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測試

竹馬對一個貧困生產生了興趣。
他帶她體驗了無數個第一次，看着他們越來越親密。
我放下手裏的錄取通知書。
「系統，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算數，你選擇領取一個億離開，還是留在這個世界？」
「離開。」
十年陪伴終究抵不過新鮮感。
此後，不說再見。

-1-
哈佛錄取通知書下來，我打算告訴沈凌星。
卻聽到窗外貧困生激動地吶喊：「我考上研究生了，是全校最好的金融系。」
她朝沈凌星飛撲過去，嘴角擦過沈凌星的臉頰。
一時間兩人都愣住，臉頰緋紅起來。
沈凌星首先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掙脫貧困生的懷抱。
「你考上研究生值得慶祝，說吧，想要什麼禮物？我送給你。」
貧困生兩眼放光看着他：「潛水、蹦極，你都帶我體驗過了，聽說高級宴會羣英薈萃，你能帶我見識一次嗎？」
「今晚蘇晚瑜有生日宴會，可以帶你參加。」
貧困生高興地蹦起來。
沈凌星搖搖頭，失聲啞笑。
兩人看起來青春美好，可唯一不好的是，外面那人是我的竹馬男友。
手機傳來震動，沈凌星發來消息：「準備兩張請柬，我帶人蔘加生日宴會。」
命令式的語氣，沒有一絲商量的意思。
我按下手機息屏鍵，摩挲着宴會請柬，怔怔坐在教室裏。
第一次懷疑我和沈凌星有必要走下去嗎？

-2-
穿越進這部小說，我攻略了沈凌星十年。
他性格孤僻，小時候從來和同齡小朋友玩不到一起。
我一次次靠近他，帶他融入人羣。
他逐漸成長爲如沐春風的青年，身邊卻出現了一個貧困生的身影。
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他要帶她體驗新奇的第一次。
請柬被我丟進垃圾桶。
傍晚，賓客絡繹不絕進入莊園。
優雅的音樂被一陣喧鬧聲掩蓋，我放下手裏的香檳，來到莊園門口。
「管家，怎麼回事？」
蒼老的管家用手絹擦拭額頭的細汗：「小姐，這位客人沒有請柬，硬要闖入會場，我們叫來保安，她卻說我們以勢壓人，賴在這兒哭着不走。」
我看向許圓，她雙眼哭得紅腫，穿着廉價牛仔套裝，對所有人報以敵意。
「沈凌星說帶我參加宴會，現在他不在，你們就刁難我，難道因爲我沒有穿禮服？」
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可這是我的宴會主場，我沒有邀請她。
「保安，不要傷害她，也不要讓她入場，她哭累了自然會走。」
沈凌星風塵僕僕趕來。
「許圓是我帶來的，要是沒有禮服，你借她一套不就行了？」
「我沒有邀請她，也不願和別人分享我的衣櫥。」
許圓眼眶通紅：「凌星，你還沒聽出來嗎？țů₃蘇晚瑜就是故意不讓我入場。我們走，我帶你去喫麻辣燙，高級晚宴不一定有路邊攤好喫呢。」
沈凌星皺起眉：「晚瑜，不要那麼小氣，你看許圓多可憐，家境貧寒從沒參加過宴會，讓她參加一次又怎樣？」
可憐，我不知道在沈凌星口中聽到過多少次許圓可憐。
好像她貧窮的家庭，就是我必須讓步的理由。
「沈凌星，這是我的生日宴會，我有權決定誰入場。」
「管家，再叫幾個保安，要是他們不走，就拖出去。」
保安上前按住許圓的肩膀，許圓爆發尖叫。
沈凌星臉色十分難看，拿出一個精緻的禮盒，放到我手上：「送給你。」
「許圓，我們走。」
我打開禮盒的瞬間，四周響起驚歎：「這是王國之心，昨天在法國拍賣行被天價買走，竟然是沈公子送給蘇小姐的生日禮物。」
許圓的聲音幽幽傳來：「貴的東西又如何？收的人不知感恩。這麼貴的禮物，如果別人送我，我纔不好意思收。」

