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前夕,男朋友在單身派對上喝醉了。
去接他時,聽到有朋友問他,怎麼突然想通了,這麼急着結婚。
男友語氣低落。
「如果不是夏晚星,娶誰都一樣。」
夏晚星是他的白月光。
我叫邊錚。
-1-
我若無其事地推開門。
包廂裏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大家有些尷尬。
有人訕笑着跟我打招呼。
「嫂子來接劭哥啊?」
我沒說話,客氣地笑了笑。
宗劭西裝皺巴得像酸菜,頹喪地坐在沙發上,一副醉酒傷情的模樣。
見我進來也只是掀起眼皮瞥了一眼。
眉眼冷淡,擺着一副厭世臉。
我對他的冷臉視而不見,粗暴地將他拽起來。
「走吧。」
我們一路都很沉默。
直到上了車,我才終於憋不住了,趴在方向盤上爆笑如雷。
笑爽了,陰陽怪氣學他。
「如果不是夏晚星,娶~誰~都~一~樣~」
「真當自己是苦情劇男主呢?」
宗劭臉都黑了。
我不顧他死活,繼續貼臉開大。
「就你這窩窩囊囊的勁,下輩子都不一定能將夏小姐追回來。」
-2-
我和宗劭是契約情侶。
三年前,夏晚星很酷地丟下一句。
「分手吧,我要爲物理學奮鬥終身。」
她瀟灑轉身,去斯坦福攻讀博士了。
無情被甩的宗劭每天生不如死,家裏又拼命給他安排相親。
他煩得要命,就找上了我,讓我假扮他的女朋友。
這活兒我熟。
我和宗劭做了三年高中同桌,也假扮了他三年女朋友。
他長了張中了基因彩票的臉,喜歡他的女生數不勝數,爲了避免麻煩,他每個月給我一萬,讓我負責給他擋桃花。
還好我的臉也很權威,所以這份工作並不太難。
靠着薅宗劭羊毛,我捉襟見肘的生活一下ťúₘ就滋潤了起來,不用浪費時間做各種兼職,一心一意撲在學習上,最後成功考上了國內 top10 的大學。
我和宗劭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高中畢業後各奔東西。
除了宗劭有時會私信讓我點贊他的朋友圈。
而我心情好時會吹捧一下少爺。
心情不好時會犀利辣評,惹得宗劭跳腳。
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面。
我沒想到宗劭還會找我。
更沒想到,他又想讓我重操舊業。
我沒有第一時間答應。
「你知道的,現在通貨膨脹,酬金一萬的話我就不——」
宗劭打斷我。
「五十萬。」
我心臟重重一跳,嘴角都快壓不住了。
「五十萬,Ṱùₐ一年嗎?」
要知道,我剛畢業就趕上了失業大潮。
普通牛馬想找份年薪五十萬的高薪工作真的很難。
宗劭有些沒好氣。
「當然是五十萬一個月,你都說了通貨膨脹,我還能壓榨你嗎?」
我抓起筆立馬簽字。
多猶豫一秒,都是對錢的不尊重。
一般按照小說套路來說,替身都長得像白月光。
我就不一樣了。
我長得像宗劭他媽。
不得不說,宗劭確實很瞭解他媽。
他第一次帶我回家見家長,宗媽看着我眉眼神似她的臉。
立馬轉了一百萬給我當見面禮。
「哎呀,這姑娘跟我親生的一樣,真水靈真漂亮啊。」
聽說我是個孤兒,又心疼地抱着我掉眼淚。
「乖乖,以後我就是你親媽,宗劭敢對你不好,我打斷他的狗腿。」
宗媽很美很溫柔。
最重要的是,她還很大方。
相比之下,宗奶奶就比較高冷了。
先是向我要了生辰八字,拿去給大師看。
大師這一看可不得了。
連連驚歎我是難得一見的福星命格,和宗劭是天作之合。
老太太被哄成胚胎了,二話不說脫下手腕上價值連城的玉鐲幫我戴上。
就這樣。
宗家兩個女人都被我順利拿下。
這三年的相處。
我和宗劭的感情是假的。
但我和宗媽媽、宗奶奶的感情卻是真的。
-3-
宗劭一直在等夏晚星迴心轉意。
可人家根本不搭理他。
主要他的追妻手段太老土了。
宗少爺是怎麼做的呢?
