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潰散的星

新同學轉來的第二天。
表白牆出現了我的照片。
【求助，這個女的和年級第一搞對象了沒？怎麼貼學霸靠那麼近啊，好燒啊。】
輿論之下。
有人在我的課桌寫了個大大的賤字。
找不到人。
只有轉校生盯着我，得意地笑。
「看懂了嗎？你的座位是我的。
「學霸，也是我的。」

-1-
座位旁。
我突然哭出聲，「喬星同學，就算你喜歡學霸，也不能誹謗我啊。
「我不知道你和學霸的關係，你非要這個位置，我讓。
「我讓給你還不行嗎？！」
還沒上早課。
班級裏卻陸陸續續到了不少人。
所有人都看過來。
轉校生漲紅了臉，「你胡說八道什麼？！
「什麼是我喜歡學霸，我和他本來就是青梅竹馬，是你佔了我的位置……」
話音急促落下。
喬星閉上了嘴。
在她出現之前，高三一班所有人都是循規蹈矩，按照考試成績分好的座位。
只有喬星。
自我介紹的第一天，在臺上朗聲告訴大家：
「我是喬星，和沈青華是青梅竹馬。」
她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
「所以，這位同學，道理來講，你現在坐的地方，是我的位置纔對。」
當時。
沈青華正帶着笑意望向她。
「星星，胡鬧。」

-2-
按照成績排出來的座位。
從什麼道理上講都不該是我讓位。
於是，我笑着回應。
「同學，這個座位是寫了你的名字嗎？」
喬星的臉，在一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當天恰好。
班主任不在學校。
下一堂課的老師拉住喬星打了圓場。
「同學你先找個空位。
「座位的事，等你們老師來了再講。」
當時喬星盯着我。
面色不善，「行，你有種。」

-3-
來得路上一大早。
我就被同學叫住，「許簡兮你上表白牆了，快去看！」
茫然點開手機。
帶着我照片的帖子果然被頂到超高的熱度。
【這個女的和年級第一搞對象了嗎？怎麼貼學霸這麼近啊，好燒啊！】
照片裏，是我和沈青華搭配了數學小組。
兩個人一起在研究大題的解題思路。
大家都低着頭。
可貼主的用詞就很曖昧。
貼。
有人在下面回覆。
【我靠，許簡兮不是高三的女神嗎，一直高冷，原來是在貼學霸啊？！】
【怪不得給她送信她不接，整了半天看上的金字塔上的頂尖啊，散了散了吧。】
【學霸沒談戀愛，貼主，學霸自己說過了，高三是最需要衝刺的時間，他纔不會爲別人分心呢。】
【哦，原來還是倒貼啊～～】
一羣匿名的人，在表白牆上討論的如火如荼。
我剛進到教室裏，就發現了桌面上多出來的黑色印記。
大大的賤字。
早到的學生並不算很多，環視一圈，只有喬星盯着我。
微微揚起嘴角，「出名了，大明星。」
她的視線落在我的課桌上，嘴裏吹出帶着西瓜味的泡泡。
「這字誰寫的啊，真好看。」
假模假樣地看了一圈教室。
又湊近我，壓低聲音，「看懂了嗎？
「你的座位，是我的。
「沈青華，也是我的。」
所以我哭了。
當着大家的面。
恰好，在班主任進來之前——
喬星漲紅了臉。
「你胡說八道什麼？！」

-4-
作爲好學生。
我第一次因爲衝突被請進教室。
班主任皺着眉，「班級裏有監控，既然你們都說不是自己寫的，那就調監控。
「查一查，是誰做的，查出來照價賠償。」
或者是我們兩個女孩子沒人表現出半點在乎的樣子。
班主任頓了頓，「然後，通報批評。」
話音落下。
喬星抬起頭，「老師——」
她的聲音被打斷。
有人敲響了辦公室的大門。
沈青華走進來。
文質彬彬，「老師，字是我寫的。」
辦公室裏。
安靜了三秒。
沈青華主動解釋。
「早上我的水撒了，不小心打溼了書本，那個字被印到許同學的桌上。」
鬼扯。
扯到他自己都無法自圓其說。
班主任的表情僵硬。
沈青華卻走到我面前，「許同學，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喬星望向他，
眸子裏全是欣喜。
原來，這就是青梅的特權？
我笑了。
「既然沈同學這麼有誠意，不如，幫我補補課吧。」
隨着沈青華點頭同意。
餘光裏，喬星氣紅了眼。