-3-
喫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話，我沒少聽過。
我把項鍊交給管家，回到莊園拿出一份禮物清單。
這是十年來沈凌星送我的禮物。
從最開始的隨意一件某寶商品，到價值不菲的稀有寶石，他送的禮品一年比一年用心。
在離開前，我準備把這些都還給他。
宴會結束，我開車前往沈凌星的公寓。
一輛麪包車迎面駛Ţű₊來。
眼看兩車就要相撞，我扭轉方向盤，車頭撞上護欄。
腿部痛得挪動不了。
這裏距離沈凌星的公寓只有五百米。
我忍住疼痛給他打電話。
電話遲遲未接通，我昏迷過去。
等醒來，右腳打了厚重的石膏，被紗布高高吊起。
醫生進來查房：「你昏迷了一夜，手術爲你處理了骨折的右腿，之後三個月要好好休養，傷筋動骨一百天，儘快讓你的親友來照顧你。」
我翻開通話界面，發現那通未接通的電話被拒接。
許圓在那不久後，給我發來一則短信。
「凌星特意跨越兩個區來接我，他太累了，有事麻煩明天聯繫。」
我將沈凌星的電話拉黑。
等回到學校，沈凌星憔悴不少。
「爲什麼拉黑我？」
我不想因爲許圓的事，和他無休無止地爭吵。
掙脫他的手臂，默默往前走。
沈凌星緊緊跟在我身後。
「你不理我，我就一直跟着你，像小時候那樣。」
一通電話打來，少女在電話那頭哭泣，聲音委屈又可憐。
「我被人堵在教室門口嘲笑，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凌星，我好害怕。」
「你在哪個教室？」
「3014。」
電話掛斷，沈凌星着急地從我身旁跑過。
沒跑幾步，停下腳步，匆忙回頭。
「晚瑜，你等我，我幫許圓解決完麻煩就來找你。」
看着他的背影，我自嘲一笑。
沈凌星，你說錯了。
一直跟在別人身後的人不是你，而是我。

-4-
我一手拄着柺杖，一手拿着畫作來到 3013。
這節課是導師的課，她給低年級上完課後要檢查我的畢設。
等我來到 3013 門口，距離下課還有十分鐘，拄着柺杖走進 3014。
看見許圓穿的裙子，我一愣。
我們撞衫了。
許ťú⁾圓聲音顫抖：「你們是蘇晚瑜故意找來羞辱我的對嗎？這條裙子難道只能她穿，我就不能穿？」
和我同階級的女同學眼神不屑：「這是最新款 B 家裙子，售價 7.3 萬，你買得起嗎？」
「是不是找了金主，你心裏清楚。」
「再怎麼學蘇晚瑜，你也變不了真千金。」
一聲巨響，沈凌星踹開桌子。
「夠了！我以爲你們欺負許圓，是因爲她幹了對不起你們的事，結果就因爲一條裙子，你們這麼閒嗎？」
「這條裙子是我送給許圓的，誰也不準罵她。」
同學個個面色疑惑，交頭接耳低聲蛐蛐。
「沈凌星不是蘇晚瑜的男朋友嗎？怎麼會給貧困生送裙子？」
「肯定是玩玩，你不也喜歡貧困校草。」
「呵，也是，我們這個階級的人怎麼可能真正和窮人在一起。」
這些話被許圓聽到耳朵裏，她面色漲紅，恨恨咬住下脣。
「凌星纔不是和我玩玩，我們是……朋友。」
我不想聽他們爭辯，戴上耳機。
卻沒想到沈凌星氣沖沖朝我走來，一把扯下耳機。
「晚瑜，你爲什麼總是和許圓過不去？她很可憐，你看不出來嗎？」
我睨向一旁顫抖的許圓，疑惑地抬眉。
「是我造成她的可憐嗎？你要當聖父，就自己當，不要拉着我。」
沈凌星一怔，緊緊捏住耳機外殼，我的新耳機變了形。
「賠一個，八千元。」
「好，八千。」
他當下給我轉來八千元。
眼神失望：「請你以後不要針對許圓。」
「蘇晚瑜，做一個善良的人，就當許圓是過去的我，可憐一下她。」

