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心入局

我和蘇輒的重要日子,他的小學妹總會莫名生病。
見家長時,她突發腸胃炎。
領證那天,她暈厥倒地。
婚禮前一天,她焦慮症爆發。
蘇輒單方面把婚禮延期,丟下我只爲陪她出國散心。
四個月後,我在好友羣裏發消息。
「下個月我的婚禮,歡迎來玩兒。」
蘇輒斥責我:「你明知她情緒不穩定,何必故意刺激她?」
「把消息撤回,我說過婚禮明年開春再辦。」
他是不是誤會了?
我要結婚沒錯。
但新郎不是他呀。

-1-
我剛把消息發到羣裏。
蘇輒的電話就進來了。
這是他單方面取消婚禮。
帶着他的學妹柳蝶飛到國外養病散心。
四個月以來,第一次打電話給我。
嗓音刻意壓低,像不想打擾到某人。
「林悠橘,你明知她情緒不穩定,何必故意刺激她?」
「另外……」
他頓了一下,有些不耐煩,「你把消息撤回,我沒同意下個月結婚。」
我甚至能想象出,此刻他皺眉不悅的神情。
「不是在微信上說過ŧṻ⁵了?婚禮明年開春再辦。」
語氣裏含着一貫的不容置喙。
之前他不僅是我男朋友,還是我老闆。
可能習慣我「聽話照做」的樣子。
「林悠橘,你有在聽嗎?」
我清了清嗓子:「哦,我在數時間。」
「抱歉,兩分鐘已過,撤不回了。」
他呼吸微重:「重發一條,說你剛纔在開玩笑。」
我驚呼:「蘇總,你在說什麼呢?」
他是不是誤會了?
我要結婚沒錯。
但新郎不是他呀。

-2-
我好脾氣地提醒他:
「蘇總,你忘了嗎?四個月前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跟他現在僅限於工作關係。
我可以不要他。
但我不能不要錢。
過幾天,等ṭū́₌我拿到屬於我的那筆項目獎金後,就會馬上離職。
他沒有回應。
隔着手機在分心安撫柳蝶。
「怎麼醒了?講電話吵到你了?」
「別光腳,地板涼,穿鞋……聽話。」
蘇輒並不是一個溫柔細緻的人。
但柳蝶總是能讓他破例。
包括四個月前,婚禮的前一天。
我滿心歡喜地再次試穿禮服。
蘇輒推門而入。
下頜繃緊,眉眼深沉。
「小蝶不想我結婚,焦慮症發作,不太好。」
「悠橘,婚禮先取消吧。」
我的心情瞬間盪到谷底:「取消婚禮,然後呢?」
啪嗒,是打火機的聲音。
「我陪她出國一段時間……婚禮明年開春再辦。」
我麻木地問:「柳蝶對你是什麼心思,你難道不清楚嗎?」
他擰眉,吐出一口菸圈。
「妹妹而已,趁出國這段時間,我會好好開導她。」
「她畢竟是我乾媽的女兒,小時候我媽忙,都是乾媽照顧我。」
「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不了。
怒極反笑:「如果連這次婚禮,你都要慣着她……那我們分手吧。」
他無視我眼裏透頂的失望。
從煙霧中淡淡地吐出一句話。
「悠橘,婚禮必須延期。」
我沒再說話。
只是當着他的面換下身上的禮服,用剪刀剪碎。
他摁滅煙,雙手插兜靜靜地看着。
「我覺得你有必要冷靜一下。」
自此,我們四個月以來,除了必要的工作溝通。
幾乎沒有任何私人聯繫。
我在認真提分手。
他卻以爲我在鬧脾氣,冷一冷就好了。

-3-
蘇輒安撫柳碟幾句後。
這才漫不經心地迴歸與我的通話:「你剛纔說什麼?」
我深吸了一口氣。
「蘇輒,我們已經分手了。」
手機那頭再次傳來他溫和的聲音。
「小蝶,風大,別站在窗口。」
最後一點耐心告罄。
我直接掛斷通話。
他再打進來時。
我把手機關靜音,扔進沙發裏。
沒想到一個小時後,竟看到一連串的微信和三個未接電話。
都來自國外的另外一個男人,備註黏人精。
「悠橘,結婚後去 Y 國家度蜜月好不好?」
…….
「還不回微信呢?我生氣了。」
……
「電話也不接,有點過分啊。」
「我決定從今天起,跟你冷戰。」
果然十分鐘的空檔,再無消息。
十分鐘後,繼續有微信。
「算了,你可能忙,不回也正常。」
「沒必要冷戰,這不是男人該做的事。」
「你看到消息後,回我一個句號也行。」
……
「好嗎?」
看到這,我差點笑出聲來。
誰敢信?外界傳言他冷麪、犀利,私下竟也有這麼「幼稚」的一面。
剛纔被蘇輒帶來的一絲煩躁,突然煙消雲散。
我先發了一個「。」
然後回了一個「好的,聽你安排。」
忽然想起,四個月前搬家時忘了。
護照還落在蘇輒家的衣櫃裏。

