕給了我一巴掌,說我是個傻子。
我纔不傻呢。
看,我們這不是一家團聚了嗎。
-9-
我是被女人的哭聲吵醒的。
睜開眼看見滿地狼藉,我不可置信地眨眨眼。
怎麼回事?
我怎麼還活着?
「系統,裴初對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我有些不知所措,心裏隱隱有些期待。
如果我還活着,是不是說明裴初對我還有一點點愛意。
他還沒有完全離開我。
「零。」系統不帶感情地回答。
我心頭如澆了桶涼水。
是我想多了。
裴初,已經不是我的阿初了。
可是如果攻略失敗了,爲什麼我還活着呢?
系統許是看不下去我這樣子,終於願意多說幾句話來解釋了。
「宿主,懲罰已經實施。本系統已經取走了宿主最愛的東西。」
我最愛的東西?
難道是……裴初?
我抖着聲問道:「你把阿初變沒了?還是把他怎麼了?」
取走了是什麼意思?
我幾乎要發瘋。
代價居然是阿初嗎?
早知道我就不答應系統的攻略了,這樣的話他就不會……
系統的聲音難得地染上一絲不耐煩:「他沒有事!你最愛的不是他!」
我瞪大了眼睛。
「你胡說!」
「你自己去看,裴初好好的!你連自己到底喜歡的是什麼都不知道難怪失敗了。」
沒有理會系統的嘲諷,我飛快地往柳若眉的院子跑去。
昨晚裴初必定是和她在一起。
只是還未靠近院門,便聽到男人低聲的暴喝和女人的啜泣聲。
昨晚,不是他倆的新婚之夜嗎?
-10-
我心下疑惑,不由得在門口駐足。
只聽得裴初暴怒地低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它會消失!」
柳若眉則是惶恐地泣道:「裴郎,不如請個大夫來看看吧?」
「請個大夫?難道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那個消失了嗎!」
消失了?
我的直覺告訴我裴初消失的東西就是因爲我攻略失敗而被取走的代價。
可,怎麼會只是他的一個物件消失了?
我沒有推門進去詢問,默默地回了自己屋。
「系統,你到底拿走了什麼?」
系統淡淡地道:「就是男人的那個。」
「哪個?」
「那個啊。」
「到底是哪個?」我有點糊塗了。
系統的語氣都煩躁了:「就是裴初他現在成太監了!」
我頓時瞭然,瞠目結舌起來。
如果裴初是……那個消失了。
那不就是……不就是說我最愛的其實是……
我的臉頓時羞紅起來。
怎麼會是那個啊?
難道我一直愛的都不是裴初,而只是饞他的身子嗎?
系統不解:「你不就是喜歡他的尺寸嗎?每次都挺享受的。」
天哪。
我捂住臉不敢細想。
活了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露骨的話。
我悶悶地問系統:「那……沒了那個,裴初他會怎樣?」
我都聽見系統恨鐵不成鋼的嘆氣。
「無痛成太監了而已,自然也就是和太監差不多了。」
不知怎的,聽到系統這麼說,我的心裏沒半點起伏。
明明剛剛我還很擔心裴初消失。
難道系統是對的,我一直都只是愛他的身子?
-11-
整理好心情,我才悠悠地往裴老夫人的院裏去。
原本我以爲昨晚是我的死期,都沒想到第二日的事,因此到的時候已經比往常晚了許久。
一進門,裴老夫人黑着一張臉坐着,面前擺放着早已放涼的早膳。
「喲,徐氏,你還記得我這個老婆子啊?」
我沒想到,我不來裴老夫人居然就不喫早膳。
一定要我伺候嗎?