-5-
我感到一絲可笑。
過去的沈凌星是孤家寡人。
父母長居國外，Ŧŭ₆他獨自留在國內長大。
同階級的小孩在同一所貴族學校上學，這裏幾乎沒有內向的孩子。
而沈凌星是例外。
他孤僻地不和任何人交流，情商也低得可怕。
做出不少惹怒別人的事，卻從來不自知。
幾乎每天都能聽到班上的同學嘲笑他。
「還穿這麼土的衣服，你家破產了，沒錢買最新款？」
「你爸媽又沒來開家長會，不會是私生子，見不得人吧？」
「你是不是笨蛋，做過智商測試嗎？」
我站出來維護他。
「誰也不許欺負沈凌星，否則我告訴你們爸媽，你們在學校不好好上課，抄襲其他小朋友作業。」
小孩一窩蜂跑散，沈凌星冷漠看着我，一言不發回到自己座位，擺弄撿來的狗尾巴草。
「你爲什麼不反抗？」
「他們說的不是我。」
那時我覺得沈凌星只是有點獨特，他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喜歡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
對着一個可愛的糯米糰子，我漸漸忘記系統頒佈的任務，發自內心想要守護他。
下課鈴響起，我拿起自己的畫作，淡淡掃過沈凌星的臉。
「我從來沒有可憐你，我認爲我們是平等的。」
他愣在原地，手指緊緊掰住桌角。
許圓委屈地走到沈凌星身邊：「我的裙子髒了，能陪我去換一條嗎？」
看見許圓裙襬上的墨跡，沈凌星脫下外套，系在她腰上。
「走吧。」
導師指導完畢設，已經下午五點。
我聯繫司機接我回家喫飯，坐上車，沈凌星在駕駛座摘下口罩。
「去喫個飯，我訂了餐廳。」
他一腳油門開車到達餐廳。
我捏緊柺杖，暗暗嫌棄骨折礙事。

-6-
許圓坐在大廳裏，興奮地詢問服務員菜品。
服務員耐心地解釋。
「這是上臺表演彈奏鋼琴，小姐確定要點嗎？」
「那這個呢？」
「這是包圓全場，爲今天所有消費買單。」
「啊，不要不要，還是等我朋友過來再點吧。」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服務員朝門口看來。
「小姐的男朋友可真帥呢。」
許圓害羞地紅了臉，轉過頭瞬間，笑容僵在臉上。
沈凌星將我引到座位，我沒什麼食慾，不打算點單。
沈凌星自然地挨着我坐下，點了我平時愛喫的菜。
抬頭將視線看向許圓：「我記得你乳糖不耐受，點了草莓汁。」
許圓眼睛亮亮：「我最喜歡草莓了，以前家裏窮，只有過節去親戚家能喫到草莓，凌星，謝謝你。」
沈凌星微微一笑，將菜單遞給她：「你看還有什麼平時不能喝到的，今天都點。」
「那我能點一杯卡布奇諾嗎？我只在電視上聽過，從來沒有嘗過。」
「卡布奇諾含奶，你喝了身體不適……」
「那你幫我喝。」
她說完，和我對上視線，心虛地低下頭。
「我只是不想浪費。」
沈凌星神經大條地下單，等卡布奇諾端上來，他遞給許圓：「就嘗一口，不然你身體不舒服還是我陪你去醫院。」
許圓咬住吸管，害羞地點頭。
我冷眼旁觀這一幕，身體側向窗外喝飲料。
飯局進行到一半，沈凌星按捺不住，討好地將一盤剝好的蝦放在我手邊。
「你喜歡喫的藍龍蝦，我特意吩咐餐廳今早從海外運回來，可新鮮了，你嚐嚐。」
蝦肉飽滿，氣味清甜。
我喫了一個，放下叉子。
「沈凌星，我有事要和你談。」
「我也有事要和你說。」
他脫口而出，似乎怕再慢一點，我就會說出對許圓不利的話。
看他緊張的模樣，我饒有興趣。
「哦？你要說什麼？」
他從桌下拿出一個禮盒，裏面躺着兩條手鍊。
相似的形狀和顏色，一看就是網上爆火的閨蜜同款手鍊。
不過這上面鑲嵌的鑽石，顯然另有設計。
「這是我請珠寶師設計的閨蜜手鍊，你和許圓一人一條，希望能化解你們的矛盾。」
他先把一條遞給許圓，許圓眼神複雜，指腹緊緊按在閃耀的鑽石上，表情抗拒又渴望。
另一條沈凌星遞給我：「希望你不要和許圓計較，她見識不多，有時候說話做事得罪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對她寬容一點。我還是喜歡以前那個善良可愛的晚瑜。」
我後背靠在椅子上，氣定神閒：「和她計較什麼？」
「許圓沒有穿禮服參加你的宴會、她心疼我勞累拒接了你的電話、她和你撞衫……」
看着他認真搬出一個個理由，我不由地發笑。
「沈凌星，都錯了，我沒有和她計較。她想體驗未知的生活，人之常情，但你的態度全都錯了。」
「我說過，不讓許圓進入莊園，是因爲她沒有請柬。她拒接電話，你爲什麼不打回來向我解釋？她和我撞衫，我沒有說過她一句話，反倒是你對我咄咄相逼。」
「你沒有聽到我的聲音，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你真的還喜歡我嗎？」
沈凌星聽得糊塗，疑惑又迷茫：「我當然喜歡你，晚瑜，是不是我最近陪伴你少了？我們一起出去旅遊，我向你道歉。」
我將手從沈凌星手裏掙脫，心裏感到一陣無力。
沈凌星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我拄着柺杖走到餐廳門口，身後傳來瓷器碎裂的巨響。
許圓捂着手臂，淚珠大顆大顆往下流。
沈凌星追到半路，停下腳步，朝我大喊。
「許圓被燙傷了，我送她去醫院，ẗų⁾晚瑜，我們的事之後談。」
我沒有回頭，沈凌星做出了選擇。
我何嘗不是呢？

