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很大

下大雨,我發短信問出差的高冷上司。
「雨下得很大。」
「你那裏大嗎?」
沒想到因爲信號問題,第一句沒發出去。
上司猶豫片刻,回覆我。
「要看嗎?」

-1-
我翹着二郎腿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手機屏幕震動,上司顧景川發來一條微信。
「下午三點之前把合同送到 A 市的麗楓酒店。」
我面無表情地扭過頭,看一眼窗外的傾盆大雨,生氣地把手機扔到茶几上。
有沒有搞錯啊,週末,這麼大的雨,還讓我送東西去隔壁 A 市,打工人的命不是命啊!
煩躁得抓了下頭髮,我撿回手機,給顧景川發微信,企圖喚醒一點資本家的良知。
「顧總——」
「雨下得很大。」
「你那裏大嗎?」
這麼大的雨,出門肯定要淋溼啊,你體諒體諒我,合同明天再送不行嗎?
發完以後,我緊張地盯着屏幕看。
顧景川在工作上向來十分嚴肅,鐵面無情,也不知道能不能聽懂我的暗示,我是不是應該說得再直白一點?
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吧,我不想捱罵。
我盯着手機足足有二十分鐘,屏幕才重新亮起。
「要看嗎?」
我滿腦袋問號。
什麼意思啊,還要拍下雨的照片給我看,有這個必要嗎,真是陰陽怪氣的賤人。
我也沒好氣,不怕死地直接拒絕他。
「不用了。」
「顧總,很大的話,我就不過來了,我車技不好。」
顧景川這次倒回復的很快。
「你喜歡小的?」
神經病啊,誰會喜歡下大雨出門,顧景川簡直了。
窗戶上傳來猛烈的敲擊聲,密集的雨滴像射箭一樣,「噼裏啪啦」砸在玻璃上,我生氣地敲擊屏幕。
「太大不行啊,就憑我這點技術,我會死的!」
顧景川:「也沒那麼誇張,別怕。」
「我會很小心的。」
我都給氣笑了。
我開車上路,你小心有什麼用,你腦子有病啊!
這個萬惡的資本家,心眼真是大大的壞,虧我以前還喜歡過他。

-2-
公司裏很少有人知道,顧景川是我高中同學,他是我們學校的校草,學習好,家境好,長得又帥,每次出現在籃球場,都引得一大羣女生圍觀。
他穿着紅色的球衣,手臂上勻稱的肌肉線條分明,一用力,有明顯凸起的青色血管。
籃球順利入框,顧景川勾着脣角,跟隊友擊掌。
「啪」的一聲。
我心絃顫了顫。
旁邊的女生激動地議論:「顧景川長得好像流川楓啊!」
我最喜歡流川楓了。
於是,我給顧景川寫了一封情書,精心挑選的信紙,還很心機的噴了香水。
第二天,我故意繞到他們班,看見教室後面Ṱůₒ的垃圾桶,滿滿一大堆粉色的信封在桶裏堆得冒尖。
我臉色「刷」一下就白了。
我發小江旭正好坐在最後一排啃蘋果,看見我盯着那堆情書,好奇地問道:「許顏,你看什麼?」
「那些是——」
「是顧景川扔掉的信啊,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江旭猥瑣地挑了下眉。
「哦——我知道了,你的情書也在裏面?看不出來啊,你這個好學生也早戀啊!」
江旭扯着嗓子喊得很響,半個教室的人都轉頭看過來。
我羞憤欲死,罵他:「你神經病啊,誰會喜歡顧景川,我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說着轉過身朝外跑,正好撞在一個男生的胸口。
胸肌硬邦邦的,壓得我鼻樑生疼,我用手捂住鼻子,抬頭往上看。
瘦削硬朗的下頜線,薄薄的嘴脣,長眼漆黑,眉眼裏全是不拘的傲氣。
是顧景川!
我更尷尬了,繞過他,捂着臉拔腿就跑。

-3-
我的情書,顧景川估計看都沒看就扔掉了。
我爲這件事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現在想來,全是慶幸。
果然是距離產生美,顧景川的冷漠清高,在高中時候覺得很酷,當了老闆,才知道他有多不近人情。
幹啥都冷着個臉,陰陽怪氣第一名。
那時候我剛進公司,接手的第一個方案做得就不盡如人意,我和同事互相推諉,沒人敢把報告交給顧景川。
同事小美:「許顏,你去啊,你不是說你跟顧總是高中同學嗎?」
同事週週猛得一踩地板,屁股下的轉椅滑到我們兩人之間,週週壓低嗓音。
「好心提醒你們,顧總最討厭別人攀關係。」
「我們前一個部門經理被開除的時候,抱着辦公室的門大哭,說自己跟顧總是大學同學,隔壁寢室的,你們猜顧總怎麼說?」
小美瞪大眼睛。
「怎麼說?」
週週板起臉,學顧景川的樣子,眼神上下一掃,非常淡漠地冷哼道:
「不認識。」
「另外,這是公司,不是校友會。」
「保安呢,把他帶出去。」
小美齜牙:「啊,好丟臉,還不如不說。」
最後沒辦法,還是我去找顧景川交的報告,我把硬着頭皮把報告放在辦公桌上,不敢抬頭,盯着自己的腳尖看。
等了好像有一個世紀這麼久,頭頂傳來顧景川淡淡的嗓音。
「許顏——」
我抬起頭,儘量擠出一點笑臉。
「顧總,這個報告,我真的盡力了——」
顧景川眉頭一挑。
「你不認識我?」
厚!來了來了,果然很陰陽怪氣啊!
這句話,我聽到他對我們部門經理說過。
「你不認識我?」
部門經理傻眼。
「顧總,你是顧總啊,我怎麼會不認識。」
顧景川冷冷一瞥。
「既然知道,怎麼還拿這種垃圾打發我?」
我可不想聽顧景川說我辛苦做的東西是垃圾,我衝過去,一把抽回桌上的報告。
「我知道,顧總你高標準,嚴要求,我這就把報告拿回去改!」