-5-
監控器。
已經沒有再提出來的意義。
只要年紀第一說是他寫的。
那麼監控器就可以壞掉，可以停電。
這向來是給強者的特權。
往回走。
喬星的胸膛起伏，「沈青華，課你也要給我補。」
男生站定。
伸手摸她的顱頂，無奈開口之前，被我打斷。
「沈同學，道歉的補課，得是我的進度纔行哦。」
他愣住。
微微有些錯愕。
喬星急的跺腳，「不許去，不許給她補！」
我笑。
沒再繼續聽他們倆的談話。
走遠後，拿起手機給沈青華髮了消息。
【替人頂罪，光是刷臉可不行。】
很久之後。
有消息的提示音。
【我會幫你補課的。】
幾秒後。
對方又發來兩條。
【只幫你補。】
【放心。】

-6-
學霸的思維。
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樣。
五分鐘的時間。
沈青華迅速搞定了喬星。
回來時，她已經徹底閉上嘴。
表白牆的帖子都刪的乾乾淨淨。
她朝我翻着白眼，卻又不得不規規矩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沈青華把溼巾推到我的桌面。
「不好意思，擦擦吧。」
粉紅色的包裝。
抽出來還有草莓的清香。
我翻開習題，「什麼時間開始？」
聰明的人，就是不一樣。
他只反應了一秒。
「每個週末。」
「可以。」
今天是週三。
我ţű̂ₖ計算着日期，還有兩天。
週四、週五。
喬星像是故意宣佈青梅竹馬的主權。
每個早晨，她都會打包好老街的早餐，隔着我放到沈青華的桌面上。
紅着臉。
「你胃不好，記得要喫完。」
老街的包子。
牛肉芥菜餡的。
聞着很香。
記下之後，我在週六的圖書館把早餐從書包裏偷偷拿出來。
「給你帶的，快喫吧。」
沈青華怔了怔。
我說：「胃不好的話，早上一定要喫早餐。」
推到他的面前。
「快喫吧，被人發現了不好。」
他握着我昨晚喫剩的糕點。
有些可疑地紅了臉。

-7-
聰明人，解題的思路都和別人的不一樣。
學習了一整個上午。
週末時，我又拿出週六剩的牛奶遞給他。
「謝謝你幫我補課，投桃報李，送給你補身體。」
他突然直直地看向我。
「那天，我不是要幫喬星。
「她年紀小任性，誰搶她的東西也不行。
」我答應了她爸媽會照顧她的……」
我打斷他的話。
「老街的牛肉包子好喫嗎？」
他愣住。
我擰開牛奶的瓶蓋，隨口說：「可惜我上學不順路，一直也沒喫過那家的牛肉薺菜包。」
清風。
從圖書館的窗戶裏吹進來。
男生修長的手指按下被吹起的新題卷。
「明天給你帶。
「投桃報李。」

-8-
週一開學。
那對青梅竹馬還是一起進教室的。
喬星的眸子亮晶晶地。
看起來高興極了。
直到沈青華直直地走向我。
打包好的早餐放在我的桌面。
笑意，瞬間凝固在她的臉上。
「沈青華，那難道不是你給我買的早餐嗎？」
男生蹙眉。
「我沒說過。」
小女孩子的共同點。
她們有期待。
喬星理所當然地期待，她每天爲沈青華做的事。
他只要也做，那一定是爲了她Ťū́⁻做的。
所以。
他在陳述事實。
喬星卻看他一眼，又看我一眼。
沒好氣地大喊，「所以你早上壞肚子壞到要遲到了，也要去給她買早餐是嗎？！」
她沒等到沈青華的回應。
摔摔打打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沈青華皺着眉。
「我沒惹她……」