每天高強度發朋友圈曬自拍,妄圖行勾引之事。
晚上準點發 emo 文案。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
我看不下去了,冷冷嘲諷。
「她是在國外,不是死了。山不來就你,你不會去就山?」
他惱羞成怒將我屏蔽了。
和我定下婚期,再昭告全世界,逼夏晚星迴來搶婚,是宗劭最後的手段。
如今看來這手段也不怎麼樣。
一番上躥下跳的折騰,結果 0 人在意。
宗劭宛如小丑。
他大抵是已經心如死灰到精神失常了。
竟然對我說:
「我覺得跟你結婚也挺好的,咱們也算是青梅竹馬了,而且我媽和奶奶都那麼喜歡你。」
其實我也無所謂。
但是有些事必須得提前說清楚。
「結婚我可以啊,不過那是另外的價錢。」
合約籤的是契約情侶,不是契約夫妻,升級服務當然要加錢。
他很無語,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邊錚啊邊錚,都這麼多年了,你還真是一點虧都不喫。」
「虧是什麼好東西嗎?誰愛喫誰喫,反正我不喫。」
我露出一抹職業假笑。
「不過我勸你還是懸崖勒馬,儘快取消婚禮,不然頭婚變二婚,你在夏小姐那就成二手貨了,更加不值錢。」
宗劭氣得狠狠瞪我一眼,臉色有些不好看。
「你就那麼Ťúₘ嫌棄我!」
不是。
現在是討論嫌棄不嫌棄的事嗎?
我有種對牛彈琴的無力感。
「少爺,追女孩子要主動點,現在已經不流行傲嬌款了。」
宗劭沉默了下,扭扭捏捏地問:
「那流行什麼款啊?」
我上下打量他片刻,看得他坐立不安時,才一臉高深莫測道:
「哭你總會吧?」
「眼淚和破碎感是男人最好的嫁妝!」
我以爲少爺會嗤之以鼻。
沒想到他竟然聽得很認真,表情若有所思。
我鼓勵他。
「況且你長得好看,哭起來肯定很帶勁,相信我,沒有女人能扛住漂亮男人的眼淚。」
宗劭愣了下。
白皙的臉頰瞬間紅透了。
-4-
沒想到。
宗劭還沒等到他的白月光回國。
我的白月光倒是先回國了。
那天,我和宗劭一起去看電影。
他在排隊買爆米花。
我站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等他。
忽然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熟悉的聲音。
「邊錚,好久不見。」
我怔然回頭。
眼前的男人身姿挺拔,器宇軒昂。
高挺的鼻樑上架着一副銀絲眼鏡,看着多了幾分溫潤的書卷氣。
視線相撞的瞬間。
那些已經被歲月侵蝕的愛與恨似乎又變得鮮明瞭起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絲笑。
故人重逢,尷尬地想找個話題隨便說兩句。
卻發現時過境遷,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適合用來敘舊的話題了。
最後只能語言蒼白地說道。
「回國了啊。」
季野白忍不住輕笑。
眼睛裏皚皚冰雪頃刻消融,眸如春水。
「上個月回來的。」
「邊錚,今天能遇見你,我很開心。」
我有些窘迫。
宗劭抱着一大桶爆米花擠了過來。
季少爺雖然在我面前不着調。
但在面對外人時,卻很有豪門少爺的矜貴疏離感。
「是季先生吧?聽錚錚提起過你。」
我:「?」
誰?
我嗎?
我這個當事人怎麼不知道?