-4-
(顧景川視角)
許顏不認識我了。
她怎麼能不認識我?
她怎麼可以不認識我呢?
看着她拿着報告,落荒而逃的樣子,我長嘆一口氣,眸光暗淡,眼底有苦澀蔓延。
一個女生,會認不出自己喜歡過的人嗎。
所以,高中的那封情書,真的只是一個誤會吧。
我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粉色的信封。
信封已經有些年份了,顏色褪去,就像那段塵封已久的時光。
「顧景川,你看,那是隔壁班的許顏,她又來看你打球了。」
「她是不是喜歡你啊?」
我順着同學的視線看去,許顏拿着一瓶礦泉水站在人羣裏,皮膚白得發光,眼眸清澈,像湖面迷濛的水色。
兩人視線相撞,我心頭彷彿被針紮了一下,瀰漫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悸動。
籃球在湛藍的天空中劃出一條完美的拋物線,順利入框。
我跟隊友擊掌,情不自禁勾起脣角。
許顏喜歡我嗎?
今天天氣真好啊。

-5-
這鬼天氣,我本來應該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現在卻戰戰兢兢,開着車行駛在高速上。
雨滴密集地砸在車窗上,雨刮器瘋狂甩動。
手機也跟着震動,我接通電話,小美的哀嚎聲迴盪在狹小的車廂裏。
「許顏,我告訴你一個噩耗,你要挺住。」
「有屁快放。」
小美:「那個合同——」
小美嚥了下口水,吞吞吐吐。
「那個合同有幾項關鍵的數據,全都弄錯了。」
「什麼!」
我尖叫一聲,小美急道:「現在還來得及,我們兩個趕快把數據改掉,明天才上班,你先別罵我了。」
「來不及了,你要死啊,顧扒皮讓我現在就把合同送到 A 市,我已經快到他酒店樓下了。」
我都快哭了。
「現在怎麼辦啊?」
小美:「什麼!」
「你,你告訴他你出車禍了!」
「你癲了,按顧扒皮的尿性,他肯定會讓你再送一份合同過來,有什麼用啊!更何況,他要來醫院看我怎麼辦?被發現撒這種謊我就死定了。」
顧扒皮雖然工作上不近人情,但員工福利真的沒的說,上次部門經理加班三天發高燒住院,顧景川親自去醫院看他,聽說還包了個大紅包,數額很可觀。
小美:「哦——對,對,那你想辦法轉移他注意力啊!」
「怎麼轉移?」
小美:「喂,我這邊沒信號,喂,嘟!嘟!嘟!」
電話裏傳來一陣忙音。
我把汽車開進停車場,大腦緊張得一片空白。
怎麼辦?待會要怎麼面對顧景川啊!

-6-
(顧景川視角)
我盯着手機屏幕,大腦一片空白。
許顏發的短信,每一個字我都認識,可連起來,卻完全不懂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那裏大嗎?」
哪裏大?
她爲什麼忽然要問我這個問題,還是說,她在耍我?
就跟高中時候一樣,我收到她的情書,欣喜若狂跑去教室找她,回來時候,卻聽見她在跟江旭大聲辯解。
「我對顧景川一點興趣都沒有!」
許顏推開我,扭頭就跑,我心口像中了一槍,臉色慘白愣在原地。
江旭一隻手搭住我的肩,「嘖」了一聲。
「她爲什麼要跟我強調,她對你沒興趣?」
「她是不是怕我誤會啊。」
「啊,原來許顏喜歡的是我,怪不得每次來看我們打球。我還以爲在偷看你呢,嘖,到底是你旭哥妄自菲薄了!」
江旭沒壓着嗓音,班裏幾個男生聽見,都鬨笑起來。
「可以啊旭哥,隔壁班花都被你拿下啦!」
「嗨,他們青梅竹馬,有感情分。」
青梅竹馬?
我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這四個字過。
江旭跟許顏是一個小區的鄰居,從幼兒園就認識,我們兩同桌,我從他嘴裏,聽見最頻繁的兩個字,就是許顏。
許顏學習好認真。
許顏嘴巴好甜,小區裏所有鄰居都誇她乖巧,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在她的襯托下捱過打。
你們別看她這樣,其實都是裝的,許顏很兇,打起人來從不手軟。