-4-
第二天下班後,我去拿護照。
沒想到,給我開門的人不是保姆楊阿姨。
竟是蘇輒。
他們回國了?
他看了我一眼,想上前擁抱我,我躲開了。
他也沒在意。
從行李箱拿出一堆東西。
「喏,給你的禮物。」
限量版的杯子、粉色鑽戒,還有一隻胖嘟嘟的小貓公仔,他笑着扔進我懷裏。
一道嬌俏的聲音響起。
「禮物都是我幫着學長一起選的呢。」
「他是個大直男,哪裏懂我們女生喜歡什麼呀。」
她摸着胸前那顆同款粉鑽項鍊,嘟起嘴:
「學長對悠橘姐真好,送大鑽戒,給我只有一小顆。」
蘇輒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笑:「不是你自己說喜歡這顆小東西的嗎?」
柳蝶可愛地吐吐舌頭。
我沒什麼心情看他們表演,「嫌小,就把那顆大的鑽戒戴上啊。」
「然後再抱着小貓公仔,用限量版杯子喝着綠茶,整個世界都是你的。」
蘇輒擰起好看的眉。
「林悠橘Ťůₑ,你衝誰發火呢?」
柳蝶咬着脣,看了一眼腳下毛茸茸的兔子拖鞋。
「悠橘姐,你是在生氣我借穿了你的拖鞋嗎?」
哦,是上次搬家時我忘記扔了。
我笑了一下,「怎麼會呢?如果你有喜歡穿別人破鞋的習慣,你就穿吧。」
柳蝶臉色白了白,眼圈漸紅。
拉着行李箱作勢就要往外走。
「學長,我還是走吧,隨便找家酒店就行,我不敢住你家了。」
「我不想被人罵綠茶,穿破鞋的……我媽媽也不會想我這樣被人罵的。」
提及她媽媽。
蘇輒眸色深沉。
話雖然是對着柳蝶說。
但是眼睛卻盯着我。
「走什麼?這個家,我想讓誰住就讓誰住。」
「悠橘,小蝶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你有意見?」
我差點要笑出聲來,「沒任何意見,跟我也沒關係。」
說完轉身上樓,匆匆找出護照。
下樓時,柳蝶戒備地盯着我。
我好心勸她:「沒必要跟我雌競,我們現在沒有任何要爭的東西,包括人。」
轉身跟保姆楊阿姨抱了一下。
這些年,她照顧我良多。
「走了,以後不會再來了。」
蘇輒不解地看着我:「你要去哪?」
他面色冷下來:「林悠橘,你都幾歲的人了?還鬧離家出走?」
我差點被氣笑:「誰說我離家出走了?」
一直默默無言的楊阿姨忍不住開口。
「先生,林小姐早在四個月前就搬走了。」
「您不知道嗎?」

-5-
蘇輒還沒說話。
柳蝶倒先咋咋呼呼地呵斥楊阿姨。
「你一個家政阿姨,也太沒邊界感了吧,你是在質問主人家嗎?」
Ṱűₘ「我學長不知道很正常,他剛到國外沒幾天就出車禍了,在醫院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
「悠橘姐,不是我說你,你這樣對男朋友不聞不問,又任性離家出走,不覺得有點作嗎?」
我瞥了一眼蘇輒。
他額頭上確實有一道新疤痕。
眉眼也憔悴了幾分。
他出車禍了?
但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笑了:「那你又知不知道,我跟他已經分手了?」
就在他決定撇下婚禮,扔下我,陪柳蝶出國的那一天。
蘇輒眼眸閃動了一下,沒說話。
柳蝶一時愣在那裏,琢磨我話裏的真假。
我沒再理會他們,拿着護照就要走。
背後卻傳來楊阿姨有點焦急的聲音:「先生,小橘真搬走了,您不留她嗎?」
蘇輒淡定地說:「不用,過幾天她自己會回來。」
蘇輒總是這樣。
對於我們的關係。
他總是篤定我離不開他。
畢竟我從初中開始就遠遠地暗戀他。
清雋的白衣少年是許多少女青春的悸動,其中包括我。
我們的感情,到了大學纔開花結果。
認識我們的人都說:「林悠橘是離不開蘇輒的。」
但其實,想分開的念頭很早就種下了。

-6-
之前談婚事那天。
照例,他的家人要到 N 市見我的家人。
蘇輒說他父親來不了,在療養院。
奶奶說沒關係:「蘇輒能來就行。」
老太太樂樂呵呵地忙活了大半天。
把家裏裏外外清理了一遍。
跟過年似的做了一大桌子菜。
甚至還給家裏的狗都洗了個香噴噴的大澡。
臨了又怕家裏只有我和她,沒人撐場。
把要好的鄰居也叫來,滿滿地坐了一桌。
可蘇輒發信息給我:「臨時有事,要晚點。」
我知道蘇輒一向守時,不是特別重要的事,他一般不會遲到。
從十一點半等到三點半。
菜也涼透了。
他還是沒出現。
鄰居走後。
奶奶這才把臉上的強顏歡笑卸下。
「孫女,他是不想娶你了,還是怎麼着?」
剛說完這話,蘇輒就匆忙地出現。
他低聲說:「抱歉,剛纔去醫院了。」
我以爲是他爸的事,也就沒多問。
第二天刷手機纔看到。
柳蝶昨天同時段發了一個朋友圈:「腸胃炎好疼啊,還好有人陪。」
那張側臉是駕駛座上的蘇輒。
第二天我質問蘇輒。
他淡淡地翻閱雜誌:「小蝶家人在國外,我不照顧她誰照顧她?」
他揉揉我的發頂:「她才 22 歲,年紀小,有時候任性了一點沒有壞心的,你讓讓她。」
「可是,昨天我奶奶滿心歡喜準備了很久……」
蘇輒打斷我的話:「不就是喫個飯的事,哪天都能喫,何必計較這個?」
和長輩談婚事,怎麼只是個喫飯的事呢?
見我臉色不好。
蘇輒口氣這才軟下來:「最多半年,乾媽回國後,我就不管她了好不好?」
我原本單純地以爲,她真的只是像依賴哥哥一樣依賴蘇輒。
蘇輒向來潔身自好,男女關係上一向很謹慎。
直到我們要領證那天。
剛走進民政局,蘇輒就拉着我往回走。
他神情肅穆:「小蝶在學校暈倒了,正送往醫院。」
我倆一起去的醫院。
醫生說只是中暑無大礙,回家休養即可。
蘇輒當着我的面,把軟成麪條的柳蝶抱上車,再抱進她的小公寓。
我給她蓋被子時,才發現被窩裏纏着一件男人的襯衫。
皺巴巴地,睡了很久的模樣。
我指尖一顫,如果我沒認錯的話。
跟家裏蘇輒莫名丟失的那件一樣。
這樣看來。
她對他可不是單純的「哥哥」想法。