-9-
我嘆氣。
早餐又推到沈青華的桌面上。
「要不你把東西給她吧，看起來，喬同學很想喫。」
沈青華有些遲疑。
可下一秒，身後卻傳來喬星倔強地聲音。
「誰稀罕什麼破早餐！」
眼眶紅着。
看起來可憐極了。
沈青華鎖緊了眉，「不用，本來就是給你買的。」
身後。
不知道誰把書本摔的震天響。
我慢條斯理地，撕開了包裝的牛皮紙。
牛肉芥菜的包子啊。
果然好喫。
可惜身邊坐着的同桌一趟一趟地跑廁所。
倒人胃口。
我只好把包子塞進書桌裏。
「沈同學，你不要緊吧？」
他白着臉，「像是喫什麼東西喫壞了，從昨晚就開始了。」
剩下的包子被我塞進他的懷裏。
「那你喫吧，補充補充能源。」
我和沈青華的關係。
絕對還沒有進展到同喫一份早餐的地步。
不過他還是皺了皺眉。
放進了自己的書桌裏。
身後，不知道是誰，練習冊的聲音翻的誇張的響。
他們原本是上下學一起走的。
週一晚上，不知道喬星忙什麼去了，放學的鈴聲一打，她甩開了沈青華，率先離開校園。
夜裏。
表白牆有人更新。
【牆牆撈撈，不是說學霸沒有和女神在一起嗎？路過怎麼看他們同喫一份早餐啊，我靠，有配圖，看看這是同一份吧？】
同樣是匿名的帖子。
這次的照片，友好到幫我加了濾鏡。
前後對比着我和沈青華手裏的包裝袋。
評論區，不少人跟着猜測這倆人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成績相近，會不會以後報考同一所大學。
另一個匿名的 momo 跑出來。
ip 很眼熟。
【他們纔不會在一起，沈青華有自己的青梅竹馬，許簡兮，你們看她配嗎？！】

-10-
互聯網有記憶。
一中的同學們記憶更好。
很快就有人在中樓裏回覆，【同學你這個 ip 看着好眼熟啊，上次發帖問許簡兮的也是你吧？】
【感覺是許簡兮的黑子破防了。】
【不懂就問，人家在不在一起，管你啥事啊？俺們是喫瓜的，同學你好像是喫瓜本瓜哦？】
【沈青華的青梅竹馬……】
被找出來之前。
momo 刪了回覆。
一連着。
喬星老實了三天。
除了不和沈青華講話以外，安分的可不思議。
直到表白牆上。
一貼激起千層浪。
【扒一扒高三一班簡兮女神的真實背景。】
高中學業壓力繁重。
但凡有空閒，也會關注到身邊的八卦情況。
帖子的熱度極高。
扒出了我是許傢俬生女的身份。
帖子裏，言之鑿鑿地說着。
【她媽年輕時候給人當了三兒，生出來的孩子纔會被髮配到咱們的小城裏，祖傳的慣三兒啊，就是不一樣，勾勾手指就把別人的竹馬勾到手了，這樣的人還上什麼學啊，回家跟她媽取經不就好了？】
腦子嗡的一聲。
身體，比理智還快。
我一把抓過喬星的校服問她，「是不是你乾的？又是你，是不是？！」
她笑。
「幹嘛呀，被扒出來真實身份，惱羞成怒了呀？」
怒火噌的一聲竄到了我的腦袋。
反應過來之前，我的巴掌已經重重地扇到她的臉上。
喬星尖叫着。
大批反應過來的同學把我們兩個拉開。
分成了兩邊。
沈青華也過來，率先看向她，「喬星？」
她的眉眼帶着怒意。
「是她先打我的，她動手了！
」沈青華，你看到了嗎，她媽是小三她也是，你還和這樣的人廝混到一起嗎？
「她品德敗壞，你以後是ẗű₌要考好大學的。
「她蓄意接近你，你會被她帶壞的！」
沈青華怔住。
下意識看向我。
喬星說，「沈青華，只有我是爲了你好。」