-7-
走到無人的角落，我將柺杖丟到一旁，召喚出系統。
「我能現在離開這個世界嗎？」
「宿主，檢測到你的支線任務還未完成，直接離開世界會獎勵減半，你的金額將縮水至五千萬。」
忍一個月換五千萬，實在划算。
看着手機上沈凌星打來的電話，我咬咬牙。
「請給我開啓身體修復模式，剩下一個月我要一副健康的身體，最好素質比肩運動員。」
「好的，請宿主閉眼，即將爲你開啓身體修復模ṭū́ₕ式，因大幅度提高身體素質，未來三天你將持續低燒。」
腿部的疼痛瞬間消失，我能靈活地擺動右腿。
可一股鈍痛從頭顱深處鑽出，彷彿有一個大鐵錘在顱內敲擊。

-8-
校園運動會。
閨蜜和我一同到操場。
「你腿骨折過，要不繼續休養，我向老師報告，取消你這次參賽。」
看向操場上做拉伸的參賽者，我搖搖頭。
「接力賽缺少我會導致全隊取消參賽資格，我不能耽誤別人。放心，醫生檢查過，說我的腿全好了。」
系統的身體修復功能讓我的肌肉到了全盛狀態，這次接力賽我有信心讓隊伍得第一。
比賽開始，隨着一個個接力棒到下一個人手上。
我看見了我的交棒人。
怎麼是她？
許圓穿着不合腳的瑪麗珍鞋，時刻注意被風吹亂的劉海。
本來她就落後她人，看見我的一刻慌了神，重重摔倒在塑膠跑道上。
好在接力棒不遠，我後退幾步拿起接力棒繼續比賽。
最終名次爲第三。
上臺領獎的瞬間，我肚子一陣劇痛。
拿出手機查看日期，發現是生理期。
低燒加痛經，我擺擺手，讓身邊的許圓上臺領獎。
她咬住下脣，委屈看我一眼，捂住臉哭着跑開。
無奈我上臺領獎，度過漫長的十分鐘。
下臺時差點暈倒，被閨蜜扶着在看臺休息。
許圓低聲的啜泣從旁邊傳來，閨蜜攥緊我的手，義憤填膺。
「真是欺人太甚，明明是她摔倒拖累團隊，她還哭上了，顯得像我們欺負她。」
沈凌星拎着冰鎮飲料回來，正好撞見這一幕。
他皺起眉頭，直奔許圓身邊。
「怎麼了？你膝蓋怎麼有血？誰欺負你了？」
看見他，許圓抱緊雙膝，頭埋得更低。
「蘇晚瑜臉色那麼難看，一定埋怨我摔倒，讓隊伍拿了第三名，如果道歉能讓她開心，我現在就去向她道歉。」
她說着要起身，沈凌星重重將飲料放在地面。
「不用去，誰沒有失誤的時候？我帶你去上藥。」
閨蜜攥緊拳頭：「晚瑜，你一聲令下，我就找人弄沈凌星。」
我想起系統的支線任務，這條線比主線晚開啓七年。
我需要幫助男二孟敘建立公司。
他是我資助三年的貧困生，今年剛考上大學，擅長體育運動，操場上一定有他。
「你幫我找一個叫孟敘的大一新生，帶他來見我。」
「好，是小奶狗，姐妹好眼光。」