-7-
那天是我和蘇輒交往以來最嚴重的爭吵。
他說,是她裙子破了,那車上的備用襯衫給她遮一下而已。
蘇輒用很冷靜的眼神看着我。
「林悠橘,爲了一件衣服大半夜不睡覺吵架,你是不是也有焦慮症?」
我委屈,憤怒:「這是一件衣服的事嗎?」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相處,橫插進第三個人。」
他僅是淡淡地一句:「林悠橘你不能因爲從小缺愛,就過分地佔有欲。」
然後倒頭就睡,呼吸綿長平穩。
就我一個人徹夜難眠。
後來我才明白,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是他不重視我的感受。
我很在乎的事,他總是輕描淡寫地揭過。
他認爲,那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那一次,是我第一次想分開。
第二天,鄰居說我奶奶突然病了。
蘇輒二話不說,扔下重要的會議,帶着我就往 N 市趕。
奶奶念舊、固執,死活不肯搬來跟我一起住。
她說我爸媽不在了,她更要替他們守着那個家。
「現在好了,生病了我都照顧不到。」
蘇輒握住我的一隻手。
「奶奶會沒事的,別擔心。」
他全程陪着我和奶奶,細心地幫我掛號、看醫生、拿藥。
事畢,他捏捏我的手指。
笑意溫柔:「結婚吧,結婚後,說服奶奶搬過來一起住?」
可能一瞬間的暖流淌過心間,促使我點頭說好。
現在想想,女生不要太容易感動。
設想一下,那些事,沒有他,我自己難道就做不了嗎?
不過,柳蝶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那天阻止我們領證是對的。
否則,我現在是二婚了。

-8-
第二天,我剛邁進公司。
手機微信響起。
黏人精:「剛下飛機,想見你怎麼辦?」
我飛快回過去:「牛馬要上班呢,晚上見。」
黏人精回了一個委屈兮兮的表情包。
我的嘴角不自覺勾起。
同事小聲說:「悠橘,你的工作都要丟了,還笑呢。」
「蘇總讓他那個小學妹代替你主策劃的工作。」
柳蝶?
我從蘇輒身邊的一個小助理,一步一步靠實力做上項目主策劃的位置。
若是從前,我一定會被氣哭。
哪個牛馬會喜歡空降頂替的關係戶?
好在我現在快要離職了,無所謂。
同事替我惋惜:「人資部經理替你說話,說柳蝶只是剛畢業一年的新人,悠橘你已經有豐富的項目經驗。」
「可蘇總說你……」
「他說你只是多幾年經驗而已,柳蝶是國外藝術學院畢業的不一樣。」
蘇輒故意的,昨天生氣就故意膈應我。
「那好消息呢?」
歡歡笑得牙不見眼:「李昀值大佬聽說過吧?」
我點點頭:「科技界最矚目的黑馬,普通家庭出身,白手起家的 TOP 級神級人物。」
確實,大學時,蘇輒幾次聊到李昀值眼含欣賞。
蘇輒坦誠說:「李昀值不像我,我至少有來自父輩的資金託底,他純憑個人實力,是個人物。」
我笑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同事吹噓:「爭取拿下大佬的策劃案,獎金高不說,這以後就是鑲金邊的履歷啊。」
我倒來了興趣:「什麼項目?」
「大佬月底的求婚儀式。」
我愣住:「求婚?他下個月都要結婚了,婚禮策劃已經有頂尖團隊負責了。」
「大佬覺得之前求婚太倉促,想補一個有意義的儀式。」
「大佬的世界我們不用懂,懂這能賺錢就行。」
行吧。