-11-
四目相對時。
我沒有裝。
委屈瞬間湧到我的眼眶裏。
「沈青華……」
他移開視線，聲音很冷，「班主任要來了，別再鬧下去了。」
同學們。
三三兩兩地散開。
之前一中裏有人鬧過，家裏被第三者拆散了，原本學習很好的同學，精神恍惚到退了學。
涉及到『三兒』這個話題。
大家都覺得很敏感。
這一次，沒有人在私下裏勸我。
可我媽不是第三者。
她在生下我之前，從來不知道那個男人有老婆。
直到我滿月了。
他的老婆來找，抱着我，差點當場摔死。
她才哭着認了她自己是第三者。
帶着我，舉家搬遷到這裏。
靠上一中那天，我媽笑的紅了眼。
「你是媽媽的驕傲。
「可是媽媽耽誤了你，你這一輩子……都不能到京城去上大學了……」
我閉上眼。
聽到後方傳來女孩子的嗤笑。
「原來燒還會遺傳啊。」

-12-
帖子，不知怎麼流傳到校ŧûⁿ外。
週五。
有些早早就輟了學的混混在校門口攔住我。
「簡兮女神，大明星，不如就跟了哥幾個唄。」
「哥哥們賺錢都給你花。」
「就是，別去勾引什麼年級第一了，有什麼用，畢業了還不是要去廠子裏打工。」
他們說着。
發出鬨笑。
「你們，到是誰先給她拿下啊。」
「沒準誰拿下她，到時候還能嚐嚐丈母孃的味道……」
話音未落。
說話的男人被石子重重敲擊在腦門。
他們的聲音頓住。
唾罵一聲，立刻包圍住我。
「媽的小婊子，給你臉了是吧？」
被掐住脖子之前。
我終於對上巷子口那雙漆黑的眼。
「沈青華……救我……」
他的瞳孔顫抖着。
面上露出遲疑。
在我懇求的目光下，他別開眼。
被一羣人按在牆上時，我終於聽見一道男生的聲線。
「別動！你們放開她！我報警ẗū³了！」
我和沈青華。
同時詫異地看向聲音的來源——

-13-
警笛聲。
在這一時間響起。
那些校外的人一鬨而散。
我被年級第二的宋旭陽拉着跑了好遠。
由於去了醫務室。
回到班級時，已經錯過了一節。
喬星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
笑出聲來。
「有名氣的人可真是不一樣，課說翹就翹哦。」
這一次。
我沒有反駁。
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沈青華盯了我很久。
「抱歉……我剛剛……」
「不用道歉。」我垂下頭，眼淚卻吧嗒吧嗒地掉在桌面，「像我這樣的人，你不願意幫忙也很正常……
「補課的事，也算了吧。」
沈青華愣住。
門口。
宋旭陽叫我。
我抹了把臉跑過去。
溫熱的牛奶被塞進我的懷裏。
「別害怕，同學，那段路我也順，以後我陪你一起走。」
教室裏。
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她媽和她都有手段，你可別被騙啊～」
宋旭陽抿了抿脣。
「這位同學，這件事和你有關係嗎？」
我的視線落在沈青華臉上。
俊秀的臉龐。
震撼又迷茫。

-14-
整整一節課。
沈青華的筆尖懸空，沒有落下一個字。
放晚課前。
他突然叫住我。
「週末我還是照常給你補課。」
我沒反應。
他又強調，「許簡兮，這是約定，我們說好的。」
「不麻煩你了。」
我躲閃，他又追上我拔高了聲音，「我會去等你！」
教室裏。
喬星的聲音落在身後，「喂，她媽是小三，你還不離她遠點嗎？」
我停住腳步。
卻久久沒聽到沈青華回應的聲音。
於是。
這個週末，我關掉了手機。
週一也沒帶。
走進教室。
一眼就看到沈青華在張望。
我當沒看到。
坐下去，書包塞進課桌裏卻感覺到阻礙。
油紙包裹着的。
老街牛肉包子。
抬眼時，沈青華面無表情，「整個週末，我等了你兩天。」
我把早餐放回到他的課桌上。
沈青華抓住我的手。
平靜，再也裝不下去。
「許簡兮，爲什麼你不來？微信也不回消息？」
「丟了。」我解釋：「被人圍住那天，不知道丟到了哪去。」
他的表情滯住。
目光復雜，「你是在怪我嗎？」
我下意識地望向喬星的方向。
座位空着。
不知道去了哪裏。
「還是在責怪喬星？」他拉着我的手腕迫使我回過頭，「可是你責怪她，不該遷怒到我身上……」
「打擾一下。」
一道男聲，從門口的方向響起，「找一下許簡兮。」
宋旭陽手裏捏着牛皮紙的包裝袋，「週末你說喜歡喫，特意去給你買的。」
我笑着道謝。
回到座位上時。
沈慶華已經沉下臉。
「你週末和他在一起？不要我的早餐要他的？」