-7-
在衆人的鬨笑聲中,江旭滿臉通紅。
上課鈴響,我們回到位置上,江旭捅了一下我的胳膊肘,小聲問我。
「噯,你說我要接受許顏嗎,她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太兇了,我害怕。」
能有多兇?
許顏皮膚那麼白,笑起來那麼甜美,我想象不出來她張牙舞爪,兇巴巴的樣子。
還是說,這一面,她只願意讓喜歡的人看見?
江旭打開課桌,罵了一聲。
「草,怎麼又那麼多情書,顧景川,你下次能不能在桌子上貼個名字,老有人搞錯。」
我心口一陣絞痛,從旁邊拿起礦泉水瓶,猛灌了一大口,酸澀的苦味在口腔裏蔓延,怎麼壓都壓不下去。
許顏那封情書,原來是送給江旭的。
我應該拿出來還給他。
可是我沒有那麼做,我是一個卑鄙的小偷,竊取了一段不屬於我的美好,還把它珍之重之,妥帖藏好,時時拿出來回味品嚐。
我第一千零一次,從隨身的包裏拿出那封情書。
展開信紙,開頭署名的地方,沾染了一團水漬,墨汁暈染成黑乎乎的一片。
「XX,我最喜歡看籃球賽。」
「可是你在的時候,我總沒法專心,因爲不知道要看球,還是看你。」
許顏送出這封信的時候,正好下了一場大雨。
我喜歡下雨,喜歡雨水沖刷掉江旭的名字,這樣,我就能幻想那一團黑色的墨跡,是顧景川。

-8-
「顧景川!川川,你在幹什麼,半天不接電話。」
江旭呱噪的嗓音從話筒裏傳來,我把手機拿遠。
「什麼事?」
「你猜?」
「有事就說,我很忙。」
江旭:「切,你這個人真無趣!通知哥們一聲,我要結婚啦,下個月八號,你記得跟許顏也說一聲啊,你們都在滬市,可以一起開車過來。
到時候我一定熱情招待,帶你們去酒吧通宵!」
我心裏湧上一絲不舒服。
「結婚還叫前女友啊?不太好吧。」
江旭茫然:「什麼前女友,誰啊?」
「許顏啊,你大學不是跟她在一起嗎?」
大學四年,我在國外,跟國內同學的聯繫很少,偶爾有一次,刷江旭的朋友圈,看見他發了一張官宣圖片,是他和一個女生摟在一起的背影。
女生長髮披肩,穿着一件綠色的針織外套,裏面白色的連衣裙,露在外面的一截腳踝,皮膚白皙得驚人。
那件外套,我在許顏的朋友圈裏看見她穿過。
我點開許顏的微信頭像,正好看見她發的動態。
「這個週末超開心的!」
我盯着這句話看了很久,然後退出界面,把她跟江旭的朋友圈都屏蔽了。
「誰跟許顏在一起了,媽的,說到這件事我就來氣,你不知道吧,我大學時候,還被她狠狠羞辱一頓。」
「那時候我不是發了我女朋友照片嗎,許顏跑來陰陽怪氣,說喲,你這種鋼鐵直男也會開竅。我就安慰她,說我知道你喜歡我,不用太難過,天涯何處無芳草什麼的,結果被她罵死。」
「這個兇婆罵了我整整十分鐘,簡直太髒了,我就跟她吵,說她這是喫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惱羞成怒。」
「結果你猜怎麼着?」

-9-
我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怎麼了?」
江旭「切」了一聲。
「她說她一直喜歡的是你啊,還說你比我帥一千倍,媽的,沒這麼侮辱人的。」
「顧景川,你自己說,我有比你差那麼多?」
江旭還在電話那頭滔滔不絕,我腦子裏「嗡」的一聲,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了。
心臟「蹦蹦」直跳,我顫抖着手,直接掛掉電話,時隔多年,才第一次有勇氣去看江旭的朋友圈。
照片裏出現一個陌生的女孩,濃眉大眼,是和許顏截然不同的長相。
迅速往下拉了幾頁,時間一直跳到大二那年,沒錯,一直是這個女生,這纔是江旭的女朋友。
那許顏呢?
我解除屏蔽,點進許顏的朋友圈。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爲什麼我會加這麼多班,我媽說,因爲你單身,反正回去也沒事,哈哈哈,真是說到我心坎上了。」
「又是一個寂寞難眠的夜,幸好,有工作陪我,嘻嘻。」
配圖,是一大堆文件和閃着光的電腦屏幕。
寂寞?難眠?
所以,她纔會問我,大不大?
她是想——
不敢再想下去,我滿臉通紅,顫抖着拿起手機回覆她。