-9-
二十分鐘後，閨蜜回來，帶來一個俊秀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簡單的白色 T 恤，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
「姐姐。」
我直接了當拿出一張卡：「裏面有五十萬，幫助你創業。」
少年驚愕：「你知道我想創業？」
少年的心思我怎麼會不知道。
每一次資助他後，我都會了解他最近的學習進度，知道他在自學創業知識。
「這個錢我不能收，我找了兼職，創業的錢會自己賺，姐姐請把卡收回吧。」
「你有進度嗎？」
少年眼中綻放光亮：「有，我對比了市場同品類商品，設計了更優質的產品，就在實驗室，可以給你展示。」
隨孟敘來到實驗室，這裏有許多他設計的新奇玩意。
他點子多，但不夠成熟，缺乏市場的眼光。
針對這些產品和他的創業方向，我提了很多意見。
手機震動提示，電量即將耗盡。
「好了，今天就講到這裏，明天我帶你去京市調研，實地教你。」
我扭動把手，門卻紋絲不動。
「是被鎖了嗎？我來試試。」
孟敘力氣大，卻也打不開門。
「打電話叫保安來開門。」
孟敘摸摸腦袋：「我手機在隔壁辦公室。」
我看向自己的手機，正在關機倒計時。
「算了，在這裏睡一覺，明早保安會來開門。」
第二天被放出實驗室後，我簡單叫保姆收拾了行李箱送到學校，和孟敘一起出發去機場。
在登機口，一隻手拽住我手腕，沈凌星眼眶猩紅：「你一整晚不接電話，就是和他在一起？蘇晚瑜，我纔是你的男友。」
我甩開沈凌星的手：「盒子你沒收到嗎？我的意思很明確了，沈凌星。」
「什麼盒子？」
我望向他身後穿成花蝴蝶的許圓，冷冷一笑：「等你們旅遊回來，就知道了。」

-10-
許圓低下頭，怯生生看向沈凌星。
「蘇晚瑜是不是不想我去旅遊？如果她還怪我，我就不去了。」
沈凌星面色不豫：「這場旅行本就是我代替她向你賠罪的，景點都定好了，現在就出發。」
他拖起許圓的行李箱，朝登機口走去。
許圓回頭看我一眼，露出甜蜜的笑，腳步歡快跟上沈凌星。
接下來的一週，我每天收到沈凌星發來的照片。
有時是曬陽光浴，有時是坐熱氣球，有時是滑雪。
每一張照片裏都有兩個影子。
不用想都知道這些照片是誰給他拍的。
最後一天，沈凌星在朋友圈發送夜景圖。
配文這是他留在國外的最後一晚。
同時，閨蜜給我發來一張照片。
許圓站在大落地窗前，俯拍夜景圖。
玻璃裏倒映出兩個人影，一個男人在牀邊。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我能認出那是沈凌星。
閨蜜抓狂：「搶男人都明牌了，你還不行動，你不要沈凌星了？」
「說什麼只剩最後一間標間房，孤男寡女屋裏有兩張牀又能怎樣？這就清白了？許圓什麼心思我們能不知道？」
對啊，她的心思明晃晃的。
她喜歡沈凌星，沈凌星是她的救世主，她想要從我身邊搶走他。
可是沈凌星不是物件，他有心，有自己的思想。
如果不是他一步步默認許圓走進他的世界，模糊他們的界限，許圓也不會越來越囂張。
說到底，你情我願罷了。
十年相伴，終究抵不過新鮮感。
沈凌星，我們各走各的路吧。