-15-
一整個上午。
沈青華心不在焉。
我看見了，但當作沒看見。
中午食堂加了新菜，我和宋旭陽肩並肩走着，往常那些指指點點的人，這次只偷偷的看。
高中嘛。
學習成績纔是王道。
只有宋旭陽知道，什麼東西比成績還重要。
可惜新菜只搶到了一份。
餐桌上，他挑瘦的夾到我的碗裏。
「給你。」
我抬起眼。
目光和隔壁桌的沈青華撞到了一起。
宋旭陽若無其事。
又把餐盤裏的雞腿夾到我的碗裏。
聲音很輕。
「多喫點，看你喫我會開心。」
隔壁桌。
沈青華的眸子裏，醞釀着風暴。
我沒抬頭。
咬了一口宋旭陽新筷子夾過來的雞腿。
味道上佳。
宋旭陽送我回了班級。
在門口摸摸我的頭，「以後我都儘量送你，保護你的安全。」
他轉身走。
和沈青華兩人走了對面。
喬星冷笑。
「還真是到什麼時候都有人接盤。」
宋旭陽像沒聽見。
只有沈青華對上我的眼。
帶着十分複雜的情緒。
回到座位。
他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宋旭陽的學習成績，沒有我的好。」
我垂下頭。
卻在接下來的每一天，和宋旭陽同進同出。
同年組的不少人猜測，我是不是和宋旭陽私下裏偷偷談了戀愛。
這些八卦，喬星當做笑料講給宋青華聽。
持續一週。
沈青華終於找到機會。
走出食堂，突然伸手拉住我。
無人的拐角處。
沈青華咬着牙，「雞腿，瘦肉，包子，他給你的你都愛喫？
「是誰救了你你就要和誰好嗎？
「原本，我也是要救你的，只是他出聲比我早！」
我愣住。
他卻像不知道哪裏來了底氣。
「靠近他冷落我，許簡兮，你不該這麼做。」
他比我高。
卻在無人的角落裏離我很近。
氣息，並不均勻地噴灑在我的髮絲上。
我望着他。
他並不示弱地回望着我。
不知怎麼。
他的脣落在我的眼上。
他自己愣住。
下一秒。
他猛地摟住了我的腰迫使我仰起頭。
鋪天蓋地地吻了上來。
氣喘吁吁。
突然，有人大喊。
「你們在幹什麼？！」

-16-
沈青華整個人凍住一般回過頭。
看到來人，他把我擋在身後。
「喬星，你不能在傷害她了，簡兮以後會是你的嫂子。」
她快碎了。
搖搖欲墜地盯着沈青華許久。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我們不是早就約定好了，大學報考在一起，以後我們在一起？！」
沈青華的薄脣上，還帶着水光。
他別開視線。
「是報考在一座城市互相照顧，但沒有和你約定以後在一起。」
喬星的嘴脣顫抖着。
「她到底給你喝了什麼迷魂湯。
「她媽是小三，她自己也是！
「勾引男人是她天生就會的本領，沈青華，你不能和她同流合污！」
我握住沈青華的手。
回應的。
是他反握住我的手，漸漸用力，帶着堅定。
「以後，不要再讓我聽到你侮辱簡兮，再有一次，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這一次。
我親眼見證喬星白了臉。
我被沈青華拉着走時。
她還在站在原地。
背影故作堅強。
真好看啊。
我想。