-10-
我哀嚎着把手機塞進褲子口袋,打起雨傘下車。
算了算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死就死吧。
大不了被開除,四萬塊錢的月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啦,我根本就花不了這麼多,我這麼宅,要那麼高的薪水乾什麼?
錢對我沒有意義。
嗚嗚嗚,許顏,不要嘴硬了。
那可是四萬啊!等下跪下來求顧景川,他會不會原諒我?
我提心吊膽,手腳發軟,顫抖着敲響房門。
「顧總——」
眼前一閃,房門以光速向內打開,速度之快,不由得讓人懷疑顧景川是不是就站在門後等我。
我眨了下眼睛。
顧景川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頭髮溼漉漉的,髮梢還往下滴着水,更加顯得眉眼鋒利,棱角分明,氣質冷峻得像一座冰山。
賤人啊,他該不會已經知道合同的事了吧,這是迫不及待等在門口,想看我死。
我面如死灰,抱緊手裏的文件袋,仰頭看他。
「顧總,等會,能不能手下留情?」
顧景川怔怔地注視着我,眼底情緒湧動,我從他漆黑的瞳眸中,讀到了慾望和期待。
慾望,期待?
顧景川好變態,就這麼想要大罵我一頓,然後把我開除嗎?

-11-
我眼Ţṻₗ眶都紅了,跨着肩膀,走到沙發前,把合同從檔案袋裏抽出來放到茶几上。
「顧總,你聽我解釋ƭū́ₜ。」
顧景川坐到我旁邊,身體緊繃,淡淡的「嗯」了一聲。
我艱難地開口。
「其實這種情況,我是第一次。」
我第一次犯這麼嚴重的錯誤,所以不用開除吧,培養一個員工也不容易,給個機會啊,顧總。
沒想到,顧景川竟然回答:「嗯,我也是第一次。」
啊?第一次開除員工?不可能吧,還是說,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手下的員工,犯這麼弱智嚴重的錯誤!
我心驚膽顫,轉頭看顧景川的臉色,沒想到,意外發現,他面頰坨紅,連耳尖都紅了。
完了完了,居然生氣成這幅樣子!
我入職公司快小半年了,從來沒見顧景川紅過臉。
他表情一直是淡淡的,哪怕是發怒時候,也只是板着一張萬年冰山臉,偶爾提高音量訓斥幾句,同事們就已經嚇得要死。
現在臉紅成這樣,等會得發多大的脾氣啊。
我真的要死了。
我腦子裏拼命想着挽救的辦法,眼睛四處一掃,看見桌上的冰可樂。
我很狗腿地拿起杯子,遞給顧景川。
「顧總,你先喝點飲料,冷靜一下。」

-12-
顧景川面色猶豫,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忽然問我:「你也要來點嗎?」
嗯,聽這個口氣,態度好像有點軟化,還有的談。
我立刻點頭。
「好的,謝謝顧總。」
顧景川起身,去吧檯又倒了一杯飲料,還貼心地往裏面加了冰塊。
我接過玻璃杯,仰頭猛喝一大口。
一股刺鼻的酒味,辛辣焦香,還帶着點淡淡的青草香。
這居然是酒,我差點吐出來,顧忌到顧景Ṭũ̂¹川就在旁邊,皺着眉頭吞下去了。
看我這麼豪爽,顧景川很意外。
「你也喜歡喝威士忌?」
我乾笑一聲,投其所好。
「對啊,這個味道還蠻醇的。」
說着爲了證明似的,連續幾口,把杯子裏的酒喝光。
兩人都喝了酒,房間裏緊張的氣氛頓時鬆懈不少。
顧景川的身體也沒那麼緊繃了,向後靠在沙發墊上,因爲坐姿的關係,浴袍敞開一大片,露出清晰的鎖骨和結實的胸肌。
顧景川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而且不是很大塊那種,他常年保持運動習慣,體脂不高,肌肉厚薄適中,是我最喜歡的那一款。
當初高中的時候,我可沒少盯着他打完籃球的手臂發花癡。
等等,我現在在幹嘛,色字頭上一把刀,許顏,你還是先想想怎麼保住自己的工作吧。
外面的暴雨絲毫沒有減弱,雨柱密集地打在窗戶上,屋外黑沉沉的,更顯得房間裏安靜舒適。
酒壯慫人膽,我調整了一下坐姿,側過身,半撒嬌的,把身體向顧景川靠過去。
「顧總,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懲罰我吧。」
懲罰完,就不可以開除了喲。

-13-
靠得太近,我清晰地看見,顧景川的瞳孔驟縮。
他喉結狠狠滾動,用很驚訝地的口吻,啞聲問道:
「你喜歡這樣?」
那不是廢話,大不了扣我薪水,咋樣也比開除好吧。
撒嬌好像有用哎,顧景川喫軟不喫硬啊。
我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地點頭。
「恩,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顧景川俯身湊過來,溫熱的呼吸噴薄在我耳側。
「你確定嗎?」
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跳得厲害。
靠近顧景川的半邊身子,全都麻了,連骨頭都酥酥癢癢,像有螞蟻在爬。
顧景川的臉更紅了。
「想要我罰你?」
我腦袋暈乎乎地點頭。
「那也不能罰的太厲害啊,太厲害的我可承受不了。」
說着試探得朝顧景川伸出三個手指。
「你覺得這個數字怎麼樣?」
顧景川往後退了一點,臉漲得通紅,不敢置信,磕磕巴巴問道:「三,三次?」
我點頭。
又感覺不對。
什麼三次,我說的是三千啊。
難道是我聽劈叉了,霸總的貨幣概念跟我們不一樣,他不會理解成三萬了吧,那我真的要去喝西北風。
我有點急了,屁股一抬,想坐得離顧景川更近。
可我今天穿的是緊身的包臀西裝裙,裙襬大半被壓在腿下,這麼一抬,ṱũ̂⁼身體失去平衡,猛得撲向顧景川懷中。
顧景川伸手抱住我。
我抬起頭,兩人視線交纏,我從顧景川瞳孔中,清晰地看見自己的身影。