我施施然地坐下。
「母親還沒用膳?」
其實我也沒喫,但是昨晚似乎喫得太多了,還有點沒消化。
裴老Ṱų₌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往日我一來,便會精心地佈置好一切,甚至將飯一口一口地喂進她嘴裏。
可我不想這麼做了。
我已經明瞭了自己的心意,便不會再討好裴家的任何人了。
我伺候他們這些時候,已經夠了。
裴老夫人還要拿喬:「這有些人吶,就是善妒,我兒不過娶個平妻便露了本性。」
我不禁憐憫地看向裴老夫人。
她還不知道,她爲裴家生下的唯一一個兒子,已經成了個太監。
裴家,絕後了。
沒有我的貼身伺候,礙於肚子的飢餓,裴老夫人還是自己動手一口一口地嚥下半冷的粥菜。
原來她是能自己動手的。
我還記得一開始因爲佈菜不合她心意而被她故意灑了湯燙了皮,或是被她罰站幾個時辰。
後來好不容易我終於記住了她的喜好。
我垂下眼,也趁機喫了點墊墊肚子。
飯已下肚,裴初才帶着柳若眉姍姍來遲。
-12-
柳若眉的俏臉上施了厚厚的粉,仔細看還能看見白粉之下通紅的臉頰。
不是恩愛之後的緋紅,像是被人打了。
我的目光落在裴初的身上。
他的臉上是強撐起來的鎮定,略微蒼白的神色還是出賣了他。
這樣看他,才發現他長得很一般。
我笑着:「夫君,妹妹,你們來了。」
裴老夫人像是有了靠山道:「兒啊,你再不來我都要被餓死了!」
裴初猛地看向我:「徐景熹,你虐待我母親?」
聽到裴初直呼我的名字,我的心還是微微作痛了一瞬。
一頂大帽子就這樣扣下來,我實在接不住。
我露出一個傷神的表情:「夫君,昨晚我夜不能寐,今日起遲了,纔沒能及時來伺候婆母。」
裴初頓時噎住。
我有多愛他全府上下都有目共睹。
昨日他娶平妻,新婚燕爾,我卻獨守空房,黯然傷心也是正常的。
「這樣啊。」裴初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
裴老夫人眼見着兒子沒責怪我,臉上的不悅都快溢出來了。
她瞥了我一眼,意有所指道:「兒子,柳氏,你們既然已經成婚,可就要早日爲我裴家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不要像那起子不下蛋的母雞,不中用!」
她的話音落下,裴初和柳若眉的臉都快扭曲了。
裴初如今哪裏還生得出來?
系統告訴我,所謂的消失,就是整個都完完整整地不見了。
「當然爲了顯示我們系統的人道主義,還幫裴初做了點小小的改造,讓他以後能正常生活。」
「改造?」
「就是他以後如廁能如女子一般,很人道吧。」
我強忍住笑看向裴初,他極力地扯出一個笑來。
「母親說的是,孩兒……孩兒一定會盡快讓母親抱孫子的。」
站在裴初身後的柳若眉眼睛都瞪大了。
裴老夫人倒是開心地笑道:「這就好,這就好。等你們生下裴家的繼承人,我這老婆子也算是țú⁰放心了。」
我清晰地看見,斗大的汗珠從裴初的額頭滲出,他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母親,這是當然了。」
-13-
出了裴老夫人的院子,裴初還要去處理政事。
柳若眉搖擺着身姿走到我面前:「見過姐姐。其實妹妹早已聽說過姐姐了,多次想要來見見,現在纔有這個緣分,姐姐莫怪。」
我看了看柳若眉施了重粉才掩蓋住傷的臉,淡淡地笑了。
「妹妹說笑了,妹妹雖沒有見過我,我卻是見過妹妹的。妹妹在杏花巷住得還好嗎?雲錦穿在身上可舒服?藕粉糕還可口嗎?」