-11-
返回學校這天是畢業典禮。
這是我最後的校園時光，也是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天。
幫助孟敘建立公司的事已經初步完成，剩下的託付給閨蜜。
她只需要在孟敘困難時，提供一點前輩的指點。
而我作爲優秀畢業生代表，即將上臺發表演講。
「等等！」
一隻手拽住我的學士服，許圓表情糾結，看上去有難言之隱。
「你要幹什麼？」
「可不可以將優秀畢業生髮言的機會讓給我？」
「不可以。」
她瞬間跪下，吸引來後臺所有人的目光。
「我聽說了，你考上哈佛研究生，馬上要出國留學，這些對你沒用。可我考上的是本校研究生，這次發言能讓我在導師眼裏加分。蘇晚瑜，求你了，可憐一下我，我可以給你磕頭。」
她說着腦袋要往地板上磕，周圍一片唏噓。
沈凌星連忙趕來阻止她：「不要磕頭，人和人是平等的，我幫你求情。」
他視線看向我：「晚瑜，將發言機會讓給許圓，我把紅寶石耳墜送給你，你不是最喜歡閃耀的東西了嗎？」
我微微嘆氣：「弱，不代表別人就要讓她，她可以靠正常流程爭取，而不是在這裏道德綁架我，今天我不會把機會讓給任何人。」
我轉身上臺發表演講，許圓在臺下撕爛自己準備的發言稿。
拿起一把紙箱裏的小刀，直奔天台。
沈凌星着急地寫下一張紙條，託身旁的人一會兒交給我，急忙去追許圓。
我演講完畢，看到那張紙條，沈凌星的字跡龍飛鳳舞。
「你不該羞辱許圓，演講結束後給她道個歉。」
我把紙條扔進垃圾桶，點下離開世界。
沈凌星，我以爲離開你會是鑽心的疼痛。
沒想到竟如此輕鬆。
此後，我們不說再見。