-14-
(顧景川視角)
因爲坐姿的關係,許顏身上的白襯衫,被胸前的渾圓繃得緊緊的,脆弱的紐扣搖搖欲墜。
她長長的捲髮慵懶地披散在身後,臉頰緋紅,又乖又欲,有讓人屏息的能耐。
我腦子裏的弦快要繃ṭŭ̀⁽斷了。
可兩人間的第一次,我實在不想太倉促。
肢體交流會替代語言的溝通,我不想這樣,我想知道,這幾年許顏都在做什麼,想知道,她給我發的這條信息,到底是蓄謀已久,還是臨時起意。
我往後退了半個身子,攥緊手指,呼吸凝滯,忍得太艱難,額頭都出了一層薄汗。
許顏歪着頭。
「顧總,你很熱嗎,要不要開空調?」
「不用,許顏,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我認真地盯着許顏的臉,許顏立刻正襟危坐。
「好的,顧總。」
你喜歡我嗎?
像我喜歡你一樣,從高中開始,一直到現在,沒有變過,對不對?
可是進公司這五個月,你爲什麼裝作不認識我?
今天爲什麼又忽然給我發這種短信。
爲什麼是今天呢?
無數的問題湧到嘴邊,在口中翻覆,我忖度再三,問道:
「你之前怎麼不來找我?」
是不是也像我一樣,產生了什麼誤會。
這些該死的誤會,我要把話都說清楚,不會再讓任何東西橫亙在我們之間。

-15-
許顏先是一愣,接着,有些慚愧的低下頭。
「我,我之前不知道。」
「今天才發現的,真的,我真的不是有意隱瞞你,是我太粗心了。」
這是一個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回答。
今天才發現的?
許顏的意思是,她之前已經打算忘記我了嗎,所以不跟我聯繫,也假裝不認識我,直到今天,才最終確定自己的心意。
我心裏有點失落,可更多的是歡喜。
隱祕的歡喜,像水底的氣泡,「咕咚咕咚」往上冒,鑽出水面破裂,再也壓制不住,全成了臉上的笑意。
許顏跟我,可真是心有靈犀。
我喜歡下雨天。
窗外雨滴敲打窗戶,人的思緒也會被拉得潮溼而綿延。
我站在窗邊一整天,思念瘋漲,怎麼都剋制不住,所以纔會打電話,找個藉口讓司機把許顏送過來。
沒想到許顏跟我想的一樣。
「顧總?」

-16-
「顧總?」
我滿臉忐忑,用手肘推了推顧景川。
媽呀,他笑得好瘮人。
他是不是在嘲諷我,這麼蠢,這麼嚴重的錯誤,居然現在才發現,還好意思說出來。
他不會還是要開除我吧。
絕對不可以啊。
我軟着嗓音,小聲提醒他。
「你說好要懲罰我的。」
罰完了,就不能開除的呀!
顧景川眼皮一顫,笑意微斂,眼神不動聲色地從我臉上移開,聲音啞的不行。
「好。」
我睜大眼睛,屏住呼吸,等顧景川說出那個數字。
扣三千?扣五千?周扒皮,求求你做個人,不可能要扣我一萬吧?
在我無比期待的眼神下,顧景川抬起手,朝我伸過來。
然後——
耳垂上傳來一股溫熱粗糙的觸感。
顧景川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我的耳垂,揉搓把玩。
我感覺自己彷彿被雷劈中。
大腦一片空白,從耳垂上卻傳來細密的電流,遊走全身,我整個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他,他,他,他在幹什麼!
顧景川俯身靠過來,順勢把我壓在身下。
滾燙的氣息噴在我耳邊。
「你耳垂上長了一顆紅痣。」
「我從十年前,就想這麼幹了。」