-17-
自那之後。
沈青華像是無師自通。
週末到週一，每天變着花樣地給我帶着早餐。
不過補習。
從那一週開始就變成了約會。
他帶着我。
從電影院、到遊戲廳的娃娃機。
連跳舞機都跟着學會了。
又一個假期。
他親手遞給我粉紅色的小盒子。
上面點綴着粉紅色草莓型的貼紙。
「那天給你的溼巾，我看你很喜歡，甚至珍藏了起來。」
是啊。
當着沈青華的面好生珍藏。
卻在放學時丟進了垃圾桶裏。
我的眸子裏帶着欣喜，「這是送我的什麼禮物？」
打開一看。
嶄新的手機躺在盒子裏。
水果牌的。
粉紅色的外觀。
我錯愕抬頭。
他卻紅了臉。
「之前考試家裏會給獎勵，送你的，你的手機不是丟了？」
當然……
沒有丟了。
可我還是紅着臉抱在懷裏。
那天，我們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了很久。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沈青華握住我的手。
他說：「以後我們一起考到京城好不好？
「一起上大學，我會好好照顧你。
「以後我們在京城定居，就要離公園近的，這樣我可以每天像今天一樣，牽着你走下去。」
我乖巧地閉上眼。
「嗯……」
他的吻如同蜻蜓點水一般落下來。
在無人處。
又好像上了癮。
那天，他親破了嘴角。
直到氣喘吁吁才停下來。
「簡兮，你不知道你有多好看，更不知道我多喜歡你……」
我撲進他的懷裏。
嘴裏呢喃着。
「沈青華，我可真開心……」

-18-
高三時間段的戀愛。
必定對應着成績的下滑。
宋旭陽很快登上第一的寶座。
而沈青華，掉到了年級第三十七。
成績下來時，他皺着眉，整個人在我的身邊氣壓很低。
班主任立刻約了他談話。
回來時，他笑容牽強地摸了摸我的頭。
「沒事的，這次失誤了，以後我們一起努力。」
這天。
喬星攔住他。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她媽是婊子，她也是。
「她就是拖着你和她一起下地獄的。
「沈青華，只有我纔是真心爲了你。」
他皺着眉。
「別胡說，簡兮的成績也下滑了，她不會那麼做。」
「你還不明白嗎？她恨我，所以要把你從我的身邊搶走，她是來報復我的！」
年輕俊朗的臉龐盯着她看了會兒。
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喬星極了。
拉住他的手臂，「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沈青華，你不信我嗎？」
一切。
就是那麼巧。
沈青華抬眼時。
恰好撞上了我帶着眼淚的視線。
他尷尬地要解釋。
我卻馬上回頭跑了。
老師上臺前，我難堪開口。
「我都明白。
「你對喬星餘情未了。
「是我錯付了心。」
淚珠，滴落在白色的桌面上。
我垂着頭抹臉。
前面十幾年。
沈青華大概是沒空看電視劇的。
這句話顯然扎進了他的心裏。
一整天。
他盯着黑板，筆記卻沒落下一句。
我也是。
所以晚上，宋旭陽給我送來了包裝精美的盒子。
打着紅粉色蝴蝶結的禮盒。
很大。
剛好足夠裝下幾本筆記。
可惜。
熱戀期的男孩不會發現。
他只會覺得他珍愛的姑娘，被人窺視，覬覦。
所以。
現年級第一。
被衝出來的前年級第一一拳砸在了臉上。
兩個頂好的苗子在校園裏大打出手。
雙方都在表白牆上出了名。
八卦的人不分年齡層面。
我又被扒了出來。
整個一中都知道了，兩個學霸是爲我動的手。