季墨白神色清冷,淡淡地看着宗劭。
「是嗎?」
宗劭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
「我和錚錚下個月結婚,歡迎季先生過來參加婚禮。」
「電影開始了,我們先進去了。」
宗劭一手抱着爆米花,一手牽住我的手,往電影院檢票口走去。
沒走兩步。
身後又傳來季墨白的聲音。
「下個月幾號?」
邀請參加婚禮明擺着是一句客套話。
季墨白竟然還追問日期?
我和宗劭腳步同時一頓。
宗劭緩緩轉身。
季墨白還站在剛剛的位置。
黑眸幽深。
兩人沉默相望。
-5-
我和宗劭誰的心思都沒在電影裏。
看到一半就提前離場了。
宗劭面無表情繃着臉。
小少爺長得漂亮。
一黑臉就有很強的厭世感,渾身上下散發着活人微死的氣息。
我覺得他是觸景生情,又想到了夏小姐,好心安慰。
「別難過了,時間還早,去酒吧喝兩杯?」
宗劭掀起眼皮淡淡地瞥我一眼。
「到底誰難過啊?」
我:「你難過!」
宗劭:「你難過!」
我們又拉扯了好幾個回合。
進了酒吧才消停。
霓虹閃爍,音樂震耳欲聾。
雞尾酒甜甜的。
我喝了一杯又一杯。
喝得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開始發酒瘋。
「是我!是我難過!你滿意了吧!你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
宗劭的臉都快黑成碳了,搶走我手裏的酒杯。
「好了,別喝了,回家吧。」
我撲到宗劭懷裏想將杯子搶回來。
上躥下跳,扭來扭去。
全然沒察覺身下被我壓着的某處已悄然甦醒。
宗劭大手緊緊扣着我的腰,眼神危險。
「邊錚你想死是不是?別亂動。」
我不知死活地挑釁。
「就要動,你別管,我是山裏靈活的狗。」
宗劭忍無可忍。
一把將我扛到肩頭,一路扛到了停車場。
我氣極了。
張嘴在他頸側狠狠咬了一口。
直到嚐到了一股血腥味。
宗劭渾身震顫。
定住。
我心虛了。
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以作安慰。
「對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舔舔就不疼了。」
宗劭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弦的弓。
開車門,將我丟進去,自己抬腿壓了上來。
他一手摟着我的腰,一手撐在車窗上,將我禁錮在懷裏。
車內熱氣蒸騰。
酒意上湧。
我腦子有些昏沉。
感覺車內氧氣不足,透不過氣來。
蹙眉推他。
推不動。
胸口肌肉硬邦邦的。
又燙又彈手。
宗劭垂眸凝視我半晌。
忽然壓低身子,抿着薄脣,滿臉委屈。
「還是很疼,再舔舔,好不好?」
-6-
男人好像真疼得厲害。
漆黑的眸子竟籠上了一層薄霧,眼睫也溼漉漉的,漂亮極了。
目光往下滑。
就看到他頸側青筋凸起處。
有兩排清晰的牙印。
還滲着血絲。
我越發愧疚了。
想起小時候不小心劃傷了手,流了不少血,我以爲自己要死了,院長阿姨抱着我哄,說沒事沒事,舔舔就好了。
想到這裏。
我仰頭湊到宗劭的頸側。
像舔冰激凌一樣,細細地舔,慢慢地吮。
宗劭喉嚨裏逸出一聲模糊的悶哼。
仰着修長的脖頸,青筋凸起,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喉結上下拼命滾動着。
抱着贖罪的心態,我更賣力了。
嘬嘬嘬,嘬得滋滋作響。
宗劭猛地推開我,黑眸暗潮翻湧,嗓音沙啞。
「好了,不疼了。」
我歪頭看他。
就這麼一會兒就好了嗎?