-17-
十年前?
我今年二十七歲,十年前那不才十七,纔讀高二,未成年啊!
不是,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兩個在幹嘛,顧景川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這是要潛規則我啊!
柔軟的嘴脣含住我的耳垂,輕柔的啃咬,然後順着下顎線,一路往下,尋找到脣瓣。
雙脣相接的那一瞬,我聽見顧景川滿足的喘息聲。
我心跳得厲害,頭皮發麻,耳朵發麻,被顧景川壓在身側的手也麻,所有被他碰過的地方,都像起了一把火,還帶着電流,讓人抑制不住地戰慄。
我的大腦瘋狂敲響警鐘。
這是不對的,快點推開他。
我的身體卻不肯配合。
雙手自發摟住顧景川的脖子。
大腦:「喂,你在幹什麼,你不應該抱他,而是應該給他一巴掌啊!」
我的腰肢也自動弓起,把我的上半身貼緊顧景川,送進他的懷中。
大腦:「還有你,停下,你這個不知羞恥的 A4 腰,彆扭了!」
我喘息着呻吟,配合顧景川的動作,抬起腿。
大腦:「好啊,連你也要造反,你們都怎麼回事啊!」
顧景川用力掐緊我的腰,恨不得把我揉進他的身體。
「許顏,我真的好喜歡你。」
大腦:「嗯?說的什麼,討厭,什麼喜歡我啊,啊我不管了,我罷工。」
全身沒有一個地方聽我指揮,連我的腦子都屬於顧景川統管了。
我順從地配合他的動作。
忘乎所以,今夕不知何夕。
人真的不能騙自己,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嘴巴上不說,愛意會從其他地方冒出來。

-18-
窗外,持久的狂風驟雨之後,終於雲消雨散。
我陷在昏睡中。
這輩子沒幹過這麼辛苦的體力活,全身每一個細胞都精疲力盡,等我再睜開眼睛時,外面天都黑了。
手機不停地在牀頭櫃上震動,我迷迷糊糊接起電話,打開外放。
「喂——」
這破鑼似的嗓音,把電話那頭的人也嚇了一跳。
「許顏,你嗓子咋了?」
「咳咳,沒事——」
小美:「是被顧扒皮給嚇的吧,哎,他是不是很兇殘?我想想都嚇死啊,最後結果咋樣啊你?」
腰間的手臂猛然收緊,我渾身一僵,等反應過來,瞬間嚇得魂飛天外。
小美還在那邊不知死活地吐槽:
「罰了你多少錢,三千,一萬?該不會開除吧?」
「不是吧,顧扒皮真的有這麼不近人情?實在不行,你色誘他啊,我跟你說,他那個長相,你色誘不虧的。」
「不過他好像不喜歡女人,我記得你上次跟我說,他應該是個 gay!」
「對了,你爲啥那麼說,是高中就有什麼跡象了嗎?」
閉嘴,別再說了,我嚇得掛掉電話。
顧景川翻身上來,眼眸晦暗,嘴角緊繃。
「顧扒皮?」
「gay?」
「哈哈,都是開玩笑的,你聽我解釋啊。」
我伸手捧住顧景川的臉頰。
顧景川板着臉。
「嗯,你說。」

-19-
說什麼,我還能解釋個花出來嗎?
在冰死人的眼神下,我腦子都僵掉,眼看顧景川又要逼問,我忙仰起頭,封住他的嘴。
對,先親一下,拖延時間,轉移他的注意力。
只是沒想到,親着親着,又是一場苦戰。
我很快就丟盔棄甲,城池大開,任由敵軍長驅直入。
再醒過來時,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顧景川還在沉睡,我撿起地上的手機一看,凌晨六點,天都快亮了。
小美給我發了好多條信息。
「合同我已經改好了,還央求財務給我蓋了章。」
「你試着再去找顧總求求情?」
視線掃到桌上的合同,我眼睛一亮,機智如你啊,許顏,昨晚誤打誤撞,成功拖延時間,阻止了顧景川工作。
趁這個機會,我把合同拿回去調一下,就可以假裝無事發生了。
我從地上撿起皺成一團的衣服換上,這才發現,胸前的扣子都被扯開了一顆,根本沒法穿。
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我找到顧景川領帶上的鑽石領針,把它取下來別在胸口,然後小心翼翼踮着腳尖出門。
風馳電掣回到滬市,我成功拿到合同,回家換了身衣服後,盯着鏡子裏的自己開始發呆。
天氣炎熱,我選了件吊帶連衣裙,裸露在外面的肌膚,從脖子到鎖骨,再到胸口,全是大片大片的紅痕。
我的臉也跟着漲得通紅。
居然跟顧景川一夜情了,這以後工作上,該咋面對啊。
這份合同都不是很想送去給他。