-12-
沈凌星視角。
把許圓從天台救下來後，我回頭去找蘇晚瑜。
卻在任何地方都沒能找到她。
我猜她在和我鬧脾氣，躲起來了。
沒關係，這不是第一次。
無論多少次，蘇晚瑜都會妥協。
這是我從小就發現的事。
她不像其他同學，嫌棄我孤僻、固執。
願意和我分享新抓的蝴蝶，還有新口味的酸奶。
我不願意接近她，但也不排斥她。
她日復一日在我耳邊聒噪，偶然有一天，我發現她長大了。
有男生圍在校門口，給她送情書。
她是那麼漂亮、自信、大方。
可她離開後，那些人用骯髒的語言褻瀆她。
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陌生、失控。
我揍了爲首的男生。
那天我負傷了，卻很開心，他們應該再也不會來了。
可事不隨心意，又有源源不斷的男生出現在蘇晚瑜身旁。
他們會借問題目靠近她，會送親手做的便當贈予她，還會說幽默的笑話。
她在他們身邊笑容那麼多。
她會喜歡沉默寡言的我嗎？
我試圖模仿那些出現在她身邊的人，我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蘇晚瑜好像很高興，她喜歡我現在這樣。
如果她喜歡，我裝一輩子又何妨呢？
可是我低估自己的野心了，我想她屬於我一個人。
她和其他男性說話，我嫉妒得發瘋，卻要裝作大度。
無數個深夜，我都想親手解決掉出現在她身邊的人。
但想到她那雙明亮的眼，我明白不能這麼做。
這天，我的生活闖入了一個人。
她叫許圓，是個貧困生。
在這所學院，她格格不入。
金融系是有錢人家孩子的遊戲地，她沒有資源，沒有背景，連眼界也沒有。
但是我覺得她很有趣，她像曾經的我，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我想知道我眼裏的她，也是蘇晚瑜眼裏的我嗎？
我帶她體驗了許多第一次。
這些經歷花不了多少錢，卻讓她很興奮。
她很依戀我，我能看出她雀躍的眼神里隱祕的心思。
這場遊戲持續三個月，我準備結束了。
可在去找蘇晚瑜的一個下午，我聽到一件超出常理的事。
蘇晚瑜有系統，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她刻意接近我，是一件任務。
看着手裏散發黃油香氣的曲奇，我捏碎了它。
我一個月沒有見蘇晚瑜。
帶着許圓滿世界體驗新奇的事。
身邊流竄出閒言碎語，我卻不在意，反而任憑事件持續發酵。
在一個午後，蘇晚瑜來找我。
她包裏露出哈佛錄取通知書的一角，而許圓也正在和我分享考上研究生的消息。
我放任許圓擁抱我，讓蘇晚瑜見證這一幕。
我想知道她真的愛我嗎？
我期待、渴望蘇晚瑜露出喫醋的表情，可是她沒有。
她顯得那麼鎮定，我的心卻慌了。
我推開許圓，想要帶許圓參加宴會，再刺激她一下。
蘇晚瑜把錄取通知書壓進包裏，請柬被丟進垃圾桶。
這一幕像是一劑鎮靜劑，讓我安心下來。
蘇晚瑜心裏有我，不然她不會停止邀請我參加她的生日宴會。
刺激、反饋，像是一道程序烙印在我心頭。
我通過扭曲的方式驗證蘇晚瑜對我的愛。
我上癮了，即使有系統又如何？
我能驗證蘇晚瑜是愛我的。
其實這是最後一次測驗。
今天結束後，我會徹底處理許圓。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妨礙我和蘇晚瑜在一起的人。
我也該給自己放放假了。
放任一個噁心的人在自己身邊，挺累的。
正好蘇晚瑜考上哈佛大學，我將和她一起去散心，遊遍 M 國每個大州。

-13-
一天、兩天、三天……
我沒有蘇晚瑜的消息，她像是人間蒸發，在這個世界無影無蹤。
我有一些焦急，但不算太擔心。
蘇晚瑜不會離開我的，我們共度了十年。
我們是彼此心裏的全部。
我找到蘇晚瑜的閨蜜，她不太待見我，將我冷落在咖啡廳一下午。
我喫了無數個閉門羹，算了，她不會告訴我蘇晚瑜的行蹤。
我去找了許圓，她嫉妒蘇晚瑜，或許她會出現在蘇晚瑜面前當跳樑小醜呢？
可惜她很笨，一心撲在名媛課上，妄想取代蘇晚瑜的地位，成爲沈家的闊太太。
她也沒有蘇晚瑜的消息。
還剩最後一個人可能知道蘇晚瑜的消息。
我捏緊方向盤，心裏生出一絲醋意。
這個人我不想見他。
看見他的臉，我就會想起蘇晚瑜認真看他的眼神。
他是誰？是和我一樣的 NPC，還是蘇晚瑜真心喜歡的人？
汽車停在孟敘的宿舍樓下，他抱着一箱文件下樓。
我的出現顯然讓他感到震驚，他沒注意前路，一輛單車撞落他手裏的文件。
我俯身撿起文件，在看見文字的瞬間，心臟狂跳。
「哪裏得來的消息？」
他不說。
呵，我自己查。
傍晚，偵探傳來消息。
情況屬實。
我將手裏名貴的酒杯砸向牆壁。
許圓，你和你爸爸一起，設計開車撞蘇晚瑜。
她腿部骨折，該有多疼。
我拿出手機，編輯好求婚消息，發送給許圓。
她果然激動不已，撥來視頻想和我通話。
我將手機關機，可笑，我怎麼會想看這張噁心的臉。
我怕多看她一眼，就忍不住剝下她的臉皮。