「若有什麼缺的儘管來告訴我,可別受了委屈。」
柳若眉張大了嘴:「你跟蹤我?不,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
怎麼會不知道呢?自從那次撞見了,心裏便日日夜夜地想着念着,晚上睡不着覺,夢裏都是裴初和另一個女人纏綿的身影。
起初我只是想看看裴初對柳若眉究竟如何。
一天天過去,我終於明白他對柳若眉動了真情,什麼好的都願意捧到柳若眉的跟前。
至於我,也許只是他年少一意孤行求娶的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
柳若眉臉上得意之色凸顯:「既然知道裴郎對我的好,那姐姐就該有自知之明。」
我淡淡道:「哦?」
柳若眉嬌笑:「我若是姐姐啊,就早早自請下堂,然後去廟裏頭常伴青燈古佛,免得待在這不受夫君寵愛。」
我有些疑惑。
裴初不是說這柳若眉頗有文采嗎,可看來不過是個蠢貨。
我實在無意與她爭辯。
「妹妹還是關心自己吧,方纔母親的話妹妹可要謹記,早日爲裴家開枝散葉纔是正事。」
柳若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新婚之夜的變故想來在她心裏留下了極大的陰影。
她緩緩朝我走近,附在我耳邊道:「姐姐,這做人啊要是都如姐姐這般愚蠢就好了,連殺害全家的兇手都能這般忍受,妹妹比不得姐姐這份胸襟。」
啪——
我狠狠地扇過去一耳光。
說我可以,說我去世的家人,那不行。
「柳氏,你最好不要讓我再聽見你的胡言亂語。」
柳若眉本就腫脹的臉更加紅腫,她捂着臉狠狠地看着我。
「哼,你不如自己去查查,你以爲裴郎是愛你才娶你的嗎?你不過是他娶回來的空架子!」
說罷,柳若眉憤憤地捂着臉走了。
我冷靜下來細細想着她的話。
難道我家出事真的是另有隱情?
-14-
我費勁地尋到了從前家裏的老僕。
我父親當年聽說是從家裏搜出了什麼東西,和從前的反王有關,卻又不是十分嚴重,因此只是斬了我父親一人。
老僕從前是貼身伺候我祖父的,後來跟了我父親,尋到時,眼睛都瞎了。
他說,那些東西確實是從父親的書房裏搜出來的,但是父親絕對沒有寫過那些話。
「這一定是陷害!老爺他是被冤枉的啊!」
我仔細回想了一遍,那個時候裴初來得格外勤快,尤其愛和父親談論政事。
父親還誇他上進。
等我父親蒙難後不久,裴初就升官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家竟做了他人的墊腳石。
可恨我竟嫁給了裴初這種人。
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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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老夫人的六十大壽要到了。
她身邊的嬤嬤早早地拿來一大筆清單,要求我好好地爲她大辦一場。
我平靜地接過那長長的單子,上面的宴請名單令我由衷地笑了。
大辦?好啊。
這麼好的日子就是適合裴初身敗名裂。
我十分用心地按着裴老夫人的意思準備。
名貴花卉買來擺好,不拘價錢,力求最好。
府裏各處都重新找人漆了一遍,看上去就喜慶。
那些個宴請單上的人我更是不嫌麻煩一個個親自去請。
要的就是幫裴老夫人把排面拉滿了。
當然銀子也要流水似的花出去纔好,這樣才能顯出裴初的一片孝心。
-16-