-20-
正猶豫間,公司的司機老李忽然給我打來電話。
「許小姐,真是太對不起了。」
「昨天顧總給我打電話,讓我送你去 A 市,我當時已經喝多了,隨口一答應,後來就睡着了!」
「這下完蛋,我肯定耽誤你的事了,我要被顧總罵死。」
我心中忽然感到一絲甜蜜。
顧扒皮也沒想的我那麼冷漠無情啊,原來昨天還特意叫司機送我了。
「沒事,不耽誤,昨天我自己開車去的。」
「你現在來我家,把這份合同送到 A 市去,昨天的事就不用提了,我沒跟顧總說。」
送走合同,心裏一塊大石頭落地。
我不由得佩服自己,這麼嚴重的工作疏漏,就這樣完美的解決啦。
許顏,你真是個大聰明啊。
昨天的事,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顧景川在牀上這麼放得開,肯定也是玩得起的人。
大家都是成年人,這沒什麼的。
我做好心理建設,第二天,精神飽滿,神清氣爽地去上班。
愉快的心情只持續了半天,到下午,部門組長接完一個電話之後,神色驚恐,如喪考妣。
「完蛋,顧總的合同沒簽下來。」
「說是合作方對其中一個項目不太滿意,說沒按他們的修改意見來。」
「那個項目是我們部門做的!」
「GO GO GO!所有人,都給我行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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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門經理一聲令下,大家瘋狂敲擊鍵盤,我從電腦裏調出昨天的合同,發現最關鍵的部分正好是我做的。
「趙經理,這個展廳部分的設計,我本來明明已經按甲方的意見修改好了啊。」
「合同爲什麼又改了?」
趙經理推了下鼻樑上的眼鏡,鏡片寒光一閃。
「什麼叫又改了?是你本來就沒改好吧,你簽字前自己不看合同的嗎?」
「許顏,你好歹也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做事情未免太粗糙了。」
「等顧總來了,你自己跟他解釋。」
我臉色瞬間一白,哪裏還不懂,趙經理這是要推我出去頂包。
部門每個人負責一部分工作內容,最後發給趙經理彙總,我前後給趙經理發了兩次,因爲疏忽,他用了我第一個版本,卻想把這個錯誤栽到我頭上。
但他說的也沒錯,合同最後,是我簽了字送過去的,我當時心神大亂,根本就沒有心思仔細看合同。
我只能認栽。
顧景川回來後,果然立刻召集我們部門開會,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地垂着頭,聽顧景川訓斥。
「展館部分是誰做的?」
趙經理立刻站起身,伸手指着我。
「是許顏!」
「顧總,我一定嚴厲批評她。」
看着我那副縮着頭,鵪鶉似的樣子,顧景川忽然勾了下脣角,又立刻壓下去。
「不用。」
趙經理:「那是要直接開除?」
「好的,這個許顏,進公司都小半年了,居然還犯這麼嚴重的錯誤,我這就叫人事那邊走流程。」
小美哀求:「顧總,能不能再給許顏一個機會,她之前的工作都完成的很出色啊,這次一定有原因的。」
說着悄悄拉我袖子,朝我使眼色。
顧景川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我,右手撐在桌面上,輕輕一揮。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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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的嘴巴立刻扁了下去。
趙經理嘆氣。
「許顏,出去吧,自己回工位收拾東西。」
我臉色也變了。
不是吧,提上褲子,就翻臉不認人,這也太無情了啊!
這該死的資本家,可惡!
趙經理伸手推我,我站着沒動,腦袋裏醞釀一番,正想着怎麼求情。
顧景川抬高音量。
「許顏留下,所有人都出去。」
小美給了我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大家抱着筆記本離開辦公室,趙經理還很狗腿地關上房門。
「許顏,過來。」
顧景川板着臉看我。
我緊張地摳着掌心,慢吞吞朝他那邊移動,這狗男人,是真絕情啊。
走到顧景川面前,我正想說話,他忽然伸出手,拉了我一把。
我身體踉蹌,一下就跌坐在顧景川結實堅硬的大腿上,他順勢摟緊我的腰。
「有沒有想我?」
我:「啊?」
「昨天忙了一天,一直在談合同的事,山裏沒信號,不是故意不聯繫你。」
溫熱的大手撫上臉頰,顧景川把我的碎髮別到耳後,一隻手壓着我的腰貼近自己,俯身親下來。
「許顏,我好想你。」
我腦袋又成了一團漿糊,掙扎着在他懷裏扭動。
「顧總,那個合同——」
「不重要,嘶——你別動了,這是在公司。」
2Ţũ̂ₜ3
不是,大哥,你還知道這是在公司啊?
我從辦公室裏出來,臉頰坨紅,嘴巴都腫了。
小美震驚地看着我。
「你哭過了,臉紅成這樣?」
「怎麼樣,顧總有沒有心軟?」
我茫然地搖頭。
不軟,硬得很呢,硌得我屁股都疼。
小美快哭了。
「那你真的要被開除?」
「額——應該沒有吧。」
顧景川沒有開除我,相反,我們部門的趙經理居然被調走了,說是調到隔壁 A 市工作,職位雖然沒有降,但也等同於下放了。
我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顧景川好像是在給我出氣。
不是一夜情嗎,他是不是有點公私不分了啊?
像個發情的泰迪似的,尋找一切機會跟我親近,只要我們兩個單獨在一個辦公室,我基本就坐他腿上。
我難道不配有一把屬於自己的椅子嗎?
我對這個現象感到非常困惑。
又是一個週末,顧景川開車載我回杭城,參加江旭的婚禮。
路上,他忽然提起,江旭的女朋友有一件綠色的毛衣,跟我大學時候的一模一樣。
我坐在副駕上喝奶茶,一邊點頭。
「對,還是江旭來問我要的鏈接,他女朋友選衣服的品味還真不錯,審美跟我很一致啊。」
「就是選男人不行,怎麼看上江旭的。」
顧景川失笑。
「竟然是這樣?」
笑容又逐漸變得苦澀。
「就因爲一件毛衣,害我錯過這麼多年。」
然後一路上搖頭嘆氣,也不知道在遺憾什麼東西。