-9-
會議室裏。
柳蝶任性地給每個人都點了一杯奶茶。
「李總,您這麼年輕,應該喜歡年輕人的東西吧。」
「悠橘姐剛纔還說要上茶水,笑死,那是我爸那個年齡才喝的。」
那個大家口中的大佬李昀值,抿着脣,靠在椅背上。
光潔的額頭,眼眸深邃,輪廓凌厲,給人一種不近人情的冷峻感。
他沒理會柳蝶,淡淡地掃了我一眼。
「來一杯普洱,謝謝。」
柳蝶有點被打臉,不高興地嘟起嘴。
蘇輒笑了一下,「沒關係,奶茶我喝。」
柳蝶爲了在公司高管面前扳回一局。
可以看出來,已經很努力在講她的方案。
內容可圈可點。
只不過,李昀值並不給情面。
「太過理想化。」
「還有其他方案嗎?」
同事把我推舉出去:「悠橘的方案很好。」
他點頭,蘇輒也沒反駁。
我無奈趕鴨子上架。
李昀值安靜地聽我講完。
卻同樣毫不留情面地拒絕:「過於簡單,不合適。」
柳蝶眉眼放鬆。
我不服氣:「李總,您不代表您太太的喜好,我覺得她會喜歡。」
蘇輒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李昀值突然笑了起來。
不經常笑的人,一旦笑起來,反而把氣氛弄得有點怪。
大家猜不透,他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是我求婚,又不是我太太向我求婚。」
「她都知道了,那又有什麼驚喜?」
說完就不再理會我。
他靠向椅背。
「雖然時間有點趕,但我不想對我太太敷衍。」
「這個方案,蘇總,你能親自操刀嗎?」
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蘇輒思忖了片刻:「不瞞李總,我跟我女朋友近期也打算辦婚禮。」
說着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和柳蝶都愣了一下。
李昀值緩緩看向他,揚眉:「哦,是嗎?」
蘇輒得體地說:「但李總您放心,我會抽出這個時間,促成您和您太太的好事。」
「對了李總,您未來太太是哪位千金?」

-10-
不論訂婚還是婚禮策劃,知道女方信息只是流程問題。
李昀值笑了一下:「她爲人低調,暫不方便告知。」
大佬說什麼就是什麼。
蘇輒也只是點頭微笑。
聽到蘇輒答應親自策劃這場求婚儀式。
李昀值似乎挺滿意的。
起身去衛生間:「細節跟我助理聊,預算方面不是問題。」
一分鐘後,微信亮起。
黏人精:「在你公司樓道,出來。」
「不方便,開會呢。」
黏人精:「那我進去找你?」
沒轍,我只好找個藉口退出會議室。
剛推開樓道的門。
一道頎長的身影把我拽進懷裏。
與剛纔在會議室的冷峻完全相反。
此刻,他眉眼溼潤地看着我,脣角掛着淡淡的笑。
「看見我不高興?」
我點點頭:「嗯,誰讓你拒絕了我的方案。」
「不然,我離職時還能拿走更多的獎金。」
他笑出聲:「小財迷,我的不就是你的,你要這些小錢做什麼?」
我皺了皺鼻子:「與大錢小錢無關,我喜歡我認真賺得的每一分錢。」
突然想起:「你是故意要他設計求婚儀式的?」
他低頭,輕啄了一口我的臉頰:「是,那又怎樣?」
又低聲說:「他欠你一場婚禮,用這種形式還也不錯。」
我愣了一下。
是的,我和蘇輒的事,他都知道。

-11-
四個月前,我在我和蘇輒原本的婚禮現場,遇到了李昀值。
結婚是我和蘇輒兩個人的事。
但是婚禮,是我一個人的項目。
落日餘暉下,我看着工人一點一點在草坪上拆除桁架、花束。
心裏還是有些酸酸脹脹的。
曾經有個男孩因爲學習好,坐在我前桌。
整齊的髮腳,清雋的側臉,開啓我內心暗戀的那道門。
原來喜歡一個人也能化成一股動力。
兩年後,我考上跟他同一所高中。
幸運的是,又是同一個班級。
但我從不敢表白。
因爲,我自卑我不配。
我是靠奶奶撿垃圾養大的孩子,普通的家庭,普通的相貌,不論我洗多少遍澡,身上似乎總有一股揮散不去的垃圾味。
長大後看了一部電影。
大家都在笑時,我卻在默默掉眼淚。
腦子裏迴盪的是:
「星期一的早晨霧茫茫,撿破爛的老頭排成行,哨子一吹,撿破爛的林悠橘衝進垃圾堆,破鞋子破襪子滿天飛……」
我不誇張,小學時,我看到空礦泉水瓶眼睛真的會發亮,來財了。
這就是我的生活,和奶奶相依爲命。
奶奶靠撿垃圾收廢品,省喫儉用供我上學。
我沒有表白的勇氣。
在愛美的年紀。
連身上的內衣都是奶奶在地下商場買最便宜的那種。
洗幾次就變得鬆鬆垮垮,幸虧校服夠寬大,遮掩了我內心的羞恥。
有時我看到蘇輒腳上穿的鞋。
忍不住暗暗咬牙,真有錢啊,那雙鞋都夠我買幾百件內衣了。
可就在那次。
我流感發燒兩天沒去學校。
奶奶出去收紙皮了。
房門被敲響。
我暈乎乎地打開門,愣住。
清雋的少年像一縷陽光照進塵封已久的黑屋子裏。
他逆着光說:「給你帶流感特效藥了,喫嗎?」
那天我侷促不安。
不安的不只是我,還有四處亂竄的小強們。
牆面上堆積了各種麻袋,裏面裝滿奶奶收集的五顏六色的空瓶子。
在麻袋下方,是一摞一摞的紙皮,那裏最易爬出蟑螂。
這就是我的生活,我的家,充滿垃圾,也靠它們生存。
可他神色淡然。
拿起桌上的水壺,沖洗了一下水杯,再倒半杯熱水遞給我。
「先喫藥吧,你都燒紅了。」
其實,我不是燒紅的,我是羞愧得滿臉通紅。
「感謝班長代同學們來關心我,謝謝。」
他輕笑了一聲:「我是代我自己。」
「林悠橘,要不要跟我一起考同一所大學?」
我不解地看着他,心臟怦怦跳個不停。
「林悠橘,高考後,做我女朋友要不要?」