「院長阿姨說了,舔得越久,好得越快。」
宗劭深深吐出一口氣。
「我身體好,好得快。」
好像也有道理。
我累了。
靠在車窗上睡了過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家。
醒來時,外面還是一片漆黑。
昨夜的記憶在我腦海中逐漸復甦。
畫面斷斷續續。
上一秒,我抱着宗劭耍酒瘋。
下一秒,我按着宗劭又親又舔又嘬。
簡直舔得不知天地爲何物。
我瞬間有點死了。
回憶不顧我死活,繼續在我腦子裏活蹦亂跳。
我「啪」地給了自己一耳光。
必須讓它明白誰纔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很好,腦子終於消停了。
我鬆了一口氣,起身下牀想去喝口水。
忽然僵住。
視線緩緩往下看去。
我的衣服呢?
爲什麼變成睡裙了?
腦子裏立馬腦補出,宗劭將我剝光光換衣服的畫面。
我氣勢洶洶地殺向他的臥室。
「宗劭——」
門推開。
我腦子嗡地一聲。
被眼前香豔的畫面刺激到。
下意識咕咚一下,吞了好大一口唾沫。
牀上的男人半睜着鳳眼,滿臉潮紅。
赤裸着上半身,肩寬腰窄,八塊腹肌塊塊分明。
下半身蓋着薄被,手在被子裏劇烈搖晃。
手臂的肱二頭肌隨着動作繃緊。
讓人看了血脈僨張。
宗劭沒料到我會忽然闖進來。
視線看向我時。
先是低喘着悶哼一聲,接着惱羞成怒地怒斥。
「出去!」
-7-
宗劭被我嚇壞了。
是真壞了。
生物意義上的那種壞了。
作爲罪魁禍首,我陪他去看男科醫生。
大夫長得很帥,很高冷。
一番繁複的檢查後。
冰冷的嘴裏吐出一句冰冷的話。
「好不了了,已經廢了。」
回去的時候是我開車。
宗劭坐在副駕駛,臉色蒼白如紙,始終沉默地看着窗外。
一路沉默回到家。
我小心翼翼地安慰他。
「你別放在心上,肯定是庸醫誤診,我們再去多看幾家醫院能治好的。」
宗劭扭過頭來,衝我輕輕一笑。
「看一次讓我的尊嚴又被踐踏一次嗎?」
「邊錚,我會受不了的。」
他眼眶有點薄紅,尾音有些輕顫,看起來整個人好像要碎掉了。
我心臟猛地抽了一下。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好像闖下了大禍。
「你想想夏小姐。」
我使出最後的殺手鐧。
「爲了夏小姐你也要振作起來,不能這樣輕易放棄。」
宗劭自嘲一笑。
「她本來就不喜歡我,現在我已經沒用了,她更加不會要我,沒有人會跟一個廢人在一起。」
我從來沒見過宗劭這麼自卑黯淡。
小少爺傲嬌得像只孔雀,一直都是張揚明媚的,哪怕爲情所困頹廢厭世時,也能有種毀滅世界的氣勢。
可他現在眉眼低垂,可憐得像只淋了雨無處躲藏的小狗。
我皺了皺眉。
感覺心臟抽痛得越來越厲害。
腦子一熱,竟然脫口而出。
「她不要你我要你!」
宗劭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隨即又迅速暗淡下去。
他閉了閉眼睛,無力地苦笑。
「邊錚,你不用犧牲自己哄我開心,我滿足不了你。」
我心頭頓時一股無名火。
猛地撲過去,捧着他的臉,狠狠吻了下去。
宗劭像一朵柔弱的嬌花。
任我爲所欲爲。
他的薄脣溫溫軟軟的。
他從不抽菸,嘴裏沒有難聞的煙味,是我喜歡的清冽乾淨的薄荷氣息。
睫毛濃密纖長,像蝴蝶振翅般不停地輕顫着,眼尾也染上了糜爛的殷紅,漂亮的色彩衝擊讓人一陣心癢癢的。
他好乖好可愛。
正吻得難解難分時。
身下有什麼東西似乎正蠢蠢欲動。
宗劭突然一把推開我,楚楚可憐地問道:
「邊錚,你真的不嫌棄我嗎?」
我心軟得一塌糊塗。
「宗劭,我們結婚吧,真的結婚那種結婚。」
-8-
宗劭心態似乎好了不少。
開始積極治療。