-14-
試婚紗這天，許圓百般求我一起。
我卻拒絕了。
我出現在高速路上，和她方向相反。
兩車相撞，她便宜的汽車被撞凹進去。
她坐上了輪椅，也不漂亮了。
我卻依舊承諾娶她。
她感激我，精心挑選婚紗，盡心聯繫司儀和賓客，努力做好有關婚禮的一切。
我卻只是坐在離她五米遠的地方，一杯杯灌下威士忌。
一個陰雨天，她腿部疼痛在牀上可憐地打滾。
她伸手夠不到桌上的止痛藥。
「凌星，幫幫我，把藥給我。」
我對她的哀求充耳不聞。
「凌星，你聽不到我的聲音嗎？」
是啊，除了蘇晚瑜，我還能聽到誰的聲音？
我又像回到了小時候那個下午，所有的一切與我無關。
只有蘇晚瑜能激起我一絲作爲人的慾望。
我拿出她的照片，伸手往下，發出難以抑制的呻吟。
許圓的哭泣聲停止，她詢問我在幹什麼。
她顫抖、恐懼，像是面對一個瘋子。
我是瘋了，和她一樣，我們都是爲了愛自私ŧū́⁷自利的瘋子。
我把她扔在別墅, 獨自踏上尋找蘇晚瑜的征程。
一週後, 管家傳來消息。
許圓的父親出現在別墅，他們爲財發生爭執。
許圓摔下樓梯。
「少爺，節哀。」
我內心毫無波瀾, 掛掉了電話。
這場婚禮本就不該舉行, 這個人也不是我想結婚的對象。
我只是在糾正錯誤, 將指針撥回正軌。
我會找到你，蘇晚瑜。

-15-
九月的哈佛校園氣溫微涼。
我坐在長椅上，看着學生一個個進入學院，期待蘇晚瑜出現。
可是生活像是給我開玩笑, 入學第一天, 這裏沒有她的身影。
我找到學院負責人, 拿到了新生入學名單。
蘇晚瑜顯示早在六月拒絕了哈佛的邀請。
她沒有入學。
這裏沒有她。
入夜, 我走到查爾斯河旁，冰涼的河水從我腳下流過。
我抬頭望着星空：「晚瑜, 求你回來。」
水面蕩起一圈圈小波紋。
一束探照燈打在我身上, 四周響起急切地呼喊。
「Come out of the river!」
我任憑淚水劃過臉頰。
如果我的眼淚你視而不見, 那我沒有任何武器了。

-16-
蘇晚瑜視角。
我從夢裏醒來, 這是離開書中世界的第十天。
我拿着一個億回到真實世界, 系統爲我安排好了一切。
在這裏我過着富裕的生活，每日除了享受美食，就是買買買。
但是這樣的日子過久了, 還是會覺得無聊。
我請求系統爲我開放一個特權, 讓我的閨蜜能自由穿梭兩個世界。
一見面, 她興奮地抱住我。
「晚瑜, 我想死你了！」
看見我非但沒瘦, 反倒胖Ṭű̂₆了三斤，她放下心來。
「許圓走了。」
我有些詫異, 卻也不太難過。
她選擇了那條輕鬆、佈滿鮮花的路，就會迎來相應的誘惑。
如果守不住本心, 勢必會迎來反噬。
「沈凌星呢？」
問出這句話時，我沒有多餘的感情, 只是想了解這個我攻略十年的人。
「他……還在找你。」
「早知今日, 何必當初呢？」
「看着你們攜手走過十年, 我的伴娘禮服都定製好了。結果臨近畢業，他來這一出，果然男人就是朝秦暮楚，心思易變。」
我沒有說話, 已經料到這個結果。
沈凌星愛我，我知道。
但他更愛自己。
回到這個世界後，系統告訴我沈凌星早已知道了系統的事。
他懷疑我對他的愛, 反覆試探我的真心, 任憑我受到傷害。
但知道就代表我要原諒他嗎？
我輕笑, 那也太對不起曾經受傷的我了。
我的世界不是隻有愛情, 看着書架上的錄取通知書。
「閨蜜, 我們是異世界的校友啦，下一站，去哈佛繼續讀書。」
研討室的討論聲, 會替代沈凌星的挽留聲。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我的人生還在進行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