-12-
我一直以爲我跟蘇輒會結婚,生孩子,然後到老。
直到我站在親手策劃的婚禮現場。
只有我,沒有他。
我知道,我們結束了。
那天我放縱自己抱着花束大哭。
在哭得最難看的時候,李昀值出現了。
剛開始,我以爲只是酒店的一個普通客戶。
「新郎跑了,很傷心?」
我搖頭,「不是,我哭我自己的青春。」
「我的青春餵了狗了,我對他那麼好,陪他創業這麼多年,我們的婚禮還比不上她學妹的一句話,連我奶奶都氣得生病住院了,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安撫她,憑什麼啊?」
我不是一個喜歡對外人說私事的人。
不知道爲什麼,那天對着陌生男人卻倒豆子一般叨叨宣泄。
他也沒嫌煩。
「要不這樣,我們做個交易。」
「我幫你安撫你奶奶,你幫我安撫我爺爺。」
我打了一個哭嗝:「怎麼安撫?」
「我爺爺有生之年想看到我找到伴侶。」
那天,我的隱形眼鏡哭掉了,並沒有怎麼看清。
「你以爲你是李昀值啊,催婚的爺爺孝順的孫子。」
因爲網上有報道過,李昀值很孝順,唯獨婚姻大事不肯聽爺爺的建議。
「你說對了,我是李昀值。」
我不信。
偷偷搜某度。
我去,還真是李昀值啊。
他是不是有毛病?逗我玩兒呢,大佬找不到女朋友,還要找假的?
他不會是……那個吧?
也許是我的表情太過於明顯。
他竟能看出端倪。
「我沒毛病,不找是因爲沒有合適的。」
「本人身心健康,你大可放心。」
「只是一場互幫互助,你不喜歡隨時可以喊停。」
李大佬說得這麼誠懇。
我很難不相信。

-13-
我第二次帶男人回家,這個男人是李昀值。
反正是假男朋友,我無所謂他怎麼看待我的家庭。
奶奶不願意搬家,只是允許我修葺了一下。
一摞紙皮沒整理,雜亂堆疊在院子裏。
奶奶無精打采地歪在牀上養病。
看到我就抹眼淚。
「怎麼好好的,好好的就不結婚了呢?」
「我們小橘這麼好,怎麼會沒人要呢,都怪奶奶,奶奶沒本事撿垃圾遭人嫌。」
奶奶總是這樣,習慣責怪自己。
「奶奶,你放心,你的小橘多的是人要。」
我指了指我那個便宜男朋友李昀值。
「奶奶Ṱų⁹,我新交的男朋友,咋樣啊?」
視線看過去,我和奶奶都愣住了。
高大的身軀彎着腰,動作利落地在撿地上的紙皮。
成型的紙盒,他拆開角,用鋥亮的高級小牛皮鞋一踩,壓扁疊起來,用繩子快速一捆,整齊放置在角落。
還順帶把奶奶撿來的瓶瓶罐罐也一併收拾整齊了。
這畫面割裂又真實。
我有點懷疑,莫非李大佬也收過垃圾廢品?
李大佬洗乾淨手,順便把檯面的水都抹乾淨。
然後恭恭敬敬地站在奶奶面前。
「奶奶好,我叫李昀值,是悠橘的新男朋友。」
「小時候,我爺爺也是收破爛的,我覺得我和悠橘門當戶對,比她……前男朋友更相配。」
反正那天的畫風很奇怪。
原本病懨懨的奶奶,跟喫了大補丸似的好起來了。
在廚房裏邊做飯,邊和李昀值嘮嗑。
李昀值還是那張淡淡的、英俊的臉。
但是眉眼鬆了幾分,挽着襯衫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輕鬆地往老竈裏添柴。
飯桌上奶奶問什麼,他答什麼。
「小值交過女朋友沒有呀?」
「沒有。」
「可是我們小橘交過一個,你會不會介意呀?」
他夾起一塊茄子放我碗裏,「奶奶說你愛喫茄子。」
然後微微一笑:「不介意,她有經驗可以帶我。」
這話說的。
我差點沒被茄子噎死。
那頓飯,奶奶喫得可高興了。
百病全消。
回程路上,我對大佬一頓彩虹屁。
「你太厲害了,演人男朋友跟影帝似的。」
他挑眉,沒回應。
只是紅綠燈時,停下問我:「可以去我家了嗎?我爺爺等着呢。」