在我的極力操持下,裴老夫人的壽宴當真是熱鬧極了。
來的夫人們都有頭有臉不說,裴初更是驚喜地看見了自己頂頭上司的夫人。
他挽着柳若眉的手親熱地上前,準備攀談。
那夫人皺着眉指着柳若眉:「這位是?」
裴初自然地答道:「這是在下的妻子。」
「怎麼和前來下帖子的不一樣啊。」那夫人的嘀咕自然落在了裴初耳裏。
他有些尷尬,「這是在下的平妻。」
裴初不知道,平妻這種在外頭根本得不到認可的。
素來男子只有一位妻,所謂的平妻不過還是妾,是萬萬不能帶出來的。
裴初渾然不覺還想再說幾句,卻被婉拒了。
他有些鬱悶。
而這,只是我給他準備的開胃菜。
-17-
壽宴上,裴老夫人難得見到這麼多官家夫人,不由得多聊會。
其中一位看上去與裴老夫人年齡相仿的老夫人尤其吸引了她。
那是御史大夫家的秦老夫人。
這個年紀的人在一起自然愛聊些天倫之樂的事。
這位秦老夫人是我精挑細選的。
秦老夫人一輩子生了三兒一女,膝下足足有十幾個孫兒孫女。
我清楚地看見,當秦老夫人如嘮家常一般說起自家的孩子們時,裴老夫人臉上是止不住的豔羨。
與之相比,裴家的子嗣實在是太過凋零了。
裴老夫人的目光不禁落在柳若眉身上。
這些日子,裴初幾乎日日和柳若眉待在一起。
想來柳若眉也該有動靜了。
可我卻知道,這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
裴初如今的模樣比太監還不如。
淨身的太監好歹還能留一點,裴初那裏已經是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了。
系統還專門給我畫了示意圖。
裴老夫人哀怨的話傳來:「若是中用些也該有了啊。」
柳若眉的臉上閃過一絲難堪。
不中用的可是裴初。
她剛想說話,卻忍不住彎腰躬身乾嘔了起來。
裴老夫人頓時欣喜不已:「柳氏莫不是有了?快請大夫來!」
這下子裴初和柳若眉都驚恐不已。
他們想要阻止裴老夫人,而我早已備好的大夫已經來到了柳若眉的面前。
柳若眉不情願地伸出手讓大夫搭脈。
裴初看着裴老夫人期盼的目光,心知只是一場白歡喜。
-18-
「恭喜恭喜,老夫人,這確實是喜脈啊!」
大夫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在裴初的頭上。
裴老夫人高興地站起身,正要讓人賞大夫,前來的賓客也剛要恭喜,卻聽得裴初一聲暴喝。
「賤人!你竟然敢背叛我!快說姦夫是誰!」
裴初盛怒之下,雙手掐上柳若眉的脖頸。
衆人都不解發生了何事。
我急忙上前去攔住裴初。
「夫君快鬆手!您在胡說什麼呀!」
我故作阻攔的動作,然而我一個弱女子怎麼攔得住裴初呢,眼見着柳若眉就要被掐死了,下人們才反應過來將裴初拉開。
我裝作受到驚嚇的樣子撫了撫胸口。
「夫君可是糊塗了,妹妹懷的自然是夫君的孩子,哪裏有什麼姦夫?」
因着剛剛的鬧劇,賓客們不敢出聲,我的話在一片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出。
「裴大人怎麼這麼肯定有姦夫啊?」
「是啊是啊,難不成是這裴大人不能生?」
「怎麼會?裴大人看上去不像啊。」
看着裴初鐵青的臉色,我的心裏笑開了花。
不枉我專門請了這幾個碎嘴子的夫人。
-19-
裴初緊握着拳頭,極力地冷靜下來。
他攬過柳若眉溫柔地安撫:「方纔是爲夫說錯話了,你有了身孕我欣喜得有些瘋了。」
裴初強裝着得體地道:「剛剛的事還請諸位不要外傳,方纔是我有些失態了。」
這樣的話有幾個人會信?