我們又去了一次醫院。
還是上次那個高冷帥氣的男醫生。
他似乎很不耐煩看到我們,每次都很不客氣,連說話都是咬牙切齒的。
「……每天多刺激刺激,也許慢慢能好起來。」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
我忍不住蛐蛐。
「這醫生態度怎麼這樣啊?跟誰欠了他幾百萬一樣。」
宗劭心情很好。
「沒關係,他就是嫉妒。」
「嫉妒什麼?」
「嫉妒我有這麼善良漂亮的老婆。」
「……」
到了晚上的刺激環節。
宗劭在浴室裏足足洗了一個小時。
我走過去敲門。
「再不出來我就進去了,你第一次想在浴缸裏嗎?」
嘩啦啦的水聲頓時停了。
半晌。
宗劭磨磨蹭蹭地從浴室走了出來。
他冷白的皮膚微紅,薄脣更是紅到滴血,眼睛裏一片波光瀲灩,勾人心魄。
他害羞,我就不能害羞了。
總要有人主動。
我抱住他的窄腰。
「寶寶,你好香啊。」
不是。
這個臺詞好像有點猥瑣。
我迅速調整狀態。
「洗了那麼久,特意把自己弄得香香的嗎?」
好吧。
這下不僅猥瑣還油膩起來了!
宗劭睫毛顫了顫。
漆黑的眼睛水潤潤地看着我,卑微又專注。
「我怕你會嫌棄我。」
我輕輕扯開他的浴袍,勢必要將油膩進行到底。
「怎麼會呢?寶寶這麼漂亮。」
男人挺拔頎長的身軀呈現在燈光下。
一身薄肌勁瘦有肉,全身上下都泛着珍珠色澤的淡粉,像希臘神話裏的海妖。
我覺得嗓子眼有些乾啞。
將他推倒在牀上。
宗劭攥住我的手腕,有些不安。
「錚錚。」
我低頭親了親他的脣角。
「我在的,別怕。」
這幾天我惡補了 18 個 G。
用上了十八般武藝。
宗劭咬着脣,眼眶發紅,修長的手指死死攥着牀單。
喉嚨裏響起輕輕的啜泣聲。
我垂眸看着這張活色生香的臉。
腦子裏倏地閃過一個念頭。
宗劭哭起來果然很好看,我見猶憐。
可是。
無論我怎麼努力。
不行就是不行。
宗劭將自己團成了一個蘑菇。
可憐弱小又無助。
「邊錚你走吧,萬一我真的好不了,我不能害了你。」
他越這樣拼命將我往外推。
我越是聖母心氾濫。
我有時候甚至懷疑。
宗劭是不是故意裝可憐,好將我喫得死死的。
但是轉念一想。
這樣做的意義在哪?
-9-
那次的治療效果一般。
宗劭似乎更自卑了。
他變得很粘我。
我上班的時候,他也不停地發信息過來。
我低頭偷偷回復他的信息時。
季墨白淡聲道:
「下次開會的時候,記得將手機關機。」
季墨白是一週前空降到我們部門的。
成爲了我們部門的老大。
平時我都躲着他。
今天開會卻被他當場點名會後留下來。
季墨白推了下眼鏡,定定地看着我:
「錚錚,爲什麼宗劭可以,我不可以?」
我垂着頭。
「季總,都已經過去了。」
「我過不去。」
季墨白聲音平穩,目光始終落在我的臉上。
「你當初因爲門不當戶不對而拒絕我。」
「可真要論家世,宗家要遠好過我家,你這樣,對我並不公平。」
我無法跟他解釋我和宗劭之間的種種。
只能蒼白地回答。
「對不起。」
季墨白沉默許久。
手機來了信息,他低頭看了一會,忽然道。
「你和宗劭是契約結婚?」
我猛地看向他。
「你調查我們?!」
季墨白溫和地對我笑了笑。
「錚錚,你先別生氣,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心中一沉。
惴惴不安地跟着季墨白來到一傢俬人會所。
這時我的手機收到宗劭十幾條微信。
「錚錚,要不要我去接你下班?」
「爲什麼不理我?」
「貓貓落淚。jpg」
「你會不會覺得我太黏你了?」
「你煩我了是不是?」
「對不起,是我太沒邊界感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錚錚,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一門之隔。