-14-
我以爲只是週末的互幫互助。
可漸漸地總有一點不對勁。
「其實,我們不是真的男女朋友,你不用天天來接我下班。」
他一手轉方向盤,風輕雲淡地說:「爺爺會視頻查崗。」
他送我漂亮的花。
請我在貴死人的河畔餐廳喫飯。
微信天天問候早中晚。
問就是,「爺爺很閒,他會查。」
他在短時間內悄無聲息地潛入我的生活。
我想停止時。
他竟然用有些破碎的眼神看着我。
「你以爲是在演戲,可是我已經投入了感情怎麼辦?」
「要不我們交往試試,你不喜歡可以隨時停止好不好?」
他一邊說,一邊走入我那小房子的客廳。
「林悠橘,我長得還行,錢也挺多,而且沒有亂七八糟的學妹,你不試試嗎?」
「可是,我剛分手不久。」
他笑了一下,「分手後快速找下一任,是有罪嗎?」
他越走越近,在我耳畔蠱惑我。
「你試試好不好,不喜歡了,你可以隨時停止。」
我就這樣被他蠱惑了。
做夢一般,入手了一個大佬男朋友。
而答應跟他領證。
更像一個局。
一個週末的清晨,陽光斜照進屋裏。
李昀值在晨光裏僅穿一條灰色休閒褲,裸着壁壘分明的腹肌走來踱去。
他盯着我看,像看渣女。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交往而已,從未想過跟我結婚?」
我坐起來,喝着他遞過來的溫水。
「不是,我們纔剛交往一個月吧?」
他靜靜地看着我:「一個月你就睡了我,不用負責的嗎?」
不對,昨晚不是他這個男狐狸勾我的我嗎?
「林悠橘,我是一個很傳統的男人,你不能這樣糟蹋我。」
怎麼就糟蹋上了?
那天我被他說蒙了。
他一字一句都是對我的指責,說我玩弄他的感情。
「李昀值,那你要怎樣?」
「領證,我不能這樣沒名沒分的,不符合我的價值觀。」
說着,他還拿出了一摞文件。
「跟我結婚,你不喜歡了,隨時可以離婚,這些財產都歸你。」
我看了一眼尾數那麼多的零。
突然亢奮了一下。
但同時也想到。
剛開始互幫互助時,他也是說隨時可以停。
然後哄着我交往,根本停不了,他不讓。
溫水煮青蛙,把我煮熟了。
「李昀值,你不會是看上我的器官了吧,婚後把我騙到東南亞某個小國家,然後嘎腰子嘎心臟之類的。」
他愣了一下,無奈,「林悠橘,你沒看出來嗎?」
「我就不能因爲喜歡你纔跟你結婚?」
我還是怯生生地問了一句,「真不喜歡我的腰子?」
他氣得用嘴堵住我的嘴。
「我更喜歡你的心。」
我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15-
樓道里。
李昀值掐了我的臉頰一下。
「他欠你的一場婚禮,我本想讓他還給你。」
「但是,又怕他萬一提前知道情況,毀了我們的婚禮,那可不行。」
「那就來一場求婚儀式吧,讓他看着我求。」
我有些無奈:「大佬,你好像有點幼稚耶。」
他揚眉:「不是你跟我說的,男人至死是少年嗎?」
我突然覺得,讓蘇輒看着求婚也不錯。
哎,我跟着李昀值學壞了。
我趕緊推開他:「好啦,快進去吧,免得大家懷疑。」
「悠橘,我們是有證的,怎麼像偷情一般。」
我開始胡謅:「不覺得這樣有點刺激嗎?」
他眼眸瞬間亮了亮,低下頭。
「那就做點更刺激的……」
「你們在做什麼。」
樓道門突然猛地被推開。
那道驚呼聲來自柳蝶,背後站着蘇輒。
蘇輒眉眼陰沉,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我。