裴初懷裏的柳若眉卻不幹了,她尖叫道:「是這大夫胡說,我根本就沒有懷孕!」
柳若眉在人羣中想要尋那大夫,卻尋不着。
那當然不是什麼大夫,那不過是我僱的一個賭棍,爲了錢什麼事都敢做。
我特意給了他一筆銀子請他來演這一出,演得挺好。
剛剛亂作一團的時候我就讓人跑了。
柳若眉找不到人,她抓着裴初解釋:「裴郎你要相信我啊,我只有你一個人,我沒懷孕啊!剛剛那個大夫一定是胡說的!」
可剛剛裴初還在當衆承認了柳若眉有孕,現在柳若眉這麼說就是在打他的臉。
裴初長吸一口氣,溫柔道:「你可是歡喜糊塗了?」
我分明地看見裴初緊緊地握着柳若眉的手腕,在暗示她。
可柳若眉滿腦子都是要證明她的清白,她根本沒空思考裴初的意思。
她哭泣道:「裴郎,裴郎,你要相信我,我沒有騙你啊。」
柳若眉越是哭,裴初越發煩躁。
就連裴老夫人也捂着心口無措地喃喃:「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20-
大庭廣衆之下,有些話裴初根本不能宣之於口。
他只得抱着柳若眉,讓婢女來把她帶走。
「你一定是懷孕了太累了,快下去歇息吧。」
我適時地插嘴:「是啊妹妹,快去歇息,待會夫君定會去看你的。」
婢女正要上前攙扶,柳若眉突然暴起。
「不,我不要走,裴郎你不要拋下我,我真的沒有背叛你啊,你要相信我!」
我掩下眼底的情緒,緩步走向柳若眉。
「妹妹,夫君怎麼會拋下你呢?你定是糊塗了。」
柳若眉一把推開我,將她面前桌上的酒菜打落一地。
這樣正好。
畢竟這酒裏菜裏都被我下了些東西,不然柳若眉也不會這樣根本不聽裴初的話。
裴初煩躁地皺起眉,示意婢女強行帶走柳若眉。
他還得想辦法應付這裏這麼多的賓客。
正當裴初想好了理由要開口時,柳若眉掙脫開婢女的手朝裴初撲了過來。
她原是想抓住裴初的衣裳的,卻不曾想「嘶啦」的一聲,裴初的褲子竟然被扯爛了。
裴初下意識地捂住下身。
眼尖的人卻已經瞧見了,驚疑地私語:「裴大人是不是沒有……那個?」
褻褲裏面一片平坦。
「難怪裴大人那麼確定自己生不出,敢情他不能生。」
「可那兒也太……裴大人莫不是根本就不是男子?」
裴初羞憤至極,怒吼道:「你們都閉嘴,閉嘴!」
「我是男人啊!」
裴老夫人聽見這些談論聲,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初,見着裴初的反應臉色一白,直直地朝後仰去,昏倒在地。
一場壽宴,倒是折了許多壽。
-21-
不出意外,裴初成爲了京城裏最大的談資。
他的頂頭上司在聽了夫人的話後,直接讓他回府休息,變相地讓他賦閒在家了。
外面傳得最厲害的便是關於裴初究竟是男是女。
衆目睽睽下,他那個地方確實空空蕩蕩的,一丁點兒都沒有。
裴初不再出門,整日在府裏酗酒,書房裏時不時傳出砸東西的聲音。
柳若眉一開始還去看他。
但是裴初把一切都怪在她頭上,將她差點活活打死。
柳若眉被打得躺在牀上動彈不得。
我去看了她。
她那張臉算是徹底毀了,露着猙獰可怖的傷疤。
柳若眉死死地瞪着我。
「徐景熹,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對不對?」
她掙扎着想要從牀上起來,卻無能爲力。
我故作不解:「妹妹這是何意?姐姐也不知道妹妹和夫君成婚多日竟是從沒有做過夫妻啊。」
柳若眉吐出一ẗű₍口血。
「你再裝!你分明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了!」
說着,她倏然睜大了眼睛。
「不對,你、你是妖怪是不是?是你把裴郎變成了那副模樣的?你個妖怪!」
這可Ṫûₒ真是冤枉了我。
我吩咐人好好照顧柳若眉,別讓她輕易死了。
她就躺在牀上,過完這輩子,挺好。
我離開時,只聽見柳若眉不住地尖叫着:「她是妖怪啊,快來抓妖!抓她!」
-22-
踏進書房時,一隻茶盞從我耳邊飛過。
裴初披頭散髮地喊着:「出去!都給我滾出去!都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對不對?」
「阿初,是我。」我輕輕喚道。
裴初像是被喚回了神智,看着我。
他眼底含淚道:「景熹,是你?我就知道,只有你,只有你纔不會嫌棄我。」
裴初作勢要來抱我。
我往後退了幾步,皺着眉,拿帕子捂着鼻子。
裴初恍然大悟:「對對對,我……我許久沒有洗漱了,你嫌棄也是應當的。」
他像是在裝傻。
我搖搖頭:「裴初,我今日來是想告訴你,我們結束了。」
裴初愣住,正打算去洗漱的動作停下,呆呆地看着我,嘴裏吐出一個詞:「什麼?」
驀然,他崩潰地癱坐在地上。
「我知道,你也嫌棄我不是個男人了?是不是?可是景熹你怎麼也能這麼對我?」
裴初就這樣埋怨道,彷彿一切都是我的錯。