包廂裏傳來一陣陣的調笑聲,和微信裏的癡纏形成鮮明對比。
「還是劭哥牛逼,布了這麼大一個局哄騙邊錚。」
「劭哥爲了追妻簡直不擇手段,連咱川哥都被劭哥利用上了,難怪每次見川哥,他臉色一次比一次冷。」
「又是契約結婚,又是假裝不舉,劭哥你到底還有多少花樣?」
「簡直努力Ṱũ̂⁼得讓人心疼。」
宗劭低沉的嗓音,漫不經心地插話道。
「你們都好好給我演,要是演砸了,讓錚錚知道了,別怪我翻臉。」
我眼眶酸澀。
猛地落下一滴淚。
淚水砸在手機屏幕上,模糊了上面的字眼。
我擦去眼淚,推開包廂門。
「現在我知道了。」
沙發上宗劭猛地彈跳起身。
神色慌亂間,打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
玻璃碎裂。
發出噼裏啪啦一陣脆響。
我聲音平靜。
「宗劭,你要怎麼翻臉?」
-10-
宗劭臉色煞白。
衝過來想拉我的手。
我退後一步,避開他的觸碰。
「別過來。」
季墨白不動聲色地擋在我的面前。
和電影院一樣。
兩人再次形成對峙之勢。
只是這次,站在我身邊的人成了季墨白。
宗劭怔怔地看着我們。
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痛苦,聲音剋制道。
「季先生,這是我和錚錚的私事,與你無關,請你迴避。」
我乾脆挽住季墨白的手。
「不用迴避,你直接說吧。」
宗劭臉色幾乎白到透明,眼睛裏有淚。
「錚錚。」
我做了個打住的手勢。
「宗少爺,收起你的眼淚吧,我告訴你眼淚是男人最好的嫁妝,你就將這套用在我身上,看着我被你演技迷惑的樣子,心裏很爽是嗎?」
包廂內鴉雀無聲。
誰都不敢說話。
那個高冷的男科醫生站了出來。
「邊小姐何必如此刻薄?宗劭不是故意騙你,他只是太愛你了。」
「爲了讓不舉更逼真,這段時間他喫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藥抑制自己的慾望,就算是演戲,他也是真真切切傷害了自己的身體,以身入局。」
「目的也不是爲了傷害你,而是爲了擁有你。」
我嗤笑一聲。
「所以呢?我還得對你們感激涕零是嗎?」
男醫生還想再說什麼,被宗劭打斷。
「別說了,是我的錯。」
他嗓音顫抖道。
「對不起錚錚,我不該騙你。」
「除了生病的事是假的,還有什麼是假的?」
宗劭沉默片刻。
「夏晚星……」他艱難地開口,「她是我的表姐,不是我的白月光。」
我笑了起來。
笑得眼角的淚亂飛。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假的啊。」
宗劭既痛苦又哀求地看着我。
「邊錚……」
我邊哭邊笑。
「宗劭,把我當傻子耍,好玩嗎?」
-11-
我和宗劭徹底鬧掰了。
當夜我就從他的私人公寓搬了出來。
臨時找不到房子,季墨白說他有一套公寓空着可以借我暫住。
我婉拒了。
隨便找了家酒店住下。
我把宗劭所有聯繫方式都拉黑了。
劃到宗媽和宗奶奶時。
我猶豫了一下,狠下心也一起拉黑了。
宗劭再也沒有出現過。
大概是情場失意,事業就會得意。
我一頭扎進工作中,竟然升職成了部門經理。
直接和季墨白彙報。
他時常約我一起喫喫飯,看看電影。
只是我總覺得身後有一道陰惻惻的視線盯着我們。
那天季墨白突然道。
「邊錚,你其實是喜歡宗劭的吧?不然爲什麼要答應和他做契約情侶?」
我下意識反駁。
「他給的薪酬夠高,我沒道理拒絕。」
「你還真是,連這都騙。」
季墨白輕笑一聲,言辭卻極爲鋒利。
「薪酬不過是個藉口而已,有了薪酬做遮掩,所有行爲都變得合理了。」