-16-
李昀值不慌不忙地彈彈衣服。
「我迷路了,問路。」
這話鬼都不信。
但大佬就是大佬,睜眼說瞎話也一本正經。
李昀轉身離開後。
柳蝶得意揚揚地說:「我就說有貓膩吧,大佬剛出會議室,悠橘姐就說要回辦公室拿東西。」
「悠橘姐,你這種行爲,不覺得很放蕩嗎?」
突然手機又收到一條信息。
獎金竟然提前發了?到賬了?
我忍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柳蝶反而愣了一下:「你,你沒毛病吧?」
「有病的不是你柳蝶嗎?你家住海邊啊,管那麼寬?」
蘇輒開口:「小蝶,你先回去。」
柳蝶瞪了我一眼,扭頭走出去。
剩下我和蘇輒。
他眉眼冷冽地拽住我的手腕。
「林悠橘,作爲我的女朋友,你不懂要跟其他男人保持距離?」
我被氣笑,誰是他女朋友了?
更何況,「你怎麼不跟柳蝶保持距離呢?」
他皺眉:「我和小蝶情況不一樣。」
「林悠橘,李昀值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你腦子想什麼呢?」
「他這樣的人物,娶的妻子非富即貴,即使你搭上他,也永遠見不得光,難不成你自甘墮落要當三?」
「蘇輒,你要我說幾遍,我們已經分手了,聽不懂人話?」
他一如既往地。
從不重視我說的話。
「蘇輒,你又怎麼知道李昀值不會跟我結婚?」
蘇輒鬆開我的手。
脣邊綻放涼薄的笑。
「李昀值不是我,他怎麼會跟一個撿破爛長大的女孩結婚呢?」
一瞬間血液迴流。
撇開那些年,他確實喜歡過我,但骨子裏一直視我爲低位。
這難道就是他一直不尊重我的原因?
我冷笑:「蘇輒,我謝謝你的不娶之恩。」
我轉身要走。
他的聲音淡淡地在我身後響起。
「悠橘,婚禮就依你,定在下個月吧,不鬧了行嗎?」
「你知道我很忙的,婚禮現場你看着佈置。」
我推開樓道安全門。
柳蝶咬着脣,死死盯着我。
怎麼?
又想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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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
我剛從人事部遞完辭呈回來。
柳蝶就嘴角發紅地坐在蘇輒的辦公室沙發上。
同事小聲說:「悠橘,那個公主喫了你的蛋糕過敏了,硬說你故意的。」
我本着要離職了,請大家喫一頓下午茶。
隨便點的水果夾心蛋糕而已。
蘇輒沉着臉看我:「你做事一向細心,怎麼會不記得小蝶芒果過敏?」
「她頂替你的工作是我的決定,你要怪就怪我。」
柳蝶拿着小鏡子邊照邊哭。
「我晚上還有同學聚會要去,現在怎麼見人嘛。」
「悠橘你自ŧũ̂₉己勾搭男人被撞破,就對我懷恨在心是吧?」
我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我就問你,我請你喫蛋糕了嗎?」
「沒請,你嘴饞拿去喫,還怪我咯?」
柳蝶提到其他男人,蘇輒眼眸暗了暗。
「悠橘,我覺得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工作,你提休假吧。」
我冷笑了一下,「確實不適合,明天不來了。」
從未被如此反駁過的蘇輒,少爺脾氣上來了。
「不來就別來了,去人事部那裏走流程。」
曾經,只要他這麼一發脾氣,我就會軟下來,哄着他,簡直卑微至極。
因爲我當他是愛人、家人。
奶奶說過,家人就要相互包容。
可他只拿柳蝶當家人,或者其他什麼,我不得而知。
我笑了一下,「行。」
蘇輒沒想到我是這種反應。
「把人事部經理叫來。」
經理匆匆趕到。
扶了一下眼鏡,囁喏地說:「蘇總,林悠橘中午就提交了離職申請。」
蘇輒瞳孔一縮,「什麼意思?」
經理看了我一眼,實話實說:「她說離職要去結婚,下個月的婚禮。」
柳蝶氣得揪沙發皮。
蘇輒眉眼鬆動。
「哦,是爲了這個啊。」
「那晚上你自己搬回來,婚禮賓客的名單我跟你再對一下。」
「對了,你原來的房間柳蝶在睡,你換一間。」
他以爲我要跟他結婚?
他在想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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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可能搬回去。
微信裏躺着一條蘇輒慍怒的信息。
「悠橘,你別挑戰我的耐心。」
「再讓我取消一次婚禮,就算你求我,我都不可能跟你結婚了。」
之後他沒有再聯繫我。
蘇輒總是這樣,驕傲習慣了。
每次吵架都是我先低頭哄他。
如果不是跟李昀值交往。
我不知道女生可以被男生這樣珍惜。
「李昀值,你別這樣,我不習慣。」
他修長的手指伸進水裏,慢慢揉搓我的腳趾頭。
「給老婆洗腳不行嗎?」
「我爺爺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給我奶奶洗的。」
「乖,安靜地喝點紅糖水,肚子很快就不疼了。」
我靜靜地看着他好看的發頂。
「李昀值,我是救過你的命嗎?讓你這樣沒道理地喜歡我。」
他抬頭笑了一下。
我發現,他跟我在一起笑的時候居多。
「是啊,你確實救過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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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見過。
他幫他爺爺撿瓶子,我幫我奶奶撿瓶子。
烈日的午後,我們像兩隻撲食的動物,緊緊盯着那人仰着脖子灌水。
只要他一個拋物線扔進垃圾桶,我們就會衝出去。
小小瘦瘦的男孩腳崴了一下。
膝蓋磕在石頭上,冒出血珠子。
我愣了一下,「你別急,我讓你,我讓你。」
我驚呼:「原來那個男孩是你?」
「我讓給你一個空瓶子,你就喜歡我,你太早熟了吧你。」
李昀值笑了一下,「我還沒那麼變態。」
「但我記住你了,眼尾有一個紅痣的女孩。」
很快,李昀值又說起第二次見我。
「我並不如外界傳言的一帆風順,我失敗過一次,把爺爺畢生的積蓄都搭進去了。」
「那時爺爺又突然確診癌症,我借遍了所有親戚,借到大家看見我就關門。」
除夕夜,原本滿懷創業激情的李昀值,像落水狗一樣走在江邊。
「我對着滾滾江水想,爺爺若是沒了,我也不活算了。」
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他。
落魄的青年,鬍子幾天沒打理,又黑又瘦,確實與現在的李昀值有天壤之別。
「李昀值,就因爲我拉着你,讓你給我拍幾張照片,你就喜歡上我了?」
李昀值垂眸輕笑。
「但你還記不記得,你越拍越遠,離江邊都快一公里了。」
「而且我手滑,看到你的相冊,很少自拍照,說明你不是一個愛自拍的人。」
我愣了一下,他果然聰明。
「所以,我們小橘是一個很善良的姑娘。」
「在我最貧瘠的生命時光裏,給我一絲陽光的女孩。」
那晚,我還請他喫了一碗麪,感謝他替我拍照。
「那是我人生中喫過最好喫的面。」
「一個可愛的姑娘在熱氣騰騰的大碗麪前,跟我說,人生只要喫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我笑着點點頭,「對啊,喫飽了,一切都好說。」
他幫我擦乾淨腳。
又把我摟進他寬闊的懷裏。
慢慢跟我訴說他後來的故事。
他放下驕傲和麪子嚮導師同學借錢。
成功後以雙倍、三倍奉還。
「很幸運,爺爺身體穩定,醫生說與癌症共存,好好養,也能活很久。」
我轉頭,「那Ţūₓ你怎麼不來找我?你還欠我一碗麪呢?」
「找過。」
他以給學校捐款的名義來看過我,只是遠遠地看着。
可惜,那時我正挽着蘇輒的手臂。
「再然後,就在酒店草坪上,你在撤婚禮現場。」
「小橘,那天我心跳得很快,我的機會來了。」
我皺起鼻子,「果然,後來一步一步都是你設的局吧?」
他低頭,親親我的臉頰,「你喜歡我嗎?」
「過幾天告訴你。」