而他,就該是個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大男人。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下身。
「裴初, 我們做個交易吧。」
「你告訴我當年我徐家落難的真相,我就把你的命根子還給你。」
裴初震驚地看着我。
我自顧自道:「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 不說,你就這樣當一輩子的男人, 永遠被人恥笑吧。」
我騙他的,代價一旦付出就收不回來了。
裴初哈哈大笑起來,他盯着我:「徐景熹, 原來是你乾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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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初說,他一開始沒想這麼做。
可是他有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只要能向皇上投誠, 升官發財的機會就到手了。
可裴初怎麼找得到什麼反賊呢。
於是他想到了, 沒有反賊, 就製造一個。
他趁着和我父親攀談的時機, 一點點將那些僞造的書信、賬單放進了我父親的書房裏。
然後他去檢舉我父親。
平步青雲。
「那我呢?」我幾乎忍不住心頭的恨意。
裴初抬眼道:「我娶了你啊。我不顧母親的反對娶了你,我多愛你啊。」
「你知道嗎?我特意求情才保住你們家其他人的命的, 就是因爲我愛你啊。」
愛?
原來那到不了百分百的愛竟是這副模樣。
「呵,愛?」
裴初軟言道:「我知道你怨我,怨我把柳若眉帶回來了對不對?若是你不願意, 我也可以把她休了, 好嗎?」
「你不是也很愛我嗎?」
我抹了抹淚,堅定地搖頭。
「不, 我不愛ŧű̂ₚ你。裴初,你知道嗎, 我一直都不愛你。」
我緩緩將系統的事一一道來。
「本來我以爲是個很輕鬆的事, 只要成功了我就能幫你一輩子都順遂。」
我嘲諷地笑了。
「可你很快就和柳若眉勾搭在一起了, 然後……我失敗了。就在你娶她的那天。」
「失敗的懲罰就是你的命根子消失了。」
「很抱歉啊, 我騙了你。其實我沒辦法再幫你把它變回來了。我想這麼久了你也該習慣了沒有它的日子了吧。」
裴初如野獸般低聲怒吼着。
「你騙我?你個賤人!」
他衝過來想要我的命,卻被我輕鬆躲開。
頹廢多日的裴初,他的身子早就沒有那麼好了。
「事到如今, 我倒很慶幸自己原來愛的不是你。」
「裴初, 在你拿我家做登雲梯的時候, 你就沒想到會有遭報應的這一天嗎?」
他如遭雷擊般停下。
「報應?報應?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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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初瘋魔了Ťüₕ。
他拼命地想要找回自己的命根子。
所有來的大夫都無能爲力,他們實在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事,裴初的那裏分明什麼都不存在過。
有的人還反而勸慰裴初,反正不影響生活, 可以去慈幼局收養一個孩子。
可裴初不願,他想要的是自己變回真正的男人。
漸漸地, 裴初開始尋找一些偏方。
甚至不惜找來巫醫,裴初想見見我口中的系統。
可是連我自己數次呼喚, 系統都沒有回應, 他怎麼可能找得到。
最後裴初聽信了一個方子。
開刀把別人的接在自己的身上。
等我知道時, 裴初已經氣絕多時。
爲他開刀的那個庸醫惶恐不安地跪在一旁。
我沒有爲難他, 讓他走了。
裴初的下身是一大片乾涸的血,他的手上還緊緊攥着一個東西。
那不是人的命根子,而是豬的。
那個庸醫騙了他。
在裴初的葬禮上,一個許久不見的聲音響起。
「宿主, 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
我將疑惑問出:「系統,當初你找我是故意的嗎?」
系統久久不語。
最後我聽見它說:「這樣的結局不是挺好嗎?」
是啊,我的未來如名字一般定會光明燦爛。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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