「你會覺得拿錢辦事替人消災,允許自己光明正大地站在宗劭身邊,你會在心裏催眠自己,你和宗劭的關係不過是一樁交易。」
「你喜歡宗劭,卻又不敢喜歡宗劭,因爲你覺得自己和宗劭之間的差距太大了,你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我眼眶發燙,故作玩笑道。
「果然溫和什麼都是錯覺,你說話時舔一下自己的嘴脣就給自己毒死了。」
季墨白笑了起來。
「邊錚,我喜歡你,所以希望你能幸福。」
「我這些天一直反省,自己和宗劭對比到底差在哪,直到今天我才突然想明白,大概是差在宗劭從不逼你。」
「我猜宗劭從來沒跟你表白過吧?」
我咬着嘴脣,點了點頭。
「因爲跟你表白就會將你嚇跑,就如當初的我一樣。」
「那時的我明明能感覺得到,我們是相互喜歡的,我信心滿滿跟你表白,你卻火速跟我ƭŭ̀²劃清界限,就像我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所以我不斷糾纏你,逼迫你,卻將你越推越遠。」
季墨白清冷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憂鬱。
「宗劭比當初的我更瞭解你,他知道你的彆扭、你的自卑、你的膽小,知道你遇到事就會縮進自己的殼裏躲起來,他小心翼翼守護着你的殼,期望着有一天你能自己走出來。」
被人剖析的感覺並不好受。
有種赤裸裸被放在太陽下的感覺。
季墨白忽然湊近我。
近到彼此呼吸交纏,近到像是在接吻。
我皺眉想退開。
季墨白扶着我的肩膀,微笑道:
「你猜,宗劭還能忍多久?」
-12-
我回到家。
剛走進漆黑的樓道,就被一條修長的手臂拉了進去。
那人將我按在牆壁上。
手掌墊在我後腦勺,親吻如狂風驟雨般落下。
熟悉的氣味鋪天蓋地將我包裹。
我試圖掙扎。
「宗劭……放開我……」
宗劭吻得愈加兇狠。
漸漸我竟然嚐到了又鹹又燙的眼淚。
宗劭鬆開我,聲音哽咽道。
「錚錚,不要和季墨白在一起好不好?你喜歡他什麼?我都可以學,我模仿能力很強,一定能做個完美的替身。」
都是什麼和什麼啊!
我腦子嗡嗡的。
破舊樓道的聲控燈時好時壞。
這時突然又亮了起來。
宗劭眼眶通紅,鼻樑上架着一副眼鏡。
「你看,我今天也戴了銀絲眼鏡,一模一樣的品牌,有沒有幾分像他?」
我深呼吸。
他眼淚掉了下來,哭哭啼啼地道。
「不像嗎?一點都不像嗎?我還可以去整容,日本的技術好,我馬上就買機票。」
我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宗劭,你別這樣……」
宗劭漂亮的臉,無比崩潰。
「爲什麼不能這樣?這些天我天天跟在你們後面,看你和季墨白說說笑笑,我差點嫉妒得發狂,我很想找人做掉他,又不敢真的做掉他,畢竟死去的白月光是無敵ṱũₚ的,誰都幹不過,我不會讓自己陷入那種絕境。」
「我問沈川他們,還有什麼辦法,他們說按照小說套路,這時候就該上囚禁 play 了,將你綁到別墅裏,用純金的鐵鏈鎖起來,乖乖做我的金絲雀。」
「可我怎麼捨得將你鎖起來做金絲雀,我恨不得將自己變成金絲雀,被你鎖起來……」
嘰裏咕嚕說什麼呢。
想親。
我當機立斷。
「好啊,那你變成金絲雀,我鎖你。」
宗劭驟然閉嘴。
下一秒。
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純金的鏈子遞給我。
「主人,請將我這隻金絲雀牢牢鎖起來吧。」
我:「????」
-13-
宗劭真的被我鎖了起來。
原本的公寓,因爲我離開過一段時間,讓宗劭覺得有點晦氣。
所以換了一套新的別墅。
當然,宗劭白天要上班。