-19-
請家長那天。
沈青華的父母在喬星的指點下盯了我許久。
終於找到機會和我說話。
「好姑娘，阿姨理解你們年輕氣盛，可高中是人生最關鍵的三年，你能不能……放過沈青華……？」
喬星在後方添油加醋地和沈青華爸爸列舉我媽的光輝事蹟。
所以我哭了。
趕在沈青華從辦公室出來之前。
「媽！」
他大喊着，擋在我的面前。
他媽媽的表情嚴肅起來。
「沈青華，我養了你這麼多年，高考前你給我玩這一套？
「她家裏什麼家庭條件喬星說你都知道。
「你想要怎麼樣，讓我和小三做親家嗎？！」
沈青華漲紅了臉。
「我不會影響學習的，別難爲她。」
我哭出聲來。
眼淚落下，卻抓住了沈青華的校服衣角。
他媽媽的視線想帶着實質，燒灼在我的手背上。
我說：「阿姨和喬星說的對。
「是我不對……你的未來，都是我影響的，我就該離你遠遠的……
「我應該爛在泥裏，不應該參與你的未來。」
我的眼淚暈開在他的校服上。
哭泣着跑遠。
聽到身後，少年大喊Ţũ̂₎。
「她媽是小三，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你們欺負人都欺負到我的高中來了，還要怎麼樣？！
「喬星，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20-
後續是。
沈青華連續請假了三天。
考試將近他纔回到班級裏。
少年人的眼底，帶着深深的疲倦。
直到我和宋旭陽一起去超市時，被他拉到角落裏。
「簡兮，我爸媽要給我辦轉學。」
我手裏的冰可樂。
咣噹一聲砸在地上。
他彎腰撿起，貼心地擦了擦可樂上的污漬。
「但我不會走的。」
他像宣誓一樣，「沒有人可以把我們分開。」
他的手指落在我的黑眼圈上。
「這幾天是不是沒少哭。
「以後我會保護你的，再也不會讓你落淚。」
我撲進了他的懷裏。
那瓶冰可樂，也像表白一樣被我塞給他。
「特意去給你買的，我知道你很累。」
他的手摩挲在我的發頂。
「嗯……」
可惜，直到可樂變成常溫。
被摔到的泡沫覆滅。
沈青華也沒有Ţū́₃擰開。
我和沈旭陽的筆記交易，也挪到了我的家裏。
每一個夜晚。
在和沈青華道完晚安後，我挑燈夜戰。
二模。
數學空出了三道大題。
英語空掉了全部的聽力。
填空，判斷，確定了自己的正確答案，也擱置了很多沒有去寫。
成績出來。
險些掉地。
年級第一。
依舊是宋旭陽，斷層一般的成績無人超越。
而沈青華考出了五百六的成績。
跌破歷史最低。
他盯着大榜呆愣了許久。
喬星盯着他的背影，冷笑連連。
全班所有的同學都在研究錯題。
只有我，悄悄拉住他。
粉紅色的糖果擱在他的手心。
「不要緊的，二模很難，我陪你一起復習好不好，我們把成績提上去。」
他的指尖很涼。
在我說完話後，卻一點一點回暖。
鄭重地點頭。
「我一定會努力的，簡兮，我們還要一起考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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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星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啊。
就算絕交了，在沈青華爸媽的囑託下，還是把高考難題錯題解析遞到了他的手裏。
拼了命的鼓勵他。
「你從小就是小區裏學習最好的孩子，沈青華，別放棄。」
他感動了。
所以在喬星撲過來抱住他時，沈青華沒有躲開。
可怎麼就這麼巧呢。
又被我看見了。
還用新手機拍了下來。
像素可真清晰啊。
於是高考的前三天，我把照片發到他的手機裏。
發了千字在網上買來的小作文。
提出’分手’。
手機關機。
高考後，宋旭陽告訴我。
「沈青華找你找瘋了，電話都打到了我這裏。」
我笑。
在他的陪同下一起走進了派出所報案。
匿名的 momo 可以刪帖。
可有法律支持的軟件可以錄屏。
所有的罪證，都不會因爲惡意中傷者的刪帖消磨殆盡。
網絡暴力或者不會被重視。
可暴力的țû⁴是高考生呢？
還有成績最好的年級第一？
城市不大。
事情卻可以鬧的很大。
宋旭陽是個很好的合作伙伴。