-24-
婚禮第二天才進行,江旭今晚特意叫了一幫要好的高中同學相聚。
我和顧景川走進包廂大門,顧景川忽然把手搭在我肩上。
我臉「騰」一下就燒了起來。
神經啊這個顧景川,我們這種曖昧的關係,讓別人怎麼看?
果然,所有人都震驚得瞪大眼睛。
江旭驚呼:「臥槽!你們兩個?」
顧景川點頭,臉上帶着幾分得意。
「向大家介紹一下,我女朋友,許顏。」
江旭:
「可以啊你們,高中時候咋一點苗頭都沒有?」
其他同學鬨笑。
「那是你瞎,怎麼沒有苗頭,顧景川每一場球賽,許顏都來看。」
「對啊,顧景川喜歡許顏,也很明顯吧,兩個眼珠子探照燈一樣,恨不得安她身上。」
「我本來以爲你們大學就在一起了,怎麼現在纔開始交往?」
江旭搖頭。
「那你們這個進度不行啊,得抓緊趕一下。」
江旭的女朋友也跟着笑。
「許顏,看在你以前給我發這麼多衣服鏈接的份上,我的手捧花留給你啦。」
顧景川在桌下,牢牢牽住我的手,笑得格外開心。
「好啊,多謝了。」

-25-
晚上回酒店的時候,我已經有了幾分醉意,在電梯裏,我掙脫顧景川的手。
「人都走了,別演啦。」
顧景川一愣。
「演什麼?」
「演情侶啊,顧總,我們爲什麼要這樣?」
顧景川的眼睛危險地眯起,下顎線繃得緊緊的。
「許顏,你再說一遍。」
「我們在演情侶?」
他向前一步,氣勢迫人,把我壓在牆角。
「在你心裏,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從來沒看見過顧景川這麼生氣過,漆黑的眼眸裏有火光燃燒,好像下一秒,我答不好,他就能掐死我。
我後背冒出冷汗,酒意也散了大半,壯着膽子回答。
「一夜情的同事關係?」
很好,回答錯誤。
因爲我已經看見顧景川眼裏的殺氣了。
顧景川咬牙切齒,伸出手,緊緊捏住我的下巴。
「一夜情?」
「那這一個月,我們在幹什麼?」
在這種生死存亡之際,我的腦子忽然特別清晰。
這一個多月的事,點點滴滴,都串聯在一起。
顧景川說喜歡我,顧景川跟我上牀,顧景川每天給我發早安晚安,問我喫什麼。顧景川大方地向所有的同學宣佈,我是他的女朋友。
難道說,顧景川覺得自己,在跟我談戀愛?
我沒談過,這個戀愛它, 不是應該互相告白, 然後說你做我女朋友吧,我說好的。
我們沒有這一步啊, 這也算戀愛了?

-26-
嗯,如果是跟顧景川談戀愛,好像也沒什麼不行。
我人還是懵的,膽子也是慫的,眼看着顧景川眼裏的殺氣越來越重。
就在這時,「叮咚」一ṱũ̂₂聲,電梯門打開,有幾個陌生人走了進來。
我福至心靈,一隻手順着顧景川的胸口往下, 停在他小腹上, 不輕不重地在腹肌上掐了一把。
「顧總——」
我拖長音調,朝他眨眼睛。
「別這樣,讓你老婆發現了不好。」
周圍的人猛然瞪大眼睛。
顧景川臉色漲得通紅, 等電梯門一開,就拉着我狼狽地大步離開。
背後傳來小聲議論:「這麼帥也偷喫。」
「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我樂得哈哈直笑,顧景川瞥了我一眼,眉頭還是緊緊皺在一起。
「許顏,你把話說清楚,你剛纔是——」
「角色扮演啊,你不想陪我玩嗎?」
我死也不會承認自己之前的想法。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我看過的破文,這一個藉口簡直水到渠成,完美無缺。
「好, 我陪你。」
顧景川定定地看着我, 伸手扯掉領帶, 關緊房門。
隔絕了一室春色。
……

-27-
很久之後的某一天, 我和顧景川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聊起當年的陰差陽錯, 和這麼多的誤會, 顧景川還是很感慨。
「我真夠蠢的。」
「白白浪費這麼多年時間,幸好你主動,不然——」
「等一下,不是你主動的嗎?」
我從他懷裏坐起身,一臉嚴肅。
「是你先摸我耳朵的, 你見色起意了吧?」
顧景川愣住。
「不是你先發的短信?」
我茫然。
「什麼短信啊, 我就問你那邊雨大不大,要不要改天再送合同,我談的都是公事,這怎麼能算我主動?」
顧景川訝然地挑了下眉, 眼眸幽深, 全是我看不懂的深意。
他緩緩勾起脣角,又伸手摸我耳垂。
「嗯,是我。」
「許顏, 謝謝你。」
謝謝你發送失敗的短信。
謝謝你這麼多年,還停在原地等我。
謝謝你給我機會彌補。
語言是假的。
可背後所有的深情,全都是真的。
……
本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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