晚上他自己主動給自己上鎖。
還給自己繫上了蝴蝶結,躺在牀上等我拆。
金絲雀姿態十足。
我拆了蝴蝶結,忽然想到個事。
「沈醫生說你喫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不舉藥,你那裏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吧?」
天地良心。
我真是在關心宗劭的身體。
但他卻以爲我在暗諷他不行。
爲了證明自己很行,之前都是在假裝不行。
他把我按在牀上翻來覆去地折騰。
我累得昏了過去。
醒來時。
宗劭還在勤勤懇懇、兢兢業業。
我忍不住一腳踹開他。
「夠了!到底你是金絲雀,還是我是金絲雀。」
宗劭撇了撇嘴, 委屈巴巴道。
「我是。」
隨即他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怎麼樣,我是不是很行?」
我嘴賤,非要懟一句。
「呵呵,怕不是喫了藥吧?」
宗劭眼神危險地眯了起來。
下一秒,我又被宗劭掀翻在牀上。
直到淚眼朦朧地求饒。
「好好好, 你很行,你是全世界最行的金絲雀,夠了嗎?」
宗劭這才心滿意足地放ƭū⁸過我。
抱着我去泡了個澡。
洗完澡。
我們擁抱在一起, 又聊了一會。
「你還有什麼事情瞞着我的嗎?」
宗劭老老實實全招了。
「高一那年,我們在校門口跟你撞了個滿懷, 我就對你一見鍾情, 後來是我主動找班主任換座位, 跟你坐的同桌。」
「讓你幫我做擋箭牌, 是因爲班上很多癩蛤蟆覬覦你,ṱũ̂ₑ我既能正大光明宣誓主權,又可以幫你減輕負擔。」
「媽媽和奶奶早就認識你了, 高三畢業後我就和家裏談好了, 我答應家裏的安排出國留學, 條件是,等我回國, 他們不能阻止我娶你。」
「在國外我怕你忘了我, 所以天天在朋友圈發自拍,再私信騷擾你,讓你給我點贊。」
「還有季墨白……」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
「我從你朋友圈察覺到你有了喜歡的人, 連夜飛回國內, 我跟蹤了季墨白半個月, 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強勁的對手,所以, 我用了一點小手段。」
我好奇地追問。
「什麼手段?」
「將他遠遠發賣了!」
宗劭神色頗爲得意。
「通過我家對季氏的影響, 讓季墨白出國留學, 那時我已經快學成回國了, 他卻走了,我正好乘虛而入。」
好一個發賣。
我真是無話可說。
-14-
我帶宗劭去見了院長阿姨。
這才知道, 原來他還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
以宗氏集團的名義, 投入一千萬重新修整孤兒院,改善院內孩子們的生活條件。
吳阿姨拉着我們兩人的手。
「小劭,我們錚錚喫過很多很多苦, 你要好好待她。」
宗劭神色認真地發誓。
「阿姨您放心, 我這輩子都會對邊錚好,不離不棄, 直到我死。」
從孤兒院出來, 我有些沉默。
宗劭停下腳步。
他打量着我的臉色, 小心翼翼地解釋。
「邊錚, 我沒有別的意思, 也不是用錢砸你,這一千萬是我給吳阿姨的聘禮,現在誰家娶老婆都是要給聘禮的……」
我抱住他。
「謝謝你, 宗劭。」
宗劭將我擁入懷裏。
「邊錚,我愛你。」
正如太陽天天新天天舊。
我們的愛,把說過的事絮絮不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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