會拍照，會發帖，會造勢，就連假裝曖昧都做的爐火純青。
每天給我的筆記, 也能看出來費了心。
走出派出所。
我由衷地道謝。
他卻揮手，「不用, 你已經付了你的報酬。」
成績出來後。
整個一中, 大跌眼鏡。
除了宋旭陽這個成績斷層的第一。
殺出一匹黑馬。
正是不才在下, 劣跡學生我。
宋旭陽教我學會了剪輯。
各個平臺的小視頻。
大家都知道了, 接近七百分的高考生, 被人惡意中傷了一整個高三。
連帶着家人。
我聲淚俱下地哭訴。
任憑沈青華打爆了電話也沒有接。
大家都在誇讚。
我是泥濘中攀爬出來的花朵。
不屈的精神, 值得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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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聲聲征討中，我和喬星的網絡暴力案件終於立案。
喬星有一點說對了。
我是豪門的私生女。
所以, 金錢可以請來最好的律師團隊。
專門針對網絡暴力的。
年紀輕輕的小姑娘, 步入大學前，終於學會了什麼叫害怕。
開庭前。
我見到了沈青華。
嗯，值得提的是，曾經耀眼的尖子生，這次高考的成績是 561。
在一中。
也不再耀眼。
他的精神狀態很差, 擋在我的面前。
「所以你接近我，就只是爲了報仇？
「所有的成績下滑，都是你裝的是嗎？
「宋旭陽呢？他和你合作了，就爲了幹掉我？」
我笑, 「不然呢？」
他怔住。
好像早就瞭然於心。
在我踏上臺階前，他仍舊問我，「許簡兮, 你就沒有動過心嗎？」
我回頭問他。
「你會對一個指着你媽媽罵小三的人動心嗎？」
他遙遙地望着。
突然笑出聲音。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但仍舊踏上了法院的階梯。
證據鏈完善。
所有的證據都能證明喬星對我, 以及我的家人的侮辱。
喬星哭的不行。
隔的不遠, 她一直在道歉。
「我要上大學了, 許簡兮, 你不能毀了我。
「那些不都是爲了愛情的競爭嗎，我知道錯了，你別以權壓人。」
她這詞語用的不對。
但我懶得糾正。
腦海裏只有她一次一次咒罵的聲音。
我沒有鬆口。
但介於喬星屬於剛剛成年的高考生，判決減輕, 只判了一年。
出來時。
沈青華還執着地等在門口。
「你考的很好，還沒恭喜。」
我告訴他，「在你們對我進行傷害之前，我考的就很好。」
他的眸子漏出些緬懷。
「能告訴我你打算報考哪裏嗎？
「我想了很久, 也反思了自己, 但是我對你的感情不是假的。
「我打算……和你一起……」
我的嘴角揚起。
帶着些許堅定，「當然是京城啊, 我們約定的好的。」
沈青華的眸子裏有了光。
雙拳握緊。
「好，我也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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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時。
我媽也問了我類似的問題。
「簡兮, 想好去哪裏了嗎？」
「去上交吧。」
聽說那個城市的機會多一點。
我媽點頭。
錄取通知書套盒寄過來時，我媽很開心，幫我拿着手機錄製開盒的視頻。
網絡上，還有不少人關心着我的後續。
發到網上, 全都是祝福的聲音。
宋旭陽也爲在評論區爲我賀喜。
只有一個人。
在打了我幾次電話未被接聽後, 在評論區發瘋。
【？？？】
【不是去京城嗎？怎麼變成了上交？？？】
【你騙我？】
【你又騙了我？】
有人在評論下懟他。
【怎麼還有個破防的, 別人上哪裏，和你有什麼關係啊？】
【別人收到的錄取通知書高級，你受不了啦？】
【紅眼病, 鑑定完畢。】
我覺得網友們說的都很有道理。
於是在短視頻平臺里拉黑了他的賬號。
世界，終於安靜。
開學前，我媽就已經在當地找好了房子。
她打算舉家搬遷。
和我一起去上交附近。
沒有辦法。
誰讓我。
就是她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