-20-
求婚那天。
我正在休息室休息。
突然門被大力推開。
有點驚訝,這個角色來得早了點。
蘇輒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李昀值要求婚的人是你?」
「他的助理在開玩笑對不對?」
我輕笑:「你不都看到了?」
「這個休息室是給未來的李太太準備的。」
蘇輒臉色難看至極。
「你怎麼敢?」
「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你跟他認識也不過幾個月而已吧?」
「蘇輒,其實最終能走到一起結婚的人,跟時間無關。」
蘇輒拽住我的手腕。
「你難道想要一個沒有愛的婚姻嗎?」
「我清楚他爲什麼要跟你結婚,但他不可能愛你的。」
「而你也不可能愛他,你只是在跟我賭氣對不對?」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蘇輒,你爲什麼能這麼自信?」
「到底是誰給你的勇氣?」
我甩開他的手。
蘇輒臉色灰敗。
「你說的下個月結婚, 不是說我們, 是說你跟李昀值?」
我笑了,「對, 從發微信羣那天起,我說的都與你無關。」
蘇輒蒙了一下, 眼尾發紅。
「你是真的跟我分手了?」
「爲什麼?」
「我對你不好嗎?」
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是一身利落西服的李昀值,倚靠着門邊。
「因爲你沒有邊界感。」
「你不珍惜她, 不在乎她的感受。」
他繞過蘇輒。
牽起我的手。
轉頭朝蘇輒微笑。
「感謝你的逃婚。」
「也感謝你親手設計的求婚現場, 我很喜歡。」
蘇輒陰鷙地看着我們。
走出休息室時, 我聽到桌子嘩啦一聲,掀翻的聲響。
不管蘇輒多憤怒。
都與我無關。
與我有關的是花海,是跪下來的,英俊無比的男人。
「願意嫁給我嗎?」
我彎腰貼近他的耳朵。
「上次你不是問我喜不喜歡你嗎?」
「儘管你做局。」
「而我卻甘心入局。」
「李昀值,我喜歡你。」
李昀值淚光點點地看着我。
「傻跪着幹啥,給我戴戒指。」
「遵命, 我的悠橘公主。」

-21-
求婚儀式結束後。
我剛要上車Ţùₚ。
蘇輒急匆匆跑了過來。
「悠橘,能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小蝶, 柳蝶她明天就會被打包出國, 再也不回來了。」
一旁的柳蝶被蘇輒助理拽住胳膊。
滿眼通紅地朝着蘇輒吼:「你不能這樣對我, 你這樣對得起我媽媽嗎?」
蘇輒充耳不聞, 殷切地看着我:「悠橘, 你回來行不行?」
李昀值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個紅本子。
「晚了,早幹嘛去了?」
「我們領證了。」
這鬼精男人, 證件還能隨身帶着?
我笑了一下, 「蘇輒, 本來我們要領證的。」
「可惜,那天柳蝶暈倒了,你先顧着她,沒領成。」
蘇輒脣角抽動,滿眼通紅。
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自此, 我再也沒見過他。
直到我跟李昀值度蜜月回國。
蘇輒助理電話我。
「林小姐, 蘇總出事了, 喝酒胃出血住院。」
「他說想喝你煮的山藥粥。」
我沉默不語。
助理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林小姐不會煮的,也不方便, 但是能不能請你去看一次蘇總,只要一次?」
「不方便, 我結婚了,我有邊界感。對了,想喝粥找楊阿姨給他煮。」
說完我就掛斷電話。
如果被那個黏人精聽見, 可是會喫醋的。
他會在某個時刻狠狠懲罰我。
我摸摸痠軟的後腰就害怕。
但是, 他已經聽到了。
「我不會讓楊阿姨給他煮的。」
我笑:「楊阿姨是蘇輒家的保姆,還能聽你的不成?」
突然, 楊阿姨笑着從廚房走出來。
「小橘回來啦,開飯吧。」
我愣怔了一下。
李昀值勾起脣角。
「我高薪聘請楊阿姨來我們家工作,喜歡嗎?」
我跳起來掛到他身上。
「喜歡,喜歡死了, 老公。」
他笑得滿眼星辰:「會叫,多叫幾句。」
「叫一輩子,煩死你。」
「好。」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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